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章 建奴来了 靖海堡,乃是嘉靖年间为了防范倭寇而修建的备御堡,至今已百年。 历经几代人繁衍,到了明末,军户逃亡严重,又遭逢孔友德之乱,生灵涂炭,到如今堂堂的备御千户所,竟只剩三四百户。 在夕阳的余晖下,李俊业头戴破毡帽,扛着长枪,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俊业他本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大学生,因为一次登山事故,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具躯体的原主人公,他早已因病去世,李俊业继承的只不过是他的躯体和他的记忆,还有一个温馨的家。 当然还继承了他的职务,一名世袭卫所兵。 李俊业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了,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而今是崇祯十年冬,摇摇欲坠的大明,将在七年后彻底走向毁灭。 堡内的主干道,由青石板铺就而成,足够三辆大马车并驾而行,黄昏时节,几个开心的小孩,正在宽阔的青石路上嬉闹。 李家在堡西边,李俊业下了望楼,只需两盏茶的时间就能回家。 李家庭院不是很大,约莫一分半地,围墙也不高,土坯砌筑的院墙上,插满了一排篱笆,篱笆上长着葡萄和忍冬。 “吱……” 李俊业进了门,院内正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正在院角喂鸡,三只老母鸡,见到食物,正在咯咯的叫的不停。 “大哥,你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小女孩期待的向门外张望,当看到李俊业的身影时,小女孩像一只快乐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李俊业的面前。 “蕊儿,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李俊业开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饼,这个饼正是他的好兄弟刘大壮给他的一块饼,这小子家里富裕,这块饼是肉馅的,李俊业舍不得吃。 明末军户穷苦,李家可谓是家徒四壁,李俊业也很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李家上次吃肉还是在半年前。 “好吃吗?” “嗯!好吃!” 看见小蕊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李俊业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疼爱万分。 “娘,我大哥回来了!”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李蕊儿开心的朝屋内大喊。 “我儿回来了。” 赵氏连忙兴高采烈的出门迎接,李蕊儿也懂事的从李俊业手中接过他的长枪和水壶,帮他拿入屋内。 李俊业刚进屋,赵氏连忙从厨房内端出一碗,由杂粮掺杂着糠麸做的窝窝头和一碟咸菜,放在桌上,李蕊儿乖巧的站在他的身边跟他沏了一杯茶水。 不过连这样的窝窝头也吃不了几天,因为家里的米缸马上也要见底了。 “俊业,哪日你有空闲了,把这些东西带到登州去当了,换些钱粮回来,家里马上要断炊了,这也马上要过年了……” 李俊业刚刚吃完,赵氏从屋内拿了根银簪,叹了口气后,轻轻地搁在桌子上。 这根发簪李俊业认识,是当初娘家的陪嫁之物,也是赵氏最喜爱的物件。 这根发簪现在是李家唯一能当的东西了。 李俊业将银簪推到了赵氏跟前:“娘,相信你儿子一次,给我点时间,我来想办法办法。” 赵氏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建奴来了……” 正在两人说话之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三声炮响,紧接着急促的铜锣声满大街响起,男人惊恐的叫声,屋外宁静的大街瞬间乱成了一团。 “建奴来了……” 大人的惊叫声,小孩的啼哭声,充斥了整个靖海堡。 李俊业急忙跑到屋外。 只见北边朝海的地方,一柱粗壮的狼烟,在半空中缭绕。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李蕊儿也跟着跑到了屋外,堡内的慌乱,让她也感到非常的害怕。 “建奴来了,前不久他们已经屠尽了附近几个村堡,你赶快带着母亲躲到地窖里去,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来。” 作为卫所兵,李俊业自然知道建奴的残忍,狼烟一柱,炮声三响,证明这群建奴人数还不少。 看来宁静的靖海堡这次是大劫难逃了。 李俊业交待完了之后,毫不犹豫的拿上长枪、去房内背上一支弩,往堡上的城墙而去。 这支弩是李俊业这段时间利用现代科技唯一捣鼓出来的东西了。 李俊业一阵小跑来到了城门口,正好和自己的百户官,赵有能撞了个满怀。 赵有能此刻正带着自己的几个家丁,在城下张罗着自己的麾下的归队。 “俊哥儿,你和大壮他们几个,还是守你们原来站岗的地方。” 赵有能,五短的身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到李俊业,连忙吩咐了下来。 “小子,你们几个年轻气盛的,记得可千万别强出风头,这建奴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俊业点了点头,方才急忙的上了城楼。 “俊哥儿,你可来了。” 刘大壮怀抱着一根长枪,手拿一张饼,不停的往自己嘴巴里塞吃的,见李俊业上来,起身打招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俊业颔首示意,发现马佑和王良也已经都在墙上了,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李俊业才不慌不忙的来到自己的战斗岗位。 他们四人虽然命运不同,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所以在靖海堡的同龄人中,他们四人关系最为紧密。 这一次是他们四人第一次真正的战斗,所以每个人都有些紧张。 靖海堡现在的有兵两百人,表面上看人数占绝对优势。 但是打仗不是光算人数的,明末崩坏,土地被军官大户侵占,军饷被克扣,训练废弛,军户大量的逃亡。 这些军户穷的往往连自己的装备都凑不齐,只能扛着农具上阵。 登州卫,并非九边重镇,这种情况更是尤甚。 孔友德,耿仲明等人祸害完胶东之后投降了建奴,他们给皇太极带去了水师和大量的火炮。 而今登莱荒废,建奴海上力量此消彼长,本为后方的登莱已经成了前线,建奴往往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从辽东渡过狭窄的渤海海峡,登陆劫掠,这种小股入侵的贼寇像倭寇一样,烦不胜烦。 “儿郎们,都给我听好了,建奴残暴至极,你们可都要豁出命了来拼,千万别让建奴攻破了城池,一旦破城,定会屠得我们鸡犬不剩,靖海堡一定要守住,你们听明白了吗?” 赵百户带着手下的家丁已经上了城楼,他开始给大家伙打气。 “明白。”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一旦守不住将会意味着什么。 今年麦收的时候,半夜泛海而至的建奴已经屠杀方圆百里内的两个军堡和好几个村镇。 这些军堡被建奴攻破了之后,往往都是财物全部抢尽,人口全部掠走为奴,最后再付之一炬。 “报大人,建奴朝我们这边……来了……他们全部都是……重甲……骑兵。” 望楼上了望的哨兵,惊恐万分的向赵百户汇报,恐惧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全部都是重甲骑兵……”。 赵有能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眼前一黑,吓的差点晕倒过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重甲铁骑 往常建奴入寇,说是建奴,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投降建奴的辽东叛军和东江叛军这些汉奸军,真建奴只不过是占很少数而已。 建奴的成分非常的复杂,有真建奴,还有蒙古仆从军,早期辽东的包衣奴才汉人,还有明朝投降建奴的叛军,甚至连朝鲜人也有。 当然这些人在建奴里面身份也是不一样的,歧视链也是不同的,军中身份的最直接表现,就是军事装备的不同,全部都是重甲骑兵,就已经很明白的告诉赵百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这次大部分都是真建奴,真建奴的战斗力和那些汉奸军的战斗力,完全是两码事。 赵百户知道这次碰到的是绝对的硬茬了。 “还看到了什么?” 赵百户缓了一下神,继续追问道。 “大人,建奴前面还驱赶着我们几十个乡亲。” 了望兵,话还未说完,城墙上顿时就炸开了,因为城墙上站岗的不少人中的亲人就在这几十人中。 “大人,我想起来了,夫人今日清早,就带着小公子进城去置办年货,恐怕……” “别说了……” 赵百户当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趴在城墙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一群模糊的人影。 渐渐的越来越近了,沉重的马蹄踏着地上烟尘滚滚。 六十多个重甲建奴发出阵阵狼嚎般的狂笑,在他们的前面正有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乡亲,正向他们家的方向狂奔,建奴在后面像追逐猎物一样驰骋,不断的有乡亲倒在建奴的箭矢之下…… “夫人!” 赵百户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中年女子,怀中正抱着一个婴儿,身边忠实的老仆早已不见了身影,想必已经被建奴杀害了。 好在乡亲们已经离堡不远,在堡上守军的提示下,幸存的堡民没命一般的往靖海堡的护城河内跑。 现在的护城河已经干涸得一滴水都没有,河有一丈多高,躲进了护城河内,就能躲避建奴的箭矢。 “放箭。” 建奴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靖海堡副千户王永坚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防守北门的十几支箭得令而发,糟糕的训练,再加上拙劣的武器,这些箭绝大部分都没有射中目标。 偶尔的一两支撞了大运,好不容易射中建奴,奈何武器拙劣,射在建奴的重甲上,就跟是挠痒痒一样。 城下的建奴丝毫不在意,忍不住哈哈的狂笑起来,还不时发出几声得意的狼嚎之声。 “这可怎么办?” 见到射击效果这么不理想,王永坚身边一个副手心中直打鼓,不合时宜的出声道。 王永坚脸色铁青。 “夫人……” 城上突然再次传来赵百户撕心裂肺的喊声。 在幸存的乡亲躲入了护城河之后,抱着孩子的赵夫人因为行动不便,落在了最后, 眼见这些人已经全部跑入护城河,建奴并不生气,知道这些猎物和城墙上的守军一样,终究是跑不了的。 一个拔什库(建奴官职,汉译为领催,为牛录之下)突然对落在最后的赵夫人来了兴趣,他拈弓搭箭,一箭正中赵夫人的小腿, 奔跑的赵夫人当即跌倒在地,怀中婴儿,也惊吓着啼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那拔什库发出狼嚎的笑声,赵夫人忍着剧痛,再次爬了起来,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 那拔什库又是一箭,这次射中了她的另一条小腿。 两箭皆中小腿,拔什库高超的箭法,引来身后建奴热烈的狂呼,他们鄙夷的眼神中仿佛自己猎杀的不是无辜的人,而是被他们捉弄的猎物。 赵夫人再也站不起来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在地上坚强的爬行。 这场景,让城上的人看得血脉喷张,但也无可奈何。 “城上的人,你们可看清楚了,这些都是你们的亲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敢出城救他们吗?” “难道你们就忍心眼睁睁地看得他们一个一个的在你们眼前折磨致死吗?” 城上的鸦雀无声。 看到自己老婆和儿子在城下被建奴如此折磨,赵百户肝胆俱裂,急匆匆的跑到王永坚的身前,含着泪道: “大人,请开城门,卑职愿意带领麾下家丁,跟建奴决一死战。” “你是疯了吗?建奴这明显是诱敌之计,谁出城,谁就是去送死。” 王永坚冷静地呵斥道。 “大人求你了,我四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夫人和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咱也不活了,就算是送死,我也要像男人一样出城,让我家三口死在一起。” “啪” 王永坚气愤至极,当即一耳光呼在赵百户的脸上:“混账,你要死,并不足惜,可是城门一旦打开,建奴借机夺门怎么办?” “靖海堡三百七十余户的身家性命,全在本官身上,本官岂可儿戏。” 王永坚这一耳光总算是把赵百户给打醒了,赵百户无可奈何,只能无助的趴在城墙上,看着自己妻子和儿子的身影,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建奴等了许久,见城上依旧没有反应,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那拔什库继续大喊道:“楼上的男人,既然你们甘心当缩头乌龟,那就请你们看好了,看我们是如何将堡外的这些人慢慢地一一杀尽的。” 拔什库,话音刚落,当即搭箭上弓,闪烁着寒光的箭镞对准的正是赵夫人的后脑。 建奴故意缓慢的开弓。 “不……” 赵百户捶胸顿足的在城墙上大哭大叫起来。 赵百户大哭大叫的样子,引得城下的建奴一哄乱笑。 拔什库抿弦在手,嘴角轻轻一挑,这支箭已经对准了赵夫人的后脑。 “嗖……” 这支箭即将要离弦的时候,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弦响之声…… 紧接着,一支两尺余长的弩箭已经射穿了拔什库的面门,可怜的建奴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从马上一头栽下。 拔什库的倒下,让这些建奴全部瞬间懵,在他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城墙上又传出一声沉闷的弦响声。 “嗖……” 刚才叫的最欢的那个建奴的脖子已经被一支弩箭直接贯穿,这个建奴没挣扎几下,也跟着从马上栽了下来。 这个建奴的死,这一次他们看得亲切,这一弩完全贯穿了他的颈部,直接将他颈部的铠甲射个对穿。 建奴们震惊了,尽管这个建奴明显已经在百步之外,可是依旧被神秘的武器直接将铠甲射个对穿。 对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神秘的武器能够直接射穿两层铠甲。 这些建奴当即被吓了个半死,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纷纷打马向后退,离的远远,尽量躲开这个神秘武器的偷袭。 就在建奴转马回退之时,又一支弩箭破空而出,正中一个建奴后背,随即那个建奴就像断线的风筝一下,飘飘然的在移动的马背上飘下。 “快撤……” 未战已陨三人,且皆是一箭毙命,剩下的建奴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肝胆寸裂,没命儿似的往外狂奔,哪有心顾及护城河下的俘虏。 就在建奴打马回撤的这个当儿,护城河内迅速爬出了几个青壮,将赵夫人和他的孩子救入护城河内。 “俊哥儿好样的!” 李俊业精彩的表演,直把城墙上的人看的心花怒放,纷纷交口夸赞。 李俊秀手中是一支采用的现代弓弩滑轮技术的弩,采用滑轮结构,让他上弦更省力, 这支弩的弓力,足足比明军制式弩强了一倍以上。 李俊业还为这支弩装上觇孔和准星,这样的话,命中率会极大的提高。 “看到没,建奴也是有血有肉的躯体,并不是什么天兵天将,一样能杀,靖海堡内是我们的身家老小,我们退无可退,一定要誓死保卫靖海堡,与之共存亡……” 借此机会,王永坚站在城楼上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 底下人也都是听着也是慷慨激昂,一时斗志昂扬,的确,他们退无可退,靖海堡一旦失守,他们都会失去所有。 副千户王永坚就在西门城楼,一切也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的对旁边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儿郎。” 随从回道:“是堡西李家的大郎。” “这小子像他爹。”王永坚小声呢喃道。 建奴退出来了弩箭的射程之后,几个建奴的小头头围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库克多,这次亏大发了,而今拔什库大人已死,我们又什么都没捞到,要是这样回去,恐怕甲喇额真(建奴三百户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首领为甲喇章京)定轻饶不了我们。” 退到了弩箭的射程之后,扎可兰哭丧着脸对同行的库克多说道。 建奴是来劫掠,又不是来拼命,一般情况下碰到了硬茬,都不会选择硬撞。 这拔什库可不是一般的人, 他正是他们甲喇额真最爱的小儿子,而今他儿子命丢在这,而他们却毫发无伤,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这些道理同行的库克多怎么会不明白,但是他已是六神无主:“你素来鬼点子多,你赶紧出个主意。” 扎克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下,一个狠毒的计策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开局八连杀 扎克兰道:“刚才已经观察清楚了,那弩虽然厉害,但是他们却只有一个,因为那三支弩箭都是在同一个方向射出。” “并且这堡子虽大,其实防守人数严重不足,我估摸着也就二百多守兵,刚才他们的装备你也看到了,其实只需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杀进城去。” 库克多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办。” “记得攻破那堡子之后,一定要将射暗箭的小子找出活捉,到时送给主子息怒,定要教他生不如死。” 库克多咬紧牙关肯定的点了点头。 扎克兰随即抽出了马刀,朝天挥舞了几下后,指着靖海堡大声地喊道:“兄弟们,为拔什库大人报仇,攻破此堡,杀他个鸡犬不留。” “杀!” 这群建奴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大叫的再次向靖海堡冲来,马蹄的奋力冲锋,激得尘土飞扬。 “簌” 李俊业轻松的瞄准冲在最前头那个建奴,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弩矢,这名可恨的建奴当即滚下马背,被后面冲锋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在建奴冲锋的这一瞬间,李俊业又轻松了射击了两名建奴。 两百多步,战马的冲锋只不过是几息之间,刹那间,建奴已经冲到了城下。 在这过程中,守军的箭矢火铳也是不断的连发,尤其是火铳,虽然射程不远,但是威力巨大,近距离射击能够轻易的洞甲,几个建奴冲到城下的时候,就把命交待在火铳上。 只不过明军火铳制造拙劣,甚至有一支火铳,因为士兵临战紧张,火药稍微多放了一点点,竟然发生了炸膛,好在这个士兵伤的不重,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建奴冲到护城河下的时候,纷纷翻身下马,跨过护城河嗷嗷大叫的直接冲到城下,他们动作娴熟无比,取出准备已久的挠钩,抛入城墙上。 靖海堡并非什么坚关大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备御堡而已,城墙并不高大,只不过一丈余高,建奴抛入挠钩,就能很快的登城。 “俊哥儿,现在该怎么办?” 眼见建奴冲到城下,即将登城,刘大壮有些慌了,并且建奴的挠钩都是特殊打造的,他铁钩与绳索之间,还有一段坚固的铁链,一旦抛入城墙,砍也砍不断,扯也难扯下。 “用礌石砸。” 听到了李俊业话后的刘大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干别的他不行,但是有一说一,他力气大,并且是力大如牛的那种。 刘大壮当即举起了身边的一块大石,毫不客气的朝着一个正在爬墙登城的建奴脑袋砸去,那建奴虽然带着铁盔,但是大壮的这块石头,足足有一百多斤重,可怜的建奴,被他这石头当头砸去,饶是他带着铁盔,脑袋还是被砸成了肉泥。 “大壮小心!” 正在刘大壮砸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建奴悄悄的已经从他背后爬上了城墙,手中的屠刀已经高高举起,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马佑及时的扑了过去,将这个建奴扑倒在地。 就在马佑扑倒建奴的这一刻,大壮方才回过神来,顺手举起手中的礌石,弯腰照着这家伙的脑袋直接砸来,这个家伙比刚才那个更惨,铁盔被直接被砸平,建奴的脑浆在城墙上崩裂着到处都是。 “小心。” 就在大壮和马佑协力对付这个一个建奴的时候,又一个建奴从大壮刚才防守的地方冲来了上来。 千钧一发之刻,王良当即扑了上去,将这个建奴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四人之中属王良经验最丰富,也属他最强壮,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是让人体虚,几个回合之后,王良就已经身疲力尽,那建奴依旧是一身的蛮力。 好在建奴披重甲,行动迟缓,而王良矫捷如猿,他在建奴的身后,一直用胳膊死死的抠着建奴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俊哥儿,帮我!” 王良累的快虚脱了,用尽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喊了起来。 李俊业扔下手中弩,向着王良这边飞奔而来。 李俊业赶来时,眼看王良即将支持不住,连忙从小腿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建奴的脖子上的一个缝隙刺去,像杀甲鱼一样的将他杀在保护他的铠甲里面。 杀完这个建奴之后,四人将剩下的一个建奴一起合力宰杀,城墙的守军在他们精彩的战斗鼓舞下,士气一时旺盛到了极点,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充满着靖海堡城墙的每一处角落。 明末建奴的战力其实是非常强大的,常常会出现两三万建奴追着十几万明军打的情况,更甚者在入关之后,一个牛录都敢追着明朝的一个总兵打。 建奴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扎克兰本以为明军纪律涣散,斗志全无,一旦建奴冲上城,短兵交接,明军就会一触即溃,然后,他们几十个建奴就可以追着两三百逃亡的明军杀,然后将全堡老少屠尽。 可是这次他失算了,在顶着堡内的那个神秘武器的数次射击之后,他们终于冲上了城楼,但是与守军短兵交接之后,明军根本就没有一触即溃的态势,反而是越战越勇,并且堡内的男女老少不少人都纷纷出来支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出来时是五六十人,一个冲锋之后,建奴就只剩下一半不到了,甚至连他好朋友库克多的命也搭进去了。 “撤……” 扎克兰见胜算不大,方才绝望的带兵逃跑。 “建奴跑了。” “我们胜利了……” 望着建奴狼狈的背影,城墙上是一片欢呼的海洋。 而李俊业他们四人早已累成了一滩烂泥,纷纷坐在地上靠着女墙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一战,李俊业斩获颇多,加上拨什库一起,他一共射杀杀了八名建奴,城墙上协助参与诛杀的也有两人。 趁着这个时候,四个在一起将他们的战果捋了一捋。 李俊业明确表示他协助杀的那个建奴,他什么也不要,这样话,大家就好分了,简单的商量之后,王良独占一首级,马佑也独占一首级,刘大壮加上自己单独杀的那个建奴,一共是两个首级。 “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身居何职?” 四人刚分完首级,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去割首级的时候,副千户王永坚带着麾下官员和家丁突然出现在李俊业的面前。 “卑职李俊业,乃靖海堡长枪手。” “哦!如此英才,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枪手,这皆是我王某人我失察之过啊!” 王永坚感叹不已,看着李俊业颇有些自责:“你放心,今日拒敌,你乃首功之人,本官自会为你美言请功。” “多谢大人栽培!” 王永坚亲切的拍了拍李俊业的肩膀,方才满意的离去。 “俊哥儿,估计你要升官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第一个发明 王永坚前脚刚走,刘大壮就激动万分的说道。 “诶!八字没一撇的事,别到处胡咧咧!” 虽然王永坚的话,不傻的人都能听明白,但是这事还并没有下文,李俊业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叮嘱他们先不要到处伸张。 四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则各自分开,去割自己的首级去了。 除了刘大壮以外,大家都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刘大壮分到的两个首级,全部都被他砸成了粉碎。 刘大壮无奈,在李俊业的指导下,割下了他们的耳朵,又将他们铠甲武器全部收集起来,不过幸运的是,在这个两个建奴的尸体上,都发现了证明他们身份的腰牌,这样举证这些首级,可就要容易多了。 一个脑袋十几斤重,八个圆滚滚的脑袋,这可没有丝毫难倒李俊业,这些首级留着金钱鼠尾的发式,李俊业将他们的狗辫子,互相缠在一起,两只手,一手拎四个,方便极了。 看到李俊业的做法之后,大家才明白建奴的辫子,竟然还有这般的妙用。 纷纷赞叹李俊业的点子高。 建奴虽然暂时退去,但是靖海堡上守军,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建奴狡诈多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不是真的逃跑了。 一直到深夜,靖海堡悄悄放出的夜不收回报,建奴并无诡计,余下的二十多人,全部狼狈的乘船逃走。 守军方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战斗,大伙也都疲惫不堪,王永坚留下了必须的人马,方才让大家撤防回家。 尽管已近子时,冬夜苦寒,但是靖海堡内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每一盏灯,都在等待着他们的亲人,平安的回家。 “娘,蕊儿,我回来了。” 李俊业还未进院,就见到自己家窗户透出的灯光,便知道自己的娘亲和小妹肯定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我儿回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对于赵氏来说,不啻于喜从天降,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赵氏连忙带着小蕊,欣喜地打开院门。 “俊业,你没伤着哪吧!” 赵氏开门见到李俊业,见到儿子好模好样的,激动不已,但是他依旧还是不放心,亲自将儿子全身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个遍。 在确定真的没有丝毫受伤之后,欣慰不已的双手合十,唱道:“多谢菩萨保佑。” “哥,锅里还热着窝窝头,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小蕊在确定李俊业没事之后,蹦蹦跳跳的去厨房,李俊业一把将他拉住,哈哈大笑地道:“今晚我们吃肉。” 小蕊这才发现,李俊业手里竟然还拎着十几斤肉。 原来此战不仅斩敌二十八人,建奴马匹也有伤亡,那些战死和重伤的马,建奴来不及带走。 打扫战场的时候,王永坚命人就地宰杀,平分给所有守城的官兵。 李俊业手的这块肉,是被王永坚偷偷照顾后的,比别人手上的自然要重不少,足足有十七八斤重,并且肉质上好。 李家好久都没有这样畅快的大口吃肉了,深夜的晚餐吃的特别的饱,特别的开心。 这日李俊业不用去轮值,他带着小蕊两人,在李家一个阴暗的偏房里面。 “哥,这次能成吗?” 小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卖力的拉着风箱,炉火正旺,里面都是上好的焦炭,赤红的火苗蹿出炉子一尺来高。 炉火掩映,依稀的还能看到炉内还有一个坩埚,只不过由于火势太旺,暂时看不清坩埚里面放的什么。 “这次我把草木灰的比例加大了一些,又把石灰粉的比例减少了一些,这次应该差不多了。” 李俊业站在火炉前,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放进了坩埚内。 "小蕊,加把劲,他们马上就要融化了。“ 许久之后,坩埚之内的东西,开始在慢慢的融化,李俊业用一根铁管伸进去搅动了一下,又用铁管带出了一点出来,仔细了观察了一下,对于这次的试验十分的满意。 “好嘞!” 小蕊爽快的应了一声,奋力的拉起风箱,炉内的火更旺了。 坩埚内的东西渐渐地不断融化,李俊业用一根特制的铁管,在坩埚内小心的来回搅动,坩埚内火红的物体,开始慢慢地附在铁管的前端,直到他们附成一个球状为止。 李俊业拿出铁管,将前端的小球放进一个准备好的模具里面,用嘴对着另一头不停的吹气。 于是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铁管前端的圆球,像一个气球一样,不断的膨胀。 直到他们将模具填的满满当当的时候,李俊业用一把特制的剪刀,将多余的物体一一剪掉。 待他冷却结束,李俊业激动万分的打开模具。 打开模具之后一个晶莹透明的玻璃盏,就出现了在两人的面前。 李俊业拿起玻璃盏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玻璃盏跟小孩手差不多大,通体透明 ,在阳光的透射下,发出精美的光彩,李俊业非常的满意。 “好漂亮啊!哥快给我看看。” 李俊业忙将玻璃盏递到了小蕊的手上,小蕊喜爱不已的把玩了良久。 突然李俊业郑重的对把玩琉璃盏的小蕊说道:“小蕊你记住,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连娘也许。” 李俊业带小蕊造的东西正是玻璃。 小蕊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造出这样晶莹通透的玻璃,将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到李俊业严肃的样子,知道此事定然不会简单,便懂事的点了点头。 “俊哥儿,在家吗?” 李俊业和小蕊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忽然院外传来了刘大壮的声音。 李俊业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带着小蕊出去迎接大壮。 虽然现在的严寒冬日,但是院门打开,李俊业却看到刘大壮喘着大气,满脸大汗。 “有什么急事吗?”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封赏 “俊哥儿,我们杀建奴的赏银下来了,马上就要发,王千户让我来找你,叫你赶快去领赏银。” “如此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李俊业高兴坏了,带着小蕊,赶紧和大壮一起到千户衙门去领赏钱。 大明末期,虽然吏治腐败,贪污成风,卫所士兵军饷被长期克扣与拖欠,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有一说一,登莱的军官们虽然也长期克扣军饷喝军血,但是杀敌赏银,却从来不克扣,也不拖欠,相反而言,为了鼓舞士气,赏银发的及时不说,甚至还会尽量提前发。 登州卫的赏银,向来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路上和大壮短暂的交流之后,李俊业才知道,靖海堡千户周大吉也从登州回来了,这次赏银由他亲自发,显然周大吉对于靖海堡的这次大胜,也是高兴坏了。 要说这个周大吉虽然是靖海堡的千户,但是他却平时不住在靖海堡,而是住在登州城内,只不过是有要事,才偶尔回来。 所以靖海堡内平常的事务都是由王永坚一人决断。 周家乃是世袭的千户,历经几代人的强取豪夺,可以说现在是富的流油,别的不说,只说田地,整个靖海堡方圆五里内的田地,绝大部分都是周家的。 靖海堡不大,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李俊业三人就已经来到了千户所衙门。 今日可是个热闹的日子,靖海堡千户衙门前是人山人海,将大门围成里三层外三层。 李俊业刚刚出现,围观的人群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看这就是李家大郎,人长的多俊了,又孝顺,又能干,李家婶子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嘛,听说这一战,光李家大郎一人杀的建奴都足足有八个,还都是真建奴。” “八个,我的妈呀,不说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李家大郎平日都是文质彬彬,质纯朴厚的样子,没想到这小子战场上是这么狠啊!像他爹。” “一颗真奴首级三十两,八颗,那岂不是两百四十两,妈的!原来杀建奴是这么过瘾,还能杀的发财。” 几个男子听完后,羡慕得哀叹良久,一脸的惋惜,只恨自己那一日,没上城墙驻防,不然可能自己也有机会杀他个一两个。 在李俊业的杀敌战绩鼓舞下,往日令人闻风丧胆的建奴,焕然间好似在他们眼中,变得像乖顺的绵羊那么好杀,竟然也没人觉得建奴有什么好怕的了。 “两百多两银子,这算啥,我还听说,李家大郎这次建了大功,上面还决定封他为总旗。” 一个男子神神秘秘的凑上来,附和地说道。 “总旗……” 人群顿时震惊了,纷纷将目光投向李俊业的背影,羡慕的更是不得已。 李俊业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体态臃肿,油光满面的胖子,他身穿青色的五品官服,胸前补子上绣着一只熊罴。 这人正是靖海堡千户周大吉。 “你就是李俊业?” 周大吉在旁人的提醒下,一眼就认出了李俊业。 “卑职正是李俊业。 李俊业上前先对周大吉行了一礼,然后又对他身后的众官行了礼。 周大吉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俊业,笑哈哈地拍了拍肩膀道:“好小子,真是厉害,一战杀八人,真是让我佩服啊。” “大人谬赞了!”李俊业低下头,谦虚地说道。 见到李俊业谦逊的样子,周大吉笑哈哈地说道:“举止有度,气度不凡,真是根不错的好苗子。” “王大人,你说的果然不错啊!”说完周大吉又看了一眼王永坚,赞同的点了点头。 李俊业把脑袋压的更低了。 “今儿把你们叫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不为别的,前几日你们打了一个大胜仗,真是打的痛快,打的舒畅,听说之后本官高兴,指挥使和抚台大人也是非常的高兴。” “咱靖海堡素来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大伙舍命杀敌的赏银,本官就是再忙,也绝对要亲自送到每个人的手上,所以,本官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每个人亲自发赏银……” “……” “……” 往往学校领导们所谓的“简单说两句”都不简单,周大吉的所谓的“废话不多说”,往往也就是废话要多说。 周大吉劈里啪啦的说了好长一顿后,大概是见到时辰的确不早了,大家也都听乏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站在他的面前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便润了一下嗓子,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然后朝王永坚挥了挥手,王永坚会意,于是拿出准备已久的名单,开始念了起来。 “李俊业斩首八级,赏银二百四十两。” “李俊业上前领赏!” 李俊业上前,周大吉的一个家丁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递到周大吉的手上,周大吉站了起来,亲自递到李俊业的手上。 这些银子全部都是上好的松江银,二十两一锭,一共十二锭,被精心的摆放在一个垫着红布的托盘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二百四十两,足足十五斤,沉甸甸的,李俊业开心的从周大吉手中接过了银子。 “王良斩首一级,赏银三十两……” “马佑斩首一级,赏银二十两……” 王良和马佑也开心的领到了赏银。 轮到刘大壮时,王永坚先是瞥了一眼刘大壮,方才大声的念道:“刘大壮斩首两级,赏银十六两。” 刘大壮向来是干啥啥不行,吃啥都是第一名的,好不容易斩杀了两个首级。 这次胜过了马佑和王良,在他们面前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一回,这几天心里都是乐开了花,连做梦都是在笑。 然后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斩杀两颗首级,却只有十六两赏赐,他杀两人还不如别人杀一人,四个人中就在的赏银最少,到头来还是比不过他们,这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其实王永坚的声音很大,并且吐字也非常的清晰,但是刘大壮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他悻悻地低声问道:“王千户,您刚才是不是念错了。” 王永坚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单,再次瞥了他一眼道:“白纸黑字,确是无误,老夫岂能念错。” “千户,那为什么,我斩首两级,反而赏银不及他们斩首一级的。”刘大壮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低的王永坚都快听不清楚了。 王永坚道:“你乃军户岂不知,斩敌不同,赏银也不同?” “还有这样的事?”刘大壮恍然大悟,说实在话,他还真的不知道。 王永坚继续说道:“斩建奴真奴者赏银三十两,斩塞外鞑虏者赏银二十两,你之所以斩两首级而只得银十六,那是因为你斩杀的二级都是建奴的汉军,一首级才八两而已。” “他娘的,原来汉奸是这么的贱啊!” 刘大壮悲愤不已,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破口大骂,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剩下的领赏之人,大都是斩首一级为多,鲜有斩首两级者,并且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靖海堡各级军官麾下的家丁。 明朝中后期随着卫所制的崩坏,募兵制的兴起,形成了特色的家丁制度,各级将领都会豢养家丁,这些家丁每每待遇优厚,装备精良,是部队的中坚力量。 并且这些家丁差不多等于是将领的私兵,家丁的多寡往往也决定着将领的实力,所以明朝末期各级军官无不尽力的豢养家丁。 这样就造成了另一个不好的局面,将领重家丁而轻士兵。 家丁们在普通的士兵面前,满满地都是优越感,平时狗仗人势,对卫所兵也多是欺凌。 不料这次却被李俊业狠狠地打了次脸,这次斩首八首级的李俊业,偏偏就是一个卫所的普通士兵,卫所兵也难得在家丁的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此刻的李俊业已经是靖海堡所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发完赏银之后,人群逐渐散去。 李俊业提着沉甸甸的二百四十两银子,带着小蕊,高兴的哼着小调,走在回家的路上。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西洋宝贝,发财了 翌日。 李俊业带着小蕊要去登州。 小蕊虽然已经十一岁了,遗憾的是登州城至今都没去过,所以李俊业这次特意带她一起去,让她去开开眼界。 “小蕊,你进城之后,一定要听你大哥的话,千万不要乱跑……” “你们进城之后,一定要注意来往的车马……” “俊业,钱一定要省着花……” 在赵氏的千叮万嘱下,二人告别了赵氏。 临近城门的时候,突然见到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迎面驶来。 “俊业哥。” 就在两人错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车内传来了一个女子,铃铛般清脆的声音。 李俊业闻声回头,只见马车车窗里探出了一个俊丽的脸蛋。 “瑞兰,你怎么来了!” 李俊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来人正是王永坚的女儿王瑞兰,王瑞兰今年刚好十八岁,只比李俊业他们略小一两岁,是一群小时候的玩伴。 后来王瑞兰跟着母亲回到了登州,这一别两人差不多有四五年没见了。 女大十八变,四五年的时间,王瑞兰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王瑞兰坐在车内,浅笑地说道:“我爹的老寒腿又犯了,我娘特意叫我来给我爹送寒衣。” 靖海堡的大捷,早已传遍了登莱之地,在城中的王家当然也知道,王永坚的带领下,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胜仗,王家阖家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行。 没想到刚进城,就遇到了李俊业,王瑞兰心中也是很开心的。 只不过男女有别,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搁在现代,还是念书的学生,但是在古代,却已经开始结婚生子了。 所以李俊业和王瑞兰并没有多谈,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 “哥,瑞兰姐长的好漂亮啊!” 王瑞兰走后,小蕊也开始打开了话匣子,李俊业微微点了点头。 进了登州城,小蕊就像是进了花花世界一样,高兴的像一个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个不停,不停的指着路上的新事物,叽叽喳喳的向李俊业张问,李俊业也耐心的一一回答。 李俊业先是带着她去下了一趟馆子,两人好好打打牙祭。 进了酒楼,李俊业看也没看菜单,直接地往柜台上丢了一块碎银子:“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 掌柜的见两人穿着打扮,本以为又是两个穷鬼,万没想到,竟还是两个大主顾,顿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没多久的时间,一席丰盛的酒菜便端了上来。 他们打牙祭的时候,听到隔壁桌上的人在说笑。 “州县学里有个金发碧眼的夷丁,是当年登莱巡抚孙元化招募来的,逢人便说,我们站的大地叫做地球,并且地球还是个圆的。” “这不是胡扯吗?天圆地方,世人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大地怎么可能会是圆的。” “他还说他曾经服役的水师里,最大的船不算桅杆,都有十余丈高,几十丈长,能放一百多门炮,穿海渡洋,如履平地,他还驾驶过这种船去过另一个新大陆。” “可世上哪有这么大的船,这不连吹牛都没有边际。” 李俊业忽然眼睛一亮,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夷丁的名字。 打完牙祭之后李俊业又去买了一匹马,载着小蕊一起向城北而来。 小蕊第一次骑马,高兴的手舞足蹈,欢喜个不停, 两人直到一个布庄门口方才停下,这个布庄门口挂着一块匾,大书着刘氏布庄四个大字,布庄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临街开设,足足有三大间。 看来今日生意好似不好,除了两三个无精打采的伙计外,店内空无一人。 刚好在店外碰到一个熟悉的伙计,他给了伙计一小块碎银子,让他带小蕊先出去玩下 李俊业拴了马之后,径直的迈入店中,。 “俊哥儿,你怎么来了。” 掌柜的见到李俊业的身影,颇有点惊喜。 这个掌柜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大壮的爹——刘有为。 “刘叔,我有些宝贝,想你帮我估个价,再帮我卖了。”李俊业开门见山的说道。 “好说,好说,让叔我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刘有为非常的热情,笑盈盈地引着李俊业来到了他的柜台,将当中的算盘拿起,随手放到旁边,然后轻轻地指了指刚才放算盘的地方,示意李俊业拿出他的宝贝来。 李俊业毫不客气的,将一个布包的行囊放了上去,刘有为满不在乎的打开了包裹他的青布。 行囊方才打开一角,刘有为忽然眼光一亮,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当即慌忙的盖上青布,遣开店中伙计,并且亲自关好了店内的门窗。 “俊哥儿,你这西洋宝贝,到底是哪来的。” 刘有为拿起一只玻璃盏,激动万分的说道,眼下这样的玻璃盏柜台上足足有十二个,并且做工精美绝伦,刘有为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李俊业平静地道:“我在海上捡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俊哥儿真是好运气,你发大财了,你知不知道。”刘有为羡慕不已。 对于李俊业的话,刘有为并没有太多的怀疑,登州地处胶东,海运发达,海外不仅有朝鲜和日本的商船往来于此,还有不少的西洋商船。 海上发生奇迹的事情多了去了,从海上捡到这些琉璃盏也不是没有不可能的事。 李俊业跟着笑了笑,“刘叔,你还是赶紧帮我估个价吧!看这些东西能够卖多少钱。” “我刚看了一下,这些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西洋货,价值不菲,在登州少说一个能够卖二三百两银子,若是你不急着用钱,拿到济南去卖的话,一个卖三四百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刘有为对这些西洋宝贝爱不释手,肯定的回答道。 “刘叔,我现在就急着用钱,你现在就帮我都卖了,越快越好,价低点也无妨。” 一个玻璃盏价值能换好几匹马,李俊业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两三百两一个,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能够很轻易的不停制造。 世上的钱是赚不尽的,不是什么都需要卖在最高价,李俊业需要的是如何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拥有第一桶金。 “这个好说,我现在就能将你卖掉,你且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好的,我在这等你。” 刘有为简单的跟李俊业交待了几句后,就将十二个玻璃盏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带着两个伙计出去。 一直到临近黄昏的时候方才回来,不过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两个伙计却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了。 甫一进门刘有为就当着李俊业的面将箱子打开,满箱尽是白花花的银子,将这个箱子塞了一个满满当当。 “俊哥儿,你这西洋宝贝真是抢手,我只在登州城内找了两个主顾,十二个琉璃盏就全部都出手了。” “这是银子,一共二千六百三十两,你点点。” 刘有为说完,又递上了一个账单 。 李俊业简单的看了下,因为每个玻璃盏的品质不同,所以价格也不同,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平均每个玻璃盏能卖两百二十两左右,他颇为满意。 李俊业走到箱子前弯腰下去,他并没有去点银子,而是随手拿起了几个银锭,估计有一百两左右,递在刘有为的手上。“刘叔,这你的酬劳。” “俊哥儿这万万使不得,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如何能受你这么多的银两。” “这些日子,你们照顾着大壮,我还要感谢你们呢!” 自己只不过是出门片刻,报酬就是一百两,刘有为哪里肯要,连忙推脱。 话说这刘大壮,也着实让刘老爷子操碎了心。 见儿子终于有了出息,别提刘有为心里有多高兴。 刘有为虽然是商人,但是诚信做买卖,取财有道,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主,这一百两银子在他心中于情于理都不该要。 不料李俊业不由他分说,硬将这一百两银子强塞到了他的怀中,刘有为推辞不过,无奈只好收下这一百两银子。 “刘叔,这银子我就先不拿回去了,暂时寄放在你这里,等需要的时候再来拿。”见刘有为终于收了银子,李俊业说道。 “你这又是何意?你不是赶着要银子吗?”刘有为一头雾水。 “那是刚才,现在不急了。”李俊业淡淡地说道。 刘有为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样,悲愤不已地说道:“孩子,你糊涂了,这些西洋宝贝,若不是这样急着卖,自然不止卖这个价格。” 刘有为惋惜不已,而李俊业却只是轻声地笑了笑。“刘叔别气,我这里还有。” “你还有?” 刘有为彻底的震惊了,他惊着呆若木鸡。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李俊业,我父子与你不共戴天 “我还有不少呢?过几日我再给刘叔送十二个来,到时候刘叔你可不要再便宜卖了,能卖多高价,就卖多高价。”李俊业看着刘有为的表情,笑了笑。 刘有为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李俊业到底是走的什么狗屎运,怎么会在海边捡到那么多的好东西。 他点了点头,满口答应了下来。 事后,刘俊业又在他布庄里挑选了两匹上好的绸缎,带回家让赵氏给自己和小蕊,各做两套过年的新衣。 又从银箱里拿了两百两银子带在身上,做好这一切,方才离去。 只不过买布的银钱,刘有为是死活不肯要了。 李俊业出了刘氏布庄的后,又去采买了一些年货,满满当当的挂满了整个马鞍。 到了州学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李俊秀带着小蕊在州学门口等待了多时。 这一趟小蕊可是不枉此行,李俊业见到他的时候,他头上戴着崭新的头巾,一只手拿着一个风车,另一只手正拿着两根冰糖葫芦,正在大口的吃着。 李俊秀还用李俊业给他的银子,给他买了大把的糖果,装着满满的一袋。 兄妹三人恋恋不舍的又说了一些话,直到太阳彻底的落山,才依依分别。 从登州回来这几日,李俊业不是去轮值,就是在家带着小蕊做玻璃。 庆幸的是,几天时间,李俊业的玻璃又有大的突破了,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他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玻璃的吹拉法制作工艺。 现在能做的可不止简单的玻璃盏了,他还能做出酒壶和花瓶等制作更加繁杂的东西出来,这些东西虽然更费时间,但是价格也不是简单的玻璃盏能够比拟的。 造出了酒壶和花瓶之后,李俊业第一时间送到了刘有为那里,让他帮着自己卖。 李俊业将要升为总旗的消息,这段时间已经在靖海堡传的沸沸扬扬。 只不过告身还没有下来,李家自己也不敢张扬,生怕捧的越高,结果摔的越惨。 在和王永坚的几次谈话中,李俊业知道自己的总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总旗官虽小,但是毕竟是堂堂的正七品,不是周大吉和王永坚两个人简单说封就封的,他也有他固定的审批流程。 大明以武力开国,所以太祖时定的官职,武将品级极高,远超文官品级。 说总旗是正七品,其实官并不大。 这儿这日李俊业向往常一样,在城上轮值后回家,偶然在路口见到了一个倩影,正和自己迎面而来。 “瑞兰……”李俊业开心的打着招呼。 王瑞兰也看到了李俊业,脸上一喜,带着随行的丫鬟,笑盈盈地走过来,“恭喜俊业哥,马上就要升总旗了。” “空穴来风罢了,没有的事?瑞兰你千万别信那些道听途说。” 王瑞兰,嘻嘻一笑,道:“这哪是什么空穴来风,道听途说,这可是铁板钉钉的事。” 说完后,她小心翼翼的凑前半步,在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听我爹说,你总旗的告身已经到了我们千户所,周千户不日选个吉日就会给你送来。” “多谢瑞兰妹子”。 李俊业虽是表面强装镇定,但内心欣喜若狂。 …… 周千户府上。 周大吉刚吃过晚饭,正在自己的后厅里饶有兴趣的逗一只小鸟。 这是一只珍贵的画眉鸟,毛羽鲜艳,鸣声悦耳,周千户一直非常的喜爱,走到哪都要把他带在身上。 忽然管事的领着一个中年汉子进了来。 这汉子正是靖海堡的一个百户,叫做郑茂才,心狠手辣,往日的风评素来不佳。 见郑百户进来,周大吉心有不悦的朝他摆了摆手。“说吧,这么晚来你究竟找我何事。” 丢下话后,看也不看郑茂才,只顾着逗自己笼中的小鸟。 “大人,卑职听说,李俊业这小子将会升为总旗官?”郑茂才小心的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周大吉依旧在逗自己的鸟。 “可是大人,你答应过我,这总旗是给我儿子的啊!”郑茂才心有不甘的道。 见郑茂才这么说,周大吉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鸟食盒,转过身来,对着他同情的说道“老郑啊!你也知,这世事每每不遂人愿啊!我的确是打算将这总旗的空额给你儿子的,可谁料半路却杀出了李俊业出来。” “他一战就斩首八颗建奴首级,而你儿子此战却什么也没有捞着,这可是靖海堡将士都亲眼见到的,若是把总旗不给李俊业而给你儿子,你可叫我怎么去服众啊!” 郑茂才被周大吉一句话怼着直接成了哑巴,憋了好久之后,方才吐出几个字来。“大人你可是收了我五百两银子的啊!” 周大吉脸色骤然一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无妨,我这就命家人取来,当面还给你,从此你我二人一笔两清。” 周大吉将“一笔两清”,四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郑茂才当即就知道自己说错话,倘若真得罪了周大吉,那么自己可就真忘了,与自己的官位相比,银子毕竟是小事,银子没了,还可以继续吃空饷,喝兵血,慢慢赚,若是官位没了,可就连赚银子的机会都没了。 “小的一时糊涂,大人切莫见怪。” 孰轻孰重,郑百户心中自然掂量得清楚,说完之后,他当即赏了几个耳光给自己,下手不可谓不重,一阵啪啪响后,两个脸上当即爬满了手指印。 “唉!”周大吉叹了气,安慰道:“这事也怨不得你,你儿子这事,我依旧会记在心上的,你莫急……” 郑百户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一束希望的光。 “张百户手下的王总旗,不是岁数快到了吗?估计要不了多时,也就等个三五年吧,他自会退下来,到时候你儿子在顶上也不迟。” 但听完周大吉后半句的时候,郑茂才心里已经把周大吉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王总旗前几日才过的五十岁生日,这是三五年的事嘛!自己总不能天天在家诅咒别人早死吧! 看来周大吉是铁了心,收了银子不办事,此时的郑茂才当场手刃了他的心都有。 “李俊业,我郑家父子和你不共戴天”。 郑茂才心中恶狠狠地念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官升总旗 又过几日。 李俊业在家做玻璃,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了锣鼓的喧闹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哥,我想出去看看。” “你去吧!” 小蕊调皮好动,和所有小孩子一样,都喜欢看热闹,此刻玻璃已经融化,炉火正旺,李俊业一个人忙的过来,自然会满足小蕊这个小小的要求。 不料小蕊刚出去不久,就欢天喜地的跑回了家。“哥,你总旗的告身下来了,周千户领着很多人,吹吹打打的正在朝我们家来。” 李俊业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关好门带着小蕊来到院外,赵氏也得到了消息,开心的不得已。 靖海堡家家户户都比较和睦,平日里,哪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左右邻居都会自发的来帮忙。 此时左邻右舍已经自发的来到李家帮忙,赵氏屋前屋外的不断招呼大家,忙活着。 眼看队伍越来越近,看样子是真到自己家来的,李俊业忙拿出一个大银锭,交给了一个信任的后生,让他赶紧在堡内去采买食材和酒肉,越丰盛越好。 不一会儿,周大吉带领的队伍就已经来到了李家院子里。 “李家嫂子,你真是有福啊!儿子这么的争气。”周大吉进来之后,首先和赵氏寒暄了一下,从他们的表情中能够看出,他们是相识已久,并且两军关系曾经并不一般。 听罢周大吉的话后,旁观的众人也都是感叹不已,没有人不羡慕赵氏的福气。 “哪里的话,还不是多亏诸位大人们栽培,民妇对诸位大人,真是感恩戴德。”赵氏感激地对周大吉深深的一拜。 “诶!嫂子切莫谦虚,这都是你家大郎应得的,我们也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周大吉连忙扶起赵氏安慰道。 周大吉又和赵氏说了一些话后,方才命人将总旗的告身给予了李俊业。 李俊业诚惶诚恐的从一个家丁手上接过告身,这个告身放在一个红布衬底的托盘上,上面放的是七品武官的官服,官服下面的则是李俊业总旗的任命书。 “小子,你既已接了告身,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屋穿上。”周大吉见李俊业有点茫然失措,便笑眯眯地提醒道。 李俊业这方才进屋,在小蕊的帮助下穿上自己的新官服。 七品衣青,胸前绣彪,再加上一个甚得合宜的腰带,李俊业穿上官服,英俊非凡,如玉树临风,把院中来帮忙的婶嫂们都看呆了。 “真是个俊后生,像我年轻的时候。”周大吉看到李俊业穿上官服的样子,由衷的感叹道。 院中众人听到前一句都是很认同的,但是后一句的话,大家又看了一眼周大吉肥头大耳的样子,实在是不敢苟同。 李俊业亲自安顿好了周大吉这些官员后,又回到家中,拿出了六吊钱出来,三吊给了吹打的班子,另三吊给了众官员的随从们,作为他们赏钱。 众人没想到李俊业出手竟是如此大方,也纷纷对他交口称赞。 采买食材的人也回来了,果然不负李俊业的期望,采买的非常的丰富,鸡鸭猪羊什么的一样都不缺。 众帮忙的乡邻,便开始杀鸡宰羊了起来,院内热热闹闹的忙碌了起来。 酒菜还未熟,李俊业在屋内陪着周大吉他们说话。 趁着这个间儿,周大吉对李俊业说道:“今儿你可是总旗了,官可就应该有个官样,切莫如往日般懒散,让人背后说了闲话去。” “大人教训的是,俊业我必当聆听大人的教诲。”李俊业谦卑的回道。 周大吉继续说道:“我看这样吧!陈百户那里一旗正好还欠缺着,你以后就归到陈百户那里去吧!以后可要多听陈百户的教诲。” 陈百户是个年过四十的汉子,在堡内素来不受待见,所以他虽为百户,可是手下一直缺编,这次终于要给自己补上了,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他把一双期待的目光投向李俊业,谁料李俊业却只对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回过头来对着周大吉说道:“大人,并不是俊业不愿到陈百户那里去,只是俊业认为我们千户所中有更需要我的地方。” “我想到那里去!” “哦”周大吉一头雾水。 李俊业道:“我想去海边的望云堡那里去。” “那里孤悬在外,交通不便,荒废已久,你要到那里去干嘛?”周大吉很少诧异。 而今世道不太平,人人都是想往大地方跑,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未料这混小子竟然主动要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去,这真让周大吉始料不及。 李俊业忙道:“大人,此次建奴入寇,就是从望云堡附近登陆,而由于望云堡无人驻守,所以我们预警的比较迟,还好未酿成大祸。” “我若去望云堡,不仅能够跟大家及时预警,而且望云堡附近还有很多荒废的田地 ,我还能够去屯田,给大人定时上交粮食……” “好就这么定了!”不等李俊业说完,周大吉就抢断了李俊业的话,当即拍了板。 李俊业说的情况没错,因为望云堡无人驻守,何止这次建奴入寇是从那里登陆,其实还有好几次小股建奴和海贼入寇都是从那里登陆,没能及时发现预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周大吉也多次被上级责罚,他也想过派人去驻守望云堡,无奈一直没有人敢去,他甚至尝试了很多办法,但是就是一直找不到愿意去的人。 没想到这里李俊业竟然主动要去,周大吉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话出口,周大吉方才感觉到自己高兴地有些失态,于是便给李俊业打气道:“你小子请放心,你去了之后,到时候要什么,缺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保证都给你送到。” “那就多谢大人了。”有周大吉这样支持,李俊业自然是心满意足。 众人在房内又闲聊了一会儿,跑堂的来告,饭菜熟了。 李俊业赶紧出去和赵氏一起张罗着众人入座,周大吉等一众官员自然是坐在正堂之内,正堂早已被人精心打扫过,干净整洁,并且偌大的正堂就他们一座,也不拥挤,说什么话也方便。 其余吹打班子和随行的随从们,则被安排在院外,今日无风,太阳也大,院外其实也并不怎么冷。 忙完了这一切之后,李俊业方才回到屋内陪着周大吉等众官们陪酒。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略有醉意,李俊业借着这个机会,对着周大吉说道:“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显然今天的周大吉心情非常的好。 李俊业忙道:“大人,请将王良、马佑、刘大壮等四人一起调给我。” “我还以为是多大事呢?依你。”周大吉剔着牙,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还想请大人再调拨我几户匠户,以后我就可以在望云堡自给自足”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准了你。”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啥?我的地盘被人占了? 望云堡是靖海千户所下的一个小军堡,是嘉靖年间为了防范倭寇而修建,最盛之时差不多有近两百户,无奈孔友德之乱时,化为一片废墟。 简单的准备了几日后,李俊业就带着麾下的众人向望云堡出发了。 周大吉也算是够意思,拨给了李俊业十七户军户,又在李俊业的要求下调拨了三个匠户给他,分别是木匠,瓦匠,铁匠各一户。 合计二十户,明末军户本来逃亡就严重,登莱又遭孔友德之乱不久,损失了大量的人口,靖海千户所,满编应是一千一百二十户,但是现在在册有五百,实际只有三百六十多户。 总旗满编虽是五十户,但毕竟只有这么多家底,实际上李俊业与其他总旗相比,还略微超编了。 匠户虽然不属于军户,但也是在李俊业的麾下。 在军备物资上也给了他二十支长枪、十把腰刀、三面盾牌,五张弓,还有两支火铳。 鉴于望云堡乃是一荒废军堡,周大吉还特意拨给了他二十石粮食,其中唯有两石白面,剩下的都是其他各种杂粮了。 这些东西就是李俊业全部的家当了。 在跟家人匆匆的告别后,李俊业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出发了。 望云堡离靖海堡不是很远,不过四十里而已,只不过这些军户大都是拖家带口,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直到中午,直到将太阳开始西斜时才到望云堡。 到了望云堡时,李俊业他们傻眼了。 因为他们发现,望云堡并非是一个无人的荒堡,里面竟然已经被流民早已占据,并且人数还不少,足足有两百多人。 明末吏治腐败,土地兼并严重,再加上自然灾害频发,很多农民的一年的收成,甚至还不够自己交租交税的,所以这些人纷纷的抛弃土地,成为流民。 明末的流民是明朝最大的内患之一,往往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开始还是流民,可是流到了后面,很大一部分就流成了流寇了。 最终这些流民在李自成的带领下覆灭大明。 这些流民衣衫褴褛,与其说他们穿的是衣服,还不如说 他们穿的是连缀在一起的烂布片,这些流民个个都已经饿的是皮包骨头,大部分都是青壮,也有老人和小孩,其中一个小孩正发着高烧,在母亲的怀中奄奄一息。 “这可如何是好,赶也不是,留也不是。” 刘大壮看着这些可怜巴巴的流民,顿时犯难了,他呆呆地望着李俊业说道。 在刘大壮的心中,这些流民虽然可怜,可是毕竟他们才是望云堡的主人,而今世道,这些流民实在是太多,善良的人也早已麻木。 但是他也知道,没有望云堡里面的这些破旧房子,为他们遮风挡雨,或许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过不了这个严寒的冬天。 占据望云堡的流民,也察觉到李俊业他们的到来,李俊业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寻到的落脚之地,若没有这个落脚之地,他们在野外寒冷的冬天里,将如何的生存。 所以这些流民也毫不示弱,纷纷自发的组织起来,手里拿着棍棒和砖头、石块,将李俊业他们团团围住。 “咋的啦,你们还要干一场不得。” 刘大壮毫不示弱,气呼呼地拔出腰刀,接着“哗”的声音传来,李俊业身后的军户,也纷纷拔出了刀,拿起了他们的武器。 谁料如此阵势,这些手无寸铁的流民,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俊哥儿,怎么办,看来这些流民是要来真的啦!” 刘大壮拿着刀,手开始有些颤抖。 “俊哥儿,我看那个汉子就是他中间为首的,不如派几个人悄悄的摸过去,将他干掉,这样这伙人失去了主心骨,自然不战自溃。” 王良边说,边悄悄地指向对面的一个彪悍的汉子,这汉子三十多岁,穿着褴褛的褐衣,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虽然也是饿的皮包骨头,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炯炯有神。 “我看行。” 一旁的马佑,也来插话,表示赞同,他握了握背上的弓,似乎对自己如何找准时机,将他一箭毙命,很有信心。 “先不管他们,敌不动,我不动,先就在原地歇脚。” 李俊业翻身下马,解下了身上的武器,带头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然后解下身上的水袋,放松的喝了几口水。 行了一天的路,大伙也是早累的不行了,于是学着李俊业的样子,纷纷找地坐着休息了起来。 “大壮,你现在去找人取水烧火,蒸馒头,把那两石白面全部拿去蒸了。” 大家休息了片刻,李俊业开始吩咐起来。 刘大壮领了命之后,就找了十几个妇女,就地垒灶,打水,和面忙的是不亦乐乎。 周大吉调拨的这二十军户,其实比这些流民也强上不了多少,他们大都是没有田地,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若不是穷的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跟着李俊业到这里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在李俊业已经提前答应他们,给他们每户都分住房,每户再给二十亩好地,男女做工还另付工钱,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大家自然也是对李俊业言听计从。 他们也很久没有吃过白面馒头了,并且这次一蒸就是两石,可以放开肚皮吃,大家也是干劲十足,开心的不时发出阵阵的笑声。 “他们是在干什么?” “他们好像是要埋锅造饭。” “看,竟然是白面。” “真的是白面啊!” 李俊业他们未动,流民们未敢造次,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当他们看见李俊业他们在做饭的时候,饥饿已久的流民纷纷去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当看到一袋袋白如雪的白面,被一一倒出来的时候,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不少人的嘴巴也跟着吧唧了几下。 望云堡里面只有一口大水井,但是在堡子里中间,如果要去取水,就需要经过流民们占据的区域。 在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时候,穿过流民占据的区域,在这过程中如果稍微有点误会,就很容易擦枪走火。 “王良,你放下武器,多带几个人去取水,取了水就快点回来,记住不要和他们发生任何的接触。” 王良点了点头,解下了腰间的佩刀,挑了四个靠得住的汉子,挑着空桶,镇静地向着堡中的水井而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大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王良,你放下武器,多带几个人去取水,取了水就快点回来,记住不要和他们发生任何的接触。” 王良点了点头,解下了腰间的佩刀,挑了四个靠得住的汉子,挑着空桶,镇静地向着堡中的水井而去。 他们几人中,唯属王良年龄最大,今年二十岁,也属他做事最沉稳,所以这个最棘手的活,李俊业自然是派他而去。 “大哥,他们的人过来了。” 为首的褐衣男子,见李俊业他们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学着李俊业一样,带着几个人坐在路口的一块青石上休息,他表面的上看起来和李俊业一样的轻松,实际上内心格外的警惕。 见王良带着人,挑着空桶,迎面而来,旁边的跟班,紧张的提醒道。 “大哥,大明的狗是没有一个好东西的,我看不如先干了这几个。”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袖中偷偷的露出一把小小的短刀,望着王良的背影,恶狠狠地说道。 “不急,再等等看。” 为首的褐色男子,思索了一会儿后,望着王良的背影,平静的说道。 此时王良已经到了井口,他打起了一桶水上来,先舀出一瓢,放在嘴边尝了一下,未料望云堡虽在海边,但井水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是清甜可口。 王良满意的昂起头,将这一瓢水,一饮而尽。 带来的三个汉子,也都欢喜的打满了水,王良这才警惕的带着他们,步伐如常的返回。 “大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对,大哥,动手吧!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络腮胡子见王良将要返回,不停的鼓动褐色男子,机不可失,旁边的人也纷纷跟着应和。 络腮胡子袖中的小刀,此时已经悄悄的握在手上,只等褐衣男子一声令下,他就第一个扑上去,用这把小刀抹掉领头王良的脖子。 “不急,再看看情况,敌不动,我也不动。”褐衣男子瞥了王良一眼,略有丝迟疑。 “大哥……” 络腮胡子很不甘心,但是褐衣男子不为所动,只是对身边人轻声叮嘱道:“通知所有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切莫麻痹大意,都给我放警惕点。” 片刻之后,王良等人就将水已经挑了回来,妇女们先是拿了两担水去,烧锅和面蒸馒头,剩下的三担,众人喝完之后,又纷纷拿出各自的水壶水袋,都将他们一一装满。 忙活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第一锅馒头终于出笼了, 雪白的白面馒头,用料实足,每一个都有半斤以上,小孩一只手根本就拿不出过来。 李俊业同行的人,所有人都先发了两个,每人一手一个,大口的吞咽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 能吃上这样的白面馒头,并且每人还管饱,能够敞开肚皮随便的吃,这些贫困的军户,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幸福满满。 “真香!” “真的是白面馒头。” 见李俊业他们吃的那么的香,对面的流民纷纷伸出脖子,死死的盯着他们手上的白面馒头,可怜兮兮的吧唧着嘴,吞咽着口水。 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大个管够,连流民中为首的褐色男子也忍不住诱惑,不停的向这边张望,悄悄的吞咽着嘴中的口水。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碗粥也能打断饥人的脊梁。 “大壮,你端一盆馒头过去,放在中间。” 李俊业吃完两个大馒头之后,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刘大壮说道。 “好嘞。” 大壮抓起了一个馒头,大口的咬了几个,方才不急不忙的端着一大盆馒头,向着对面走去。 他走的时候,走的很慢,并且边走边吃,嘴里满满当当的塞满了馒头,随着腮帮子在嘴巴里不停的滚动。 这场景看到对面的人羡慕不已,不约而同的咂着嘴巴,吞咽着口水。 大壮并没有走远,只不过走了大约二三十步,将满满当当的一大盘馒头,放在了他们和流民对峙的一个空地上,那个空地正好处于二者的中间。 放下馒头后,大壮又当着所有流民的面,大口的咬了几口馒头,方才得意的转身而回。 “大家千万别上当,这些狗官军,绝对不会安着什么好心,他们肯定在馒头里面下了毒药了。” 正在流民们流着哈喇子,蠢蠢欲动的时候,忽然,那个络腮胡子的汉子,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喊完之后,他也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馒头,偷偷地吞了一下口水。 这些流民大都是被官府和劣绅们逼得背井离乡,无处可归,无不对“狗官军”们抱着深深的敌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络腮胡子的提醒,让刚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的确在他们的意识里,“狗官军”从来不会安什么好心。 “俊哥儿,这些家伙不吃该怎么办。”刘大壮继续吃着馒头,对李俊业说道。 “对,真是一群给脸不要脸的家伙。”一旁的马佑也上来插话,说话之间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大个的馒头噎住,他赶紧喝了两大口水,这块馒头方才下肚。 “不用管他们,你们尽管等着看戏就是。”李俊业瞟了流民们一眼,胸有成竹的说道。 李俊业回过头来对着正在烧火蒸馒头的人吩咐道:“馒头继续蒸,两石白面今天务必要全面蒸完,还有通知大家一定要敞开了肚皮往死里吃,谁要是没有敞开肚子往死里吃,我绝对轻饶不了他。” 能敞开肚皮吃馒头,对于这些穷困潦倒的军户来说,是一件多么有幸福的事,听到李俊业最后的那一句话,里面的人群忍不住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 李俊业突然发现,好几个胆小的妇女带着孩子,正躲在破屋的里面吃。“大壮、马佑、你们两个人去看一下,将他屋内吃馒头的人全部都给我赶出来,告诉他们吃馒头,不许躲着吃,只许当着这群流民的面吃。” “嘿嘿……” 刘大壮和马佑会意的发出一声奸笑后,就开心的去办了。 没多会儿的时间,所有的人,都被他俩给赶了出来,于是望云堡这边男女老幼,七八十口人,全部都在外面坐成一排,当着这群流民的面大口的吃馒头。 这么壮观的场景,可把这群流民给馋坏了,一个个如长颈鹿一样把脖子伸得高高的,不停的吧唧着嘴巴,吞咽着口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你们想不想,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白面馒头? “娘的!饱死鬼好过饿死鬼,我豁出去了。” 终于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衣衫褴褛的汉子,骂骂咧咧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躲过了络腮胡子的拦截,径直的走到装的馒头的大盘前。 抓起一个馒头,不停的往嘴里塞,一不小心,竟然噎的翻起了白眼了,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起来。 “大壮,送碗水过去。” 李俊业饶有兴趣的看着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刘大壮二话不说,端起一碗水快速的来到他的旁边,未发一言,放下水碗之后,就匆匆的离去。 汉子见到了水,那是跟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极速的端起碗、一饮而尽,接着大口的喘着粗气。 “痛快!” 汉子渐渐的回过神来后,高喊一声后,继续狼吞虎咽的大口吞食。 “我也豁出去了。” “我也是……” “娘的,就算是噎死我也值了。” 在汉子的带动下,原本沉默的人群再也忍不出了,几个后生跟着出来之后,整个人群就像是溃堤的洪水一样,朝着那个大盆席卷而来。 先来的后到的挤在一团,而馒头却只有这么多,接着人群为了抢夺馒头打了起来,接着一盆馒头全部掀翻在地,掉在地上沾满泥土的馒头,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泥土里的宝贝一样,互相争夺,厮打。 顿时,女人的哭叫声,孩童的啼哭声,男子的叫骂声,全部都汇在一起。 场面混乱极了。 “妈的,老子也豁出去了。” 络腮胡子最开始本来在努力的维持秩序,阻止大伙去拿馒头,但是无奈根本就拦不住啊! 见到不少人,已经抢到了馒头,他顿时急了,索性也不装了,干脆把心一横,也加入了抢夺的队伍中,他一身蛮力,轻松的打倒了两个人之后,终于从泥土中抢到了一个馒头。 这个馒头不仅占满了泥土,在混乱的抢夺中,还被别人踩上了几脚,现在与其说它是个馒头,还不如说他是张饼。 络腮胡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抢到馒头的那一刻后,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样,拿着裹着泥土的馒头,朝嘴里往死的塞。 “大壮,你找几个人,把我们所有的馒头都送过去。” 再这样抢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如果直接派人去维持秩序的话,这些饿疯了的饥民,难免不会狗急跳墙,对自己人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正所谓堵不如疏,所以李俊业果断的让人将自己这边所有的馒头都送过去,有充足的馒头供应,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抢了。 李俊业的这一招,果然奏效,在有充足的馒头供应下,争抢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人人都取得了馒头,正坐在大地上,狼吞虎咽的吞食起来。 “大哥,给!” 这时一个青年手拿两个馒头,递给在依旧坐在原地的褐衣男子。 男子犹豫了一下后,拿着硕大的白面馒头,也狼吞虎咽的吞食起来。 如果我们形容,一个人非常饥饿的时候,往往会说像是恶牢里放出来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但是相对于这群流民来言,像是恶牢里放出来的,这个比喻并没夸张。 李俊业真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的能吃,两石白面做的馒头,剩下的全部被他们席卷一空不说,李俊业又让人煮了一石粮食,结果这些人吃完,像是依旧意犹未尽。 李俊业只好,再让人煮半石…… 待他们彻底的吃饱之后,李俊业知道火候也差不多到了。 于是走到他们的面前,大声地喊道:“你们想不想,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白面馒头。” “想。” 这些流民,感动着流着泪,不约而同的答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敞开肚皮吃饱过了。 李俊业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这些流民对他有了不少的好感。 李俊业继续说道:“本官叫做李俊业,是望云堡新任的总旗官,本官也知道你们之所以栖息于此,实属是无家可归所致。” “然而望云堡乃是朝廷军堡,并非是你们的栖身之所,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并且每天都能吃上饱饭,不是不可以。” “本官需要你们加入我的麾下,加入者本官会给你们分配住所,分配土地,然后你们也可在本官这里每日做工,做工者男子每月给粮食六斗,白银五钱,女子每月粮食四斗,白银三钱。” “本官能够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身,如果愿意者,即刻前来登记,不愿意者请离开望云堡,大家好聚好散,每人本官还会给五斤粮食,作为你们的离开的川资。” 李俊业话刚讲完,刘大壮早已找到了一张破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这张桌子故意被他摆在一口大锅旁边,这口大锅,下面的柴火烧的正旺,锅中杂粮早已被烧开,剧烈的蒸汽正顶着锅盖“呱呱”的叫。 整个附近都弥散着锅中将熟的粮食发出的香味。 “我先来。” “我也去” “我也愿意。” 只要给安定的住所和田地,给人以活下去的希望,是没有人愿意当背井离乡的流民的,何况,这些流民还混着特别的栽。 说实话,若是没有遇到李俊业,他们很多人都活不过今年的严冬,其实这些流民心中也清楚,李俊业开的条件,的确也是诱惑。 有了希望,那么他们肯定会奋力的为自己争取。 不一会儿,刘大壮的桌前就围满了人头,这可难坏刘大壮了,虽然他和李俊业是这里唯二的识字人,但无奈他识的字,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而登记造册,又是一件比较繁琐的事,不仅要清晰的记载他人的姓名,籍贯,年龄、职业,还有经历。 刘大壮好不容易,才成功的登记完成了几个人,就已经累的是满头大汗了。 李俊业无意的走近,看了一下他登记的东西,发现满纸都布满了圈圈和叉叉,更甚者,在写一个人经历的时候,一行不过二十来字,他竟然打了十来个圈圈和叉叉。 李俊业知道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收编辽东老卒 便对着人群大声喊道:“你们中,有没有会识字的,有的话,赶紧出来,本官将会有重用。” 古代读书其实是一件非常高昂的消费,绝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上过学的,家境比较好的,往往也不过是只读几年私塾,会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就罢。 只有家境非常好的或许的确是有天赋的才会有进一步学习的机会。 李俊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希望,喊了一声。 谁料还真被李俊业找到了,只见人群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有气无力的从人群中走出。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曾取得功名,家中可有何人?” 李俊业这一连问,看似简单,其实问的是非常的有技巧,尤其是最后两句,问功名可以判断整个人的水平,问家人情况,可以分析判断出这个人暂时的处境,进而推断他的忠诚度。 中年男人,先是上前行了一礼,然后礼貌的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叫做柯大治,乃是辽东清河人士,曾经侥幸取得贡生,家中老小尽被建奴屠尽,只剩老朽和小女流落道此,然女儿不幸走失,老朽也不知在何处。” 回想起往事,柯大治情不自禁的戚戚地哭了起来。 贡生,介于秀才和举人之间,其实就是举人的副榜,但其功名其实还是秀才,不过贡生从国子监毕业之后,理论上就可以做官了,但是秀才是无法做官的。 李俊业的这活,秀才就够了,来了贡生其实也是大材小用,李俊业自然是相当的满意。 “大壮,起来,这活让他来干。” 在李俊业一直的叮嘱下,刘大壮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桌子。 刘大壮心里那个懊恨啊!难得一次表现自己才华的机会,就这样被李俊业给扼杀了。 为了这些流民之间,不私下搞些小动作,李俊业还是让刘大壮亲自盘问信息,柯大治只不过是代行笔录罢了。 柯大治先是将刘大壮之前登记的人,重新造册,然后才和刘大壮一起合作。 有了柯大治的帮忙,刘大壮的效率就快多,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一百多号人,就已经悉数登记完毕,。 “俊哥儿,这儿居然还有个人做过哨总,还是骑营的哨官。” 刘大壮突然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的惊喜,开心的大声朝李俊业喊道。 明朝军制非常的混乱,分为卫所制和营兵制,明中后期卫所崩坏,实际战斗主要是营兵为主,卫所兵主要承担的是后勤、后方驻防之类的辅助性工作,但是营兵也会从卫所中挑。 营兵无论是地位还是待遇都是高于卫所兵的。 明朝营兵编制各有不同,一哨人数也不等,甚至三十到一百五十人都有。 总之,一般情况下,哨官比总旗要大。 李俊业循声望去,却见刘大壮说的人,就是流民中为首的那个褐衣男子。 李俊业便来了兴趣,找到他前面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褐衣男子道:“在下钱奋,乃是昔日何可纲何都督麾下马营哨官。” 经过和他短暂的交流之下,李俊业终于知道这个钱奋的经历,提到这个钱奋,不得不提何可纲,何可纲乃是明末抗清名将。 当初和祖大寿一起守大凌河城的时候,粮尽援绝,祖大寿和诸将都欲降清,只有何可纲执意不肯,最后被祖大寿架出城外,当着清军的面杀害。 祖大寿这样杀何可纲,颇有点向清军表诚意,纳投名状的味道。 史书记载何可纲临死前,“颜色不改,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何可纲死后,祖大寿带着大凌河城将士顺利的降清,至于他又逃了回来这是后话,不过降来逃去,祖大寿最后还是降清了。 祖大寿带领降清的人,就包括了钱奋他们,最后钱奋他们也找了个机会,历经万苦逃了回来。 只不过逃回来后,原先的部队不在了,又加上自己有降清的黑历史,一时竟然还报国无门,以至于沦落为流民。 “你如何能够证明,你曾经是骑营哨总?” 李俊业现在差的就是骑兵,看着钱奋,他感觉自己是捡到宝了。 “借大人马一用,”钱奋并不急于证实,而是胸有成竹的对李俊业说道。 “把我马牵给他。”李俊业发话后,一个小兵,当即将望云堡唯一的马牵了过来。 李俊业亲自将马缰绳递到钱奋的手上,钱奋接过马缰绳,当即如一只轻盈地鹞子一样,熟稔的翻身上马。 光这个上马的姿势,李俊业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请大人,再给我一张弓。” 钱奋上马之后,轻声地对李俊业说道。 李俊业看了看马佑,示意他把自己背上的弓给他,马佑悄悄的对着李俊业不断的摇头。 马佑的顾忌不无道理,要马要弓,你到底想干嘛,更何况李俊业现在就和他近在咫尺,若是个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给他。” 马佑的担心李俊业岂会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多想,而是固执的从马佑背上取下弓,递到了钱奋的手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钱奋跨马持弓,精神抖擞,两脚轻踢马肚,胯下骏马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接着扬蹄在堡内空地奔跑了起来。 跑了几圈之后,钱奋举起手中弓,拉弦如满月,对着百步之外,一根碗粗的立柱,弦动箭发,第一箭就轻松的射中的立柱。 接着钱奋又策马连射五箭,箭箭中的,每一箭都引得众人不断的叫好。 钱奋高兴的策马,奔跑了一圈后,忽然他转过身来,将手中弓,对准了李俊业。 “保护大人!” 马佑眼疾大喊一声,跑到李俊业跟前,死死的挡在李俊业的前面,几个兵丁后至,团团的将李俊业保护在中间, 就在这支箭欲发之际,钱奋兴奋的嘴角一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一个翻身,这箭并未射向李俊业,反而是准确的射到他背后的立柱上。 “好箭法!” 虽然虚惊一场,李俊业对他的箭法还是由衷的感到赞叹。 “刚才让大人误会了,在下该死。” 钱奋精彩的表演之后,打马回来,来到李俊业的跟前,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递上了马佑的弓箭。 当然李俊业也知道钱奋所为自然不是简单的“误会”。 “看来是个刺头”,李俊业轻蔑的嘴唇轻轻一扬。 “无妨,不是这样,我怎么能见到,你翻身射箭的本领。” 李俊业虽然知道,钱奋其实是故意的,有点向自己示威的那个意思。 军中悍卒,桀骜不驯,大抵如此,李俊业也并未直接点破,他知道无论这小子如何桀骜,迟早会有他对自己心服口服的那一天。 不过这小子的箭术的确让人折服。 “这几个,莫非都是你军中弟兄。” 李俊业打量了一下钱奋身后的几人,看上去也像是行伍出身。 钱奋果断的点了点头。 “那这个呢?” 李俊业指着那个络腮胡子,他一脸的狠劲,一副心有不服的样子。 钱奋道:“这位也是在下的军中兄弟。” 李俊业没好气地道:“那他还口口声声的狗官军,这不自己曾经也不是当过狗嘛!” 络腮胡子虽然蛮狠,但是这句话的确怼得他无话可说。 可能做流民久了,没有希望久了,渐渐的自己也开始失去了以前的身份认同了吧! “他叫什么?” 李俊业指着络腮胡子道。 “赵勇” 络腮胡子并没有当即回答,钱奋迟疑了一下后,替他答道。 李俊业不悦地道:“我是问他,没有问你。” “你到底叫做什么?”李俊业突然大声的正色问道,一双眼睛泛着冷光,死死的盯着赵勇。 “卑职叫赵勇。” 赵勇内心人神激战了几个回合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屈服。 “若想留下,你就乖乖地去那里登记。” 李俊业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对付这些悍卒,他有的是法子,这个下马威只不过最开始的开胃菜吧! 这些悍卒虽然桀骜,往往为人所不喜,但往往却是一支军队的中坚力量。 人嘛,往往都是恃才傲物,只有拥有真本事的人,才悍的起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开始建军 李俊业离开了之后,其实一直在偷偷的观察他们,结果如他设想的一样,这个赵勇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乖乖的和大伙一起登记去了。 这几个人是最后的一批了,待他们登记完了之后,一份精细的统计数据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望云堡,一共有口317人,其中男丁有135人,成年女丁有103人,老幼79人。 长枪20支、腰刀10把、弓5张、盾牌3面、火铳2支,箭120支,火药4斤、铳子1斤、粮食16石。 以上就是望云堡全部的家底了。 李俊业现在要做的是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和一支负责后勤生产的队伍。 自然是优先挑选身体合适的人编入军队,其他的人则是编入后勤。 李俊业明确的告诉他们,但凡挑选编入军队的男丁,每月每人八钱银子,八斗粮食,与生产人员每月五钱银子,六斗粮食相比,待遇上自然是要好很多,人人自然是愿意编入军队,不愿意做生产人员。 可是军队需要的人员是一定的,自然只能择优录取,一时竞争格外的激烈。 从靖海堡带着的这些人是李俊业的基本盘,十七户军户本就是军籍,这些人是不能动的,三户匠户,更是望云堡以后的生产种子,自然也是不会将他们编入军籍的,不过李俊业将他们的待遇提得跟军户的待遇一样。 不能将脑袋别在腰带上,还能拿一样的银子,他们自然是对加入军户没有兴趣了。 李俊业打算第一步是将自己的总旗满编,总旗编制为十人一小旗,五小旗为一总旗。也就是说一个总旗满编是五十人。 扣除十七户军户外,等于只有三十三个名额,僧多粥少,竞争是格外的激烈。 这群流民条件非常艰苦,身体孱弱的,早已死在路上,因而活下来的人大多数是身体非常不错的。 他们的身体素质让李俊业非常的满意,李俊业一时见猎心喜,咬了下牙,决定模仿戚家军鸳鸯阵的编制,将每小旗由原先的十人变成十二人。 其中战兵十,小旗官一、火头兵一、小旗官负责指挥作战,火头兵负责后勤保障。 经过严格的挑选后,六十人的队伍就立刻拉了出来,现在就是小旗官的人选了,李俊业自然是优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嫡系人马。 马佑领一旗,王良领一旗,刘大壮领一旗,钱奋领一旗,李俊业自己亲自领一旗。 其中钱奋这一营李俊业打算组建骑兵,古代战争,骑兵的作用就相当于是现在的坦克,能冲锋,能追击,能够迅速的支援调度,是必不可少的兵种。 只不过现在没马,李俊业等忙完了起步工作之后,马匹装备这些东西再逐步的完善。 确定好人员的安排之后,李俊业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住的还有吃的。 好在望云堡废弃时间不是很长,只不过数年而已,很多房子简单的修葺一下,就能够住,这可解决了李俊业的第一个难题。 第二个难题则是吃的,两百多张嘴,每日要吃的东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李俊业最起码要坚持到来年的第一个收获期 ,还有好几个月呢! 而今所有的粮食只有四石了,若按正常情况,差不多可坚持个两日。 但是这些人分明真的是从恶牢里放出来的,李俊业只怕这四石粮食一天都坚持不住。 这么能吃,这也只不过是饥饿时间长了的人的正常生理情况,待过些时日,待他们的身份充满的补充了各种营养能量之后,饭量自然会渐渐的正常。 所以粮食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 “大壮,你现在骑我的马去登州,我在你爹那儿寄放着一笔银子,你让你爹拿那银子,先帮我采买一千石粮食到这里来……” 李俊业当即找到了刘大壮,在这些人中刘大壮应该是最合适的人,并且他家里有马,从小就会骑。 “你在我爹,那里有银子?”刘大壮不假思索的问道,眼神怪怪的。 王良和马佑几乎也在同时凑了过来,说实话,只见李俊业各种许诺,花钱似流水,大家都在纳闷他能不能做到的时候。 终于发现了他露出了狐狸尾巴,但是大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李俊业的话中来看,似乎他在刘有为那里寄存的银子,买一千石粮食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 “俊哥儿,你别逗我了,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刘大壮表示自己根本就不相信,马佑和王良二人也是同样的眼神。 “军令如山,你去登州见到你爹之后,你就知道了。” 李俊业不想和他们解释太多,一时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好拿军令来压他,他见了刘有为之后,答案自然会揭晓。 李俊业又找来纸笔,开出了一个长长的购买物资清单来。 李俊业又让人将匠户瓦匠刘继青找来,让他想一下修葺望云堡,需要的工具和那些必要的材料,然后让他列表口述出来,让柯大治一一记载。 然后又将木匠张二牛,和铁匠盛还义全部招来,让他们也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让柯大治一起记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才将汇总的清单递给刘大壮,由刘大壮骑自己的马入城,去找他们爹刘有为采购。 翌日 李俊业宣布了他正式上任的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全堡卫生大治理活动。 望云堡荒废时,遭逢过大火,本来到处都是火灾过后的残垣断壁,再加上各路流民盘踞多时,现在的堡内已经完全是一个垃圾场了,街头巷尾,甚至到处都是大小便的痕迹。 而个人卫生上,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人流民其实就是居无定所的乞丐,大多数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衣服脏的如抹布,头发甚至都已经开始打结,他们身上无不长满了虱子和跳蚤,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让人记忆犹新的味道。 所以,李俊业把堡内所有的锅都列了出来,全部烧上沸水,争取在今天,让堡内所有的人都能够好好的洗上一个热水澡。 洗完澡后,又让他们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全部都沸水滚烫多次,这样可以杀虱子和跳蚤,沸水不停的烫,还能杀死他们的虫卵。 随行而来的靖海堡这些军户还好说,虽然衣服是一样的褴褛,但是好歹一般的人都有两套能够轮流浣洗衣服。 可这些流民就惨多了,很多人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不过李俊业早就想到了,他开出的清单中,就有三百匹布,三千斤棉花,只等刘有为送来,到时候再将一些心灵手巧的妇女组织起来,做衣服,争取给堡内所有的人都发上一套单衣和一套棉衣。 他们穿的实在是太破了,不然的话,不知道的人进了望云堡,说不定还以为这里是在开丐帮大会呢! 他们穿的不仅破,也单薄,不给他们发衣服,有的人可能活不到春天的到来。 在组织动员他们洗澡洗衣的时候,李俊业也在同时,把堡内能调动的所有男丁都调出来去修葺房屋。 他们就地取材,好在堡的南方都是山林,就是就地伐木,尽快将一些没有门窗和屋顶的房子修葺完毕,门窗就是用木板暂时替代,屋顶可以用野外的茅草铺盖。 就这样折腾了一天,在李俊业亲自把最后一袋粮食悉数倒进大锅里的时候,刘大壮终于带着第一批车队回来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初具雏形 第一批车队足足有二十多辆马车,其中粮食是大头,共有粮食一百石,一车能装八石,足足装了十三四车。 其他的车内装的则是各色各样的生产工具,锄头,铁锹,羊角锄等等不一而足,其中还有一车生铁足足有五百多斤,还有一车上好的焦炭,这些东西都是铁匠匠户周大德要的东西,周大德五十来岁,因是匠户,从出生时就在铁匠铺里长大,是十里八乡出了名了好手。 他可是李俊业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周大吉那里讨来了,周大吉答应之后,足足心疼了好几天。 他是匠户,随他而来的,还有自然是全家,其中还有两个儿子,大的叫作周大力,小的叫做周二力,以前的人大都没什么文化,取名素来比较随意。 两个儿子都是二十多岁,是他的得力帮手,有了这些东西周大德的铁匠铺就可以开张了,李俊业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就自己的人马武装起来。 否则望云堡孤悬在海边,真有什么突变的话,没有有效的武力守卫,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刘大壮带来的,还有布匹和棉花,刘家本来做的就是布匹的买卖,所以在一夜之间筹集这些物资,并不是什么难事。 故而李俊业的三百匹粗布和三千斤棉花就悉数到齐了,想必要不了多长的时间,望云堡的人都能穿上新衣。 “俊哥儿,你先点点,这购买所有物资的清单,我爹特意交待我了,一定要亲自交给你过目。我爹还说了,叫你不要担心,其他的物资,这两三天内他筹集够了,就会让人给送来。” 李俊业接过清单,简单的扫了一下后,就递还给了刘大壮,“你爹办事我放心,以后这些东西就不用再给我看了。你帮我把关就行。” 虽然刘大壮人一直不怎么着调,但是刘家父子的人品,李俊业却是非常放心的。 “俊哥儿,我爹还说,你上次送去的那些西洋宝贝,我爹已经卖完了,他叫你再送一批过去。” 收下李俊业递过来的清单后,刘大壮附在李俊业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一只手还伸出三根手指头,在李俊业的眼前晃动了一下,示意李俊业这批货他爹卖了三千多两银子。 李俊业这批货,虽然只有十二个,但是这一次做工比上次更精良了,其中还有几个水壶和花瓶等大件,刘有为卖的时间又充足,这次能卖三千多两,李俊业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只不过平淡的点了点头。 刘大壮离开了李俊业后,马佑和王良早已在身后悄悄的跟了上来。“俊哥儿,真的有钱吗?” “那是当然,白花花的银子,全部是我亲眼所见,足足五六千两,全都寄存在我爹那儿,这还有假?” “那他的这银子,都是从哪来的。”未料他这么有钱,光寄存在刘有为那的就有五六千两,二人深呼吸了一口,一副震惊至极的样子。 “那他这银子是从哪来的。”二人继续追问道。 于是刘大壮瞟了一下四下,眼见刚好无人,于是神神秘秘的将两个人的脑袋拨到一起,附在他们耳边悄声地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一跟他们细说。 王良听后悲愤不已的道:“真他娘的是走狗屎运了,老子在海上打了一辈子的鱼,毛也没捡到过一根,这小子从来不去海边,竟然就捡到了这些西洋宝贝,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马佑打着哈哈道:“王哥,你也别怨了,这人比人气死人,横财来了谁也挡不住,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看好自己眼前的三分地吧!” 王良啐了一口,方才心有不甘的离去。 万事开头难,在忙碌了几日之后,望云堡逐渐的进入正轨。 刘有为采购的物资也源源不断的送达,现在连合格的仓库都没,李俊业之所以采集这么多物资放在堡内,其实也是想借机宣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毕竟仓有粮、心不慌,只有让所有的人能看到,李俊业的确能够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这些人才会忠心耿耿地跟着李俊业走下去。 这也是李俊业的目的之一。 现在是冬天,大地还未解封,组织人开垦自然是不现实的。 在满足了最基本的住宿要求后,李俊业就把人员分成两拨,军中人员开始训练,生产人员开始生产,现在不仅房屋在修葺,城墙也在开始修葺。 望云堡虽是土墙,不甚坚固,但是好在荒废不久,土城墙简单的修葺一下,就能继续利用,不过仅仅是修葺这样是不够的,李俊业又让人先将他加高了四尺,这样望云堡的土墙以后就会有一丈二尺那么高。 并且重新修筑了女墙,又增设了一些箭楼,做到一百米内至少有两座箭楼。 李俊业的训练,并没有用传统的办法,他而是采用现代的办法,先让这些人学习阵列。 队列看似无用,其实用处大了去了,不仅能够培养士兵的集体协调性和纪律性,其实在战场的时候用处更大,拥有完整训练的部队,能够在战场上进退自若,不容易造成混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其实队列的巅峰是西方线列战术时代,也就是通俗说的“排队枪毙”战术,这种战术的前提条件只是需要严格的队列训练,不然在战场上根本作为有序的轮流射击。 开始士兵们对于队列训练也很抵触,不过在李俊业的奋力宣传下,大家也慢慢的接受了,经过简单的几日训练之后,现在已经开始走的是有模有样。 又在李俊业一对一,手把手的教导下,手下的几个小旗官也充分的掌握队列训练的要领,这样李俊业就要轻松不少了。 至于近身格斗,刀枪剑棒的这些训练,李俊业则完全交给了钱奋和赵勇他们,这些老兵悍卒各招各式,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可比李俊业自己教的还要强。 战场武技和民间武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战场武技一般没有华丽的招式,讲究是一招制敌。 所以明朝名将戚继光也在他的着作中说过,大概意思是在战场的激烈的冲杀环境下,一般的士兵只能把平时所学能使出个一两成而已,能使出三成的,就是优中之优了。 其实古代都是采用战阵作战,讲究的是战阵协同作战,一个大阵又分中阵,中阵又分小阵,具体分工下来,分到一个小兵手上的,其实也就那么几招而已。 虽然戚继光的宗旨不在学多,而在学精,精到学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学成强烈的肌肉记忆,在战场上也能像平常训练一样平常的发挥,但是戚继光却严格的要求,每个士兵至少要熟练掌握两种以上的武器。 李俊业素来对戚继光崇拜不已,自然也会参考戚继光的练兵方式来练兵。 这些训练有钱奋和赵勇这些老兵悍卒负责,李俊业只需要给他们交代一下练兵的宗旨和要领而已,具体怎么练,自然是他们负责,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并且已经采买到了十几匹战马,他的军队框架基本已经成型了。 眼见着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军队在校场训练,民夫们在修葺房屋和城墙,民妇们则在忙碌的为两百口人准备吃食,那些手巧的都被挑选起来,正在做新衣新被。 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脸色。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猖狂的匪贼 这日李俊业带着自己的滑轮弩,来到周大德的打铁铺。 “真是好刀,看来周师傅的手艺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俊业随手拿起一把刚刚完成所有工序的腰刀,先看了一下钢口,非常的满意,又随手挥舞了一下,刀身重量布置的极为合理,非常的顺手。 周大德忙放下手中的活,道:“大人谬赞了,小人只不过是混饭吃的手艺,谈不上如何的精妙。” 李俊业道:“周师傅谦虚了,虽然俊业不懂如何打铁,但是东西好坏,俊业还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李俊业又让周大力去将木匠,张玉休给唤来。 人到齐了之后,李俊业将自己的制造的滑轮弩,递到他们手上。“今天来找你们不为别的,是想让你们仿造这个东西。” 军中匠户所学所业大都是和军事相关,制弓制弩,对于他们来讲,本来就不是难事,李俊业的滑轮轮构造其实也比较简单。 两人轮流的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心中就已经开始有底了。 李俊业道:“你们能造吗?” 周大德恭敬地说道:“这个并非难事,我和张师傅两人现在就可以给大人打造。” “好,那你们现在就开始。”李俊业有些高兴。 于是两人就开始分工起来,张玉休,先是选取了一根上好的枣木,然后用斧锯将他制成弩坯。 周大德则带着两个儿子,开始用铁打造了一个弩机,然后又打造滑轮,相比于复杂的弩机,滑轮的制造方式就要简单多了。 他们先是将李俊业弩上的滑轮拆下,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沙范中,然后再取出滑轮,中间再插上一根木棒,代替滑轮中间的圆孔。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将融化了的铜水倒入沙范中,待他冷却之后,再取出滑轮,然后在经过精心的打磨之后,他们造出的滑轮比李俊业造出的还要精美很多。 滑轮造出后,张玉休的弩坯和各种木料零件也早已经制好,然后将几个滑轮一起组装在张玉休做的弩坯上,一个滑轮组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最后再上弦,一张仿造的比真品还精美的滑轮弩就完整的造出来了。 李俊业试了试,威力相当,非常的满意。 其实弩的制作,并非是如此简单的,弩坯和弓一样都是采用复合材料制作的,但制作非常复杂,有很多套工序,所需时间也非常长。 可李俊业等不及了,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第一次武装,只有先满足数量,后期才能追求质量。毕竟现在军中60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合适的武器,铠甲更是一副都没有。 李俊业从一开始就打算制造火铳的,但是火铳的制造更加的复杂,所需工时更多,所以李俊业只有先放一放。 “老周,你可会制作铠甲?” 试过了滑轮弩之后,李俊业对周大德问道。铠甲制作花费颇高,一般都是卫以上单位才会制造,所以李俊业也不能确定。 周大德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只会制作布面甲,其他铠甲就不会制造了。” “会造布面甲,暂时就可以了。” 李俊业对周大德的回答,颇感意外。 由于火器的不断发展,无论什么样铠甲在火器的面前,都是众生平等,所以到了明中后期的时候,军中装备最多的铠甲就是布面甲。 布面甲,他是将甲片用铆钉固定在两层棉布的里面,棉布在外,甲片在里,所以称之为布面甲,布面甲相对于传统的铁甲而言是要简单很多的,造价也低,很适合大量装备。 布面甲虽然防御上不如铁甲,但是他面对火器的射击,防御力却奇迹般的高于铁甲,并且布面甲还有御寒的作用,很利于在北方作战。 布面甲不仅明末明军大量装备,建奴八旗也大量装备,鞭子戏中看似像棉衣,露出很多铆钉的那种铠甲,就是布面甲。 周大德已经听出李俊业的话中意思了,又继续说道:“我有一个表亲,乃是卫中匠户,常年所制者,便是铠甲,大人若是有意,我可以去将他请来。” “但是他本人,颇有点爱财。” 李俊业道:“你放心,只要人能请到,多少银子,我都能付得起。这样吧!以后你们几个匠头,每月五两银子,两石粮食,不知道这条件他可否满意。” “使得,使得,明日我就让我家二郎去登州请来。” 听到李俊业一口气将他们的俸禄直接涨了几倍,周大德差点激动的要跳起来。 要知道明朝一个县令,正儿八经的俸禄折合成白银,一年也就六十两左右,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匠户,所得的俸禄都已经高过县令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何况匠户素来地位低下。 然后李俊业又给他调拨二十人过来,这些人都由他和张玉休两人亲自挑选,要他们分成日夜两班赶制兵器,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的人都能装备上一副布面甲,和一张滑轮弩,还有他们本该分配的武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交待完这些之后,李俊业方才满意的离去。 周张二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如此过了一段平静的时间后,李俊业骑着马回到了靖海堡。 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因为刘有为让人带信过来,他手上的玻璃器又卖光了,让李俊业赶紧再送一批货过去,这一次,刘有为打算亲自拿到济南去卖,所以叮嘱李俊业多送一些过来。 李俊业前前后后已经在刘有为那里送过好几次货了,虽然每次李俊业都严格的控制着数量,但是次数多了,商品自然也泛滥了起来,现在在登州,一个玻璃盏只能卖到一百多两银子了。 所以刘有为下下定决心拿到济南去卖。 李俊业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去取玻璃,转眼之间,已经有天都没有回去了,他也想回家看看。 望云堡离靖海堡,并不是很远,才五十里路而已,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能到。 “俊哥儿,回来了!” 甫进城门,就有很多乡邻给李俊业打招呼,李俊业也一一回礼。 未行多久,李俊业就看到前方乱哄的跑出一队士兵出来,足足有一百多人,所有的人神情肃穆,全副武装,领头者正是王永坚。 王永坚身披甲胄,正骑在一匹马上,由几个亲兵簇拥着,急耐的打算出城。 “王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李俊业打马上前,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 王永坚见是李俊业,便伫下马道:“窜山虎那狗贼又犯案了,昨夜又洗劫了柳子庄,又有十几桩血案。这狗贼若是被我抓到,看我不将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了。” 王永坚边说,边恨的牙痒痒。 明末天下动乱,流寇四起,盗贼蜂聚。王永坚说的窜山虎,就是当地最大的一个山匪,他本是莱州的一个地痞无赖,趁着天下动乱,聚集了当地的一群地痞无赖和亡命之徒,盘踞在艾山呼啸山林。 官府也数次派兵剿杀,可无奈艾山,山高林密,数次徒劳无功。 窜山虎心狠手辣,残暴无良,他们经常会下山洗劫附近的村镇,他们所到之处,往往村镇被洗劫一空,青壮被杀戮,妇女惨遭奸淫。 当地人提到窜山虎无不痛恨至极。 兵贵神速,王永坚并没有和李俊业过多的交流,丢下这句话后,就急匆匆地带着人出城了。 “哎!这窜山虎这天杀的老天爷怎么就不收了他啊!” “就是,前年堡子里,东门刘家当家的,只不过是带了十斤白面路过他们的地,就被他们给杀了,可怜了刘家媳妇,才三十多岁就守了寡,还要拉扯这孤儿幼女长大,真是可怜啊!” “这官兵也真是无能,一伙山贼而已,数次征剿,却也奈何不了他。” “你能,你能试试,听说这窜山虎的山寨在深山中,只有一条小路能够进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官兵每次都是栽在这里。” 今日窜山虎已经是今天最大的新闻了,沿路的人群议论纷纷,这一切李俊业也都听在了耳中。 回到自家院前,李俊业拴了马,方才打开院门回家。 现在气温已经逐渐是转暖,刘家三只老母鸡已经孵化出了两窝,现在两只老母鸡各带着十几只小鸡,正在院内悠闲的觅食。 “娘,我回来了。” 李俊业进院喊道 。 “我儿回来了。” 赵氏正在家里纺绩,听到院外传来李俊业的声音,满怀欣喜,连忙来到门口。 “俊业啊,军务虽是繁忙,可你别累坏身子啊!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娘不在你身边你可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赵氏出来,看见李俊业已经瘦了一圈,有些心疼,不停的叮嘱道。 “娘,你放心好了,孩儿已经这么大了,已经会照顾自己了,你尽管放心就好了。” 李俊业连忙劝慰道,扶着赵氏进屋了。 赵氏进屋之后,又问了一些望云堡的情况,李俊业自然是报喜不报忧,逗着赵氏喜笑颜开,直夸自己孩子有出息。 李俊业在家一日,一直陪着赵氏捞着家常,最后和家人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方才返回望云堡。 吃完晚饭后,李俊业带着小蕊来到自己秘密制造玻璃的房间,然而令李俊业惊讶的是,现在的房间里面满满当当的竟然全部都是玻璃制品。 “这都是你做的?”李俊业看到小蕊一副得意的表情,惊喜的问道。 小蕊嘴角微翘,得意地点了点头。 “小妮子,还真是看不出来。”李俊业高兴的点了一下小蕊的脑袋。 小蕊的表现让他实在是出乎意外,才十一岁多而已,就已经偷偷的将自己的制作方法都学会了。 李俊业拿起一个小蕊的作品,发现除了最开始做的那些有些稚嫩之外,后面制作的和自己做的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有小蕊偷偷的做玻璃,李俊业以后就会轻松很多了,他挑选了三十多个玻璃制品出来,又将小蕊好好的鼓励了一番。 叮嘱她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多帮自己造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夜深了,李俊业方才带着玻璃骑着马向着望云堡返回。 李俊业其实也打算将他的家重新修葺一下,再给赵氏买两个丫鬟,但是思考了一下后,为了自己的玻璃秘密不被透露,他暂时打消掉了这个想法。 他玻璃的秘密,现在还不是解开的时候。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一个大胆的计划 艾山,窜山虎山寨。 山寨里今天来了客人,窜山虎正在山寨的聚义堂内和客人说话。 窜山虎四十来岁,独眼,长满横肉的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 他正坐在堂上的一个大椅子上,那个椅子是红木所制的大号太师椅,上面还铺着一张完整的虎皮。 堂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身穿白衫长袄,长得颇有些秀气。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在靖海堡百户官郑茂才的儿子郑义仁,李俊业的总旗官,郑家父子早已奔走多时,就在眼见木将成舟的时候,却被李俊业给截胡了,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仅自己家期待已久的总旗官泡汤了,周大吉还收了银子不办事,他们父子俩都将这个奇耻大辱的仇都记在了李俊业的头上。 二人先是融洽的寒暄了几句之后,郑义仁突然说道:“听说大当家的昨日又做了一趟大买卖。” 窜山虎堆着笑,哈哈地说道:“这趟买卖也是多亏了爹郑大人帮忙啊!若不是他一直在通风报信,我这买卖做的怎么会有如此的顺利。” “你放心,郑大人的那一份,我早就令人准备好了,正准备派人送到贵府上去。” 郑义仁陪着笑,道:“大当家的误会了,此番我上山岂是来跟大大当家讨钱的,大当家的一言九鼎,这谁不知道,哪次的银子,不是事后大当家的主动送到我府上来。” 窜山虎发现自己的确是误会了,为了避免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就不知道郑公子,今天怎么有雅兴到山上来坐坐。” 郑义仁借着这个机会连忙道:“实不相瞒,小侄这次上山,是奉我爹之命,打算再送一个大买卖给大当家的。” “哪里的大买卖?”窜山虎顿时来了兴趣,眼睛泛光,整个人为之一奋。 “望云堡。”郑义仁郑重的说道, 窜山虎当即索然无趣,没好脸色的瞥了他一眼,说道:“那地我早就知道,听说一个姓李的总旗带了二十个军户刚过去,还收编了一大群流民,一群穷鬼而已,能有什么东西让你抢的。” “大当家的,你是有所不知。”郑义仁也不恼,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玻璃盏,递到了窜山虎的眼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窜山虎又瞥了他一眼 “大当家的肯定是有所不知了,这些西洋宝贝,全部都是从望云堡总旗官李俊业那里流出来的。并且他还有很多,就放在望云堡内。” “此话当真。”窜山虎忽然眼睛再次泛起了光。 “千真万确,大当家的若是不信,小侄愿意用自己的脑袋担保。” 见窜山虎已经彻底动了心,郑义仁忙凑上前,悄声地道:“我爹说了,大当家的在柳下庄这个买卖干的漂亮,现在附近的官军主力都齐聚在柳下庄附近,捉拿大当家的。” 窜山虎哈哈大笑道:“老子都已经在山上了,他们在柳下庄,捉个屁啊!” 郑义仁继续说道:“官军们都在柳下庄,那么大当家的今夜你去望云堡,官军肯定回援不及,望云堡不是随大当家的所予所取吗?” “呵呵!是这个理,还是你爹精明,贤侄你放心,今夜我就点齐了军马,杀向望云堡,到时的收获自然少不了你爹的那一份。” 窜山虎开心地哈哈大笑。 由于李俊业心疼马,生怕马在夜间走路崴了腿,所以一路走的不是很快,一直到深夜时还在路上。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望云堡的时候,昏暗的星光下,李俊业竟然发现,在他的前方居然有一支神秘的队伍正在路上疾行。 李俊业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光骑马的就有三十余骑,这些人手上都拿着各色武器,并不像是明军的打扮。 更要命的是,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望云堡的方向,一看来者不善,李俊业心中就有了底,忙抄了一条小路,赶在他们前头,打马向望云堡而来。 “赶快鸣金示警,让所有能动的男子,都上城驻守。” 回到望云堡,李俊业还未来得及进城,在城下就对驻守的士兵大声喊道。 李俊业亲自下令,城上值守士兵,哪敢怠慢,连忙一边打开城门,一边鸣金示警。 顿时喧嚣的锣声响彻了堡内,熟睡的人们,也纷纷惊醒,拿起武器向着城墙蜂拥而来。 “俊哥儿,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刘大壮来到跟前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道。 李俊业见马佑、王良、钱奋等人都在,便将自己路上遇到的情况对大家说了,众人便警惕了起来。 “大当家的,怎么望云堡的人发现我们了。” 这支所行的不明人马,正是窜山虎这帮山贼,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听见锣声后,惊慌不已,对着马上的窜山虎问道。 “他娘的,这一行,没遇见过什么人啊!难道是我们中间有内鬼?”窜山虎,破口大骂的说道。 “大当家的,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而今望云堡已经提前发现了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在窜山虎的狗头军师,叫做丁谓,嘴上一对如老鼠胡须般的胡子,特别的显眼。 窜山虎瞪了他一眼道:“一群穷鬼,看把你吓的,提前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我们直接冲杀进去就行了,这样还省事,免得到时我还要一个个的找这些穷鬼来杀。” 窜山虎这一瞪,已经把这个家伙吓了一个半死,见到窜山虎的这副狠劲,他更不敢再说什么了。 “把城上的灯火全部灭了。” 窜山虎等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了,李俊业现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他们正是冲着自己来。 看到城墙上竟然还点着灯笼火把,李俊业赶紧下令,李俊业下令后,城上的灯火骤然全灭。 “啊!是窜山虎。” 月光中,一个老兵认出了窜山虎,发出惊叫声。 “你确定这厮,就是窜山虎?”李俊业当即走过去对着老兵问道。 老兵忙道:“回大人的话,小的曾经参与过围剿窜山虎,识得。”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李俊业的脑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请君入瓮,剿灭山贼 窜山虎领着人马,已经靠近了望云堡。 此刻的望云堡,城墙的加固还未完工,矮小的城墙在窜山虎的面前,显得有些单薄。 “大当家的,明明我们之前听到过堡内示警的锣声,可城上却看似没几个官军,恐怕有诈。” 狗头军师丁谓一眼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此刻的城墙的确如他所说的一般,只不过能见到十几个人影晃动罢了。 窜山虎满不在乎地道:“有个屁的诈,那小子只不过是一个总旗而已,手上能有几个大头兵。” 说完大大咧咧的一拉马缰,走出了队伍,转过身来,对着手下的喽啰鼓舞的说道:“兄弟们,看到没,这城上可没有几个明狗,待会儿随我一起冲进去,堡内有的是金银,有的是女人,到时候随兄弟们如何逍遥。” “我话又说回来了,待会冲的时候,老规矩,冲在前面的我重重有赏,若是哪位兄弟贪生怕死,脚步慢了点,可也别怪我将三刀六洞之后,尸体丢出寨外去喂狼狗。” “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下面人齐声的回答后,窜山虎将手一挥,手下一百五六十号人,就跟发疯了一般蜂拥的向望云堡城墙冲杀了过来。 可怜城上十几个守城,早被这一百多号人全部吓尿了,草草放了几箭,稍作抵抗之后,就一哄而散。 “明狗,果然都是如此。” 看到守军这样的表现,窜山虎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攻城的喽啰,轻松的占领了城楼,打开了城门,城外无数的喽啰,像潮水一样向堡内涌入。 “走,随我进城,也让我的刀去沾沾血。” 破城,和自己预想一样的轻松,窜山虎哈哈大笑的带着丁谓和自己的几个亲兵,跟在后面,准备进城。 谁料窜山虎刚刚进城门,没走几步,却听到前方街道上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无数“簌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接着便是声声的惨叫。 原来先冲入城中的小喽啰,进城之后,发现守城的明军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像丧家犬一样,纷纷顺着大道而逃,这些入城的喽啰自然是越战越勇,哪会放过这些“明狗”毫不犹豫的咬了上来。 一百多人乱哄哄的,争先恐后的想去痛打落水狗,谁料就在他们刚刚追击了两百来步远的时候,忽然在人群中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巨响,原来明军在他们路过的路上埋下了大量的火药。 可怜跑在中间的那几十个喽啰,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还没完,这声爆炸声,其实也是守军发起攻击的信号。 忽然一阵“簌簌”声而起,无数的弩箭从巷口,从门口,从窗上,从屋顶等各个方向射来,急若骤雨。 明军的弩箭威力巨大,能将没有丝毫防护的小喽啰,两个人都能射个对穿。 冲进来的山贼,此刻连死的心都久,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明军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哭叫的时间,还未及三轮劲射,这群乌合之众,就已经悉数都倒下。 “有埋伏,快撤。” 刚进城门不久的窜山虎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调马打算逃离,谁料刚刚转身,城门“哐”的一响,竟然轰然关上,退路已经被人堵死。 城墙上原先溃散的那十几个士兵,又奇迹般的出现在城墙上,此刻正一人一弩对着堡内的山贼放箭,连窜山虎身边的亲随都被射杀了几个。 “大当家的这可怎么办!”狗头军师带着哭腔喊道。 “杀,拼他个鱼死网破。” 窜山虎,红着眼,恶狠狠的大喊大叫。 他本想带着自己身边的亲随,重新夺回城门,可无奈遭逢城上守军两次近距离的攒射,身边亲随已经倒了一遍。 自己好不容易冲到城门口时,竟然发现把守城门的几个守军,人人都穿着布面甲,并且这些布面甲用料十足,制造精良。 虽然自己也是一个好刀手,但是无奈这个几个守军,装备精良,身穿重甲,自己这方刀砍不动,剑伤不着,又加上他们配合有度,还有城上守军射击掩护。 才几个回合,窜山虎这边人马已经倒了一大半。 窜山虎绝望至极。 守军现在正在兵分数路,正在追杀,那些可怜的漏网之鱼们。 没多长的时间,窜山虎就被钱奋五花大绑的送到李俊业的面前。 最后时刻守卫城门的正是钱奋和他的老兵们,这些老兵战斗经验丰富,所以李俊业把自己暂时为数不多的几副铠甲全部给了他们。 “你就是窜山虎?” 李俊业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沉声地问道。 “大人,只要你能够放过我一条命,什么都可以好商量。” 窜山虎平日里嚣张跋扈,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现在却在李俊业的面前,温顺的像一只绵羊。 李俊业微微一笑,道:“你能出多少银子买你的命。” “五千两。” 听到李俊业问银子,窜山虎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已经保住了,他想了想后,方才不甘的吐出了这个数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六千两?” 见李俊业不为所动,窜山虎咬了咬牙,又加了一下价码,话说出来时,心里疼了半天。 “王良,这家伙不老实,你先替我割下他的一只耳朵下来。” 王良当即手起刀落,拎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在痛的嗷嗷叫的窜山虎眼前晃了晃。 “你到底能出多少银子买你的命,本官我不是什么叫花子,若是再没诚意,看来本官只好自己去你山寨里找了。” “一万六千两,大人这是小的全部的家当了,你算你现在杀了小的,小的也再拿不出来了。” 窜山虎,哭丧着脸道。 李俊业道:“好,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山寨取银子,本官拿了银子,自然会放了你,从此我俩各不相欠。” 窜山虎忙道:“好说,好说,小的这就给你带路。” 除了窜山虎之外,一共还俘虏了二十来人,包括他的那个狗头军师,上山的时候,李俊业也让人将这狗头军师也一起带上。 一般山寨里面的所谓军师,还兼着账房先生的角色,还有他的用处,其余人则全部关押在望云堡内。 窜山虎盘踞当地多年,这些人虽然大都血债累累,死不足惜,可是就这样一刀杀了,那也未必太便宜他们了吧!他们李俊业以后也有用处,到时候开垦、筑城、修路可少不了牲口。 窜山虎这一次,并非是倾巢而出,山寨里还依旧有几十老弱残兵把守,这些老弱残兵也没有闲着,在窜山虎的叮嘱下,一一将他藏着的金银帮他全部找了出来。 “大人,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随着最后一箱银子被抬入屋内,窜山虎万念俱灰般的哀求道。 李俊业早已从狗头军师那里拿来了山寨的账单,清点之后,也相信自己应该是确实将他彻底的给榨干了。 于是李俊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人,您现在可以放了小的了吧!”窜山虎哭丧着脸祈求道。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不急,本官还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一二,你为什么会来劫掠我望云堡。” 在求生的欲望之下,窜山虎毫不犹豫的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当听到是受郑茂才父子指使之后,李俊业当即又盘根问底的问了他们之前勾结的一些事情,并且让那个狗头军师丁谓一一的记下。 最后,又让他亲自按印画押。 做完这一切之后,窜山虎可怜兮兮地道:“大人,现在你可以放了我了吧!” 李俊业微微一笑道:“大当家这么配合,又是帮我找金,又是帮我找银的,还帮我指证他人,如此痛快,我怎么会不信守承诺。” 说完,当即示意身边随从,解掉窜山虎身上的绳子。 松绑之后,窜山虎先是活动了一下手脚。 李俊业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谢大人。” 闻知李俊业真的信守承诺,窜山虎感激涕零,感动的差点要哭了起来。 谢后,窜山虎激动万分的转身离去。 然当他刚出房门的时候,却有一支强弩,径直的从他脑袋后射来,窜山虎连呼吸一下室外空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这支强弩射穿了整个脑袋,混着血液的脑浆迸射的到处都是。 “拿笔记起来,窜山虎俘后欲逃,已被我当场格杀。” 李俊业说完,将手中刚射出的弩,扔到身边的桌子上。 屋内的狗头军师丁谓,见到窜山虎惨死的场景,此时吓得两条腿在不断的缠斗。 但也只能顶着发麻的头皮,将李俊业说下的话,一一记下,在书写的同时,他也在不断的对着李俊业偷望,唯恐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人会不会给自己悄悄地也来上一弩。 “王良,迅速控制山寨,寨中胆敢反抗者,即刻全部就地斩杀。” 在丁谓还在记录李俊业刚才话的时候,李俊业已经下了他的第二道命令。 王良领了命令之后,当即带着人马,将整个山寨,全部死死的控制在手中。 山寨中本就是一些留守的老弱残兵,知道窜山虎全军覆没,缺只耳朵的被五花大绑的带上山寨的时候,就已经是吓个半死了。 除了少数几个不长眼的要试试明军的刀,到底锋不锋利外,这些残留在山寨的老弱病残,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大多数不约而同的丢掉了手中反抗的武器。 没多长的时间,山寨里的一个空地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被五花大绑的山贼,这些人全部都绑在一起,每十人为一组,用一条长绳,像串冰糖葫芦一样的全部串在一起,蹲在空地上。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李俊业在屋内,对着贼眉鼠眼的丁谓问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清缴战利品,赚发了。 丁谓跪倒在地,哇哇地大哭起来:“大人,恳请你饶了我一命吧!小的只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平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落草为寇,实非迫不得已啊!” “来人,抓只鸡来,给他杀,若他杀不了那只鸡,即刻将他正法。” 李俊业刚下完命令 ,一个小兵找来了一只绑住双腿,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扔在这厮的身上,又给了他一把小刀,也轻蔑地扔在他跟前的地上。 另一个军士,则已悄悄的拔出依旧带着血迹的腰刀,站在他的身后,只等一声令下,就让这家伙,脑袋搬家。 看来这是要玩真的了,丁谓吓得冷汗淋淋,全身颤抖不已,就像是打摆子一样。 他哆哆嗦嗦的抓起大公鸡,然后一只手颤抖的抓住它的两翼,另一只手颤抖的捡起地上的匕首,犹豫了很久,在身后的军士催促下,方才哆哆嗦嗦的将小刀横在了大公鸡的脖子前,迟迟不敢下手。 在军士的催促下,他方才哆哆嗦嗦的将心一横,双眼一闭,手中刀奋力的往鸡脖子抹去。 谁料就在这一瞬间,那只鸡竟然从他手上挣脱了开来,右手的刀,却抹在他左手的手腕上,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腕已是鲜血淋漓,痛得嗷嗷大叫。 “看来果然是一个孬种。” 李俊业朝他身后的军士挥了一下手,那军士会意默默地收下手中的腰刀。 “这样吧!你若是想活命的话,这也不难,你将山寨内所有的物资账目都跟我清点出来,并帮我全部找出来。” “若是让我发现,还留下了一粒粮食,本官定轻饶不了你,听清楚了吗?” “大人,小的听清楚了。” 丁谓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说道。 “既然如此 ,那你现在就去忙吧!”李俊业厌恶的朝他挥了挥手。 这家伙李俊业之所以没有杀他,那是因为留着他,还有很多用处,眼前的就需要他将山寨内的财物全部都清点出来。 做完了这些事后,李俊业又交待人立刻组织人马,将望云堡内能动的人全部都组织过来,将山寨里的财物全部都运回望云堡。 没多久,丁谓就整理出了好好的几页纸的清单出来,堡内除了已经找出来的一万六千两银子不算,还有粮食几百多石。 但让李俊业惊喜的是,竟然在山寨里面发现了三十多匹战马,要知道胶东地区并不产战马,自己所有的战马也不过十来匹,还是费了好久的时间和很高的价格才能采买到。 有了这些马,李俊业以后就可以放心的扩大自己的骑兵队伍了 ,古代战争骑兵至关重要,甚至能够直接决定一场战事的成败。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在丁谓的指点下,还在堡内发现了埋藏着的两箱珠宝,窜山虎这狗贼,果然还给自己留着后手,李俊业粗略的掂量了一下,光这两箱珠宝,折合成白银少说也能值了个万两白银。 一伙山贼而已,却拥有这么多的财富,足见这些山贼,这些年间,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窜山虎盘踞数年之间,山寨里不仅有两百来个大小喽啰,其中还有很多被他们裹挟,劫掠上山的人,其中就有各种工匠,甚至还有一位郎中,最多的是年轻的妇女,足足有五六十人。 李俊业让人发给他们盘缠,都将他们遣散回家,除了女人们外,那些人拿了盘缠大多数都离开了。 可是这些女人却死活也不肯离去,古代女子饿死是小,贞洁为大,被土匪掳上山受尽了凌辱,她们作为女人,就算是能够安然回家,也会生不如死。 所以李俊业只好暂时,将这些可怜的女人送到望云堡去安顿。 窜山虎寨内物资非常的丰盛,虽然他们也有十几辆大车,大量的骡马,再加上望云堡本身的交通工具,但是面对堆积如山的物资,三五天根本是运不完的。 所以李俊业只好将俘虏和女人,还有金银等值钱之物先行弄回去,其他的东西,只得慢慢的再搬运。 ………… “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周大吉平日住在登州城内,发完了李俊业的告身之后,他就回登州很久了,甚至连过年都没有回靖海堡一趟。 但是这次自己的汛地里发生了柳下庄这样的惨案,自己此时怎么能还在登州。 于是在当天早晨接到消息后,就带着自己的一群家丁赶到了柳下庄。 此刻他正在柳下庄附近和几个千户,在登莱游击梁玉成的带领下,寻找窜山虎们“逃跑”的踪迹。 “何事如此欣喜。”自己汛地发生如此大案,这两日周大吉早已被上级骂的是狗血淋头,心中正是苦闷不堪,不料在这时听说有好消息,周大吉略微舒展了一下眉目。 同来的是两个家丁,一个急于献功,先人一步,下了马,来到周大吉身前道:“大人,我们所的李俊业李总旗,昨日带着人马已经杀上了窜山虎的山寨,剿灭了他们,现在正在往他望云堡搬东西……” “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料家丁话还未说完,周大吉直接一个大耳光子抡了上去,本还真以为是一个好消息,没想到反倒头来是故意来撩自己的,不打他,该打谁。 “大人千真万确啊!不信的话你现在派人去看一眼,他们此刻正在从山寨里往望云堡搬东西,路上都是来来回回的人啊!这都是小的们亲眼所见啊!” 家丁捂着脸,吃痛而斩钉截铁的解释道。 “此话当真?” 如果来的是一个家丁,或许周大吉根本就不会信,但是同来的毕竟是两个家丁,并且这个家丁在周大吉的印象中从来没有撒谎过。 所以他转过头,对着另一个家丁问道。 “大人,千真万确,这都是小的两个人亲眼所见,小的们愿意拿人头做保。” 另一个家丁也同样斩钉截铁的答道。 …… “将军,好消息,好消息啊!” 周大吉找到了带队的游击梁玉成,满怀欣喜的大声喊道。 上次围剿窜山虎就梁玉成亲自领的兵,结果官兵死伤惨重,一直都被抚台责切,不料窜山虎又犯下了大案,估计这回少不了又要把账记在他的头上。 “什么好消息?” 此间梁玉成也是正在苦闷不堪之中,忽然听到周大吉满怀欣喜的报喜声,心中难得舒坦一下。 周大吉先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开心地说道:“大人昨夜本所总旗李俊业,带着人马已经剿灭了窜山虎,现在正在……” “啪” 周大吉话还未说完,梁玉成毫不客气的一个耳光轮了上去,他的这个耳光比周大吉下手重多了,直打的周大吉晕头转向,头冒金星。 “本将军此刻军务繁忙,没这闲功夫听你开玩笑。”梁玉成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窜山虎盘踞多年,官军数次清剿都无功,自己上次亲自带队清剿,结果伤亡累累,窜山虎的能耐自己是亲自领教过的,一个总旗官,怎么可能独自剿灭了窜山虎的山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梁玉成其实也知道,窜山虎这个时候应该是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山寨,他之所以还在柳下庄附近“追击”,完全是做做样子而已,再打他的老本就要又赔掉一块了。 其他的各部人马,心中自然也都明白,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一起努力在柳下庄寻找窜山虎的“踪迹”。 梁玉成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周大吉这一耳光,被打的一点儿都不冤。 见梁玉成气呼呼地转身要走,周大吉急了,连忙大声的喊道:“将军,这可是真的啊!卑职愿意用我的人头担保啊!” “你的狗头,又能值几个钱?” 见这家伙还死鸭子嘴硬,梁玉成一时气起,又毫不客气的在他另一个脸上,抡了一个耳光。 这才彻底的把周大吉打服,打的安静了下来。 “将军,周千户所言或许并不假,本部派出的夜不收刚刚也回来报告,说窜山虎山寨已经被人剿灭,现在正有好多人,都在向山下搬东西。” “将军,周千户所言不虚,本部夜不收刚刚也送回来消息,窜山虎的确已经被剿灭,此间望云堡的人正在往山下搬东西。” 这时,各部的侦查兵纷纷送来了消息,几个已经知获实情的千户,开始纷纷为周大吉喊冤,并且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刻意的提醒一句,李俊业正在往山下搬东西。 梁玉成岂会听不出话中的意思,连忙带着所有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往窜山虎的山寨上来,路上甚至连撒尿的时间都不给这些小兵。 唯恐再慢行一步,李俊业就把整个山寨搬空了,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什么也都捞不到。 梁玉成刚来到山下,果然见到不少人,都拉着大车,正在往山下运送东西,当即急眼了,便命人去将运送的人马截停下来。 自己带着人马火速的向山寨里奔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借刀杀人 “李俊业,你这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出来,拜见梁将军。” 方进山寨,周大吉便扬武耀威了起来,扯着一双大嗓子,大声的喊道。 李俊业赶紧出来,拜见了梁玉成,谁料梁玉成只不过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傻小子,你在山寨一共缴获了多少东西,还不快让梁将军过目一下。” 周大吉发现李俊业参拜完了之后,根本就不上道,带着一丝好心提醒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想看看还剩多少的缴获物资。 梁玉成故作镇定,但底下的各部官员可就坐不下了,纷纷将脖子够着高高的,等待着李俊业拿出他缴获的物资。 “梁将军和诸位大人里面请,卑职早已准备好了。”李俊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轻声地说道。 梁玉成便毫不客气的带着众人,往李俊业所指的屋内而去,正人群中,周大吉悄悄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夸他上道儿。 在这些人中,李俊业这次所立的大功,得利最大者,就是周大吉了,随这小子怎么闹,毕竟是自己麾下的人马,战功自然少不了自己的那份。 自己真的是实现了传说中的躺赢,现在被打的脸一点儿都不疼了。 众官进了屋里之后,李俊业当即让人抬来了几口大箱子,箱子打开了之后,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五六千两之多。 就在众人眼睛都盯着白银的时候,李俊业又让人拿了一个小箱子进来,将箱子送到梁玉成面前打开,里面竟然全都是金银珠宝,众人眼睛顿时都全部转移到这个小箱子上,眼睛都快看出花了。 李俊业道:“这是我孝敬梁将军和诸位大人的。” 这个箱子虽小,但是里面装的却是金器和珠宝古玩,,梁玉成当即脸上都笑开了花,和蔼的拍了拍李俊业的肩膀道:“好小子,本官果然是没看错人啊!你放心,事后本官定会在抚台面前,为了多多请功的。” “谢大人。” 梁玉成说完之后,先是让家丁将这箱子收了起来,然后将在座的几个千户和千总,每个人都分了一把,周大吉分到的那一把比别人的相比,格外的大,算是梁玉成补偿他那两耳朵的吧! 周大吉捧着分到手的大把珠宝,衷心的觉得自己这两耳光打的真是太值了。 分完手下人后,箱中珠宝还剩下一大半,梁玉成毫不客气的全部笑纳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梁玉成方才开心命人,将堡内的缴获的物资清点封库, 对于李俊业提前运走了什么东西也只字不提。 这次他同样也赚的大,未费一兵一卒,就稀里糊涂的剿灭窜山虎,战功也有,银子也有,此刻的梁玉成心里那个舒坦啊!对眼前的李俊业是越看越喜欢。 “大人,卑职还有一事禀告。”正在梁玉成心里美滋滋时候,李俊业突然上前说道。 “说吧!”梁玉成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 李俊业道:“卑职在剿灭窜山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靖海千户所百户官郑茂才父子一直与他勾结,其中柳下庄案,正是郑茂才通风报信,所以窜山虎才能做到来去无踪。” “哦,还有这个事,你可有凭证啊!。”梁玉成顿时来了兴趣。 “大人,卑职有窜山虎的供词,还在山寨中搜出了郑茂才和窜山虎之间的书信,窜山虎的军师丁谓也可以作为人证。”李俊业说完,将窜山虎的供词和搜出的几封书信送上,在隔壁房间等待多时的军士,早已将丁谓押了上来。 “看你带的好兵。” 梁玉成简单的看完供词和书信后,直接一股脑的全部砸在了周大吉的脸上。 周大吉匆匆看了一下书信后,脸色大变,冲着屋外的几个亲兵,大声喊道:“速速将郑茂才那狗贼擒拿了,交予梁将军发落。” 梁玉成冷冷地道:“不必了,军中百户勾结山贼,此事非同寻常,我看不如将他绑了送给抚台大人亲自审理吧!” 梁玉成也只不过是暂时领命来此,和周大吉平时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总之郑茂才勾结山贼的事情,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联。 这是脏活累活,又捞不着半个子,他自然会爱惜羽毛,不愿意去蹚这趟浑水。 “那好,卑职现在就命人,去把郑茂才给绑了,稍后送往抚台大人那儿去。” 虽然山上很冷,但是周大吉现在却是满头大汗,因为若是现在将郑茂才绑来的话,人证,物证,口供也都齐全,自己在场当即杀了的话也就杀了。 可是这个该死的梁玉成却要将郑茂才送给抚台大人治罪,这可不一样,郑茂才跟随了他十几年,也替自己干过不少的脏活,自己也有不少的把柄在他手上。 若是真的送到抚台大人那儿去了的话,到时候他若是在临死之前,像只疯狗一样的到处咬牙怎么办,别的不说光他给自己五百两银子给他儿子买官的事,就够他喝一壶。 一想到郑茂才这五百两买官银,他更是后背一凉,认定这小子临死之前绝对会报复自己。 “你们几个还站在这儿干嘛,没听清楚梁将军的话吗?还不快去将郑茂才绑了,送与抚台大人那儿去。” 好在自己的几个亲兵还傻站在屋外,周大吉于是借这个机会,对着屋外亲兵,大声呼叫道,边说边悄悄的将自己的手在脖子上快速的比划了一下。 家丁们会意,便领命去捉拿郑茂才去了。 没多久的时间,几个亲兵就慌慌张张的来报:“郑茂才畏罪自杀了。” 周大吉悄悄的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这郑茂才已经死了,我看这案子也就这么结了吧!这是你的家事,本将军就不多管闲事了。” 梁玉成久浸官场,岂会不知道这种巧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当即借坡下驴,卖给了周大吉一个人情。 周大吉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跪地拜谢。 梁玉成哈哈一笑,道:“那这案子,就这样结了。” 说完,他从一个家丁的火中,取过火种,亲手将窜山虎的供词和书信点燃。 直到这些东西,彻底的化成灰烬,周大吉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能够落地。 梁玉成留下一些人在山寨善后,当即心满意足的离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总结作战经验 李俊业也带着人,回到了望云堡。 至于缴获的物资更是丰厚,窜山虎的一万六千两白银,不仅悉数到手,还从山贼喽啰的私人财产中搜刮到了七八千两,除了拿出来五六千两当做战利品缴纳出去后,这部队银子也入了自己的口袋。 除去这些不算,光是窜山虎埋藏的和搜罗喽啰私人的珠宝,除拿出来的那一箱子之外,自己足足还有一大箱,折合成白银少说也有个七八千两银子。 也就是说这一趟光是钱,自己就足足进账了有两万多两。 至于山寨内值钱之物,战马等,早已大多被李俊业提前运回了望云堡。 被梁玉成封存的那些东西,其实也大都是食之无味的鸡肋而已,自己也不大怎么关心。 回到望云堡后,李俊业就把几个主要的领导人员全部都召集在一起开会。 “汇报一下战果。”见众人已经悉数来齐,李俊业便开始问道。 “此战,我们一共斩首151颗,俘敌68人,其中缴获各类武器兵器共267件,战马36匹,白银两万六千两有奇,其余各色物资还在统计中。” 战场的统计工作自然由堡内文化最高的柯大治负责。 李俊业道:“我们的战损情况如何?” 刘大壮脸色沉重了一下,道:“阵亡4人,重伤3人,轻伤者6人,武器方面损失,除了消耗了大量的弩矢外,其他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大家全部起立,先为阵亡者默哀。” 说完李俊业就先站起来了,其他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学着李俊业的样子,沉默的默哀起来。 默哀结束后,李俊业道:“传我令下去,所有阵亡者发给其家属十亩田地和五十两白银作为抚恤,重伤者发银十五两,轻伤者发银五两,以后以此为成例。” 李俊业的抚恤标准其实是很高的,大家也都对此赞不绝口。 李俊业现在还没有田地,不过不急,大地逐渐要解冻了,到时候李俊业可以组织大量的人开垦。 到时候发展起来了,海外还有大把的殖民地等着李俊业去抢。 至于田地这点李俊业完全不用担心。 会上大家又讨论了一些其他的抚恤方面的琐碎问题,最后李俊业决定,全军都要给所有阵亡者举行隆重的集体葬礼,以后也成定例。 集体葬礼,不仅表达了对阵亡者的尊重,而且非常容易增加参与将士们的归属感。 “此战,大家发现了一些什么问题了吗?每人都需要说一条。” 讨论完了,伤亡者的抚恤问题,李俊业打算进行战斗总结了,每次战斗结束,进行深刻的战场总结,从中汲取经验,这也是一支军队快速成长的一种至关重要的方式。 “大壮,你先来。”见无人即刻发声,李俊业便把目光投向了刘大壮。 刘大壮起身答道:“这次我开始胆小了点,但我发现你越是怂,敌人的气焰就越是嚣张,你若越是凶狠,敌人就越怂。” “总结的不错,战场就是如此,两军对阵,气势上绝对不可能输于敌人。”李俊业道。 王良接着说道:“此次我们武器装备上明显还是有些不足,尤其是铠甲方面,只不过是几副甲罢了,若是让大家人人能够披甲,我们这次的伤亡还要减少很多,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让军中将士装备齐全。” 李俊业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满足军中所需,会让每个人都能披甲。” 马佑接过话来说道:“这次战斗,明显暴露出了我们的训练不足,平时教的东西,平时看的还行,可真到开杀的时候,不少人都忘了个差不多,乱成了一套,还好这次设伏成功,不然的话,要是开阵对砍,只怕我们到时输赢未定了。” 李俊业笑着说道:“我们毕竟成军才一个多月,大家能够发挥出这样的水平,已经是很不错,所以也能看出训练的重要性。” “大家一定要及时吸取这次的教训,下去之后,好好的训练士兵,绝不可有丝毫的马虎。” 只要有充足的装备,李俊业甚至能够把每个人顷刻间都武装到牙齿,但是训练可真不是能速成的事,所以这其实也是李俊业提升战力遇到最大的障碍。 这边三个人都说完,就只剩下钱奋了,钱奋的角色的在他们之中有点特别了,为了他不感觉到自己有被孤立的想法,所以李俊业在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会特意将他的兄弟赵勇一起请来。 钱奋犹豫了一会儿后,方才站起来说道:“这次战斗,我觉得我们旗的最大的问题,是对大人的命令有怀疑。” “啊!” 众人纷纷惊讶的把嘴巴张的大大的。 钱奋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心中总以为大人是一个小孩娃娃,能懂多少行军打仗,并且大人决定引敌深入,关门打狗时,我内心还是抵触的,认为大人这是险招。” “不过仗打下来之后,卑职对于大人的计谋,不得不佩服,打仗果然还是要脑子的,卑职保证以后行动绝对听大人的指挥,大人说一就是一,卑职绝对不含糊。” “行了,你先坐下来吧!钱小旗,这一旗此战也是至关重要,你们不仅死死守住了城门,还活捉了窜山虎,此战就属你们旗,功劳最大,稍后本官也要好好的奖赏你们。” 此战把守城门与窜山虎和他亲兵对阵的正是钱奋这一旗为主力,这一旗全都是辽东老兵,也只有他们能够胜任,果然他们不辱使命。 若是换一个人,李俊业真的不能保证,能不能守住窜山虎最后的反扑。 此战实属钱奋他们这十几名辽东老兵功劳最大。 至于他们这些老兵悍卒以前多少对李俊业有点不服,李俊业自然明白,也并不计较,这不,他们不是慢慢的都开始服了吗?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指挥使来了 “大人,指挥使徐大人马上要来了,现在离堡还有不到三里路,周千户派人传信来,请大人速速出堡迎接。" 大家又讨论了几个小问题后,就在这时一个守门执勤的军士,匆匆进来报信。 李俊业当即道:“现在散会,大家都给我穿戴整齐一点,随我到城外去迎接指挥使大人。 明卫所制中,卫最高指挥为指挥使,指挥使副官为指挥使同知,指挥使签事,一卫有十个千户,一个千户有十个百户,每百户下设两总旗,每个总旗下为五小旗,每小旗为十户。 明末指挥使,掌管一卫之兵,为正三品武官。 然品阶高不代表权利大,相反,明代武官地位在文官面前很低的。 李俊业带着麾下的军官来到城外没多久,就见到不远的大路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军官,头顶铁盔,身穿一身华丽山文甲,由几十个家丁簇拥着在路上疾驰。 这些家丁也多数披甲,武器精良,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 “下官李俊业拜见指挥使。”李俊业带着麾下将士站在门口,恭敬的迎接。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徐进业高坐马上,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俊业,只见他眉清目秀,不亢不卑,心中暗自感叹。 又见他身后将士 ,军容整肃,兵器精良,心中也是暗暗称奇。 “本官听说你,凭借一己之力,就剿灭了窜山虎,惊讶之余,心喜不已,所以今日特意来亲自看看,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能耐 ,今方见人,老夫也只得感叹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李俊业笑着说道:“大人谬赞了,卑职也只不过是一时侥幸罢!” “侥幸?我看未必吧!李总旗你是过谦了,你且快跟我说说你此战的经过,你到底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剿灭窜山虎这群悍匪的?”李俊业的详细战报还没有完成,但徐进业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听故事了。 李俊业道:“大人还请先进堡,然后再容卑职细细道来。” “哈哈”徐进业笑了一声之后,满意的转身入堡。 徐进业刚转身,随从的周大吉立马悄悄的将李俊业拉到一旁苦口婆心的教诲道: “小子,我可给你说,这徐大人可是我们卫的指挥使,是我们的祖宗爷,你若将他陪的满意,到时候少不得你的好事。” “小子,你可千万不要再犯混。” 李俊业点了点头,就赶紧跟着徐进业入堡。 一路上,徐进业见到望云堡的新鲜事物,不断的提问,李俊业也一一解答。 尤其是路过校场的时候,正好有队新兵在练队列,徐进业对着新奇的练兵方式也起了很大的兴趣,停驻良久之后,方才离开。 “你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徐进业由众人簇拥着进了屋,享受完香茗后,饶有兴致的说道。 李俊业然后就把如何设计埋伏,关门打狗,活捉了窜山虎后,挟持着窜山虎上山,借机控制山寨的事情对徐进业一一细说。 听得徐进业连连叫好,他实在也是想不到,一个方才十八的少年,竟然如此的足智多谋,行事又是如此的英雄果断,心中暗自惊讶不已。 “李俊业听封。”徐进业终于坐不住了,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卑职李俊业在。”李俊业赶紧上前行了一个军礼。 徐进业道:“李俊业足智多谋,英勇果断,独力剿灭悍匪窜山虎,斩首一百五十有奇,本官现封你为登州卫百户,告身不日就将送达。” “卑职李俊业拜谢大人。” 听到被封为百户,李俊业和众人都已经乐开了花。 大明百户为正六品武官,百户下其实还有一个试百户,李俊业这次是越级提拔,他直接跨过了试百户的门槛。 其实徐进业是动过将他连升三级心思的,但是觉得他年纪和资历还是太浅,这样徒然猛升三级,难免军中其他将士不服。 所以徐进业打算在其他的地方好好的弥补一下他,便和蔼地对他问道:“今日你已为百户,军中有何难处,尽管对我讲,本官若是能够办到,必给你一一俱到。” 李俊业当即说道:“军中所难之处,目前在于武器匮乏,尤其是铠甲和火器……” “你是要铠甲和火器?”徐进业脸色有点犯难了。 铠甲制作并非易事,工序非常繁琐复杂,一副普通的好甲,随便都能值几十上百两银子,所以铠甲一般都是战略物资,古代往往看一支部队的装备水平如何,往往都是直接看他的披甲率,如果披甲率能达到六成以上,就可以称之为装备精良了。 而火器的话,更是明军的杀手锏之一,合格的火器,造价也是非常的高昂。 而登州卫不过是卫所兵而已,排名还在营兵之后,而今的大明已是风雨飘摇,就算是登莱的营兵,披甲率也非常低,徐敬业连自己一百多家丁的铠甲都不能完全保证,何谈登州卫的那点家当了。 卫中为数不多的铠甲一直都被徐进业视为自己的宝贝,谁料这小子一个百户竟然上来就要铠甲,徐进业现在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牛皮吹过了。 “大人,卑职并非是直接要铠甲和火器,而是想大人能够调拨一些能够制造铠甲和火器的匠户给我,卑职自行打造。” 徐进业经过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战,打算咬着牙,当场实现自己诺言的时候,李俊业又突然继续说道。 李俊业顿时眉目一展,心里乐开了花,大手一挥,“这有何难,你要多少匠户,稍后就我就让人与你送来。” 李俊业当场拿起纸笔,借机列下了一个长长的清单,递到了徐进业的跟前。 徐进业接过清单,仔细的看了一下,李俊业要的匠户并不多,只不过二十户而已,但是却种类繁多,基本囊括了现在他所需的任何工种,其中自然是以制造铠甲和火器的军户为主。 徐进业并不关心他要的种类,而是关心他要的数量,一看要的只不过是二十户而已,虽然二十户对于他一个百户来说,这是绝对的超配,但是对于一卫指挥使徐进业来说,二十户还真的不算什么。 当即大手一挥,满意的当场答应下来。 “除了这些,你还需要什么吗?”李俊业光是要了这些破匠户户,徐进业觉得有点惋惜。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炮兵就位 李俊业道:“大人,我还想大人能够调一旗炮兵给我。” 一旁的周大吉听到这话后,只感觉自己脑袋上一群乌鸦在嘎嘎的飞过。 自己作为千户,也只不过仅仅拥有两门口径稍小的虎蹲炮而已,因为制造粗劣,没人敢放,平时也就摆摆样子而已。 这小子只不过是个刚封的百户而已,他要炮兵干什么,他用的着了,周大吉也就觉得有点纳闷。 “你要炮兵干嘛?”徐进业也有点纳闷,一个百户而已,理应是不需要炮兵的。 李俊业道:“大人炮兵为火器之王,卑职认为绝不可缺,卑职虽为百户,但认为军中火炮也绝不可缺。” “无妨,本官回去之后就调拨一个小旗的炮兵予你,还再送一门虎蹲炮给你。”徐进业笑着说道。 李俊业心中只要了炮兵,可没要大炮,徐进业另送了一门炮给自己,李俊业自然也是开心不已。 李俊业之所以要炮兵没要大炮,是因为明军大炮大都粗劣不堪,无论射程还是质量,每每都不让人满意,炸膛事故更是频发,很多士兵甚至闻炮色变。 他从开始就打算自造的火炮的,之所以要炮兵,是因为炮兵是高素质兵种,他还需要掌握复杂的数学知识,如果一切从零开始的话,这些东西短期内光靠银子砸,是砸不出来效果的。 但是有一旗炮兵做为种子,这就不一样了,有了这颗种子,自己炮兵的建立以后就会事半功倍。 所以这一旗炮兵,李俊业必须要弄到手。 徐进业也算慷慨,不仅直接给了他一旗炮兵,还给了他一门虎蹲炮,有了炮,炮兵来了之后就可以直接训练新兵了。 “谢大人。”李俊业开心极了。 “你小子,还有什么要求吗?”一小旗炮兵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徐进业生怕亏待了他,继续问道。 “大人,暂时没有了。”李俊业恭敬的回答。 “好,若是日后想着还需要什么,你再找人来给我说。”徐进业是打算出点血的,不料李俊业的胃口竟然是这么的小,这让徐进业有点意外。 他对李俊业的喜爱,不知不觉中确是多了几分。 两人又聊了一些话题,李俊业一直妙语连珠,将徐进业逗得笑声连连,两人一时关系无比亲昵,就像是祖孙之间谈心一样。 就这样一直聊了很长时间,徐进业见时候不早,方才打算起身回去。 “大人,且慢。” 正当徐进业起身打算离去时,李俊业连忙将他唤住。 徐进业刚一转身,忽然一个军士端着一个精美的箱子进来了。 箱子是用檀木所制,精美绝伦,打开箱子,里面两颗硕大无比的人参,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内行人都知道,这两颗人参少说也有几百岁,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大人日理万机,军务繁忙,卑职怕大人身子骨吃不消,这是卑职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人到风烛残年,最注重之物就是自己的身体了,李俊业这个礼物算是送到了点子上。 “小子,日后你还要什么,尽管找人来跟我提。” 徐进业看着箱子里的两颗大人参,顿时眉目舒展,对李俊业的孝心更是连连夸赞。 送走徐进业等人之后,望云堡的将士当即沸腾了,闹哄哄的乱成一片,纷纷找李俊业要赏钱,李俊业当即痛快的表示,堡内所有军士每人都发赏钱两吊,又让人杀了几头猪,给晚上全堡加餐。 李俊业本来是打算直接发银子的,但是二两银子还没鸡蛋那么大,发了也没感觉,但是发铜钱就不一样的,两吊铜钱,两千枚,重达十余斤,人手两贯,那满足感绝对比发五两银子的感觉还大。 打赏完这些乱哄哄的讨赏的军士之后,李俊业当即又把堡内主要的领导人拉进了会议室,商议他升为百户之后,军中的人事安排。 按明军编制,百户下面一共不过两个总旗而已,而现在共有四个小旗官,意味着按明军编制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升为总旗。 进了会议室之后,马佑、王良、刘大壮和钱奋等人心中皆有所忐忑,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兵,绝不是好兵。 谁料进了会议室之后,李俊业的决定让众人震惊不已,原来李俊业并没有照搬明军的编制,而是将以前的小旗全部都升为了总旗了,这个决定自然是皆大欢喜。 并且李俊业当即宣布了自己扩军的决定,让所有的总旗全部都满编,四个总旗满编,那么就意味着李俊业将会有240人的军力。 明军虽然一旗兵力为十人,但是李俊业的一旗是超编的为12人。 至于兵源方面,李俊业根本就不愁,胶东地区本来就有不少破产农民,胶东和辽东毕竟只不过隔着一百一十公里的海洋而已,辽东沦陷之后,胶东也是辽东流民的大量聚集地。 李俊业自然是择优录取。 又过几日。 李俊业要的匠户和炮兵,徐进业已经差人送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些匠户种类繁多,除了制作铠甲和火器的匠户之外,还有有烧制砖瓦的窑户、烧制木炭的炭户、制作陶器的陶户、制作皮革的皮户等等不胜枚举。 李俊业命人将他们全部的妥善的安置后,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在这一旗炮兵身上了。 “卑职小旗官陈应见过大人。” 李俊业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旗官,三十来岁,虽然身材短小,但是四肢却是孔武有力,他头戴一顶破旧的毡帽,穿着一件补丁累累的鸳鸯战袍。 “炮术怎么样。”李俊业轻声地问道。 陈应自信满满地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在卫里,又被称为陈一炮,自认为炮术还是可以的。” “哦,那你现在放一炮给我看看。”李俊业顿时就来了兴趣。 陈应张望了一下堡内道:“大人,堡内蹙窄,还请大人移步到堡外观看。” “好!”李俊业满口答应,于是和陈应他们来到堡外。 堡外四周是一片空阔的原野,刚好在距离他们大概三百步远的地方,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树,李俊业随手一指“你们就射这棵树吧。” 陈应当即和麾下士兵准备了起来。 虎蹲炮是明末军中大量装备的一种轻型火炮,他长约两尺,腹内宽约两寸,重仅几十斤而已,两个士兵就能够轻易抬着它翻山越岭。 这种火炮因为轻便,非常适合丘陵、山地、水泽遍布的南方地形使用。 受制于当时的科技水准,虎蹲炮主要是用发射散弹的方式来杀敌。 陈应等人,先将虎蹲炮架起,然后用铁钉固定好铁绊,调好角度之后,接着他们先是倒入了七八两的火药,用炮杵捣实,又塞入一颗比鸭蛋还大的炮子,封住炮口,然后再将他们重新捣实。 再次校对瞄准后,点燃了炮上火捻,接着一声巨响,浓烟腾起,那颗比鸭蛋还大的炮子,正中百步之外的一颗大树,直接将碗口粗的树干,拦腰打断。 “好!”李俊业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称赞不已。 “这样吧!我现在封你为总旗官,组建一支火器营,麾下之人,由你自行招募,你所有人的俸禄都参照我军中发放。” “谢大人!” 这下可把陈应和他带着的兄弟们给乐坏了,这一来,不仅升了官,俸禄更是成倍的增长,哪个人能不开心。 并且陈应升为总旗,同时也就意味着现在他麾下的几个兄弟,大多数也会升为小旗,哪个人会不开心。 李俊业道:“你升为总旗,万不可懈怠,要努力训练军士,让你麾下所有的兄弟,日后都能熟练的操纵火炮。” “这个还请大人放心,卑职必会不辱所望。” 陈一炮也当即表了态。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发明与改良 李俊业来到了工匠坊,现在的工匠坊可不比当初,已经有了二三十人,再加上了新来的二十户匠户,现在已经有五六十多人,热闹非凡。 “大人,您看,这副山文甲是特意为您打造的。” 周大德陪着李俊业在工匠坊考察,走到一副正在打造的铠甲前,兴奋地介绍道。 这副铠甲已经完成了一半,李俊业摸了一下这副铠甲,通身用厚重的山文甲片打造而成,在人体的各个关节的连接处,还使用的柔软了锁子甲来连接,防护上果然做到了滴水不漏。 “打造这样的一副铠甲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李俊业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打造这样的一副铠甲,若是一个熟练的工匠,单独打造的话,少说也要一年的时间。”一个黝黑的汉子接过了话来。 经过周大德介绍之后,李俊业知道这位正是他所说的,他的表亲。 汉子叫做方隆,五短的身材,但是却体格强健,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根大树桩一样的扎实。 李俊业道:“那也就是说,制造这样的一副铠甲,需要一个工匠三百多个工日左右?” 方隆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将制造一副铠甲的过程给李俊业大概说了一下。 像这样的人文甲,需要百炼钢来打造甲叶,而炼造百炼钢本身就需要耗费不少人力,接着最耗人力的是打造甲叶,所有的甲叶都需要人用冷锻的方式一一打造出来,往往两个人互相配合,一日也只能打造出几片合格的甲叶。 但是一副完整的铠甲,需要数百片这样甲叶制成,打造完所有的甲片之后,然后再将他们全部连缀在一起。其中人体关节等活动之处,还需另外打造锁子甲来链接。 锁子甲虽然轻便柔软,但是制造工序,比打造甲叶还难。 “那打造一副合格的布面甲呢?”李俊业继续的问道。 方隆肯定的道:“那就快了多了,只算我们铁匠活的话,估计也就一个多月的样子。” 李俊业扫视了一眼他现在所在的工匠坊,拢共也只有三四十,其中称上师傅级别的也不过半数。 光靠这点人,又要打造各色武器,又要打造铠甲,还要造火器,肯定是不够用,所以李俊业当即就命令他们尽快招募人数,最起码在一个月内,也要将铁匠坊人数招募在两百人左右。 然而光靠人海战术也是没用的,所以李俊业打算从技术方面入手,他发现制造铠甲花费最多工时的地方是在甲片,所以第一个发明,就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第二天,李俊业便早早的来到了工匠坊,将周大德、张玉休、方隆等人召集在一起,给了一幅细致的图纸给他们。 这正是李俊业的第二个科技发明——水力锻打机。 水力锻打机是利用水力推动水车运动,然后用几个大小不一致的齿轮,将水车产生的推动力,传导到动力锤上,这样就可以代替一个人站在铁砧抡锤子了。 关键是人力有穷时,而水力则可以源源不断,并且使出的力也比人更大。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好似不难。”三个匠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图纸,对李俊业表态的说道。 水车本就是古代固有之物,李俊业做的不过是在水车轴上增加了几个传动齿轮,和一个动力锤而已。 又有现成的图纸在,对于这三个经验十足的匠头来说,是真的不是很难。 李俊业赞赏道:“你们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既然你们也觉得不难,那么现在就抓紧抽派人手,先给我做出一个样机来,本官三日之后再来。” 周大德道:“大人请放心,小的们保证三日之后,就能将他打造出来。” “那好,本官等你们的好消息。”李俊业开心的说道。 转眼之间,三天就过去了,李俊业来到了工匠坊,果然一架和自己图纸一模一样的水力锻造机出现的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看了看,果然和自己设计的一模一样,非常的满意。 然后他命人将这水力锻造机拆散,找个有水的地方去试验一下。 在望云堡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河,约有十丈来宽,源自高山,河流落差很大,水力充足,能够轻易的推动这个水力锻打机的水车。 于是几人选了一个合适的地点,命人重新组装好水车,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之后,李俊业亲自拔出了水车的起止闸。 随着一根大拇指般粗的铁棒被拔出,高大的水车就在水流的带动下旋转了起来,接着水车又用过齿轮将水力传导在动力锤上 ,然后另一头的动力锤就开始在铁砧上发出铿锵有力的捶打声来。 众人当即都乐坏了。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打铁苦就苦在抡锤子上,有了这样的水力锻打机,人力就可以充分的解放出来了,以后工匠坊打铁,就是一个单纯的技术活了,并不再是以前的苦活了。 并且李俊业的锻打机设计的很巧妙,可以根据水力灵活的增 加动力锤,现在是旱季,水力不足,只能带动一个,若是在河水丰沛的季节里,一架水车,是可以同时带动两个甚至三个动力锤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且水力锻造机每一锤的力量,也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试验完水力锻打机后,李俊业当即就让他们发现一下不足之处,然后再改良定型,抓紧制造一批,并找人在河边建造相配套的房子,以后铁匠锻打的工序悉数就放在河边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就开始自己的下一步工作了,制造火铳了。 大明在立国之初就已经开始大量的使用火器,并且火铳在明朝中后期的还成功仿制了西方火铳,所以火铳这方面李俊业根本不用担心,有充足的使用经验,和大量的制造人员。 李俊业首先出高价找到了一本赵士桢的《神器谱》,上面详细记载着赵士桢各项发明的生产制造和使用方法,其中就包括了迅雷铳和鲁密铳。 鲁密铳仿造于土耳其使者呈贡的火绳枪,是当时大明最先进的火铳,《武备志》中记载:鸟铳,唯鲁密铳最毒最远。 不过李俊业并没有直接照搬,而是做了一些改良,将鲁密铳原本在枪托处的刀刃,改成在枪口了,另外将枪管加厚加固,让他能承受更多的火药。如此火铳的射程会更远,威力会更强。 并且李俊业还专门设计了刺刀套环,士兵近距离短兵交接的时候,可以在铳口上刺刀,进行近身肉搏,作为近战主武器,这项发明看似简单,可在李俊业发明之前,大明战场上还没出现过。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将他定型为“平虏一号制式火绳枪。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4章 工业时代的织布厂 不知不觉中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李俊业不仅招收到了充足的兵源,还招募了不少流民,足足有近千户,小小的望云堡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以至于至少有一半的流民都安置在城外。 随着天气的转暖,李俊业也开始安排大量的人力出来开垦荒田,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播下今年的第一次种子。 经过窜山虎这一战后,俘虏和收纳了不少的人。 至于那些俘虏山贼的处理就简单多,李俊业直接找来了,烧制砖瓦的窑户,将这些山贼全部交给了他,让他带领着他们在砖瓦窑里面烧砖。 至于收容的那一群无家可归的女人,李俊业决定建立一个纺织厂来安置她们。 这些日子 ,李俊业一直在为开办纺织工厂的事情而忙活着,堡内的人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了。 因为这几天,他都把自己关在屋内,凭借着自己在前世历史书中记忆,正在设计未来纺织厂必不可少的两个工具——珍妮纺纱机和飞梭。 珍妮纺纱机被后世的很多历史学家认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而珍妮纺织机的出现,客观上是因为飞梭的发明,大大的加快了织布的速度,刺激了棉纱的大量需求,所以两者的关系,前者是纺纱的,后者是织布的。 有了这两个东西的发明,李俊业对于自己的纺织工厂信心满满。 这日李俊业经过了几日的绞尽脑汁,终于将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的图纸画了出来,他来到了工匠坊, “大人,小的们看过这图纸,觉得这个也不难。” 周大德和张玉休仔细的看完图纸,颇为自信的对李俊业说道,有了上次水力锻打机的经验之后,这次他们更是信心十足。 李俊业开心的说道:“既然不难,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他们首先做的是飞梭,飞梭其实是一个零件而已,就是安装在滑槽带着小轮子的梭子,然后在滑轮两侧装上弹簧,然后用皮绳将它两端链接在织机的上端,用手从上控制飞梭的运动。 这东西毕竟简单,所以也先于珍妮纺纱机的出现,但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东西,它却将人织布的速度提高了近一倍,以前传统的梭子,是需要人将两手在织布的经线中穿行,所以因为人臂展的因素,单人是织不了很宽的布的。 但是因为飞梭的发明,他使单人能够织很宽的布,从而提高了单人织布的效率。 张玉休拿了图纸之后,先是和手下的木匠们简单的照着图纸交待了一下,接下来五六个师傅就开始分工制造飞梭所需的各个零件来,张玉休负责最为精巧的轮子。 周大德这边也没有显得,他负责制造的是飞梭两边的弹簧,现在李俊业也算上是家大业大了,他铁匠铺里什么样的好钢好铁都有,只要买得到,没有李俊业舍不得花的银子。 经过半天的努力,终于将飞梭所需的所有零件一一做好,接着张玉休带着人亲自按图组装起来,没多长的时间,李俊业设计的飞梭,就和图纸不差分毫的出现在李俊业的面前。 造好了飞梭,现在就是实验了,好在堡内还有一台织机,李俊业让人抬来,将织机略微改造了一下,让它适合飞梭的安装。 没多久的时间,工匠们就顺利完成了改造,成功装上的飞梭,李俊业让人试了试,飞梭果然在织布机里穿行如梭。 只需再将这织机宽度,再加宽到合适的宽度,就可以充分的发挥出飞梭织宽布的效率了。 接着是制造珍妮纺纱机了,正常的手摇纺纱机,一次只能够纺一根线,珍妮纺纱机虽然也是手摇,但一次却可以同时纺八根线,也就是说以前八个人做的活,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做。 所以很多人,甚至都把珍妮纺纱机,当做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 不过李俊业将它在历史上的出现提前了差不多百年。 珍妮纺纱机看起来很神奇,但是并且也是手摇工具,实际上构造方式也非常简单。 李俊业把图纸给了他们之后,就让他们自己制造,待成品出来时,再通知自己就行。 张玉休他们捣鼓了几次之后,终于造出了满意的纺纱机出来。 此刻再叫珍妮纺纱机,这种洋名字,就不怎么合适了吧! 所以李俊业将他定型,称呼为“望云一号纺纱机”和“望云一号织布机”。 并且想好了,他还为商品专门设计了一个商标,商标品牌名就叫“望云”。 以后工厂所有的产品在合格出厂前,都需要打上商标品牌名,才能出厂,这叫品牌化管理。 …… “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十几日不见,丁谓已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乱蓬蓬的一头头发,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洗过,以前的白皙的皮肤现在正变成了一个黑而红的颜色,这是皮肤刚刚被晒伤的颜色。 “嗯,不知丁军师在砖窑的日子过得还舒畅?” 这家伙被发配去砖窑才这么几天,就变成这副模样 ,李俊业也有点忍俊不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人……”丁谓眼睛通红,竟然噗通一声,跪在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忍俊不禁地道:“起来,我找你,是打算给你一个美差。” “大人,求你别杀我,小的真的愿意在砖窑里干活。”丁谓忽然哇哇的大声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李俊业的大腿。 他杀窜山虎的过程,丁谓可是历历在目,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反复无常的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听说他要见自己时,他就开始忐忑不安,以为是杀自己。 因为已经有好几个兄弟,都像自己一样的被叫出去,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不过丁谓不知道的是,这些被叫出去的人,都是血债累累的人,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人命。 李俊业踢了他一脚,正色道:“滚起来,本官是有要事与你相商,若是杀你何必多此一举。” “我叫你来,是觉得你能够将窜山虎的山寨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是一个人才,并且我也调查过了,你手上确实也算干净。” “我叫你来,是因为我想开一个纺织工厂,我想交给你来打理,并且我现在手里,能够识字做账的人可真不多,就那么几个。” 听到李俊业这样说,丁谓才确定李俊业是真的打算重用他。 只感觉自己是在冰窟窿里,突然又到了九重天,当即感激的泣零了起来,久久都不能说话。 “怎么不愿意?”李俊业故意说道。 “愿意,小的愿意,多谢大人成全。”丁谓边说,边感动的不停的在地上磕头,脑袋磕出了一个很大的包,但是浑然不知疼痛。 “那就这样了,纺织厂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李俊业又和他简单的交待了一下办厂的要求,然后就飘然离去,留下丁谓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感激涕零。 剩下的日子望云堡一切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纺织厂也逐渐投入生产,并已经产出了第一批布。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5章 李家第一份产业 这一日,风和日丽。 李俊业拿着第一批布的样品带着刘大壮,在一个清晨入了登州城。 他首先去了他的第一站——刘氏布庄。 这一段时间,都是刘有为负责望云堡的物资采购,每日大把的银子过手,自然也是赚了不少银两。 现在的刘有为已经将隔壁以前卖香料的小铺子盘了下来,现在的刘氏布庄已经由以前的三开间变成了现在的五开间,一跃成为登州屈指可数的大布庄。 “你家店子最近可变大不少啊!” 李俊业站在刘氏布庄的门口,望着金碧辉煌的新匾,对着刘大壮打趣的说道。 刘大壮有点不好意思,腆着脸,笑着说道:“我家这也是不是托了您的福,不过俊哥儿你可放心,我爹做的可是良心的买卖,可从没有中饱私囊过。” 李俊业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也不要太过于紧张,我们望云堡的军需少不了要商人来筹办,这银子给谁不是也是赚,你爹人我是信的过的,他也为望云堡的发展尽心尽力,这谁也能看出来,所以这银子是他本该得的。” 经李俊业这么一说,原本紧张的刘大壮,一点也不紧张了,不好的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爹,我们来了。” 还未进店,刘大壮就大大咧咧的喊道,那声音之大,唯恐满街的人都听不到。 刘有为正在柜台上记账,忽然听到儿子的声音,顿时心喜,抬头一望,正见儿子和李俊业两人并肩进店,忙将他们引进了后院。 甫一坐下,店小二就上了两盏茶上来。 李俊业轻呷了一口,清香软绵,顿觉得路上劳累,消退了不少了。 “俊哥儿,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刘有为也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 “我给刘叔,先看一个东西。” 李俊业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朝身后的军士打了一个手势,一个军士便将一个包裹送到了刘有为的桌前,轻轻的解开。 刘有为目不转睛的盯着包裹,以为李俊业这次又会给他带来什么西洋宝贝。 正在他聚精会神的等待宝贝出现的时候,不料包裹打开,里面却是一块普通的布. 刘有为本来以为宝贝是在布下,急不可耐的一手将布掀出 ,不料里面依旧空空如也,刘有为又重新拿起桌上布,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发现除了布以外,还是什么也没有。 刘有为是布匹生意的,这布到手,就知道是什么材质和好坏,这个匹布乃是棉布,织工上乘,这布很宽比一般的布要宽一倍,是不可多得的宽布。 宽布因为织梭穿行的难度增大,所以宽布一般都需要两个人以上才能织出,并且效率还很慢,像李俊业手上的这块布,少说也要三个人同时配合方才能织出。 宽布一般用于贵重、华丽的衣服,材质以绫罗绸缎为主,织宽棉布的,所见不多罢了。 “这只不过是一匹普通的宽棉布而已。”刘有为继续端起茶杯,略有失望的说道。 李俊业笑着道:“这是一匹宽布不假,但是刘叔你知道这匹布只需要多少银两,就能买一匹吗?” “需要多少两?”商人的直觉告诉自己,李俊业是话中有话,或许他又会给一个惊喜予自己,刘有为瞬间坐直了腰杆。 李俊业道:“这样的宽布我卖给你,一匹只需六两七钱银子而已。” 李俊业在来时,早就向刘大壮打听过他家布庄布匹一般的进价,像寻常棉布一匹只不过三两四钱银子而已。 李俊业的布比寻常棉布宽一倍,所以面积也要多一倍,也就是一匹布等于寻常棉布两匹,李俊业一匹卖六两七钱银子,表面上来看,一匹布只不过是便宜了一两银子而已。 其实不然,一者宽布用处比窄布大,大面积布面的地方可以不用拼接,这样做出来的衣服更为美观。 再者,裁剪布匹做衣服时,宽布的利用率比窄布更高,他更节省布料。 所以李俊业宽布的优势,并不只是一钱银子那么简单。 刘有为登时眼睛一亮。“这样的布你有多少?” 李俊业道:“实不相瞒,小侄我最近开了一个纺织厂,目前有二十台织机,能够织这样的布,日后还能够扩大,刘叔你要多少,我能给你提供多少。” 刘有为激动不已,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刘有为一直负责李俊业的玻璃售卖和军需采购,现在的确已经小赚了一笔,再加上又去济南卖了两次玻璃制品,在济南也慢慢趟出了一些门道来。 他心里就一直琢磨着,将他的刘氏布庄,能不能也在济南开一家。 心中正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李俊业却在这个时候送布来,对于刘有为来讲这真的是雪中送炭。 只要李俊业能够源源不断的供给他这样的布,他有信心,将他的刘氏布庄做成山东第一的布庄。 闻知刘有为打算在济南开店的计划,李俊业也很赞 同,只不过他让刘有为胆子更大一点,再去临清开一家分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朝临清,京杭大运河和隋唐大运河在此交汇,商业无比的繁华,城市人口规模甚至达百万,是当时北方最重要的商业地区之一。 能在临清开店,就意味着自己的匹布能够沿着运河,北上北京,西入关中,南达江南的各处角落。 “钱这方面,刘叔你不用太担心,到时候你在我这里拿布直接赊就是了,有了银子再来结算也不迟,若是同时在济南临清两地开店,本钱不够的话,也可从我这里先支三千两。” 见刘有为面有难色,李俊业连忙分忧地说道。 刘有为当即千恩万谢地道:“货拿你的,本也拿你的,我就出个人,这如何使得,不如这样吧!货暂时先赊你的,你那三千两银子,就算入各股,我们一人占股一半,你看如何。” “那就依刘叔你所言了。” 自己入股,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事,李俊业当即表态,自己只占五成股份,但是刘有为却执意要给六成。 那三千两银子,就从他寄存在刘有为这儿的银子里支取,并且敦促刘有为早日去那里盘下店铺,招募伙计,把自己的合伙生意热热闹闹地尽快做起来。 无论是货物还是本金,都是李俊业的,自己只出个人而已,就占了四成股份,如何不卖力。 就等送走李俊业后,即刻就去张罗起来。 李俊业和他聊了一些事情之后,就从他家店里挑选了几匹上好的绸缎,又去城内买了一些瓜果吃食,方才带着两个侍卫向靖海堡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6章 手上的银子真的好沉 今日是赵氏的生辰,李俊业再忙也想在家陪赵氏吃顿晚餐。 甫进院子,就看见院中有一大群小鸡,这两窝小鸡,现在都有好大一只了,已经不需要跟着母鸡觅食了。 见李俊业打开院门,这群小鸡还以为是喂食的人来了,一窝蜂的跑过来,在李俊业的旁边打转,好不热闹。 “娘,我回来了。” 李俊业拿着东西,刚进院门,就开心的朝着里面大喊。 “哥,你回来了。” 小蕊听到李俊业的声音之后,蹦蹦跳跳的从屋内跑了出来,赵氏跟在后面,两人开心的将李俊业迎进屋去。 “娘,这是我给你和小蕊买的绸缎,你们赶紧试试,看喜不喜欢。” 小蕊听后,忙拆开包裹,挑了一匹自己喜欢的花色,披在身上试了试。 赵氏则笑容满脸的在给小蕊打下手。 吃完晚饭,李俊业轻轻地说道:“娘,儿子现在已经是百户了,我们不住在一起,我这样老是往两头跑也不是个办法,我想接你和小蕊到望云堡去住。” 赵氏皱了一下眉道:“在这儿住挺好的,我也都住大半辈子了,而今老了,人也更不想挪地了,你若是想家,时刻多回来看看就是。” “那好吧!” 李俊业和赵氏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就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打拳。 忽然,他在傍晚昏暗的日光下,看到院外有个人影一直在门外晃荡,直到自己打了几套拳,半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但是那个人影似乎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谁?你在我家附近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李俊业找好时机,一个箭步翻过院子,悄悄地来到那个人的身后,不料眼前竟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李大人,是我。” 李俊业定睛一看,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王瑞兰的随身侍女碧环,这碧环身材婀娜,杏眼黛眉,身上虽是粗布荆钗,但是气质丝毫不逊一般的大户小姐。 李俊业尴尬地问道:“你在我家附近一直转悠什么?” 碧环顿时玉腮一红,“是这样的,我家小姐亲自给李大人纳了两双鞋垫,特意叫婢子给李将军送过来。” 碧环边说,边将手上的两双鞋垫,递到了李俊业的面。 李俊业一手接过,看了一下,针脚细腻,做工精美,能够看出花了不少心思。 “李大人,你喜欢吗?”碧环一脸桃红的问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道:“奇怪,我刚回来不久,你家小姐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 碧环一时语塞,犹豫了一下后,方才说道:“大人是你回来的时候,婢子刚好看见,告诉了小姐,所以我家小姐也知道大人您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 “大人,你有什么要对我家小姐说的吗?” 碧环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轻轻地问道。 李俊业拿起鞋子,专注的打量了一番:“这鞋垫不错,替我谢谢你家小姐,没事的话,我继续练功去了。” 说完,李俊业收起鞋垫,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去。 “李大人,这……就……完了吗?难道……你……” “哦” 李俊业听到碧环的话后,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碧环的手上。 “我忘了给你赏钱了。” “不是这个……”碧环急了。 “哦!原来是嫌少了。” 碧环话还没说完,李俊业就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摁在她的手上。 这是李俊业身上所有的钱了。 给完身上所有的钱,李俊业方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只留下碧环一人痴痴的站在身后。 “好你个李俊业,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不懂风月,若说你是装的,可你那样子又分明不是装,若说你是真不懂,可这年龄的少男少女,岂会不懂。” 回去的路上碧环的心里已经把李俊业骂了无数遍,她越想越气,掏出李俊业给的银子,气呼呼地打算随手扔掉。 可是银子在即将脱手的一瞬间,她又觉得手上的银子真的好沉,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碧环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王瑞兰在家早已忐忑的等待多时。 “怎么样,他收了没有?” 王瑞兰见碧环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亲切的拉起她的手。 碧环见了王瑞兰,当即强展笑颜,看着期待的王瑞兰,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得知自己亲手做的鞋垫已经送出去,王瑞兰满脸期待的继续问道。 碧环心想:若是我这点这事都做不好,肯定会让小姐责怪,小姐若是知晓实情,必然不会难过。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李大人说小姐送的东西他很喜欢,叫小姐不要太过于挂念。”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王瑞兰开心万分,眼睛里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撒谎的碧环迟疑了一会儿后,把眼一闭,默默地咬着牙,朝着王瑞兰肯定地点了点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章 有敌情 回到了望云堡后,李俊业又叫人把刘大壮找了过来。 刘大壮过来后,李俊业对他说道:“你爹不日就要到济南和临清开分店了,自然也会少不了要我这西洋宝贝,我这儿还有一些,你现在就给你爹送过去,快去快回。” 李俊业说完,就把从家中带来的玻璃器一股脑的送到了刘大壮面前。 这么大的一口箱子,刘大壮一时好奇,当着李俊业的面打开看一眼,好家伙,里面各色玻璃器足足有将近百件。 李俊业的西洋宝贝,好似怎么也卖不完,如此横财怎么能让刘大壮不羡慕。 这次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对李俊业问道:“俊哥儿,你看啊!我俩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能不能跟兄弟我透个底,你这么多西洋宝贝,到底都是在哪里捡的。” 李俊业笑了笑,道:“不远,就在望云堡西二十里路的螃蟹湾。” 刘大壮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俊哥儿,你真的够兄弟,这份恩情,我老刘会一辈子记在心上。” “怎么,你也打算去碰碰运气?” 李俊业望着他那副憨样,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刘大壮拍着胸脯道:“实不相瞒,兄弟我还真有这个打算。” 李俊业笑道:“那你先帮我送完这次货后,哪日你有时间,你自己去碰碰运气吧!” 刘大壮素来是个急性子,他哪等得了“哪日”,送完了李俊业的玻璃器后。 第二天,吃过中饭,他就把自己总旗麾下的六十人,全部拉了出去,美其名去野外“演习”。 演习这种军事理念,李俊业早已就传授给了他们,试验过几次之后,大家也都非常认同这种练兵的方法,多有人带着军队去野外演习。 所以刘大壮的这次演习,也没有引起大家多大的注意。 刘大壮到了螃蟹湾,当即命令麾下所有的人,进行拉网式的搜查,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宝贝。 谁料,在螃蟹湾里三层外三层的翻了好几遍,除了发现了螃蟹以外,一直到太阳挂在树梢时分,也一无所获。 见刘大壮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他手下一个小旗官壮着胆子上前道:“头,时候不早了,要不让兄弟们先回去歇息,改日我们再来寻。” 刘大壮道:“难得有一次机会把你们都拉出来,怎能如此无功而返。” “可也不能让兄弟们饿着肚子找啊!” 小旗官嘟囔了一句,刘大壮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道:“少他们的废话,叫你找,你就乖乖的去找,若是找到,我几曾舍不得过,你们人人自然都有赏的。” 小旗官无奈,只好苦着脸,在沙滩上继续装模作样的寻找。 转眼,太阳落山,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依旧一无所获。 刘大壮只得骂骂咧咧的收队带着他们回去。 谁料刚收队还未出发,却听见附近的海边传来两声炮响,接着熊熊的两堆烽火燃起,将东边半边天都映得通红,接着附近的烽火台像是被感染了瘟疫一样,依次燃起了烽火。 “娘的,有敌情,快回堡。” 峰火两堆,一大一小,炮声三响,刘大壮知道这波来犯之敌,不少于三百余人,吆喝了一声之后,催促手下人赶紧回堡。 谁料还未走一里路,却听到大地隆隆的颤抖声,在刘大壮等人眼前,出现的是一条钢铁长龙,正朝着望云堡的方向袭来。 “是建奴的铁骑。” 一个军士大惊失色的喊道,前方三百多重甲铁骑刚好挡住了他们回去的路。 “是向望云堡来的。” “头,怎么办,回不去了。” “慌,慌什么慌。” 刘大壮和众人趴在草丛中,他大汗淋漓,却强装镇定。 “头,我看趁这建奴离堡还远,你有马,跑的自然比他们快,要不你先回去,兄弟们留下来想办法。” 一个小旗善意的提醒道。 这些建奴都是人马皆铠,奔袭不便,刘大壮是骑马出来的,走小路是能赶到他们前面安全回堡的。 “忒!你把我刘大壮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丢下兄弟们,自己一个逃回去,要死咱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 刘大壮说时是义薄云天,豪气冲霄,没人知道他现在吓的全身冷汗涔涔,内衣已全部湿透。 独自一人带领着一支孤军在外,这样的场面他是第一次遇到,说实话自己心中也没底。 “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都趴好,千万别让建奴发现,我们静观其变,等下再想办法。” 刘大壮思前想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以不变来应万变。 望云堡外,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群来势汹汹的建奴铁骑足足有三百多骑,将小小的望云堡围成一团。 “刘大壮呢?” 望云堡内严阵以待,只不过久久都没有找到刘大壮和他手下的那一支 总旗,李俊业有点烦躁。 “回大人的话,刘总旗今日中午就带着兄弟们去螃蟹湾演习去。” 一个知情的军士连忙禀告道。 “胡闹。” 李俊业气愤的大声说道,以刘大壮有点天真的个性,李俊业差不多已经猜到他到螃蟹湾到底是干什么去的啦。 “堡上的人,你们都听清楚了,我们额真是为了报仇而来,上次李俊业在靖海堡射杀的拔什库,是我们额真的独子允力古,若是你们能够交出李俊业和堡内的财物,我们额真说了,可以饶你们不死。” 就在这时,建奴骑阵陡然分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蛮服,头剃成金钱鼠尾的年轻人出来,走到阵前对着城上的守兵喊道。 “俊哥儿,这狗贼竟然是郑义仁,他怎么连自己祖宗都不认了,自己还剃了头发。” 一旁的马佑,一眼就认了出来,对着李俊业说道。 李俊业定睛一看,果然是郑茂才的儿子郑义仁,李俊业也是大惊失色,周大吉不是曾经跟他许诺,让这小子活不了多久的吗?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周大吉是打算杀他的,谁料还未来得及动手,这小子就已经先逃了。 郑义仁顿了一会儿,冷酷无情地说道:“如若不然,我家额真(建奴语,又称厄真,意为主)定然会将你们杀个鸡犬不留,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8章 狗贼,为报私仇,欺我太甚。 谁料话喊完,城上却是岿然不动,根本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郑义仁只得悻悻的打马回去。 建奴领军者为牛录额真(汉译为佐领,建奴三百户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旗)克桑,闻知自己独子惨死,他当时就想提兵来报仇,不料逃回去的库克多等人,说对面明军军容齐备,防守森严,克桑只得作罢。 直到遇到了郑义仁之后,他才知道当时对面的明军,其实防守空虚,并且自己的儿子是死在何人手上,他当即宰杀了库克多,在郑义仁的带路下,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杀来。 这一趟他不仅要为他儿子报仇,他还要大抢大掠一番。 “你这该死的尼堪(汉人),你不是说杀我儿的李俊业只不过是一个百户而已,然而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马。” 克桑指着城上守军,对着郑义仁大骂道。 郑义仁也没搞清楚,李俊业一个百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因为现在城上满满当当站着的足足有近三百多人。 “主子勿忧,估计是李俊业胆小怕死,胁迫堡内民众一起上城守城。 郑义仁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轻声的说道。 克桑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入关多次,明军确实是有动员丁壮上城守城的习惯,便也不多想了。 过了一会儿了,郑义仁轻声地说道:“主子,我看这些明狗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才会将李俊业绑了出来。” “呵呵,说的也对,明狗一直是这么贱,本是婊子却总想装贞节烈女,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克桑说完,举起手重重的一挥,身后两个拔什库会意,便一人带着来五六十骑,轰轰烈烈的向望云堡杀来。 他们两人随克桑多次入关,也深知明军的脾气,明朝除了边军略有战力之外,内陆的这些卫所军队,跟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什么两样。 内陆卫所孱弱的兵力,基本上都是不堪一击,一个牛录带着一群走狗,甚至都敢追着一个总兵打。 眼前的明军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外厉内荏罢了,只需自己冲上城去,砍下几个明军的狗头,这些明军自然会不战自溃。 这是他们屡试不爽的经验。 “冲啊!杀光明狗,抢光他们的娘们和财产。” “冲啊!” 城下的建奴就像是一群发疯的野猪一样,嗷嗷叫的向着望云堡冲来。 “各就各位,听我号令。” 李俊业高站在城楼上,严密的注视着城下建奴的动静,眼见着一百多个建奴嗷嗷叫叫的朝自己冲来,但是李俊业一点儿也不慌。 “开炮” 建奴靠近城墙三百多步的时候,明军四门虎蹲炮同时响起,每门火炮内都灌满了一斤左右的炮子。 浓烟过后,无数的炮子就像洒网一样在空中散开,朝着下面建奴无情的飞去,每一发炮子都能覆盖十几平方的面积,四门火炮聚火齐发,完全覆盖了前方几十平方的一块地方。 在这个区域内,密集的炮子就像下冰雹一样,无情的向着里面的建奴袭来,当即便有七八个建奴连人带马都被击倒在地。 “弓弩准备!!!" “放” 建奴军纪严明,战意昂扬,这点炮火根本就动摇不了他们的意志,依旧无所畏惧的向着城墙冲来。 待他们冲到了一百五十步远的时候,守军的滑轮弩开始发出了第一轮齐射。 守军装备的滑轮弩非常的多,多达一百多具,一百多根弩矢,矢镞上的寒光划破了黑夜,犹如召唤他们灵魂的死神之光。 一轮齐射之后,建奴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接着弓箭的射击也跟着开始,建奴又在这波箭雨的攒射下丢掉了几具尸体。 “放。” 紧张的上弦之后,明军又开始了第二轮的齐射的,这群可怜的建奴,还未摸到城墙,在明军的第二轮强弩齐射下,就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 这群建奴好不容易,快要接近城墙的时候,城上明军十几支火铳几乎同时响起,这些火铳虽然射程不远,但是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威力极强,只能能够射中,就能轻易的洞穿建奴的铁甲。 守军火铳虽然现在装备的不多,但这十几支火铳的近距离射击,照样给建奴带着很大的伤亡,七八个冲在最前面的建奴纷纷都把命丢在了火铳上。 而就在这时,明军的火炮装填完毕,毫不客气的对着城下的建奴再次轰来。 “萨尼这样不行啊!我看我们还是撤吧!” 建奴虽然军纪严明,无令不得后退,可连城墙都没摸到,两个拔什库率领的一百来人,就已经折损了一半。 这个打法,实在是不行,一个拔什库哭丧着脸,对着另一个拔什库萨尼商量道。 萨尼看了一下自己的麾下,来时还有六十多人,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剩下了不到三十多人,其中还多数带着伤。 便把心一横,点了点头,不及克桑下 令,两人都带着人马赶紧落荒而逃。 “额真,明军火力实在是太猛,我们攻不下。” 两个拔什库这时哭丧着脸,跪在克桑的面前,等待克桑的发落。 克桑一直在城下观战,战况岂会不知,他无奈地摆了摆手道:“这事不怪你们,是我撤退下令不及时,以至于让我大金儿郎白白枉送了性命。” “来人啊!将那个该死的尼堪给我押来。” 安抚完了手下后,克桑杀机毕现,咬牙切齿的道。 须臾,两个强壮的建奴,就押着郑义仁来到了克桑的面前。 “主子,饶命啊!” 仗打成这样,郑义仁也亲眼看到,当两个大汉来押自己的时候,郑义仁就顿觉不妙了,见了克桑,连忙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求饶。 见郑义仁被带到自己的面前,克桑无情的拔出腰间的钢刀,不动声色地走到他的面前,道:“你不是说明军防守薄弱,对岸只有些卫所老弱残兵吗?可为何这城上守军,甚至比关宁铁骑还精锐。” “大人,你听我解释……” 郑义仁哭丧着脸,话还未说完,克桑已经急不可耐的一刀挥下,可怜郑义仁话还未说完,脑袋就搬家了。 “狗贼,为报私仇,欺我太甚。” 克桑懒得擦刀,甩了一下刀锋上的血迹,愤怒地自言自语的骂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9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头,我们好像赢了一阵。” 刘大壮在城外,此刻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建奴第一波攻城的时候,他带着几个人,悄悄的在一个山坡上观战。 “头,我看不如我们跟建奴拼了,悄悄绕到他们背后去,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 一个胆横的小旗,拔出自己腰间的刀,颇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经过李俊业好几次的教导,刘大壮也知道建奴铁骑的厉害,就他们六十个人,连结个抵抗骑兵的圆阵都结不了,若是野外浪战,只怕建奴铁骑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薄薄的防线给撕成粉碎。 别说什么前后夹击了,只怕在半路上,他们已经就全军覆没,所以刘大壮肯定的摇了摇头。 “头,那你说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样趴在这儿等吧!” 麾下的将士都有些急躁了。 刘大壮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沉音地说道:“先等等再说。” “头,我突然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好办法”,众人眼睛自然是一亮,纷纷盯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小旗。 “头,我刚刚去侦查的时候,看见建奴的船,就藏在附近的一个海湾里,只不过六七十人在防守,不如我们现在过去,把建奴的船给夺了,让这群建奴插翅难飞。” “我们若真夺了建奴的船,这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回去了也好向李大人交差了。” “好,就这么办。” 刘大壮和麾下几个小旗,几乎同时赞成,干建奴的铁骑是干不不过,但是杀建奴的水手,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建奴习马战,基本都是旱鸭子,他们的水师,基本都是孔友德等人和以前东江的汉奸,刘大壮们自然也知道这个理,所以说干就干。 在那个瘦子小旗的带领下,刘大壮领着麾下所有的人马来到一处隐蔽的海湾内,建奴的船果然都藏里面,并且都是四百料的大船,足足有四艘,如一字长蛇一般,在海湾里面下锚。 这个海湾三处都是高耸的山峰,海湾如人手指一样深入内地,若不是人爬上山峰,还真很难发现这里面有藏船。 除了十几个建奴在海岸警戒之外,其余的建奴都在船上,站在岸上能够看到船上的人影晃动。 直接派人冲岸上夺船,那么这些守船的建奴势必会将船开出岸边。 想夺船只可以从水上夺了,好在刚刚来了一团乌云,将月亮严严实实的遮住,世界漆黑一片。 海边长的的人,大都懂水性,甚至还有不少人以前是渔民船夫,泅水自然不在话下。 刘大壮等人便借着月色悄悄地向着水中四条船摸了过去。 建奴数次入寇,他们一直都是把船藏在这里,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次数多了,守船的建奴自然有些麻痹,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偷偷地睡觉。 刘大壮带着几个亲兵,先是游到了一条船的旁边,这条船因为建奴的大意,甚至连船缆都忘记收了,刘大壮带着几人悄悄的从船缆爬上去。 无声无息的干掉两个正在站岗的建奴,接着这条船络绎不绝的上了十几人,他们悄悄的分开,去寻找分布在各处的建奴。 其他几条船的人,也纷纷找到了登船的办法,泅水而来的明军已经悉数登上了每一条船。 就在刘大壮即将控制这条船的时候,忽然附近的一条船上传出了一声呐喊。“明军来了。” 直到这时守船的建奴方才反应过来,连忙组织人员反扑,可发现的毕竟是太迟了,仓促应战的建奴不少人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更何谈披甲了。 在夜晚的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这些守船的人马,毕竟不是建奴的精锐,只不过是一群汉奸罢了,战力哪能跟建奴相比。 面对气势汹汹的明军,还没交战三个回合,就已经兵败如山倒。 经过了一番残酷的厮杀之后,刘大壮他们竟然完全夺下了建奴的四条船。 “额真,现在该怎么办?”一个拔什库不合时宜地上前问道。 克桑哈哈大笑道:“我克桑自从跟随太祖启兵以来,已有三十余载,我岂会被一个小小的军堡所阻挡,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让军中袍泽嘲笑终生。” “传我令,全军出击,不克此堡,退者斩。” 克桑说完,麾下众将纷纷再次上马,随着建奴军阵中一阵号角响起,剩下的两百多建奴,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再次向着望云堡不要命般的攻来。 随着建奴进入射程,望云堡上的火炮率先再次响起,接着弓弩齐射。 建奴毕竟也会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这次建奴冲锋,队形分散了许多,这让明军的远程打击武器命中率降低了不少。 两三百步马的冲锋其实不过是几息之间而已,再丢了三四十具尸体后,这群建奴这次终于摸到了望云堡的城墙。 可没等终于摸到城墙的建奴开心起来,明朝从城墙上又 扔下几十个跟篮球那么大的铁疙瘩下来,并且每一个铁疙瘩上还带着一根火苗。 “小心,是震天雷。” 一个建奴拔什库大惊失色的呐喊,只不过为时已晚,这些震天雷落地之后,轰然炸起,将终于摸到城墙的建奴炸的人仰马翻。 “登城,快登城。” “迟疑者,斩。” 在火炮射程之外的克桑,眼见摸到城墙的建奴被明军炸了个稀巴烂,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无数次实战告诉自己,明军虽然火器厉害,但一旦登城之后短兵交接,明军的火器就发挥不出威力了。 并且明军军纪松弛,斗志涣散,往往只要登城成功,短兵交接,用建奴的大刀砍下几个明军脑袋之后,这些明军往往会一触即溃。 这一招克桑从军以来试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失败过。 在克桑的严令下,这群建奴冒着明军的箭矢,像发疯了一样,奋力登城。 在付出惨重的伤亡之后,建奴终于从明军严密的防线中撕开一个口子,十几个建奴争先恐后的登上城墙。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0章 挫敌 这十几个建奴爬上了城墙之后,突然发现好像剧本不对。 城上的守军,不仅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一触即溃,反而是哇哇叫的比自己还凶。 更让他们傻眼的是,在他们冲上来的第一时间里,同样有一支二十几人的明军奋不顾身的向他们冲来,打算堵住建奴撕开的防线缺口。 冲过来的明军同样是铁盔铁甲,武装到了牙齿,他们的装备甚至比自己还优良很多,这让冲上来的建奴气势上首先就矮了一截。 这支明军冲过来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铁甲明军在正面进攻,在这些建奴的四周,还有无数的明军在策应,冲上来的建奴瞬间就被包了饺子。 嗷嗷惨叫的被城上的守军剁成了肉泥。 眼见拼死打开的突破口就这样被明军轻易的堵住,克桑彻底傻眼了。 刚才防线被突破,只不过是守军一时疏忽而已,有了这个教训之后,建奴再重新撕开一个口子,可想之难。 双方就这样难舍难分的混战,建奴虽然拼尽了全力,可是除了不断增加的伤亡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不及一炷香的时间,三百多建奴,能动能战的就剩一百多人了,心疼得克桑心脏差点流血。 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这点老本都要打光。 克桑痛苦的挣扎了一番,方才心灰意冷的承认自己的失败,忙命身后的亲兵,赶紧鸣金收兵。 “铛铛” 城下攻城的建奴,终于听到了渴望已久的鸣金声,感动着差点就要哭出来,赶紧调拨了马头,拼了命一样往回跑,甚至连地上自己受伤的同袍,都被慌乱的战马踩死了好几个。 李俊业哪里会放过这几个机会,就在他们从城墙逃出明军火力射程的这个空间里,又被城上的明军射杀了二十来个。 克桑粗略的数了一下眼下的建奴,不过一百来人罢了,并且不少身上还挂彩,想想自己来时的三百多人,不及一炷半香的时间就只能下了这么多点人。 顿时老泪纵横,从军三十年来,自己还从未经历如此大败。 哭过之后,方才带着所剩的一百来人,头也不回的向海边而去。 “想逃,没这么容易。” “全军听命,即刻随我出城追击。” 建奴撤退,李俊业在城楼上看得切确,但他可绝对不会让这群建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虽然自己的部队刚刚组建不久,野战并非强项,但是他一定要把建奴打痛,打到他记住痛为止。 随着城门缓缓的打开,李俊业手持长枪,背负弯弓,身穿崭新的山纹甲,跨着骏马第一个冲出城门,他的身后是望云堡内所有的主力。 “额真,明狗竟然追出来了?” 一个在后面押阵的拔什库,慌张的跑到队前,对着克桑汇报道。 “有多少人。”克桑心中一惊。 “不多,奴才数了一下,大概两百来人,有六十余骑,正是刚才守城的明军。” 拔什库说这个数字的时候,特别想笑,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螳臂当车,建奴是重甲骑兵,攻城不行,但是野战绝对是无敌般的存在。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才这么点人马?”克桑终于开心的舒展了一下眉目,此刻他反倒嫌送上来的点心太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不急,若现在反击,只怕这些明狗不少人又要跑回堡内,不如引蛇出洞,让他们跟在我们屁股后再走一程,待他们离巢远了,我们再反戈一击也不迟。” “额真就是高。” 拔什库拍完马屁后,开心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继续催促后面掉队的士兵快行。 李俊业先是带着钱奋这个总旗的骑兵追了三四里路,但是他发现虽然自己人数少,但是建奴并没有与他交战的意思。 于是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让骑兵先原地休息一下,等后面步兵跟上再一起前行,这样更为稳妥。 “还没有发现刘大壮他们的踪迹吗?” 李俊业对着钱奋问道,出城之后,钱奋已经撒出了几个夜不收,若是刘大壮他们在附近的话,夜不收是能够发现的。 谁料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一个总旗六十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钱奋无奈只得告诉李俊业实情。 “这个家伙,若是敢临阵逃脱,我定轻饶不了他。”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六十人的队伍,竟然凭空消失了,这让李俊业的心理怎么不恼火。 见李俊业生气,王良忙道:“俊哥儿你且先莫气,大壮虽然胆小怕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临阵脱逃的人,当务之急,我们是先找到他们的人,搞清楚情况。” 钱奋也道:“我看刘兄弟,虽然不怎么着调,但也绝不是放弃兄弟不管的人,其中肯定还有什么情况发生。” 李俊业也想了想,刘大壮的人品他最清楚不过,他绝对 不是一个放弃兄弟临阵逃脱的人,想到这里李俊业竟然还开始担心了起来。 他唯一担心建奴在来望云堡前已经先遇见了刘大壮他们,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李俊业此时是越想越怕。 “额真,这些先头的明狗已经停下来了,似乎是在等他们的步兵。估计额真的计策他们已经识破,奴才看不能再等了,现在动手吧!这些明狗能杀多少是多少!” 李俊业的举动自然引起在建奴的注意,那拔什库立马赶到克桑的面前汇报道。 既然自己的计谋已经被人看破,克桑也觉得没有再等下的意义了,如果趁着现在明军骑兵和步兵不能相交的机会,先集中力量干掉明军的骑兵,再集中力量干掉他的步兵,将他们各个击破,也不为失是一种好办法。 “命令全军,后队变前队,全军列阵之后,向明狗发起突袭。” “主子英明。” 拔什库再次拍了马屁之后,赶紧下去传达克桑的命令。 野战包括克桑在内的所有建奴,信心都是满满的,听说有野战的机会,建奴们高兴的嗷嗷大叫,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一雪前耻。 “儿郎们,冲啊!” 建奴列阵完毕,随着克桑的长刀在天际中一挥。 滚滚铁流,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前方的明军直接压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1章 追歼,官升千户 建奴本以为就光靠自己这般排山倒海的冲锋气势,就能将对面的人数不多的明军吓尿。 谁料,对面的明军毫不含糊,同样也列阵完整的队形,高声喊“杀”气势丝毫不弱,竟然也像发疯了一样,向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眼见明军即将进入射程,建奴毫不客气的来了一轮奔射,不料对面明军也是人人披甲,这轮齐射效果并不大,只不过是两三人落马而已。 而对面的明军好像并没有带弓,因为建奴已经射了两波,明军都没有用弓箭反击。 直到两者快到短兵交接的时候,朦胧的月色里,建奴们终于能够确定,明军骑兵真的没有带弓箭,但是所有的明军手上都拿着一个铁疙瘩对着自己。 “快躲避,是三眼铳。” 一个识货的建奴,当即大喊,谁料话还没喊出,明军的三眼铳已经噼里啪啦的渐次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建奴在浓烟腾起的瞬间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近距离的贴脸射击,明军的三眼铳,命中率极高,这一轮弹雨,就让建奴足足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施放完铳子之后,明军骑兵将手上的三眼铳竖拿而起,于是放完铳子的三眼铳在他们手上就成了一个铁榔头。 面对重甲骑兵,刀砍不进,箭射不穿,最有效的方法是用钝性武器打击,钝性武器往往能够透过铁甲击碎里面的肉骨。 明军骑兵也人人有甲,只不过是除了十几副铁甲外,其余者都是稍逊一筹的布面甲,所以与建奴短兵交接毫不示弱,手上的三眼铳抡起来更是大杀四方。 反观建奴这边,虽然是人人铁甲,但是大多数人用的都是马刀长矛,在短兵交接的混战中,面对披甲的明军并没有占着丝毫的上风,反倒是明军的“铁榔头”进退自若,非常的管用。 建奴虽然人数占多,但并没占着什么优势。 未料连一向鸣鸣得意的野战也战到如此地步,克桑气愤至极,一时气火攻心,竟然气得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我大金的儿郎们,随我去杀明狗。” 克桑擦了一口嘴角的血迹之后,再也坐着不住了,手拿长刀,带着几个亲兵亲自冲阵起来。 谁料克桑刚没冲出几步,却从混战的军阵中斜冲出一个少年武将,挡住了他冲锋的道路。 “你就是李俊业?” 克桑从他的盔帽的装饰中便认出他是明军主将,认出李俊业后,他默默地握紧了手中长刀。 “好狗眼,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你爷爷。” 李俊业手挺长枪,嘲讽地答道。 “放肆。” 克桑气得浑身发抖,高举长刀,纵马就向李俊业杀来。 李俊业俯身于马,轻松的躲过克桑的这一刀。 克桑气急败坏,勒马还战,谁料李俊业已经挺着长枪,纵马直逼自己面门而来。 克桑暗叫不好,连分了马缰,胯下马儿机灵,奔跑之中马步轻移,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李俊业的这一枪,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一枪擦着克桑的脸而过,在克桑脸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克桑也来不及去擦脸上血了,赶紧勒马回转,高举长刀,劈山一般照着李俊业的腰身横劈过来,李俊业嘴角一挑,在二者照面的一瞬间,手中长枪已经直指克桑的心口来。 而克桑长刀稍短,在这一枪直刺自己心口的时候,自己手中长刀还离他一尺有余,克桑心慌,忙弃了这一刀刀势,侧身来躲。 不料还是慢了一步,被李俊业刺中了自己的右臂,李俊业这枪合着马的冲锋,力度极大,克桑手臂上的铠甲被他轻易的刺穿。 克桑右臂吃痛,一时失手,手中长刀竟然从马上掉了下来。 “保护主子。” 一个亲兵眼疾,就在李俊业下一枪将出的时候,赫然出现在克桑的面前,用身体替克桑挡下了这一枪。 这时明军的步兵也纷纷赶来了。 克桑眼看不妙,再也无心恋战,留下一队死士断后后,赶紧带着残余的人马落荒而逃。 此刻克桑再也不想什么把明军杀多少算多少了,只想着自己能够尽快赶到海边,逃到船上,从此再也不来了。 克桑留下的死士,人人皆有必死之心,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是的确拖住了明军不少的时间。 在解决了这十几个人后,李俊业带着人马,继续马不停蹄的追歼剩下的建奴。 克桑奋了好大了力气,才终于摆脱李俊业的追击,来到藏船的海湾时,他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三四十骑了,好不凄惨。 不过好在船还在,克桑再次舒展了一下眉目,带着残余的人马,向海边的船而去,所有的建奴都知道,只要上了船,那么他们就彻底逃出了生天,眼见船就在前方,奔跑的建奴哪有不拼命的道理。 纷纷争先恐后的向前方的战船跑去,唯恐慢了一步,就会被身后的明军追杀。 克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这时船上的人也看到正在往这边跑的建奴了,于是 毫不客气的将本来纵向排列的战船,调转方向,横向的摆在建奴的面前。 “你刘爷爷在此等候你多时。” 克桑已经来到海边,但是看见自己的船却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在移动,心中正在疑惑之时,却听到船上传来了莫名其妙的声音。 克桑还不及回神,船上的火炮齐发,以集火的方式的向他齐射而来,克桑就在莫名其妙之中,连人带马,被炮轰成了烂泥。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刘大壮高站船上,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不停的叫唤着船上人抓紧开炮。 岸上的建奴也真是可怜,本以为见到了船自己就逃出了生天,谁料船竟然被明军给夺了,正在向自己开炮,海滩 广阔,又无丝毫的掩盖物。 被船上火炮如此近距离的轰击,这群建奴也是伤亡惨重,经过一轮火炮和两轮箭雨的洗礼后,原本还有三四十人的建奴就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多人。 不巧的是,这时李俊业的追兵也赶到了,明军骑兵只不过发起一轮冲锋,经过三眼铳洗了一遍之后,所剩就寥寥无几了,剩下的人,也都化成了明军马下之鬼。 在士气靡靡的明末,李俊业凭借此战,全歼一个牛录的建奴,毙杀一名牛录章京,终于凭功升为了千户。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2章 建奴入塞了 “建奴入塞了……” 几个月后,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在人群扩散,登莱地区一时人人惊悚。 建奴入塞,意味着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崇祯十一年,皇太极以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豪格、阿巴泰为副,统领左翼军,以岳讬为扬武大将军,杜度为副,统帅右路军,兵分两路,于九月底翻过长城,由墙子岭、青山关入塞。 建奴这次入塞,先是蹂躏京畿,接着入河北,然后沿运河南下甚至直达济南,掳掠人口46万北归,史称“戊寅之变”。 卢象升奉命总督天下兵马勤王。 自崇祯二年,己巳之变起,这已经是建奴第五次入塞了,建奴数次入塞,对华北地区造成空前浩劫,烧杀劫掠死者无数,蹂躏之处,一片疮痍。 登州卫衙内,徐敬业愁眉不展,因为他刚刚收到了朝廷的勤王诏书。 徐进业无奈,只好将登州卫百户以上官员全部召集在一起,虽然卫衙大堂内,黑压压的全是人,但是一片死气沉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都能听清。 徐进业愁着脸,皱着眉,逐一堂内所有扫视了一番,叹了一口气道:“最近的塘报,相信大伙也都看过了,建奴这次又入关了,我登莱虽为防备重地,但离京师不过咫尺之遥,不可不派勤王援兵,所以抚台大人再三考虑之后,决定从本卫之中调派一拨兵马北上勤王,不知在下诸位,哪些人愿意去啊!” 徐进业继续环视了一眼,堂下的大几十号人,发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徐进业瘪了下嘴,继续说道:“这北上勤王,虽然不是美差,但也是诸位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且抚台大人已经特意拔下了一万两的军费,并且还说了,若是北上能建功勋,必会加倍叙功,诸位如果想再进一步,可要考虑好啊!” 徐进业本来以为自己这句话,用钱用官两方面来入手,总有那么几个经不住诱惑,谁料,话说出半天之后,大堂内的景象还是跟原来一样。 谁也不傻,自己手上有多少兵,多少战力,心里多清楚,平日里对付个贼匪流寇什么的都够呛,现在要去北上对付连边军都对付不了的建奴铁骑,这不是是去千里送人头吗? 见下面人还都是跟哑巴聋子一样,徐进业开始急了,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心腹张千户身上。 张千户一见不好,忙开口道:“大人,这不是卑职不想去啊!实是因家母新逝,卑职要丁忧啊!” 丁忧去职的话,自然是可以不去,但关键是这小子母亲死了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他提过丁忧,现在建奴入关,要他去北上勤王,就开始要丁忧了。 平日里对他就最属照顾,不料到今日竟然如此作态,想到这里徐进业气的牙痒痒。 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周大吉。 “大人,卑职年老体衰,又加上肥赘,最近旧疾又犯,实在是难堪此大任,还请大人饶过小的吧!” 周大吉跪在地上,边哭边不停的磕头,一副泣涕横流的样子,竟然让徐进业都有点心软。 徐进业厌恶的朝他摆了摆手,将目光又投向了下一位。 “大人,请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高堂八十岁老母,下有数岁稚子,全家都靠我一个人,要是我北上死了,家里可怎么办,求大人开恩,饶了小的吧” 这厮模仿着周大吉的动作,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哀求,只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叫哀叫惨的演技比周大吉还要夸张。 “一群混账东西,国家养士多年,竟然就养了一群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徐进业再没有问下去的勇气,悲愤着拍着桌子大声地骂道。 骂完之后,徐进业又气愤地扫视了底下一眼,方才冷冷地说道:“非是我要逼你们,只不过是军法如山,既然你们几个都不愿去,那好,我们就抓阄吧!” 一听抓阄,几个千户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面面相觑,知道这是真的躲不过了,默默地在心中求神拜佛起来,祈求千万别抽中那一签。 “不用了,我去。” 正当徐进业命人去拿签筒时,站在角落的李俊业大声的喊道。 这几个原本在心中求神拜佛的千户,顿时眼前一亮,如蒙大赦般的长吁了一口气后,齐刷刷的将目光向李俊业投来。 “李千户,此行北上勤王,非是儿戏,你可要三思啊!” 李俊业现在已经因功被封为了千户,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们皆已官拜百户,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李俊业带着他们就实现了鲤鱼跳龙门,着实让旁人羡慕不已。 自己手上的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徐进业自然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他心中其实等的就是李俊业,借机再敲打一下其他的人。 既然李俊业终于表态了,那么他何不在做个顺水人情,他装作一副满脸关怀的神情问道。 李俊业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建奴入关,杀我父兄,辱我姐妹,正是 每个热血男儿当起之时,我去意已决,大人无需多言。” “好!好!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徐进业拍案叫绝。 “大人,卑职也愿随李千户北上勤王,请大人恩准。” “大人,卑职也愿随李千户北上勤王……” “大人,请也算上卑职一个。” 徐进业话还未说完,又有三个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为首喊的一个叫做颜锐,乃是登州另一个千户所中的世袭副千户,他二十来岁,身材修长,眉清目秀。 两个乃是登州卫的两个百户官,一个叫做魏博一个叫做刘源,两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汉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好,原来我登州也有人啊!本官现在就允了你们,一起随李千户北上勤王。” 徐进业难得开怀的哈哈大笑,当即就办了交割,这三人全部调入李俊业的麾下,将一万两勤王的饷银一分不少的送给了李俊业,又抽调了一大批的军用物资给他。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3章 出征,天下勤王 翌日。 颜锐便带着魏博和刘源,还有他们麾下的军士来到了望云堡。 颜锐为副千户,但是麾下却只有两个百户,一共百来十号人,魏博和刘源两个人为百户,两人合计也就六七十号人。 并且来的这些军户个个都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手上连武器都不齐全,不少人甚至拿着农具来凑数。 