《天良缘》 第87章 蠢货 姜宁手上虽然有钱,但有限。 毕竟她再受宠,也只是姜家的一个女眷,而且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手上并没有太多可以调动的资金。 她自打跟忠王说了关于寒冬一事后,便开始做准备。 粮食方面,忠王那里已经去下手了,所以姜宁就根据自己手上的银钱,盯上了布匹。 但是姜宁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这种老百姓穿用物品的价格。 而且她自己平时穿用的都是丝绸锦缎,只在身边的下人才会着棉布,所以下意识便以为那些百姓们身上穿的也都是棉布衣裳。 所以,她下达的命令里,就只有收购棉布这一项。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葛布以及麻布这样的东西。 她以为只有办丧事才会用到麻衣,平时谁会穿这个? 因为这个,所以无形中就将姜宁的成本价往上抬了。 毕竟许昭昭这边的掌柜可是以葛布、麻布、棉布为主的,这样一综合算下来,他们的成本就降低太多了。 许昭昭对于姜宁的想法,自然是一目了然。 但是姜宁上辈子是内宅妇人,只知道与妇人内斗,哪里知道如何经商? 外面的这些事物,于姜宁而言是陌生的,即便她重生一回,对于很多事,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所以,许昭昭就捏准了姜宁的弱点,不着痕迹地往姜家产业里塞了自己人进去。 普通的棉布进价大约在两文钱一尺左右,若是粗棉布,价格会再低一些。 但是姜宁手底下的人给报上来的价格却是四文钱一尺,而姜宁自己不懂这个,她平时穿的绸缎都是论银子买的,自然瞧不起这四文钱,这还觉得棉布太便宜了。 所以,这就给了底下搞鬼的机会。 姜宁不通这些俗物,偏又自高自大,不愿意让人觉得她不懂,送到手里来的帐本,她也只是粗粗看过,并不觉得有问题。 实际上,这每尺布里头都至少有两文钱被底下人借着采购的机会给送到许昭昭那里去了。 掌柜的倒是懂这个,但问题是底下的人也精明,除了以大量收购棉布,从而导致了那些织坊的坐地起价的原因之外,还有运费等等,不都得算在成本里头? 再加上往掌柜手里头再塞些好处,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不过短短半个月,姜宁手中已经囤积了各种棉布上万匹。 每匹四十尺,也就是说,已经有将近八十万钱,流入了许昭昭的手中。 这里面,还有采购回来的大量疵布,且薄厚不一,但因为数量大,所以就连掌柜的也没有发现这些问题,毕竟,他不可能每匹布都去查看,而且他要管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只盯着一个库房。 这八十万钱,到许昭昭手中之后,转手换成银锭,然后送到冀州,并且附上信件一封,让谢铮早作准备。 八十万钱,听上去不少了。 但是对于许昭昭而言,还不够! 所以,还得想法子再去薅羊毛才是。 她通过正经手段赚来的钱,那可是光明正大,至于姜宁事后发现会不会报官,她可是丝毫不担心的。 堂堂姜太傅嫡孙女,却连一间铺面都理不好,还有何颜面报官? 到时候丢的,还是姜家的脸面! “主子,如今忠王爷那边已经陆续购入二十万石粮食,小的瞧着这个架势,他们还有加大采购的趋势,您看,咱们是不是要跟他们避开?” 许昭昭轻笑:“嗯,是要避开。不必担心,粮食的事情,我自有法子。” “小姐,按说这江南的粮价是最低的,可是若运过来,再加上车船装缷等等,只怕也不便宜。” “告诉柱子,让他直接去江南把粮食运往冀州,不要到京城来,另外,明日我会去百果园小住几日,正好看看咱们的酒水如何了。” “是,小姐。” 许昭昭是植物系异能,缺什么都不可能缺得了粮食。 只不过,先前她的能力有限,所以一直在谨慎行事。 如今有在外购粮做遮掩,所以她也可以小范围的催生一部分粗粮,正好看看自己现在能撑多久。 许昭昭是直接在后山圈出来一块地,其实不多,不到一亩,她特意命两个种田的老把式在这里候着,她人未露面,这二人便已先闻到了一股香气。 随后,两人的眼神便开始有些呆怔。 “播种!” 地是早就翻好的,虽然不知道主家为何这样吩咐,但他们还是听命行事。 好在如今天气未特别冷,土地也未曾上冻,所以,这些事情做起来都很方便。 待二人播种完毕之后,许昭昭便开始尝试催生,不到一刻钟,所有的麦子已经成熟,只等着主人收割。 只是,许昭昭的脸色有些白,看来,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若是上辈子,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弱? 算了,试一次便一次吧,因为是用异能催生的,所以产量也特别高。 二人将这里收割之后,许昭昭便又让他们开始翻地,将那些露出来的根茬埋于地下。 收获的这些小麦,还需要再打场,这种事,自然也是交由二人处理。 最终的结果,不到一亩地,但是收获了近千斤的麦子。 这个成果还是很可喜的。 许昭昭命人留出一部分种子来,等回头自己还要再次尝试。 大批量的粮食,当然不可能真地就依靠许昭昭的异能来种植,不过,她没有像忠王那样直接在大兴朝内购买粮食,而是早就安排人去了关外购粮。 粮食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好东西,大粮商,自然各国都有。 许昭昭不想直接与忠王对上,再加上她手里头有比银钱更好的东西换给那些国家,所以,她直接安排人到关外与异族人换粮。 正好,驻守冀州的又是谢铮,有人脉不用,那才是蠢! “小姐,忠王那边囤粮的动作有些大,好像是已经惊动二皇子了。小的一早收到消息,说是二皇子也派人去江南购粮了。” 许昭昭听罢,脸色微凝:“蠢货!” 第88章 还得是朝廷厉害呀! 许昭昭气得想打人。 原本还想着姜宁在帮着忠王,那她就在暗中扶一把二皇子,这样将来他们两个对上,强弱相当,至少不会让姜宁轻易得手。 但没想到,这个二皇子竟然蠢得不可救药! 所以这么蠢的人,上辈子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纯靠皇后嫡子的身份吗? 连姜宁那样的人都知道要囤积棉布与忠王分开行事,怎么偏偏这个二皇子就蠢出了天际,都这个时候了,竟然也要跟着来囤粮,他就没发现入局已经晚了吗? 但凡他动动脑子,哪怕是囤积大量的木柴,那也比囤粮要好呀! 而且破局的法子这么多,怎么就能选定最蠢的这条路呢? 许昭昭也是被气无语了。 蠢成这个子,也不知道上辈子姜宁是看上他什么了。 “罢了,不必管他。这么大的动静,这是生怕陛下不知道呢。咱们的人正常囤积,在京城附近,只囤一些棉花或者是葛麻等原材料,再就是多囤积一些木柴或者是木炭。” “是,小姐。” 谢铮那边收到东西和信之后,便火速找父亲商议。 他们是朝廷的兵,驻守冀州,但不代表了就会一直待在冀州。 而且,无诏他们是不得离开冀州城的。 但是但凡是入了冀州地界的商队,他们是可以派人保护的。 父子二人商定后,谢铮就安排自己的亲兵带队百人前往江南接应,主要就是担心粮价涨起来后,这一路上会不太平。 除此之外,谢铮还建议干脆就去外面打打猎,也省得那些人冬日里再不老实。 谢啸林知道他的意思,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他们远在边关,不可能大小事都去请示陛下的。 而且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冬天再有敌袭。 嗯,他们这是防患于未然。 “你带小股骑兵,只打偷袭战,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一定要记得不可恋战,打完就跑,至于战利品,能带回的带回,带不回的直接销毁。若是俘虏,绑成串,只要男人,不要女人和孩子。” “明白。” 带俘虏回来,女人和孩子会拖累他们的行程,所以他们一般都会把女人和孩子放了,只把年轻壮硕的男人带回来,当然,如果男孩子长到他的腰部,那也是要带回来的。 不杀,但可以当奴隶养着。 而且他们是敌对关系,只有削弱了敌人的力量,他们的边关才能换来安宁。 这就是物竞天泽! 许昭昭安排去益州的人回来了,而且收获满满。 “禀小姐,他们带回来了好几车的姜,都用麻袋装的。” “很好,先安排他们去歇息,将东西都存放好,此物有大用。” “是,小姐。” 到了冬天,姜汤驱寒,尤其是若真地有流民抵京,那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就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的命了。 除此之外,叶暖还让人织出大量的粗麻布,类似于麻袋那一种的,但是织的更厚实一些,真到了天寒地冻之时,可以直接当被子用,或者是用几根棍子支起来就是帐篷,虽不及屋舍保暖,但至少可以遮风挡雪。 许昭昭手里有再多的银钱,面对天灾时,也是不够用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朝廷要先一步有准备。 许翰是武将,这种事情找他出面自然是不合适的,所以许昭昭就把主意打到了舅舅身上。 王长庚是文官,且是文官中的清流,说话有几分分量,由他出面向朝廷建议,效果要好很多。 “昭昭如何得知今年会是一个寒冬?” 许昭昭摇头:“不瞒舅舅,我原本不懂这些,只是百果园中有不少乡野间的老把式,他们通过几十年的经验,判断今年是个寒冬,我原本不信,但是后来闻听忠王、二皇子都在大量囤积粮食,心中不免有些起疑。” 王长庚皱眉,坊间粮价有所上涨,他是知晓的。 “舅舅,听闻连姜家的二小姐都在大量的囤积各种棉布,且扬言是越厚越好。她手下的人收了方圆百里的棉布后,却不急着卖,还故意把价格挑得高高的,以至于现在京城其它布庄的布都跟着卖得好,但也有所上涨。” 王长庚闻言还真的是慎重起来。 “此事我会寻钦天监的几位大人问问,另外,坊间传闻不可尽信,你也囤积了粮食?” “囤积了一些,但不多,且我多是囤积一些粗粮。我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侯府还养着数百亲兵呢,总不能到时候真地吃不起饭!” 王长庚大笑:“你这丫头,侯府的亲兵还需要你操心?你呀,就该安安稳稳地赏花赏月才是。这等劳心劳力之事,就得让你父兄去心。” “大舅舅说的是,近日来父亲和兄长也都忙得很,尤其是铁矿一事,更是交由大哥负责,我已有好几日都未曾见过他了。” 王长庚点头,外甥忙一些才好呀! 许君安能得皇上看重,那是他的福气。 “此事我会上心,你且等消息便是。” “辛苦大舅舅了。” 许昭昭也知道不能指望着大舅舅一听这话就立马进宫禀报,毕竟无凭无据的,皇上怎能轻信? 好在,王长庚也不是那等敷衍之人,他也召了一些农人问过之后,又去钦天监询问,这才确定要向圣上奏明此事。 彼时,永安帝已经知晓了忠王和二皇子都在大量地囤积粮食,这就跟较劲似的,恨不能把看到的所有粮食都归于自己名下。 王长庚这里一奏报上来,永安帝也立马重视,召钦天监问话的同时,还把户部尚书顾东阳也叫过来了。 若当真是一个严冬,那的确是要多做准备。 朝廷一旦重视起来,那考虑的问题就全面多了。 从粮食到药材,从预防到最后灾民的安置等等,都开始拟出详细章程。 次日,便有关于加强屋舍的指令下达,各府各县,都开始忙碌起来。 许昭昭在万年县看到不少的衙役开始宣传要加固屋顶,以及一些防寒知识后,就知道朝廷已经有所行动。 果然,任何时候,都是国家机器才是运转最快,也最强大的。 “小姐,姜二小姐的铺子里已经再收不上任何棉布来了。听说有的织坊是收了订金,但是要一个月以后才能交货。但是因为没有原材料,所以很多织坊不敢收订金。” 第89章 这人是得有多蠢! 姜宁想要大量地囤积棉布,许昭昭就直接在她的上游市场把路子切断。 没有原材料,大冬天的,难不成要千里迢迢地从其它地方运过来? 而且棉花这东西,并不适合在南方生长,就连京城这边的气候也并不是种棉花的最好地带。 而姜宁又没有想过其它的布料,所以,现在没有棉花了,棉布自然就不可能再织出来,姜宁这里收购棉布的架势,也基本上就停下来了。 许昭昭倒是想看看,姜宁会不会按她给设计的路子走。 若是真走了,那许昭昭倒得高看姜宁一眼了。 果然,姜宁这边只是停滞几天之后,便开始收购京城布庄里的棉布,而且她出手大方,直接高于市价来收。 姜宁不懂这里面的一些门道,只是让人放胆子去收,这下子,许昭昭安排的卧底不挣钱都不好意思了。 掌柜的看着报上来的数目和价钱,只觉得腿在发软。 “这,怎么会这么高?” 八文钱一尺粗棉布,这价钱也真敢报! 跑腿的也是无奈,两手一摊:“我们也是没法子呀,小姐的命令,不管多大代价都要把布拿下。人家布庄卖的好好的,哪里就愿意,这么一扯皮,价格自然就上来了。就这,小姐还嫌弃我们动作慢了呢。” 掌柜的倒是没有怀疑底下人趁机敛财,毕竟小姐放话出来的时候,他也在呢,而且并非是所有的布价格都是八文一尺,也有七文一尺的。 掌柜的只能结款出钱。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许昭昭那里又净赚钱超过百万钱。 这种送上门来的钱,真的是不要白不要呀! 正好,许昭昭拿出一半去买炭了。 许昭昭之前在百果园住着的时候,接触过不少的农妇,这其中有些就是从灾民转变过来的,她们每每提及以前,脸上都是哀愁,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盖的都不是棉被,而是纸被! 也是这个时候,许昭昭才知道,原来穷苦人家是真地苦。 许昭昭自己弄出来的织布机,工作效率更高,而且织出来的布质量也更好,如今招了大量的女工过来,天亮就开始织,一直忙碌到日落。 若不是因为晚上的光线太暗,许昭昭甚至想着让这些织女们倒班上呢。 织坊里招揽的都是女工,大家平时吃住都在这里,因为要保守织布机的秘密,所以但凡是来的,都是讲清楚规矩,且签了契约的。 这些人要一直工作到腊月二十八,才可以回家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正月初七,就要开始上工。 被招揽来的,大多都是贫困人家的女子,能少在家里待,她们还高兴得很,因为这里吃的比家里还要好,粗粮细粮混着吃,而且每隔两天还能吃顿肉,这是以前过年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许昭昭的这家织坊是新开的,而且外面也没有弄什么牌子,所以姜宁手底下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还漏了一家。 许昭昭将织坊的布带回府,然后给父亲母亲看。 “父亲,这布可还厚实?” 许翰点头:“的确很厚实,里面若是能再絮些棉花,那老百姓穿着就可以过冬了。” 王若兰也上手摸了几下,还翻开看看:“昭昭,你这是想要采买进来给府里的下人们做冬衣?” 许昭昭摇头:“这倒不是,这是我开的织坊里织出来的布,我特意跟市面上的一些布去比较了,觉得还不错,特意拿来给父亲看看。” 许翰有些意外,闺女啥时候又开织坊了? 这产业是一天多一样呀! “昭昭,这虽是葛布,但是织的这样好,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 “父亲,如今朝廷正在为御寒做准备,您就不想着向皇上表表忠心?” 许翰瞪她:“小丫头,又在胡说!” “如今忠王和二皇子四处购粮的事,已不是秘密,就连姜宁也在采购棉布,我听闻她的库房里已经积攒了上万匹。他们想要做什么?” 许翰皱眉:“囤粮我倒是能理解,可是这囤布又是什么招数?就算是好一些的棉布,若是长时间存放,也会受潮,甚至还会影响上面的颜色,兴许放几个月后,这布就成了疵布,她这是图什么?” 许昭昭轻笑:“许是觉得今年冬天会有大灾,所以想着囤积起来,等以后再高价卖出?” 王若兰撇嘴:“那得是多蠢笨之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棉布不比粮食。百姓们日子难过时,可能会只买一个月、半个月的米粮,但是这棉布买回去,做成衣裳是能穿好几年的,谁会在有冬衣的情况下,再去买高价棉布?有那份儿钱,倒不如买了米粮才是。” 许昭昭扑哧一笑:“母亲说的极是。所以如今咱们的布卖得相对便宜,葛布、棉布,咱们都卖的是实诚价,有些百姓还因为咱们布卖的便宜,所以特意多囤,想着给全家做新衣裳呢。” 许翰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天听人说东、西市各有一间布庄卖的各种布都是价格最低,但是成色却好的布,敢情就是你这丫头弄的?” “父亲,女儿可是请示过母亲的。母亲仁善,眼看凛冬将至,不忍百姓们受冻,所以才特意吩咐过的,不许卖高价。” 姜宁铺子里的普通棉布要卖到八九文一尺了,如今已是无人光顾。 而许昭昭这边的布庄的厚实棉布,也才只卖到三文钱一尺,而稍差一些葛布则是两文钱一尺,这样的价格,自然是被老百姓们所喜闻乐见的。 若是夏天也就罢了,可是冬天将至,老百姓再节省,也得御寒。 许翰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其实侯府的产业大部分他都只是偶尔过一眼帐册,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一直都是交给妻子来打理的。 许翰见她们母女并非是眼中只认钱的性子,自然欢喜。 同一时间,有关京城物价相关的奏报,被呈至御前。 永安帝粗略看过后,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这是哪家布庄,竟然能将棉布葛布卖到如此便宜?” 顾东阳凑近看了一眼:“回禀陛下,微臣查过,这两家布庄都是安信侯府的产业,如今京城所有布庄,就只有他们卖这个价钱,但是限量,一人最多只能买五尺布。饶是如此,一间布庄每日的售出也在上百匹。” 第90章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永安帝挑眉,竟然是许翰那个老小子家的产业? “他们一直卖这么低的价?” “这倒不是,自打朝廷开始下令各处整修屋舍,以及张贴告示普及御寒相关后,这两间布庄的各种棉布粗布才降价售卖的,而且这两家布庄不卖绸缎,应该是专门供应普通老百姓的铺子。 微臣派人上门询问过,那里的掌柜和小二都说是朝廷仁善,提前提醒老百姓们要多储备过冬的物资,他们主子是官眷,自然该当尽绵薄之力,所以才会降价出售。” 