这样肯定是不行,李俊业要将他们全部整训完毕,方可北上。 李俊业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自己的军队,参照戚家军的编制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整编。 戚家军的编制为:队、旗、局、司、部、营。 李俊业改原先的小旗为队,每队十二人,队长一名、火头兵一名,战兵十人,队长负责指挥作战,火头兵负责本小旗后勤,必要时候也需参战,十战兵中其中长枪兵四人,刀盾兵二人,火铳手二人,弓弩手二人,所有人都必须熟练掌握两种以上的武器,另配马车一辆,负责载运物资,以供本队内部使用,由火头兵御车。 五队为一旗,一总旗,加上总旗官一人,总旗官亲卫四人,共计65人。 三旗为一局,局设把总一人,加上百户官一人、亲卫十二人,军医二人、共计210人。 实际明军一局编制约为一百多人,李俊人员是明显超编的,李俊业之所以这样做,是结合他目前人手不足的问题,因为野战之时,面对骑兵的话,210人勉勉强强才能组成一个抵御骑兵的圆阵。 李俊业军中现在有步兵把总三,分别是马佑、王良、刘大壮; 因为骑兵造价高昂,尤其是缺乏合适的战马,李俊业结合实际,每个局只编入两旗,每旗中重骑兵四十人,轻骑兵二十人,外加旗总官与亲卫四人,一总旗同样65人。 骑兵一共两个局,把总为钱奋和赵勇。 其中重骑兵皆披铁甲,一人双马。 这些人马都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自从李俊业剿灭了窜山虎后,才知道这些山匪流寇竟然是富的如此流油,所以之后的日子,李俊业就不停的带人去剿灭附近的山寨,不仅能弄钱还能够练兵,再剿灭了好几伙山匪流寇之后,他麾下的将士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 这是一支有装备,有训练、有实战经验的军队。 对于颜锐、魏博和刘源他们三人的整编,李俊业这样安排的,先维持他们这些人的官阶和待遇不变,将颜锐和他手下的两个百户官全部整编为一个步兵局。 魏博编为一个车营,刘源编为一个辎重营,每营为一个局,陈应为火器营把总,全营也是一个局。 车营每一小旗配两马驭行的偏厢车五辆,车上置佛郎机炮两门,一队人数不变,五队为旗,三旗为一局,车营共有车15辆。 辎重营,每队人数不变,一队配辎车四辆,负责随军物资运输与携带,辎重营共有60辆。 再加上李俊业一个亲卫旗,那么经过整编之后全军共有两千多人。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李俊业留下刘大壮留守,他率领其余的一千六百多人北上勤王。 一晃十来天过去,终于到了出征的日子。 “孩子啊!跟着大人北上勤王,你可要好好杀敌报恩,若不是大人,我们一家人还不知道早饿死在何处,这恩情你可要好生记得。” “当家的,上次打建奴没轮到你,这次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机会,你看上次打建奴,牛家汉子一人就斩首了两级,现在全家老少都住上新房子了,你这次可也要憋足了劲,多杀他几个,多拿些赏银回来。” “儿啊!此行你可要听大人的话,绝不要给咱家丢脸,娘也盼着你能去多杀几个建奴,回头咱家也能盖新房,给你娶媳妇了。” “……” 望云堡城外,人群熙熙,全都是送行队伍,母亲、妻子在不断的跟家里出征人叮嘱,表面上看,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实则内心都有些凝重。 “小蕊,你在娘身边,一定要照顾好娘,娘眼睛不好,就不要做针线活了,家里身有什么女工活,尽管使银子请人来做就是了,咱家现在不差钱。” “……” 临走之时,赵氏、小蕊都来相送,李俊业殷殷交代,生怕漏过了一件事情。 赵氏也一直在对李俊业千叮咛,万嘱咐,直到最后一刻,全家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李千户,来干了这杯辞行酒。” 李俊业北上勤王,是现在登州头等大事,徐进业带着登州文武官员全体,在登州城外相送。 一个亲兵端着一个小酒盘站在徐进业身边,徐进业面带笑意,先端起一杯用双手递给了李俊业,然后又用右手拿起了另外一个酒杯。 “谢大人酒。” 李俊业拿起酒杯,满口而尽。 “起行!” 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个在马上吹起一阵急促的唢呐声,整个大军开始缓缓而行,路侧之人纷纷告别。 行了不到一里路,马佑从队尾赶了过来, 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嘻嘻地道:“俊哥儿,你说你把刘大壮一个人留下来,你说大壮他会不会气死。” 王良这时也搭过话来,打趣的说道:“俊哥儿,我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应该带上大壮的,上一次他跟你带了四条船回来,这次若是带上,说不定他又会给你什么惊喜。” 李俊业回头看了一眼望云堡的城楼,正好看见刘大壮肥壮的身子,站在城楼上,一副幽怨的表情看着离行的队伍。 李俊业无奈地说道:“这不是我不想带他,而是我们全军出动,堡内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留守,若大壮不留下,那么两个之中必有一个人留下。 李俊业反问了一句:“是留下大壮,还是留下你们两个的任何一个?” 两人顿时憋住笑,轻轻的摇头。 李俊业继续说道:“此番虽然大壮没有与我们同行,但是全军建下的功劳,自然也少不他的一份,到时候我会将你们几个的功劳,都均点出来算在他的头上。” “大家都是兄弟,这个自然使得。” 马佑和王良基本都是同时点头同意,脸上满是坏笑。 在李俊业出发的时候,大明各地几乎都派出了勤王之师。 卢象升奉命总督勤王兵马,天下勤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4章 帝师孙承宗 高阳,乃明保定府下一县,只不过是华北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县。 但而今却遭到了建奴重兵围困。 高阳城下堆满了双方交战的尸体,方才大战的余火,还在野外燃烧。 大明帝师孙承宗,站在低矮的城墙上,一身儒衫、须发皆白、燕赵秋风萧瑟、猎猎作响。 “祖父,孙儿刚刚统计了一下兵力,目前城内能动的丁壮还有两千余人,但是矢石将尽,如果建奴发动总攻,恐我们坚持不到今晚啊!” 忽然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登上城墙,来到孙承宗的面前禀报,这两人正是他的长孙孙之沆,与次孙孙之湜。 高阳一役,除了孙承宗本人殉国之外,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战死,孙家百余人遇难,真正算上是满门忠烈。 孙之沆略长,二十来岁,孙之湜则比他略小一两岁,两人本是一书生,但此刻早已披上了甲胄。 虽然两人带来的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但是孙承宗无动于衷,反而平淡若水,他先眺望了一眼城外建奴的营寨,只见人影晃动,人马嘈杂、孙承宗便已预感到建奴是在准备发动总攻。 实际上的高阳之战,建奴围三日,城内矢石告尽,高阳因此而破。 孙承宗站在城墙上,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两个孙儿,慈祥的笑了笑,道:“你们两个怕死吗?” “能和祖父死在一块,我们不怕。”孙之沆与孙之湜几乎同时回答。 “好、好、果然是我孙家好儿郎。”孙承宗高兴的哈哈大笑,精神焕发。 “之沆、之湜,你们两个现在带人去将我们家没拆完的房子全部拆掉,将拆完的砖石全部都搬上城墙用于守城。虽然高阳岌岌可危、不日将破城,但我孙家男儿绝不可引颈待戮、就算死也要战尽最后一滴血而死。” “孙儿明白,这就安排人去办。” 为了守城、孙家宅子已经拆了一大半,剩下几间不过是让所有人挤在一起遮风躲雨罢了,连这几间也要拆完,孙之沆和孙之湜知道他们的祖父是下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城外建奴营帐内,建奴主帅杜度正在为即将发起的总攻而在做准备。 杜度为褚英之子,努尔哈赤长孙。 经过刚才的试探性进攻之后,杜度已经能够确认高阳守军,现在矢石殆尽,没有弓箭等远程武器的防守,光凭高阳的丁壮,是难以与大清铁骑正面交锋的。 令杜度没有想到的是,一群临时组成的丁壮,在孙承宗的带领下,足足挡住了自己一万多铁骑三天,这是杜度始料不及的。 不过还好,杜度预计过了今天日落时分,小小的高阳城就再也挡住大清的铁骑了。 “将军,卑职有要事禀告。” 正在杜度暗自思索的时候,麾下的甲喇额真乎赖集急不可耐的进入帐中禀告。 “何事如此开心?”杜度见来者,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便知道他带来的肯定是一个好消息,心中顿感有些 舒畅。 乎赖开心的大声说道:“将军,卑职麾下侦骑,刚刚侦查到有一支一千多人的明军正在向高阳城而来,并且这些明军还带了两百多辆马车随行,想必是来援高阳的明军,马车上装的必定是来援的物资。” “你的意思,这是一支来援的运输部队。”杜度轻轻笑了笑,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来援救高阳,并且还只是一千多人的小队伍,实在太不不自量力了。 “正是。”一千多人来送人头,这且不说,关键还带着两百多车的物资,这分明是又送人头又送钱啊! 为了不让这块肥肉被别人抢走,所以乎赖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跑来杜度的账内。 杜度自然明白乎赖的意思,何不顺水推舟的成人之美,便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领三千骑去,记住速战速决,回来后,在高阳城内,我请你喝酒。” “奴才领旨。”乎赖兴高采烈的领命而去。 …… “报,启禀大人,前方发现有敌三千余骑,正在向我们而来,现在距我军已不足五里路。” “全军列阵!” 斥候来报之后,李俊业看了一眼四周,正是一个一望无垠的平原,这种地形极为利于骑兵冲锋,眼下唯有列阵才能够将前方的骑兵相抗衡。 各种对付骑兵的阵型,在来的路上李俊业已经让他们演习了无数次,所以当接到命令之后,全军将士有条不紊行动,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一千多人的大阵就已严密的列开。 李俊业列的车阵是他结合自己军中实际,吸收了前人经验之后,自己独创的一种对付骑兵的方阵。 车阵顾名思义,以车为核心,这种阵乃是正方形,将全部所有的两百多辆车全部均分的布置在最外围,其中车营的15辆偏厢车也夹杂在其中。 用战车围住四周,战车将会成为阻挡骑兵冲锋的障碍物,能够有效的阻拦骑兵的冲锋。 并且所有的战车都会配置一块厢板,布阵的时 候置于马车的一侧立起,用于替马车后的将士遮蔽箭雨,同时每块厢板上预留着几个射击孔,利于厢板后的将士从中对外射击。 其余的人则依托战车,占据各种不同的位置,来抵御骑兵的攻击。 带领前方三千骑的不是别人,正是杜度麾下的大将乎赖,五里路对于骑兵来讲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但李俊业终究比乎赖快一步。 乎赖来时,李俊业的车阵已经布好,乎赖见到眼前的明军大阵,轻蔑地笑了笑。 与明军交战多时,大明边军的各种各样的车阵他算是见多,哪一次交战不都是看似严密,实则外厉内荏,每哪一次能够挡住自己的铁骑、自己无非就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额真,卑职愿为先锋,且替你去破了这花架子的车阵,我破阵后,额真领着大军在后掩杀就是,保证这些明狗一个都跑不了。” 说话的正是一个少年将领,约莫二十来岁,是乎赖账下的一个牛录额真,他官阶虽小,但却是清初五大开国功臣费英东的孙子。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5章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让我去 乎赖虽然对眼前明军轻视,但是见到这小子来请战,心中顿时犯了难了。 要知道瓜尔佳氏一族在建奴朝中更是炙手可热,说白了,这小子是来军中历练一下,镀个金的而已。 虽然先锋固然能取首功,但若是在自己手中有个什么闪失,自己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让一个来镀金的花瓶去打先锋,乎赖完全犯不着。 乎赖深思熟虑后道:“眼前明军只不过一千多人罢了,一群乌合之众,打败他们不见得能显公子的威名,只怕还会脏公子的手,不如……” “不必多说了,我见前方明军阵法严谨,并非是你所说的乌合之众。” “此次我随你入塞以来,大小战也有好几仗,而我却寸功未立,若这样回去,可不是要让人笑死,你若再这样,小心我回去在我阿玛面前说你坏话。” 于蓝说的气愤不已,振振有词,尤其是当乎赖听说他回去之后要说自己坏话时,整个人的心瞬间吊到嗓子眼上。 乎赖想了想,眼前明军也只不过是一千多人,虽然看上去装备也不错,但终究还是不足为虑,相较而言,他更相信大清铁骑的实力。 便道:“公子,这样吧!我手中正好有五个牛录,一起给你,你为先锋,领着他们去破阵,公子切记勿恋战。” 虽然乎赖自己也认为,对付这支明军根本就用不上五个牛录的兵力,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很大方的将自己手上所有的牛录都给了于蓝。 除去这五牛录外,乎赖手上还有一千五百名蒙古骑兵,这五个牛录是他的中坚力量。 于蓝勃然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如此轻视于我,对于这点明军若是用上五个牛录,那真是胜之不武,这才真是不能显我威名。” “毋需多言,给我两个牛录就够了。”于蓝继续斩钉截铁道。 乎赖一听顿时急了,忙道:“公子稍安勿躁,你且先听奴才一句话,这群明狗少说也有一千五六百人,两个牛录的话,我怕公子吃大亏,到时胜了伤亡如果过大的话,公子脸上也无光啊!” “奴才觉得公子领三个牛录去才为妥当,以一敌二,也不辱公子威名啊!” 于蓝听后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便各退一步,领了三个牛录,杀气腾腾地向明军冲杀而来。 于蓝采用的是重点突破,中间开花的策略,集中所有兵力,猛攻明军的一侧防线。 九百多匹战马,同时冲锋,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大地颤抖。 “稳住,一定要稳住。” 面对建奴来势汹汹的铁骑冲锋,李俊业不断的在给麾下将士打气。 李俊业麾下虽然也战过好几场,但是无非都是和小股的建奴山贼流寇作战,像这样大规模的野战,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 并且第一战遇到的就是建奴的重甲铁骑,面对建奴铁骑冲锋,排海倒山般气势,大多数人都是紧张万分,甚至不少人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建奴越来越近了,在离明军不到三百步远的时候,明军军阵中等待已久的火炮终于齐声响起。 现在的火器营中整整装备了十门虎蹲炮,这些虎蹲炮虽然威力不大,但是胜在轻巧,不仅能够适用于任何地形,他还是一种曲射武器,跟弓箭一样能够越过障碍物进行抛射。 虽然前方有车上厢板的阻挡,但是一点也不影响这些虎蹲炮的使用,十门虎蹲炮的集火射击,炮子能够轻易的覆盖几十个平方的面积,这一轮齐射,将密集冲锋的二十几个建奴全部打翻落马。 接着车营偏厢车上的佛郎机炮也逐次响起,佛郎机炮是明朝中期通过打捞葡萄牙沉船,取得该炮,进行仿造而成,一经仿造出,就开始就明军中大量装备。 佛郎机炮由是一种预装填火炮,它由母炮和子炮共同组成,每个母炮一般配三到五个子炮,子炮提前填装好弹药,作战时将子炮放在母炮炮腹内,点燃子炮火门发射。 发射完毕则从母炮中取出子炮,换上其他装填好的子炮继续射击,几个子炮轮流射击、装填,也就是说佛郎机炮其实也是一个速射炮。 车营一共只有15辆偏厢车,要均分到四边防守,其实一边平均不到四辆,但是这四辆车上却共计有八门佛郎机炮,连绵不断的射击,打的建奴嗷嗷大叫。 “弓弩预备” “放” 随着李俊业一声令下,两百多弓弩手一起齐射,冲在最前头的一大群建奴顿时栽下马去一大片。 “举盾” 明军弓弩射程远于建奴的马弓,在经受明军的一次齐射之后,建奴也纷纷张弓在马上奔射。 建奴弓马娴熟,箭术非常的好,一轮箭雨泼洒在明军的阵地上,虽然李俊业下令及时,还有战车掩护,但是还是有十几人被建奴的箭雨击倒。 李俊业全军披甲,若非直接命中要害,被一般的建奴马弓射中,是很难造成致命伤的,这十几人被击倒之后,立即被专门医护队,抬到安全的地方去救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边的战友则默契的迅速顶上他们原先的站位。 在建奴和明军互射两轮之后,这群备受煎熬的建奴终于靠近了明军的阵地,但是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在他们纷纷拔刀准备冲阵的时候,明军阵忽然一阵烟雾腾起,伴随明军烟雾腾起的还有连绵的清脆响声。 “是火绳枪。” 冲在前头的一个建奴还来不及示警,就被明军的火绳枪击中了脑袋,如此近距离的抵近射击,平虏一式火绳枪威力其大无比。 直接洞穿这个建奴的头盔,将他半边脑袋全部击飞,夹杂着鲜血的脑浆溅得他附近的几个建奴身上都是,饶是残忍无比的建奴,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胆寒。 这一轮火绳枪的递近直射,直接将冲在最前头的建奴扫下一大片,他们的身上的重甲,在平虏一式近距离的射击下,跟树叶一般脆弱,被轻易的击穿。 “稳住,稳住不要慌,听我命令。” 建奴越来越近,即将短兵交接,第一次参加如此大战的明军难免有些紧张,李俊业不停的给他们打气,稳住阵脚。 “杀!” 这群建奴历经万险,终于冲到了阵前,而明军也在这时暴起,群枪突刺,冲在最前头的一个建奴,同时被明军几条长枪同时刺中,几个明军战士干脆同时发力,硬生生的用刺入他身体的长枪将他从马背中举起,然后直接抛下。 这个建奴身披重甲,被几支长枪刺中,并未立即断气,被几支长枪举起的时候,四肢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不断的在空气中挣扎挥舞。 因为有车辆阻拦,建奴的铁骑并不能冲锋,只能够与最前排的明军混战在一起。 骑兵一旦不能冲锋,那就是一个站着稍高的步兵而已,并且这个步兵坐在马上还不能灵活的躲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和他们短兵交接,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这三个牛录和最外围的明军混战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明军车阵,另外两侧大开,分别从两侧冲出两支重装铁骑出来。 这正是钱奋和赵勇两人的部队,他们奉李俊业之命,出阵腰击建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6章 我斩的是我大明的叛贼 按照李俊业的设想,在建奴和明军胶着混战的时候,由他们分别从两翼出击,直插建奴的腰部,将他们直接分成两段,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不好,快鸣金收兵。” 乎赖毕竟从戎了半辈子,看到明军军阵两侧冲出了两支铁骑之后,便立马想到了李俊业的阴谋,忙吩咐手下鸣金撤兵。 明军的抵抗大大超乎了于蓝的预料,他本想一战名就,未料损失了两百多人,明军军阵却岿然不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后方竟然要他撤兵。 于蓝大骂了几声,只得恨恨的准备撤兵。 明军车阵,纵横不及两百步,骑兵冲锋须臾就能到,建奴后阵的锣声还未停,钱奋和赵勇分别和两翼已经冲了过来。 他们两个一来,建奴就要撤兵,两人如何肯依,当即毫不留情的冲着建奴斜冲过去,能截下多少就算多少。 就在两人带兵奋力穿插时,钱奋突然看见前方建奴人群,有一骑铠甲鲜明、盔饰缤纷、身披一大红斗篷,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夸张的装饰,与人群中的建奴明显格格不入。 钱奋顿绝好笑,冷笑了一声,心中念道:“也活该这小儿今日当死。” 当即带了十几骑,直接向这个大红斗篷冲去,建奴经历奔袭又遭刚才的战斗,马力早乏,而明军胯下战马则养精蓄锐多时。 只是片刻功夫,钱奋就已经追上了这个大红斗篷,在干掉了他的几个护卫亲兵之后,一枪轻易的将他挑翻下马,只不过这家伙命大,钱奋这枪偏了两分,只刺中了他的肩膀。 这家伙落马之后 ,钱奋再马上如拎小鸡一般的将他拎上了马,知道自己抓到了大货,钱奋不敢恋战,忙将这厮丢给身后的一个亲兵,由两人护着带着他一起回阵。 钱奋则带着人,继续在建奴军中冲杀。 “将军饶命啊!” 钱奋的亲兵回阵之后,当即将这厮五花大绑的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这厮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跪在地上,一直吓得哇哇的大哭。 李俊业打量一眼,他这副威风凛凛的打扮顿时也觉得好笑,笑着道:“你认错人了,本官只不过是一个千户而已,远远称不上什么将军。” 千户只不过是明朝的中下层官员,是称不上将军的。 于蓝听后顿感震惊,眼见之人竟然只是一个千户,但是他麾下的人马分明已远远胜过很多将军了。 于蓝忙改口道:“大人,我乃瓜尔佳氏,乃我大金豪族,如若大人愿意放了我,我可以带着大人归顺于我大金,以大人之才,再加上我瓜尔佳氏运作,大人绝对能够当上真正的将军。” 李俊业冷冷地笑道:“若说是我从别人处救了你,我说的话我相信,可毕竟是我俘虏了你,你不觉得你的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吗?” 于蓝顿时语塞,的确,他心中将李俊业千刀万剐的心都有,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去为他寻求高位。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大人,您如果不想归顺于我大金,你放了我,我可以让我的家人给你送无数的金银珠宝来,保证送到大人满意为止。”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继续冷笑道:“你们金银珠宝都是抢掠于我大明,本官嫌那钱脏,也没有兴趣。” “那大人您究竟想要什么。”于蓝彻底茫然了。 李俊业抬手一指,指着他的脑袋,冷冷地道:“本官要的是你的脑袋。” “大人,饶命啊!” 于蓝吓得脸色苍白,哭倒在地,不停的对李俊业求饶。 李俊业继续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些畜生,屡次入塞,杀我兄弟,辱我姐妹,但凡能够抓到一个,本官不要你们脑袋,还会要你们什么。” “来人啊!将这厮脱到阵外去,当着外面建奴的面给我斩了。” 李俊业当即朝着自己亲兵呵斥道,身旁两个亲兵当即出列将这厮架起,正打算脱到阵外,谁料这厮忽然一军士来报:“建奴使者求见。” 李俊业忙示意这两个亲兵,暂且退下,想看看建奴使者来说什么。 俄而,两个军士就带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建奴的来到李俊业的面前。 那建奴略行了礼节,便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道“将军我家额真说了,只要你能放了你们刚才俘虏的人,我家额真可以饶你们不死,望将军好自为之。” 李俊业冷酷地哈哈大笑道:“你家额真想饶我不死,我可不想饶你家额真不死。” 建奴未料李俊业竟然是如此嚣张的回答,顿时一惊,气焰低了不少,他继续说道:“将军现在并非是你逞一时之快的时候,虽你方才侥幸赢了一阵,但你兵只有一千多人,如何能抵抗我三千铁骑,请将军三思而行。” “来人,把这厮也给我绑了,将他们全部拉到帐外去斩了。” 李俊业听的早已不耐烦了,下令道。 当即四个亲兵扑了上来,将这厮摁在地上来了个五花大绑。 这厮的气焰顿时全无,立刻服软,跪在地上哀求道 :“将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这样做是逆天而行啊。” 李俊业当即道:“两国交战固然是不斩来使,你们建奴本来就是我大明的臣民,是你们兴兵作乱,神州各族自古皆是一家,哪来的两国?我斩的是他国来使吗?我斩的是大明的叛贼!” 这厮竟然被李俊业怼的哑口无言,李俊业则急不可耐的让人将他们两个,全部推出去斩了。 乎赖一直在观战,当看到于蓝被明军俘虏时心急如焚,便派了这厮来谈条件,他自认为自己的条件已经够好了,这些明军绝对会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 所以他一直在军前亲自眺望,期待着自己的人能够将于蓝平安的带回来。 忽然明军朝着自己这边的军阵豁然打开一个口子,乎赖知道是明军要带人出来了,不禁微微舒展了一下额头。 谁料接下来的情景让他始料不及,明军的确是带人出来了,不过是带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出来。 将这两人押出阵外了,并且以极挑衅的方式,让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跪下,接着两个手持长刀的军士,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7章 白甲兵的出现 当看到于蓝被斩首的那一刹那,乎赖急的两眼一黑,竟然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几个亲兵,忙将乎赖从地上扶起,在试过了各种方法之后,才将乎赖弄醒。 “全军……进攻,替我……杀光这些……明狗,一个……不留。” 乎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无力的指着前方不远的明军车阵,有气无力的下令道。 “额真放心,我等必将明狗杀个片甲不留。” 说完,这群建奴就一一上马,嗷嗷大叫的向明军军阵冲杀而来。 三千骑同时冲锋,激起地上的尘土遮天蔽日,战马的铁骑踏的大地隆隆作响。 不过有了刚才一战的经验,军阵中的明军这次恐惧的心理反而还少了很多,每个人沉稳的等待号令作战。 建奴这次倾巢而出,将明军团团包围四面围攻,像往常作战一样,建奴往往喜欢用人命不值钱的仆从军打头阵做肉盾。 这次一样,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千五百多名鞑子骑兵,这些鞑子骑兵的装备相比建奴而言就差很多了,甚至很多人身上还穿的还是棉甲和皮甲。 这样的轻薄的甲胄,在明军的强弓劲弩面前跟纸糊的一样,光冲锋的这段路上,就被明军远程火器杀伤了三四百人。 但是这些建奴的走狗竟然和建奴一样斗志顽强,冒着头上的箭雨,顶着这么大的伤亡,却依旧如飞蛾扑火一样,不要命的冲上明军的战阵。 有了上次经验之后,这次建奴学乖了不少,冲在最前头的鞑子骑兵,每人都带一个挠钩,靠近战阵前的车辆后,几个骑兵合力,将挠钩抛向马车,打算用几匹马同时发力,将车辆拉开。 谁料魔高一丈道高一尺,挠钩抛出去之后,这些可怜的骑兵却发现无论他们的胯下马屁如何用力,但是明军的车辆依旧岿然不动。 这些骑兵怎么想到,明军的车辆都提前用特制的工具,将车轮全部牢牢的钉死在泥土里。 这些幻想拉车的骑兵,却因挠钩将马匹和明军车辆连在一起,因此行动不便,全部成了明军的活靶子,被一一射杀。 在付出了几十条人命之后,建奴终于放弃了幻想,索性直接冲上来和明军战成一团,可冲到最前排的蒙古骑兵刚与明军一交手就叫苦不迭。 因为他们发现明军几乎人人披甲,甲胄类型虽有不同,但最不济的也能穿上布面甲,反观自己这边还有不少人穿着棉甲和皮甲。 光人人披甲这还不算,明军的武器也极为精良,自己手中武器与明军武器互砍几次之后,往往就已经起卷崩口,而明军武器却依旧如崭新的一样。 装备差距过大,短兵交接时,气势就先低了三分。 自己精通的是冲锋骑射,而被这些车辆阻塞,这些长处全部都发挥不出来,现在只不过是骑在马上战斗的步兵而已。 这群可怜的蒙古军,不仅正面砍不过人家,明军的强弩火绳枪还会不时的从每一个角落出现,无情的对他们射击,尤其是火绳枪近距离的直射,巨大无比的威力,让每一个人都感到胆寒与震撼。 未交战三合,这群蒙古仆从军,就伤亡累累,还好身后的建奴及时赶到稳住了阵脚,不然的话这些蒙古骑兵坚持不了就会溃散。 不过建奴甚为彪悍,在最开始的几次猛烈的攻击中,也曾经将明军的军阵冲出好几个突破口,幸亏李俊业支援及时,才将这些缺口一一堵住。 甚至在危机时刻李俊业自己也要亲自持刀上阵,故而也斩杀了好几名建奴。 建奴马匹不能冲锋骑射,一时完全找不到状态,只是乱哄的冲上阵前乱砍乱刺,与明军厮杀。 反观明军这边经过无数次训练演习,人人训练有素、应对得体,各兵种都能巧妙的默契配合,充分了发挥了战阵的威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建奴这边伤亡累累,攻势越来越弱。 “大人,你看。” 钱奋和赵勇的骑兵一直被李俊业当做预备队还用,故而两人时刻都在李俊业的身边待令。 钱奋忽然摇手一指,示意李俊业看他手指的方向。 李俊业循指望去,只见有几十个身材强壮的建奴壮汉,正在混战圈外不停的游走,似乎在寻找等待明军的破绽。 “大人,这是建奴最为优秀的白甲兵,冲锋陷阵每每无所不催,他们似乎正在寻找我军破绽,大人万万不可轻视。”钱奋略有紧张的提醒。 建奴军中会根据斩获,选取优秀者为红甲兵,红甲兵中再优中选优,选中者为白甲兵,白甲兵数量稀少一个甲喇中往往也只有几十人。 但千万不要小看这几十人,这几十人都是历经千锤百炼的兵王,他们体格强壮,甚至能着三甲,最里穿着锁子甲,锁子甲外再穿棉甲,棉甲外面再着铁甲。 建奴军中的白甲兵往往不会轻易出动,一旦他们出动,往往就起着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时候建奴出动了珍贵的白甲兵,李俊业知道建奴这也是黔驴技穷了,便轻笑了一声。 不过笑归笑,这几十个白甲兵李俊业绝对不能够轻视,说不定他们还真能成为建奴破局的关键,一旦被破阵,明军的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激烈的长时间战斗,自己麾下的将士也是疲惫不堪,与其被这群白甲兵像秃鹫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李俊业的脑海中。 这群白甲兵由一个拔什库率领一直熟稔的游走在外缘,他们就像是一个沉着的猎手一样,并不急于出击,而是等待着对猎物一击毙命的机会出现。 在许久的等待之后,这群熟练的猎手终于等到他们猎物出现破绽的时刻。 面对建奴持续而猛烈的攻击,明军军阵的一侧突然出现了松动的景象,甚至连阻碍他们冲锋的战车就被自己人掀翻了两三辆。 白甲兵拔什库立刻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契机,嘴角轻轻一扬,马上聚集了所有的白甲兵,向着这个破绽直冲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8章 明军不满饷 满饷无人敌 没有战车的阻碍,建奴铁骑终于能够发挥出他们冲锋的优势,明军本就阵脚已经不稳,再被这群白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凛冽冲锋。 快速冲锋的铁骑犀利无比,胯下战马甚至直接将挡住他们冲锋的明军直接撞飞,明军不稳的军阵顷刻即溃。 几十个白甲兵悉数冲进了明军战阵,正在这些白甲兵打算冲进大阵大杀捭阖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全部傻眼了。 冲进来才发现,早已有一支身着重甲,手持长枪的明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队形严谨的长枪阵,在这些铁骑的面前就像是一道枪墙一样,毫不留情的挡住了他们冲锋的道路。 好不容易杀进来,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正在当这群白甲兵打算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忽然两侧又同样杀出一支铁甲骑兵来,像一个口袋一样,将他们全部都装了进来。 “有埋伏,快撤。” 拔什库这时才反应过来过,可是当他打转马头打算跑时,这才发现后路早已被同样的长枪兵堵死。 特么,这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啊! “杀” 不待这拔什库想太多,两侧铁骑直接冲杀而来,一轮三眼铳贴脸齐射之后,建奴精锐的白甲兵就已经倒下了十几个。 放完三眼铳的明军铁骑当即举起三眼铳,朝这群穿着三层铠甲的建奴白甲兵脑袋抡去。 三眼铳光铳头就有十几斤,被这么重的锤子猛砸,管你是 穿几层甲,巨大的锤击力都能透过铠甲直到骨肉,受锤击的人表面看,身上的铠甲依旧完整,其实里面肉体已经重创。 在明军铁骑发起攻击时,围住他们的步兵也同时发起了攻击,白甲兵身三甲,虽然一般刀剑伤不了他们。但是步兵们也有办法。 长枪兵们的武器,李俊业是参考明末白杆兵的武器改良的,他在正常的长枪枪头下模仿白杆枪加装了一个倒钩。 有了这个倒钩,步兵就对抗骑兵的时候,就能用长枪将骑兵拖拽下来,不是寻常的只能用刺一种方法,用长枪的倒钩拽下一个冲锋的骑兵,显然比用长枪刺中一个冲锋的骑兵要简单的多。 所以这个看似非常简单的设计,实际上作用是非常大。 秦良玉虽为女子,不愧为大将之才。 步兵们先是不断的收拢防线,一直将建奴的白甲兵逼的连马都转不了身,方才罢休。 失去战马的机动性,这群白甲兵跟砧板上的肉没多大的区别。 接着步兵们开始用手中的长枪,将建奴的白甲兵合力一一拽下马,拽下马后,几个士兵当即蜂拥而入,将拽下的建奴死死的摁在地上控制住,接着一个一个手拿解首刀的士兵,避开建奴脖子上的围甲,将刀探入甲内,像杀甲鱼一样的抹掉他的脖子。 建奴身穿三重甲,巨大的负担下,如果被人从马上拽下,连立即起身都做不到,别说什么反抗了,所以一旦被明军的枪钩拽下,基本就意味他们死亡。 这群瓮中之鳖的建奴,在明军的绝对优势兵力下,没坚持多长时间,就已经全军覆没。 珍贵无比的白甲兵一个个被明军斩杀,在远处观战的乎赖,气得心又刀剜,双眼一黑,再次从马上滚落下来。 好在有上次的教训,乎赖被身边的亲兵及时扶住,这才没有栽下马背。 白甲兵被一一斩杀之后,明军士气顿时旺盛无比,个个像是猛虎下山一样,冲着建奴厮杀。 像白甲兵这样的部队,往往是建奴军中的精神支柱,未料自己军中的王牌,竟然连屁都没放一个,就被明军全部斩杀,建奴这边不禁纷纷泄了气,面对士气正旺的明军,不断的后退。 明军一鼓作气,两支铁骑又从两侧出阵而来,在建奴士气低落的防线上横冲直撞,搅得个天翻地覆,在内外夹击之下,建奴的伤亡顿时直线上升。 “收兵,收兵、快收兵。” 眼看自己的战士纷纷倒下,乎赖撕心裂肺的喊道、他深知大势已去,唯有现在收兵,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明军杀意正浓、哪愿放过这群手下败将,情不自禁的纷纷追杀而来,只可恨建奴都是骑兵,追杀了没多远之后就已经赶不上建奴马的步伐。 才一炷多香的时间、乎赖三千人马去的,回来就只剩下一半都不到,并且剩下的人中还有一半人都挂着彩。 另外,自己手上五个牛录竟然被明军打掉了两个。 从戎二十余载,乎赖就从未打过这样的败仗、此刻看着回来的人马,他心如刀剜一般,丢下了“回营”两个字后,再次从马背上晕倒过去。 “我们打败了建奴!” “我们胜利啦!” “胜利啦!” 望着建奴灰不溜秋的撤走,明军军阵中发出一阵阵高兴的欢呼、他们高举着武器,大声的呐喊,开心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大人、这人该怎么办。” 辎重营的刘源押着几十个俘虏带到李俊业的面前,显然各部都将抓到的 俘虏送到了负责后勤的辎重营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间部队是在行军状态、如何处理这批人,这可难倒了刘源,所以他只好将这个难题抛给李俊业。 李俊业看也没看一眼,道:“挖个坑,全部活埋了。” 刘源一听急了,连忙道:“大人,古之良将,两军交战,皆不杀俘,杀俘不降啊!” 经过传统文化的熏陶,“杀俘不祥”基本都深深的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李俊业不耐烦的道:“这些畜生,屡次入塞劫掠,杀我兄弟、辱我姐妹、毁我家园,这是军人吗,这分明是贼寇,本官杀的是两军之俘吗?本官杀的是大明的贼寇。” 刘源一听,总觉的李俊业的话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不对的地方,想了想似乎李俊业说的也很有道理,便默默不做声的安排人挖坑去了。 经过简单的战场打扫与统计,此战共计斩首一千六百余级、明军阵亡一百二十二人,重伤者三十九人,轻伤者一百六十二人。 出征明军一共有一千六百多人,扣除阵亡和重伤外,至少还有一半的轻伤者尚可继续再战,所以这一战对于明军来说损失并不大,因为筛选轻伤者后,能战的战力还有一千四百人左右。 其中缴获铠甲一千二百余副,缴获战马六百二十三匹,各种武器无数,还在统计中。 不过这群建奴入塞之后,是一路劫掠而来,劫掠的细软也大都携带,所以这一战李俊业缴获的金钱也不少,只不过细软统计繁杂和武器一样,具体数目没有报上来,不过李俊业估计是少不了一两万两的。 最让李俊业欣喜的是缴获了六百多匹草原战马,这些马匹,对于现在失去养马地的大明来说,可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李俊业的士兵大多都会骑马,有了这些战马之后,自己的行军速度就会快很多。 打扫完战场之后,李俊业就让人收拾好所有的战利品,向着下一个目标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39章 快拦住他们 高阳城,建奴终于发动了总攻。 一万多武器精良的建奴,将小小的高阳城围得水泄不通,四面围攻、小小的高阳城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艘小船一样。 但是守军人人抱有必死之心,面对必败的局面没有一个人放弃,每个人都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与建奴奋杀。 “祖父,建奴已经攻破东门,东门形势危急。” 孙之沆身披重甲,焦急的跑到孙承宗的面前禀告。 孙承宗冷静地道:“记得遇事不要急,你守好东门,老夫稍后就带着我们孙家所有的子侄来支援。” 孙之沆道:“多谢祖父教诲,孙儿这就去守好东门。” “去吧!” 孙承宗,扬了扬手,孙之沆微微致礼后,便匆匆的继续回到岗位上。 孙之沆走后,孙承宗对着身后的老仆道:“老钟,你现在就去把我孙家所有成年的男子都召集过来,现在就随我去支援东门。” 老仆忙跪地哭道:“老爷使不得啊!你总要给孙家留一个后啊!”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后道:“大明都要亡了,我孙家留后又有何用!” “老爷”老仆喟叹道。 “无须多言,速去,兵贵神速,切莫贻误了战机。” “是,老爷。” 老仆跟随孙承宗几十年,知道他的脾气,只得含泪而去。 建奴军中,杜度由一群随从簇拥着,站在一处高岗亲自指挥作战。 今天下午发起的总攻,杜度非常的满意,虽然高阳守军有孙承宗指挥,斗志昂扬,但无奈终究是一群装备训练极差的丁壮而已。 在他们矢石用尽之后,就再也难以抵抗建州铁骑的进攻了。 眼见先锋部队已经开始攻上东门,杜度心中好不舒畅,估计再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完全夺下高阳了。 夺下高阳之后,自己一定要亲自去会会孙承宗那老家伙,当年在辽东可是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 “报,将军乎赖额真已经回营了。” 正在杜度遐想之际,忽然有一骑前来报告。 杜度略微舒展了一下眉目,饶有兴致的问道:“乎赖这家伙,这一趟可杀了多少明军,夺下了多少辎重。” 小兵一看杜度一副得意的样子,实在不敢现在打脸他,于是耍了一下小聪明,希望杜度能够慢点接受这个事实,唯唯诺诺地道:“回将军的话,乎赖额真只带了一半的人回来。” 杜度笑着说道:“看来是战利品实在是过于多,乎赖都要派一半的人在后面运送战利品。” “将军,乎赖额真是战败而归,那一半人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小兵的小聪明实在是耍不下了,他急得甚至一下“哇”的哭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乎赖不来亲自见我。” 杜度到此也意识到不对,急躁的一把揪住小兵的领子,将他像拎小鸡一样的拎起,大声的呵斥道。 看了一下小兵的官阶,杜度知道从这种小鱼小虾这里,肯定是问不出一个所以然的,便愤怒的将他摔倒在地,大声地对身边的随从咆哮道:“速速让乎赖来见我。” 俄而,乎赖就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杜度的面前,这绳子是他让人故意绑上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度已经急不可耐,乎赖的演戏反而让他更加反感。 乎赖只好哭泣涟涟的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予杜度听,对于于蓝的死,杜度反而并不在意,在他心中无论什么功臣之家,都不过是自己家的奴仆而已。 而是对乎赖一战丢了三个牛录,心疼不已,建奴一共多少人,对于一支一千多人的部队,一战就损失了三个,这是杜度无论如何能够接受。 再听到了他麾下珍贵的白甲兵全部覆没,杜度怒不可遏,他终于彻底爆发了,当即拔出了一把佩刀,就要往乎赖的脑袋砍上去,还好身边的几个将领反应及时,在刹那间夺下了杜度的即将要砍下的长刀。 “狗奴奴才,那支明军在哪?我现在就派人去将他彻底的消灭。” 许久之后,杜度方才彻底冷静下来,气愤地对他咆哮,这样厉害的明军,杜度绝对不会将他放过。 乎赖哭丧着脸道:“卑职刚刚来见主子的时候,斥候来报,那支明军正在向高阳城而来。” “果真还有不怕死的?” 明军的动向让杜度也始料不及,他不得不钦佩这支明军的勇气。 “主子,您看。” 就在杜度暗中佩服这支明军勇气的时候,忽然身边一个将领指着南方,大声的提醒道。 杜度循声望去,只见南方烟尘滚滚,似乎正有一支军队向这里杀来。 “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俊业,此刻明军骑马者有七八百人,剩余的人则都在战车上 ,不顾一切的向着高阳城冲杀而来。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迅速进入高阳,凭借高阳城池和高阳守 军一起抵抗建奴的铁骑。 明军车营开路,在战场上就像一支坦克一样横冲直撞,所有的车辆都跟着战车后面,由在战车上的步兵护卫,迅速向高阳的东门移动。 明军骑兵则从两翼散开,冲入建奴敌阵,掩护大部队转移。 建奴主力本在攻城,并且东门已经被攻破,不少建奴已经杀入城中,在所有的攻城士兵都以为胜利在望之时,谁会料到他们的后背会突然杀出一支明军来。 顿时被明军打得是措手不及,最可恨的是明军的骑兵,足足有七八百人,突然从后背刺入,在建奴军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建奴纷纷夺命而逃,一时高阳城的东门,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快拦住他们。” 杜度看到这个突发的场景,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中,要知道在前方攻城的都是步兵,攻城也不会列什么阵。乱哄哄的在一起,极利于骑兵冲锋。 若现在不及时将这些骑兵拦住,后果不堪设想。 杜度话音刚落,便有几名骁将当即上马,带领着自己的麾下铁骑,赶紧去拦住这群不要命的明军。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0章 冲破重围 “大人,建奴骑兵来了。” 钱奋冲杀了几个回合之后,满身是血的来到李俊业的身边,等待李俊业的命令。 李俊业看了一下前队,竟然才刚进东门。 便对他道:“你和赵勇先挡住他们,待车队全部进城,我再想办法掩护你们进城。” “是!” 得到了李俊业确切的命令之后,钱奋当即打马离去,继续到建奴的军阵中冲杀。 这确实不能怪车队慢,马拉的满载车子,怎么能够比得了骑兵的速度,并且经过三日的激战,整个战场上也有多少没有及时清理的尸体,这也阻碍了车队行使的速度。 这些尸体越靠近城门越多,东门经过反复的争夺,地上的尸体更是密密麻麻。 走在最前头的王良不禁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可怎么走啊!” 话刚说完,忽然一箭正擦着他的耳边而过,这箭正是从城楼上射来的,王良抬眼一望,只见东门洞开,城楼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建奴的步兵。 这才反应到,建奴已经控制住了城楼。 忙对身旁的车营主将魏博道:“我先带人去收拾了这些狗杂碎,你带着车队速速入内。” 说完,王良便带着人马蜂拥一般的冲入城内。 这些建奴固然已经察觉到了明军的到来,临时组织人手抵御明军入城,可是这些建奴多数都是汉奸军罢了,哪是装备精良的明军的对手 。 建奴人口很少,所以建奴军中蒙古人和汉奸军的比例非常高,而这些汉奸军往往在鄙视链的最低端,他们装备最差,干的活最苦,往往被驱使着打头阵。 才几个回合,把守城门的建奴,就被明军砍得溃不成兵,纷纷向城内溃败而逃。 “杀、杀光他们一个也不留!” 王良素来戾气重,进了城后,就迫不及待的下了“不留令”。 王良先是带人重新夺下城楼,紧接着带人,直接冲进城内追杀攻进城内的建奴。 明军上了城之后,立刻发挥出了他们远程火力的威力,虎蹲炮,佛郎机炮都从战车里卸下,搬上了城楼,各种远程打击武器,对城内和城外的建奴肆意的发射。 明军步兵进城之后,攻进高阳城内的建奴可就惨,前有高阳丁壮在抵抗,后有明军在追杀,头顶上还有登上城墙的明军在俯射。 没坚持多久,就已经纷纷溃不成军,可他们溃退之后,又能往哪里逃,只能在绝望中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举手跪地投降。 没多久的时间,明军和高阳丁壮就再次彻底控制了小城高阳。 反观钱奋和赵勇这一边,就没有王良他们这么轻松了,王良对付的攻城主力,毕竟是一群汉奸军而已。 可钱奋他们对付的可是实打实的建奴和蒙古骑兵,并且虽然手下有七八百人,但是职业的骑兵也就两百多人而已,其余的都是骑马的步兵,这些人和骑兵比较而言差别还是有的。 钱奋自知兵力单薄,所以在建奴骑兵出动时,就立马将原先横冲直撞的骑兵拉了回来,都聚集在东门附近。 可恨的是到这个时刻建奴依旧不肯下血本,打头阵先锋依旧是一群蒙古骑兵,但是他们人数众多,足足有两千来人。 钱奋当即领着赵勇,对着这群先锋骑兵冲了过去,一时尘土飞扬,战马嘶鸣,战斗场面激烈不堪。 可这群蒙古交战之后,就发现,冲在最前头的这两百多名骑兵,既然和自己的白甲兵一样也是穿着三重甲,自己单薄的蒙古弯刀,看在跟铁人一样的大明骑兵上根本就不顶事。 原来是明军在缴获了建奴大量铠甲后,一时铠甲多的没处放,便也模仿建奴的白甲兵,让自己的铁骑也穿上了两三重甲。 反观大明这边,不仅骑兵着甲三层,武器也精良无比,他们的弯刀和三眼铳相碰撞,这完全就是拿鸡蛋碰石头。明军骑兵除了三眼铳外,他们的马刀也都是百炼钢,经过千锤百炼而成,自己手中武器和他们交锋,没几个回合就被明刀看得不成样。 建奴骑兵虽多,但是根本就占不到什么便宜,反倒是被明军杀的阵脚都快不稳。 “这样不行,派我们的红甲兵和白甲兵出战,无论如何都必须将没有进城的明军全部消灭。” 杜度观战了一下,当即也开始懊悔自己的舍不得下血本的决定。 杜度下令之后,当即一个骁将上马 ,在沉闷的牛角号声中,带着一百多白甲兵和五六百红甲兵,浩浩荡荡的向城外的明军杀来。 就在城外明军骑兵杀红眼的时候,突然高阳城内,响起一阵清脆的鸣金声。 “撤” 钱奋回头一看,原来车队已经悉数进了城内,随手挑翻一个建奴之后,当即带领着城外骑兵向东门涌来。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建奴怎么肯让明军这样轻松的撤退,当即毫不犹豫的咬了上来。 可就在离城墙三百来米远的时候,东门城上的火炮响起,随即追击的建奴就倒下了一片。 须臾之间,明军就撤退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内,城上的明军,慷慨的为他们身后提供了一个箭幕,追击的建奴纷纷应弦而倒。 ,! “撤” 在城墙上的明军掩护下,城外骑兵终于悉数进入城中,不过此战他们伤亡也不小,差不多有两百多人没有归队。 在骑兵撤退回城时,李俊业一直在城门外,直到确定所有的人都回来之后,方才最后进了城门,随即沉重的城门被缓缓地关下。 “孙少师,这就是我家大人。” 李俊业进城后没多久,先进城的王良就带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来到李俊业的跟前。 不用猜,这肯定就是孙承宗了,李俊业忙上前恭敬的一拜:“卑职李俊业拜见孙少师。” 孙承宗在世时加封为太子少师,所以世人称呼孙承宗,往往称呼为孙少师。 “这真是折煞老夫了,若非将军及时来援,苟全我高阳百姓,恐我高阳早无遗骸,要拜也是老夫先拜你啊!”说完孙承宗果然的尊重的朝李俊业深深一拜。 “少师礼重,让我李俊业如何能够承消,少师快起。”李俊业忙扶起眼前的孙承宗。 扶起孙承宗后,李俊业不好意思的道:“还有少师千万不要再叫我将军了,卑职只不过是登州一千户而已。” “啊” 孙承宗震惊的瞠目结舌,眼前的年轻人掌握的军队战力足足可以堪比大明一个总兵了,但竟然只不过登州的一个小小的千户。 “哼!朝中之人真是有眼无珠,如此英才竟然只是区区一个千户!朝中真是朽木为官……朽木为官啊!”孙承宗由衷的为李俊业抱不平。 李俊业忙道:“少师先不说这个,我们应先商量一下高阳的防务。” 孙承宗也道:“对,这个才是要事,老夫现在就把高阳的情况先跟你大概说一下。” 经过孙承宗的介绍之后,李俊业已经大概了解到了高阳的情况,城外的建奴是以建奴贝勒杜度为主将,领军一万五千多人。 而城中大概临时招募了两千六百多丁壮,经过了三日激烈的战斗之后,现在剩下的不足千人,并且装备都极差。 而李俊业入城时损失也很大,伤亡差不多两百多人,现在手中能战之兵,就只有不到一千二百人了,两方兵力加起来也才两千人左右。 建奴在三日攻城战中,大概被高阳守军消灭了一千多人,李俊业在来的路上消灭了一千五六百,入城之时城外和城内合计也歼灭了有一千五六百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城外建奴至少还有一万二千人的样子,虽然城内也有两千余人,但是高阳丁壮至少占了四成以上,虽然他们保卫家园的决心坚定,斗志昂扬,但是打仗士兵没有装备和训练,光靠士气是没用的。 李俊业便对孙承宗说道:“少师,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增加的守城的人手,少师看还能不能再动员一些丁壮参与守城。” 孙承宗面露难色的道:“老朽固然能散尽家财招募丁壮,可无奈的是老朽一时找不到这么多的武器。圣人云: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老朽如何忍心让他们白白的送死。” 李俊业笑了笑道:“武器方面少师不用过于担心,我带来了不少,足足够少师再武装两千丁壮。唯不知少师能否招募到这么多人。” 孙承宗听完此言后,心中大畅、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道:“老朽在高阳城中颇有些威望,老朽这就让人去散尽家财,相必再招募两千也并非难事。” 李俊业忙道:“高阳守城,想必少师已经破费颇多,如何能让少师散尽家财,何况少师家中还有一百多张嘴都要吃饭。卑职虽然不才,但是军中尚有些银两,招募丁壮的钱就让我来出吧!” 孙承宗忙道:“保卫高阳,对老朽来说就是保卫家乡,是保卫老朽自己的家,这钱如何能让大人您出,若是大人再要执意,岂不是看不起我孙某人。” 李俊业道:“也罢,不过招募丁壮后,卑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少师成全。” 孙承宗爽快地道:“但说无妨。” 李俊业道:“只因我军接连两战,虽是斩杀建奴不少,但我军也有伤亡,招募丁壮后,还请少师让我先补充一下军队。” “这个是自然。”孙承宗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刚聊完,忽然城墙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一个军士上前来报:“大人,建奴又开始攻城了。” “想必建奴趁你刚刚进城立足未稳之际,攻破此城。”孙承宗当即一语中的。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1章 这有何难 李俊业忙下令道:“速速打开所有装载武器的马车,让高阳丁壮任取。” 情急之下,孙承宗也来不及说什么谢,忙张罗着人手赶快去取武器守城,又让人去城内挨家挨户继续招募丁壮。 “情况怎么样!” 李俊业带着孙承宗上了城楼,这时王良正在东门指挥,他皱了一下眉道:“不怎么好,看来建奴这时发动总攻了,你看看这有多少人,不仅我们这里,四个城门都一样。” 李俊业远眺了一眼城外,光东门攻城的建奴足足有三千多人,看来他们这次依旧将东门作为主攻方向。 孙承宗看了一眼敌情道:“而今守城要紧,老夫愿意将高阳丁壮指挥权让予大人,一起统一指挥作战,李大人在城内能够调动所有的人,包括老朽我自己。” 李俊业点了点,躬身一拜,道:“孙少师高义,实在是让卑职敬佩,卑职必定不辱使命。” “此二人乃是老朽两个孙儿,分别率领高阳丁壮,是老朽在高阳守城的得力助手,大人如果有什么派遣,尽管吩咐就是了。” “草民孙之沆、孙之湜见过李大人。” 说完孙承宗从背后引出两个少年,介绍给李俊业认识。 李俊业打量了一眼二人,见他们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心中好不喜欢。 统一了指挥权后,李俊业当即下令:王良、魏博守东门,马佑刘源守西门,颜锐和陈应守北门,孙家兄弟二人守南门,钱奋和赵勇骑兵留在城内待命,以备随时之用。 吩咐了各人职责后,李俊业又将高阳丁壮和自己人马混编在一起,平均的分布在四门。 随着建奴军中的战鼓不断的响起,攻城的建奴离城越来越近,杜度还是使出了他的老花样,让汉奸部队打头阵攻城。 这些汉奸军扛着密密麻麻的简易的云梯,像一群疯狗一样乱哄哄的向高阳城冲来。 虽是黑夜,但是明军射下了大量的火箭,这些火箭,插在地上一来可以为明军指示射程,二来可以照亮城下建奴的动向。 建奴也发现了这一点,不断的扑灭明军的火箭,但是明军的火箭就像是射不完一样。 这些汉奸军的装备比蒙古人还差,可以想象他们在明军强弓劲弩下的惨样,明军的每一轮齐射,都像割麦一样,一倒就是一大片。 胜在这些汉奸军人数众多,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终于冲到了城墙下,守城的明军绝对会欢迎他的到来。 他们毫不犹豫的点燃震天雷引绳,使劲的往他们头上招呼,无数从天而降的震天雷,将好不容易冲到城下的建奴炸的人仰马翻。 攻城的汉奸军只不过扛着简易的云梯,根本就躲无可躲,藏无可藏,面对守军的强弓劲弩和震天雷,他们连死了心的都有。 但是建奴军令甚严,此刻若是逃回去,肯定也会被五马分尸,前也是死,后也是死,此刻真是难坏了这些汉奸军了,或许此刻他们不少人已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当汉奸了。 杜度未料明军火力这么强大,这样打肯定不行,就算能胜绝对也是非常惨的惨胜,可建奴一共才多少人啊!这种惨胜他是打不起的。 忙命人鸣金收兵,尽快减少伤亡,虽然他们是汉奸,但是也好歹是自己养的狗了,自己家狗死了,主人会一样的心疼。 看来速胜是胜不了,杜度也是愁眉莫展,他实在是弄不明白,本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眼见高阳马上就要陷落,这到底是从哪来的一号明军,战力竟然是如此的强悍。 再次的失败,杜度回到账内,脸色铁青,账内众将已经云集。 杜度冷冷地扫视了众将一眼道:“传我令下,全军连夜打造攻城武器,务必要在三日后拿下高阳。” “主子,这样不妥,此番入塞奴才们已经顿足高阳三日,奴才们替主子着想,本来就没捞到什么东西,若还要再等几日,只怕到时候我们回去,更捞不到什么东西啊!” 建奴屡次入塞,大都是来劫掠的,所以遇到坚城他们都不会主动攻击,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和时间,在小小的高阳伤亡惨重,又浪费了三日,部下本就多怨言。 未料到杜度竟然还未想过放弃,一个胆子稍大的将领,终于忍不住了,上来劝道。 虽然这厮口口声声都是主子,杜度岂会不知道他心中的小算盘,一身怒火正好没处撒,毫不犹豫的一马鞭抽在这厮脸上,顿时一道血痕像一条火色的蜒蚰一样,爬到这厮脸上。 这厮脸上吃疼,忙用手捂住嘴,但是嘴依旧硬,道:“主子,奴才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杜度毫不犹豫的反手又是一马鞭,一条红色蜒蚰又爬上了他的另一张脸上。 杜度怒不可遏的骂道:“混账东西,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我着想,本贝勒岂不知你心中的小九九,分明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跟着我在高阳,自己没有捞到什么东西。” “可你们究竟有谁真心的替本贝勒着想过,一个小小的高阳城,本贝勒围攻三日都不能攻下,反而还损 失的了五千人马,若这样回去,这让本贝勒在诸贝勒贝子面前如何做人,到时候皇上又将如何看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这些狗奴才回去就不怕丢人吗?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本贝勒可丢不起。” 杜度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 底下诸将沉默不言,帐内静悄悄的一片。 又一次轻松的打败了建奴,明军帐内是一片喜气洋洋。 孙承宗一口气让人送了三十多头肥猪和好几车酒来,蔬菜果蔬之类一一俱全。 留了些人把守之后,今夜城内开了一场庆功宴,两方人马把酒言欢,一直喝到凌晨时分方才依依不舍的散场。 翌日。 李俊业吃过早餐之后,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口,这是孙承宗暂时的住处,他把自己家的宅子拆了之后,寄居在邻居家一个空置的小院内。 “少师在屋内吗?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李俊业来到门前,正遇见孙承宗随身的老仆老钟,客气的问道。 老钟忙答道:“我家老爷每日鸡鸣时分就会准时起床,吃过早餐后,会在房内看书,天亮时分方才视事,现在正在屋内看书,我这就带李大人进去。” “有劳了。” 李俊业微微致礼,跟在老钟的身后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大,只不过是寻常的农家小院,因空置多年,略显得有些破败,不过好在收拾的一丝不苟,墙上翠叶,瓦上碧草,本是荒芜的景象,在这里却反倒显得有些典雅。 “老爷,李大人求见。” 老钟靠近房门,轻声地朝里面说道。 孙承宗一听到是李俊业来了,忙亲自出门来迎。 进了屋内,分定了主次坐下之后,孙承宗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俊业先是轻呷了一口香茗,虽非是什么名山贵品,但也香甜可口,然后方才说道:“我军连接数战,虽杀敌甚重,但实不相瞒,矢箭消耗也大,一直无数得到补充,现在全军所剩之矢箭,不过两万余支,难支一战。” “这可如何是好?” 孙承宗之前守城就是吃了矢石用尽的亏,差点就被建奴破城,现在又听到李俊业说矢箭不够用,任他如何老成谋国,此时也坐不住了。 看到孙承宗有点坐立不安,李俊业忙安抚道:“少师勿忧,我此行北上还带有几十名技术精湛的工匠和工具,能够就地制箭,现在差的是制箭的原材料而已,所以我特意前来劳烦太师。” 一支箭,主要由箭头、箭杆、箭羽组成,箭头一般都是铁质,但箭杆和箭羽并不是用什么材料都行的,箭杆南方一般用竹,北方用柳,长城外一般用桦树,就是一些木质要硬,树形要直的树,还要选择其中的笔直者方能制杆,。 而箭羽的材料就更挑剔了最好的材料的雕翎,就是天上猛禽一类的鸟,翅膀和尾巴上的毛,其次就是雁翎了。 可千万不要瞧这个简单的箭羽,他直接决定了箭在飞行时稳定性。 孙承宗一时有丝犯难了,他微皱额头道:“高阳只不过是小城,李大人说的东西,老朽能用的都用完了,若是老朽能够找到,老朽怎么会有矢箭用尽的这一天,这个一时实难办啊!” “这……” 李俊业也犯难了,没有箭矢面对城外的一万建奴,守城是非常困难的。 “这有何难!” 就在两人都愁眉莫展之际,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铜铃般的清脆的少女声。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个娉婷的少女,提着一个饭盒,迈着小碎步,盈盈而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2章 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时。 “李大人,我还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孙女之岚。哎!素来被老夫惯坏,所以颇不懂礼数,让李大人见笑了。”孙承宗说道。 “爷爷!”之岚假装一副生气的模样。 李俊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大概十七八岁,娉婷婀娜,桃面含春、神韵天成。 孙之岚笑嘻嘻地道:“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既然制箭的这些材料,我们一时无法找到,那为何我们不能直接换一种材料。” “你继续说下去。”孙承宗顿时豁然开朗,忙催促他快说。 孙之岚继续说道:“我高阳北为白洋淀,淀中素来盛产芦苇,城中居民也多以芦苇为柴,家家户户有柴房都有,我曾在一本古书中见到过,古人就有用芦苇做箭的,我们何不用芦苇做箭杆。” “好,我觉得用芦苇做箭杆,这法子非常不错。”李俊业也激动着拍案称奇。 芦苇虽然没有桦木柳木这么理想,但是他还是勉强能够胜任的,最关键的是高阳城内就有大量的芦苇杆,优中选优之后,制箭完全是可行的。 孙承宗道:“这法子,老夫并非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这芦苇脆弱,若是打猎,尚可使得,可是破甲杀敌,只怕是勉为其难。” 李俊业笑着说道:“少师多虑了,只要能射的出去就能杀敌,建奴总不可能身上一丝裸露处都没。” 孙承宗点头表示认可,这实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李俊业继续说道:“这其实还是其次,到时候我们可以和正常的箭支一起混用,每三四支箭中夹杂一支正常的箭,如此虚虚实实,想必建奴也会防不胜防。” “好个虚虚实实,防不胜防!”孙承宗眼睛一亮,拍案而起,大声叫“绝”。 “我高阳临近白洋淀,不仅盛产芦苇,居民还盛养水禽,我查过资料箭雨虽然需用雕翎和雁翎,但事急从权,未必不能用鹅翎和鸭翎还代替。” “至于制造箭头的铁,那就更简单了,我们可以用钱,将城内所有的铁器都征集起来制作箭头。” 孙之岚继续说道。 孙承宗转过头来对李俊业问道:“李大人你以为如何啊!” 李俊业道:“我认为大为可行。”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派人去城中征集这三物,另外再在城中召集一些人手,稍后就全部送到李大人军中来。”孙承宗肯定的说道。 李俊业道:“既然如此,那卑职就先告退了,我也回去准备。” 李俊业回去没多久,孙承宗就让人送了几大车的芦苇杆、鹅鸭、铁器,并且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 李俊业这边也未闲着,早就做好了准备,两方人马当即开始试制第一批样品。 箭镞李俊业是使用铸造工艺,先在沙范里制出箭镞的模型,然后再浇上铁水,待他冷却之后,从沙范里取出即可,再经过精心的打磨,一颗箭镞就制造成功了。 然后再用这颗箭镞装上箭杆,最后胶上翎羽,这样一支简易的箭就已经成型了。 仅经过一次试制之后,就大获成功。 李俊业赶紧加派人手,开始大规模的生产。 好在制箭,除了箭镞之外,都比较轻巧,女子也能够胜任,李俊业就将城中所有的女子全部动员起来,分作日夜两班,一刻不歇的生产箭。 经过人海战术的生产,当天都能够生产出五六千支简易箭。 这两日李俊业还干了另外的一件事,他先是将招募到的高阳丁壮,从中优选了一批补入了自己军中,这样自己的军队又回到了满编的状态。 缴获了大批马匹之后,李俊业又将他骑兵从原来的一个局两个旗,增加的跟其他兵种一样的三个旗。 这样的话,两个百户单位的骑兵,总计就有了420人。 干完这些后,他又另设了一个旗的骑兵作为自己的亲兵,这样的话,李俊业这次总共扩编了三个总旗,使全军满编达到了1800余人。 军队扩编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想保持原先水平的战斗水准,那么这个过程是万万急不得。 通过这一次李俊业一口气就补充了六百多的新兵,虽然总人数比以前多,但是其实战力相比以前还要打个折扣,不过好在军中还有两三百的伤兵,这些人伤愈归队后,就都是不折不扣的老兵啦! “大人,我们派出打探的兄弟回来了。” 夜间、孙之沆带着一个满身是汗的人来到了帐内。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是高阳的丁壮,和几个人一起被悄悄的派出去侦查城外建奴的虚实。 但回来的只有他一个,想必其他人已经遇害。 “建奴那边情况怎么样。”李俊业急切的问道。 旁人递过了一壶水,那汉子满饮之后,方才徐徐的说来:“大人,建奴现在正在城外掳掠了很多民夫,为他们打造攻城武器,已经打造了十几辆云车,一百多辆楯车。” 李俊业眉毛一皱,楯车是建 奴的步兵法宝之一,他是一种木质车辆,正面架设一块木板,木板上面再铺设牛皮和铁皮,由人力推行,能够很轻松的遮挡明军的弓箭火绳枪和小型火炮的射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楯车虽然构造简单,但是作用巨大,尤其善于攻坚。 有了楯车的话,意味着李俊业日夜赶造出来的箭矢,用处就不大了。 “你说的可确切属实。”李俊业不甘心的再次确认一下。 那汉子道:“这些东西,都是小的假扮民夫,亲自混入建奴营中探来,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大人不信的话,小的愿意用人头担保。” 汉子越说越激动,就好像是自己被人冤枉成了杀人犯一样的激动。 “李大人无须怀疑,这人叫做刘三,曾随我入过辽东,老朽对他知根知底。”一旁的孙承宗突然为这汉子说话。 既然是这样,那么李俊业就不用怀疑什么了,忙对旁人吩咐道:“速将刘三带去疗伤,另刘三亲身冒险刺探敌营有功,赏赐白银五百两。” “谢大人!” 未料自己这次冒险一搏,竟然能够换回五百两银子,五百两意味着自己全家老小一辈子都可以不用为生计发愁,刘三觉得自己就算是死,这一趟也是值了。 送走刘三之后,李俊业严肃地道:“现在建奴连夜打造攻城器具非同小可,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决定今夜去建奴营寨劫营,将他们的攻城器具全部毁掉。” “不可” 孙承宗连忙起身制止道:“建奴人数众多,我军人数甚少,且以步兵为主,这样去劫营不是以卵击石吗?” 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甚至有人怀疑李俊业是不是疯了。 李俊业道:“少师多虑了,兵者诡道也!正是因为你们人人都认为不能去,所以才更应该去。” 大家都被李俊业的话给绕糊涂了,纷纷一头雾水。 李俊业继续说道:“大家继续想想,当连我们自己也认为,今晚劫营是以卵击石,那么建奴更肯定也会这么想。” “所以建奴定然也会如此麻痹大意,防备必然松懈,今夜劫营必然能成功,到时候我们只需快进快出,在建奴完全反应过来之前退出战斗,必然能做到全身而退。”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夫也认为可行。”孙承宗沉默已久之后,终于一锤定音。 李俊业分析的也有他的一定道理,当连自己人都认为劫营是以卵击石的时候,那么占据绝对优势的建奴就会更加的认为不可能。 往往当所有人认为都不可能的时候,机会往往就在这一瞬之间。 劫营并非是全面反攻,只不过是骚扰一番,敌强我弱,所以一定要考虑劫营之后的撤退问题,建奴骑兵众多,所以派步兵一起出城劫营是绝对不适合的。 劫营之人必须人人有马,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建奴骑兵的马蹄下,安然撤退。 李俊业简单的安排了一下,他将拉车的马一并统计了一下,军中现在有马约一千一百多头,也就是说他能派出一千一百多人出战,高阳丁壮这边也能派出将百来人,这样劫营人数就有了一千三百多人。 对于这点人数,李俊业还是颇有信心的。 “好,既然如此,大家今晚回去准备一下,务必要人衔枚、马勒口、全军多备火种,多备火油,冲进建奴营寨之后,沿途放火,务必要以摧毁敌人攻城器具为首要目标,快进快出,绝不可恋战。” “遵命。” 众将当即领命而去。 众人离去之后,李俊业独自上了城楼,发现今晚星夜无光,朔风阵阵,不禁暗自一笑: 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时。 “大人,已经准备妥当。” “全军现在随我出城。” 李俊业在城楼上,一小兵来告,当即便下了城楼,城内将士果然早在严阵以待,便持了长枪,翻身上马,随后轻轻地一挥手。 沉重的城门缓缓的打开,李俊业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悄悄地带着钱奋赵勇、孙家两兄弟率领从城内溜了出来。 明军全员静默无声,甚至连马蹄也都裹上了布,轻手轻脚的过来,和预料的一样,建奴无一人察觉。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3章 冲杀建奴大营 在高阳丁壮的带路下,明军先悄悄的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地点潜伏起来。 李俊业随后在熟悉地形的孙之沆带领下,亲自去前沿侦查了一番地形。 和李俊业所预料的一样,建奴守备非常懈怠,偌大的营寨,一万多人马,除了营寨之内星星点点的把守人员外,其余的大都都在里面呼呼地睡大觉。 这些把守人员也不上心,还有好些人偷偷的躲在角落睡大觉。 “怎么样。” 当李俊业和孙之沆回来,众将急切的围了上来。 李俊业当即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出建奴营寨的轮廓,概要的介绍了一些建奴营寨的情况。 当听到建奴营寨如设想一般的松懈时,大家无不长吁了一口,此时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兴奋的神色。 李俊业又在地上比划道:“据我亲自观察和探子汇报的情况确认,建奴修建的攻城器械都在营寨北边。而我们人力不足,如果强攻北门而入的话,可能效果会不太理想。” “所以我打算先派一部分的人从南门佯攻,待建奴注意力集中在南门的时候,主力再从北门攻入,一举摧毁建奴的攻城器械,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我看行,南门就交给我和赵勇两人了。”钱奋立马搭上了话。 李俊业道:“南门交给你们,我自会放心,那就这么办,你和赵勇在南门佯攻,我和孙家兄弟随后从北门杀入,记得千万不要浪战,到时见到我的信号就即刻收兵。” “属下遵命。” “若大家都无异议,那就去准备一下,半炷香后,南门首先发起攻击。” 建奴营寨南门。 几十个建奴正在无精打采的巡视,自入塞以来一个多月,建奴从未遇到过像样的抵抗,深入大明腹地,如入无人之地。 小小高阳,在建奴眼中本来是顷刻可破的小城,所以建奴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的建筑一下营寨,虽然李俊业进城来援,但在建奴眼中这批明军也当缩头乌龟都难,何谈出城结营了。 所以门口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立了一排栅栏 ,胡乱的摆了些拒马。 “好困!” 一阵朔风,将箭塔上的一个建奴吹醒,他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站了出来,他应付一般的了望一下四周的风吹草动。 谁料脑袋刚刚探出,一支利箭、疾驰而至,正中他的面门,可怜的建奴连扑腾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从箭楼上一头栽下。 接着,黑暗中一轮箭雨倾泄而至,把守南门的建奴,像割麦子一样纷纷而倒。 “杀” 明军箭雨洗地之后,钱奋一马当先,带着属下的五百骑兵,全部冲进了建奴的营寨,大杀四方。 明军人人都带着火种火油,一半的人在前冲锋开路,剩下一半的人,则跟在身后沿途放火。 建奴都是临时搭建的帷帐,又加上是一个天干物燥的季节,朔风阵阵,建奴沿途营帐纷纷被点燃,然后火势越来越大,不断的向四周蔓延。 “明军来了。” “救火啊!” “快逃啊。” 睡梦中的建奴哪料到明军敢来劫营,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建奴,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别谈穿什么甲胄了,穿着睡衣光拿着武器,哪是武装到牙齿的明军铁骑的对手。 建奴营内顿时乱做一团。 营内有一拔什库甚为沉着果断,别的营帐都乱了,唯有他的营帐丝毫未乱,见明军劫营,仓促之下他带来二三十个连甲胄都来不及穿的建奴出帐迎敌。 谁料刚出帐门,就有一队明军铁骑纵马而来,一顿连撞带砍之后,登时就被马蹄踏成肉泥。 放完火后,明军四散开来,不断在建奴营帐中冲杀,手上的火箭随意的乱射,在建奴营内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动手” 李俊业一直在北门附近等候,当南门动手之后,也立即动手。 把守北门的建奴,本欲去调拨人去支援北门,谁料才刚转身几步,北门的明军骑兵就已冲了进来,一轮三眼铳齐射后,把守北门的建奴就倒了一大半。 一个牛录奋勇无比,见明军冲入,挺枪奋战,结果被李俊业一个冲锋,挺枪将他刺死,这一枪冲势太猛,枪头从前胸进去后胸出来,直接洞穿,以至于让李俊业拔枪都费了好大的劲。 北门明军冲进建奴营内,当即分成两波,大部队继续往前冲,沿途杀人放火,其余的两百人,则人人带着一罐火油,由孙家兄弟带领,直扑建奴完工的攻城器具所在。 这支部队杀散了少数的防守建奴之后,便纷纷下马,往建奴的楯车云梯上浇上火油,最后付之一炬,顿时熊熊大火惊天而起,隔着几里路的人,都能见到建奴营寨的大火。 “发生什么事了。” 杜度本在中军帐内安睡,被帐外嘈杂的惊叫声惊醒,连忙从床头抽出佩剑。 “主子,明军前来劫营了。” 一个被烟熏 火燎之后,满身烟灰的将领,连忙上前告知情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混账。” 杜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点明军竟然敢到自己万人军营中劫营,但当他慌乱的跑出帐外之后,看到帐外熊熊燃烧的烈火,乱成一团粥的将士,方才震惊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的建奴混乱不堪,绝大多数都是如他一样,从睡梦中惊醒,此刻甚至连甲胄都来不及披挂,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闹哄哄的乱做一团。 “通知下去,军中之人全部就地迎战,但凡奔跑呼叫者立斩。” 杜度出帐观察了一下情况,发现只不过是小股明军劫营而已,便放下了心来,他首先要做的是制止混乱,然后方才能够组织反击。 “给南门放信号,现在就撤。” 李俊业见到火候也差不多了,建奴从最开始的混乱中马上会清醒过来,连忙吩咐身后的亲卫,发出撤退的信号。 那亲卫接令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心包裹的竹筒,取来火种,点燃之后,举在头顶 ,紧接着一朵红色的烟花冉冉升起,在黑夜的天空中传出一声巨响之后绽放。 “撤退!” 南门钱奋和赵勇两人杀的正欢,不料这时却看到了撤退的信号,两人只好索然无味的带人撤退,他们撤退的时候,建奴甚至连有效的进攻都没有组织起来。 等建奴好不容易从混乱中回过神来,组织起反击的时候,不料明军快人快马,早已跑得人影都找不到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4章 云车 杜度刚制止住混乱,明军却已撤走,望着营内熊熊烈火,狼藉横列的尸体,被明军烧成灰烬的攻城器械,气得瞪眼欲裂。 “今日是何人执勤啊” 杜度脸色冷淡,面如表情的对着麾下的众将问道。 “主子,是奴才。” 沉默了一会儿后,一个中年壮汉惶惶恐恐的,从人群出来,跪在了地上。 “拖出去,斩了。” 杜度挥了挥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主子饶命啊!” 当即两个军士上来,将依旧在求饶的壮汉,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营外。 顷刻之后,辕门外传来一声惨叫,众将无不战栗。 “令人加强营寨日夜守卫,继续重造攻城器械,高阳一日不破,本贝勒绝对一日不还师。” 杜度说完,底下一片死寂。 …………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孙之沆和孙之湜兄弟,没想到仗还能这样打,回来的路上,一直赞叹不已。 马佑见到他兄弟俩一副夸张的表情,见怪不怪的道:“这到底是有多痛快,我直接告诉你兄弟俩,跟着我家李大人一起,打仗天天有这么痛快。” 孙家兄弟笑着说道:“马大人见笑了,只因我兄弟二人,这几日一直都被建奴欺负惯了,突然打一场如此痛快的仗,反而不适应了。” 马佑笑道:“我看你们是没打过多少胜仗,我看不如这样吧!赶走高阳建奴之后,你兄弟俩书也别念了,直接跟着我家大人混得了,这样的痛快仗,以后天天有得打。” 兄弟俩顿时眼睛一亮,马佑的无心之言,竟然拨动了他们的心思。 “李大人辛苦了,不知道此战战果如何?” 孙承宗一夜也没睡,一直在城楼上提心吊胆的眺望建奴营寨,当看到回来的人,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不及李俊业开口回答,孙之湜就急不可赖的抢过话来说道:“祖父,今夜劫营,我们是大胜而归啊!