永安帝听见这话就心情好。 若是朝中能多几个这样的臣子,他得多省心呐! “他们的铺子卖这么便宜,其它的布庄就没有意见?” 顾东阳一时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抬眼悄悄观察圣上的脸色后,还是小心翼翼道:“禀陛下,并无人有意见。” 永安帝皱眉,这不对呀! 按正常情况下,许家铺子里把布卖得这么便宜,把生意都抢走了,其它的布行老板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不是断他们的财路? “莫不是许侯威胁他们了?” 顾东阳连忙解释:“非也!许侯兴许都不知此事。微臣打听过,侯府的产业如今俱是交由其夫人和许小姐打理。许侯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只管伸手要钱,旁的一概不知。” 永安帝就纳闷了:“那是怎么回事?” 顾东阳将查到的关于姜宁大批收购棉布的事情说了,而且还是高价收购。 永安帝也听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你确定是姜太傅的孙女?” “回陛下,微臣起初也不确定,后来再三派人盯梢,这才查出来那家布庄幕后的东家就是姜家二小姐。其实,微臣也是想弄明白,她不趁着现在即将入冬时将棉布卖了,为何反而高价收购呢?” 永安帝也想知道原因呀! 怎么有人从商是反着来的呢? 难不成是料定了会有雪灾,所以提前防备? 可就算是有雪灾,这老百姓们买了棉布回去做好冬衣了,应该也不会再买棉布呀? 永安帝觉得自己看不明白了。 他能想到几个皇子现在安排人囤粮,是为了能赚一笔大的,想要为自己扩充一下私库,可是这个姜宁是图什么呢? 顾东阳一看皇上这表情,他也一脸迷茫:“不瞒陛下,微臣也是想不明白,所以才会一直盯着那家布庄,就怕是再有什么其它的坏心思。但是迄今为止,微臣也想不出来对方到底是图什么。” 永安帝想不明白也不想了,爱咋地咋地吧! 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而且不过是些棉布,总没有粮食来得重要。 “陛下,微臣派去的人说,这两天买棉布的人数已经降下来了,估摸着京城附近的百姓们应该也买的差不多了。” 永安帝点头,毕竟棉布不是粮食,消耗得没有那么快。 而且普通老百姓一身衣裳穿上七八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布庄的生意不可能天天火爆。 “行了,粮食方面如何?” “回禀陛下,粮食方面户部都做了方方面面的准备,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有流民至城外,不超五千人,则提供一日两粥可持续至开春,不影响供应军队的粮草。” 永安帝满意了,只要不影响军队,那就一切都好办。 但怕就怕,这流民的数量不可控呀! “除此之外,其它的必需品也要有所准备,莫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是,微臣领旨。” 永安帝独自在御书房又忙碌了许久,终于得空闲下来好好喝一盏茶时,脑子里却又浮现出姜家二小姐大量囤积棉布的画面。 所以,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这个姜家的丫头,其实就是单纯地犯蠢了? 安信侯府,紫园。 许昭昭坐在壁炉前,吃着果子喝着茶,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闲。 “小姐,您吩咐做的油布如今已经都做好了,可还需要继续?” 许昭昭擦擦手,又挪到身后的榻上:“不必。余下的桐油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要吩咐人将这些东西看守好了,莫要起火才好。” “是,小姐。” 许昭昭现在不缺银子,明明只是想跟姜宁打一把商战,但是没想到还能再额外得赚上大笔钱。 也不知道等日后姜宁积压的那些棉布低价售出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丁香,姜宁如今还在四处买布吗?” “回小姐,目前没有,奴婢听说她现在手头紧,之前还曾变卖过一些首饰珍玩。” 许昭昭轻嗤:“原本还以为她有多受宠,不过是上万匹棉布就将她的底子给露出来了。” 丁香笑着将茶点都挪到榻上的小几:“姜二小姐再受宠,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而且姜家的掌家权也不在她手上,她能买下几间铺面来做营生,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许昭昭觉得有趣,姜家不是缺钱的门户呀。 “姜家大夫人不愿意给她几间铺面练手?” “给是给了,但又不是布庄。姜大夫人谨慎,且之前姜家又赔付了那么多的银钱,姜家就算是家底厚,也还是要受些影响的。” 许昭昭却不这么认为。 姜家这些年表面上看似不争不抢的,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大肆敛财,且一直在培养心腹。 还有宫里头的那一位贵妃殿下,更是需要大笔的银子来供着。 所以,姜家定然不差这么些银钱,只是有些钱的来路不正,姜家女眷,未必知情。 紫苏一身寒气进来后,先在门口处站了一会儿,被许昭昭注意到后,让她赶紧到壁炉前暖身。 “小姐,属下刚刚打探到,有人在暗中调查姜二小姐。” 许昭昭挑眉,除了她,还有人对姜宁感兴趣? “可知道是何人所派?” “目前不清楚,不过属下注意到好像是不止一拨人在查她。其中有一拨是户部的人,不过属下注意到这两日那拨人撤了,眼下还有两拨人在查她。” 许昭昭可来兴趣了。 姜宁这到底是惹上多少人? 许昭昭快速地动着脑子,能盯上姜宁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募地,许昭昭眼睛一亮:“可是忠王妃的人?” 第91章 糙汉子也有柔情蜜语 不得不说,许昭昭猜的是真准! 忠王妃的确安排人盯着姜宁了。 赵月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大族,自小都是按高门宗妇的标准来培养的,所以怎么可能会不通内宅阴私手段? 中毒一事,是赵月过于自信,兹以为忠王府的内宅是她的天下,没想到却还是被人混进去了。 经此一事,赵月自然是警醒百倍。 赵月派人暗中跟着忠王,而且她自己还让人打点忠王身边的随侍,自然而然地也就知道了姜宁的存在。 所以,现在忠王妃已经将自己中毒一事与姜宁联系起来了。 一个是赵氏贵女,且是忠王妃;一个是姜太傅嫡孙女,姜贵妃的亲侄女。 许昭昭可是欢喜得想要庆祝了,有了忠王妃暗中使绊子,她就能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赚钱大道上,省得再总被姜宁分心了。 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很冷,许昭昭的紫园也成了府中女眷最爱去的地儿。 比如说母亲、大嫂张氏以及二房的几个姐妹们,都爱到紫园来玩耍。 众人要么围着壁炉而坐,侃侃而谈,要么就是被许昭昭弄个围炉煮茶,还有从巴蜀运来的各种果子一起烤,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许昭昭手里的织坊还在开工,天气渐冷,京城两家布庄的生意明显已经清冷许多,高大魁得了主子令,直接将这些粗布弄到了周围的一些县里去卖,一连十余日,几乎是天天火爆。 许昭昭加大生产量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普通老百姓们也能买得起过冬的布料,哪怕他们在里面絮上纸、絮上芦苇,也总好过没有。 丁香捧着新做好的一套冬衣进来:“小姐可要试一试?这是杭州送来的丝绸,里面还絮了柔软的蚕丝,但是并不会特别厚,您穿上定然也不显得雍肿。” 许昭昭示意她放到一旁,并没有试新衣的打算。 许昭昭不由得感叹古人的智慧。 原以为在这里她会过得窘迫,冬天定然是要缩在屋子里天天烤火的,哪成想,这真正的高门贵族的生活竟是如此奢侈。 絮了蚕丝的冬衣,柔软又保暖,外面再加上一件皮毛的大氅,不仅挡风,且保暖效果翻倍。 还有那几件绣着各色花样的斗篷,最差的一件,里面絮的也是棉花,比起普通老百姓来,这日子简直就是快活似神仙了。 所以,许昭昭愈发想不明白,这么好的日子,姜宁和孙茜之流,为何还非要作呢? “小姐,有冀州来信。” 许昭昭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冀州来信送到她这里来的,只能是谢铮。 “小姐,除了信之外,还有这两箱东西。” 许昭昭点头,先打开信。 谢铮在上个月便突袭了关外异族,一连奔袭数十里,战果赫赫。 除了押送回来数百奴隶之外,还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 “日前斩杀一异族王室子弟,得一匕首,上面镶满各色宝石,流光溢彩。吾战场杀敌用此物不妥,过于奢华,反而容易让军心涣散,但又发现其刀锋锐利,可防身自救,亦可赏玩斗宝,今特命人送至京城,惟愿昭昭平安欢喜,吾心方宁。” 许昭昭不自觉便露出了微笑,她没想到,谢铮竟然缴获了一把精美的匕首,而且还特意命人送到京城来。 此人心中定然是挂念着自己的。 许昭昭心中欢喜,在注意到丁香二人的偷笑后,这才收敛神色,然后故意清清喉咙,再板起脸来。 只是她的脸颊泛红,便是连耳根都有几分艳丽,这般故作姿态,反而让人觉得她格外娇俏。 “将箱子打开。” “是,小姐。” 紫苏奉命将箱子打开,其中一箱里面全是珠宝金银,最上面则是由一块红绸包裹着,打开之后,正是谢铮信中所提及的那把宝石匕首。 “果然精美!” 许昭昭拿到手上,还是很有分量的。 上面镶嵌的宝石大大小小竟有数十颗,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许昭昭将匕首拔出,指尖指过,这刀锋果然很利,是把好兵器。 “将这一箱宝石做一下分拣,珍珠过筛后,将中等成色的分出两匣,我给老夫人和二婶那里都送一些过去。” “是,小姐。” 许昭昭又命人选出一些宝石来,选择中等品质的,命人送去做成首饰,回头自己也可以拿来送礼。 至于品相再差一些的,同样加工成首饰,回头可以用来打赏或者是一些给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随礼用。 紫园里有人抬进来两个大箱子,听闻消息的人都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外头又给许昭昭这里送钱了,毕竟这种事时有发生,侯府上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许琳此时正在老夫人处抹泪,一脸的苦闷相。 “母亲,女儿日子过得苦呀!淮之的事情,迄今没有给个准话,茜儿那里的药又不能断。女儿现在连吃碗燕窝都要算计着够不够银钱使啊!” 这话说地自然是带有夸大成分,她如今这般作派,无非就是想着能捞些好处。 于她而言,如今的钱财才是最实际的。 当然,她也不敢做得太过,所以如今只当着老夫人的面哭穷,孙淮之的差事还指着两位兄长,所以她不敢对两位嫂子不敬。 老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心疼。 “此处没有外人在,只有咱们娘儿俩,我且问你,当初你那么丰厚的嫁妆,都被孙家给败完了?” 许琳动作一僵,随即不满道:“母亲这是何意?女儿自己难道不需要吃用吗?还有淮之和茜儿,哪个不需要花银子?难不成两个孩子就只能靠着孙府的那点家底过日子?那我的孩子岂不可怜?” 老夫人被她怼得心口一痛,这闺女怎么还分不清楚好赖了呢? “我只问你,你如今嫁妆还剩多少?日后淮之成亲,这聘礼孙府能拿出来多少?你自己又需要贴补多少?茜儿如今的模样,想要后半辈子无忧,那就更是少不得银钱,这些你可都做了打算?” 许琳愣住,她还真没想过这些。 不过,经老夫人这么一提醒,许琳的脑子倒是转得快了。 “母亲,所以女儿才求到您这里来了,您就发个话,让昭昭也帮衬她姑母一把吧!” 第92章 惦记上了呀 许琳的手下去了百果园几次,都没能得到对方的首肯,酿酒的时节已过,如今夜里都会开始上冻了,许琳自然是等不下去了。 酿酒的方子,她不好直接讨要,再怎么说也是姑母,这点脸面她还是要的。 但是如今眼看着许昭昭日进斗金,她这个当亲姑姑的却一点光也沾不上,那肯定也是不乐意的。 许琳盯着许昭昭的产业许久了,除了那香飘飘的两家食肆,还有美人妆,应该也和许昭昭有关系,但是她现在也不能确认这美人妆到底是不是许昭昭的产业,那里用的都是生手,她一个眼熟的也没有,而且几次打听,也没能问出个一二来。 “昭昭如今只是拿着她母亲的一些产业练手,你大嫂也说了,日后这些产业都是要交给她当嫁妆带走的,你怎么还惦记上这些了?” 许琳连忙抹泪,往前凑一凑,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开始卖惨。 “母亲,不是我这个当姑姑的惦记侄女的产业,实在是没有办法呀。淮之的差事无论何时定下来,这总得议亲吧,这明年若是成亲的话,聘礼和办婚事,哪样能离得了钱?我手里头的确是还有些嫁妆,但也不能都填了儿子这头,我还有茜儿这个闺女呢。” 老夫人心软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哪能真地不闻不问? “淮之的事,今天晚上我再问问侯爷,不过我上回听了一耳朵,说是淮之的情况,若是能到底下历练两三年,再回京的话,那升职有望,而且于其仕途有利。” 许琳一听这话脸色就要变,但被老夫人给摁住了。 “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心疼淮之,可你是他的母亲,为儿女则计深远,怎可只看眼前小利?难道你不想日后淮之能当上朝廷重臣?你希望他一辈子只有六七品小官上打转转?” 许琳被问住,身为母亲,她当然希望儿子的前途无量,可是又担心儿子在外头被人欺负,无依无靠,岂非可怜? “母亲,淮之自小未曾离开过京城,去的最远的,也就是万年县、长安县这些地方,女儿实在是不忍让其在外受苦。官场上的事情,女儿不懂,但是在外若无依靠,必然被人处处排挤,女儿是怕淮之自己受不住呀。” 说到底,也是许琳知道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否软弱,真到了地方上,若无人帮衬,别说立功,只怕还得找人给他平事。 “此事我会与侯爷说,让他想法子把淮之留近一些便是,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如此忧心?至于你说的产业一事,你只管经营好自己的产业,收入无论多少,莫要再去贴补孙家了。” 老夫人年纪再大,脑子也还没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当年许琳的嫁妆可不少,这些年到底是她自己花用了,还是贴补孙家了,她自然是有眼看的。 许琳面色羞愧,她也知道,总是回娘家来要这要那的,会被人看轻,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大家子人呢,难不成都去喝西北风? 如果全指着她的嫁妆过日子,那也太惨了些! 老夫人虽然也觉得不能让孙女去贴补女儿,但是如果有好处,还是想要帮侯府争取一下的。 “昭昭,听说你如今将几样产业都经营得不错,尤其是那个什么酒,着实受欢迎。” “劳祖母挂念,先前您的身子不爽利,孙女问过太医后,得知您在服药时需忌酒,所以便自作主张将原本该孝敬您的几坛酒都暂时搬到父亲那里去了。前两日,母亲给您请太医过来开药时,孙女还多嘴问了一句,说是最晚到腊月中旬,您也就可以少用些酒水了。” 老夫人原本心头有些不悦,因为许琳在她耳边提了不止一次,许昭昭那里得了好东西,却不想着往祖母这里送,这分明就是不孝! 老夫人也是念着她是侯爷的嫡女,所以一直憋着没问。 如今许昭昭这番解释,倒让老夫人生出几分羞愧之意。 一把年纪了,还惦记小辈的东西,多少有些不自重了。 “你说的那个是延年酒?” “回祖母,正是,孙女请教过太医的,说是这延年酒,您可少用一些,其它酒水,暂时还是需要忌口。便是葡萄酒,您也是不能用的。” 老夫人叹气道:“眼瞅着好东西却不让用,我这心里头也憋屈呀!” 几人跟着便是一阵轻笑,王若兰又故意挑起旁的话头,屋里的气氛也总算是不再压抑。 “昭昭呀,那些酒可给你外祖家送去了?” “回祖母,送了一些,因为第一批出来的酒太少,而且都被几位贵人抢先预订,所以只给外祖那里送了几小坛子。我已经吩咐过底下人,年前定要留出足够的酒水,届时给姑母那边也多送几坛过去。” 王若兰此时也明白老夫人这是觉得许昭昭与许琳不亲近,心里头吃味了,又想到今天许琳才来过,少不得在这里又吹耳旁风了。 “母亲,那延年酒和金华酒如今价格高不说,还有诸多贵人争抢。先前侯爷给圣上送了几坛进宫,结果被圣上给骂了,还说他只知自己享受,硬逼着侯爷将府里头的那些酒都给送到宫里头去了,您的那一份儿,也没保住,全都给皇上了。” 言外之意,这是皇上要抢的,谁敢伸手拦? 侯爷自己都没的喝,更何况是其它人? 老夫人一听,果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能入得了皇上的口,那也是侯府的荣幸。 张氏笑道:“可不是嘛,要说今年最火的,便是咱们妹妹这边的延年酒和金华酒了。我母亲还特意问我,是否能匀出几坛来去孝敬祖父祖母,结果我说夫君都没得喝,母亲起初还不信,待后来得知是侯爷都给送进宫了,这才不得不打消念头。 好妹妹,待你下回再出酒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和你兄长,直接送到我这里来,若是再送到父亲那里去,只怕又要保不住。我虽不能饮酒,但我还可以借花献佛,让娘家人那边也高兴一下。” 话中带有几分打趣,众人笑得更为欢快。 第93章 各方心思 因为人多,所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插浑打科间也就过去了。 