不仅摧毁了建奴的攻城器械,少说还杀伤了一两千建奴,李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好,好!既然如此,诸位就先营好好休息,下半夜的城,由老夫亲自给你们看着。”孙承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皱纹都一一舒展而开。 其实孙之湜算少了,他光统计了被杀伤的建奴,却忘了统计被烧死的建奴,没能从火堆里逃出的建奴,少说也有几百。 “那就有劳孙少师了。”李俊业恭敬的回礼,方才心情舒畅的回去。 此刻的建奴还在忙于救火,估计今晚是不会再有什么新动作的,有孙承宗亲自坐镇,李俊业终于开始彻底的放心下来,好好地睡一觉了。 说句实话,这几日,李俊业就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晚他可要好好的补一补觉了。 一晃几天又过去了,建奴依旧在重新制造攻城器械,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建奴营寨防守甚严,李俊业就再也没有去劫营的机会了。 这几日李俊业也没闲得,除了继续督促城内造箭矢之外,他还让人加固了城墙,又在城墙上各门添置了一些箭楼,有了这些箭楼,明军可以更高的居高临下射击。 除了这些之外,李俊业还让人紧锣密鼓的训练新军,一口气增加了六百多新军,占了三分之一以上,这些新军如果得不到及时的训练,反倒会成为李俊业的负担。 好在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紧张的气氛下,这些新军接受训练非常快,才几日时间,已经学会了队列和军中各种武器的操作。 其他的训练以后还可以在训,再接受两场战斗之后,这些新军差不多就已经成了半个老军了。 这几日,李俊业还令人挨着城墙偷偷挖了几条出城的地道,这些地道将会在日后的守城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 “大人,今早见到城外建奴营寨,人影晃动,估计建奴要攻城了,王大人叫小的来请两位大人,即刻上城,好作决断。” 李俊业和孙承宗正在屋内下棋,经过了孙承宗的几日调教之后,李俊业的棋艺终于了不少的进步,不过还是下不过眼前的这位大明帝师。 对于小卒的汇报,两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一切都在两人的意料之中,两人忙停了手上的棋局,朝着东门而来。 李俊业等人刚上城墙,建奴的辕门已经大开了,无数的楯车,云梯都从军营内缓缓的鱼贯而出。 “快示警,命城内所有人都上城墙来守城。” 李俊业见建奴终于要动真格了,连忙下令,这一战两双已经憋了很久,成败在此一举。 现在城内有一千八的明军,两千左右的高阳丁壮,满打满算也差不多有四千人,只不过是正规兵偏少,丁壮和新兵偏多。 不过城中的丁壮经过这些日子的守城大战,经过战场的淬炼之后,战力也不容小觑,绝非是一般的民兵可以比拟。 又加上李 俊业将缴获的大量武器装备大都都送给了高阳丁壮,现在的高阳丁壮几乎人人有甲,人人手上都有正规的武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力就更不容小觑了。 而建奴这边则是更惨了,经过了劫营之后,杜度的一万五千余人的大军,又损了两千,几番交战之后,手上原本的一千五的人马,现在只剩下八九千人了。 可能杜度现在应该是所有入塞的贝勒贝子中折损兵马最多的人了。 城内明军等待决战之日,已经多时,闻到了城墙的鼓声之后,顷刻间就纷纷上了城,有条不紊的把守的自己的战位。 建奴在被打疼了之后,就立即汲取教训,这几日都在军中重造攻城器具,所以这几日才无战无事,难得的清闲,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多长的时间,建奴军中的攻城器具就悉数被推了出来,楯车足足有三百多辆,光云梯就有三十来架,还有冲车,各种攻城器具不一而足。 建奴先是将楯车推出,这种楯车三面有立有木板,其中正前方的木板最大,足足有八尺来高,再加上车轮的高度,差不多快有一丈来高了。 这块大板和李俊业车阵的板非常类似,都是一块三寸厚的木板,上面蒙上一层牛皮和铁皮,同样的也会再开几个射击孔。 这样的木板不仅能够承受箭矢和火绳枪的射击,甚至还能够承受小型火炮的射击。 建奴依旧是用汉奸军当炮灰打前阵,先是将这些楯车悉数推出营外,然后再将他集中在一起、排成一列三行的阵型,夹杂着云梯向高阳城缓缓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5章 原来汉奸命是这么贱啊 城外建奴制造楯车和云梯,这几乎都是所有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当见到这些东西时,守军并未有多大的慌张。 孙承宗主持辽东大局多年,对楯车早就熟悉不过了,自然也知道如何对付他的办法。 一是在城外绕城挖出几道深沟,阻滞楯车前行的时间,然后用炮轰,一旦轰塌楯车前面的木板,弓弩手集火攒射,射杀这辆楯车后面的建奴。 现在临时抱佛脚的挖沟肯定是来不及了,好在高阳城和明代所有的城池一样,都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护城河,在这里将会停滞建奴的战车。 至于火炮,李俊业就更不愁了,光车营15辆车中,就有三十门佛郎机炮,火器营还有10门,这些都是车载的中型佛郎机炮,足够轻易击穿建奴楯车上的木板。 李俊业将40门炮平均的分布在四门,一门就能分配到十门火炮。 古代火炮的实弹命中率,其实非常的感人。 好在每门佛郎机炮都有配有四个子炮,四个子炮能够轮流完成装填弹药和射击,可以在射击的频率上弥补一下命中率的缺陷。 李俊业很清楚光靠每个城门上的十门火炮是很难击毁所有的楯车,不过也只能是能击毁多少算多少了,这场决战的最后,与建奴的肉搏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李俊业只有静静的等待着建奴的楯车前来了。 建奴因为连番几战折损人马甚多,现在面对四千的高阳守军,已经做不到之前嚣张的四面攻城了,杜度审慎地考虑之后,选择了在东门和南门两个城门作为主攻方向,同时还留了一支预备部队不动,以此牵制其他两个个城门守军。 李俊业在东门亲自坐镇,孙承宗则带着几个家丁,亲自在南门坐镇。 建奴推着战车,每辆楯车后面都有十来个人,摆成稀疏的队形,对着东门缓缓而来。 城上的守军视野里,只见到一块块立起的楯板,根本就见不到建奴的任何身影。 渐渐地,建奴楯车越来越近了,到了明军的火炮射程之内,城上的佛郎机炮终于同时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第一轮齐射,东门十台佛郎机炮就成功了击中了一个楯车的楯板,楯板登时四分五裂,佛郎机炮发射的实弹,每一枚都有十来斤,威力巨大,这颗炮弹击破了楯板之后,威力并不减分毫。 楯车狭窄,往往十来个建奴都是卷缩在一起,这颗炮弹击破楯板之后,毫不留情的又将两个建奴一并砸成肉泥,楯车里的汉奸军见到此般恐怖的场景,吓的呆若木鸡,纷纷弃了楯车夺命而逃。 谁料督战的建奴比对面的明军还残忍,见到有人临阵脱逃,当即二话不说,飞马过去,毫无留情的借了他们的脑袋,挂在枪尖上,在阵中来回穿梭、呐喊,用于威慑其他的汉奸军。 随着楯车不断前移,佛郎机炮的命中率也越来越高,在进了弓箭的射程之后,佛郎机炮每次齐射已经能够击毁两台以上了。 进入弓弩的射程之后,一旦楯车楯板被击破,没死的建奴,也会立即遇到明军的攒射,没有东西屏蔽,这些可怜的汉奸就跟活靶子没有什么两样。 每一次攒射都有几十上百张弓弩同时参与,一轮攒射之后,没有楯板掩护的建奴,基本都没有什么活路。 在两者互相进入了弓箭射程之后,建奴便停下了一半的楯车,楯车里的建奴利用楯车的掩护和明军开始互射。 城上的守军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将无数的芦苇杆打湿之后,弄一大堆捆扎在一起,立在城墙上,这法子虽然简陋,但不为遮蔽建奴箭雨的一个好办法。 守军人人有甲,有芦苇杆庇护,又有垛口女墙,丝毫不畏惧建奴的弓箭,一时双方对射在一起难舍难分。 双方人都有良好的保护,每一轮对射其实也很很难伤到对方,这样的对射打到后来无非就是比箭矢多而已,好在经过这些时间的连夜赶工,明军多的就是这种芦苇杆制作的简易箭。 前几日劫营的时候,趁着建奴营内混乱,守城借机出城,将城下双方射过的箭悉数收了回来,能用的则用,能修的则修,不能修的则取下能用的零件。 经过这么一折腾,也重新回收了近两万的箭,明军现在有充足的箭,丝毫不惧怕和建奴对射。 并且明军还用了芦苇杆遮蔽箭雨,射到芦苇杆这种软物上的箭大多是可以再次利用的,所以明军的芦苇捆,也有点诸葛亮草船借箭的味道。 但建奴那边就不同了,木板坚硬又蒙了牛皮和铁皮,射中木板的箭,箭镞和箭羽基本都会损坏,甚至连箭杆都会损坏。 对射的话,明军怎么算都是赢。 而建奴这边就惨了,楯车停下与明军对射,那么楯车就从活靶子变成死靶子了,明军城墙上的火炮命中率就会提高了很多,将他们挨个点名,需要的是时间而已。 不过建奴与守城对射,虽然对守城造成的伤亡很小,但很大的牵制了守城的火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守城火力被牵制,那么另外一半建奴的推进就顺利多了。 没有多长的时间,这半进攻的建奴就顺利把楯车推到了护城河边。 接着楯车里的建奴一人扛着一个麻袋,纷纷而出,原来这麻袋内装的是土,建奴也早已知道高阳城下有护城河。 这群建奴一旦出了楯车就又成活靶子了,守军毫无犹豫的向他们无情的射击,填坑的建奴纷纷应弦而倒。 建奴军法严厉,后又有督战,胆敢抗命,绝对是死,但是往前冲尚且还能九死一生,这群可怜的汉奸军也是被逼的无奈,虽知往前冲绝大多数也是死,但是依旧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扛着沙袋往护城河里冲。 一时护城河内,死尸枕藉,没过多久,建奴的尸体和沙袋,硬生生的在护城河上填出了几条路。 见用尸体和沙袋已经铺成路后,建奴也不管这群汉奸军到底有没有彻底的断气,直接拿了一大堆大木板,铺在上面,将路铺平。 路上守城看得透彻,在建奴铺木板的时候,几乎每一条路上都有尸体在挣扎,在哀求、在哭喊。 但是铺木板的人,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毫不犹豫的将木板一一铺上。 “原来汉奸的命是这么贱啊!” 亲眼目睹此人间惨绝人寰的景象,连城上作为敌人的明军,还有好几个人不禁流下了鳄鱼的泪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6章 红甲兵出阵 建奴铺路完毕之后,奋力将十几辆登城云梯推到了城门前。 云梯并非是一个普通而简单的长梯子,而是非常复杂的大型攻城器械。 建奴的云梯,用轮推动,和楯车一样,三面都被厚实的木板保护着,木板内可以轻松的容纳二三十人推车。 待车推到了城门上,就可以支起云梯,可供两人并列同时攀爬,云梯外沿也有木板保护,云梯被支起之后,会用一种特殊的卡榫的卡住,守军是无法将云梯推倒的。 也就意味着一旦云梯被架上了城墙,建奴就相当于架上了一架通往城墙的阶梯,云梯一般都会有防火措施,简单的火攻也不会起作用。 在建奴冒着箭雨,付出无数伤亡之后,终于将十几台云梯架上了城墙。 在建奴眼中,明军多逞火器之勇,极不耐近战,往往只要自己人爬上城墙,砍下几个脑袋之后,这些人往往就会一触即溃。 即将上城,短兵交接,这云梯对于攻城的建奴来说,就是他们通往胜利的道路,一时士气高涨,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窝蜂似的纷纷涌向云梯,想抢占先登之功。 不过爬上城墙的建奴也没高兴多久,他们到了云梯口才发现,每一架云梯的出口都有一群手持坚盾,身穿重甲的明军,严阵以待。 还没等建奴从云梯爬出来,这些明军就已提前将云梯口团团的包围。 爬到最前的两个建奴,看到这个架势,顿时双腿就已经吓软了。 到此时方才明白,这架云梯哪是什么通向胜利的道路,这分明是通向鬼门关的道路啊! “杀!” 随着把守云梯口的一个总旗一声令下,麾下的明军还不等这两建奴出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用长枪的枪钩,将这两个勇敢的建奴从云梯口拽出。 接着好十来个重装明军一拥而来,直接将这两个勇敢的建奴剁成肉泥。 后面的建奴万万没想到,明军完全不按剧本来玩啊!以前往往是建奴出了云梯,明军就开始望风而逃。 而今天的这群明军,竟然像吃错药了一样,没跑不说,还迫不及待的主动把人拽出。 跟在后面的建奴,看到同伴惨死的样子,反倒觉得自己是主动羊入虎口啊! 无奈身后督战逼迫太甚,这些建奴干脆把双眼一闭,冲出云梯送死。 “废物,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在后方观战指挥的杜度,本以为云梯架上之后,就会有转机,可未料这群汉军竟然还是如此的不争气,杜度气得眼眶欲裂。 “这群尼堪(汉人),实在是难堪大用,速速派我们自己上去攻城,让这些该死的尼堪都看看,什么叫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喳” 一个将领领命之后,站在马上挥舞了几下旗帜,接着建奴军阵,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从阵后突出两千建奴铁骑,踏着地上的烟尘,像疯狗一样嗷嗷叫的向高阳城而来。 而在这关键时刻,城楼上的火炮竟然全部哑巴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俊业焦虑不安的跑到一门炮前面询问。 “大人,不能再放了,不信的话,请大人您看。” 这炮兵说完,抓起一把火药,塞入炮膛,登时一片火光从炮膛升起,原来是炮管已经打红了。 炮管温度过高,极易发生炸膛,像城上的火炮,完全打红,扔一把火药入内都能够自己点燃,这其实已经是到极限的极限了,城上的炮兵一直是冒着随时炸膛的风险在放炮。 李俊业问道:“那不知炮管什么时候才能冷却。” 炮兵道:“回大人的话,少说还要半炷香以上的时间。” 李俊业也深知,炮管冷却是急不得的,只能够让他自然冷却,万不可用水来急剧降温,用水浇的话,短时间内急剧的热胀冷缩往往会直接毁掉这门炮。 “我知道了,兄弟们几个也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待炮管冷却之后,继续杀敌。” “谢大人恩典。” 虽然这几位炮兵满口答应,但是李俊业走后并没有一人下去休息,而是全部默默地在炮位旁边,为大炮的下一次发射,做各种准备工作。 没有炮兵阻拦,城下建奴,就像是车辙中久旱的鱼,得了水一样,气焰瞬间高了几丈,嗷嗷叫的不停的向城墙上发起攻击。 现在攻城的主力,这些建奴的战斗力远远不是之前的汉奸能够比拟的。 他们装备更加优良,体格更加强健,战斗意志更加旺盛,像疯狗一样嗷嗷叫的不断冲击明军城墙上的防线。 建奴是融合游牧和农耕民族的特点于一体的渔猎民族,人人从小就会弯弓跨马,在丛林里射鹰猎兽,在这种生产生活条件下的人,单兵作战能力是绝对强于明军的。 在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的不断冲击下,明军防线甚至几次都发生了动摇,幸好李俊业应对得体,稳住了阵脚,将每次危机化险为夷。 “派红甲 兵去上阵。” 远处观战的杜度,看到明军防线开始在动摇,脸上难得一次浮现出丝许的悦色。 杜度戎马一生,不愧是个大将,他深知在这个时候,是该在添把火的时候了。 无奈建奴这点人口和庞大的大明朝相比实在是太少,建奴根本就死不起,杜度有些投鼠忌器,直到这个关键的时候,也没有派出军中最为精锐的白甲兵。 一阵仓促的鼓声响起后,从军中冲出一波四五百人的红甲兵,由一个甲喇额真带领着,摧枯拉朽一般向着高阳城而来。 “传我令下去,让赵勇带着他们应的骑兵全部都上城防守。” 李俊业见到建奴派出了自己的红甲兵,当即也作出了调整,钱奋和赵勇这两营骑兵,绝大多数都是重甲铁骑,守城时一直都是做为预备队来使用。 虽然骑兵下马守城,并未是利用到了他们长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李俊业也只能这样做了。 因为骑兵有马,他们是唯一能悉数装备重甲的人,李俊业经过几战已经从建奴那里缴获了很多的铠甲,现在所有的骑兵至少都是着两层甲起步,里面一件棉甲,外面一件铁甲。 很大的一部分甚至着的是三重甲,除了棉甲和铁甲以外,他们还穿着一副锁子甲,就像是一个铁人一样,平常的刀剑武器根本就刺不穿他们的铠甲。 明军防线本来就开始动摇,再加上这群红甲兵的参阵,一时城墙上的防线更是岌岌可危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7章 儿郎们,跟我杀,杀光这群畜生 “儿郎们,跟我杀,杀光这群畜生。” 赵勇戾气重,行事莽撞,上来二话不说,就提着两把板斧,带着人亲自冲杀。 虽然建奴的红甲兵也是身着两重甲,但是赵勇的两把板斧,每顶都是二十来斤重,他冲入阵后,挥舞着板斧,大砍四方,建奴身上的铠甲,在他沉重的板斧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 顷刻之间,他的身后就躺下了好几个建奴的身体,建奴身上溅射出来的血,占满了他们的全身。 尤其是他将一个建奴的脑袋砍飞之后,那建奴脖子上的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溅的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他已杀红了眼,甚至连擦都赖得擦,满身是血的他就像是地狱里放出的恶魔,继续在建奴人群里砍杀四方。 “痛快,痛快!从军十几年,就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赵勇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不断的砍,不断的高喊,他身后的骑兵,在他的感染下,仿佛也进入了和他一般癫狂状态。 在赵勇的几番连续冲击之下,终于重新稳住了阵脚,攻上城墙的红甲兵不断的向身后退步。 “速派人再从北门和西门各调拨三百人来支援东门和南门。” 虽然赵勇英勇,但是并且建奴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光凭他们少数几人的英勇,对全局的影响还是很小。 面对建奴背水一战的决死攻击,东门和南门整个防线都开始松动,攻上城的建奴开始越来越多,城上的守军已经开始和他们进行残酷的肉搏战。 “主子请看,明军的东门和南门开始顶不住了,他们在从南门和东门调兵。” 说话的人叫做雅尔阁是一个梅勒额真(建奴一旗主官为固山额真,下设两副官,称为梅勒额真),足智英谋,乃是杜度最喜欢的爱将。 “嗯!这群明狗,果然依旧不是我满洲儿郎的对手啊!” 杜度望着高阳城,不禁有点得意。 雅儿阁道:“主子,明狗和你想的一样,他们调军了,我们动手吧!” “好,你现在就领全部的白甲兵带着剩下所有的人,全部猛攻北门,一定要让这群明狗首尾不能相顾。” 杜度略有得意的说道,他之所以一直没让白甲兵参战,除了投鼠忌器之外,他也有他的计划,看到明军开始重新布防,正中了他的下怀。 “奴才遵命,主子得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见到城上守军开始有点力不可支了,雅儿阁对自己信心满满。 “儿郎们,给我上,待会破城之后,一定要将这高阳城屠个鸡犬不留,到时候这些尼堪的妻女足够让兄弟们玩个痛快。” 雅尔阁拔出战刀,哈哈大笑。 身后建奴在白甲兵的带领下如追风逐月一般,呼啸着向北门而来。 防守北门的正是颜锐和陈应二人,自建奴总攻以来,他们防守的北门,可是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眼望着东门和南门杀的火热,这可把他们的给苦闷坏了。 然而当他们左盼右盼建奴来的时候,建奴真来了,又把他们两给吓坏了,因为这次建奴基本上是倾巢而出,足足有一千五六百人,并且都是以建奴和蒙古人为主。 经过了两次抽调支援后,现在偌大的一个北门城墙,却只有区区四百人防守,其中高阳丁壮就占了一半。 望着城下建奴浩浩荡荡的建奴推着各种攻城器具缓缓而来,他们此刻间反倒有点手足无措。 两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先是速派人去通知了李俊业,然后又派了一个总旗去找李俊业要援兵。 不过没多久派出去要援兵的人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李大人怎么说?” 见派出的总旗回来,两人焦急地凑上前问道。 总旗道:“回大人的话,李大人说了没有什么援兵,叫两位大人自己想办法。”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后,陈应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再想什么援兵了,就靠我们北门的人,干他娘的。” “对,干他娘的,先干了再说。”颜锐本是世袭的副千户,并非是草根出身,相对而言,还是非常的有修养的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和这些粗老九们待久了之后,颜锐不知不觉的也沾上了他们身上粗痞的气息。 好在火炮笨重,一时来不及随兵调动,十门佛郎机炮和五门虎蹲炮悉数在此,陈应作为炮营主官,可绝不会错过这个歌难得过手瘾的机会,陈应在指挥的同时,决定亲自操作城门口的一门佛郎机炮。 “开炮!” 随着建奴越来越近,终于迈入了佛郎机炮的射程,陈应一声令下后,十门佛郎机炮顿时齐发,两辆建奴的楯车登时就被中的。 其中有一辆楯车乃是他亲自击中,并且这发炮弹角度非常刁钻,不偏不倚正中建奴楯车的木板的下方,在这个位置的水平高度,刚好对应的是楯车后面的建奴脑袋。 所以这颗炮弹击穿了楯车之后,毫无停留的意思,照着后面建奴的脑袋就来,登时前后排成一线的三个建 奴,脑袋全部都被击成粉碎。 威力巨大的实心炮弹,他连续击飞了三人脑袋之后,去势不改,带着脑浆和血液直接飞到他们身后的第二辆楯上。 虽然并没有击碎这辆楯车,但是也把车内的人吓个半死。 陈应放完这发炮弹后,当即有一个炮兵将放过的空子炮从母炮炮腹中取出,他取出子炮之后,当即就要一个士兵将另一个装填好的子炮重新放进母炮。 程应则调整角度继续下一次的射击。 取了空子炮的战士,先是清理了子炮内的火药残渣,接着重新装填弹药,装填完毕之后,则拿着装填好的子炮再母炮旁边待命。 每门炮配的四个子炮就这样不停的循环,熟练的士兵配合,能够轻易的让佛郎机炮的炮火不停歇。 连绵不断的子炮供应,没多久的时间,陈应一人就亲自击毁了五六辆楯车。 但无奈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建奴利用楯车与守城的弓弩对射,建奴人数本来就占绝对优势,攻北门的主要是建奴和蒙古人为主,射箭是他们从娘胎里带来的技术。 没多长的时间,北城的弓弩和火炮就彻底被攻城建奴的箭雨压制住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8章 震天雷 接着无数的建奴从楯车里扛出沙袋,去填挡住他们去路的护城河,为了加快填河的速度,建奴甚至直接将几辆楯车推入河中,没多久时间,建奴就从护城河内填出几条通过云梯和冲车的道路。 接着建奴首先将冲车推进了城门前,二十几个兵士正在奋力的推动冲车的大锤撞击城门。 其他的云梯也纷纷被支起,密密麻麻的建奴在一群白甲兵的带领下,疯狂的涌上城墙。 “杀。” 颜锐拔出了手中的剑,沉着的应战,守军人数虽少,但毫不气馁,加上颜锐指挥有度,及时收缩了防线,暂时稳住了阵脚,一时之间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城上杀声阵阵。 “禀告大人,城门马上就要被建奴冲车打破了。” 正在激战之时,城下的一个小旗官,带着忧色上来禀告。 颜锐当即道:“估计城门是守不住了,召集兄弟们,在城门门巷内放火,用火挡住建奴进城。” 小旗得了命令之后,连忙下了城,赶紧召集人手,往城门门巷中,投入了几十捆芦苇和一些木柴,接着淋上了十几桶火油。 “点火” 就在刚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建奴的冲车终于冲开了城门,几十个等待已久的建奴登时蜂拥而入。 就在这一瞬间,小旗官及时下令,十几个火把同时抛向了芦苇堆,淋过火油的芦苇堆,登时腾腾大火涌起,彻底挡住了建奴的去路。 城门里浓烟滚滚,城墙上的颜锐就知道,把守城门的兄弟肯定是放火成功了,但他也知道,光这样是挡不住建奴多久的,忙对自己的一个亲兵吩咐道:“速速前去对李大人说明北门情况,然后告诉李大人,北门的兄弟估计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东门。 李俊业正站在城楼的最高处,伸出了一支西洋望远镜,窥视城外的战场。 这支西洋望远镜,是李俊业花了大价钱从西洋人手上搞来的。 明末已经处于西方大航海时代了。 “北门确定顶不了多长时间了吗?” 颜锐派出的亲兵已经来到了李俊业的旁边,向他说明了北门的情况,李俊业一边用望远镜观察敌情,一边满不在乎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暂时堵住门巷的是一堆芦苇,并不耐烧。若是让建奴再从城门从冲入,和城墙的建奴互为夹击之势,北门必不可保。” 小兵见到李俊业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有些着急,不过话倒是说的有理有据,是一个可以好好培养的好苗子。 “启动原定计划。” 李俊业并没有理会小兵,沉重的向身边的亲兵下令。 得令之后,一个亲兵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烟花,这个烟花非常大,足足有成人胳膊那么粗,两尺多长。 亲兵点燃烟花之后,顿时一个硕大的火球,托着红色的烟雾冉冉而起,升到高空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攻城的建奴见到这颗莫名其妙的烟花,都觉得诧异,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更诧异的事还在后面。 这颗烟花响起后不久,忽然无数的明军出现在他们的后背。 一个楯车里聚集着十来个建奴,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正在和城墙上的守军对射,就在他们射的正专注的时候,突然一个跟脑袋那么大的陶球,带着火星,被人扔了进来。 “震天雷。” 一个建奴识货,撕心裂肺的喊道,但还未来得及逃,带着火星的震天雷已经在建奴楯车内爆炸,一声巨响之后,一车的建奴,悉数倒在烟雾之中。 一个建奴在弥留之际,回首望了一眼,只见无数铠甲俱全的明军正在从地道里涌出,这些明军人人抱着一个震天雷,正在投向建奴的每一辆楯车中。 这一声巨响之后,自然会引起攻城的建奴发现,望着来势汹汹的明军和他们手上冒着火星的震天雷,这些建奴纷纷从楯车里逃出,没命一样的逃奔。 一旦他们从楯车里逃出,那么就正中城上明军的下怀,没有人压制他们的火力,他们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的射击,这些建奴离开了楯车的蔽翼,就会成为明军的活靶子。 城上明军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时箭矢如雨下,城下逃命的建奴就像割麦子一样的纷纷倒下。 这些明军正是通过前几日挖的几条地道出来,由孙家两兄弟一人各带两百高阳丁壮,按照预定计划,从建奴后背杀出。 “杀” 扔完震天雷之后,明军纷纷拔出刀剑,向着攻城的建奴冲去。 城下的建奴现在尴尬了,爬在城墙上的有城墙明军在对付他们,还没上去的,有城外的明军砍杀。 最可怜的是爬在云梯上的建奴,现在上天无地,下地无门,爬在云梯上,真真正正的和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什么区别。 最可恨的是明军的各种远程打击武器,没有城下楯车里的建奴牵制,城上明军可是肆意的引弦拉弓,明军虽然射出的多数是简易版的芦苇箭, 但近距离的直射,威力也是无比,射的建奴哭爹喊娘,嗷嗷直叫。 “不好!” 远处指挥的杜度,看到了这幅奇异的画面,也是震惊不已,但无奈的是,原先手上能调动的军力,全部都被他调去攻北门了。 但看到北门建奴一路高歌,杜度甚至还鸣鸣得意,谁料没得意片刻时间,就遇到了这场难以意料的场面。 现在的杜度,心中那个悔啊!只恨当初自己为何脑袋发热,把自己全部的底牌全部打光。 “主子,要不让奴才上?” 一个建奴焦急的握紧腰间的刀,上前一步,身上的铠甲铿锵作响。 现在虽然是被明军腹背夹击,但是城外的明军毕竟人数过少,如果现在还有一支骑兵入阵,是很容易重新扭转战局的。 杜度自然知道这厮的意思,只不过回头望了望,这厮身后也仅存一个牛录而已。 而这个牛录是除了自己几十个亲卫之外保护自己的唯一力量了,若是将这个牛录也派出去,那么自己的安全就无从保障。 “主子,您看!” 就在杜度艰难的犹豫时,一个亲兵焦急的大喊大叫起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49章 快去救主子 杜度循声而望,只见一支两百余人的明军铁骑,正从北门方向气势如虹的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这支明军的目的非常清晰,那就是自己。 “快拦住他们。” 杜度当即喝道,那请战的建奴将领,二话不说,当即带着最后一个牛录前去拦截这支气势如虹的明军铁骑。 这支骑兵不是他们,正是钱奋的那一个营。 原来钱奋的这一个营和孙氏兄弟在城外的人马,都是李俊业计划的一部分。 当那颗巨大的红色烟花被放上天的时候,钱奋刻意稍晚孙氏兄弟半步出手,他带着自己的一营骑兵,从无建奴的西门出发,接着再绕过北门,直扑杜度所在的来,执行李俊业的斩首计划。 这个计划最难的是在于钱奋这营,如果能够快速的突破建奴的千军万马,到达杜度的面前,并且钱奋绕过的北门还有建奴的白甲兵。 但当钱奋绕过北门的时候,却发现是出奇的顺利。 原来北门防守薄弱,建奴“越战越勇,现在不仅占领了绝大部分的城墙,而且已经控制了城门,大量人马正不断的从城门冲入,正在和守军在北门附近巷战。 而当钱奋快速通过的时候,北门的建奴不是在城墙上,就是在城中,钱奋基本是处于无人阻拦的状态。 几十个精锐的白甲兵,现在正在城墙上,看着钱奋快速的从他们眼前通过,也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的干望着。 北门建奴到现在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北门这么好攻,这不是自己多厉害,特么,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啊! “快去救主子。” 北门指挥的雅尔阁,更是身先士卒,现在就在城墙上,看到钱奋的动向,便已猜到钱奋的目的。 忙舍了刚夺下的城墙,带着白甲兵们,急急忙忙的从城墙和城内退去。 可这一上一下一折腾,哪跟上马的速度。 见有一个牛录建奴来迎,钱奋一马当先,当即将冲在最前的那个建奴一枪挑下,接着身后的骑兵三眼铳发起一轮齐射,冲在最前的建奴就倒下了一大片。 骑兵们抡着放完的三眼铳冲入建奴军中一通乱砸起来,不少建奴脑袋纷纷被砸的开花,可建奴们却发现他们刀剑砍在三重甲的明军铁骑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 没多长的时间,这一个牛录的建奴就被明军砍下了一大片,但是剩下的建奴依旧悍不畏死,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还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明军铁骑的步伐。 钱奋不想和他们做过多的纠缠,当即留下一半人马对付这群视死如归的建奴,另领了一半人马,脱战之后,向着杜度奋杀而来。 “快跑!” 这一牛录开始支持不住的时候,杜度就动了逃跑的心思,毕竟自己身为一军统将,又是建奴堂堂的贝勒,如此跑岂不是面子掉的大,所以杜度强打着震惊,一边密切的关注形势的发展。 当看到钱奋带着一波人脱了战场,直接冲自己来的时候,杜度再也顾不得上自己的面子了,在几十个亲卫的保护下,往东狂飙。 攻城的建奴本来就步履维艰,伤亡惨重,被明军腹背夹击之后,更是阵脚大乱,伤亡直线上升,早就不想坚持了。 现在连自己的主子临阵都带头跑了,那还打个屁? 雅儿阁的率先回援,给这些建奴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头,这些建奴便有样学样,纷纷以“救主子”名义,从战场撤退去救主子。 一时建奴阵中大乱。 而明军却丝毫没有给他们喘气的机会,打开城门,义无反顾的向攻城的建奴发动总攻。 明军越战越勇,反观建奴士气越来越低,没多长的时间,就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明军追杀酣畅淋漓,不仅夺了建奴营寨,还一直追杀出城十里,方才收了兵。 杜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逃,竟然会发生如此恶劣的后果,一时恼羞交加,也不好责怪其他的人,一直跑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收了残兵,点了人马,发现而今剩下的竟然只有三千多人。 顿时怨恨交叉,急火攻心,竟然差点从马上摔倒。 入塞以来,建奴何有如此大败,自己从军以来,何曾有过如此大败。 “而今主子,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败军何能言勇,建奴死寂寂的一片,所有人再也不敢言战,雅儿阁想了想后,鼓起勇气对杜度问道。 杜度惭愧的紧闭双眼,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南去和岳讬将军汇合,诸将请勿气馁,回盛京后,我自会向皇上请罪。” “喳” 诸将更不复言,和杜度一起,领着残余的人马,去和岳讬的右翼大军汇合。 …… 孙氏兄弟率先入的建奴营帐,入营之后,首先清理完留守的建奴,接着赶紧命人封存清理物资,等李俊业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痛快,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孙之滂和孙之沆在一个堆满各色物资的仓库, 看着缴获的战利品,大呼痛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孙之滂对着身边的孙之沆说道:“大哥,我看这李大人是奇才,而今世道大乱,要不以后我们的书不念了,干脆投笔从戎,跟着李大人一起打建奴算了。” 孙之沆道:“二弟说的是有理,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是投笔从戎、纵使以武将跻身于朝堂,也终于是低人一等,我孙家素为簪缨之族。若是我俩投笔从戎,只怕祖父不会轻易答应。” 孙之滂道:“昔汉之定远候班固,他岂不是簪缨之族,他亦能投笔从戎,功成封侯,载于史册,你我为何不行。” 大明虽然开国武将地位很高,从明太祖设计的官阶也可以看出,但是土木堡之变后,武将勋贵集团覆灭,文官把持朝政,掌握军权,武将地位又变得极低。 别看一个千户是正五品和知府品阶相当,但是知府能抡千户两个耳光,千户都不敢吱一声的那种。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是当时的社会风气。 从一个颇有名望的簪缨之族,投笔从戎,其实本身就是一件需要非常要勇气的事情。 正在孙之沆两人商量之间, 忽然一个丁壮入内禀告:“两位公子,李大人和孙少师马上就要来了,请两位公子做好准备。”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等待他们的到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0章 投笔从戎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对于农耕民族来讲,打仗其实打的也是银子。 连番作战,不仅军资损耗极大,将士们斩首颇丰,为了鼓励士气,斩首的首级都是需要及时发的,李俊业北行以来是带了两万多两白银。 可是此役歼敌实在是太多了,光是送到李俊业这里的首级就已经有六千来颗。 明军虽然是首级记功,但是对于首级的甄别有非常严苛的标准,比如不光有首级就行了,还有辨别首级的外貌特征,最直接能够证明每个首级身份的证据,比如最好的佐证,就是建奴他们的腰牌,建奴和明军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专属腰牌,作为身份的识别方式,腰牌上会清晰的记录着建奴的身份,官职、职务、隶属之类非常详细的信息。 在非常严苛的甄别标准下,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实际获取的有效首级数量会严重低于实际的斩敌数量。 这种严苛的甄别方式,主要不是为了少记功,少发钱,而是主要为了避免杀良冒功的情况发生。 这种看似非常不合理的甄别制度,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在兵荒马乱的时代,杀良冒功其实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又加上实际战场上,因为尸首在战场上的破坏,以及尸首被同伴及时转移,那么能够获取的有效首级的比例,那就更小了。 不过好在在北上勤王之前,李俊业就已经在军中改过首级赏赐的标准,改为建奴二十两,鞑子十二两,汉军五两,毕竟对于李俊业军中来说,建奴实在是太好杀了,每次战斗,很多人都靠斩取的首级发了一笔财,所以大家也都能接受。 现在的六千颗首级,意味着李俊业要付出七八万两的赏银,除了这些之后军中前后共计阵亡了一千来人,高阳丁壮阵亡两千多,这些抚恤费,也要八九万两,还有战场上各种物资的损耗,都需要补充。 打仗烧钱啊!一战光杀敌赏赐和抚恤、物资损耗就要花上二十多万两白银。 他虽然作为勤王部队,但是至今还没有与督师卢象升接上线,也就是说他是还没有找到组织的孤军。 至于军饷暂时自然是没法指望了。 所以他必须要在短期内弄到十几万两银子,把这账给平,赏银长期拖欠绝对会影响士气,阵亡者得不到及时的抚恤,这分明就不是人干的事,搞银子这是当务之急。 “建奴营寨,缴获如何,统计出来了吗?” 李俊业和孙承宗进了仓库,李俊业简单的查询了一下,急迫的问道。 孙之沆忙答道:“回李大人的话,我等进营之后,当即查封清点了仓库,营中钱财之物,折合白银约有十二三万,军粮马料约有两万多石。” “只有这点吗?”李俊业显然对这数字有点不满意。 孙之沆道:“除了这些之外,还缴获了箭矢好几万支,都是精工好箭,另外建奴尸体上多少还有些钱财,正在派人搜刮,估计也能凑出个三四万两。另缴获战马两千多匹,各色武器盔甲还在统计之中,估计总数也不少。” 缴获了两千多匹战马,这点让李俊业非常欣慰,现在的大明几乎已经彻底失去了北方传统的养马地,战马是极度稀缺的战略资源,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还有其他的东西吗?”李俊业继续问道。 孙之沆想了想后道:“建奴营寨中还有四五千民夫和一千多女子,这些民夫大多是附近之乡人,女子则不少人都是建奴沿途掳掠而来。” 李俊业想了想道:“这些民夫每人给一斗米,都放他们回去,这些女子,每人都给十两银子一斗米,一并放了。” “如此怕是缺乏妥当吧!”一直不语的孙承宗,轻声地说道。 李俊业道:“有何不妥当的,请少师明言。” 孙承宗道:“这些女子既然是建奴沿途掳掠而来,很多都是道途远者,现在建奴兵马未歇,盗贼横行,一群弱女子如何让她们自己回去。” “依老夫之见,不如附近者由高阳丁壮护送她们回乡,道远者则暂时收容在高阳城内,待建奴出塞之后,世道安宁下来,再由老夫派人一一送予她们回乡。” 李俊业道:“少师考虑之事,果然面面俱到,那一切就都有劳少师了。” 孙承宗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正准备去别处查看时,孙之沆忽然道:“祖父和李大人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孙承宗转过身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 孙之沆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道:“祖父而今天下大乱,外有建奴内有流寇,天下鼎沸,如蜩如螗,正是热血男儿待起之时,孙儿和二弟相约,欲仿汉之定远侯故事,投笔从戎,还请祖父成全。” 孙承宗听后,不恼返喜,道:“盛世以文治天下,乱世以武定乾坤,自古以来效仿班超投笔从戎者多矣,祖父岂会以门户之见,阻扰孙儿的志向。记住我孙家只要忠于大明,无论从文从武都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祖父成全。”孙之沆和孙之滂两人大喜。 孙承宗转念一思道:“祖父虽然赋闲多年,但是朝中门生故吏依旧还有一些,不知孙儿们打算投往哪位将部堂下,祖父可为孙儿引荐一番。” 孙承宗作为天启的帝师,崇祯朝的少师,他的门生故吏的确遍布天下,只需他一张纸,孙之沆和孙之滂的起点就比普通人要高不少。 谁料两人竟然对孙承宗的引荐毫不兴趣,一头拜在李俊业的面前,对着孙承宗道:“孙儿们,无须祖父引荐,只愿追随李大人左右。” 这让李俊业也大跌眼镜,虽然自己的确能杀建奴,但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千户而已,在一个属于中下级军官的千户手下当官,就算起点在高,但这也能高到哪里去。 “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孙承宗假装轻咳了两声,轻声的问道,他们的表情似乎根本就不介意。 李俊业忙道:“卑职这里虽然正是用人之际,可卑职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千户而已,若两位公子在卑职麾下效力,那岂不是太屈才。” 孙承宗笑着道:“诶,李大人此言差矣,天底下之人,除了那些宗室勋贵们外,位居高位者谁不是一个脚印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的,你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千户,但老夫看人素来很准,您是有大才之人,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之沆之滂两人跟着你绝不会吃亏。” “谢少师抬爱!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之沆和之滂担任我军中百户官,不知如何。”孙承宗把李俊业夸的都快不好意思了。 李俊业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千户,上来就给了两个百户官,已经很够意思了,孙承宗自然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1章 南下赴援卢象升 李俊业和孙承宗视察完了建奴营寨之后,两人就回到了城中商讨要事。 没多久,孙府账房就把账目给大概算出来了。 孙家管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过来报告道: “启禀老爷,老奴刚才和几位账房先生合计算了一下,账目现在出来了,共共建奴那里缴获钱财折合白银约有十八万两。两方人马共斩首首级有六千四百五十二颗,共需赏银七万九千六百余两。” “高阳丁壮共阵亡两千三百七十二人,按照老爷说的每人三十两抚恤来算,还需白银七万来两,另有伤患一千一百来人,所需抚恤与治疗,还有伤残之人抚恤,粗略算了一下,也需白银两万五千多两。” “除之之外,李大人军中新旧阵亡也有千余人,再加上六百余伤员,所需也要白银五万多两,其中李大人军中阵亡者按例是需给田十亩的,还需田地一万五千余亩。” “另连日大战,军资损耗甚巨,还有城内民房被毁者,此项也共需白银两万两左右,以上诸项共需白银达二十四万五千两之巨,其中还差五万五千余两。” “这么多?”老钟说完,孙承宗顿时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老钟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老爷,要不稍微降低点赏银和抚恤标准,建奴军中有粮两万余石,也可变卖不少银两,这样亏空就能补上。” 孙承宗坚决地道:“这些钱两都是大伙舍命该得的,老夫尚且还觉得标准有些低,怎么还能再降低标准。建奴军粮皆是沿途掳掠而来,百姓粮食皆被建奴掳走,百姓自然会受饥,马上冬天就要来了,还不知道这个冬天我北直隶将会饿死多少人,所有的粮食一颗也不许卖,都需留在冬天赈济饥民。” “那剩下的亏空,我们可该怎么办?”老钟着急的问道。 孙承宗道:“你即刻去动员高阳城内所有乡绅富户,将他们召集起来募捐,老夫乃当朝少师,只要能拉下这张脸来,虽我高阳虽非富裕之地,但料想募捐个两三万两也不是什么难事。稍后老夫再派人将这些首级送往京师报捷,想必陛下肯定会龙颜大喜,定有所赏赐,所以这银子事,自然迎刃而解了。” 说到去京师报捷,孙承宗耐人寻味的注视了李俊业一眼,道:“李大人,无须多担心,老夫到时定然会为李大人多多美言,今我朝天子,向来破格用人,想必李大人扶摇直上定然用不了多时。” “多谢少师栽培之意。”李俊业忙起身一拜。 抱住了孙承宗这棵大树,李俊业肯定可以走不少弯路,人家虽然是赋闲在家,但是毕竟是当朝少师,是能够直达上听的人。 “而今战事已毕,不知李千户下一步将有何安排啊!”孙承宗忽然话锋一转的问道。 李俊业道:“卑职听闻,卢象升督师因为主战,与杨嗣昌和高启潜不合,故而被二人刁难,现在已经分兵,领了五千人南下抗击建奴,卑职担心他有危险,故而打算在高阳休整几日后,在南下去卢大人合兵。” “卑职本是勤王兵马,卢大人总督天下勤王之师,按理也需要到他那里去及时报告。” 孙承宗点了点头道:“贵军连日奋战,是该好好的休整一下,有幸在我高阳停留,不知我这老骨头能否帮上忙的,李大人你尽管吩咐。” 李俊业笑道:“在高阳可少不得少师帮忙的了,只需少师不要嫌我叨唠就行。” 孙承宗慈祥的笑了笑。 李俊业休整这几日,他首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招募兵源,让自己军中的战损尽量满编。 这一次招兵就不像上一次的那么仓促了,李俊业军中饷银本来就比明军高一倍,这个自然能够吸引不少优秀 青年,并且李俊业还非常大方的给每个招募进来的人,十两白银三石米的安家费,让他们能够安心的和自己离乡。 再加上孙承宗的帮忙,没几日时间,就吸引了两三千人来应募,李俊业从中优选了七八百人。 这次募兵不仅及时的使自己部队满编,因为缴获了大量的战马,李俊业又增设了骑兵一营,让孙之沆做为该营的百户官,又特意为孙之滂增设了一个步兵营。 因为人数的壮大,缴获物资过多,原本的一辎重营,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李俊业就将辎重营临时由原来的三个总旗,扩充为五个总旗,全营125辆辎车。 经过了这次扩编之后,李俊业的勤王之师,就已经有2300人了,这样的规模足可以对外号称五千人了。 做完简单的几日休整之后,李俊业就带着人马南下去寻卢象升去了。 …… 京师,皇宫。 崇祯十一年,开始对于崇祯来说,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局,重臣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大网。”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刘国能和张献忠被招降,李自成就在上个月被打得只剩十八骑逃入了商洛山中,崇祯难得露出一次笑颜。 然而就在内乱即将要消弭之际,清军却在这个时候入塞了,并且这次入塞规模非常庞大,深 入腹地,直达济南,致使围堵农民军的明军纷纷都调离防线,北上抗清。 让农民军死灰复燃,结果崇祯十二年,天下大旱,群贼蜂起,最后局势再也不可扭转,彻底的葬送了大明。 在清军入塞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杨嗣昌主张攘外先安内,在这个紧要关头,杨嗣昌主张议和,先弭除内乱,然后在攘外,结果朝野哗然,崇祯优柔寡断,摇摆不定坐失良机。 建奴入塞,势如破竹,大明甚至没有撄其锋者,诸路勤王之兵足足有二十多万,但是都做壁上观,不敢与建奴交战,城池的沦落,军队的战败,百姓被屠杀,土地被蹂躏,这些坏消息每天就雪片一般向自己飞来。 崇祯独坐御书房,愁眉莫展,心中苦闷不堪。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2章 陛下,大捷 他不仅回想起往事来,表面上自己这一家,自他爹明光宗朱常落起,为嫡长子嫡长孙,实际上每日都是提心吊胆,战战栗栗。 他爹明光宗,是因为明神宗临时私幸宫女所生,因为母亲地位低贱,素来为明神宗所不喜,是因为李太后的做主,明神宗迫不得已才承认这件事。 宫廷之中,虽然母凭子贵,但也子凭母护,没有母亲强有力的庇护,在宫中混也是很惨的,当时明神宗宠爱郑贵妃,两人合计打算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就是后来就封福王,被李自成一锅炖福禄汤的那位。 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后来是在朝廷众臣的努力下,才勉强立明光宗为太子,史称“国本之争。” 这还不算,当了太子之后,还发生了梃击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拿根棍子闯入东宫,差点被被干掉。 明光宗在一生的提心吊胆中,终于熬到了皇位到手的这一天,可能是压抑的太久了,一时浪的太厉害,结果服用红丸后一命呜呼,史称“红丸案。” 到了他哥朱由校即位也不容易,连登地位都是大臣们从西李手中抢来登上帝位,后来魏忠贤把持朝政,他哥干起了木匠,并且史书上记载,木匠造诣还非常高。 到他入宫即位的时候,才十六岁,他嫂子交待他不要饮食宫里面的东西,连续几日都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 在这种一直提心吊胆的环境下,自然很容易养成他多疑的心态。 “陛下……大捷……大捷啊!” 正在崇祯痛苦的回想往事的时候,掌印太监王承恩,手捧一份公文,手舞足蹈的闯进了御书房。 他这些失礼的“闯”进来,打搅了思绪后的崇祯略有不悦:“王伴伴,何处大捷啊!” 崇祯的语气显得非常的平淡 ,其中甚至还藏着一丝不屑,自建奴入塞以来,局势愈发糜烂,现在什么情况他自然清楚。 这些所谓的大捷,他早已领教过几次,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往往斩首几十级,就可以夸夸其谈的报大捷,对于斩首这几十级付出的伤亡丝毫却不提。 但自己作为一国之君,心中就算再如何不满,这种情绪也要隐藏着,毕竟还有人愿意在为自己的大明而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所谓的大捷,虽然他看不上眼,但终究还是要矮子里拔高的,也要亲自下书鼓励一番,借此鼓舞士气。 “陛下,这次真的是大捷啊!是真的大捷啊!”作为崇祯最忠心的太监,王承恩自然明白崇祯的心思,他带着一种喜极而泣的嗓音,特意高声重复了两次。 “哦”崇祯迟疑了一下,这个太监就像璞玉一般质朴,从来不会骗自己。 崇祯脸色由原来的平淡转为一种独特的期待。 王承恩忙兴高采烈的道:“适才赋闲高阳的孙少师上书,建奴一万五千余人薄高阳,他和一个叫做李俊业的千户合力斩首建奴六千余级”。 “陛下在如今局势糜烂之际,有如此大胜,我大明可喜可贺啊!” 王承恩越说越激动,不自觉的已经跪在了地上,脸上洋溢着都是胜利的喜悦。 “哦,此事可否属实,派人查验过没有。” 大明末期,和北方游牧民族作战,骑兵的匮乏,往往不掌握战场主动权,所以斩首一般都严重偏低。 比如袁崇焕的宁远大捷,双方好几万人马厮杀几日,明军获取的首级甚至连三百颗都不到。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不合理的情况,是因为明军为了避免杀良冒功,有严苛的首级审核标准,最重要的是宁远之战,是一场城池攻防战,明军基本上不掌握宁远城下的战场主动权。 就算红夷大炮能轰死一大排,城上的明军也没法当即下去割首级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尸首被敌人抬走。 一战六千级建奴首级,对于明末的明军来讲,这甚至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崇祯甚至怀疑,孙承宗是不是笔误,多报了一个零,六百级,他的心脏还是能接受的,但是六千这也太扯了。 王承恩欣喜地道:“陛下,此事确切属实,这六千颗首级,孙少师也让人和书信一并送进宫了,奴婢来之前,也不大相信,甚至亲自去查验了一番,结果这六千级,真真确确都是建奴首级啊!这是奴婢亲自查验的,岂可有假。” 王承恩边说,边递上了孙承宗报捷的奏折,崇祯一目十行,看后心中大为欢喜。 “首级在哪、速速带朕前去观验。” 崇祯激动极了,但是他似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高阳城只凭一城丁壮和登州一个千户,能够大败建奴一万五千人大军,所以他一定要亲眼见到,方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六千首级,满满当当的装了十来车,全部都在午门外停列,崇祯来时,内阁和六部几位堂官已经先已来此,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之色。 猛然见崇祯到来,众官忙行跪拜:“臣等拜见陛下。” 崇祯仔细的走到每一辆车前,站在 车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车内的首级,心中满是欣慰,又扫视了一眼旁边的文武大臣,故意问道: “诸位爱卿,这首级你们是否查验过,是真是假。” 兵部尚书杨嗣昌忙出列道:“启奏陛下,这些首级我和众位大臣都亲自查验过,多数皆是环耳剃发,并且头皮黑晰,都还有腰牌为证,皆是真的。” 明朝虽已首级记功,但是为了避免杀良冒功对首级的审核极为严厉,比如汉人重视肉体,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是断然不会剃发环耳的,这是一个最鲜明的辨别方式。 如果有些居心叵测者,故意将首级提前剃发环耳,那怎么办,其实辨别也简单,那就是看他们的头皮,如果是长期剃发者,他们的头皮颜色和不剃发者是不一样。 除了首级一物之外,还可以用他们自己的腰牌来佐证,腰牌往往会清晰的记录着佩戴者的年龄,职务等等信息,作为他们在自己军中的信物。 崇祯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3章 朕要好好的重用他 “陛下,而今内忧外患,国事如蜩如螗,臣等奏请起复孙少师,让他重新主持政务。”忽然哗啦啦的一群人跪在崇祯的面前。 这些人都是东林党人,显然他们是想借用这个机会,迎回孙承宗重新主持政局。 孙承宗不去附近的保定总督那里告捷,却选择直达上听,显然他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希望通过这次机会能够吸引崇祯的关注。 崇祯心中顿感不悦,刚才的欣喜一扫而光,当他面色平淡,根本让外人看不出有什么波澜:“此事且容后再议。” “朕乏了,就先行回宫了,剩下的事就有劳各位爱卿了。”丢下了这句话,崇祯就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进入了宫门。 路上崇祯心情波澜,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人述说,甚是苦闷。 现在提到东林党人,崇祯心里就恼火,当年听信了这些人的鬼话,自己上台就干掉了魏忠贤。 结果呢?魏忠贤在时,辽东能稳,国内能控,朝廷度用尚足。 虽然他专政擅权,打击异己,坏事的确干了一些,但关键是他能干事,不是东林党这群人一般,自命清高,只有嘴皮子功夫,党同伐异。 干掉了魏忠贤后,给崇祯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让东林得势,朝堂上缺乏平衡之术,魏忠贤虽然号称九千岁,只不过是一个需要依附于皇帝的“家奴”。 毕竟崇祯干掉魏忠贤只不过是用了十几天而已,基本是属于说拿下就拿下的那种。 作为家奴,只能靠讨好皇帝才能保证权力,那么自然干的会是有利于皇帝本人的事情。 只可惜崇祯登基时才十六岁,也就是现在高一学生般大的年龄,上来就被东林党人给忽悠了,不仅被东林党人忽悠干掉了魏忠贤,还被袁崇焕忽悠五年平辽。 结果干掉魏忠贤第二年,建奴就绕过了山海关,打到了紫禁城下,蹂躏京师达数月之久,史称“己巳之变。” 魏忠贤的干掉,使得朝中的文臣势力得不到平衡,东林党再无强人压制。 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推移,崇祯也才开始看清了东林党人的面目,现在的崇祯心中对东林党人其实是非常厌恶的。 从他赋闲孙承宗,启用杨嗣昌就可以看出来。 再说孙承宗,虽然对大明可以说是满门忠烈,但是孙承宗的辽东政策的确不适合当下的大明。 比如孙承宗建立的关锦防线,这是一条非常奇葩的防线,一般的防线都是横亘于敌我两方,但是关锦防线却是纵向的,是一条沿着辽西走廊纵向延伸两百余公里的堡垒群。 这条防线每年耗银达三百多万两,用的钱比九边军镇还多,以至于需要拖欠九边的饷银,来满足关锦的需求。 而明末恰好没钱,巨大的财政危机也是明亡的原因之一。 目前修到了锦州,一年就耗银三百多万两,关键孙承宗还打算修到广宁去,结果在修大凌河城时惨败,终至于被百官弹劾,赋闲在家。 一条防线,随着距离的延伸,后勤压力也是递增的,如果按照孙承宗的这种修堡垒阵的方法收复辽东,不等辽东收复,早已经彻底拖死了大明。 庞大的关锦防线,实际上并没有挡住建奴铁骑,建奴数次入塞,都是绕过关锦防线,从长城入关,花费巨资打造的关锦防线,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建奴入关。 魏忠贤在时,还能派出太监到处收商税,收矿税,四处搞钱,勉强能够支持辽东所需。 但是魏忠贤已经死了,谁还能再去搞钱支援辽东,这也是孙承宗一直被赋闲在家的原因。 魏忠贤搞钱,他搞的主要是商税矿税等,并没有增田赋,他不是是找农民搞钱,他是找商人、资本家、地主搞钱。 这也是魏忠贤一直被世人抨击的原因之一,当时把持文笔的士大夫,其实本身基本都属于魏忠贤搞钱对象的这一阶级。 崇祯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御书房。 这时周皇后已经御书房内等候多时,见崇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甚觉怪异:“陛下,臣妾刚刚听说孙少师打了一个大捷,陛下龙颜大悦,亲自在午门外观首级去了,可为何陛下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非这次大捷又是假的。” 崇祯茫然地道:“皇后误会了,这次大捷是真的,真真正正的一次大捷。” 周皇后纳闷地问道:“那陛下为何却如此闷闷不乐?” “此事说来话长。”崇祯叹了一口后,转而微微一笑:“皇后今日为何到此。” 周皇后道:“我见陛下这些日子勤于国事,而我一个妇道人家,却又帮不上什么,所以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一道银耳羹,亲自给陛下送来。” 周皇后边说,边轻手轻脚的将一个精致的食盒递到崇祯面前,“陛下有烦心事的话,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崇祯虽为亡国之君,但不是亡国昏君,相反他还是一个非常勤政节俭的君主,史书记载“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劳成疾,宫中从无宴乐之事。” 身上的衣服破了,甚至由周皇后亲自给他打补丁。 明亡之后,连那些在清朝的明朝遗老遗少士大夫们,也很少有人骂他的,但他的缺点也很多,终究还是亡国之君。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度过他们短暂的一生,最后崇祯在煤山殉国,周皇后也在宫内自缢。 送走皇后之后,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王承恩道:“王伴伴,你现在去就兵部搜查档案,搞清楚这个李俊业到底是什么来头,朕要好好的重用他!” 孙承宗的这次告捷已经引起了轰动,并且他在奏章里,对李俊业毫不吝笔墨,李俊业已经引起了不少朝中大员的关注。 等王承恩风风火火的赶到兵部的时候,李俊业的档案资料,早已被人提出。 伏在李俊业档案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崇祯无比信任的重臣杨嗣昌。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4章 终于当上将军了 杨嗣昌平定内乱的“四正六隅,十面大网”方针,卓有成效。 但为了平定内乱,凑措军费,他加征了剿饷和练饷,明末加征的三饷,他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他的加饷政策最后都被转移到农民身上,给明末贫困农民带来沉重的负担。 现在的张献忠已经在谷城招安,李自成被打的只剩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所以此时的杨嗣昌一时威望极高,若不是此时清兵入塞打破了原定的计划,明末的农民起义运动或许真的能在这人手上弭除。 “杨大人,皇爷有令,叫奴婢来兵部搜寻李俊业的档案,不料杨大人竟然和皇爷想到一块去了,我大明君臣同心,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王承恩笑盈盈的对着杨嗣昌说道。 杨嗣昌正看的仔细,抬了抬头,见是王承恩,忙行了一礼,道:“王公公谬赞了,杨某也只不过是一时好奇,谁料竟然和陛下想到一块去了,喏,这李俊业的档案悉数在此,王公公莫让陛下等急了。” “多谢杨大人提醒。”王承恩客气的回了一礼,身后一个太监,当即合意的捧起桌上的档案,随后回到王承恩的身后。 “杨大人,既然也关注此人,那有什么话,要奴婢带给皇爷的吗?”王承恩在欲走之际,又多问了一句话。 这句话却正合杨嗣昌的心意,他当即道:“有才者应提拔,无才者应贬黜,这是更古不变之理,我料陛下必会提拔此人,还请公公替我在陛下面前明言,此子年龄尚小,根基尚浅,如若是一时蹴登高位,唯恐是揠苗助长,适得其反,所以欲使其大用,理应先磨炼其心性,若此,其后方有大作为。” 杨嗣昌目前是朝中执牛耳者,自然会对李俊业感兴趣,只不过孙承宗在奏折后面写得很明白,李俊业此时现在南下去寻卢象升去了,杨嗣昌顿觉不悦。 而今面对建奴入关,朝中持两派,杨嗣昌和高起潜主张议和,而卢象升主张主战,一时和卢象升闹的不可开交。 其实面对眼前的局面,无论是议和还是主战,谁也没有错误,都是为了救大明。 相对而言议和派者的付出的牺牲更大,想想自古以来,那个朝代主战派不是受万民敬仰,史书推崇,而议和派每每受人抨击,为人受唾弃,大有一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觉。 尤其在广开言路的大明,更甚。 明朝采用的是开言制,言路权力非常大,什么人都能抨击,包括皇帝本人,皇帝最多也只是将他们打廷仗。 但是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下,谁被打了廷仗,那就是为他不畏强权,敢于直言的行为,进行了官方背书,被打廷仗将会是这个人终生的荣耀。 廷仗甚至会打死人,但是这些言官却丝毫不怕,被打死也是光荣的死法,没打死就是活着的荣耀与自己的政治资本。 在这种环境下敢于提出议和者,其实都是大无畏者,最关键是杨嗣昌还不是东林党人,他是单枪匹马的战斗,大有一种“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无畏气概。 但是杨嗣昌本人气量狭小,所以当见到李俊业要南下去寻卢象升时,心中就很不悦。 “杨大人和皇爷同心同德,杨大人的话,奴婢自然会一字不漏的替杨大人转达。”王承恩留下这句话,方才鞠了躬,风风火火的带着档案回去。 “好小子,竟然才十九二十岁岁,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兵做到了千户,真是大才啊!” 看完了李俊业的档案,崇祯啧啧称奇,并且他从小兵做到千户,还完全都是自己一刀一剑杀出来,砍出来的,顿时觉得实在有点屈才。 崇祯虽然刚愎自用,性格多疑,但是很善于破格提拔人才,比如袁崇焕三十五岁才考上进士,从一个知县几年时间被提拔成督师。 孙传庭则更夸张,直接从一个顺天府丞直接被提拔成陕西巡抚。 “皇爷,杨大人还有话要小的带给你。”崇祯正看得起劲的时候,王承恩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将杨嗣昌的话一一转告。 “杨大人真是这样说的吗?”崇祯顿时犯难了。 王承恩肯定的点了点头。 崇祯思索了一会儿道:“杨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是需先磨炼他心性,不可揠苗助长,何况朕破格提拔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再再这样破格提拔,恐怕朝臣也多有不服啊!” 崇祯是能破格提拔人才,但是他提拔的也都是正当壮年的人,这个年龄的人往往阅尽人生百态,心性老成,正是干一番大事业的年龄。 但是像李俊业这种十九二十岁的人,的确让他有些犯难,这个年纪实在是太小,难免让朝臣不服,在提拔人才的时候,崇祯也要灵活运用帝王的平衡之术,稳住自己原先的基本盘。 “这样吧!你现在告诉内阁,帮朕拟旨,拜李俊业为卢象升军中参将,加指挥使同知衔。”崇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明朝巡抚、总督、总兵、参将、游击这些都是职务,并非是官职,由明军中高级官员担任。 李俊业只有指挥使 同知才是他正在的官职,武官中从三品,只不过是个加衔,他并没有自己实际负责的卫所。 别看李俊业从五品千户升到指挥使同知,一口气只升了两品三阶,实际上是一次飞跃,因为指挥使同知已经属于是中高级武官了。 往往从中下层升为中高层,里面有一个天堑,绝大多数人都会止步不前,只能直接升为指挥使同知,证明中高层的官位,已经开始为李俊业打开了。 “奴婢这就去通知内阁拟旨。”王承恩恭敬的朝崇祯和周皇后一拜,方才不慌不忙的离去。 王承恩走后,崇祯回过头来对周皇后问道:“最近皇儿读书怎么样?” 崇祯所问的皇儿,自然是太子朱慈烺,太子朱慈烺作为崇祯和周皇后的第一个孩子,甚得他们喜爱,去年才刚九岁,出阁读书。 周皇后欣慰地道:“先生们讲学勤勉,皇儿读书甚为努力,这一段时间已经是大有长进。” “甚好,皇后现在便陪我去看下皇儿,已有两三月未见,朕心甚是想念。”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5章 孤军入重围 冀州北,滹沱河畔。 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正停在滹沱河畔,其中有老有小,足足有数百人之多,其中还有怀抱婴儿的妇女,在猎猎寒风中,怀中的婴儿冻得嘴唇发紫。 李俊业见到后,赶紧下马解下了自己的斗篷,送给了这对可怜的母子,又命人给了她几块大饼。 女子千恩万谢之后,方才接大饼,找了个角落,将斗篷悉数给自己怀中的婴儿裹上,自己则在寒风中冻得簌簌发抖,狼吞虎咽的嚼食起大饼来。 旁边不少人,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巴拉着嘴,看着女子狼吞虎咽。 “禀告李大人,滹沱河河水结冰甚厚,足可以行车马。”孙之沆亲自下河查验了一番兴高采烈的来报告。 大明末期,其实处于一个小冰河时期,气候骤然变冷,并且自然灾害频发。 气候变冷,冷到什么状况呢?史书上记载,连海南冬天都出现了结冰的情况。 气温骤然变冷,让北方很多地方农作物都纷纷减产,甚至在海拔高的地方,已经满足不了作物基本的生产气候条件,以至于谷物都无法结实。 建奴数次入塞,都是选择在冬天,其中很大的一个因素是这个季节里北方大多数河流已经冰封,可以直接从冰面过去,利于他们的掳掠行动。 孙之沆汇报完了之后,李俊业扫视了一眼四周后对孙之沆道:“通知下去,全部原地休整一炷香时间,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后再过河。” 李俊业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些逃难的难民,对孙之沆吩咐道:“另外,派人给这些难民多发一些吃的,然后告诉他们建奴已经悉数过河,让他们全部回家,不过河反而更安全。如果做这些人执意要过河,那么就拿刀剑吓唬他们 。” 建奴入塞以骑兵为主,行动迅速,北方河流又多数已然封冻,在华北平原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碍他们,其实他们已经悉数过河,现在正在蹂躏真定府和大名府。 建奴兵发多路,行动之快,别说这些逃难百姓消息闭塞了,就连大明的朝堂都一时搞不清建奴到底都在哪里。 这些百姓只不过是用以往的固有思维往南跑,因为建奴数次入塞,大部分是蹂躏京畿和华北平原北部一带,不会越过滹沱河。 谁也没想到建奴这次入塞会深入如此之远,甚至沿运河直下济南。 李俊业自从离开了高阳之后,也不容易,为了尽快和卢象升汇合,不被建奴发现,甚至很多时候都是昼伏夜出,专走小路,一路上弯弯绕绕行了七八日,才方到滹沱河畔。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将士们简单的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有顺序的过河。 明军辎重甚多,辎车甚重,为了不压破冰面,稳妥起见,一次只许两辆车辆同时过河,所以过河的过程着实有些慢。 谁料刚渡一半,就见从河对面焦急的跑过来一个斥候来报:“大人,前面发现大量建奴,估计有数千人,正在朝我们这边来,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建奴发现了。” 半渡而击之,向来是兵家最为凶险的时刻之一,敌人会故意放你过河,然后等你人渡过一半的时候,突然对你发动袭击,让你首尾不能相顾,队列混乱。 “大家稳住不要慌,切勿急促过河踏破冰面。” 李俊业交待完后,对自己的身后的亲兵下令道:“速速通知河对面的王良和钱奋二人,立刻背水列却,一定要快。” 河对面的王良猛然听到了传令兵的传令之后,心中也是猛然一惊,当即拍马在人群中大喊:“前方建奴来袭,已渡河者速速背水列阵。” 明军本来渡河就秩序井然,得到了命令之后,各军就在王良的统一指挥下,开始背河构建阵型。 这次背水结阵,自然还是向原来的一样,最外层是车辆,现在明军的车辆众多,已经可以做到不留余地,所有的车辆都能做到首尾相接。 没多久的功夫,明军一个半圆形的车阵就结好,无数的车辆在外围,首尾相接在一起就像是一面城墙一样。 在他们布阵的时候,李俊业已经悄然来到了河对面。 而河上,现在车辆已经暂时过河,无数的人马在先行有序的过河。 远处风尘滚滚,但是不见人影。 “怎么样,建奴还有多远,来了多少人?” 李俊业来到王良和钱奋的旁边,急忙询问建奴情况。 王良道:“据多路斥候回报,建奴大概有五六千人,且多数都是新进收附的降兵,并不足为虑。” 李俊业哈哈大笑道:“如此正好,未料过河就送我一道开胃菜,正好拿他练兵。” 没多久,就在风尘中渐渐可以看到建奴的身影,走在最前的是一大波衣衫褴褛的降兵,这些人乃是建奴入塞后新降不久的明军,甚至连身上的鸳鸯战袍都不来及换。 这些降兵身后约莫有两千多骑,看装扮悉数是建奴和鞑子,这些建奴和鞑子人数虽多,但是装备明显比之前遇到的建奴稍逊一筹。 李俊业心 中思量:看来建奴主力已经南下甚远,留着这些二线部队在后方,而建奴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根本没必要留下这么大的一支部队在他们的后方。 他们后方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一支部队,肯定是建奴在这附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人把守。 领军而来的正是一个甲喇额真,名叫索伦,佟佳氏乃是建奴八大显姓之一。 和李俊业所想的一样,建奴右翼军掳掠的人畜和钱粮物资,现在都悉数暂时存放在冀州城内,正是有索伦独领一军保卫掳掠到的财物和人口。 李俊业两千人的大军,带着两三百辆大车随行,这样的一支部队南下数百里,想完全不惊动建奴这是不可能的。 多亏了这些新降的明军侦察,他们或混迹于南下的人群,或伪装成乞丐,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职业,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李俊业的大军还没到滹沱河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索伦的注意,索伦一时见猎心喜,他也是沙场老将,在判断出这支部队大概南行之后,便领着大军早已在滹沱河南部埋伏多时,只等明军半渡而击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6章 莫不是真的让我遇到了吧? 索伦的确是抓住了时机,可冲到明军阵前的时候,索伦却傻眼了,明军的车阵摆在最外围,就跟一个城墙一样。 本是一场精彩的伏击战,却变成了一场攻坚战。 “主子,我看这群明军阵容严整,我们虽然有五六千人,但是却以降兵为主,若是强行攻坚,怕是胜了也没有多少好果子吃。” 索伦身边的一个八字胡须的牛录额真,见到明军这个架势,就率先怯阵了,提心吊胆的对着索伦劝道。 索伦大骂:“混账东西,未战先怯,你真是丢尽了我满洲健儿的脸。” 这八字胡须牛录苦着脸道:“主子,这并非是我怯战,军中早有消息,杜度贝勒在高阳城下惨败,一万五千多人,被打的只剩下三千余人。这支明军恰好是朝这个方向来,奴才就怕我们点子背,遇到的就是这支明军。” 索伦大声喝道:“混账东西,杜度贝勒岂是这两千人马的明军打败的,他分明是被两万明军打败的。” 显然杜度等人回去之后,并没有敢说实话,夸大敌人,也是为自己开脱的方式之一。 索伦越说越气,干脆一马鞭抽在这个倒霉的牛录身上,这牛录挨了一皮鞭之后,方才老实,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忽然一个高冠博带一副儒者打扮的汉奸谋士,壮着胆子说道:“额真,我见明军阵型严整,我军的确不适强攻,不如先放他们一阵,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待明军以为我们走远,散了阵型之后,额真派骑兵突击,必能打乱他们的阵型,待那时再攻也不晚。” 索伦想了想后,发现这汉奸说的也似乎有道理,但是为了埋伏这支明军,他带着人在寒风里足足等了一夜,现在两千明军就在眼前而不攻,这样太显不出自己的威名了。 自入塞以来,索伦就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早已技痒难耐,可偏偏又把自己安排在后方,自己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 蓦然从后方出现一支明军,索伦难免不会见猎心喜,这一阵不仅要消灭明军,更要打出自己的威名,那谋士建议听起来固然是不错,可这样打,打不出自己的威名啊! 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从正面开战,带着儿郎们,像猛虎下山一样的扑向羊群,只有这样才能打出自己的威风,打出自己的名气。 索伦有点不耐烦的道:“诸军无须多言,前方明军只不过是银枪腊头表面光而已,岂是我建州儿郎的对手,诸军皆听我号令行动。” 索伦当即排名布阵了起来,用的还是往常惯用的伎俩,前头用三千降兵打头阵,后面才是建奴和蒙古兵压阵。 一阵急促的鼓声之后,建奴五六千人登时嗷嗷叫的向明军奔来。 这些降兵,虽然衣衫褴褛,装备差劲,但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明末其实很多明军往常表现不咋滴,但是投降建奴之后,战斗力直接暴涨,这是常有之事,一是投降之后建奴这边待遇优于以前,第二主要是心态的变化,进而直接影响士气。 这些降兵虽然士气高昂,但是毕竟长期训练缺失,冲锋的时候,就像三千无头苍蝇聚在一起一样,乱哄哄的向明军冲来。 这些降兵越冲越近,而明军大阵岿然不动,这些降兵本是明军,熟悉明军火器,冲在前头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明军的火炮。 即将进入明军火炮射程时,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个个都把心悬在半空里,然而让他们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已经冲入了火炮的射程,但明军的摆在前头的火炮就像是哑巴了一样,一炮都没发。 冲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总旗官,他是新降之人本想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在进入火炮射程时,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提心吊胆。 “兄弟们冲啊!这些人的火炮是样子货。” 进入射程后,又冲了两百多步,明军火炮依旧没有发射的意思,这个总旗开心的手舞足蹈,冲在最前头,不断的给麾下兄弟打气。 然而他话声还没有喊出多久,明军阵中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梆子声,猛然之间万箭齐发,冲在最前头这家伙,瞬间被明军射成了刺猬。 在明军万箭齐发的时候,明军的火炮也在同时响起,二十多门佛郎机炮不停歇的近距离射击,前方的降兵,就像割麦子一样,不停的成片倒下。 这个可怜的总旗,在弥留之际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这些明军目中无人,分明是想将他们放近了打。 “打,给我往死里打,不要放过一个。” 王良戾气重,他亲督前线,不断的催促车阵后的将士抓紧射击。 虽然滑轮弩不能抛射,不适合大规模野外浪战,但是却非常适合防御战,操作也简单,李俊业随军足足带了一千来张滑轮弩,在车阵第一列的将士,基本能够做到一人一张弩。 千弩齐射,威力非同一般,密如飞蝗的箭矢源源不断的从明军阵中射出,每一轮齐射,对面的降兵都能倒下一大面。 这些降兵不过是新降而已,训练本来就差,战斗意志也无法和 真建奴相比。 被明军迎面而来的火炮和箭雨收割了几波之后,就像的胀胀的气球突然被别人扎了一个洞样,刚才打鸡血般旺盛的斗志瞬间全无。 如丧家之犬一般纷纷调头夺命而逃。 从明军第一次齐射,到这些降兵崩溃,只不过是在短短的十几息时间之内,在后面压阵的索伦甚至还差点没反应过来。 面对如溃堤之水一样向自己后阵涌来的溃兵,索伦大为光火,亲手斩杀了几个溃兵方才稳住了阵脚。 