不过,老夫人显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等到老夫人说累了,想要歇歇的时候,便独留许昭昭在屋里说话,余下的人便各自告退。 王若兰离开时,还以眼神询问女儿,就怕她再受委屈。 许昭昭能猜到老夫人会找她说什么,反正早晚的事。 许琳既然已经眼红了,也动了心思,那就必然不会轻易罢手。 “昭昭呀,你与祖母说实话,你如今一月进项能有几何?” 老夫人问出后,又觉得不妥,补充道:“祖母不会惦记你的产业,更不会要你的银钱,只是想知道你如今做的营生是否顺手,又是否会遭人嫉妒。” “孙女明白。如今的进项其实并不稳定,比如说这延年酒和金华酒,其实也就是这两个月才开始有进项,先前可都是花钱准备各种材料,而且还特意聘请了有名的酿酒师。单纯按盈利说,如今酿酒算是不亏钱。 至于其它的产业,进项基本上还算是稳定。不怕祖母笑话,孙女虽然进项不少,但是这花用也多,这几个月,基本上都拿去贴补父亲了。” 老夫人一惊:“怎会?侯府的产业也不差,不都是你母亲在管着?” “回祖母,母亲那里的确没有什么亏空,但也只是维持着正常开销。这几个月,父亲手里头的确缺钱,而且还是大缺口。咱们侯府的亲兵里有一批人年纪大了,有的则是旧疾频发,若是强行留下来,也起不到保护侯府的作用,倒不如放他们归家。” 老夫人不解,亲兵那一块,一直就不归她管,所以也不懂。 “亲兵缷甲归田,但前提是得有田。而且跟着祖父、父亲半辈子了,若是连家都安不了,这日后谁还愿意再为侯府卖命?” 老夫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给人安家费,这的确是不小的开支。 哪怕是一人给十贯钱,若是有百人,这就是千贯钱了。 更何况,听着昭昭这意思,不仅仅是亲兵,应该是还有府兵在内,也需要贴补。 府兵归田,这朝廷虽然会有一定贴补,但也不会太多。 而且一般而言,身为上位者,都会自己贴补一部分,哪怕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走。 跟你行军打阵一场,走的时候还不让人念你一句好? “我明白了。你母亲可知道此事?” “母亲先前已经给父亲拿了千贯钱,后来又逢二叔一家回京,修整宅院等等,处处都要花钱,所以母亲能挪出来这些,已经尽力了。” 许昭昭没说的是,母亲只是将公中的钱挪出来了千贯,但是母亲的嫁妆钱,那是不可能挪出来贴补侯府的。 王若兰当年嫁进来,嫁妆的确不少,再加上她自己也懂经营,这些年已翻了几番,但她的孩子也多。 王若兰想着给许昭昭一份嫁妆后,还要再给其它三个儿子各分一份,所以看着挺多的嫁妆,其实这么一分,也就没多少了。 老夫人得知许昭昭虽然赚了钱,但实际上自己没能留存多少,这心里头有些愧疚的同时,竟然又生出几分诡异的满意来。 她觉得许昭昭小小年纪,本就不该管着大笔银钱。 如今得知这些银钱基本上都是流入到侯爷那里去了,她反倒觉得心安。 甚至于,她觉得就该当如此,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手里攥着那么多钱财作甚? 得知许昭昭手里头也没有多少钱财,老夫人就满意了,最主要的是,这些钱都是贴补给侯爷了,这也等于是变相地节省了侯府的开支。 不过,老夫人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姑姑家如今日子过得艰难,你表哥明年可能要成婚,你表姐如今又是离不得药,你若是有余力,便拉你姑姑一把。” 许昭昭笑道:“祖母说的是,前些日子,孙女还听人提到了一位名医,听闻其有袪疤的秘方,只是孙女无能,目前还没有打听到这位名医的去向。” 老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话题就这样被带偏了。 “若是果真有效,日后你姑姑一家定然感激你的恩情。” “祖母此言过早,我也希望表姐能早日康复,觅得如意郎君。” 回去的路上,丁香略有疑惑:“小姐,您真打算为表小姐寻名医医治?” “身为她的表妹,为其寻医问药自然是会被人津津乐道,至于能不能治得好,那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丁香闻言低笑,这才对嘛。 都害小姐好几次了,怎么可能再让她恢复如初? 许昭昭放出这样一个消息,无非就是让许琳安分一些。 若是孙茜的脸有望恢复,那就意味着还有可能会攀上高门。 所以,许琳就算是为了儿女,也定然会老实下来。 肃国公府,世子正院。 刘怀恩气得一脚将眼前跪着的随从踢翻:“没用的东西!同样都是酒水,怎么江家经营数十年,竟还不及一个小小的百果园?” “回世子爷,延年酒和金华酒的口感,的确是前所未有。江家老爷以及他手下的几位酿酒师都以为这应该是许小姐请到了高人指点。看似用料简单,但关键便是配方,哪怕只差了一两,这味道上就能差出千里。” “废话!这还用他来教爷!” 好一会儿,刘怀恩的心腹小厮才出来解围道:“世子爷,您何必与他置气?他也就只是个跑腿的,您可别再因为一个下人气坏了身子。” 刘怀恩这才重重一哼,转身到榻上坐好。 小厮一使眼色,跑腿的赶紧退下。 “世子爷,其实江家酿的酒虽然没有百果园出的好,但胜在量大。延年酒和金华酒的口感再好,那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喝得起的。但是民间嗜酒者,还是多以普通酒水为主。 江家这次送来的银钱虽然不多,但您想这是长久的产业呀。日后您这里就是月月多这笔进项,等到年节时,家家户户总要置办酒水,届时江家送来的孝敬定然更为丰厚一些。” 刘怀恩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吩咐下去,今天晚上就去江姨娘那里歇着。” 第94章 大雪至,粮价涨 十一月底,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开始在午后飘落,一直到夜幕降临,大雪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这一刻,朝廷官员们都开始动起了脑子。 宫门早已落钥,但永安帝又急召十余位大臣入宫议事,这其中,就有安信侯许翰。 早在午后,许昭昭就已经安排人到外面的几处产业传话,别的她无能为力,但至少要保住为自己做事的这些人。 至于百果园和另外的两处庄子,那自然是早早地就做了屋舍加固,不仅如此,前一天,许昭昭还借着腊八将至的原由,给底下的佃户或者是仆从们各送了些米粮过去。 许昭昭得知父亲入宫,自然睡不着,若是这大雪再下一整夜,那之后父亲和兄长可能就都要忙碌起来了。 “小姐,您是要等侯爷回来吗?” “大哥应该去军营了,大雪至,父亲被召入宫,只怕今晚大哥是回不来了。大嫂那里可有动静?” “回小姐,世子夫人那里一切妥当,侯爷入宫后,夫人也派人去嘱咐了几句。” “那就好。” 凛冬至,只盼这一次朝廷准备得足够充分,能少一些死伤,总是好的。 大雪接连下了两日两夜未停。 京城还好些,有衙役带着百姓们一起清雪,侯府家丁、亲兵充裕,院内积雪也都被堆至角落。 只是偶尔能看到那墙头上厚厚的积雪,竟已有近尺高。 王若兰也是心中忧虑:“这大雪一直未停,来回传递消息的驿卒也明显慢下来,也不知冀州那边如何,你二哥是否能吃饱穿暖。” “母亲安心,大雪前,谢铮曾来信告知,说是储备了不少粮草,除了朝廷拨过去的粮草到位外,他们还自己到各处筹备了不少粮肉,二哥不会遭罪的。” 王若兰叹气:“但愿如此吧。” 大雪封路,莫说是通往冀州了,便是京城通往底下各县的官道,如今都未曾清出来,便是通往万年县的官道,如今也被大雪封住。 这样的寒冬,老百姓们最怕的就是自己养的牲畜被冻死,早有准备的还好些,用干稻草将鸡舍牛棚等等都围起来,至少可以让避免寒风侵袭,但是有些懒惰之人,这下子就惨了。 户部、工部、兵部,全都派出人手,维持秩序的、清扫积雪的、查点老百姓伤亡情况的等等,都忙碌起来。 终于,大雪停下后,各方人马开始清扫障碍。 百果园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负责清扫两遍积雪,除了自己庄子上的,还包括从百果园一直到通往县城的路面,每天清扫两次,不敢懈怠。 这活就没有白干的。 因为之前一直都有清扫,所以大雪停后,他们清扫积雪的任务也较为轻快,早早地就已经将一条干净的路面清出来,方便马车进出。 各处的官道还没有完全清理出来,姜宁手下的布庄就开始搞事了。 她命人将棉布的价格再次往上抬,如今已涨至十文钱一尺,不过,过来买布之人廖廖无几。 因为是突然降雪,姜宁以为老百姓们定然是毫无准备,所以她决定开始大量地抛售存布,可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但是她却并没有关注到朝廷的动向,更不知道,早在月前,朝廷便已经在州府下辖各县都下了告示。 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许昭昭的那些各种粗布才会卖得格外紧俏。 价格不贵,而且质量上乘。 再加上朝廷都出了告示要御寒,老百姓们买些布回去,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一连三天,姜宁这里仅卖出去三匹布,这可把掌柜的给急坏了。 姜宁心头也慌,但她还是强作镇定。 “不必忧心,应是底下的路未曾清出来,城外的百姓们暂且进不了城,所以这布才卖不出去。咱们再等等,不必着急。” 与其布庄生意惨淡不同的是,京城的各大粮铺都开始人满为患,眼下粮价未大涨,但老百姓们都知道冬天要存粮,再加上这次的大雪,他们更生出一股危机感来。 所以,不过短短几天,便导致粮价上涨。 忠王和二皇子等人看到粮价上涨,总算是能笑出声来了。 任何时候,粮食都是老百姓们的命根子。 不仅百姓们开始抢粮,就连一些富庶之家也开始存粮。 越抢,这粮价越高,越高,老百姓们抢得越快! 眼看着粮价就已经翻高一倍,户部终于出手了。 有朝廷官署开始往外售粮,而且直接就压至大雪前的粮价,这下子,那些粮铺的生意就惨淡了。 官署售粮,凭户籍购粮。 户籍上人口五位数以下者,限购三斗;户籍上人口在五位以上,十位以下者,限购六斗…… 如此一来,也就避免了有人混水摸鱼,借机囤粮。 不少人开始动起脑筋。 朝廷敢以这样的价格和数量往外售粮,那就表明了存粮管够! 若是如此,那他们就不必惊慌,而且手中有囤粮的,也不急着往外出,暂且观望。 许昭昭先前也购入大量的粮食,不过以粗粮为主。 如今看到官署开始售粮,她也同样让粮铺开始以大雪前的粮价售粮。 不过,同样需要拿着户籍册过来方可购粮,无论人口多少,只要手上有户籍册子,便可购粮三斗。 许昭昭如此做,是因为她的囤粮相较于朝廷而言,自然是不起眼的,如今往外售卖,也不过是想着借此机会来应和朝廷,同时也是在告诉所有人,粮铺存粮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粗粮,如此也就不会被太多人关注。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京城中售卖平价粮的铺子便多了好几家,这一下子,就将京城的粮价给打下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尤其是二皇子存粮晚,他入局之时,粮价就已经比正常价要高出一些,如今才将将运至京城,只卖了两天的高价,眼瞅着就要平价卖,可以说是无利可图,白忙活一场了。 顾向东派人在东、西两市走访之后,又弄了一份名单,进宫复旨。 永安帝翻看之后,连连冷笑:“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大灾面前,不思如何救助百姓,一心只想着敛财,简直丢尽了朕的脸面!” 第95章 赔惨了 顾向东除了低头装鹌鹑,还能怎么样? 皇上可以嫌弃自己的儿子,但是他身为臣子,却不能说任何一位皇子不好,否则,呵呵…… 君心难测呀! 转眼至腊月初十,先前的大雪未曾消融,紧接着又迎来接连两日的暴雪! 哪怕是应对措施已经相当快且准的京城,这一次也有不少人遇难。 有的人甚至是直接于睡梦中就死去,无声无息间已成为一具尸体。 还有的人因为先前舍不得修缮屋顶,半夜被压在底下,伤寒交迫中,也渐渐失去了呼吸。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灾难。 腊月二十二,仅京城所在的幽州就有灾民上万。 据各地呈报上来的伤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许昭昭派高大魁到各处巡查,若有用不起煤炭的人家,也嘱咐他们一定要烧柴取暖,若实在是舍不得,至少一天也要吃上两顿饱饭,任何时候,命都比物资重要。 因为雪灾,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有些低迷,一直到腊月底,朝廷已经封印的情况下,家家户户瞧上去也是颇为消极,并无以往的兴奋欢愉。 这个年,因为雪灾一事,侯府也不曾大张旗鼓得庆祝过年。 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受雪灾的影响,吃穿不愁,便是各种煤炭也是供应充足。 许昭昭先前一直命人大量地购置木炭或者是木柴,其实主要是为了侯府亲兵考虑。 暴雪之后,许昭昭先前的决定,就显现出了其英明之处。 但凡是侯府亲兵,每人可得炭两担、木柴两担。 别的不敢说,至少可以保证一家人吃上热乎饭。 这个时候,银钱就显得不是那么珍贵了。 因为暴雪,几乎是所有的物价都在上涨,棉布的价格反倒是降下来了。 许昭昭经营的两家布庄,此时除了继续销售那些普通的粗布之外,更多了一些本色的麻布和白色粗布。 当然,为了避嫌,所以这两种布是单独放到一处临时的铺面里卖的。 因为买这种布,一般都是家里要办丧事了。 专营丧葬用品的铺子里只卖寿衣,并不售卖孝服,之前许昭昭一直命人织出许多的本色布来,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许昭昭没指着这个发财,只是希望人都死了,要给他们一份最后的体面。 毕竟没有哪户人家下葬时,其孝子贤孙们都穿着各色的鲜亮衣裳来表示孝心的。 这个年节过得最不安稳的,就是姜宁了。 她先前囤积了那么多的棉布,而且都是那种特别厚实的,就是适合秋冬穿的料子,但是现在却根本卖不出去,她怎能不急? 姜宁不仅把自己铺面上的银钱都占住了,而且自己还贴补进去大量的银钱,为此典当了大笔首饰。 可现在,眼看着就要赔得血本无归了。 时间一晃,已到了正月中旬,姜宁走在大街上,眼看着其它的铺面营生火爆,唯有她的布庄却是无人问津,气得一口血卡在喉咙处,险些晕厥过去。 掌柜的也没招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 如今的布别说是涨价了,最高价九文一尺收进来的布,如今只卖六文都无人问津,这是眼看着要赔个精光了。 “小姐,这些棉布必须要尽快处理掉的,否则等到开春后降雨,这棉布受潮,颜色会不均,届时当疵布卖都未必能卖得出去呢。” 姜宁不解:“怎么会颜色不均?你将这些布都保管好不就无事了?” 一个从未穿过这种棉布的大小姐,怎么会懂这里面的道道? 掌柜的无奈解释,姜宁总算是听明白了,想到满满一大仓库的棉布,极有可能会完全成为废布,她如何能受得了? “小姐,现在虽然天气还是冷,但已经明显有转暖的趋势了,无论这个冬天有多冷,只要出了正月,一般情况下就会慢慢回暖,到了三四月,咱们这些布就彻底砸手里了。” 姜宁也没想到,她第一次试着靠自己的先知来赚钱,结果竟是弄成这样。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囤粮的。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忠王与二皇子心里头也正在懊恼。 无他,只因陛下在朝堂上提了一句,听闻他们二人先前曾大批购粮,想必存粮不少,正好可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这种事情,忠王和二皇子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都不是傻子,陛下都已经明确提出来他们存储了粮食,那就表示他们私下购粮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既然如此,干脆在陛下面前卖个好,顶多就是赔些银子,但是至于可以换回在陛下前的形象。 至此,姜宁、忠王、二皇子想要借助大灾而大发横财的美梦,彻底成空! 有了忠王和二皇子提供的粮食,对于京城外面的流民安置,自然也起到了相当强的辅助作用。 许昭昭早在腊月里就已经开始命人熬煮姜汤,里面再加少许红糖,城外的流民们能分到一碗热汤驱寒,已是感恩戴德。 这一次的雪灾能快速地平复,主要就是因为朝廷的反应快且准,再加上底下诸多权贵之家的配合服从,所以基本上对京城的经济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永安帝对此很满意,在大朝会上对许翰、顾向东等一批臣子大加赞赏,当然,贡献了粮食的忠王和二皇子也得了圣上几天的好脸色。 唯有姜宁,一直到二月初,她的棉布仍然卖不出去,她都快疯了。 许昭昭安排人用极低的价格一次性将姜宁手中的棉布吃进。 一文钱一尺,无论颜色、材质、薄厚,一口价全部买进。 姜宁此时早已慌得六神无主。 一匹布四十文钱,她如今还积压着上万匹的棉布,若是能一下子兑成现钱,那她的压力便能缓解不少。 之前也有谈过的几家布庄,他们给的价格倒是相当好一些,但是只能买一百匹或者是两百匹,这对于姜宁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如今有了大主顾,虽然价格低,但是能一下子兑换现钱,她立马就吩咐人都卖出去。 掌柜的觉得这价格实在是太低,可是也知道再拖一个月的话,怕是连这点钱也卖不上,咬咬牙,签下契约,全部售出。 至此,姜宁发财梦碎,投进去近四百万钱,如今换回手里的只余四十余万,整个人都要碎了。 第96章 光明正大地挑拨 许昭昭命人将这些布直接沿着雍州府的官道向各县售卖,主要是离京城远的地方。 这次受大雪影响,哪怕是二月初了,天气仍然很冷。 有些偏远之地的棉布仍然紧俏,只是因为大雪封路,姜宁又不擅经营,所以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样的消息,更不曾往这方面去想过。 