回过神的索伦也彻底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支明军的火力竟然是如此的强大,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是那这些降兵去打头阵。 如果打头阵的是自己的建州儿郎,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主子,你说这伙明军会不会就是打败杜度贝勒的那支。” 八字胡须牛录不合时宜的旧话重提,索伦听后直觉得头皮发麻,他忽然间发现眼前的明军还真越看越想,此时索伦的心中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莫不是真的让我遇到了吧!” 索伦心中暗自打了一个哆嗦,但表面却故作镇定,面对刚才那牛录的发问,一言不发。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7章 现在就冲杀过去 “主子,你说会不会就是?” “闭嘴?” 索伦正在心焦人烦之际,孰料那牛录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索伦毫不客气一马鞭抽在他的脸上,那家伙惨叫一声后,痛苦的捂着脸,松开手后一条血痕已经横在脸上。 打完了这个唠叨的牛录后,索伦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极了。 “额真,我看这支明军非同一般,想必我们打胜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不如我们即刻退军 ,现在先回冀州再做打算。” 就在索伦进退不得之际,他身边的那个汉奸谋士,抓住机会终于发声了。 刚交战一回合,这汉奸其实一眼就看出了这支明军彪悍的战力,而索伦部身居后方,其实不过是建奴的一支二线部队而已,并且大部分都是由降兵组成。 这样的部队硬拼这样的一支强军,只怕就算胜的,惨的不能在惨的惨胜。 索伦部的任务是把守冀州城内的物资,并不是直接参与作战消灭明军,这次出来打野,只不过是索伦一时见猎心喜,急于表现自己罢了,打硬仗,索伦是没勇气的。 汉奸谋士早已洞察了索伦的心思,才会鼓起勇气给索伦这个建议。 守冀州要紧了,进退不得的索伦早已有退意,只不过开头牛皮吹着太大,一时收不回而已。 有汉奸谋士的进言,索伦怎会不借驴下坡,便开头道:“刘老说得有道理,我建州男儿都是干一番大事业的,岂能让一支不知名号的明军所折损,再说了,我奉岳讬贝勒之命,是防守冀州城的,万不可因我一时贪功,而误了守城大事。” 汉奸谋士谄媚的笑了笑:“额真,知道就好。” “撤军,撤军,即刻回冀州。” 索伦朝汉奸谋士憨憨一笑,送了一个投桃报李的眼神之后,当即大声喝叫起来。 这些建奴本来任务是守城,原本以为跟索伦出来打下野,碰到的只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而已,未料踢到了硬茬,就在心中跟着拔凉拔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索伦撤兵的命令。 这让他们怎么不欣喜,当即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打算撤回冀州。 正在索伦打马打算撤退时,明军阵中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鼓点声,索伦被这鼓声吸引着回头,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吓了他一跳。 他回头只见明军车阵正在缓慢的打开,两支骑兵竟然从两翼杀出,这两支骑兵人人皆披铁甲,精良的铠甲不仅覆盖了他们的全身,甚至连面部都戴着一个恐怖铁面具。 面具呈现着饕餮图纹,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就像晴日里的山魈鬼魅一般。 这张饕餮面具,是李俊业在高阳休整几日时的,临时打造的,因为他发现高阳之战时,在精良的铠甲保护下,在战场冲杀的骑兵,很多都是面部受伤。 所以李俊业特意设计了这个铁面具,用于保护他们的面部,同时故意将这个面具设计得面目狰狞,用于威慑战场上的敌人。 两翼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六百多人,但人强马壮,武器精良,斗志昂扬。 隔着老远的索伦见到他们竟然主动出阵,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大笑着喊道: “这些该死的尼堪,真是胆肥,老子想放过他们一马,谁料他们竟然还不领情,儿郎们,不撤了,给我上,我不信我这些尼堪野外浪战,会是我建州儿郎的对手。” 索伦戎马半辈子 ,一眼就看出这些明军根本就没有让他们安然撤退的意思,反而是还想追击他们。 索伦彻底火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基本在所有的建奴眼中的认为和明军野战,明军就是送人头。 他之前怕的是面对明军车阵攻坚,而今明军主动舍弃车阵的掩护,竟然主动出击,这一下反而又对上了索伦的胃口,索伦打算杀个回马枪,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那汉奸谋士看到明军既然主动出征,心中也是窃喜,但看索伦的意思是要就地决战,忙上前劝道:“额真,我见明军火炮非常一般,若是在此决战,明军火炮必有所支援,不如我们先撤几里,引诱明军跟来,火炮笨重必然后致,到时候在歼灭他们,更是易如反掌。“ 这汉奸越说越得意,说到最后,不禁伸出一手在索伦面前,激动的紧紧将他握成一个拳头。 “不错,就依,刘先生您的意思。” 索伦听后,也是赞叹不已,忙吩咐全军迅速南撤引诱,让追击的明军和他们的火炮拉开距离,然后再找个机会全部消灭。 “钱大人,我们是现在就追击,还是等后面的步兵兄弟们跟上来了再追击,毕竟有四五千人呢?” 孙之沆领着自己的骑兵营跟着一起从两翼出击,可是让他扫兴的是——刚出来,对面的建奴却在撤。 眼睁睁的看着建奴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撤走,孙之沆自然是不情愿,现在李俊业还没有明确让钱奋掌管所有的骑兵,但基本上军中所有的人已经暗自默认了钱奋的骑兵主官身份,孙之沆自然也要向他请令。 钱奋轻蔑地瞟了一 眼正在快速撤退的敌军,冷冷的笑了一声,对着孙之沆说道:“虽然人多,但是都是一群将死之人而已,如此机会怎能不追击,若是让他们真跑了,到时真是追悔莫及了,孙百户莫非你怕了?” 孙之沆道:“钱大人你见笑了,卑职怎么会怕,刚才是故意试探大人罢了,建奴每每自诩野战天下无敌,然我军出阵,建奴不仅不战,反而故意南撤,卑职估计建奴是打算将我们从我们火炮这里引开,万万不能让建奴的诡计得逞。” 钱奋听完后,心中咯吱响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阵中的火炮,觉得孙之沆说的的确是道理,自己暗自自愧不如。 “孙兄说的有理,既然如此,万不可让建奴诡计的得逞,不如我们三个营现在就冲杀过去,让这群建奴移不开半步。” 孙之沆和旁边的赵勇,默默地点了点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8章 “主子,不好,明军铁骑竟然追上来了 “主子,不好,明军骑兵竟然追上来了。” 索伦打转马头刚未行几步,一个亲兵指着身后大惊失色的朝着他喊道。 索伦回头一看,也是吓得了一大跳,现在明军骑兵已经出阵,而步兵还在列阵待出,但是这六百骑兵彪悍无比,不等身后的步兵出阵,就直接朝自己杀来。 六百铁骑冲锋,卷起地上烟尘滚滚,气势如虹。 “狗日的,真是不要命了,儿郎们,给我上,杀了这群明狗,让他们知道马上到底是谁的天下。” 这六百骑兵悍不畏死的冲来,而索伦又带着两千降步兵,知道是撤了不了,索性现在就和他们干起来。 建奴本是撤退,刚行几步,又要调转马头来对付身后的明兵,一时步骑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两者距离本来就不远,建奴调转马头,还未完成列队,明军的铁骑就已经冲了上来。 仓促之下,掉在后队的降兵只得硬着头皮上阵,幻想利用绝对的人数优势来挡住明军的铁蹄。 可这群降兵哪是明军铁骑的对手,他们大多数甚至连最简单的铠甲都没有,明军铁骑冲到前头,近距离的一轮三眼铳齐射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了一大片。 紧着明军铁骑排山倒海般的冲上来,马撞刀砍,只需一个回合,就将让这群降兵建立的防线顷刻崩溃。 到这里索伦基本能够确定,这支明军就是打败杜度的那支明军,尤其是明军铁骑短兵交兵前的三眼铳齐射,已经在建奴军中传得神乎其神,但凡听过的人都难忘记。 今日他亲眼目睹,果然是传言不虚,如果真的是这支明军,连杜度的精锐都打不过,自己手上只不过是一支杂牌混编的二流部队而已,那自己还打个屁。 一想到这里,索伦就头皮发麻,四望明军一眼,骑兵已经突入阵中大杀四方,而远处的步兵已经完成列队出阵,正源源不断的向这边赶来支援。 “撤,赶紧撤,速速回冀州。” 眼见如此,一个毒辣的计划浮上了索伦的心头,玩一招壁虎断尾,扔掉这群降兵,利用他们拖住追击的明军,自己赶紧带着余下的两千骑回冀州。 这两千骑绝大大多数都是建奴和漠南鞑子,索伦自然是要保住的,只要回冀州,凭借冀州高大的城池保护,这支小而精悍的明军自然也奈何不了自己。 不需索伦提醒,其他的建奴大都也看出了这支明军的身份,见索伦下令撤退,个个如蒙大赦一般,赶紧撒开脚丫子拼命的逃命。 这支建奴是二流部队,装备相对而言毕竟差,但是却救了他们的命,因为明军骑兵都是身穿两重甲以上,是不折不扣的重骑,怎跑得赢相对轻装的他们。 不过他们是跑了,但是这些降兵就可怜了,钱奋干脆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他们身上,明军骑兵虽然人少,但是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 ,这些降兵能够跑到那里去,步兵还来不及出战,骑兵就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战斗。 没多会儿儿,几百个俘虏,就黑压压的被赵勇押到了李俊业的跟前: “大人,这些软骨头是挖个坑埋了 ,还是就地杀了 。” “大人饶命啊!” 赵勇话还未说完,这些降兵已经吓得哗啦啦的跪成一排,磕头如捣蒜一般的不停的祈求饶命。 王良戾气重,立马接过话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坑怎么好挖,我看不如去河面冰上凿个大窟窿,将他们拉到河面斩了,尸体扔到冰窟窿里去,这样既干净又省事。” 赵勇嘿嘿笑道:“王兄,我觉得你这主意实在是高,杀人还不费事。” “大人,我看就这么办。”他开怀大笑着,转过头对李俊业催促。 李俊业扫了一眼这群降兵,黑压压的跪在一起足足有四五百人,都在祈求饶命,不少胆小的听到了他们的杀人计划之后,甚至吓得连屎尿都拉出来了。 李俊业对他们丝毫不同情:“将这些人全部割去右耳,稍后审问一番,借此了解军情,然后在派人将他们全部送往高阳。” “大人,怎么……不杀了。”赵勇顿感诧异,嘴巴张的大大的。 李俊业道:“高阳遭逢兵燹,房屋多数被毁,守城丁壮伤亡惨重,现在正是需要人手重建之时,与其一刀杀了这些人,还不如将他们送往高阳重建房屋,戴罪立功。” 高阳只不过是一个小城,惨遭兵燹破坏严重,守城时城中丁壮伤亡惨重,又被李俊业编入了一批入军,可以说高阳重建,现在劳动力严重欠缺。 这批俘虏正好,并且还是免费的劳动力,只需给顿饿不死的饭就行了。 “大人,卑职叫做朱勇,乃孙之滂大人麾下总旗,愿意亲自押送这些人回乡。” “大人,卑职叫做刘正,乃马大人营中总旗,也是高阳人士,也愿意押送他们回乡” “……” 现在李俊业军中已有不少高阳籍的将士,听说李俊业打算将这批俘虏送往高阳,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几个下级军官纷纷上来主动请缨 。 李俊业当即表态,审讯完这些俘虏之后,就由朱勇、刘正两人各带麾下兵马,日夜兼程将这群俘虏送往高阳,完事后即刻归队。 这几百降兵,总算是逃过一死,自然是感激涕零,竟然对俘虏他的李俊业丝毫不恨,反而是又跪又拜。 “然而他们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啊!先将这些人的右耳给我全部割下。” 李俊业刚下完令,一队军士就杀气腾腾的冲入降兵人群,毫不客气的从他们脑袋上取下右耳,一时,降兵们发出的杀猪般惨叫声,吵的人心里很不耐烦。 取下耳朵之后,这队军士又将降兵中的军官全部压了起来,带往了军阵之中,此刻已经有几个识字的军士早已备好笔墨等待着他们。 这些人只要来了这里,基本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开口了,赵勇他们这些老兵油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59章 大人,我们发了 没多久的时间,赵勇就喜笑颜开的跑来亲自汇报:“大人,我们发了,刚才我们几个审问了这些降兵,发现建奴右翼已经劫掠到的物资悉数都在冀州城,这群建奴就是特意用来把守冀州的。” “赶紧将他们带两个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李俊业早觉得在建奴后方突然出现这样一支军队,早觉得不对劲,赵勇所说顿时让他云雾大开。 现在他差的是什么,就是钱,如果建奴右翼劫掠的物资大量存放在冀州城的话,那么这个机会,他肯定绝不会放过。 没多长的时间,两个军官模样打扮的俘虏就被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两人皆是油光满面,左侧的是一个指挥同知,一身铠甲擦的澄亮,保养的极好,他四十来岁叫做杜威,另一边的一个则是一个指挥佥事,三十来岁叫做沈幕。 两人虽然官职都比李俊业高,但现在两人却齐刷刷的跪在李俊业的跟前。 李俊业坐在一个行军的小马扎的上,轻蔑的憋了他们一眼:“我问一句,你们则答一句,虽是胆敢有半句谎言,我必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大人,饶命,小的们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连忙磕头乞求。 李俊业冷峻地问道:“冀州城内,大概有多少建奴掠夺的财物。” 指挥签事杜威连忙抢过话来说道:“回大人的话,建奴右翼军一路劫掠而来,目前右翼从顺天保定,真定三府劫掠的钱财大部分都是冀州,光是金银细软之物,折合成白银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之巨,城中粮食草秣等物资更是一时难以统计。” 李俊业道:“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什么吗?” 沈幕忙接过话来回答:“回大人的话,除了这些之外,建奴还掳掠了很多青年男女,足足有六七万人之多,现在都在冀州城内关押。” 建奴这次入关,光掳掠人畜就达46万人之多,这些人一旦被掳掠就会变为建奴的奴隶,冀州城中的六七万人,对于建奴的总数而言,其实还是小数。 听说建奴光是右翼就抢了这么多东西放在冀州,军中将士无不是义愤填膺,尤其是听到了还掳掠了这么多人口的时候,军中将士们就更气了。 要知道这么多的人口被掳,那是多少家庭的生离死别。 “冀州城防如何,一共有多少兵力防守?” 钱财要不要的倒是无所谓,但是这六七万人李俊业是一定要救出来的,这时李俊业已经彻底的决定,攻下冀州。 两人稍有犹豫,两把带血的钢刀当即架上了他们的脖子,两人一哆嗦,继续说道:“冀州城池坚固,足有两丈余高,外还有护城之河,宽达三张有余,深达两丈。城内守城器械,粮草皆为充足;刚才领兵来的人,正是防守冀州的领兵将领索伦,冀州城中有建奴三个牛录,还要一千多蒙古兵,剩下的多数是降兵。” “剩下的降兵还有多少人?” “刚才大人冲杀了一番,估计能逃跑的不足三四百人,城内大概还有一千多人,合计在一起估计还有四千余兵力。” “把他们两个带下去,拿出好酒好肉,给所有的降卒都好好的招待一番。” 李俊业想了想后 ,摆摆手,示意这两人下去,只不过他后面的吩咐,让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然而李俊业的命令没有人有任何的多想。 …… 出城时还有五六千人,现在回城的连三千人都不到,索伦灰不溜秋的回到城中,心中也是烦躁不堪。 不过令他欣慰的事,他视为自己人的建州牛录和蒙古人基本上没什么损失,这些降兵的命,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钱,汉人多的事,那些软骨头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波还用一波,想到这里索伦心中不觉又宽慰了好多。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虽然这支明军战力彪悍,但是人数毕竟是太小,冀州城池高大,单凭这支人数不多的明军来攻城,索伦用脚指头想,都觉得不可能。 自己本是见猎心喜,想出去打下野,用一战打出自己的威名,也好让岳讬对自己多多留心一分,没料到竟然这样灰头土脸的回来,索伦的心中提高兴,自然是不沾边的。 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恰好碰到了两个犯事的降兵,索伦便命人将他们绑在到自己跟前,手拿皮鞭,用他们来出气,一直打倒自己精疲力尽为止,这两个小兵可就惨了,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几个收拾现场的建奴,见到两个降兵是这般模样,也懒得去请人医治了 ,直接派人找来一辆马车,将这两个奄奄一息的降兵丢上马车,拉到城外的荒野扔掉。 撒完气后的索伦,依旧像一个大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身边的侍从无不离着他远远的。 “一共有多少人马回城啊!” 索伦进屋之后,发现那个八字胡须的牛录早已等待多时,他脸上的鞭痕依旧赫赫可见。 这些降兵虽然不值钱,但也都是有数目在的,如果一战战损太多,那么索伦的战败的责任自然就越大 ,所以索伦对于回来了多少 逃兵,一直都非常关注,这些降兵虽然命贱,但此时毕竟是回来的越多越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牛录脸比苦瓜还苦,犹豫了一会儿后,鼓起勇气轻声地说道:“回主子的话,这些逃兵,一共只不过逃回了三四百人而已……” “哼,只逃回了这么点人吗?”索伦勃然大怒,猛拍方桌,桌子上杯碟壶碗,登时跳跃,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的嘈杂声。 屋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甚至连大口吸气都不敢。 那牛录继续苦着脸道:“主子勿急,这些降兵现在还有三三两两回城的,估计还有不少藏起来,估计到傍晚时,应该还有不少人会借助夜色的掩护回城。” 索伦想了想后道:“如此自是最好,你现在先去替我干两件事,一是现在派出斥候,严密监视这支明军的动向,二是迅速派出飞骑,告知岳讬将军这支明军出现在冀州附近。” “喳,奴才现在就去办。”那牛录看见索伦随时要爆炸的样子,早就想找个借口赶紧开溜,要是溜慢了片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剩下的那边脸不受伤。 此刻如蒙大赦一般,一刻也不想待了,话还没说完,脚就已经踩在了门槛了。 “慢着” 就在即将出门的这个关键时刻,脑后突然又传来了索伦催命鬼一样的声音,这厮不禁心里又起了疙瘩。 这厮只得回首,陪着笑脸道:“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索伦沉着声道:“他飞骑去通知岳讬将军的时候,记得让那家伙千万不要乱说话。” 这厮暗自长吁了一口气,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切定会都安排妥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0章 动手 “你做事,我放心,你下去吧!” 索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厮又暗自吐了一口气,连忙脚底抹油,赶紧离去。 这厮走后,索伦则派人去城中关押的人口中挑选了两个长相俊俏的处子,打算把肚中未消的火,继续发泄在她们身上。 这牛录办完索伦吩咐的事后,就亲自在城门等待,期待着真有降兵借着夜幕的掩护回城。 晚间原本晴朗的夜间突然下起雪来,并且雪越下越大,从最开始的柳絮小雪,不消半炷香的时间,就变成了黑毛大雪,并且雪还下得越来越密。 城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雪夜。 这牛录苦等了两个时辰,却不见一兵一卒回来,失望之余,本打算回去休息。 然而却在将走欲走之际,这牛录却发现城外出现了几个忽明忽暗的火把,正在径直向冀州城门走来。 “莫非果真有散兵回城。” 这厮心中稍有宽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城外。 “额真,真的是我们的人回城了!” 渐渐的火把越来越近,城上的人在微弱的火光中,已经能够大概看清城下人的概况了。 城下黑压压的一群人,足足有三四百人,除了为首的几个将领铠甲稍显光鲜外,其余人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鸳鸯战袍,黑夜雪大,每个人都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 “敢问城下的是哪队的兄弟。” 这厮警惕性很好,汉语也说的非常的不错,他并不急于开城门,而是打算在城楼上先盘问一番。 “贺浊大人,是小的我的。” 城下为首的一人嘿嘿一笑后,揭下头下的头盔,一张肥头大耳的脑袋赫然出现的贺浊的眼前,城下那人正是降军中的指挥同知杜威。 “杜大人,你还好吧!”贺浊笑眯眯地问道,没料到他竟然还顺利带回来了三四百人,贺浊心中颇为高兴。 “好着狠呢?贺大人若是不信,你可好好的瞧好了。” 杜威朗声的笑了笑,随后朝城上的贺浊活动了一下双手,示意他安然无恙。 贺浊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城下的整个人群,他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继续问道:“杜大人,明军铁骑快如疾风,你这三四百兄弟,你是如何带着逃离他们魔爪的。” 这么一大波人入城,贺浊难免有些警惕。 城下的杜威当即长叹了一声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时被明军追杀,我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索伦大人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啊,我带着两百多兄弟跑过了一条小河,那河上冰薄,只能过人不能过马,老天爷保佑方才逃过了这一劫,我带着兄弟们逃过此劫,因明军未退,只得先行藏好,待夜间借着夜幕回城,沿路收容溃兵,可喜可贺,未料还有这么多兄弟逃过此劫。” “那些明军并没有离开那里吗?”之前派出的斥候至今没有一个回城的,明军现在在哪,城内人也搞不清楚,听杜威说明军竟然在原地没有离开,贺浊自然会关心起来。 杜威道:“是的,那群明军好似嚣张,竟然就在滹沱河南岸安营扎寨了起来。” 贺浊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沈幕兄弟呢?撤退时候,我可亲眼看到他是和你在一起的。” “哎!贺大人别说了,之前明军追我们甚急,沈幕兄弟为了掩护我们逃离,带着一些兄弟,拖住了明军追兵,他们全部都死在了明军马蹄之下。” 杜威越说越伤心,说到后面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哇哇的大声哭了起来,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真死了爹妈,也不见到有这样伤心。 在杜威的哭声感染下,身后的一群士卒也跟着嘤嘤的呜咽起来,入城队伍瞬间变得跟送葬队伍一样的凄惨。 军中真挚的手足之情特别能感动人,无分敌我,听杜威这么一说,城下人又哭的这么伤心,贺浊不禁鼻子也一酸,安慰道:“沈幕兄弟好样的,杜大人和手下的兄弟也要节哀啊!” 听到节哀两个字,杜威的哭声更大了,哭完之后,他自顾自的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道:“贺大人,城外雪夜风寒,能否先让兄弟们进城避寒,我俩再来酣话。” 城外风雪纷飞,滴水成冰。 “哦,你看我这脑袋,咋忘了兄弟们还在城外,我这就让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贺浊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依旧还有一丝不放心,他再次仔细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方才心神不宁的命人打开城门,将这些人放进城来。 贺浊下完令,城上的吊桥当即在“吱吱呀呀”的沉闷声中被缓缓的放下,在吊桥放下的同时,城门也正在被缓缓的打开。 “谢大人。” 杜威在城下朝着城上的贺浊高高抬了抬手,贺浊和蔼的点了点头。 丢完这句话后,杜威就带着人不慌不忙的过吊桥,进了城门。 冀州城防严谨,城池高峻,在城门的外面还有一个瓮城,想进城必须得 先通过瓮城,瓮城上有重兵把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三百人的队伍并列而行,并不是很长,这些人在风雪中把自己头上的毡帽压的低低的,无声无息的走近瓮城。 雪夜昏暗,灯火稀疏,瓮城的守兵甚至连这些人的下巴都看不清楚。 杜威走在瓮城最前头,走到城门前,城门已经大开,里面是七八个建奴在亲自把守,这些建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是几个小兵,但身为指挥同知的杜威从他们身边走过,这些人依旧是把鼻孔抬得老高,连瞥都不愿意瞥他一眼。 杜威虽然心中气愤不堪,但是脸上依旧陪着笑脸,朝他们点头致意之后,方才平静的走进城门。 就在这时,杜威身后的一个小兵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一个趔趄,竟然撞在了把守城门的一个拔什库身上,关键这小兵身上还沾满了血迹,而拔什库却是一身干净的新衣。 “该死的尼堪,真是找打。” 那拔什库见自己的新衣,都染满了血迹,一时怒甚,举起皮鞭就打算劈头盖脑的打来。 那拔什库马鞭虽是气冲冲而来,不料耍在半空,就被人恶狠狠的抓住了持马鞭的手,那拔什库更怒了,龇牙咧嘴的大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尼堪,难道还是想反不成。” “兄弟们,现在就把这两个识趣的家伙给我抓起来,将他们吊在城上,活活冻死他们。” 抓住拔什库的手粗壮有力,拔什库只觉的虎口发麻。 “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拔什库手腕的人,大喊一声后,掀开了头上的毡帽。 一个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目光坚毅的脸庞出现在拔什库的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良。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1章 攻城信号 王良下手狠辣,在开口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钢刀,照着拔什库的心窝就是一刀。 那拔什库本在狐假虎威的召唤拿人,哪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当他回过神时,钢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临死之际,拔什库方才明白,原来这支回城的降兵,并不是当初出城的部队。 的确,这支回城的人马,除了少部分人以外,都是李俊业精挑细选的精锐,没有强大的攻城武器,李俊业是很难攻破冀州城的,所以李俊业就想到了这一招,利用杜威的掩护,扮作降兵,混入冀州夺下城门。 王良没让那厮思考太多,直接毫不客气的飞起一脚,将他整个人完全踢飞。 “杀” 王良高声大喊,那是混进城明军行动的信号,在出发之前他们已经经过多次演习,各部都明确自己的分工,夺城门的夺城门,夺瓮城的夺瓮城。 明军行动整齐,动作迅速,这些守城的建奴,哪料到明军会来这么一招,只得仓促应战。 迎战之后,这些建奴个个傻眼了,表面上看这些明军外面只不过穿着一件破烂的鸳鸯战袍,实际上在鸳鸯战袍里面还穿着两层铠甲。 他们的武器格外的精良,平日明军与他们对阵,双方刀剑互砍几个回合,往往明军武器崩口打卷不成样,但这一次却是反过来了,和明军互砍几回合之后,明军刀剑澄亮如新,而自己手中武器却是不成样。 身穿两层铠甲的明军在使用拙劣武器的建奴前,就像是铁人一样,他们人群虽少,但是个个斗志昂扬,冲进建奴人群,就如老虎入了羊圈一般,酣畅淋漓的大杀四方。 没花多长的时间,明军就控制了城门和瓮城,攻上城楼的明军,干脆直接在城楼上放了一把火,不一会儿,高高的城楼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篝火,矗立在城门之上,将城门附近照的如白昼一般。 “杀!!!“ “杀光建奴!” 城楼火光初现,城外喊杀声震天,黑夜里突然出现无数的明军,正朝着燃烧大火的城门方向冲来。 城内的守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这支明军一直埋伏在城外不远处,他们派出的斥候,早已被明军全部消灭,这也是建奴派出的斥候为何迟迟没有回城的原因。 城楼举火,这是城内的明军发出的信号。 明军铁骑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城内,身后是源源不断的步兵。 这些铁骑冲进城后,分成三队,一边不断冲杀守城士兵,一边不断沿途放火,制造混乱,步兵则在后面跟进,一部分跟在骑兵后面斩杀敌军,一部分则登上城墙,和原先入城的明军一起,斩杀城墙上的守敌。 冀州城池高大,兵力充足,索伦万万没有想到明军会来偷城。 本来人到中年,又在两个少女的肚皮上折腾了一夜,索伦是累得喘气如牛,完事收枪,索伦早已累成一滩泥,如死猪一般的在床上沉沉睡去 然而刚睡没多久,城内到处却传来嘈杂的鸣锣示警声。 嘈杂的鸣金声将索伦从睡梦中吵醒,睡眼朦胧的索伦,在醒来的这一刻 ,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城门口的喊杀声。 索伦暗叫不好,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正欲出门,却发现自己两腿酸软,迈一步都难。 好在几个亲兵就在屋外等候,索伦忙喊来士兵,匆匆披了一件衣服就出门而去。 明军进展神速,索伦在屋内刚还只是听到声音,出门没多久,城楼上就开始出现了火光,索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紧接着,城楼上的火光越来越大,没多长的时间,高大的城楼就像一个巨大的火把一样,被人完全点燃。 “贺浊呢?今夜不是他守城楼的吗?” 望着城楼上的熊熊大火哦,看着城内混乱的局面,索伦不禁怒火腾腾。 一个亲兵哆嗦的回道:“回主子的话,贺浊额真目前正在城楼,但是音讯全无。” “这个没用的饭桶。”索伦勃然大怒,厉色骂道。 “快,把能找到的几个将领速速都给我找到,让他们全部到南门与我汇合。” 索伦吩咐完后,由百余骑拱卫着,向着火光冲天的南门而去,一路上不断有人马与他汇合,没多长的时间,身后已经聚集了五六百人。 明军夺取城门时,激烈的杀伐声,建奴自己的鸣锣声,早已将城内吵得跟煮豆子一样,睡梦中的建奴也纷纷被吵醒,仓促披挂后,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纷纷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向南门涌来。 索伦也是老将,一看人全部都往南门跑,这样怎么行,无奈之下,只得安排自己身后的五六百人马,分成三队继续去防守其余城门,以免被明军声东击西。 三支人马散去之后,索伦身后剩余的不足百余骑了,索伦带着他们火急火燎的赶往南门支援。 谁料未行多久,南门附近的房屋登时火起,索伦知道这应是明军突入城内了,顿时心急如焚,带着身后百余骑,发疯一般的向南门奔去。 然而未行多远,前方大街拐角上,横空出现一支骑兵,这些骑兵人人顶盔带甲,黑色的饕餮面具,形象狰狞,黑夜之中就像是一群夜叉恶鬼。 这群夜叉恶鬼,是满编的一营明军铁骑,足足有两百多人,忽然见到对面有这样一支人马,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冲杀过来。 他们斗志旺盛,冲锋气势如虹,对面建奴人数本来不及别人一半,再看到这样的气势,未战己方气势就已经矮了一大截。 这群恶鬼夜叉,手持各色武器,毫不客气的冲向建奴,一顿枪刺斧劈,马撞刀砍,在装备精良的明军铁骑面前,这支二线部队根本就不够塞他们牙缝的。 明军不满饷,满饷无人敌! 没两个回合,一百余建奴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而明军却越战越勇,士气冲天。 索伦本走在最前面,首当其冲,但好在几个亲兵舍命相博,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命是救回来了,可人好不到哪去,身上已经是多处受伤。 自己身边是七零八落,而明军却是越战越勇,索伦现在只后悔了,为什么今晚要在床上大战几百回合,在要逃命的关头,却双腿发软。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2章 夺城成功 明军并没有给索伦多少后悔的时间,随着索伦身边倒下的亲兵越来越多,一个骁勇的骑兵跃马上前,直接一刀砍掉了他的脖子,索伦人首分离,脖子上鲜血奔涌,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倒在地上。 “去,将他人头捡起,再派两个人去搜一下声,看样子这家伙是个大官。” 这一营骑兵正是赵勇的这一营,他运气太好了,进城没多久,就撞见了这条大鱼,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被杀的大官,就冀州城的主将索伦。 刚砍下脑袋的骑兵,听说或许是个大官,开心的不得了,连忙翻身下马,去寻索伦的人头,捡到人头之后也不嫌血脏,像捡了一个宝一样,直接揣在了怀里。 直到这个时候,这厮也不会想到,这颗首级会让他连升三级。 索伦被斩杀之后,群龙无首的建奴结局可知,此刻两千余明军悉数已经攻进了城内,在城内铺天盖地的掩杀。 紧接着他们轻易的控制了所有城门,占领了钟楼,接着连建奴指挥机关所在的州衙也被明军占领。 明军入城的时候,李俊业一直在东门城楼,居高临下的组织的指挥作战,明军进展神速,还未到天亮时分,基本就已经控制了全城,现在城内已经没有建奴有组织的抵抗了。 “大人,诸位大人现在都已经在州衙内等着大人呢?几位大人请大人速速过去。” 忽然一个通信兵来急匆匆的来报,李俊业点了点头后,方才下了城楼,在自己的亲兵队的簇拥下前往州衙。 李俊业走在路上,忽然鹅毛大雪又继续下了起来,城内一片狼藉,街头巷口到处都是建奴倒下的尸体,污血横流,有的地方,雪地甚至被血涂满,以至于让人无法下脚。 “大人” 李俊业进了州衙大堂后,众将早已等候多时,纷纷起立迎接。 李俊业脱下肩上斗篷,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原本是从五品知州才能坐的官座,众将领则分站在两旁。 “大人,救我啊!” 李俊业坐下没多久,带兵入城的杜威就泪流满面的再次跪在李俊业面前,现在的杜威已经知晓李俊业真实的官职只不过是一个千户,和自己还差着两级呢?但是他每一次跪下的时候,却跪得格外的自然。 李俊业一愣,道:“今夜破城你乃首功,我已经答应过你,不杀你麾下任何一人,另外还会重赏你,我自然也会做到,你为何还喊什么救命?” “来人,现在就去库房给他找五千两银子,送到他手上时绝对不少一锱一铢。” 怕杜威还不放心,李俊业信守承诺,当即让人现在就去拿银子。 杜威惨着脸道:“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为何?”李俊业反而有点茫然了。 杜威惨然着哭道:“大人,我先前降了建奴,现在又反正,此刻我番也不番,汉也不汉,以后朝廷追究,我该如何自处。” 李俊业这才搞明白这家伙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原来担心是曾经投降建奴,怕事后被明军清算,崇祯刻薄,总督巡抚都砍了一大把,像他这样的中级军官,砍了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李俊业道:“这有何难,到时候本官替你上一本,就说你我早已提前约定好,你是为了我攻城才提前诈降,我保管你不仅没事,还能加官进爵。” “大人,可你只不过是个千户啊!” 杜威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话出口是方才知道说漏了嘴,但又覆水难收。 此刻李俊业升官的文书,并未送到李俊业军中,所以大家依旧以为李俊业还是个“千户”。 “你敢小瞧我家大人不成?” 李俊业倒是没什么,但是麾下的将领却不干了,好几个人恶狠狠的已经拔出了依旧带血的刀剑。 “诸位息怒,小的诚然不敢,只不过是一时枉语,小的糊涂。” 这架势早已把杜威吓尿,杜威忙一边给自己抽耳光,一边跟他们赔不是,堂堂一个指挥同知在一群百户面前如此卑微,若是外人见了,怕是早已笑掉了大牙。 其实杜威的担心也是没错,虽然崇祯已经封了他为参将,加指挥同知衔,但是旨意却是下到了卢象升那里,此时在这里这里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一消息。 指挥同知官职和杜威一样,在大明序列中只不过是一个中级军官而已,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千户,一个小小的千户在大明官场中能有什么话语权,就算他真的上本,他的奏折能够走出几步远,所以杜威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一种承诺。 “既然如此,那你说该怎么办?”李俊业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如直接和他摊牌。 听到李俊业这样问,杜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哭道:“大人,你若真的想救小的,不如让小的带人加入你们,小的也好跟着戴罪立功,将功赎罪啊!” “你想加入我们?”这让李俊业有点犯难了,虽然现在自己是急于扩充兵力的时期,但并不代表他什么人都收,尤其是像以前军中的 这些老兵油子,并且还是成建制的加入,这样很容易影响一支部队的风气。 然而这样的老兵油子并非也是一无是处,他们往往久浸军中,各种经验极为丰富,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如果能够善于利用,吸纳他们进来,也未必是不可。 李俊业想了想后道:“想加入我们未必不可,只不过我有几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大人请说?”见李俊业松了口,杜威像是抓到了一条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激动极了。 李俊业继续说道:“我军中军规甚多、军律甚严,我本人杀伐立断,我和你麾下兄弟能够接受吗?” 李俊业问完,又让人将一份军律递送给了杜威,杜威打开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只见上面条条框框甚多,甚至连喝酒赌博招妓都不许,违者轻则鞭笞,重则斩首。 “能!”杜威想了想后,咬着牙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凡入我军中,不管你们以前是何官何职,所有职位由我安排,你能接受吗?” “能!” “既然如此,那我暂且将你们独编一营,你为该营把总,暂时和刘源一起负责辎重粮草运输; 稍后回去,你将这份军律也一并带着回去,向众人传看,将麾下兄弟检点一番,愿走的走,愿留的留,愿走者本官送予回乡盘缠,愿留着本官按月发他军饷。”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3章 俘虏了一个牛录 “谢大人!” 李俊业如此开诚布公,杜威大喜过望,身为指挥同知的他,直接跪在这个千户的面前,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罢了,下去吧!本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那五千两赏银也不会差你一锱一铢,稍后就让人给你送来。” 听到这,杜威更加高兴了,激动地又在地上补了几个响头:“谢大人!” 李俊业朝他摆了摆手,他方才满怀欣喜的退入班列之中。 处理完杜威这事后,李俊业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沉音问道:“今夜我军战绩如何,伤亡如何!” 颜锐当即出列答道:“全凭大人足智多谋,今夜我军斩获颇丰,城内建奴已经悉数全歼,具体人数,还在统计,不过我军伤亡已出,阵亡两百四十多人,轻重伤者还有五六百人,另外还俘获了一个建奴牛录额真。” 颜锐是中途加入,虽然现在在李俊业军中存在感不高,但人家毕竟是之前是副千户官职,在所有人中仅次李俊业,自然是军中的二号人物,这种战绩汇报此时由他来汇报最为合适。 “快将他带过来。” 听说还俘虏了一个牛录额真,李俊业大为欣喜,虽然一牛录不过三百甲,但是现在的大明却极难活着俘虏一个牛录额真,李俊业一定要亲自会会。 李俊业话未说完多久,一个瘦瘦高高,军官模样打扮的建奴,就被两个士兵五花大绑的带到李俊业的跟前跪下。 “将军,饶命啊!” 那牛录不是别人,正是城门上的贺浊,原来这厮放了杜威进来之后,在城楼上还不来及跑,就被混入城的将士们活捉了。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只见他长得贼眉鼠眼,尤其是唇上如老鼠须般的八字胡须,格外的引人注目。 见他求饶,李俊业笑着说道:“你汉话说的不错啊!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贺浊一看李俊业竟然对着他笑,并且笑得如此的人畜无害,心便放宽了些,道:“实不相瞒,卑职虽是建州人,但年轻的时候一直在明军中任职,这口汉话就是年轻时候学的。” 李俊业脸顿时一黑,拍着桌子道:“你既是我大明将士,为何要反我大明,按你这样说,你就是我大明的逆贼啦!来人啊!将这厮即刻推出去斩了。” 李俊业话音未落,当即就有两个军士,前来捉拿贺浊,贺浊实在是想不到,为何刚才笑盈盈的人转眼之间,就变成这副模样。 在求生的欲望驱使下,贺浊忙连哭带喊的祈求饶命,可没有李俊业的命令,捉拿他的两个军士怎会同情半分,一人挽着他一条胳膊,直接连拖带拽的往门外拖。 “将军饶命啊!” 贺浊像一头待宰的肥猪一样,在地上不停的撒泼打滚,口中不停的求饶。 此刻他心里悔啊!本想提起自己曾经是明军的身份,借此拉近一下和他们的距离,孰料祸从口出,这段经历却直接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大人,小的也求你放过贺浊大人吧!” 贺浊被人拖到门槛上时,在班列的杜威却突然出列,跪在李俊业的面前,他虽然官职比李俊业高,在他面前再敢自称小的。 “怎么?莫非你还首鼠两端不成。”李俊业见杜威为这建奴求情,顿时来了兴趣。 杜威忙解释道:“不……不……大人误会小的了,这贺浊虽是建奴不假,但对我们汉人兄弟颇为同情,对兄弟我也是颇为照顾,小的虽是新降不久,但却在这段时间里,没见过贺浊大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大人,他是一个好人,小的愿拿项上人头来担保。” 王良没好气的白了杜威一眼,轻蔑地说道:“哼,建奴还有好人?……” 李俊业忙朝王良伸了伸手,示意他不要出声,王良便无趣的瞥了一眼杜威,紧闭双眼,不再多发一言。 在李俊业的心中王良这样直接一杆子打倒所有人,这也是不对的,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无论汉人还是建奴,这都是亦然,做事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李俊业也调查过杜威他们这些人新降之人只不过是投降了二十几天而已,十几天的时间就能让他去用人头担保一个人的性命,证明这个贺浊确有一定他的过人之处。 李俊业想了想道:“既然杜大人,都愿用人头为他做保,我如何能如此不近人情。这样吧,先把这厮送到钟鼓楼前去示众三日,再悬榜告知民众,速来揭发他的罪行,如果无罪就饶他一命。” “谢大人!” 贺浊现在吓得已经如一滩烂泥,杜威忙替他提前道谢。 李俊业又处理了一些事后,方才走出州衙,这时天已经渐亮,大地一片雪白。 城内已经有人开始在清理建奴的尸体,这些尸体,都被一一装车拖到城外,城外早已有人架设了无数柴堆,打算焚化这些尸体。 古代文化环境很差,医学又不发达,如果大量的尸体得不到妥善的处理,很容易引发大疫。 毕竟人已经成了尸体,李俊业 也没那么无聊,再变着法子去折腾这些尸体,所以每次大战之后,有条件话,李俊业都被将尸体就地焚烧,然后在就地掩埋。 至于那些俘虏,就更好解决了,本来打算将杜威他们送往高阳服役的,现在杜威又摇身一变,已经进了自己方阵营,李俊业只好将冀州的这些俘虏送往高阳了,冀州俘获的俘虏还不少,足足有近千人。 这么多人别说给小小的高阳,建屋修城了,就算是日后将高阳所有的水利道路全部修一遍也都够,况且现在的高阳有的是粮食,不差这千把张嘴的饭。 走在路上李俊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此战阵亡人数虽然只有二百六十多人,但伤亡却有五六百人,伤亡确实有点大。 其实作为攻城战的攻方,这种伤亡代价已经是非常低的了,若是没有精良的武器铠甲保护,甚至全军覆没都不一定能拿下这个城。 所谓的伤亡大,是李俊业个人心中觉得伤亡大。 想到这里,他想先去亲自看下伤亡的将士们。 所有的伤兵都安排在军营最好的住处,李俊业轻车简从,只是带着一队士兵就匆匆过来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4章 水杨酸 明军每支军队中都有专职的大夫,术业有专攻。 因为是军医,所以大多精通刀枪剑伤的医治,不过古代医学水平有限,受伤将士的治愈率是相对来说比较低的。 尤其是刀剑创伤,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个小小的创口感染,就会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军中一共有八位军医,李俊业军中,军医品阶最低都为小旗,这八个人,每个人还都配备了两个助手,负责抓药,制药,熬药,上药,更换纱布,照顾病人这些工作。 五六百伤兵,全靠这二三十人来料理,这二三十人,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李俊业已经进屋,这些军医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大人……” 挨着门边的一个伤兵,形容枯槁,见到李俊业,忙打算坐起身来敬礼,却发现手根本用不上劲,他奋力起身,满脸瞥着通红,却根本坐不起。 李俊业忙上前一步,扶住这个士兵,示意他养伤要紧不要乱动。 “大人……” “大人……” …… 这个士兵的出声,方才让屋内的人意识到李俊业的进来,见到李俊业亲自来看望自己,每个人心中格外的开心,纷纷和李俊业主动打招呼。 所有的军医,都由一个叫做黎文越的总旗管理,他本人也是一位技术高超的军医。 见李俊业来了,黎文越刚好也在这个营帐内,忙暂时放下手中活,来到李俊业身前敬了一个军礼:“卑职黎文越拜见大人。” 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黎文越,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双眼锐利,留着一副好美髯,虽然现在是严严寒冬,但是他额头上却是满头大汗,想必今日已经是累坏了。 李俊业打量了一下这个营帐内部,里面密密麻麻的躺着五六十个病号,但是却只有三四个人在处理他们的治疗,很多士兵伤口的包扎处理甚至都来不及做。 “军中医者,难道就只有你们几个人吗?” 黎文越苦着脸道:“回大人的话,军中医者确实只有我们这些人,昨夜我军大战,一夜伤亡实在是过大,故而我们一时实在是应付不过来。” 黎文越误解了李俊业的意思,以为李俊业是要问罪,忙把其中原因和李俊业讲清楚。 按照现在明军的尿性,李俊业军中军医比例其实是非常高的啦,但是李俊业忽略了一点,随着两次小规模的扩军,人数增加,但是军医却没有增加。 随着战斗规模的越来越大,尤其是像昨晚这样的恶战,一夜伤亡这么多,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他们情有可原,但李俊业决不允许,自己的将士没死在战场,却死在病床上,要知道在古代这种落后的医疗条件下,如果连伤口都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治疗,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李俊业皱了皱眉,对他问道:“我们忙不过来,难道冀州就没有其他的大夫吗?可暂时花高价把他们全部请来帮忙。” 黎文越苦着脸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建奴入城前,这些大夫早就跑光了,只剩下两三个来不及走的,还在城中,卑职已经将他们请来帮忙了。” “那难道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吗?”李俊业有点茫然。 黎文越道:“大人我与建奴打交道已久,建奴入塞,不光掳物掳人,对于大夫工匠这些,他们也非常的喜欢,现在冀州城内有被掳人口六七万之巨,想必还不少大夫,大人大可派人去找找。” 李俊业觉得有道理,便当即命一亲兵去办这事,在这些被掳之人临走前,赶紧去招募一批大夫。 “走,带我去其他的营帐看看。”吩咐亲兵找人后,李俊业又拉着黎文越一起到处看看。 黎文越当即将手中活交待给他人,跟在李俊业身后,一起去其他的营帐查看。 李俊业未行几步,刚带到另一个营帐门口,却听到营帐内传来狼嚎般的惨叫声,李俊业忙迎声入内。 原来是一个士兵处理完箭伤,刚才正在用烙铁烧烫伤口,李俊业进来的时候士兵伤口已经完成烧烙,一个男军医助手正在帮他绑扎伤口,他手脚略有点笨拙,包扎时受伤的士兵疼痛难忍不停的叫唤。 古代没有抗生素,伤口感染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为了避免伤口感染,很多时候都采用烙烫伤口的办法进行杀菌杀毒,但这种方法决不能断绝伤口感染。 李俊业看了一眼包扎时那士兵伤口上敷的药,只不过是寻常的金疮药之类,便开头对黎文越问道:“我军中伤兵们伤口肿疡者,往常有多少人啊!” 古人没有病毒细菌这些概念,一般情况下的伤口肿疡就是伤口感染。 黎文越自然知道一旦发生伤口肿疡情况,对这些伤兵意味着什么,连忙解释道:“军中用药,大人多次交待务必用精用足,但实不相瞒,军中伤兵兄弟伤口发生肿疡者,依旧十有一二。” “还有这么多吗?”李俊业皱了皱眉毛。 黎文越忙道:“大人勿忧,虽还有这么多,但我们情况绝对 算是好的了。” 李俊业沉思了一会儿后,道:“我教你一个好法子。” “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黎文越略有狐疑,李俊业虽然办法多,但黎文越可从未听说过他会医术。 李俊业道:“你让人去取些柳枝来,然后在剥下柳枝树皮,将他捣碎研磨之后,分别都涂于未发生肿疡和已发生肿溃的兄弟伤口上,先找一些人来试下,过几日再来通知我结果。” 现代药阿司匹林就是由柳枝提取,因为柳枝上饱含一种成分叫做水杨酸的东西,中医上也认为柳枝有解毒消肿的作用,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将他的能效充分的发掘出来。 黎文越听完,眼睛顿时一亮,接过李俊业的话来说道:“柳枝亦是药材,确有解毒消肿之效,小人从医几十年,这法子怎么没有想到,大人您真是神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排兵布阵不在话下,亦懂巫卜医相,小的叹为观止啊!” “好了,别拍马屁了,救治伤兵要紧,赶紧安排人去办。” “是的,小的这就去办。”黎文越马屁拍到马蹄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连忙借着去安排人的机会,化解这样的尴尬。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5章 高温消毒 李俊业在黎文越的陪同下,又参观了几个营帐的伤兵,李俊业发现,伤兵用的纱布,竟然发现没有经过高温杀毒。 虽然洗的干净,但是没有经过高温消毒是万万不行的,忙叮嘱黎文越,日后所有的医疗器械用过之后,全部都需要用沸水蒸煮之后,才能再次使用。 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看似简单,却能杀灭绝大多数的细菌和病毒,减少伤口发炎,和各种传染病的感染。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出去找人的几个亲兵,这时也已经回来了,经过了他们详细的宣传了军中军医各种待遇之后,立马有二十余人踊跃报名。 这些人有的是因为建奴入塞,造成他们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有的则是单纯的贪慕高额的饷银,毕竟在这个乱世能有一个稳定的高薪工作,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当然也有些人,是有心来报效国家。 这些人来时,已经经过了严格的筛查和审查登记,在黎文越的主持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工作的要点,就各自忙活去了。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伤兵的治疗速度和治疗效果,自然也会提高不少。 处理完这事之后,李俊业就带着几个亲兵离开。 “大人,这些被掠男女已经悉数救出,现在都已经妥善安置在城内,大人有兴趣的话,想去看看吗?” 李俊业来到大街上没多久,孙之滂正骑马迎面而来,翻身下马向李俊业行了一礼后说道。 孙氏兄弟是所有军官中唯二的真正读书人,刚才的会议他们并没有参加,而是在城内清查钱财,解救人口。 毕竟这些跟数字打交道的事,也只有他们兄弟俩最好使。 李俊业淡淡地笑了笑:“这些男女既然已经解救出来了,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现在就给每人发些银钱和粮食,让他们各自回乡就是了。” 孙之滂神神秘秘地道:“大人,这些人都嚷着要见你,要当面谢你了,你现在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都是把你当做活菩萨一样。我也想让大人趁此机会去感受一下,做一个好官,受万民爱戴敬仰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有什么感受的,克服冀州,解救他们,岂是我一人之功,分明是全军将士协心戮敌,才竟此功。”孙之滂说的让李俊业有点不好意思,李俊业连忙解释推托。 孙之滂笑了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大人一定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世人只会看到功成的将领,哪会记得他脚下的枯骨。” 李俊业道:“世人记不得,但我李某人自会记得,这去受万民敬仰的好事,我李某人就不参与了,稍后你过去,依旧路程远近,给每人发现银钱和粮食,以县乡为单位,选忠实可靠之人为队长,让他们结伴回乡。” “是,卑职现在就去办。” “等等,你哥清查钱粮物资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孙之滂领命之后,当即翻身上马,打算离去,李俊业连忙又叫住了他。 打仗其实是金银开路,孙之沆那边的情况,李俊业更为关心。 孙之滂嘿嘿一笑道:“来时我去打听过,我哥那边也差不多了,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来跟大人汇报。” 李俊业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那大人,我可先走了。”孙之滂和李俊业拜别之后则匆匆离去。 李俊业则带着一队亲卫去找孙之沆去了,他对钱粮更感兴趣。 冀州如大明的其他州城一样,州衙官仓一应俱全,冀州官仓在建奴来之前,早已是空空如也,对于建奴来说,这也倒好,反而不用腾空什么东西了,于是把掳掠而来的金银细软一股脑的堆了进来。 建奴以骑兵为主,行动快速,粮食草秣大都随行随掠,所以建奴掠夺之物,往往粮草不多,最多的是金银细软,和能随军而行的人口与牲畜,还有少量的宝贵财物。 还未进官仓里面,将看到外面摆着一箱箱已完成清点,还未来及归仓的白银,李俊业估算了一下,光是这些白银少说也有四五万两,李俊业非常的满意。 进了官仓,则是一箱箱已经归仓的金银细软,箱外贴着一张白纸,详细的记载着箱内之物品类,数量和重要,另外用一条项目的封条一一将他们封好。 李俊业看到如此不禁为孙之沆的细心暗暗叫好,一个军队的确少不了必要的知识分子。 “大人,你来了。” 孙之沆正在闷头指导几个识字的士兵干活,蓦然抬头,竟然见到李俊业无声无息的已经晃到了自己的跟前。 “干的不错,辛苦了,不知统计的怎么样。” 李俊业拍了拍孙之沆的肩膀,亲切的问道。 孙之沆当即笑嘻嘻地道:“大人此战我们收获颇丰,光是金银珠宝折合白银足足有二十九万两之多,其他绫罗绸缎足足有几十车,另外光是战马就缴获了两千多匹,其他骡马牛羊,更是多达三万多头,光是骡马牛驴等役畜就有一万来头,真的大发了。” 古 代布匹,基本可以等同于金银用来交易,绫罗绸缎则是其中的贵重类,这几十车都是可以直接等同于钱的。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东西吗?”李俊业虽然满意,但胃口好似很大。 孙之沆猛拍了一下脑袋,将李俊业带到一个房间,只见一个硕大的房间内,杂乱无章的到处堆满了铜钱,这些铜钱有的已经被穿成了一串,有的则散落的到处堆放。 “回大人的话,一时匆促,这些铜钱还来不及统计,像这样的房间,还有三个,卑职估测,少说也还有十几万贯。另外粮食草秣一类,也还有两万来石。” 铜钱笨重不易携带,为了快速行军,粮食也是不能全部带走的,李俊业当即就定了主意,道:“派人去通知你弟,将这些铜钱全部搬走,让解救的男女全部平均分了,令军中粮草多多备足之后,再让你弟将粮食也拿一半去,给所有人都分了,剩下的一半让城内居民都分了。” 孙之沆道:“大人仁义,此举定能让不少冀州百姓能够安然的渡过这个冬天,我这就命人去通知我弟。”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趁着孙之沆去忙,他也抽身离开。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6章 十万火急 昨夜一宿未睡,本打算找个地方眯一下,谁料刚出官仓,就见到杜威带着贺浊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大胆,我不是让人将这厮绑在钟楼待人揭发的吗?他怎么跟着你,跑到这里来了。”李俊业指着贺浊,没好气的对着杜威喝道。 杜威焦急地说道:“大人是这样的,贺浊大人他又十万火急的要事跟你禀告。” 李俊业有点不置信,骑在马上,轻蔑的横持马鞭:“他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 杜威道:“大人是这样的,贺浊大人他说,在昨晚夜间,冀州已经派出了飞骑去通知岳讬这儿的情况了,卑职唯恐敌人大军已经知道了冀州情况。” 李俊业略有触动,向着贺浊问道:“果真有这事?” 贺浊连忙苦着脸道:“大人真有这事,这飞骑还是我按照索伦吩咐,亲自派出去的,告知岳讬,大人您出现在了这里。” 这消息对于李俊业来说,不得不担心,他的目标是要南下支援卢象升,如果岳讬真的派大军来对付他的话,不管输赢如何,都会将他缠在冀州一定时间,而李俊业清晰的知道历史,要不了多久,大明督师卢象升就会在巨鹿阵亡,所以李俊业拖不起。 “快通知孙之沆和孙之滂兄弟,即刻将所有东西装车,务必将所有被掳之人于中午前遣散,另叫他们再派两个总旗人马,将所有俘虏和重伤员在中午之前送完高阳。全军休整一日,今夜二更造饭,子时前务必离开冀州。”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俊业略有些担心,忙对身后的亲兵下了这一串命令,几个亲兵当即分头散开,各自去寻找各营主将告知命令。 这一串命令是李俊业深思熟虑后才下的,若建奴得到消息,真派大军来,让这些人现在走是最好的决定,而全军已经奋战一宿,现在都是人疲马乏之际,他们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休息,假若真有大军来,他们多留在冀州一日可以为被掳之人逃走,多吸引一日的注意力。 “你将这厮带在一起,如果让他跑了,我唯你是问。”李俊业又重新瞥了一眼贺浊,虽然心里依旧不喜欢他,但是也确定这人不坏,毕竟在这个时刻能够及时将这样的消息说出来。 “卑职遵命。” “小的谢过大人。” 李俊业的话外意思自然是不用再绑在钟楼了,杜威和贺浊两人自然是格外欣喜。 处理完这事之后,李俊业独自寻了一个僻静的小宅子,想小憩一会。 作为一军主将,他时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必要的睡眠是绝对需要的。 谁料还未入梦乡多久,孙之滂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李俊业从来没有什么官架子,各将士们在他面前也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孙氏兄弟平时都是比较重视礼节的,今日如此冒失自然也是有急要之事。 孙之滂进屋,不料李俊业竟然和衣已经坐在床上,原来李俊业行军时素来惊醒,孙之滂进屋时的推门声,已经让他醒了。 孙之滂急忙道:“大人,卑职奉命去遣散那些被掳青年男女,钱粮已在派发,但是这些人说一定要亲眼见见你,不见你他们就不走啊!” “见我干嘛!” 李俊业有点茫然。 孙之滂道:“那些人都把你当做他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一定要亲自拜谢你,大人,快去吧!不然他们不走,误了时辰,中午之前就走不了。” 李俊业也深知这个道理,其实不止是耽误他们的行军时间,更重要的时,如果真有建奴大军前来,那么这些人晚走一刻,逃命的危险就会更高一分。 李俊业穿好靴子,跟着孙之滂的后面,来到了被救男女聚集的校场。 校场上有男有女黑压压的全都是人头,六七万人,偌大的校场根本就站不下,校场附近街道,巷口,总之任何能站人的地方全部都站着人。 “这就是我们的大人,他特意来见你们来了。” 孙之滂引着李俊业上了一辆马车,利用马车的高度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李俊业的风采。 “大人,你真是好官啊!” “大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大人,你恩德我此生难报,惟愿来世结草衔环。” “……” 孙之滂刚介绍完,校场内外就哗啦啦的跪满了人群,这些人心甘情愿的跪在雪地上,心甘情愿的给李俊业磕着头,感谢李俊业的救命之恩。 他们人人交赞,这些话反倒把李俊业夸的还不好意思。 李俊业清了清嗓子,高站在在马车上喊道:“乡亲们,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建奴已经得知冀州情况,必会派大军前来,本官有紧急要务在身,不能在冀州多做停留,明日凌晨,我军就会退出冀州,所以乡亲们拿了钱粮之后,应该速速离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久才经历与家人的生离死别,被建奴掳走,现在听到建奴大军会来,而李俊业又要走,这些人心里 顿时慌了神,忙又给李俊业补了几个响头后,在将士的们有序管理下开始出城。 “你们几个怎么还不快走,难道是嫌建奴的马没你们腿跑得快吗?” 人群开始离开后不久,维持秩序的一个总旗,发现有一大群大小伙,根本就没走的意思,上前佯装挥舞着马鞭,凶神恶煞地喝道。 “军爷,我们想参军,我们想和你们一样去打建奴。” “对,军爷,我们也想参军。” “军爷,求您啦,您老行行好,您去给李大人通报一下。” 这群人当即拢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向着这个小旗说情。 “这……”小旗回望了李俊业一眼,虽然想帮,但是自己身份低微,哪能在李俊业面前说上话,顿时犯难了。 “那儿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些群人还不走。”李俊业正好也关注到了这边的动静,对着身边询问,当即两个亲兵一阵小跑,前来了解一下情况。 “大人,这些人不愿离去,他们想加入我军,共同抗击建奴。”两个亲兵过去之后,转身便回来了,将所知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 “哦,把这些人都带过来!”李俊业眉头一喜,这种完全自愿参军的兵源,才是最优的兵源。 顿时百来个年轻大小伙,黑压压的全部跪在李俊业的面前。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7章 大明最早的一批护士 “你为什么想要参军。” 李俊业朝着前头的一个小伙问道,这小伙二十来岁,虽然瘦的皮包骨头,但是骨架结实。 “回大人的话,建奴杀了我父母,烧了我家的房子,小的无家可归,小的参军要为父母报仇。” “你呢?”李俊业又朝一人问道。 “大人,建奴抢了我家的牛,我兄长护牛的时候,也被建奴所杀,我要给我兄长报仇。” “你呢?” “大人,草民不愿再受人欺负,手里有刀有枪,以后建奴再来,我再也不怕了。” “你呢?” “大人,而今天下动乱,国家如蜩如螗,正是男儿奋发之时,学生想投笔从戎,报效国家。” 这个人表述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李俊业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只见二十左右,他唇红齿白,皮肤白皙,额头上还有久戴方巾的印记,便基本确定他不是一个庄稼汉,而是一个读书人,便对亲兵吩咐道:“稍后,直接给他一个小旗官。” “谢大人。”那书生一听,高兴极了。 李俊业清了一下嗓子大声地说道:“诸位有志参军,不是不可,但我军军律森严,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接受,稍后,我会让人直接将军律悬榜,让人宣读,若是能接受者,才可留下,本官择优选取一千人。” “嗯,嗯,大人,请即刻宣读,我们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下面的人全部都是参军心切,巴不得现在就能给他们发刀发剑去打建奴。 闻知明军会招募兵源,之前胆子小的人,也赶紧把握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全部黑压压的围了过来。一时足足有大几百人,将李俊业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还不算,后面还不断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 随后这些人,都被统一带到了一块空地,以三十人为一组,由专人给这些人宣达军令,能接受的则接受,不能接受的则当即离开,然绝大部分的都会选择留下。 李俊业军中虽然军律严苛,但军饷待遇也高,比其他的明军足足要高一倍有余,杀敌还有大把的赏银拿,但凡在战场了能多砍几个建奴脑袋,赏银就足足能够自己回家盖宅子娶媳妇了,良好的待遇条件,自然也能吸引更多的人。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严格的录取标准是十分必要的,这些被录取的人,然后又被引入另一个空地,当即有人前来发放大饼和水。 经过不到一个时辰的筛查,一千人的名额就当即用完,还在报名的人已经在报名点围个水泄不通,足足还有一两千人。 李俊业看他他们热情高涨,实在是不忍心,将他们就这样全部闭门不纳,只好又增加了三百人的名额,就这样,明军在庞大的兵源基础上,精挑细选了一千三百余名新兵。 就在这些人离开李俊业,被军士们领着去报名参军的时候。 忽然又有二十来个年轻女子,再次黑压压的跪在李俊业的跟前祈求他收留。 这些女子,大都身世凄然,有的是因为建奴入塞,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有的则是被建奴掳掠后凌辱,失去贞洁无法返乡等等原因。 李俊业不仅将眼前这些人都一一收容,还另派人到人群中去询问,还有没有人愿意留下,李俊业断定这些无处可归的女子,断然不止眼前的这些人。 乱世中女子承受的痛苦,其实比男子还要大的多。 果然还有不少人主动愿意留下来,一共有一百二十多人,李俊业将这些人全部编成两个总旗,全部交给黎文越。 让黎文越派人,专门教授她们医术护理方面的知识,逐渐的取代军中的男军医助手,毕竟女人在护理上比男人更适合。 这些女子,未来将会是大明最早的一批护士。 为了避免军中男女混居徒增事端,李俊业特意加了一条军规,“男兵擅入女兵军营者斩,女兵擅入男兵军营者亦斩。” 经过一上午的忙活,六七万被掳男女,方才被完全遣散,冀州的俘虏和重伤员,也被另派人数送往了高阳。 这样在高阳休养的重伤员一共就有三百多人了,这些重伤员,跟在大军前行,一是不便,二是影响他们养伤,所以送往高阳静养,是最合适的安排。 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人伤好之后,大部分都能归队,到时候就又是一支生力军。 在冀州休息了一日之后,李俊业又将部队重新编组了一下,战马本在高阳缴获了不少,这次又在冀州缴获了两千多匹,李俊业直接在三个骑兵营上增加了一个总旗,共计增加骑兵195人,现在所有的重骑兵都能做到一人三马,轻骑兵则一人两马,剩余的战马可以将全部将士一人发一匹,将其余的人都变成骑马步兵。 若不是庞大的辎重拖累,拥有充足的战马,李俊业全军可以像骑兵一样快速机动。 他前前后后一共在降兵俘虏中带了三百余人进来,虽然这些旧军队的老兵油子多有恶习,但这些人毕竟都是老兵,若想补充这次的伤亡,快速恢复战斗力,自然直接补充老兵最好,拿来就能 用。 至于这些老兵油子的各种恶习,李俊业有的是信心,他相信他的军队就像一个熔炉一样,能让所有的在这个熔炉里面脱胎换骨。 李俊业便将杜威带来的三百余人全部打散,分别补充各军的缺额,剩下的人再从新兵中补充。 经过这样的补充之后,还余下八百余新兵,这些新兵李俊业一时难以处理了,因为这些人并不像之前在高阳补充的丁壮,高阳丁壮虽然不是老兵,但毕竟是地方民兵,这些丁壮大都完成过基本的军事训练,有一定能力的军事素养。 而这些新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完全是一张白纸,这些人暂时是不适合大量补充进军队的,所以李俊业将这八百人单独编为一个工兵营,以杜威和沈幕二人为主副官 ,主要负责军中工兵事务和各种后勤杂役,又特意给他们调入了一批精锐老兵,负责这些新兵的具体训练,让这群新兵在边行军时,能够边训练。 也就是说工兵营就相当于是这些人的一个过渡期,后期完成考核者才能纳入战斗部队。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全军在冀州休整了一日,便在第二天凌晨的浓雾中,悄无声息的向南边开拔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8章 鳌拜的追击 严寒腊月,寒风呼啸,但建奴营帐内,温暖如春。 大明宣大总督卢象升孤军深入,已经进入了岳讬精心设计的包围圈,岳讬和帐内诸将,最近心情大畅。 岳讬端坐在自己华丽的营帐之内,观看手中的一封信件,帅帐内还有几位骁将在等待岳讬的指示。 这一封信是从冀州发出,刚到岳讬手上,岳讬看完之后,脸色阴寒,不动声色地道:“来人啊!去把杜度给我叫来。” 杜度乃是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长子,岳讬为代善的长子,虽然杜度比岳讬年纪大,并且是努尔哈赤的长子长孙,怎奈父亲死的早,没爹的孩子没依靠,以至于他现在混得连岳讬也不如。 此次建奴入塞,右翼军就是岳讬为主帅,杜度为副。 平日里虽然为人兄长,但军中无父子,官大一级压死人,有岳讬的命令,杜度不敢有丝毫的违抗,赶紧放下手中要事灰头土脸的来见岳讬。 “大帅,您找我何事?” 杜度本来就无依靠,在建奴离混的不如意,再加上高阳的惨败,现在在岳讬的面前,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如此惨败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岳讬收拾了,杜度之所以暂时能够全须全尾的站在这,纯赖他建奴宗室的身份。 面对明显小自己的岳讬,杜度甚至连一声堂弟都不敢喊,就这样惴惴不安的站在岳讬的跟前。 岳讬瞥了他一眼,道:“堂兄,你将之前在高阳的经历,再对我重新说一下。” 杜度一听这话 ,差点直接两眼一黑,他曾经回来之后,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故意夸大了敌人。 岳讬原本也以为这支明军精锐真有一万多人,但是他从冀州得到了的情报却是只有五千多人。 其实索伦碰到这支明军时,全军也不过两千三四百人,然而索伦败了一仗,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也故意将明军人数夸大了一倍。 杜度唯唯诺诺地道:“败军之将,和敢言勇,以前的败绩就不要再提了。” 岳讬冷冷一笑道:“皇兄战败不可怕,谎报军情才更可怕。” 杜度闻言心中一哆嗦,接着岳讬拍着桌子大叫道:“高阳那支明军明明只有五千多人,而皇兄为何却说有一万多精锐啊!” 原来岳讬掌握的情报,并不是连两千多没有,而是有五千,想到这里杜度的心里不禁放松了些许。 在古代,又没先进的观测工具,估测地方人马,本来误差就大,将一万人马认为两万,将三万人马当做一万五,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将不及两千人却报成一万多,这就非常的不科学了,未料岳讬掌握的情报却是五千,杜度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他惨惨戚戚地道:“大帅恕罪,只因敌人狡诈多端,多行迷惑,让卑职误判。” 岳讬勃然喝道:“纵使是误判,五千明军加一群丁壮,你咋能损失这么多的人马。” 杜度道:“大帅有所不知,这些明军的确非同一般,和我们认知中的明军截然不同,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次了,这些人再强,他们能够强得过我建州男儿。”岳讬还不等杜度解释完,就不耐烦的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败军之将,和敢言勇,杜度只好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站在旁边听从岳讬的训示。 岳讬毫不留情的训示了他一通之后,方才对帐中的众将叹道:“此刻正是我军围猎卢象升之时,而我大军身后,却出现一支这样的神秘强军,绝不能听之任之。” 众将皆肯定的默然点头,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在自己大军身后出现一支强力的军队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他不仅会时不时的来打黑拳,骚扰己方粮道。 更甚者,他还可能会在自己后方薄弱之时,直接趁虚而入,夺下关隘,直接阻断自己的退路。 总之站在岳讬右翼军的立场下,这支军队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 岳讬说完后,又打量了底下的众将一眼,突然将目光停留在一个年轻的骁将身上:“鳌拜,本帅现在予你六千精骑,你速速奔驰冀州,与索伦一起对付这支明军。” 鳌拜,乃建奴开国功勋费英东之侄,不仅出身高贵,更是骁勇无比,屡立战功,现在不过才二十多岁,但是在建奴的将帅之中,已经有了他一席之地。 “奴才遵命。”鳌拜赫然出列,气场逼人,一身铁甲铿锵作响。 岳讬继续道:“杜度贝勒也非等闲之辈,这支明军能将杜度贝勒打成这副模样,绝不容小觑,到冀州之后,你和索伦记住,一定不能贸然出战,只需将这支军队困在冀州即可。” “大帅,如此恐损我军威名……” 鳌拜一听后,心中略有不满,从军以来,自己面对明军素来都是以少胜多,这些明军在自己眼中都是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而这次自己和索伦合兵之后足足有一万多人,面对不足五千人的明军却不许自己出战,这样窝囊的打法,这不 是有损自己的威名嘛! 鳌拜素有心机,明明是觉得有损自己的威名,却将他推到“我军”上。 岳讬久浸沙场,鳌拜的这点小心机,他怎么会看不穿,忙将他话打断,安慰他说道:“本帅也是从大局考虑,还请将军你先行委屈一下,待本帅集中兵力打败了卢象升之后,自然会回头收拾这支明军,到时候绝对让你打先锋。” “谢主子恩赐。”鳌拜虽然骁勇,但并非莽夫,反而非常有心计,而今局势,围歼卢象升才是本军的首要目标,况且岳讬已经承诺,事后由他为先锋,这已经是在暗示了,日后收拾这支明军的大功,依旧还是他的。 从大局中考虑,鳌拜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威名”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岳讬见鳌拜已经说服,心中登时大悦,忙道:“兵贵神速,你这就去点齐兵马,星夜前往冀州。” 鳌拜当即领命,拜别了岳讬之后,领着六千精骑,火急火燎的向冀州进发。 岳讬则继续排兵布阵,幻想将卢象升围歼于巨鹿。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69章 卢象升兵困巨鹿 巨鹿野外,白雪茫茫。 