许昭昭命人将这些布以正常的市价两文钱一尺售与百姓。 若是布已明显出现染色不均的,则是直接送与灾民。 就这么一趟,高大魁手下的人没等这布运出幽州,就已经全部售空。 总共带回来七十二万钱。 许昭昭这一次出手,前后不过几个月,生生让姜宁亏掉三百多万钱,而她赔掉的钱,基本上都进了许昭昭的口袋。 如果姜宁知道了,估计能气疯。 万年县和长安县哪怕是做足了措施,仍然会有一些屋舍被暴雪压塌。 好在事先有准备,县衙也命人去备了油布再用木桩支撑起来,勉强能遮风挡雨。 许昭昭先前备下的那些油布,也都派上用场,给长安县送去数百尺,万年县这里她则是命手下人配合着官府,总共搭建了二十余个简易帐篷。 油布畏火,所以这些都是由官府统一指定地点,再由差役日夜巡防。 人性之恶,往往都是超出正常人的认知。 朝廷于这方面自然是考虑得更为周到,既然是赈灾,那必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有了这些油布,再加上许昭昭命人送过来的十几车干柴,可以说是暂解了万年县的燃眉之急。 万年县的县令是上一科进士出身,如今得了百果园这天大的人情,自然是要记在心上的。 “大人,百果园又命人送来了几车粗粮,小的打开几袋看过,有的高梁米里面还掺有些碎壳。” 县令亦是明智之人,点头道:“该当如此。” 赈灾若是用了细粮精米,那才要糟! 只有真正的灾民,才会什么也不嫌弃,给口吃的就愿意磕头谢恩。 这次赈灾,万年县表现优异,无论是各方面的措施还是其它,都比长安县快上一步,此次的功劳,那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许昭昭通过这次雪灾,自己虽然也投入进去不少银钱,但她背后有一个姜宁当血包呀,所以最后总得算下来,她竟然还净赚百万钱! 啧啧,就说这种手段,让不让人叹服吧! 姜宁折损大笔银钱后,一下子便消停许多。 虽然忠王也损失了一些钱粮,便好歹是能让父皇知道他这个皇子也是有些用处的,而且永安帝也不可能真地就白要儿子的钱粮,那说出去也不好听呀。 既然是朝廷调度了那些粮食,这名声自然也是朝廷的,是皇帝的,怎么可能再让两个儿子名声高涨? 所以,永安帝将忠王调入户部历练,同时,永安帝又将忠王妃的一位兄长官升两级,再赏了忠王一套文房四宝和几件玉器,好让人知道忠王在御前得力。 除此之外,二皇子也算是献粮有功,被封为安王,赐府第,着工部尽快修葺,礼部择吉日为安王迁府。 姜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大脑其实是有些混乱的。 她记得上辈子安王是在年前就被封赏的,这一次,竟然一直到现在才被封王。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以导致了事情发生一些变化? 姜宁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这才正常。 自己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能打压安王,好让忠王上位? 她既然能让二皇子封王的时间,甚至所赐府邸发生变化,那其它的应该也一样可以改变。 因着这一事,反倒是让姜宁重拾信心。 损失些钱财算什么? 只要能让忠王上位,那她后面得到的会是比银钱更重要的东西。 钱财不重要,权利才是她想要的。 姜家现在基本上还是处于中立位,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姜太傅一直都是以只忠心于皇上而自居。 但是他底下的儿孙们如何想,他却很难都判断准确。 姜文冲小心翼翼地避开正院,带着一名小厮出府后,便随便寻一由头打发他去买东西,自己则是径直进了一处茶楼。 “姜宁现在几乎是每天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不怎么出来,至于我二叔,自打年前的暴雪之后,便没了消息,不过我听说祖父已经派人过去了,我二叔虽是流放,但他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少,应该不至于遭太大的罪。” 麦冬微微点头,他知道姜家不可能真地就完全舍弃姜延辉的。 只要还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姜延辉起复。 “六公子不打算走科举?” 姜文冲冷笑:“你主子既然能知道我姜家的一些秘闻,又怎会不知我是如何在姜家长大的?我不过一介庶子,身份不比家中奴仆高多少,嫡母又是善妒的性子,怎会容我出息?” 这是实话,但因为带着几分不甘,所以显得怨气十足。 麦冬笑道:“文路走不通,姜六公子就没有想过走武官的路子?” 姜文冲直接翻个白眼儿:“你看我这小身板,能扛住你几顿揍?” 麦冬低声笑了:“六公子,你好歹也是姜家的公子,就算是你嫡母容不下你,你的父亲也总要为你谋个前程吧?难不成,真地打算将你分出府去,然后就在乡下娶妻生子,一辈子做个富庶小地主?” 若是普通百姓,天天做梦都想做个小地主,这说明以后衣食无忧了。 但姜文冲自幼在姜府长大,见惯了富贵奢侈之物,又怎会甘心真地去做一个农家人? 一旦分出府去,他便是白身,没有功名官身,空有几个钱财,那也只有被人处处压制的份儿! 姜文冲闷声不语,紧攥的拳头,昭示着此时的不甘。 “听闻你府上的二管家的大孙子已经脱了奴籍,不仅如此,二管家还在姜大爷跟前讨了人情,估摸着等到会试结束,他的长孙就能成为一名小吏,虽说只有九品,可好歹也是正经的官身不是!” 姜文冲被气得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连一个奴仆的孩子都能照顾到,可姜延平却从未想过要给他捐个官当当,这是真不把他当儿子呀! 第97章 扶不起的阿斗 麦冬没费多大事,就让姜文冲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他们只需要姜文冲偶尔帮忙送些消息出来,并不会做其它伤天害理之事,等到科考结束之后,他们自会想法子给姜文冲安排一个差事,并且绝对是有品级的正经官身。 姜文冲做梦都想着干紧能有个事情干,这样自己就会有月俸,也不必在家中听着那些人日日念叨他不成器。 “我家主子知道你在姜府也过得艰难,听闻你姨娘更是省吃俭用只为能给你谋个前程。这里是十贯钱,你先拿去用,至少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健康能办事的人才成。” “多谢。” 姜文冲这一刻的内心是复杂的。 他感激对方能为他着想的同时,又痛恨姜府不做人! 当然,他也不傻,知道人家就是利用他,所以虽然有感激,但也不多,而且可能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这份感激也就没了。 许昭昭暂时没有再主动找事,如今二哥和二叔家的四哥要参加会试,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君清和许君霆若是能中,那于侯府而言自然是喜事一桩,若是不中,二人年纪又不大,再等三年也不迟。 会试结束,许君清就寻了个由头去外面住了。 主要是过来宴请的人太多,他实在是应付不来。 许君清有自知之明,这么多人过来请他喝酒赴诗宴,自然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侯府来的。 许昭昭也有意避开,兄妹二人索性就去百果园小住,一同过来的,还有王文秀。 结果三人刚到百果园不到一个时辰,许君霆就骑马追过来了。 “你们几个好没义气!把我一人扔在府里应付他们,你们竟是跑得快!” 许昭昭笑道:“二哥这不也跟来了?我们若是诚心躲你,自然会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何故非得来此处?” 许君霆下巴一抬:“哼!你这丫头才是最没良心的。休想用这种话来糊弄我。去年桃花醉我没能沾上,这回说什么也得喝个够!” 丁香端了茶点进来,笑道:“三公子来得可不凑巧了,这桃花醉还没酿出来呢,可有得等了。” 许君清只比许君霆小几个月,二人同年,但也不得不叫许君霆一声三哥。 “虽然喝不到桃花酿,但既然是我提议来此的,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对了,明天乐阳郡主和谢芸小姐也会来,你们两个外男,到时候可要注意一些分寸。” “她们过来干嘛?”许君霆不以为意,对这二人虽然不陌生,但实际上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自然是来游玩的。如今春暖花开,可以去山上打打猎,也可以去那边的荒地跑马,还可以赏花。” 许君清则是有些意外:“春天也能打猎?” “这山上有些放养的家禽,也有一些后来从各处搜罗来的野物,性子都较为温顺。旁人自然是不许此时打猎的,但咱们是自己人,就只是图一个乐呵,怎么都不为过。”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赏春游玩的好时节。 