一位相貌威仪的中年男子,身穿縗衣,披麻戴孝,站在在皑皑的白雪高原上,身后将士,肃然而立。 这位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总督天下兵马的宣大总督卢象升,卢象升父丧未满,他是带丧领军。 眼前是被建奴蹂躏过的土地,身后是断粮多日的将士,四周是建奴的千军万马。 此情此景卢象升感叹良久,巨鹿乃畿南之地,自己在畿南的顺德、广平、大名主政多年,这里一草一木自己都万分熟悉。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天下赫赫有名的天雄军,就是在畿南组建,天雄军将士就是畿南的子弟兵,他们每一个人热爱这片土地,爱的和自己一样深沉。 自己虽手持尚方宝剑,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然而事事为人掣肘,天下勤王兵马也是多做壁上观,真正能指挥动的不过是自己嫡系和宣大三镇人马,总数不及两万。 这不及两万的人马,半途又被分兵,后来连大同总兵王朴也跟着借故离开。 一路且战且行,到巨鹿的时候只不过剩下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残兵五千而已,早已断粮多日,是真正的残军乏旅。 将士们已饮冰七日,但无一人有叛心,卢象升深感欣慰。 为了军需粮草自己也是操碎了心,多方呼吁多方请求,但是始终无人所动,见到将士们饿着肚子杀敌,自己心那个心疼了。 他与将士素来同甘共苦,早已发出话来:“粮草一日未到,本督师一日不食。” 他也的确做到了,始终信守着自己的诺言。 “报督帅,辕门外畿南父老负粮前来,请求拜见督帅。” 卢象升正在遐想之际,突然一骑飞奔而至,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下而报。 “快,大家都随我去见见。” 卢象升主政畿南多年,早已和畿南百姓结下了深挚的感情,见到畿南父老,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尤其是听到他们还是负粮前来,这着实让自己感动万分。 “卢府君……” 见到卢象升的身影,畿南父老热泪盈眶,卢象升现在手持尚方宝剑,总督天下勤王兵马,官职早已不是昔日主政畿南的官职所能媲美。 明朝知府才被叫做府君,此时叫卢象升“府君”,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 但是这一声“卢府君”,在卢象升的心中比叫什么还亲切,望着辕门外扶老携幼的畿南父老,卢象升热泪盈眶。 “府君,我们给你送粮食来了。”一个老白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背着一斗米,由他孙儿搀扶,微微颤颤的向卢象升走来,身后还跟着几百个背负粮食而来的父老。 此刻军中缺粮,将士们断炊数日,见到粮食,卢象升心中大喜,忙亲手从老翁手中接过粮食,递给身边的家仆顾显,顾显颇为尽忠尽职,巨鹿之战,卢象升战死之时也跟着殉死。 “老爷您看?”顾显打开口袋,递到卢象升的眼前,袋内竟然装的都是小米。 而今天下动乱,天灾人祸不休,外有建奴掳掠,内有流寇抢夺,畿南百姓多是食不果腹,有粗粮都是奢望,哪来的小米。 卢象升当即想到畿南百姓有在床头藏粟米的习俗,这些粟米他们看的无比宝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拿出,故而将它们藏在床头,这种和自己极近的地方。 卢象升当即拿过那袋小米递到了老翁手上:“这米建斗万不能收。” “府君,将士们已断粮数日,没有粮食万万不行啊!这皆是我畿南父老的一点心意,还请府君成全。” 说完老翁情真意切的直接跪在了卢象升跟前,身后几百畿南父老也跟着齐刷刷的跪在雪地里。 “父老们快起,建斗才微德薄,如何消瘦的起。”卢象升赶紧上前,将眼前的老翁扶起,孰料那老翁倔强万分:“府君,我们的粮食您不收,大家伙就绝对不起来。” “对,卢府君不收我们的粮食话,我们绝对不起来。” “对,绝对不起来……” 众人斩钉截铁的纷纷附和,卢象升感动着泪染长襟。 “雪地湿寒,大大速速快起。” “府君,不收我们的粮食,我们绝对不起。” “罢了,罢了,你们的粮食建斗我收下了,乡亲们快快起来。”卢象升亲自搀扶几次,却无一人愿起,卢象升实在拗不过,只得不情愿的松口。 “乡亲们情厚,建斗无以为报,请受建斗一拜。” 畿南父老,听到卢象升终于答应要收下他们的粮食,个个喜笑颜开,正要听从卢象升吩咐起来时,卢象升忽然直接拜倒在他们的面前,拜服在地,身后无数的士兵也跟着齐齐下跪,整齐划一的步伐,就像一座大山瞬间崩塌一般。 “卢府君,请快快请起。” 畿南父老,一时不知所措,卢象升则情真意切的带领全军将士深情三拜。 之后才在父老们的搀扶下缓缓而起。 “府君,老汉 知道你总督天下兵马,必是操劳万分,老汉没别的东西,这升枣权当给府君补补身子。” ,! 卢象升起来后,又一个老汉从人群中微微颤颤的走了过来,从怀中慢慢的掏出了一升干枣,这升枣被这老汉用三层破布精心的层层包裹,看得出在老汉心中的珍贵。 “这可如何使得!”卢象升连忙推却。 “卢府君不要推脱,不然老汉这把老骨头又要跪在你面前了。”老汉见卢象升不愿接,当即作势就要再次下跪,卢象升顿时慌了,忙亲手从老汉手中接过这一升干枣。 忽然一个头戴儒巾的老者上前说道:“府君,今天下汹汹已有十载,府君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先,然而奸臣在内,府君孤忠却受嫉妒,三军将士刚接到出关的命令,却已有西归的想法,现在露宿荒郊野地,连肚子都吃不饱,将士们难免会消极鼓躁,大同总兵王朴不是已经做了个样子吗?” “若府君能听从我们的意见,现在就移军到广平、顺德两城去,在此召集义师,三郡子弟听说是府君您来,必然开心,以前若不是因为府君您,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于贼兵手里,现在若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于兵乱了,所以能同心协力,只要有府君的号召,愿意带粮来随的人可有十万,总比府君在此孤立无援,站这儿等死的强。” 卢象升感叹良久,泪流满面的道:“感谢父老们的好意,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起兵以来数十百次大战都未尝大败,现在只给了我五千疲卒,大敌就在西面,而东部的援师已经被隔绝,诸事又多为朝中掣肘,现在粮食吃完了,力气也使干了,死只不过是旦夕之间而已,我还是不要在白白的连累父老乡亲们了。” “卢府君” 闻卢象升以报必死之心,畿南父老大恸,纷纷掩面啼哭了起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0章 多尔衮调兵 “传我军令,即刻埋锅造饭,让兄弟们吃了一顿饱饭之后,全军向贾庄附近进发。” 卢象升死志以决,拜别了畿南父老后,当即下令,这些粮食虽然不多,但足够全军将士饱食一两日后,他心中略有些欣慰。 下完命后,转首之间,他看到自己家仆手中还捧着一升干枣,这一升干枣是那位父老特意单独送给他的,所以顾显才会特意将他单独带在身上。 卢象升指着顾显怀中干枣道:“去,将这些枣子也拿去给将士们分了。” 顾显面露难色地道:“老爷,全军将士足足有五千人,而这干枣却只有一升,就算是一人一颗这些不够分啊!老爷夙夜操劳国事,身子骨正虚,依老奴见,不如就全父老所愿,将这枣单独与老爷补补身子吧!” 顾显乃是家仆,追随卢象升多年,深知他眼里揉不进沙的性格,他也衷心的担忧自己老爷的身体,所以才用枣子不够分的这个说法,希望卢象升能够收回成命。 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看上去也是无懈可击。 卢象升想也没想就应道:“既然一人一颗都分不到,那就将枣子捣碎,将他掺入粥中,煮粥给将士们喝。” “是,老爷!”这位忠仆自然知道卢象升的脾气,不敢多话,只得眼中噙着泪,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这升枣子送走。 …… 建奴左翼军,以多尔衮为统帅。 多尔衮足智多谋,绝不容小觑,现在建奴左翼和右翼已经越来越靠近,大有一种让卢象升无法逃出生天的态势。 其实卢象升并非是孤军,在他东边五十里的鸡鸣镇上还有高起潜率领的三万关宁精锐,这三万关宁精锐,是大明所有的军队中唯一能够和建奴正面对决的精锐。 不过高起潜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手握重兵,但是还有一个比岳讬还厉害的多尔衮在一直盯着他。 高起潜魄力不如卢象升,自然没有和多尔衮一决高下的勇气,并且和杨嗣昌勾结,倾向议和,再这个节骨眼上,高起潜不仅不敢和建奴决战,在他的政治立场上也不敢和建奴决战,如果真把建奴打个什么样了,还这和谈还怎么谈。 在明末纷乱的局势下,无论主战还是主和,其实都有他的道理,无法武断的说谁对谁错。 在史官的刀笔和当时的政治舆论环境下,其实主和者的牺牲比主战者更大。 多尔衮大帐之内,地上摆放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多尔衮未穿鞋靴,手拿马鞭,光着脚走在地图上,他徜徉着地图上的每一块土地,如欣赏艺术品一样的,静静的欣赏地图上每一个猎物。 “大帅,岳讬那小子在调集人马,围歼卢象升,卢象升可是大明督师,难道我们左翼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功劳被岳讬这群小子抢跑吗?“ 来人正是阿巴泰,努尔哈赤第七子,和多尔衮是兄弟,岳讬和杜度都是他们的侄子辈。 “七阿哥勿忧,这些小子们怎么能在我们这些人面前闹腾。” 无论是岳讬还是杜度都要大多尔衮十几岁,但都是多尔衮的子侄,所以虽然同为两翼主将,但多尔衮的眼中对他们一直都是格外的轻蔑。 见多尔衮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阿巴泰着急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仗打下来是要论功行赏的,若是让这群小子争了头功,我阿巴泰可丢不起这个人。” 多尔衮冷冷一笑,道:“七阿哥请放心,我怎么会让这群不知趣的小子们抢了我们的头功。” 阿巴泰顿时一喜,道:“大帅可有何妙策。”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道:“什么妙策的自然谈不上,高起潜这只阉狗,带着关宁精锐三万驻扎在鸡泽镇,使我顾此失彼。” “大局为重,我自然不可贸然分兵,不过我也绝不能让那小子独占鳌头,你现在就和豪格各领一万精骑去与岳讬他们汇合。” “多谢大帅成全,愚兄这就和豪格过去。” 多尔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派他们两个人去,围歼卢象升之战,到时候自然算起来也是两翼合力之功, 只不过这主帅之人是岳讬,最大的功劳自然算在岳讬的头上,但阿巴泰哪会去想那么多,只要自己的功劳能够不缺席,他就知足了,至于主帅是谁,这是他和岳讬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站在多尔衮个人的角度来看,为了盯着高起潜这三万精锐,自己缺阵,主动将功劳让给岳讬,其实他是很吃亏的。 假如他亲自去了,无论是辈分还是职务高低,多尔衮的身份都比岳讬高,这主帅自然会是多尔衮,功劳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岳讬的手上。 只观大局,不冀战功,对于大明来说,这才是多尔衮的可怕之处。 “记住卢象升必须死,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巨鹿,否则我必拿你和豪格问罪。” 阿巴泰心花怒放的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多尔衮冷冷冰冰的声音,尤其是听到后半句后,阿巴泰心中一凛,不觉之中,一股寒气涌上了全身:“大帅放心,我和豪格必会拿着卢象 升的人头来见你。” “如此自是最好。” 阿巴泰身后继续传来多尔衮冷冷冰冰地声音,但他后头,帐内却又不见多尔衮的人影。 阿巴泰只得默默的深呼吸两口气,寻得豪格点齐了人马,一起向卢象升所在的巨鹿杀来。 豪格乃是皇太极长子,皇太极死后,当初若非多尔衮掣肘,他将登上建奴的王位。 …… “监帅,刚刚我军侦骑探知,多尔衮派出两万精骑正向巨鹿而来,卢督师此刻正在巨鹿,恐怕有危险啊!” 辽东参将王弘获知消息后火急火燎的找到了监军高起潜。 高起潜驻兵于鸡泽镇,相对于卢象升的荒郊野岭而言,他这儿的条件就要好得多了。 他现在入塌之处是一所官宦人家的宅院,小镇宅院虽然不大,但布置典雅而精致,高起潜端坐在宅院的堂屋之内,有十个随身太监恭候左右。 屋内三个巨大的火盆烧着上好的无烟木炭,火势正旺,虽然外面滴水成冰,但王弘进屋后,发现屋内竟然温暖如春,没站多久,后背就有热汗开始涔涔流出。 高起潜身穿常服单衣,首先白了一眼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然后阴阳怪气的问道:“此事本监军早已知晓,不知王将军特意前来禀报,所欲为何啊!” 高起潜非常会说话,虽然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轻易地反客为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1章 高起潜顿兵鸡泽 王弘乃是武将,本是一个粗人,乃会这么多弯弯绕绕,被高起潜这么一问,瞬间,竟然就真的被他给问住了。 王弘结结巴巴地道:“卑职多方得知,建奴兵马正在巨鹿方向云集,唯恐卢督师有什么危险,特意来告知监帅。” “告知咱家后,你还想咱家再做什么?”高起潜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王弘到此时方才知道自己的话说唐突了,急忙圆场地说道:“监帅胸有韬略,雷霆雨露,皆在一息之间,岂是我等愚夫能够揣摩的。” 高起潜知道明白王弘的意思,他来是想让自己去救卢象升。 看得王弘唯唯诺诺地样子,高起潜心中顿觉有些好笑,沉默了一会儿后,便站起身来,他衣装单薄,再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左右侍候的太监,也将一件华丽的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 高起潜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双小眼睛似看非看的不停在王弘身上扫过,这种奇怪的样子,不禁让王弘心中发寒。 高起潜看到王弘的这般局促的样子,心中冷冷一笑,忽然开口道:“王将军,实不相瞒,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位将佐因为这事找过咱家,您可知道咱家是怎么回复他们的吗?” “卑职不知,还请监帅明示。”王弘低着头,不敢抬头望高起潜一眼。 高起潜慢悠悠地回道原来的座位坐下,对着王弘说道:“咱家跟他们说,现在建奴左右两翼共有十几万大军,并且左翼多尔衮一直都在紧紧地盯着咱们这里,试问诸位您们谁有信心凭借鸡泽镇的三万兵马能够击溃建奴的十几万大军。” “王将军,你能吗?” “卑职愚钝,难以堪当此任。”王弘一看这是要甩锅给自己架势,连忙否定。 高起潜看到王弘退缩的样子,心中顿觉好笑,他面若平湖,嘴角轻蔑地一扬,继续道:“为官难啊!为大官更难啊!为问你们谁以三万抵建奴十几万,所有人和你一样,都说不行。” “可明知不行,你们这些人又为何想咱家发兵,敢情都想把美名留给自己,把脏水都泼在咱家身上?” “监帅明鉴,卑职不敢啊!”高起潜的话确实让王弘无法反驳,他吓着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起身来吧!咱家知道您们都没那个意思,这是咱家想把自己心中的话,掏心窝一般的对你们说出来。” 高起潜长叹一声气,王弘匍匐在地上,偷偷的用余光偷窥高起潜的脸色,见他并无异常,方才忐忑不安的从地上爬起。 王弘道:“卑职愚钝,竟然连监帅心中这么简单的顾虑竟然都没想到,还望监帅不要生气。” 高起潜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声气后,继续说道:“咱家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是想咱家去救卢象升,可如今这局面,我们能救得了卢象升吗?只怕一旦离了鸡泽镇,我们也会像卢象升一样被建奴团团包围,只怕到时候,一个没救成不说,还要搭进去一个。” “我手中三万精锐,是大明唯一能抗衡建奴的精锐了,可就仅仅只有这三万人啊,是陛下他老人家压箱底的宝贝了,咱家一定要将他看好了,绝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高起潜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是脸色发红,脖子上青筋鼓动。 王弘见到高起潜这般模样,心中又暗自吓了个半死,唯有口是心非地地道:“监帅想的周到,卑职自叹不如……” 王弘本想也学着拍个马屁,缓和一下气氛,谁料竟然拍到了马蹄上了,自己话还未说完,高起潜就不耐烦地背对着自己自己伸出了五指,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王弘只好立马闭嘴,高起潜继续唉声叹气了一声之后,冷冷地对他说道:“王将军若无他事,还请速回吧!” 王弘胆战心惊的早就想走了,只不过自己嘴拙,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未料高起潜竟然主动下起了逐客令,王弘自然是喜出望外,忙拜辞了高起潜,灰溜溜的赶紧溜走。 ………… 鳌拜奉岳讬命令,领了六千精骑之后就星夜兼程的向冀州赶来,一路上人未休息马未解鞍,因夜间的大雾影响,就算如此拼命赶路,到冀州时也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关键清晨的浓雾还未消散,这让鳌拜好生烦恼。 “报将军,奴才刚才前去侦查冀州,竟然发现冀州城门紧闭,城墙上好似根本就无动静,恐有他变,故前来禀告将军。” “什么?” “索伦这老贼到底是怎么搞的,敌人就在冀州附近,防守竟然如此松懈,真是烂泥糊不上墙,看我回兵之后,如何在岳讬贝勒前参他一本。” “冀州就在眼前,全军加速前行,到了冀州之后,本将军保证让索伦拿出好酒好肉来招待大家。” 一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人意识到,冀州已经丢了,在鳌拜的好酒好肉的诱惑下,建奴行军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 不消半炷香的时候,鳌拜亲率大军已经来到了冀州城下。 可到城下,鳌拜瞬间就傻了眼,索伦这哪是防守松懈啊!他这分明就是没有派人来守,整个城墙都是空荡荡的,在清晨中静的有点让人恐惧。 “不对劲,快撤。” 鳌拜到此时方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天生的警惕感,让他下令,远离城墙。 他这一退还退的不少,直接退出了明军的火炮射程。 在确定离开了火炮射程之后,鳌拜方才伫下马蹄,他朝着身边的一个甲喇额真微微示意,那甲喇当即就领会了鳌拜的意思。 随即点了两个矫健的亲兵,让他们前去试探。 浓雾重重,谁也不知道浓雾对面藏的是什么情况,这俩亲兵一看甲喇点了自己,心里就凉了半截,军令如山,这俩亲兵并不敢违抗,只得一人拿了一张大盾,硬着头皮,纵马向浓雾中跑去。 这俩亲兵皆是老卒,自然懂得马跑得越快,弓弩越难射中这个道理,只可怜了他们俩胯下的马,那皮鞭就像雨点一样不停的落在马儿的身上。 马儿吃痛,只得咬着牙载着他们狂奔。 这两人瞬间就到了城门下,可却发现城门上下根本就无一人,偌大的城墙静悄悄地矗立在那,没有一丝人的气息,静得让人可怕。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2章 鳌拜的迷茫 “有人吗?” 这两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也不见有一个人影,一个胆大的建奴,干脆提心吊胆的朝城墙上喊了一声,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有人吗?” 这建奴又加高了音量,重复喊了几声,并且一声更比一声好。 喊了好几声之后,依旧没人回答,这俩建奴已经预感到了不好,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从马鞍上取下挠钩,拿在手上抡了几圈之后,抛上了城墙。 接着两人抓着挠钩后面的绳索,胆战心惊的向着城墙爬去。 这俩建奴,训练有素,用挠钩爬上冀州城墙,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而他们上墙之后,全部傻眼了,别说城墙了,就连城里都没有一个人影。 两个建奴又对视了一眼,一个建奴顺着挠钩绳索而下,赶紧回去通知鳌拜,另一个建奴则单独一人蹑手蹑脚的向城内的城门走去。 他顺利的下了城门,但也依旧不见一个人影,他本想独自一人打开城门,但发现城门栓木巨大无比,光凭他一人绝对无法取下,只得悻悻的砍下一小块栓木后,重新回到城墙上,顺着挠钩绳索而下,跟在另一个建奴的身影回去报告情况。 “报告将军,小的们登上了城墙,城上空无一人,索伦将军好像已经不在城中了。” 那建奴回来报告情况,把鳌拜听得一头雾水,冀州乃是他们屯放物资的重地,索伦怎么会不在城中。 “随你同行的另一个人呢?” 鳌拜显然不相信这家伙说的话,只当他是一时犯浑,便问起了另一个人来,想向他问个究竟。 鳌拜话音刚落,就听到浓雾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浓雾里出来的正是另一个一同前去的士兵。 那士兵见了鳌拜后,还不待鳌拜张问,就已经惶恐不安的滚下马,带着一种惊恐地声调说道:“将军,刚才小的从城墙内翻了过去,并且还下了城墙,亲眼目睹城内无一兵一卒防守,甚至连城内都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虽然鳌拜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将军若不信的话,请看这个。”这建奴忙从怀中取出自己砍下的一小块栓木,恭敬的举到头上。 立刻有一亲兵从他手中取走了栓木,恭敬的递到了鳌拜的手上。 鳌拜久经军戎,虽然砍下的这块栓木很小,但是鳌拜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它真的是从城门的栓木中砍下。 “来人啊!取一百两白银来,赏给他。” “谢将军。” 鳌拜显得对个有勇有谋的建奴格外的欣赏,当即一个亲兵就拿出了两锭大明官银,每锭足足都有五十两,沉甸甸的放在这个建奴的手上,这个建奴喜的是喜笑颜开。 鳌拜摆了摆手,这建奴当即识趣,拿着银子闪到一边去了,另一个一同前去的建奴,虽也是冒死同往,但却什么都没捞到,别提他心里有多幽怨了。 “走,都随我去看看,索伦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鳌拜再也等不住了,便带着所有人再次向冀州城门而来,接近城门之后,冀州城内情况如刚才两个侦查的建奴说的一模一样。 “将军请看!!” 城门被打开后,鳌拜怒火冲冲的进了城,然而入城之后未行几步,他身边的一个将领,就见到走在他们前面的护卫马蹄上,从雪地里带出了斑斑血迹。 并且随着马蹄的踏动,红色的血迹从雪地里带出的越来越多。 鳌拜惊恐不安的俯首看了一下自己的胯下马蹄印,他发现只有马踏过的地方,基本都有一块鲜红的血迹。 “不好。”惊愕之余的鳌拜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原来昨夜风雪未停,夜半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将城内还来不及清理的血迹,全部覆盖,因为马蹄的践踏,又将他们从雪里带出,城门这一带是当初鏖战最凶的地方,这儿的血迹也是整个冀州城内最多的地方。 “快,全军速速进城搜寻,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我要你们以最快的时间弄清楚冀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鳌拜见到满地的血迹,变得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一样,眼中尽是怒火。 见到鳌拜气成这样,众将哪敢懈怠,忙兵分数路满城搜寻了起来。 原来这冀州城内,建奴的尸体都被李俊业派人拉到城外火化,在李俊业临走的时候,为了避免将怒火撒到无辜的平民身上,他早已将冀州城内的百姓遣散。 所以鳌拜进城之后,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了。 经过建奴在城内挖地三尺的搜寻,还真在城内找到了几十个人,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无处可归,城内的建筑能够暂时替他们抵挡冬日的严寒。 经过对搜寻到的这些人一一询问,鳌拜方才搞清楚了城内的来龙去脉。 当他听到城外的明军实际只有两千多人,但攻下的城池,将守军全部歼灭之后,鳌拜惊讶得下巴差点掉 了下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千多明军如何胆敢直接攻城了。 在得知了明军攻城经过之后,虽然这些明军攻城用了诡计,但是索伦作为防守方毕竟依旧有四五千人啊! 鳌拜又联想到杜度的惨败,他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神秘队伍,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名号,直到今天鳌拜才仅仅知道他们领兵的将领叫做李俊业,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九二十岁的小伙子。 接着在确定冀州屯储的物资也被明军全部劫掠一空后,鳌拜便对冀州再无任何的依恋。 他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如何完成岳讬交给他们的任务,尽可能的缠住这支明军,绝不可再让他们在自己的后方再制造什么事端。 这支明军的实力鳌拜也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他也认定这支明军如果不消灭,将会是他们的大患。 “去问清楚,这支明军到底是凌晨时分朝哪个方向走了。” 鳌拜已经大概的知道这支明军的概况,并在这些人口中已经得知明军在子时,就已经离开了冀州。 现在只不过是清晨,也就是说这支明军走了才两个多时辰,这是一支带满辎重,步骑混编的队伍,只要能找准他们离去的方向,鳌拜追上他们并不难。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3章 鳌拜的选择 明军保密措施做得极为精妙,走时静悄悄的,这些人大都还在睡大觉,哪知道明军到底从那个方向走的,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鳌拜顿时犯难了,这支明军神出鬼没,谁也不清楚他们具体的任务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就像蝗虫一样,收拾完了一个地方之后,就立马去另外一个地方。 往北?不大可能,毕竟这支明军刚从北边下来,往东?东边是有更精锐的多尔衮右翼在等着他们,鳌拜也觉得不大可能,往西?西边是太行山脉了,西边已经被己方人马掳掠一空,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目标。 往南?更不可能,岳讬已经在南部集结了大量人马围歼卢象升,往南的话,任凭这支明军如何彪悍,到时来个围点打援,在野外他们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己方几万人马的反复冲杀。 鳌拜自认为这支明军将领足智多谋,狡诈多端,再选定方向前,自然也会提前了解各方向的局势,像往南这种自寻死路的走法,鳌拜恰恰认为这支明军最不可能走的方向就是南方。 “那些明军临走之前,有没有说些什么?” 鳌拜依旧不甘心,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 在建奴钢刀的逼迫下,一个胆小的泼皮道:“回大人的话,那位明军将领临走时还说过,他们还有紧急的要事要办,并不能在冀州停留。” “是哪位将领,那个李俊业?”鳌拜顿时来了兴趣。 “回大人的话,正是明军主将李俊业亲口说的,不仅小的亲耳所听,在座的也有不少人都听到了。” “至于具体去哪了,那小的们就一概不知了” 那泼皮,一边肯定的回答,一边将手指向众人,向鳌拜佐证。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 鳌拜手下两个亲兵凶神恶煞的举起钢刀,恶狠狠地向众人询问,当即有几人唯唯诺诺地点头。 鳌拜见此,嘴角一挑,调转马头道:“全军出城,向南追击明军。” 临走之时,鳌拜瞥了一眼那泼皮,笑盈盈地用马鞭指着他道:“当赏!” 那泼皮听说到“赏”字,眼睛直接笑成了一条线。 当鳌拜走后,一个亲兵笑盈盈地朝他走来,边走边不停的在怀里掏着什么,隔着衣服,他能感觉到他怀中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莫非是一锭银铤,看他形状,这银铤还不小,那泼皮眼睛睁着大大的,双手已经伸出,静静的等候那亲兵将银铤掏出放在他的手上。 亲兵笑盈盈地走过来,终于从怀中掏出一个雪白色的物品,在这泼皮满怀激动的时刻,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银铤,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那泼皮还来不及挣扎,就被这个亲兵直接一手掐住了脖子,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直接将这泼皮扎了个透心凉。 在这亲兵动手的同时,四周的建奴也在同时的动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在一阵哀嚎和惨叫之后,这几十人全部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尸体。 清晨的浓雾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不过这丝毫也不妨碍鳌拜对李俊业的追击决心,让鳌拜没有想到的是出城没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经过对军中的汉奸简单的了解之后,鳌拜才原来这两条路都能通往南方。 这一下可真难坏的鳌拜了,虽然两条路都能通往南方,但一旦走错一条,就会与这只明军失之交臂,若是自己分兵,那么每条路上只能分三千精骑,这支明军已经连续以少胜多,打败了杜度和索伦,虽然鳌拜骁勇,但是他真的没有信心以三千去对阵他们。 昨夜后半夜风雪甚大,已经将路上的痕迹掩盖全无,两条路上粗略一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走近时仔细观察,浅浅的马蹄早已被白雪覆盖,透过白雪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一条条杂乱无章的车辙,两条大路上都有分布,表面上看,两条路像都是有大军走过的痕迹。 “你们几个下马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鳌拜并不着急,他们建州人从小就生活在深山老林渔猎为生,他们是天生的猎人,猎人对于猎物踪迹的查寻自然也是从来不在话下。 “将军,我们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亲兵兴奋地回来报告,鳌拜眉目一展,当即翻身下马,跟在亲兵后面来到了岔道路口。 “将军请看,左边道路车辙显然深于右边。” 鳌拜在亲兵的指点下,亲自俯身观察,那亲兵轻轻的翻开积雪,巧妙地剥除了昨夜新雪之后,一条深邃的车辙就引入了鳌拜的眼前。 接着那名亲兵又将鳌拜带往了另一条路,也有同样的方法,剥除了昨夜的新雪,一条比刚才更深的车辙赫然映入鳌拜的眼前,那亲兵继续翻开其他的几条车辙,条条皆是如此。 鳌拜心中已有定数,这些人将整个冀州都搬空了,自然会装车带走,带着大量的大车随行,左边道路车辙显然都是满载货物地大车走过的痕迹。 这还用考虑太多吗?鳌拜本人也是一名出色的猎手,他已经默 默地断定这些明军肯定是从左边走的。 “全军向左路进发,一定要在今日傍晚时追上这群明军。” 鳌拜回到马背上,当即发号施令,身后的建奴听到后,人人啧啧舌,为了追赶这支明军,本来已经一夜未歇,建奴们早已累个半死,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在傍晚前追上这群明军,建奴们直觉得头皮发麻,这样的追赶法,人受的了,马也受不了啊! 但是鳌拜杀伐立断,建奴多有畏惧,显然人人心中腹诽,却没有人敢吐露出半个不字。 这群可怜的建奴,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鳌拜的身后去追赶这支神秘的明军。 就这样人不下马,马不解鞍的闷头追赶,一直到了下午时分,依旧却不见明军任何踪迹。 鳌拜虽然依旧精神抖擞,但士兵们却是人困马乏,不断有人掉队。 一路上鳌拜都在不停的观察车辙,明显路上的车辙随着他们的追赶越来越清晰,蜿蜒在茫茫地白雪大地上,就像是一支游动的路标,不断的指引鳌拜的追击。 又行了半个时辰,鳌拜终于突然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车辙虽然是越来越明显,但是逐渐马蹄也开始在雪地上显现,这些马蹄的数量显然非常稀少,最让鳌拜感觉到诡异的是,能清晰的看到马蹄,但是看不到丝毫的脚印。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4章 被戏耍 这不是一支步骑混合的队伍吗?为什么没有脚印,鳌拜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走错了路。 越走越不对劲,鳌拜终于才渐渐的怀疑,自己真的是走错路了。 自己还是要面子的,他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直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经过一天一夜的强行军奔袭,连片刻休息都没有过。 鳌拜胯下虽然也是千里名驹,但这样的强行军,也开始吃不消了,现在在他胯下的马步履蹒跚,不断的喘着粗气,越来越不听唤。 “罢了,与其全军继续追,不如先派一只轻骑前去打探情况,让全军人马原地稍微休息一阵。” 鳌拜望着身后人疲马困的大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道。 然后他命大军原地休息,派了一支轻骑前去查看情况。 建奴马匹充足,骑兵都是一人两马,这些轻骑与重骑比起来,马匹负载较轻,现在还有些马力。 当听到现在可以休息的命令之后,这些建奴感动着差点要哭了起来,一日一夜都未下过马鞍,屁股就像是要颠散架了一样,很多建奴下了马后,甚至都已经无法站立,只得连爬带滚的去抢背风处休息,连着连马也都懒得去管了。 这些可怜的马儿,载着他们行了一日一夜,其实比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辛苦,现在这些建奴只顾管自己,无人解鞍喂水喂料,这些马狂躁着不停的喘着粗气,嘶鸣…… 这一队轻骑奉了鳌拜之命后,便马不停蹄的沿着路向前方前进,路上的车辙越来越明显,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这些车辙都是明军刚走不久留下的踪迹。 这支建奴轻骑狂喜,又追赶了半炷香的时间,等他们终于追上了之后,却彻底傻眼了,前方哪是什么明军的大部队,而是两百多辆大车,每个大车上装的全部都是满满当当的大石头。 到了此时这些建奴方才如梦初醒,为什么这条路的车辙深这么多,因为他们不是运的辎重,而是运的大石头,看到这两百多辆装着大石头的车,这群建奴才终于相信,他们是上当了,并且是彻彻底底的上当了。 “主子,您看?”一个建奴走近了一辆大车,发现这辆大车在显眼的地方还插着一柱燃烧的香,朔风呼啸,早已把香头上的香灰吹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显眼的火头,在风中不停的扑闪。 “他们并没有走多远。”那牛录接过燃烧的香,发现在大风之中,这根八寸来长的香,却也只烧了三分之一。 “那我们要不要追?”旁边两个拔什库赶紧凑了过来问道。 那牛录并没有当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这根燃烧的香愤怒的抛入泥土中,然后用马蹄践烂,咬了咬牙:“这些明狗,真是欺人太甚。” 这牛录其实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香是明军故意留下来了,目的就是要明确的告诉他们刚离开不久,引诱后面的建奴来追。 可这些建奴人马一夜一日都未休息过,人困马乏之际,哪里能追得动,并且地上满满的都是马蹄印,少说也是上千匹马踏过的痕迹。 就算他们能够追上,这样疲倦的疲军,如何正面对抗养精蓄锐的明军。 更何况这是一支能够大败杜度和索伦的精兵,一想到就凭自己这么点人,真追上明军的结局,这牛录不禁后背发凉。 那牛录不解气的朝雪里里啐了一口唾沫:“走,回去,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鳌拜将军。” “主子,我们不追了吗?”一个拔什库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牛录当即勃然大怒地咆哮道:“追个屁,那些明军故意插香计时,明显是在等着我们来,你若是要追,你自己追去,我可不愿带着兄弟们送死。” 直到这牛录把话说开,这拔什库和底下不少的建奴方才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明军的一个圈套,一想到这里,直觉着心里一哆嗦,方才把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主子,个个心中无不佩服他的机智。 见话已说开,那牛录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啦,朝着自己的麾下,大声喊道:“待会回去,谁也不许给人提明军为走远这事,不然我绝对要你们好看。” 说完才愤愤然然的带着人回去,建奴牛录既是生产单位也是生活单位,一牛录内部众和首领关系密不可分,这牛录也是为了大家的好,他倒是不怕真有人守不住嘴巴。 蜿蜒的雪地里,一队骑兵正在策马奔跑,这一队骑兵非常的奇怪,只不过两百多人,却有带着一千多匹马随行。 这队骑兵不是别人,正在马佑带领的那个步兵营,夺下冀州之后李俊业手上马匹充足,光是战马就已经有五六千匹了,骑兵不仅能够做到一人配两马,连步兵也能一人配上一匹,有了这些马之后,现在李俊业的军队,具有极强的机动能力了。 这次执行诱导任务的正是马佑,为了尽快将建奴引诱得更远,所有的大车都用四匹马拉行,所以行动速度极快,直接将鳌拜吊了半日,在鳌拜和他们还差十几里路时。 马佑就指挥人解下了所有的马匹,带着他们提前开溜了,现在正在开心的在去和 大军汇合的路上。 “马大人,你可真有一套啊!我们插了香之后,那些建奴果然没有追过来。” 雪地里马佑带着他麾下的士兵,正在雪地里行军,一个总旗,凑到他跟前衷心的夸赞道。 马佑哈哈笑了笑道:“论冲锋陷阵我可没有王良擅长,不过论出鬼点子,王良跟我比,那可就差远了。” 王良和马佑起点都一样,不过经过时间的洗涤,王良现在在军中的地位明显已经比马佑高出了不少,虽然马佑不甘心,一直在暗地里和王良比较,但是王良的地位在步兵将领中,根本无人能够撼动,现在他已经是默认的步营主将。 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马佑可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那总旗忙陪着笑脸道:“那是自然,王大人勇猛无双,马大人机智过人,这都是军中兄弟公认的。” “哼……算你们还有眼光。” 这马屁终于将他和王良并列在一起,拍的马佑五脏六腑都无比舒畅。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5章 愤怒的鳌拜 说实在话,马佑冲锋陷阵比不上王良,但是鬼点子的确是比一般人多,只可恨他根本就没念过书,若是认识一些字,让他读几本兵书之后,估计他的鬼点子,肯定是比现在还多的。 “大人,卑职就不明白了,你故意插几根香在车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建奴我们没走多远吗?可这建奴怎么就真连追都不追了呢?”那总旗好奇已久,看得出马佑的心情无比爽快,便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倒出来。 马佑哈哈一笑道:“这你可就想不到了,建奴见我故意在那里留香计时,肯定认为我早有准备,是故意引诱他前来,若是那建奴稍微有点头脑,明知前面是个陷阱,他们怎么敢来。” 当即明白了马佑话中的意思,笑着道:“大人,你果然是高啊!这就跟诸葛亮失街亭后,摆的空城计如出一辙啊!” 马佑莞尔一笑,自信满满地道:“还真让你给说准了,虽然我没念过书,但我素来喜欢看戏听书,我这就是从诸葛亮那么学的。” “高,高,大人果然高,光看戏听书,就能悟得行军打仗的方法。”那总旗又是一顿马屁拍来,马佑早已飘飘然。 “什么,这些明军只不过是一群诱饵。” 这牛录回来之后,就把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鳌拜,鳌拜心中早已起疑,对着结果自然是深信不疑,只不过鳌拜并不甘心,咬牙切齿的问道:“这群诱饵有多少人,让他们跑了吗?” 那牛录惨然道:“小的根据马蹄印来判断,这群诱饵少说也有千匹马,至于多少人小的就不知道了,因为小的去时这些明军早已逃之夭夭。” 路上的马蹄也是鳌拜亲眼看到的,他本人也是出色的猎手,他能肯定这些马蹄确是千匹马同时践踏的痕迹,这些明军早有准备,当轻骑赶着时,他们早已跑远,这也根本就不奇怪。 他也知道自己先锋人马的情况,一天一夜都未下鞍,人困马乏,实在也是追不上。 但是他心中那个气啊!自己战功赫赫一直以有勇有谋着称,几曾被敌人如此耍过,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一样,整个人都在气得发抖。 “全军上马,给我继续去追这支明军。” 鳌拜仿佛像一个永动机一样,根本就不知道疲倦是什么,依旧精神抖擞。 建奴们闻知鳌拜还要去追明军,当即就炸开了锅,几个胆大的甲喇和牛录当即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起来: “将军,三思啊!” “将军,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吧!” “将军,就算大伙人坚持住,可这马也坚持不住啊!” “……” “走开。”鳌拜双眼布满血丝,就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一样,根本就不听人劝,只觉得这些人聒噪,他力大无比,直接暴怒的双手一推,当即挨着他最近的三个甲喇牛录,全部被他推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推开他前面的几个人后,鳌拜便怒气冲冲的朝着自己的千里马而来,谁料那马极为通灵,鳌拜体型本大,甲胄又重,估计也是早累得不行了,见鳌拜过来,急忙挣扎着去躲,无奈缰绳已经被一个亲兵死死拽住,那千里马又能躲哪去。 鳌拜见连自己的马都这么不争气,更是直接火上浇油,抽出马鞭,使劲的往马身上抽了几鞭,方才消气。 他拉住马缰绳,一脚踏上马镫,熟稔的翻身上马,谁料往常温顺的千里马,今日偏偏像吃错了药一样,趁鳌拜刚上马未坐稳之际,登时人立而起,鳌拜一个不留神,竟然直接被这马摔倒在地。 且羞且恼,鳌拜顿时火起,彻底的失去理智,直接拔出佩刀,照着马脖子上狂斩。 好好的一匹千里马,在鳌拜的几刀之下,就已经马首分离,马头被砍了下来,鳌拜依旧不解恨,挥舞着佩刀,朝着马身上,猛烈的乱砍乱剁。 马血,溅得他满身满脸皆是,满脸的鲜血,狂躁的身影,把所有的建奴都看得心中哆嗦不已。 “将军,你保重身体啊!这马它也不是故意的,一直载着将军,估计他也是实在累坏了。” 见到鳌拜一副失去的理智的样子,还在无休无止的砍着马,两个亲信将领,一个叫做费东,一个叫做忽尔那,两人赶忙上前一步,拦腰抱着鳌拜,从他手上接过了佩刀。 忐忐忑忑的将鳌拜扶到一棵大树下休息。 待一会儿后,鳌拜渐渐地恢复了理智,那亲信费东忙劝道:“将军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已经是追不上了,就算了吧!让大家伙好好休息一下,也有气力再战。” 事实已经摆在这儿了,人人不是像鳌拜一样的拼命三郎,一日一夜不停息的追击,人马哪能受得了,尤其是载负的马,虽然每人皆有两匹马换骑,但建奴这六千骑大多数都是重骑,甚至还有一千多的精锐,人马俱甲,马怎么能吃的消。 就算他们能够追上明军,可是疲惫如此的军队,如何去对阵以逸待劳的明军,这也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这些道理 鳌拜自然懂,只不过他一时拉不下面子来,依旧久久不肯出声。 这两亲信跟随他多年,早已深稔鳌拜的脾气,经过一番仔细的察言观色后,差不多已经确定鳌拜是默认原地休整了。 便转身回去,悄悄的告诉了其他将领,这些人得到信而后,又悄悄的通知了手下的人,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默默的解鞍卸甲,他们动作极慢,极轻,再解鞍的同时,还不停的观察鳌拜这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及时恢复原状。 这一切鳌拜自然也已经看到,只不过悄悄地和他们对视了一眼,但并未多发一言。 见鳌拜这般反应,众人方才放下心来,大胆的在鳌拜面前解鞍卸甲,开始休整起来。 鳌拜看着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今晚肯定是要在这里宿下了,这一停下,只怕再能追上那支明军可就难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6章 兵者,诡道也! 新河官道上,建奴在这儿设了一个关卡,有三四百兵卒在这里把守。 这几日风雪甚大,滴水成冰,现在好不容易才出阵太阳,除了把守关卡的几十人外,其余建奴纷纷卸下了甲胄,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正喝着烧酒,大口吃肉,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空悠悠的原野上,突然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只不过三千多人的样子,但是随身携带的牛羊车马却是多的无比,足足有上万头,这些牲畜上面,全都托付着重物,这些重物大多用麻袋装裹,不打开细看,根本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支军队全都是建奴和蒙古人打扮,毕竟还是几百人盔帽后,都悬着一条猪尾巴一般的长鞭,不仅仅是外面的衣甲,甚至连各种兵器,各种生活用品,都是建奴和蒙古人的一模一样的样式。 走近了方才知道,他们由一千多建奴和蒙古人组成,剩下的这是临时征募的汉人民夫,由这些民夫牵着牲口,托运货物。 这支部队早已吸引了这群建奴的注目,但在喝酒吃肉的建奴,大都只不过是回头打量一眼,确定是自己人后,回过头来继续喝酒吃肉。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是哪个部队的。” 当值关卡的建奴头领,因为任务在身,格外的警惕,当即喝下这支未知的队伍,用建奴语大声地喝道。 “混账,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谁料迎来的建奴首领见这小子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坐在马上直接一马鞭抽了过去了,将这混小子抽的东倒西歪,同样用建奴语说道: “来人啊!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给我绑了,待会我要待他,亲自去岳讬贝勒那儿去讨个说法。” 这头目话还未落定,几个肩宽体庞的建奴就已经翻身下马,直接将这拔什库摁在地上,绑得像一个粽子一样。 关卡上那群建奴,见了来者这副架势,估摸着这来的是大人物,踢到硬茬上了,对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那种神气,早压着他们根本抬不起头,哪个敢擅动一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拔什库被人绑走。 这拔什库只不过是一个当值的小官而已,正在负责整个关卡的乃是一个牛录,这牛录本也正在和众人喝酒行令玩的不亦说乎,忽然见到关卡上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连忙丢下了酒壶,带着所有的建奴向关卡而来。 “不知几位大人,何时如此动怒,若是小的手下人没长眼,小的在这里给你们先赔个不是,还请诸位大人能够将人还给我,由我亲自带回去教训。” 那牛录早已打量过这支军队,确实自己人无疑,最让他信服的是,眼前的这支军队不过两三千人,却带了好几千匹战马,这是任何一支明军部队无法做到的。 忙上前赔着笑脸说道。 “你又是何人,这儿能够轮的到你说话吗?” 对面军中的首领,瞥了这牛录一眼后,趾高气扬的问道。 这牛录连忙打起精神道:“小的乃是正红旗一牛录章京,授任把守此处关防。” 那头领继续瞥了他一眼,轻蔑地说道:“原来你就是这儿的头啊!” “正是。” 那头领眼神冷淡,那牛录对视了一眼后,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将脑袋压得低低的。 “去,把那不长眼的东西,打一顿之后还给他,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头领一声令下之后,绑住他的几个建奴,当即一番拳打脚踢起来,片刻时间,就把一个来时好好的人,直接打得鼻青脸肿,跟那猪头一般样后还给了那牛录。 对面这么多人,且姿态极高,料必是个大官,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被打,那牛录章京也敢动弹一二。 “我们走。” 将人还给他之后,那头领轻蔑的大喊一声,带着人就打算直接过这关卡。 “你们这些狗奴才可听清楚了,我们是冀州索伦大人麾下的,奉岳讬贝勒之命,特意从冀州转运粮草予他,军情如火,若是你们耽误了我们半息,小心岳讬贝勒要了你们的狗命。” 那牛录还在恍惚之间,那头领马蹄已经飘然越过关卡,或许是还担心这牛录不相信,与他擦身而过时,还特意掏出自己的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牛录只看到上面清晰的写着两个字——贺浊。 到此这支部队的情况,这个牛录基本就已经能够确定了,的确是冀州的部队,冀州部队的任务他也是知晓的,只不过让他万分没有想到的是刚才那么嚣张的人,他本以为是个甲喇,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牛录。 只不过这个贺浊,凭借着这份急差,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了,这牛录暗自将贺浊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中已经在盘旋着,下次如果有机会,自己如何收拾他,报这一箭之仇。 “哈哈,大人您真是足智多谋啊!卑职实在是配合的五体投地。” 这群“建奴”没走多远,钱奋就极其鄙夷的拽下自己脑后的猪尾巴,对着李俊业衷心的赞叹道。 , ! 李俊业也赶紧拽下自己的猪尾巴,哈哈大笑道:“我这也不少权宜之计嘛!只好暂时委屈大家扮作建奴,蒙混过关。” 卢象升已经被建奴包围了,不日就会被建奴围歼,李俊业的目标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去和卢象升汇合,所以这一路上他并不能暴露自己。 可是越往南越靠近建奴的包围圈,建奴则越密集,自己这支军队如果过早暴露的话,被建奴来个围点打援,死死的拖住,那么一切就会前功尽弃,这也是李俊业的无奈之举。 李俊业缴获了建奴大量物资,伪装成一支建奴部队,并不是什么难事。 钱奋接过李俊业的话继续说道:“兵者诡道也,只要能顺利的穿过建奴的包围圈,兄弟们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只不过是到时我们多洗几个澡,将这身晦气一定要洗的干干净净。” “好的,打完这一场恶仗,我绝对会让兄弟们好好的洗个澡,好酒好肉享用个够。”李俊业笑着向众人说道,大伙一听到这消息,当即乐了,忙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来人,把那个贺浊和那几个建奴都带过来。” 在承诺这件事时,李俊业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亲兵吩咐。 没多长的时间,两个亲兵就把贺浊和另几个建奴一齐带到李俊业的跟前,李俊业打量了贺浊一眼,这次目光柔和了很多,没有以前那样的轻蔑了。 “你叫贺浊是吧!”李俊业坐在马上俯身问道。 “小的正是贺浊。”这是李俊业第一次对他有这样的好语气,贺浊感动着差点要哭了起来。 李俊业道:“本官历来说话算话,许诺过的事,绝不会反悔。” “来人啊!现在就去取一千两白银来,给他,另外其他的这几个人每人也赏一百两。” 一千两,如果不去靠自己抢,光靠俸禄,估计贺浊半辈子也挣不到,现在仅仅只是给他们演了一场戏而已,一千两银子就即刻到手,甚至连跟着自己的几个配角,也每人赏了一百两,贺浊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每次出手实在是太壕了。 壕的都快亮瞎自己的狗眼了。 这么多钱,如此轻易的到手,贺浊和这几个建奴高兴得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俘虏身份,跪在地上对着李俊业千恩万谢。 要想通过建奴的层层包围圈,李俊业也好通过这种伪装的方式蒙混过关了。 好在建奴在这里大兵云集,前前后后一共召集了八万人来包围卢象升,番号杂乱,八万人在这个小小的包围圈里,一时各部互相不认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7章 卢象升被包围了 帐内。 卢象升正在观阅一封刚刚送来的书信,桌上还放着一份兵部的任命文书。 这份书信和任命文书正是崇祯发来的,按理说这信应该早日能到卢象升手上,只因战场纷纷,信使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躲过建奴的巡查兵,才将这封信安然无恙的送到卢象升手中。 “大人,粮食尽了……” 正在卢象升偷偷乐的时候,营帐内走进了一个中年男子,他来时沮丧,但见到卢象升难得一次展颜,为了不打扰他的兴致,他进屋后脸色立刻转忧为喜,只字不提本来要提的事情。 “部堂何事如此高兴。” 大明总督因加兵部尚书衔,可称为部堂。 这个官员叫做杨廷麟,本是翰林编修,有着大好的前程,因为看不过杨嗣昌的所作所为,想替卢象升说法,特意上疏:“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承,宗泽殒恨。国有若人,非封疆之福。” 影射杨嗣昌是奸臣,杨嗣昌大怒,将他改为兵部主事,发往卢象升军中效力。 “是廷麟啊!来来,你赶紧看看。” “不!不!部堂您的信件,卑职怎么仰观。” “叫你看,你就看。” 卢象升心情的确不错,连个人的私密信件,都直接递到了杨廷麟的手上,也看得出卢象升对他的信任。 明朝总督一般被称为部堂,巡抚称作抚台。 杨廷麟受宠若惊的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大人,这个叫做李俊业的人果真是少年英才啊!既然能和孙太傅在高阳不足四千兵力,击败建奴杜度一万六千余人,斩首七千多级。” 坦白说,如果这不是孙承宗的本人的报告,杨廷麟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他实在是太震撼。 “不急,你继续往下看。”卢象升微微一笑。 杨廷麟继续往下看去,看完之后,他连笑着贺道:“陛下来信所言,这个叫李俊业的人将会南下和部堂汇合,部堂得此骁将,实在是可喜可贺。” 卢象升微微一笑后,喟然叹道: “陛下虽说这人是要来与我汇合,只不过他在高阳,我在巨鹿,道途迢迢,中间又有建奴层层阻断,也不见得他真能顺利与我汇合。” “罢了,罢了,我也是将死之人了,他不来与我汇合,则也少一个枉死之人,这反而也是为国惜才了。” 杨廷麟当即反驳道:“部堂何出此言,而今大敌当头,正应振奋而起,全军上下五千余人生死,全依赖部堂一人,部堂就是不考虑自己,可也要考虑全军五千余人的生死啊!如此动摇军心之语,还望部堂日后休要再提起。” 杨廷麟当然知道卢象升心中的想法,憋屈,真的是憋屈,欲战又不能战,欲守又不能守,虽然总督天下勤王兵马,但多方掣肘空有一个名号。 最关键是自己总督天下勤王兵马这个空名号,却给自己带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这次建奴入塞比任何一次的范围都要大,大明的损失也比任何一次都要大。 这一次的失败大明是绝对是需要有人来背锅的,让崇祯来背,显然不现实,那么这个锅肯定是要到自己的背上,毕竟崇祯杀的总督巡抚已经够多了,己巳之变时的建奴入塞,袁崇焕的结局就告诉了他的答案。 若袁崇焕被杀,还有争议,也有他被杀的原因,可当初的辽东经略熊廷弼被传首九边,那实在是太惨太冤屈了。 与其到时候自己面受刀笔之吏的羞辱,何不自己直接找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故而在见畿南父老时,卢象升其实已经抱了决死之意。 “廷麟现在来见我,莫非还有其他的事?”卢象升连忙转移话题而问道。 杨廷麟叹了一口气道:“哎!实不相瞒,军中粮食又食尽了。” “才食了两餐吗?”卢象升得知消息后,起身怅然问道。 杨廷麟哀叹了一声后,道:“军中毕竟有五千多人,人吃马嚼,每顿所费甚大啊!就连这两顿饭,将士们吃的还都是稀的。” 卢象升不发一言,回到案前,案前早已有一张时刻摊开的地图,地图上敌我形势已经被人标的清清楚楚,地图上清晰的标明了建奴各处所处的位置,卢部已经被他们团团的包围。 卢象升指着地图一处说道:“贾庄不远处,乃是鸡泽,那儿有高起潜的三万关宁精锐,趁着大伙们现在还是饱肚,即刻命大军拔寨起营,速速前往贾庄,向高起潜部靠拢,或许我军还有一线生机。” “是,卑职现在就去通知各军。”杨廷麟自然懂得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再加上他做事有条不紊,五千人马,不需一个时辰,就悉数收拾妥当,向着贾庄方向疾驰而来。 全军已断炊了好几日,幸好有畿南父老送的粮,虽只够用两顿而已,但有这两顿热汤饭后,将士们着实恢复了不少的力气。 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举军向着巨鹿贾庄方向而来,卢象升喜好名马,胯下所骑的则是大名鼎鼎的五明骥,此马一跃可达数丈,一直陪同着卢象升征战沙场。 近期的缺粮,导致他掉膘不少,但是在众马之中依旧鹤立鸡群、神采奕奕。 卢象升骑着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带着全军向贾庄进发,一路无言…… “部堂,后方发现建奴大量人马,正在向我们这方向追来。” 行了半日,一路无事,忽然后面的侦骑上前来报。 自己早被建奴团团包围,现在大军开拔,建奴不追上来,这反倒才让人觉得奇怪。 “通知大军,即刻火速前进,不要理会身后追兵。” 卢象升沉重下令,继续不顾一切的向贾庄方向前来,高起潜的三万关宁精锐就在附近,他要尽快与之靠近,这样方才有不被建奴消灭的希望。 五千人马,闻令而动,纷纷加快步伐,向着贾庄的方向疾行,卢象升更是以身作则,骑着五明骥,行在最前面。 “报部堂,前方也发现建奴大量人马,我军被包围了。” 未行十几里,突然又一侦骑惊慌失措的回来报告。 一听被包围,众军便开始略有躁动。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8章 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卢象升在前面,带着几个幕僚,当即登了一处高地,了望四周。 果然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是建奴正在慢慢地向他包围而来,此刻建奴人数虽然还不是很多,但卢象升知道建奴已经开始动手了,后面会有更多的建奴源源不断的而来。 “廷麟,此地叫做什么?”卢象升沉着气,对着身后的杨廷麟问道。 杨廷麟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看了看:“此处叫做蒿水桥,贾庄就在附近。” “命大军立刻于此地安营扎寨。” “卑职这就去办。” 杨廷麟领了令后,正打马欲走,谁料又被卢象升给唤了回来。 “部堂唤卑职何事?”杨廷麟一头雾水的打马回来,恭敬地问道。 卢象升道:“传令之时,已有他人代劳,本部堂另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部堂,何事?”一听有更要紧的事,杨廷麟期待万分。 卢象升打马过来,手轻轻地扶在他肩上道:“建奴势众,我军势寡,量力我军自不能持之以久,为救我军,非得乞援不可,故本部堂想派你去鸡泽,向高起潜乞求援军,望廷麟切勿推脱。” 杨廷麟一听,便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此危急之刻,让他赴汤蹈火都行,他哪会推脱:“卑职领命,一定会让部堂失望。” “兵贵神速,卑职先行告辞。” 杨廷麟深知此事紧急,半句话也不多说,当即就要离去。 谁料又被卢象升制止住。 “部堂,你这是?”杨廷麟再次一头雾水。 卢象升翻身下马,拍了拍自己的马鞍道:“建奴围我甚急,我唯恐廷麟马劣,误了大事,廷麟您骑我的马去吧!” 杨廷麟一听登时急了,连忙下马惊慌道:“部堂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五明骥乃是当世名驹,若是我军战不利,或许能载部堂脱离险境,而今把五明骥让给我,若战不利,部堂可如何自处。” 卢象升淡淡一笑道:“五明骥虽然为当世名驹,但若战不利,却只能救得了我卢象升一人之命,而救不了全军将士之命;现在将五明骥送予你,你若能乞来援兵,五明骥便能救得全军性命。” “可是部堂……” “我一人之命与全军之命,孰轻孰重,你应知晓,若是我独活,而全军将士皆丧低手,我卢象升独自苟活着莫非是让天下人笑不成。” “我意已决,廷麟毋需多言,胆敢违令,军法从事!” 杨廷麟还想说些什么,谁知卢象升却直接搬出了军法,杨廷麟只得含泪跨上了五明骥,带着几个精锐骑兵,朝着建奴包围圈的一个缺口而去。 “杨总兵、虎总兵你们现在随我一起去列阵杀敌。” “喏” 目送完杨廷麟后,卢象升便带着杨国柱和虎大威两名总兵,重新回到军阵中列阵迎敌。 这五千人虽然是残兵,但是训练有素,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五千人已经列阵完毕,此刻四周已经开始出现了建奴的身影。 这些建奴终于见到了他们的猎物,欣喜发狂,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得意非凡。 渐渐的建奴越来越近了,铁骑已经将明军重重包围,围之数匝。 阵内卢象升外穿縗衣内披甲胄,朝着四面而拜,向着麾下将士们大声喊道:“吾与尔将士共受朝恩,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ps:这句话,复制于明史卢象升传。) 将士们知道知道卢象升这句话的含义,人人泪流满面,感叹良久,皆不敢仰视卢象升。 “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在肃穆的安静中,突然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从哪个未名的士兵口中,再次传出这句话来。 “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接着这句话就像平静的湖面里荡出了一个涟漪一样,接着涟漪以这里为中心,不断的向湖面四散扩散,渐渐的涟漪已经在整个湖面上荡漾。 “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全军沸腾了,上下将士一起不停的齐声念着这句话,他们的声音宏大,直冲云霄,他们气势澎湃,让包围圈外的敌人,闻之无不胆寒。 “全军将士听我号令,出战杀敌。” “杀” 卢象升一马当先,麾下将士毫无示弱,有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率领,列阵向建奴决死一般的杀来。 建奴们往往包围住明军,这些明军不是不战自溃,就是列阵防守,被动挨打。 如此劣势还朝着他们主动发起进攻的,还真是少见,并且明军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刹那间,竟然还让建奴不知所措。 建奴也是百战之兵,没多会儿,就稳住了阵脚,见卢象升正率众,气势汹汹的向己方杀来,建奴一个甲喇章京,急于在阵前面前表现自己,便带着自己麾下起身来迎。 卢象升当即弯弓搭箭,一箭正中这厮眉心,这厮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应弦而到,从马上滚下。 “部堂威武……” 第一回合卢象升就亲手干掉了一个甲喇,一时明军士气大壮,跟在卢象升身后,排山倒海一般的向建奴杀来。 这些建奴甫一接战,方才知道卢象升天雄军的厉害,这些将士虽然武器谈不上精良,但是人人训练有素,士气高昂,虽是步兵为主,但与骑兵交战毫不怯阵。 他们久于战阵,互相之间配合默契,和建奴接战之后,砍马腿的砍马腿,砍人的砍人,一时竟然将建奴的铁骑砍的人仰马翻。 这群建奴只不过是前哨,是这甲喇自己要表现,要来作死,被明军一番枪砍之后,顷刻之间就折了百余人马,头领上阵又被射死,哪还有心来战,忙调转马头,赶紧落荒而逃。 “大人,追不追。” 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杀的正顺手,谁料手上刀还未捂热,建奴却跑了,心中甚有些懊悔。 卢象升瞥了一眼落荒而逃的建奴,叹了一口气道:“这只不过是建奴的先头部队罢了,刚才虽是小胜,但是必然会激怒建奴,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建奴的大部人马前来。” “通知全军,暂停行军,原地安营扎寨,等待建奴的大军来袭。” “是” 两总兵 ,忙将手中武器回鞘,各自领人安营扎寨去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79章 杨廷麟求援于鸡泽 仓促之中,五千余人只得就地取材。 虽是忙的手忙脚乱,但好在速度也快,在太阳西落之前,便将一个简易的营寨安札完毕。 时间毕竟太短,这个简易的营寨实在是太过于简陋了,因为严寒地冻,甚至连壕沟也无法开挖,旷野树木稀少,只不过将车辆停在最外面,然后再用树木做了一个简易的栅栏而已。 这样简陋的营寨固然拦不下建奴的铁骑,但是他却能让明军坚守的更久一些,坚守的时间每多一分,意味着就能多杀建奴一个。 夜半卢象升中军帐内灯火通明,卢象升和总兵杨国柱虎大威都在帐内,卢象升乃宣大总督,管理九边中,宣府、大同、山西三镇。 杨国柱为宣府总兵,虎大威为山西总兵,本来同行的还有大同总兵王朴,只不过他在半路上借故离开,实际上一直陪在走在最后的只有杨虎两大总兵。 九镇边兵亦是大明精锐之一。 帐内卢象升对着杨虎两位总兵说道:"建奴已经将我们彻底包围,明日必定要大军来袭,估计我卢某人此番是在劫难逃了,然而天雄军与三边将士追随我多年,战自力竭之后绝不可枉死。” “明日我战死沙场之后,两位总兵可择机突围,记住能带多少人出去,就一定要带多少人出去。” 杨虎两位总兵闻言之后,当即大恸,单膝跪地道:“部堂,您白天不是还说,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吗?卑职等愿意生死追随大人!” 卢象升笑了笑道:“那皆是我一时鼓舞士气之话。” 杨虎两人惨然道:“大人,您虽现在说是一时之话,三军将士们可都是听到心里了啊!” 卢象升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喟然道:“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那是我卢某人对我自己说的啊……” “部堂可是我们都听到了心上啊”杨虎两总兵,双膝跪下,齐声呐喊,这话发自肺腑。 现在的卢象升内心极为矛盾,作为大明的忠臣,他自然希望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样,“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但作为他们的主将,麾下的每一个士兵,他都看得如子侄一般,他真的不希望他们战尽力竭之后而枉死。 卢象升深知道这一战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的战局,将士们只要真正做到尽力就够了,全部陪他战死,真的没有太大的意义。 卢象升不发一言,离开二人,踱步于帐内,喟然道:“而今朝廷正是用人之计,二位将军皆是英才,如何能够弃君王社稷而不顾,舍万民安危于不见,而陪我卢某人赴死……” “部堂……” “二位将军不必多言,就算你们不为自己身家性命计,也要为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计,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也有妻儿老小;天雄、山西、宣府各军也总要留下一些种子啊!” 卢象升悲切的抚着两人的双肩。 “部堂……” …… 杨廷麟走时,虽然建奴其围还未完备,但走时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好在五明骥无愧于当世名驹,身受数箭硬生生的载着他逃过了建奴的追兵。 到黄昏时满身是血的杨廷麟终于出现在鸡泽高起潜的辕门外:“我乃兵部职方主事杨廷麟,奉卢部堂之命请求拜见高监帅。” 把守辕门的兵卒一听这样的名头,哪敢耽误,急急忙忙的便去入内告知高起潜。 高起潜所在的鸡泽离卢象升所在的被困地只不过五十里而已,建奴的动向同样逃不开他的耳目,为防不虞,鸡泽同样早已严阵以待。 把守辕门军士来报时,高起潜正和三军将士在大堂之内分析局势,讨论军情。 闻军士来报,刚才还讨论军情兴高采烈的关宁军将领,瞬间就像是全部哑巴了一样,脸色惨白,默默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是不知所措。 因为他们都知道杨廷麟现在来的目的是什么。 关宁众将面面相觑了一番后,又哑然的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高起潜。 高起潜见他们那副模样,内心悄然一顿,不动声色地对那军士吩咐道: “且先把他安置在后堂,我随后就来。” 杨廷麟突围着实不易,虽有当世名驹五明骥载他,但也身受数箭,虽有甲胄护身,但是依旧有两三箭,穿透了甲胄,身上还有两处刀剑之伤,满身都是血迹。 趁着军士去禀报的这个时间,正由两名军医正在帮助他包扎伤口,伤口还未包扎完,就听到高起潜愿意见他,激动着他连伤也不处理了,劝走两个军医后,就跟着那军士后面,向着高起潜所在的内堂而来。 杨廷麟进了内堂之后,未料高起潜早已等待多时,这反倒让他诚惶诚恐。 按惯例通常是官职低者等官职高者,杨廷麟虽然是兵部职方主事,但是官阶只不过六品,他和高起潜的官阶隔着一座山呢! 高起潜主动在等他,才会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杨廷麟见了高起潜就纳头便拜,道:“监帅,卢部堂现 在兵困巨鹿贾庄附近,建奴铁骑云集而来,建奴之卒估算不下五六万人马,卢部堂只不过是五千残卒,而今命悬一线,还望监帅不计前嫌,能够出兵援救卢部堂。” “求监帅您了!” 杨廷麟说完,顿时跪倒在地,拜服在高起潜的面前,并且还毫不犹豫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磕头声之大,以至于屋内所有人都能听见。 杨廷麟为崇祯四年进士,选为庶吉士,授翰林编修。 明朝有着非翰林不入阁的传统,也就是不是翰林出身,未来你是无法入内阁的,也就是说翰林出身的进士,起点就比普通的进士高不少。 杨廷麟一身正气,绝不是卑言屈膝之人,对这里宦官更是从心眼子就瞧不起,但是今日为了卢象升和五千将士的安危,他不得不放下自己内心高傲的架子,拜服在宦官的脚下。 高起潜依旧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睥睨的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杨廷麟,道:“刚才你说估算建奴有多少人马?” “不下五六万,只怕还会有更多!!”杨廷麟为突出救卢象升的急切性,略动了一下歪脑筋,特意加上一句“只怕还会有更多”。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竟然落入了高起潜话术的圈套之中。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0章 七叔,你看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高起潜冷冷一笑:“贾庄附近的建奴何止五六万而已,建奴左翼多尔衮已经又派了两万援军过去,现在只怕是八万有奇。” 杨廷麟一听,顿时慌了,连忙哀求道:“既然如此,还请高监帅速速发兵啊!” 高起潜并不急于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瞥了他一眼,继续笑着说道:“你可知咱家手中有多少人马吗?” 杨廷麟愣了一下,赶忙答道:“监帅手中有关宁精锐三万。” 高起潜目光一凛,再次冷冷地笑出声来:“既然你也知道我咱家手中也只有三万余人,杨大人你作为兵部职方主事,难道建奴的战力还不知晓吗?咱家用这三万人,如何能够去抵挡建奴的八万铁骑。” “实话告诉你,多尔衮还带着左翼三万大军再时刻盯着咱家,咱家若是发兵,只怕刚出鸡泽,多尔衮的这三万铁骑就已经追了上来,到时候别说救卢象升了,咱家光是对阵多尔衮就算不拆根骨头,也要脱层皮。” “高公公,古之以少胜多者数不胜数,军机决战岂可光凭臆想而断胜败,公公连战都未战,岂可就知自己必败。” 杨廷麟已经恼怒到了极点,连监帅都懒得叫了,就差直接喊高起潜的名字了,在杨廷麟的心中没有那么想的,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救出贾庄附近的将士。 孰料,高起潜竟然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本来骨子里就瞧不起这些阉人,现在对他们更是鄙夷三分了。 面对杨廷麟的指责,高起潜并不以为然,不动声色地道: “古之以少胜多者,的确是数不胜数,但这也是天地人三者造化时才能使然,陛下现在只有关宁铁骑这一支精锐压箱底了,咱家做奴才的绝对要看好他的压箱底了。” “高公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岂可养兵而不战。” 杨廷麟悲愤地站立起身,大声喊道。 “送客,来人啊!带杨大人下去处理伤口,好生招待。” “高公公……”杨廷麟悲怆的高喊一声,两个军士当即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巴,将他一个单弱的文人直接架起,像拎小鸡一般的往门外拎。 就在杨廷麟即将被架出门外的时候,高起潜不动声色的叫停脱他的军士,示意还有话要对他说:“杨大人,你还年轻,有很多事,其实你根本就没想明白。” 到这个关头,高起潜又突然来将他一军,杨廷麟被说的满头雾水,虽然他也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翰林,但他实在是想不到高起潜到底又要唱哪出戏。 高起潜默默地从座位上站起,脸如冰霜的一般走到他的面前,道:“您真以为卢象升是派你来请求援兵的?” 杨廷麟口不能言,只能不断的点头。 高起潜见到他这般忍俊不禁的模样,暗自笑了笑:“亏你还是翰林进士,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还想不出来,我与卢象升同朝多年,我会不会发兵,卢象升早已了然。” “他其实明明知道我不会发兵,却还要派你来,他并不是真的指望你带着援兵回去,而是想留你一条性命。” “部堂!!” 杨廷麟瞬间便明白了一切,悲痛而不能禁,心中默然道出部堂两字,万千情绪绕上心头,便再无一言。 “我与卢象升虽然朝政相左,但咱家只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奴才,绝无故意置他于死地的道理,不是我不救,是的确不能救……” 丢下这句话后,高起潜默默的转过身去,不再看杨廷麟一眼,两个军士毫不客气的架着杨廷麟离去。 离去的路上,杨廷麟满脸都是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建奴八万铁骑齐聚,已将卢军营寨围成三匝。 岳讬见左翼的阿巴泰和豪格也来了,心中颇为不悦,阿巴泰乃是自己叔叔,豪格更是皇太极长子,未来甚至有可能是建奴皇位继承人,所以这两人岳讬都不敢得罪,只得心有不平的愤愤说道: “未料十四叔竟然这么不放心小侄,卢象升只不过五千残卒而已,竟然还要派七叔和大阿哥一起同来助我围杀,十四叔这未必也是太谨慎了吧!” 岳讬就差点直接把话挑明,你们左翼是来抢功,但话他也只能这样说。 阿巴泰和豪格两人相视一眼后笑了笑道:“贝勒不要多心,你十四叔素来做事谨慎,派我们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啊!不过您放心,来时你十四叔多次交待,叫我们两个一定要听从你的指挥。” 听到这话岳讬方才吃下一颗定心丸,虽然左翼派这两人来,明显是来抢功的,但是自己主帅地位并没有动摇丝毫,岳讬心中方才安慰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估摸着现在还早,应该在午饭之前能够结束战斗。” 岳讬淡定的看了看东方刚刚升起的旭日,非常有信心的说道。 阿巴泰和豪格也都跟着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岳讬当即将两翼诸将召集在一起,进行了一番排兵布阵,包围圈外的建奴足足有八万多骑,而明军却只 有五千多人,两军对阵八万人是无法全面展开的。 