许昭昭其实是有意撮合三哥和谢芸的,但是奈何三哥不开窍,又或者是他真地没相中谢芸,既如此,那就只能是顺其自然了。 会试的结果一出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许君清落榜,他倒不见多失望,只说是在自己预料之中,毕竟半年前才中了举人,再踏下心来好好研读几载,再行科考。 许君霆中榜,名次还不错,排在第二十二位。 若无意外,之后参加殿试,中进士是妥妥的。 许翰对许君霆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要能中就行,侯府家大业大,就算是老三考不中,以他的本事也能给儿子谋个前程。 如今会试已过,接下来便是殿试。 许君霆参加殿试这一日,许翰和许文兄弟俩把孙淮之叫到侯府。 “眼下有两个缺你可以补。一个是万年县县丞,乃是从七品上的职位,且有实权,亦能历练人。还有一个则是东市署丞,正八品上。你自己意下如何呀?” 先前给孙淮之挑中了一个三百里之外的县令之职,但许琳不乐意,哭哭啼啼的,许翰无奈,这是亲妹子,又有老夫人护着,他能怎么办? 所以,只得又豁出一张老脸,托人给找了离京城近的差事。 “万年县在年前的赈灾中立下大功,得吏部官员看重,已将其调至京城大理寺任职。万年县如今的县令,便是上一任的县丞,对方也是进士出身。你只是举人功名,在他手下做事,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孙淮之其实是不满意的。 他以为就算是幽州府下面的县衙里做事,好歹得是一个县令的正官,这样他便是一方土地的老大,说一不二。 但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县丞的职位。 可若是东市署丞,品级上低了些,但胜在是能留在京城,而且以后也有机会巴结上其它权贵,再往上晋升自然也是希望更大。 孙淮之觉得自己也不能全都指着这两位舅舅,还得自己想法子去巴结人脉。 而且西市富、东市贵,若是能借此机会攀上皇亲国戚,那日后的前程必然无忧,他本就是举人出身,相信之后的事业必然顺遂。 许翰和许文将他叫到书房来商议,其实就是想看看这个外甥会怎么选。 若是选了万年县的县丞一职,相信顶多三年,也能让他官升一级,而且还是正经的职官升上来,日后不会被人诟病。 但没想到,他竟是选了东市署丞这个职位。 这个位子,打交道的除了商贩小民之外,便旬权贵家的管事仆从之流,孙淮之选这个,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许翰肃着脸问:“你确定要选东市署丞?” “回大舅舅,其实这两个差事都极好,只是母亲不愿意我远离京城,而且如今祖母的身子又三天两头不适,妹妹如今也不能承欢膝下,所以我只好先顺着祖母和母亲来。” 许翰不置可否,许文则是直接道:“若你前程稳妥,才能令家中长辈心安。” “二舅舅说的是。” 许文的提点,孙淮之是半分不曾理会到,许翰见此唇角微勾,眼底的嘲讽已然拉满。 扶不起的阿斗,说再多又有何用? 第98章 正房与小三的斗智斗勇 许昭昭先前命人到关外换粮,用的就是她自己催生出来的几味珍贵药材。 药材价高,粮食价低,不过几袋子的药材,便能换回几十车的粮食。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最重要的是,许昭昭全程只除了一些人工费用和车马费用之外,其它的可以说是无本经营! 许昭昭真地是太庆幸穿到这里来了,这种帐目,想要查清楚可太难了。 况且许昭昭又是出了名的有钱,所以几箱子药材,就说是她拿自己的零用钱买的,都有人信。 换回来的粮食,一部分以平价甚至是低价售出,只为帮扶灾民,还有一部分,则是要留着酿酒的。 许昭昭得知孙淮之以后要入职东市署后,便觉得这人脑子真地是不够用。 若是去万年县任县丞,有许家托底,三五年总能让他升为一县之正官,届时再往上升,皆为朝廷要员。 可他偏偏为了巴结权贵而选一个东市署丞,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许昭昭专心自己的挣钱大业,当然也没忘了偶尔关注一下那个姜宁和忠王。 按书中原文,这二人可是要联手害安信侯府家破人亡的。 虽然自己避过一劫,但不代表着这二人就死心了。 底下一直有人盯着忠王和姜宁,许昭昭在得知他二人又要去某处私会时,便想着要不要给他们加点料,好让姜宁早日嫁入忠王府,也算是全了他二人的一片情意。 结果没想到,她只是动了动这个心思,但是忠王妃则是直接动手了。 忠王与姜宁二人私会的地方总共就那么几处,这也是二人先前约定好的,总不能频频约在一处,容易被人盯上。 这回他们二人是约在了清兰园的一处茶楼。 这清兰园原是皇家的一处私苑,永安帝还是太子时,被先皇赏赐,之后永安帝登基,便干脆命人将这处园子修整之后,赏赐给了自己的舅舅,当时的承恩公。 如今已过去十余载,当年的国舅已逝,如今接手此处的是他的嫡长子,也是如今的信宁侯崔玄正,也是永安帝的表兄。 崔玄正想着皇帝赐下的园子,里面主要是以景致闻名,倒不如干脆就经营起来。 时日久了,这清兰园便成了不少学子、名士以及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们喜欢来游玩之地。 清兰园中,茶楼、书斋、食肆、棋阁等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皆是雅居。 忠王与姜宁二人虽然时常见面,但并未有其它逾越之举。 至少,姜宁现在还是一个清白的处子,而忠王也不过就是偶尔摸摸她的小手,或者是言语间挑逗几句罢了。 忠王不想把姜宁娶进门吗? 那当然不是! 自打去年与姜宁结识以来,忠王可是捞到了不少好处。 只是姜宁是姜太傅的嫡孙女,若是让她为妾,只怕姜太傅不应。 所以,二人只得这般偷偷摸摸地见面,至于日后如何,忠王倒是不怕,反正他是男子,便是被人发现他也不会吃亏。 倒是姜宁也一直未曾提过婚配之事,这让忠王有几分意外。 忠王很确定姜宁心悦自己,否则,为何要处处为自己谋划? 还是在忠王妃中毒事发后,忠王才认真地审视起这位姜二小姐来。 忠王笃定是姜宁所为,目的嘛,自然就是忠王妃这个位置。 但是忠王现在可不敢轻易兴起这种心思了。 不说赵家势大,只说如今王妃的几位叔伯正得帝王看重这一点,他便不能与赵家有任何嫌隙。 毕竟比起姜家而言,目前还是赵家对他的扶持最重要。 忠王妃赵月得知消息后,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按原计划行事,记着,莫要让人捉到把柄。” “是,殿下。” 赵月盯着这个姜宁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能成为忠王妃,又一直把持王府后院,自然手腕高深。 她虽然没有姜宁的‘先见之明’,但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手段,她可一样不缺。 赵月也是相当有耐心了,从去年就查到姜宁身上,到现在已是三月,她忍得够久了。 忠王和姜宁一起说着话,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所以二人出行都做了遮掩,而忠王身边的侍卫也都不曾着王府侍卫服,而是换了便装。 为了不太过于引人注目,门外也只留了一个侍卫。 至于姜宁,她带来的人,自然是更没有资格在屋内伺候。 茶楼的小厮端着茶点过来,侍卫只是轻瞄一眼,未曾阻拦。 他二人说话的雅间较为奢华,毕竟也得配得上王爷的身份。 小厮将茶点都上好之后,又去查看了一眼香炉,趁人不注意便丢了些东西进去,之后无声退下。 忠王和姜宁都未曾察觉到有何不妥,直到他们二人连饮了两盏茶之后,才觉得不对劲。 忠王饮得少一些,尚能自持,而姜宁此时已是眼视迷离,尚有几分理智在,时不时地甩一下头,但是没多大用,她眼前看到的是对她大献殷勤的忠王,还有身上时不时传来的燥热感。 忠王妃估算着时间,之后一抬手,便先让人去将门口的侍卫给缠住说话。 等到侍卫察觉到不妥时,王妃已至跟前。 砰! 门被打开,但是进入屋内的,除了忠王妃之外,还有与她一同前来的几位贵妇。 忠王的衣衫还算是整齐,倒是那位姜二小姐,此刻已是衣衫半褪,媚眼如丝,丑态百出。 忠王在听到外面有动静时,便意识到不妥,他快速退后一步,正好看到几位女眷进来。 “月儿!” 赵月一脸惊诧得看过来,随后又快速到忠王身边:“王爷,你无事吧?这,这是怎么回事?” 忠王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抬手指着姜宁:“我也不知为何,此人突然如此行事,本王,本王险些就要被其染指!”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一股子憋屈感。 赵月连忙命人将姜宁打晕制服,之后又亲手扶着王爷到旁边的雅间稍歇。 “来人,去请太医。” 忠王意识到不妥,刚想要阻止,便见王妃低头耳语:“王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让您有任何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