所以岳讬用了一种常用的战术 ——车轮战,各部轮流攻击,轮流休整,让激战中的明军从始至终都不能喘一口气,就算卢象升麾下的三镇兵再难打,这种战法也能死死的耗死他们。 阿巴泰和豪格两人是左翼派来抢攻的,岳讬肚子里意见可大了,当即就安排两人打头阵,这两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领着兵马乖乖的去打头阵。 “七叔,你看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本来是想进来分一杯羹的,未料岳讬也不是善茬,直接安排两人打头阵,阿巴泰和豪格两人心里自是别是一般滋味,在准备进攻的路上,豪格突然向阿巴泰问道。 阿巴泰当即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便知道豪格话中的意思——这仗他们到底是出功不出力,还是出功出真力。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1章 四面围攻,尽快破敌 阿巴泰想了想后凑到豪格的耳边悄声地说道:“岳讬这小子素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若是今日你我只出工不出力,现在在他手上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卢象升虽然威名播外,但现在只不过是五千残卒而已,况且孤立无援,不若我们二人直接合力,将他一举击溃,让我左翼独揽了这功劳未必不可。” 阵杀卢象升的功劳其实对着二人尤为关键,阿巴泰虽然也是战功赫赫,其实混的也不是很理想。 比如他为老七,但是左翼军的统帅却由排行十四的多尔衮担任,自己明明要大这个排行十四的弟弟二十多岁,但还是要在他面前乖乖顺顺的喊声大帅。 放在豪格这边,他更迫切的需要这个战功了,他虽为皇太极长子,但最关键是建奴并没有像大明一样有着长子长孙立储的传统。 比如他爹皇太极就不是努尔哈赤的长子,所以说要想皇位还得豪格自己去挣,豪格与阿巴泰相比,他其实更需要这样的战功。 在阿巴泰的蛊惑下,豪格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卢象升威名在外,但不过只有五千残卒,而他们手中却有两万精锐,两万对五千,二人还是挺有信心。 阿巴泰见豪格点头同意,便继续说道:“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梗,所以我们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卢军,万不可有何拖延,否则迟则生变。” 豪格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岳讬大旗,肯定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悄悄的合计了一番,当即确定了攻击方式,为了以最快速度击溃卢军,二人采用了一种不计血本的战法,四面围攻,尽快破敌。 在确定四面围攻的方针时,两人还刷了一个小心眼,先派人从四面进攻,待明军人马再困在各处时,两人再各领一支精锐,从东西两面夹攻,争取一锤定音。 两人商议之后,就领着人马,大张旗鼓的向着卢军营寨杀来。 “报告部堂,建奴已经开始发起进攻了。” 清晨卢象升一直在营内一处高地,观察战场四周的情况,建奴发起进攻同样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轻轻地挥退来报的军士之后,淡然地对着杨虎两位总兵道:“准备开战。” 杨虎两位总兵当即领命而去,接着卢军营寨内钟鼓齐鸣,气势直冲云霄,营内人马纷纷有序的准备起来。 边军长期和北方游牧民族交战,明朝中后期时北方军队已经发展出一系列独特的战车来,用这些战车在野战时刻来对抗骑兵的冲击。 卢军作为边军大量战备战车也是亦然,卢象升因地制宜,将防线布置为三层,第一层为就地取材的树木制造的大量鹿角栅栏之类阻滞骑兵之物,并且地上还洒满了铁蒺藜,这些铁蒺藜扫在雪地里,顿然入雪,若非有人指点,来人根本就很难发现。 第二层就是和李俊业一样,以军中车辆为掩护,将他们结为连环,凭借他们抵抗建奴的冲锋,若是连道防线也被建奴突破,那么剩余明军全部集结在中军帐四周,列好防御阵型和建奴决一死战。 其实最后一道防线卢象升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断绝将士们求生之念,让他们专心对敌,背水一战,至于事后杨虎两将带人突围的计划,目前还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阿巴泰和豪格领军来攻,两人用了最通常的伎俩,建奴压后阵,让其他人先冲,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是建奴汉军旗。 这些汉军大多是由早期归顺建奴的汉人和大明降兵组成,是建奴八旗中主要的三个组成部分之一,这些汉军尤善于火炮,在建奴军中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 只不过建奴此番入塞,以掳掠而主,并没打算攻下明军的坚城,追求的是快速机动与反应,这次这些重炮并没有带上。 但这并不代表这些汉军毫无作用,他们和建奴一样坚兵固甲,训练有素,绝不可小觑。 卢军声名远播,虽然人数远远不足,但打前阵的建奴并不敢懈怠,他们并不是一窝蜂的冲上去,而是非常有技巧的冲锋。 以几十人为一组,互相保持必要的间隔,组内几十人则都排着稀疏的阵型,轻步快跑的向明军营阵冲来。 这种阵型能够避开明军的炮火和箭雨的袭击,作为第一波的试探阵型,这是最合适不过的啦! 随着建奴越来越近,负责指挥开炮的杨国柱总兵却是犯了难了,这明显是建奴的试探性进攻,这种阵型极为稀疏,打又取不到多大的战果,不打,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冲过,心中实在是不甘心。 痛苦的犹豫了一会儿后,想到军中火药箭矢并不多了,只得恨恨的咬牙放弃。 冲锋建奴最怕的是明军火炮,威力巨大的大炮甚至能一打一大片,在通过明军大炮射程的时候,明军大炮却一炮未放,这些把心提到嗓子眼的建奴,方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接着他们进入了明军的弓箭射程,明军弓箭手们可并没有犹豫,拉弓就射,谁料这些建奴早已有准备,他们不仅队形稀疏,人人还手拿坚盾,又身着重甲,这一轮箭雨明军虽射的狠,但对建奴的伤害却并不大,只不过在各 队中只有寥寥一两人坠马。 “再射” 指挥弓箭的将领并不甘心,恶狠狠地再次下令,接着明军又一轮有组织的箭雨齐射而来,这次建奴已经近了不少,箭矢的穿透力也明显增强不少,这次坠马的建奴明显比上次多了不少。 明军射完了第一轮齐射之后,冲锋的建奴也丝毫不省事,当即也开始拉弓射箭起来,和明军对射,好在明军早有防备,建奴的射击同样没有给明军带来过大的杀伤。 “再射” 刚才的那一轮射击仿佛已经让人看到了希望,明军弓箭手再接再厉的开始下一轮齐射,这一轮倒下的建奴就更多了。 箭不过三矢,意思面对冲锋的骑兵,骑兵冲上来前,优秀的弓箭手也只能射出三箭。 这次其实只不过是试探性进攻,不远处的阿巴泰和豪格已经洞察了明军的虚实,看着明军虚弱的抵抗能力,两人会意的一笑,接着下令,全军发动总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2章 卢象升孤军奋战(一) 两万铁骑登时齐鸣,隆隆的战蹄踏着积雪奔驰,溅的雪花飞舞,大地颤动…… 第一波骑兵转瞬之间就冲到了明军的眼前,但这些明军或持长矛,或持大刀,或持斩马剑,凭借拒马和栅栏防守,军容整肃,丝毫没有任何畏惧。 这些冲到前的建奴见到明军这般悍不畏死的模样,心中纷纷已经凉了半截。 军令如山,无论面对是何悍卒,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为了冲锋时候给自己壮胆和借机吓寒敌人,这些冲锋的建奴不约而同的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是明军依旧整肃如山,没有一人有任何的胆怯。 敌人越是坚强,自己则越是恐惧,冲在前的建奴反而被明军的这股不动如山的气势给吓到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谁料还接敌,他们却遇见了更大的麻烦,原来在拒马栅栏前面的雪地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卢军撒下的铁蒺藜。 大雪覆地,这些铁蒺藜没雪之后,不仔细观察还真难发现,冲在最前头的建奴骑兵虽然已经很小心,但冲锋的战马速度极快,就算侥幸能观察到,马蹄也根本也停不下来。 一匹冲在最前面的战马,首先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接着无数的战马接次发出惨叫,这些战马高速冲锋,但凡踩上铁蒺藜,基本上都是深透入骨。 马儿吃痛,登时发狂,将不少建奴直接从马背上甩下,摔了个狗啃泥,还有几匹马疼的发狂,直接在建奴人群中横冲直撞,卢军将士们看到建奴这副窘迫的模样,脸上纷纷笑出了花。 这群建奴是有备而来,经历了刚才小小的混乱后,这些建奴当即就稳住了态势,只见他们来到铁蒺藜外层后,纷纷下马而来。 原来这些建奴的战靴之中,鞋底都密缝了一块薄铁板,有这层薄薄的铁板保护,建奴走在撒满铁蒺藜的路上如履平地。 这些建奴排着整肃的队形,嗷嗷大叫的像卢军军阵冲来,卢军将士也是百战之卒,面对建奴张扬的冲锋,毫不示弱,在拒马和栅栏后面,平气凝神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杀!!!” 建奴排着密集的队形上来了,一声令下后卢军长枪,枪出如龙,互相配合着不停的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虽然建奴步战亦是强项,但面对卢军的长枪阵一时反而不知如何应付,几番冲锋非但没能挨着卢军一毫,反倒是丢下了无数的尸体。 “放炮” 建奴发动总攻之后,密密麻麻的建奴就如蝗虫一样,从四周向卢军大营冲来,之前还吝啬火炮弹药还不够的杨国柱总兵,现在只恨火炮太少。 面对建奴飞蛾扑火般的冲锋,卢军二十多门火炮实在是应接不暇,好在这些火炮手训练有素,每一次发炮,都会有成片的建奴倒下,这二十多门火炮还是带给建奴不少的麻烦。 “杀” 随着建奴进攻的人数越来越多,人数偏少的卢军长枪阵已经无法抵挡住建奴的进攻了,两方士兵已经隔着拒马栅栏杀短兵交接杀成一片。 好在有拒马栅栏这些东西的掩护,卢军暂时还能不落下风稳住阵脚,可无奈卢军人数实在是太少,这场战斗持续时间过长的话,卢军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覆灭的结局。 发起总攻的建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直接与明军冲杀,另一部分则负责收拾地上的铁蒺藜和拒马栅栏这一些地些。 铁蒺藜毕竟不是现代地雷,只不过是往地上一撒的东西,这东西收拾起来无比的简单,建奴人数又多,没多久的时间,就把地上的铁蒺藜收拾干净。 收拾完铁蒺藜后,建奴就可以展现他们骑兵的威力了,趁着卢军再和自己厮杀的时候,建奴骑兵开始上阵,用挠钩勾住拒马和栅栏,人马齐拉。 卢军仓促打造的拒马和栅栏,没多长的时间,就被建奴悉数破坏殆尽。 卢象升见第一层防线是守不住了,当即鸣金收兵,退入第二防线之中。 见卢军退守,建奴毫不给卢军休整的机会,一鼓作气直接杀向了卢军的第二层防线。 卢军的第二层防线相比第一层防线来,那就要结实多了,第二层防线的主体,都是军中的车辆。 这些车辆都装满了东西,沉甸甸的,车轮也被卡死,建奴想把这些阻挡他们的车辆移开,那就可要一些功夫了。 随着明军后退,建奴人群像潮水一样的四面向他们涌来,没有拒马和栅栏的阻挡,建奴的骑兵也能直冲上前,居高临下的战斗。 对付建奴骑兵卢军将士早有一套办法,每遇到骑兵,几个人就配合而上,砍人的砍人,砍马的砍马,直砍着这些建奴铁骑哇哇的痛苦大叫。 “估计我军还能坚持多久?” 卢军已经退出第二道防线中,而建奴的攻击反而越来越强烈,卢象升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对着身边的虎大威总兵问道。 虎大威本是塞外降卒,并非汉人,但因为他勇敢而又武略,屡为升迁,追随卢象升多年,最后死于平定大明内乱中。 “报部堂,建奴人数众多 ,恐怕我军并不能坚持多久,不过请部堂放心,我军必定战至最后一滴气血为止。”虎大威果断的答道。 “好!好!有劳诸位将士们奋身杀敌了。” 卢象升深以为然的赞叹。 不远处观战的阿巴泰和豪格,见到卢军已经退出了第一道防线,心中窃喜,虽然卢军依旧士气旺盛,但他们知道这只不过是暂时而已。 覆灭将会是不可改变的结局。 但是他们急于抢功,可不想过多的给予卢军垂死挣扎的机会,两人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领着两队精锐,分别从东西两处发起夹击,争取一举就能击溃卢军。 虽然两人出发的时,刻意低调,甚至连旌旗都不敢竖,丝毫不敢有任何张扬,可这哪里逃的过岳讬的眼睛,心中暗骂道:“该死,这两人竟想独吞战功。” 两人为了贪功,不顾大局的表现,岳讬心里气的牙痒痒,心中恨不得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问候一遍。 但忽然想到,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好像也是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岳讬……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3章 卢象升孤军奋战(二) “卓尔泰、杜度你们两人各领一军跟着他们一起上,记住此战我不论你们伤亡如何,但一定要将卢象升的人头拿到你们手上。” 有些话能明面说,有些话不能明面说,阿巴泰和豪格的表现同样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他们俩自然知道岳讬话中的意思。 两人不敢有任何懈怠,各领了一万人马精锐,浩浩荡荡的也向卢军大营杀来。 两人领军离去之后,外围就只剩下了三万多人马,还有五千余人在拱卫岳讬帅帐的安全。 阿巴泰和豪格默契的各领一军,东西夹攻,本想借此发动突击,能够一锤定音。 孰料他们彻底低估了卢军的战斗意志,虽然卢军处于绝对的人数劣势,但是他们士气高昂,斗志旺盛。 阿巴泰和豪格亲自领军发动的夹击之势,非但没有瓦解卢军的斗志,反而被卢军沉着应战,通通挡在了大营之外。 结果本想发动的猝不及防的突击,却演变成了一场短兵白刃战,见到自己计划失败,阿巴泰和豪格二人恼羞成怒,干脆什么也不顾,直接和卢军肉搏白刃起来,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无论怎么打,终究也是他们赢。 在阿巴泰和豪格两人陷入肉搏白刃之时,卓尔泰和杜度两人方才领兵而到。 建奴和卢军混战在一起的包围圈,本来就非常小,三万骑兵本来就已经施展不开,再加上卓尔泰和杜度两人的这两万,如果全部投入包围圈肉搏白刃的话,杜度和卓尔泰甚至怀疑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得将人马领到包围圈附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谁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卓尔泰道:“要不,我们也直接压上去,反而是左翼的打先锋,死的多的也是他们。” 卓尔泰乃是鳌拜胞兄,同样是一名战功赫赫的战将,深受皇太极的器重。 杜度悄然一笑,道:“不急,我看着卢象升果然名不虚传,并不好对付,估计等他们两个破阵,还需些时辰,先让他们鹬蚌相争,然后我们再渔人得利。” 卓尔泰看了看杜度会意一笑。 “混蛋,真是两个混蛋。” 远处指挥的杜度,见阿巴泰和豪格完全不按照他的计划来,把仗打成这样,哪管他什么叔侄什么的,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他也派人去传令二人,叫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可这两人一个仗着是自己叔,一个仗着自己爹是皇太极,根本就把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 岳讬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个左翼军的人,从开始来的那一刻就是一场阴谋,一切都是多尔衮想独吞战功的诡计。 这边不听使唤就算了,他发现竟然连自己右翼的人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他明明派遣杜度和卓尔泰两人也去抢功,但他发现杜度和卓尔泰竟然领着人马在卢军营前壁立观。 见到此景,心中登时大火,忙唤一亲信过来,给了他一支令箭,通知杜度和卓尔泰即刻进军,违令者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卓尔泰和杜度主意已定,满怀期待的正在等待时机,忽然岳讬的信使带着令箭突然而到,杜度心中那个苦啊!暗道:“这特么到底打的是什么仗啊!阿巴泰和豪格打仗不经脑子,现在竟然连岳讬也不带脑子了。” 但军令如山,两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悄悄的商议了一番之后,就各派了一支人马,让他们前去助战。 在去时还特意叮嘱他们,脑袋要灵活一点,去的人马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装作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慢悠悠的前去跟豪格和阿巴泰助战。 杜度和卓尔泰二人则继续在附近观战,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到来,他们俩一定要为右翼抢回首功。 阿巴泰和豪格也是骁将,此番完全是被抢攻弄晕了头脑,一场势在必得的围歼战,结果硬生生的被两人打成了一场不计成本的攻坚肉搏战,最关键是此战完全没有将建奴野战的长处发挥出来。 卢军人数虽小,战场狭小,军力始终施展不开,所以两军对战,处于明显弱势的卢军从未处于下风。 只不过因为战斗的继续,卢军伤亡的不断增加,再加上从始至终卢军将士人人都在奋战,从未有过喘口气空当的休息。 本是断粮已久的饥军,在这样剧烈的攻击下,到了中午时分时,弹药和箭矢开始用尽,没有了这些远程武器的杀敌,卢军渐渐的开始出现了不支的境况,北边的营寨防线,甚至已经开始被建奴撕开了一个口子。 虽然卢军将士骁勇无比,前赴后继的想堵住这个缺口,但是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多,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潮水一样,不停的向着这个缺口涌来。 “好机会!!”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杜度和卓尔泰两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在见到明军开始不支之后,两人默契的领着麾下剩余人马,气势滔天的向着这个缺口杀来。 杜度和卓尔泰这是一支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而卢军激战半日从未停休,早已疲惫不堪,有了杜度和卓尔泰的加入后,战场形势瞬间急剧恶化 ,战场天平开始像建奴一边倒了起来。 杜度和卓尔泰率领的骑兵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卢军防线的缺口而来,接着像溃堤之水一样从这个缺口迸射而出。 慢慢的这个缺口被迸射出来的洪水不停的冲刷,逐渐的变大,眼见马上就有溃堤的风险。 卓尔泰冲进卢军大营后,带着几百个建奴重骑,在卢军营内横冲直撞,卓尔泰带领的建奴,皆是由红甲兵和白甲兵组成,是建奴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明军一时无可匹敌。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北面防线搅得天翻地覆,面对这样的内外夹击,北面防线已是摇摇欲坠。 “谁为我取彼者?” 卢象升沉着应战,指着在营内横冲的卓尔泰身影,大声的对左右的诸将喊道。 “末将愿往。” 虎大威总兵果毅的大喊一声,带着自己的几十个扈从亲兵,朝着卓尔泰冲杀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4章 卢象升生死关头 卓尔泰混乱之中冲入营寨,纵横冲突,几无入无人之境,心中好不快活,大杀一番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卢象升的中军大纛。 便目中无人的带着这个几百铁骑,直接向卢象升所在的大纛冲来,幻想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就将卢象升就地格杀,完美的完成岳讬交给自己的任务。 谁料刚未冲几步,就见一个肩宽体胖的悍将,仅仅带着几十号人,就向自己冲了过来,虽然这悍将身后亲兵装备甚为精良,但这也是和明军比较而言,若是用他们的装备和自己的白甲兵、红甲兵比,那简直就是无法来比。 他们虽然人数很少,但是气势丝毫不输自己一分,看到这些如螳臂当车般的明军,卓尔泰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冷笑了一声之后,也毫不示弱的向这个悍将杀来。 虎大威和麾下亲兵,人人抱有必死之心,斗志盎然,仅仅第一个回合冲锋,就将建奴十几人斩杀下马,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建奴的红白甲兵啊! 虎大威凭借如此威若的兵力,第一个回合就将斩杀了建奴如此多人,实属不易,不过明军这边也好不到哪去,这一回合也牺牲了七八个兄弟的性命。 然而虎大威兵力终究过于少,未坚持多长时间 ,虎大威已经尽显颓势,根本无法抵挡卓尔泰的冲击,反而已经被卓尔泰团团的包围起来。 “把刀给我。” 在这紧急关头,卢象升已经无兵可派,便从亲兵手上要过了自己的大刀,带着麾下亲随,直接向卓尔泰飞奔杀来,支援虎大威。 卢象升不仅仅是科举进士出身,更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 史书记载他“膊独骨,负殊力”力气特别的大,并且还善射“五十步外,发必中”,他善使大刀,平常所用练功之刀长近八尺,重达一百四十余斤。 他几乎是文武全才,六边形战士那种人物。 卢象升手持大刀一马当先,向着卓尔泰这边杀来,见有人来援,卓尔泰当即遣一骁将带人来迎。 两军交接,卢象升直接高举大刀,迎头劈下,这一骁将虽然身着三甲,但是卢象升这一刀,沉重无比,势如开山劈海,直接将这厮三层铠甲和血肉完全劈烂,这厮连死都是不带吭声的这种。 卢象升杀这厮时,另一骑慌忙中前来救主,在卢象升大刀劈下的那一刻,另一骑的长枪也已经照他心窝戳来,卢象升当即巧妙的侧身而避,提着血淋淋的大刀,直接反手一刀,这厮顷刻间人头就搬了家,无头的躯干依旧在马上,鲜血从脖子里就如喷泉般喷涌。 “威武!威武!” 麾下将士见到这般精彩的画面,顿时士气振奋,高声呐喊着跟在他身后,赴汤蹈火一般的向着建奴杀去。 卢象升亲自带领的士卒,乃是卢军中的精锐,一时势不可挡,建奴面对他们这种悍不畏死的冲锋,节节败退,成功的救出了被困的虎大威。 被解救出来的虎大威全身已经多处受创,满身是血,但是他依旧奋战不止,未料卢象升竟然亲身犯重围前来救他,他感动万分:“大人,您怎么来了。” “唉!现在我已经无兵可派,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下属身陷重围而视若无睹,所以只得我自己来了。” 虎大威怅然道:“部堂,是卑职拖累你了。” 卢象升叹气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是我把你们带入了绝境,怎么会是你们拖累了我。” 正在两人交谈之间,忽然从斜刺里,又杀出一支骑兵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度,他领着两千精骑和卓尔泰合兵之后,再次团团的将卢象升和虎大威两人围了起来。 “部堂,我们中计了。” “杀!!!” 卢象升看着四面包围而至的敌军,眼中迸射出仇恨的怒火,高举着大刀,呐喊着一马当先向着建奴的人群杀去。 麾下将士见统帅都如此分先士卒,哪敢不争先,面对建奴的重重包围,没有一人徒生胆怯,皆抱必死之心,向着包围圈中的建奴冲杀而来。 卢军士气旺盛,决死而战,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聚拢为一团,互相配合互相接应,建奴饶是有两三千人马包围着他们,但是一时却是施展不开,一时半会,竟然拿这群决死之众没有办法。 卢象升这边被围,其他的各部也好不到哪去,因受建奴内外夹击,现在防线已经全然崩溃,大营内外都是建奴,其余各部大都也被建奴分割包围,只能各自为战,卢军眼看即将崩溃。 “部堂,冲不出去怎么办?” 虎大威已经连番发起了几次突围,无奈建奴包围得实在是太密集,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虎大威甚至已经开始绝望。 卢象升坚毅地说道:“虎将军,今日便是我辈效命之时,勿自爱!” 虎大威肯定的点了点头道:“部堂放心,到时部堂死在哪,我虎某人就死在哪!” “好!那我们继续杀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 “杀” “杀……” 在卢 象升的激励下,明军再次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 李俊业的瞒天过海计这次玩的是相当的漂亮,一路南行以来,还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甚至到了包围圈附近,也没有任何一个建奴起疑。 其实他们携带大量的牛马载负物资,不仅没有让建奴起疑,反而还让其他的建奴羡慕不已,纷纷由衷的感叹这支部队运气实在是好,竟然掳掠到了这么多的牛马。 李俊业领着全军,小心翼翼的混进了建奴包围圈的外围,他首先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自己则领着几个将领,前往一处高地,观察战场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吓一跳,卢象升的大营已经被建奴冲破,卢军将士正被建奴一一分割包围,各自为战中,并且卢军败像竟现,危殆万分,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好在自己来的及时,若是再晚来半个时辰,只怕卢像升部早已灰飞烟灭。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5章 火牛阵 “俊哥儿,这可怎么个打法?” 王良和钱奋两人和李俊业一起观察敌情,看到卢军大营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建奴,看得王良头皮发麻。 若是硬闯只怕还未挨着卢军大营,就已经被建奴在半路团团包围了,怎么看也很难在重重包围中救出卢部。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一旁的钱奋握紧了手中长枪,话外意思是管他能不能救到,先冲杀几轮试试再说。 李俊业莞尔一笑道:“你们不必过于担心,我自然有办法。” 说完,他就开始吩咐下来,他让马佑和杜威两人两人带上一千五百头牛,分散在几个角落,然后在牛角上绑上利刃,在牛尾巴上绑上浸过火油的棉絮。 再将这些牛赶到各个角落,只等他一声令下,齐将牛尾巴上的棉絮点燃,他要上演一次大明版的火牛计。 李俊业在收复冀州时还缴获了大量牲畜,这些牲畜既能负重,又能充饥,是行军时非常好的选择。 两人听完后也直夸李俊业的方法妙,当即各军按原定的计划准备了起来,要不了多长的时间李俊业的火牛阵就会完成准备。 随着恶战的持续,卢象升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倒下,而包围的建奴却是越来越多,像是永远也杀不完一样。 他现在多处受伤,胯下的战马也已经战毙,他和虎大威最开始的三百多精锐,而今只剩几十人,并且多数人也挂了彩。 突围无望,唯有做困兽犹斗的准备,他干脆把剩余的几十人全部背靠背的结成一个圆阵,用他们最后的力气来杀敌。 “部堂,请看……” 正在众人绝望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兵指着大营外惊喜的喊道。 卢象升循声望去,只见大营外,人马嘈动,本该气焰嚣张的建奴,忽然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四散而逃,从他们的眼神中来看,像是在他们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群猛兽一样。 卢象升闭气凝神,踏上了一块石头,方才看清大营外面的情况,原来大营外,忽然出现了无数的牛,这些强牛,头角绑上利刃,牛尾火焰腾腾,因为牛尾火焰的缘故,这些牛被烧的发狂,在建奴军中左突右撞。 那些可怜的建奴,虽然满身甲胄,但哪抵得过这些发狂的壮牛,稍不小心,避让慢了半拍不是被这群发狂的壮牛撞死,就是被他们牛角上的利刃刺死。 刚开始还有几个建奴不信邪,见牛来时用箭去射,谁料这些壮牛,皮糙肉厚,普通的一两箭根本就不能将他当即射毙,反而会更加激怒他们发狂。 见有人还在射他们,本就已经发狂的火牛,就更激怒了,他们纷纷直接扭头过来,照着射他们的人奔驰而去,那些射箭的人见到这般气势,早已吓尿,哪敢去和这些蛮牛正面相抗,忙打马纷纷四散逃去。 若是脚步稍微慢了半拍,等待他们的是连人带马都被这群蛮牛践踏成肉泥。 这些被激怒的火牛,从各个角落,如山洪一般倾泄而下,势不可挡,建奴原本围着滴水不漏的包围圈,顷刻间就被他们冲的七零八落。 “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观战的岳讬见到此幕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满头雾水的看向底下所有的人,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若说是敌人的援兵,但这些火牛分明就是在自己包围圈的附近冲出的,包围圈内外足足有八万多人马,如果有援兵,绝对到如此近的距离都没人发现。 如果不是援兵,是自己人,那就更说不通了,卢军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绝没有人现在放火牛的道理。 “莫非军中已经混进了奸细?” 岳讬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就令一个亲信将领,速速前去查明此事。 谁料,这个将领刚走,岳讬就再次看到一幅不可思议的场景,在这些蛮牛冲开的包围圈里,突然出现一支三千余人的部队,正在向卢军大营的方向奔驰而来。 左右两翼八万多人马齐聚于此,按理说像这种三千人的小部队,岳讬都不一定能记得每人的大名,可偏偏不巧的是,这支部队打的正是在冀州的索伦旗号。 这个索伦可是自己亲自派出去守冀州的,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索伦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当即指着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咆哮了起来:“那是奸细,快派人去拦住他们……” 到此这些建奴,可终于知道这些火牛是从哪来的了,稳住了阵脚之后,纷纷向着这支明军涌来,计划将他们消灭在半路上。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明军的火牛像是放不完的一样,他们刚刚聚拢起来密集的队形,想要将他们包围在路上,这些明军却在这个时候,又朝两边放了一千多头火牛。 这些激怒的火牛,将满腔的怒火毫不客气的发泄在对面的建奴身上。 这群可怜的建奴,密集的冲锋队形刚刚排列起来,就遇到这些火牛毫不留情的冲杀,建奴阵中一时乱做一团,密集的建奴攒拥在一起,一时进退不得。 面 对如山洪般的火牛阵,他们争先恐后的逃命,甚至还发生了践踏,不少建奴不是死在火牛手上,而是被自己人给活活踩死。 “杀” 明军跟在火牛的后面,像一支铁扫把一样,将火牛犁过的土地,全部再来扫一遍。 发狂的蛮牛,尾巴烧着怒气冲冲,角上的利刃,在雪地里不断的闪着寒光,他们就像突然爆发的山洪一样,时刻不可挡,暴怒的撞上任何挡住他们去路的物体。 火牛后面的三千大军,人人骑马,携带者大量牛羊以行,他们紧紧的跟在铁牛的后面,像铁扫把一样,扫过每一寸铁牛漏犁的土地。 这些火牛,不仅角上绑着锋利的刀剑,不少牛,牛背上还背着一个火星直冒的包裹,这包裹里面不是什么,正是一包裹的火药,每个包裹里面都装有三十火药,火药里面还掺杂着三斤碎铁块,这不是包裹,这分明是一个炸药包。 这些被激怒的火牛,肆无忌惮的冲进建奴的人群中,不定时的在人群里爆炸,炸的建奴血肉横飞,爆炸之后侥幸存活的建奴,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残肢,一时竟还分不清这到底是人肉还是牛肉。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6章 部堂,您看,像是我们的人 “部堂,您看,像是我们的人。” 虽然这支部队,完完整整的建奴装扮,但是虎大威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假冒的建奴,卢象升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战场尔虞我诈,在没有万分的确定前,谁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这支部队就真的是自己人,警惕心这些宿将们可是从来没有丢失过。 “部堂,唯不知,这到底是哪支人马了?” 见卢象升点头,虎大威继续问道。 卢象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恕本督愚昧,本督也一时不知是何方人马?” “莫非是鸡泽的高起潜派援兵来了?”虎大威突然间大为感动。 卢象升摇了摇头道:“绝无可能!” 虎大威提醒道:“既如此,部堂可曾有其他的消息?” “莫非?”卢象升猛然间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惊讶的大叫一声,心中暗道:“莫非来的人就是那个李俊业?” 只不过一时难以确认,卢象升并未将这事直接告诉给虎大威,而是选择放在心里,道:“既然有人来救,诸军再坚持片刻,待我们与之合兵后,一切答案自然知晓。” 虎大威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多问,只顾得埋头找人捉杀去了。 卢军的大营将建奴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冲进大营与卢军将士短兵交接,一部分则施展不开来,只得在营外,将大营重重包围助战。 因为大营内有明军布置的拒马,栅栏,战车等阻拦,这些东西,曾经拦住了建奴,自然也能拦住这些火牛。 也就是说,现在大营外面的建奴已经被火牛驱散出一个大的缺口,但是大营里面的人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李俊业想突入大营拯救卢军,还需要和大营内的建奴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明军人人有马移动速度极快,这两千多头疯牛的造成的破坏极大,明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快速的来到大营外面,三营骑兵由钱奋率领开路在前,步兵则紧随其后,他们像一支离弦的剑一样,透过重围,直插敌人的心脏。 钱奋带着着三营骑兵,挑了一个被建奴破坏的缺口,径直而入,营内建奴看见有人冲了进来,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组队来迎。 这些人已经和明军交战半日,虽然卢军一刻都不得闲,但他们也好不到哪去,现在也是人困马疲。 明军骑兵冲上前,使出了自己的招牌战法,先直接来一波三眼神铳,射完三眼铳后,直接抡起三眼神铳,就当锤子砸了起来。 三眼铳,每铳三眼,可同时填装三发,也就是每次射击,都是三眼同时完成,他虽然精度不高,可是近距离射击时,三颗弹丸同时发射,完全能够弥补他射击精度的不足。 一百门三眼铳齐发,就意味着有三百颗弹丸,近距离面对敌人的密集的阵型,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射完的三眼铳,光铳头就要七八斤重,在骑兵手上就是一个铁榔头,这样的铁榔头,面对建奴的重甲铁骑钝击造成的伤害,明显比刀剑造成的伤害要厉害的多。 迎上来的建奴可从未和这支军队交过手过,哪知道他们的厉害,接到命令之后,排成密集的阵型,只知道无脑的一股冲,想将明军挡在大营之外。 可谁想到,他们的密集的阵型,真是对面明军想要看到的,每一轮齐射,排成密集阵型冲锋的建奴就像割麦子一样的成片倒下。 “杀” 放开三眼铳后的明军,更是人人都是如猛虎下山一样,直接朝着大营内的建奴冲杀而去,一时刀锋剑舞,枪戟齐鸣。 交战之后,这些建奴方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支可怕的强兵,这支军队非常的强悍,入塞以来,这些建奴从未遇到如此强悍的军队。 建奴每每以武器精良而自诩,可是和这些人交过手后,他们方才知道自己的武器装备根本就不够看。 对面的明军,人人身着三重甲,最外面穿的是铁甲,铁甲里面还穿了一层棉甲,棉甲里面还穿了一件轻便的锁子甲,寻常轻便的武器,面对这种三重甲,根本就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他们的武器则更可怕了,人人手中刀剑,都是用精钢千锤百炼才打造出来,自己和他交锋之后,刀剑互砍几下后,自己的则开始崩口打卷,而明军手上的武器,却依旧光亮如初。 这三营骑兵冲进大营,就像是一个推土机一样,不断的向大营深处推进,他们推过的土地,地上全部留下的都是建奴的尸体。 就在骑兵和建奴混战的时候,明军步兵也纷纷下马,他们下马后列成进攻的阵型,互相配合的向前面推进。 建奴铁骑虽然厉害,但是大营之内,不仅有各种障碍物,还混杂着三方人马,一时大营内挤着乱哄哄的全部都是人和马,前来抵御明军的人,更是乱哄哄的挤在一起,骑在马上的建奴铁骑甚至连转圜都难。 骑兵一旦跑不起来,那他其实连步兵都不如,坐在马上绝对是没有在地上的步兵灵活的,这些步兵冲了进来,一时长枪长矛齐戳,长剑大刀乱砍,这些挤在一起不能动弹的 骑兵,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分明只有挨打的份。 尤其是长枪手长枪上的倒钩,能够轻易的将骑兵从马上拽下,一旦这些人被拽下马,迎接他们的就是无数的刀剑,不可能有一个活的。 在骑兵和步兵厮杀的时候,一百多名火绳枪手也没有闲着,由一群长枪手保护着,排成一个三段击的阵型,在不远处不停的打击各处的建奴。 李俊业的火绳枪是,经过他依照密鲁铳改成而成,用工用料十足,这些火绳枪,威力巨大无比,近距离的射击,能够轻易的洞穿建奴的铁甲,一旦近距离上被这火绳枪击中,基本非死即残。 关键的是这群火绳枪兵,排成四行的三段击阵型,轮流装填射击,铳子就像下雨一样,源源不断的向着建奴射来,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源源不断的射击,很大的牵制着建奴的支援。 “杀” 明军喊杀声震天,他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推土机一样,不断的朝着卢军大营的深处推进。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7章 快顶上,快顶上,擅退者死!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大家随我杀啊!” 卢象升见到此景喜出望外,不停的高喊着指挥各部,内外夹击,一举击溃敌人的包围圈。 李俊业的到来,真是让这群将死之人,再次带来重生的希望,他们呐喊着,高叫着,气势如虹的配合着援军,向包围着他们的建奴杀来。 这下子里面的建奴可就惨了,本来从外面冲进来的援军势不可挡,现在包围圈内的明军,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不停的在包围圈内冲杀,建奴一时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杀” 现在的李俊业已经杀红了眼,满脸都是血迹,他领着人不断的向卢象升所在的大纛冲杀过来,一路上勇不可挡。 卢象升也看到了援军主将的旗帜,带着他所在包围圈内为数不多的将士,向着援军主将旗帜的方向艰难的杀来,照着这样的趋势,要不了多久,两军主将便能汇合。 杜度和卓尔泰两人本来已经胜利在望,突然杀出的这支明军,将他们的希望再次击的粉碎,卓尔泰勇略非凡,见明军冲了进来,当即舍了卢象升,又领着一群人前去抵挡明军的突入。 交战之后,卓尔泰方才自己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上,虽然自己和他的兄弟鳌拜一样,被人称赞为勇冠三军。 但与冲进来的明军交手之后,卓尔泰才发现自己的勇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因为他们发现眼前的明军将士,好似个个都比自己还猛。 方才交战几个回合,卓尔泰就折了近半的人马,自己几时打过这样的惨仗,这几个回合,打的卓尔泰头皮发麻。 到了此间,他甚至后悔,自己不该太勇,不该冲的太前,不然自己的人马不会折损的这么的惨,这些可都是自己压箱底的红白甲兵啊! 在这些明军面前,这些引以为傲的红白甲兵和明军小卒并无两样,卓尔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才发生久为人所仰的红白甲兵,还真和明军普通的小卒没什么样,这些普通的小卒,个个都是身着两重甲以上,武器装备甚至比自己手上的红白甲兵还精良不少。 在逼仄的战线上,甚至连打马转圜都难,人更别说能够左右腾挪了,平时的各种训练技巧几乎都使不上来,比拼的是力气、士气和装备。 这些红白甲兵个个可是珍贵无比,卓尔泰实在是不忍这样填人海一般的打消耗战,当即一挥手,赶紧带着他们从战线上退下来。 这一退不要紧,直接动摇了整个建奴防线,一人动摇,万众疑心,说的就是这般道理,这些陷入苦战的建奴哪个不是顶着头皮在坚持,看见有人从战线上退了下来。 混乱的战场上一时之间,谁能识得谁,见有人退了下来,狡猾的也趁机跟着悄悄的退了出来。 接着逃兵就像是会传染的瘟疫一样,在建奴的防线上不但的蔓延,渐渐地建奴的防线再也抵不住明军的暴力冲击了,一瞬间就像是溃坝的江河之堤一样,一泄千里。 明军越战越勇,喊杀声直冲云霄,声震数里,犹如洪水之势,冲击着每一个进行的阻碍。 “快顶上,快顶上,擅退者死!” 卓尔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疼血本的举措,竟然会造成如此不可挽回的后果,堤坝已经决堤,哪能那么快修复,看着明军如潮水般的不停涌入,任凭自己喊破嗓子也无任何用处。 杜度本亲自包围着卢象升,当他见到援军冲起来的时候,开始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些明军骑兵冲进来放三眼铳的招牌动作,和他们交过手的杜度可忘不了。 这些人虽然都是和自己人马一般的打扮,可就算他们化成灰,杜度也认的出他们。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他们,杜度气得是龇牙咧嘴,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生吞活剥了。 杜度本来打算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内外合攻,将他们全部全歼掉,但怎么奈卓尔泰竟然如此不争气,提前就掉了链子,面对如潮水一般不断涌进来的明军,杜度急得心都快烧掉了。 最要命的是,被分割包围的卢军,原本已经是奄奄一息,忽然见到援军来了,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的朝着自己这方反扑,原本是包围者,现在倒好,反倒变成了内外受敌,杜度愁的脑袋都大了。 在明军的不断进攻下,甚至有两部原本已被分割包围的卢军已经被解救了出来,这些卢军解救出来后,当即和李军一起并肩作战,不断的冲杀营内的建奴解救更多的同伴出来。 就这样进来的李军越来越多,被解救出来的卢军也越来越多,两支部队合在一起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阿巴泰和豪格两个人,见到自己辛辛苦的打下胜利,竟然被杜度和豪格摘了桃子,当初两人本也想着跟着他们一起抢着进去,可大营内全部都是卓尔泰和杜度的人马,自己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恨恨之余,干脆把兵一收,任凭他们两人在里面折腾,自己在外面坐山观虎斗,等待着他们能够下手的机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料机会不仅没有等到,反倒等来了一直莫名其妙的明军,阿巴泰和豪格两个人一时之间,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帮他们好,还不帮他们好。 虽然互相抢功,闹了不少矛盾,但终究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犹豫了一会儿后阿巴泰和豪格两人当即领兵来救,可靠近卢军大营,他们这才发现,明军势不可挡,大营里面的将士不断的往营外逃命。 逃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一时竟然挡住了二人来救的道路,阿巴泰和豪格当即大怒,阵前连斩了几个逃命,但是依旧也阻拦不了溃堤一般的人群。 明军入营之后分工明确,一部分在营内和卢军一起配合着冲杀营内的建奴,一部分则开始有序的建立防线。 以卢军当初的战车为依托,各种强弓劲弩开始全部架上,各种轻便的火炮也开始架设起来,不断的朝着各个方向打击这来犯的建奴。 阿巴泰和豪格,好不容易解决掉溃兵,但是却发现明军又重新建立起了防线,并且他们的强弓劲弩极为可怕,射得己方人马根本就不能进去一步。 经过火牛的冲散,又经受明军的突袭,现在建奴营内营外左右两翼军的人马混在一起乱哄哄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阿巴泰和豪格虽然是在营外,但是手里的人马都散落在各处,想要进攻根本就有效的组织不了多少人来。 入营之后的明军又早已建立好了防线,尤其是他们的强弓劲弩,在雪地上大显神威,明军的箭矢像是射不完的一样,像暴雨一样不停的倾泄。 两人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是无功而返,除了丢下无数的尸体外,就再也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8章 雪中送炭 杜度和卓尔泰在营内,可就难捱了,明军势不可挡,已经崩溃的防线,再也挡不住这些明军。 随着被解救的卢军人数越来越多,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关键的是,连被自己分割包围的卢军,也在不断的发动返攻,真的是内外受敌,根本就无处分身。 眼见阿巴泰和豪格冲击数次都不能打破僵局,杜度和卓尔泰的心,直接凉到了骨子里去,局势越来越发难以扭转,两人商议的一番之后,赶紧恨恨不已的带着人马边打边撤的从卢军大营里冲出。 好在他们手脚快,要不然被营内的明军,来个瓮中捉鳖,谁也说不定。 “卑职登州卫千户拜见卢督师。” 经过一番血战之后,暂时成功的赶走了建奴,李俊业终于和卢象升第一次见上了面,现在的卢象升外穿縗衣,内穿甲胄,一副披麻戴孝的打扮,卢象升刚刚父亡,被朝廷夺情起复,所以他一身孝服装扮。 “你就是在高阳大败建奴的李俊业?” 卢象升惊讶的抬头打量了李俊业一眼,虽然他已经收到书信,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高阳以少胜多的李俊业竟然是如此的年轻,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而已。 连番战斗,现在的卢象升洁白的縗衣上,早已被鲜血染红,他大气吁吁,形容憔悴,但是依旧掩不住他的奕奕神采。 “卑职正是李俊业。”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大有汉之冠军侯霍去病之昔日风采。” 李俊业赧颜道:“卢督师谬赞了。” “小兄弟,今日若不是你,只怕我和部堂还有众位兄弟都要在九泉之下见面,我老虎是个粗人,别的话说不了,请受我和众兄弟一拜。” 虎大威一旁插过话,说完之后和杨国柱总兵一起,深深的朝李俊业一拜。 “卑职只不过是一个小不起眼的千户,而这两位却是大明九边总兵,李俊业哪敢当。” 趁着两位还未拜下的时候,连忙将二人扶住,可两人谢意一绝,还是挣开李俊业的手,果断的一拜。 卢象升和蔼的拍了拍李俊业的肩膀,顺着他的话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千户了。” 说完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轻轻地交到李俊业的手中:“这是兵部告身,你现在已经官拜指挥同知,授予游击一职,暂为我麾下效力。” 李俊业小心翼翼的打开告身,果见自己的名字、籍贯腾跃于纸上,现在自己是游击了,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被人称为将军了。 “多谢大人栽培。”李俊业客气的对卢象升一拜。 卢象升笑了笑道:“李将军误会了,此番栽培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孙太傅和陛下,此事由孙太傅亲自向陛下推荐,陛下方才将你简拔于行伍之间。” 卢象升边说,边举手朝北边恭敬的拜了拜。 李俊业被封为游击,当即在军中传扬了起来,李军全军上下无人不是神采飞扬。 随着李俊业任职文书而来的,不仅有李俊业的兵部告身,还有其他李军的各级军官的告身,除了颜锐由副千户升为指挥佥事之外,李军各营主官,现在已经都升为千户。 然后卢象升方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李俊业,李俊业方才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将话题移到了军事上来了。 经过简单的统计之后,方知此刻卢军不可不言惨,面对八万建奴的围攻,才一上午的时间,伤亡就达三千多人,现在军中还能动的也就一千五六百人而已,还好李俊业支援及时,不然全军覆没就在旦夕之间了。 卢军缺失补给已久,卢军不仅缺粮食,其实什么都缺,突然间这么大的伤亡,军中无论是人手还是医药,没哪一样不缺的要死。 好在李俊业在冀州网罗了很多大夫,又组建了一支一百二十的女子医护队,有这些人及时的加入,方才能妥善的救济卢军的伤员。 这些女子医护,虽然还来不及培训,可以边上手边学,在这种直接的临床教学下,每个人都是学的飞快,护理病人,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有优势。 李俊业的到来,不仅直接将卢军从危难中救过来,还带来了大量军需物资,别的不说,光是战场的牛肉和马肉,就可以够他们饱餐很长的日子。 现在又是数九寒冬,冰天雪地里这些东西足够保存很长的时间。 至于箭矢和火药之类,李俊业带来的也非常多,光是芦苇杆制作的箭矢,就足足有二十余万支,还有沿途缴获的铠甲武器无算。 和卢象升商议之后,李俊业当即大方的打开了自己的“军火库”,里面东西任由卢军将士挑选。 卢军虽然也未精锐,但怎奈明末的朝廷处于巨大的财政危机之中,就连边军也经常发生欠饷,虽然卢军的披甲率其实也不是很高,李俊业打开了自己的“军火库”之后,这才让卢军的武器装备整体上,上了一个台阶。 只不过这些装备,多是来自沿 途战斗的缴获,换装之后的卢军外表风格却更像一支建奴军队了,只得在每人的胳膊上和脖子上分别挽上一条白布和红布作为区分。 经过这次换装之后,想必卢军的战斗力将会直接上一个台阶。 …… 阿巴泰、豪格、杜度、卓尔泰四人正打算去见岳讬,谁料在路上正好相遇在一起,四人皆是哑口无言,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没想到这场志在必得的围歼战竟然会打成这样。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每个人都知道互相心中的小九九,只不过没有人当即戳破这层纸罢了,只不过将心里的气,暗暗压在心里。 四人进帐之后,岳讬面色铁青,一双眼睛瞪着跟豹子眼一样,不停的在四人身上转悠。 “七叔和大贝勒,不知道十四叔派你们来是干什么的。”岳讬沉着脸,瞪了两人一眼之后出声问道。 阿巴泰和豪格,哪里敢搭话,只恭立在一旁不敢答语。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89章 只不过是登州卫的一个千户 岳讬越看越气,但一时还真拿他们两个没有办法,突然大声喝道: “军中无父子,阵里无兄弟,若是七叔和大贝勒依旧我行我素,可别怪我岳讬到时不念亲情。” 岳讬越想越气,说完直接奋起一掌拍到身前长案上,结实的长案瞬间就被他击成两段。 “若再敢违抗军令,你们必如此案。” 阿巴泰和豪格,见到岳讬怒气冲冲的样子,惊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收拾完了阿巴泰和豪格两个人之后,岳讬又把目光转向了杜度和卓尔泰。 杜度和卓尔泰同属左翼算是自己的“自家人”,可岳讬并没有给他们多少脸面,一双盯着他们的眸子冷若冰霜,两人心中顿时一悬。 心中暗自已经知道岳讬是在怪他们两人什么了,是在怪他们两人自作聪明,而丢掉了宝贵的时间。 只不过这两人是“自家人”,打他们的棍子,等于是打自己的脸,有右翼的人在,自己不好发作而已,若是没有“外人”在,岳讬早就开始直接收拾他们两人了。 “这支明军,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可查清楚了没有?”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岳讬还是得先来处理正事,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连番号都没有,到现在岳讬都没有弄清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岳讬把目光投向他们四人,毕竟他们直接和这支神秘的部队交手过,希冀在他们这里能找到答案。 这四人除了杜度之外,全部都是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岳讬答案,唯有杜度不发一言,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杜度其实心中想告诉岳讬答案,但是自己面对岳讬的质问,这支部队可有五千人,而今天全军都看到了,这支部队不过三千来人,如果现在告诉岳讬,他甚至不敢想象岳讬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杜度?” 岳讬当即就看出杜度表情的不对,一双冷冷地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杜度知道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干脆把心一横,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支明军,其实就是我在高阳遇到的那支。” “啊……" 帐内众人全部瞠目结舌。 “这支明军不是还在冀州附近徘徊吗?怎么一日一夜之间,就已经到了这里?” 岳讬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日一夜的时间,这支携带大量辎重车辆的步骑混编部队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里的,何况自己还派鳌拜带了六千精骑去盯住他们,鳌拜的能力,岳讬从未怀疑过。 “启禀大帅,此事千真万确。”杜度叹了一口气后,无奈的回答道。 “哗” 激烈的气氛下,岳讬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好在几个将领反应快,众人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抱腰的抱腰,从他手中夺过这剑来。 “你……你……你不是说这支明军有五千之众吗?不料竟然才三千余人,就在高阳打败了一万六的精锐,你真是让我建州男儿蒙羞啊!” 岳讬越说越气,只恨人被众将死死的抱住,又将两人分隔开来,岳讬只恨的牙痒痒,两脚在空气中不停的扑腾,幻想能有一脚能踢上他。 一万六的建州铁骑,竟然被一支不足三千人的明军配合丁壮,在高阳城下打败,不要说作为统帅的岳讬了,就算是建奴的任何一个小兵,听后也会气愤不已。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有了这样的战例,以后这句格外骄傲的豪言,让他们还怎么在外人面前提。 杜度凄凄惨惨地说道:“大帅息怒,这支明军不仅战力颇强,并且诡诈多端,实难对付。大帅你也不是派鳌拜去对付他们的吗?” “鳌拜!!”杜度想为自己开脱,故意提到鳌拜。 这一提不要紧,提完后岳讬直接火上浇油,他咆哮着大喊道:“鳌拜呢?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命人速速去将他找来。” 正在岳讬歇斯底里狂怒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鳌拜回来了。 “速让他进来。” 岳讬怒气冲冲,重新从将领手中夺回佩剑,仗剑站在大帐中央,等待着鳌拜的到来。 “卑职鳌拜,拜见大帅。” 鳌拜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悄悄的提醒他帐内的境况,鳌拜颇有忌惮,进来之时所有动作皆是小心翼翼,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在大人面前一样,全部昔日飞扬跋扈的神态。 “鳌拜,我问你,那支明军你究竟是怎么跟的,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你却是毫发无伤?” 岳讬怒气冲冲的质问,鳌拜跪伏在地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鳌拜也是只得打碎牙,自己往肚子里吞,他待岳讬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许之后,便把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岳讬。 岳讬万万没有想到,这支明军竟然已经成功的偷袭了冀州城,并将冀州物资全部掳掠一空,一想到冀州堆积如山的物资全部为明军所得,岳讬顿时痛的心如刀绞,再次发狂了起来。 他们右翼掳 掠到的人口物资等绝大部分都是冀州囤积,现在冀州北攻破,物资悉数被人掳去,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右翼这趟入塞差不多就是白来了。 若是白来就算了,关键现在还折损了不少兵马,若是抢不回这些物资,这趟入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帐内众将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是跟着沮丧万分,本想着入塞之后,都发次大财,谁料流血流汗,付出了这么多伤亡之后,却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那支明军将领叫做什么?官居何职,为何我从未听说这支明军的名号?” 岳讬在狂躁之后,终于难得有丝冷静,直接抛给了鳌拜一连串的问题。 鳌拜苦着脸道:“回主子的话,那将领叫做李俊业,只不过是登州卫的一个千户?” 鳌拜话还未说完,岳讬当即暴怒而起,转过身来,两只手死死的捏着鳌拜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拎起。 龇牙咧嘴的大声说道:“他只是一个千户?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 暴怒中的岳讬,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在被人愚弄,愤怒到了极点。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0章 我们就先大战一场 鳌拜心里也苦啊!明明说的是真话,但就是没人愿意相信,别说岳讬了,帐内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这支部队领军之人只不过是一个千户。 鳌拜惨着脸道:“主子容禀,这个李俊业确实是一个千户,正因为此,所以我们从未听说过这支军队的名号。” 鳌拜这样一说,岳讬的内心忽然才略有丝感悟,建州的情报几乎涉及大明的各个角落,不可能出现这样一支强军,己方全无知晓。 唯一有可能的是,这支军队无论是队伍还是将领都在大明格外的不起眼,己方的情报网这才会将他漏掉。 如果领导它的将领只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千户,那么一切谜团就迎刃而解。 不过岳讬可没那么简单的相信,一个千户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拉起这么一支强军,他而是怀疑,这是不是大明有意为之,为了情报不被泄露,特意的制造出这样的一个千户出来,用来蒙蔽他们。 “我不是让你盯着他吗?那你这两日都是在干嘛,为何让他溜到了这里来,坏了我的好事。” 岳讬气愤地继续说道,他从来没有过怀疑鳌拜的能力,但这一次鳌拜的确是让他失望了。 “主子,皆是奴才一时糊涂……” 鳌拜只得苦不堪言的将后来发生的情况一一告知岳讬,岳讬方才明白这一路的前因后果,无奈之下,只恨得牙痒痒。 冷静了一会儿,岳讬方才恨恨的说道: “既然这厮自己自投罗网,我军物资也都在他手上,这次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再溜了,传我令去,各部当即整肃兵马,趁着敌军立足未稳之际,即刻聚歼此敌,倘若此次再有人不服号令,我定重罚不赦。” 岳讬的命令倒是下的慷慨激昂,但是一旁的杜度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亲自领教过,这支明军守城时强弓劲弩,各种远程火器的厉害,忍不住壮起胆子道:“大帅,我有一事要禀明于你!” “这支明军人数虽小,但是绝不能小觑,他们的强弓劲弩各种火器,威力无比,倘若我们毫无准备的攻打,只怕就算能赢,也怕伤亡惨重。” “现在他们已经困于我军的包围圈中,逃是逃不掉的,不如我们先做些盾车之类进攻器具,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进攻也不迟。” 杜度说完,岳讬带着狐疑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几个参战过的将领,亲自领教过明军远程火器的威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岳讬一直也在关注之前的战况,对于明军的远程投射的打击能力也是亲眼目睹,再加上之前领军进攻的几个将领,人人附和,故此岳讬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盾车这类兵器,看似制作简单,但是一直都是建奴攻坚的利器,岳讬对于盾车的作用丝毫也不怀疑。 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少,真的死不起,包围圈内的明军,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水缸里的王八,根本就跑不到哪去,没必要为了消灭这一小撮明军,而不必要的损失建奴大量的有生力量。 盾车建造简单,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大量制造出来,几日时间,岳讬他还是等得起的。 岳讬想了想后,便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且让他们多活几日,待他日万事准备妥当,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建奴人口实在是太少,这样打硬仗,实在是死不起,岳讬虽然是暴怒,但可从未失去理智。 他当即把准备进攻器具的差事交给了杜度,杜度和他们交手过多次,想必他自然也积累了一些经验。 吩咐完这些事后,岳讬又问了一下伤亡,未料方才那一战,己方足足损失了八千人马,岳讬只觉得心疼难忍,忙散了众人,独自一人黯然伤神的去休息去了。 岳讬那里讨论纷纷的时候,包围圈内的明军也没有闲得,他们几乎在与岳讬同时,开了一场军事会议。 卢象升首先对着帐内的众将说道:“今日我们虽然侥胜建奴,但望大家不可骄傲自满,现在建奴围兵尚还有七八万,他们再次发起进攻,也只不过是在旦夕之间,不知诸位对于却敌可有什么良策。” 卢象升说完之后,将目光从众人面前扫过,忽然停在了李俊业的身上:“李将军可否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李俊业当即起身说道:“而今敌强我弱,我两军虽以合兵,但现在能战之人尚不足五千,又无坚城据守,如果想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希望甚渺,若想战胜强敌,我们必须要有援兵。” 卢象升微蹙一下眉头道:“鸡泽镇上援兵倒是有,但是高起潜鼠目寸光,定不会发兵。” “部堂,既然如此,我看与其坐而待毙,不如趁着今晚月色突围得了。”虎大威挥舞着依旧打着绑带的手臂,高声大喊道。 一旁的杨国柱总兵连忙插话道:“老虎,我怕你是糊涂了,营中还有上千个受伤的弟兄,如是我们今夜突围,这些弟兄自然会跟不上,总不可能只顾自己走,把这些弟兄丢给建奴吧!” 虎大威这才知道自己说话有点冒失,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嘿嘿的笑。 “舍弃伤兵突围绝对是不行的,就算你固守在这里是坐以待毙,我们也绝对要战至最后一刻。”面对两人的争议,卢象升直接一锤定音。 李俊业忙上前道:“部堂勿忧,鸡泽的高起潜未必不会发兵,我们未必真的会坐以待毙。” “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卢象升知道李俊业话中有话,顿时眼前一亮。 李俊业道:“鸡泽高起潜之所以不发兵,他并非是有心置部堂于死地,他只不过是鼠蛇无胆而已,唯担心此战不能战胜建奴,反折了兵马。” “现在的高起潜就像是一个身怀宝物,待价而沽的商人,商人避祸趋利,想让高起潜派兵,就要让他看到此事绝对是有利可图。” 杨国柱总兵皱眉道:“关宁铁骑虽然强大,但鸡泽也不过只有三万余人,面对八万之众的建奴,还是胜率渺小,这又如何能做到让他绝得有利可图。” “那我们就先大战一场。”李俊业眉目一挑,高声的喊道。 “大战一场?”帐内众人无不一头雾水,高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听李俊业接下来说什么。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1章 难得的热汤 李俊业继续说道: “高起潜惧怕的无非是建奴无法战胜,贸然出兵恐至大败,那么我现在就是要给高起潜做个表率,和建奴大战一场,成功打败建奴,让高起潜能感受到,建奴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连我们都可以战胜建奴,那么大明排行第一的关宁铁骑,就更是没有理由让人信服他们无法战胜建奴。” “话是这样说,可那高起潜和杨嗣昌向来和卢部堂政见不合,那阉狗未必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置部堂于死地。”杨国柱忧心忡忡的答道。 李俊业微微一笑道:“杨总兵你说的没错,但高起潜虽然和卢部堂政见不一,但其暂时还是忠于当今陛下的,故意置卢部堂于死地那还不至于,假若光凭我们之力,能够大败建奴一场,如果高起潜还见死不救,那么他无论如何也在陛下面前说不过去。” 大家听完后,有人表示点头同意,有的人则依旧不发一语,表情中依旧满是顾虑。 面对众人的争论,而真正有决定权的卢象升却是始终不发一言,这让所有的人都猜测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卢象升虽然为宣大总督,手持尚方宝剑,督师天下勤王兵马,但面对眼前这个小家伙,却是没有半点官架子,只不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是尊重李俊业的想法,并未多发一言。 “卢部堂,诸位大人将军,该用膳了。” 就在这时,军中几个厨子端着香喷喷的牛肉汤送了进来,这些牛肉,正是李俊业施完火牛计之后的死牛,现在也是无尽所有。 帐内虽然都是一些高官大将,但无奈卢军已经断粮多日,很久都没有吃过一次荤的了,个个早已饿的是有气无力,见到这些香喷喷的大块牛肉,早已双眼泛光。 “还愣着干嘛!想吃赶紧来吃啊!” 虽然这些人馋的不行,但没有卢象升的命令,任何人也不敢造次,听到卢象升的话后,诸将哪里来顾得上什么体统,就跟那小儿争食一样,纷纷朝着厨子围了过来。 各人端了一碗汤后,就开始大快朵颐的大吃大喝起来。 “部堂,您的汤!” 见大家痛快的吃肉喝汤的样子,卢象升心中非常欣慰,这时军中掌牧陆凯恭恭敬敬的端了一碗牛肉汤送到了他的面前。 “军中每一个人都喝上了吗?” 见桌上热气腾腾地肉汤,卢象升紧锁眉头,轻声对着端汤给他陆凯问道。 陆凯恭敬地轻声说道:“部堂,您就放心的喝吧!李大人带来大量的牲畜和粮食,别说这些粮食了,就是战场上的死牛死马,就能够我们吃上很久。” 听到此间话,卢象升方才微微一笑,痛快的端起眼前的热汤,轻轻地送到自己的嘴边。 见卢象升已经开始吃了,陆凯顺心的一笑,回过头来对着帐内的诸人大声喊道:“今日大家就放开肚皮的大吃,保证都能给大伙管够,不怕大伙吃的多,就怕大伙吃不完。” 这个杨陆凯乃是卢象升军中的掌牧,在卢象升死时为了保护卢象升的尸体,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卢象升的尸体,身中二十四箭而亡。 李俊业也分到了一碗,轻尝了一口,虽然条件所限,军中厨子并没有放过什么佐料,但火候控制的极好,大坨的牛肉放进嘴中,入口即烂。 李俊业连喝了两大海碗方才作罢,但帐中众人皆像是恶牢里放出来一样,真是敞开肚子往死里吃,有的人甚至直接吃下了三四海碗还不罢休。 还好吃完之后,建奴并未有什么行动,无论是李军还是卢军都是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就加入战斗,早已是累的人困马疲。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值守以外,正好让这些人好好的休息一下。 到了晚间,又是一顿香喷喷的牛肉汤,这一顿可吃的没有上一顿那么猛,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知道他们现在是不缺吃的了。 现在不仅有李俊业带来的各种牲畜和粮食,就光收集到的死牛有几百头,死马就更多了足足有一两千匹,现在天气严寒,滴水成冰,这些死牛死马都堆在外面,早已成冰,一时半会根本就烂不了,足够他们吃很久。 现在唯一缺的是烧火的柴草,大雪封野,柴草本来就难寻,又加上建奴封锁包围,根本就弄不到取暖的柴草,只能保证最基本的做饭烧水用的柴草。 还好李俊业从冀州带来了不少绫罗绸缎的布匹,虽然每一匹价值不菲,但李俊业还是大方的分给军中将士,让他们拿去抗寒。 要知道在这种滴水成冰的野外宿营,很容易发生冻伤失温等不必要的减员。 深冬的天黑的特别的早,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天就已经开始渐渐的黑了。 夜间李俊业穿戴好斗篷之后,大步流星的踏入一间军帐,帐内灯火通明,李军的一群领导早已在帐内等候多时,他们全部围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张图纸,看他们的表情,像是刚刚已经讨论完了一场会议。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李俊业进帐抖了一下 帽上的雪,大声地问道。 “准备好了。”帐内众人齐声回答。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就开始。”李俊业当即下令。 各将纷纷离帐而去,外面已经有三千人马带着铁锹等各种工具等待多时,纷纷向着大营的四周而去,开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他们动作迅捷,行动诡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甚至连灯都舍不得多挑一盏,就像一支幽灵队伍一样,在茫茫无垠的雪地里劳作。 当李俊业带着人在劳作的时候,卢军将士早已是累的精疲力乏早早睡去,然后卢象升和几个高级将领并没有睡,他们依旧在中军帐内讨论一些军中事务。 “报部堂,李将军刚才带着他全军人马拿着铁锹锄头这些东西,往大营外去了。” 忽然一个军士急急匆匆的入内禀告。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2章 聚冰为墙 “大人,这李俊业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难道是打算连夜开溜?”虎大威总兵想也未想的当即就搭上了话来。 “这倒未必。”卢象升微微抚须,心中也猜不到李俊业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得道:“诸位现在就一起随我出去看看。” “遵命!”杨、虎两位总兵,忙跟随的卢象升的脚步来到帐外。 卢象升来到大营外方才傻了眼,此刻三千李军将士正在汗流浃背的劳作,他们从地上收拢尺余厚的积雪,然后以自己原先的车阵战阵为骨架,将积雪堆积于其上,再不断的夯实。 有一段雪墙已经做出了大概的轮廓,这些雪墙不是很高,大约八尺来高,但他以原先的各种车辆为骨架,却是甚为宽广,足足有九尺来宽,积雪经过捣实之后,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再不停的浇上水,这个以车辆为骨架的冰墙就坚硬如铁。 卢象升光看一眼,就当即能够明白李俊业的想法,他是打算在自己大营四周建设一个冰雪城墙啊! 这样的冰雪城墙所提供的防御力,绝对不是自己当初的车阵能够比拟,卢象升内心澎湃不已,由衷的赞叹李俊业的鬼才。 他欣喜地朝着一个总旗官道:“快把你们的将军找来见我。”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十步之外就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了,每段除了几盏必要的豆大小灯之外,就再无其他的照明工具,又不能高喊,别说卢象升了,就连刚才那个总旗,一时也找不到李俊业人究竟在哪。 见卢象升口气催的急,那总旗官也不敢丝毫怠慢,谁料一时心急,未行几步就摔了一大跤,那总旗官忙从雪地爬地,连身上的伤都来不及查看一眼,就火急火燎地继续去找李俊业。 这总旗在黑夜里跌跌撞撞的摔了几跤,轻声询问多处之后,方才找到李俊业的人在那,原来他现在正在一个角落里,和几个李军的将士们一起合力推一辆盛满积雪的大车。 “将军,卢部堂和几位总兵正在找您?” 现在李俊业终于可以正式称为将军了,全军上下改口改的特别的快。 “在哪?” 李俊业放开推的车子,拍了拍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将军,他们就在辕门不远处。” 总旗官忙领着李俊业一起向着卢象升所在而去。 “部堂,我看这些人邪门着很,如此黑夜为何他们全部连灯都舍不得多点一盏,难道营中是缺了灯油不成。” 总旗官去找李俊业后,一旁的虎大威总兵看了看在四野劳作的将士,费解的发声问道。 另一旁的杨国柱总兵忙道:“别瞎说,今日我派人清点过军中物资,军中根本就不缺灯油。” “那就奇了怪了?”虎大威挠了挠脑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快,将我们随行的灯全部灭掉。” 虎、杨两总兵说话之前,卢象升也一直在想找个问题,当他听到军中并不缺灯油的那一刻,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随行之人,得令而行,瞬间就将手中火把就地熄灭,顿时四周再次黑成一片。 “部堂,你这又是为何?” “那是因为部堂已经知道了我的用意。” 虎大威总兵还来不及问,李俊业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卑职李俊业拜见卢部堂!” “俊业啊!你给我说说,你这黑灯瞎火的到底是想做什么样的打算。” 见到李俊业的身影,卢象升亲切的伸出厚重而温暖的大手,将他拉到一边说话。 李俊业当即就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到了这里卢象升方才明白李俊业心中真正的想法。 原来李俊业对于他的“大战一场”早有准备,白天的战斗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卢象升的布置的两条防线根本就抵挡不住建奴的攻击。 所以要想能抵御建奴,就必须对卢象升的两条防线进行改善,然而建奴围困甚严,条件所限,李俊业只能就地取材,他想到了积雪造城墙的办法。 至于严禁将士们弄出光亮和发出声音,李俊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让包围圈外的建奴对他们的筑墙毫无知觉。 “李将军,你这用积雪做的东西,到底牢固吗?” 听完了李俊业的解释后,一行的虎大威将军,来到一堵正在砌造的墙边,他仔细的摸了摸这堵冰墙,光凭这一摸他就能感受到李军将士筑造他时的用心。 李俊业呵呵一笑,上前拱拳道:“至于牢不牢固,说实话,我也没有试过,正想虎将军帮我试试。” 虎大威听这话,略有挑衅的意思,一时倒也技痒起来,哈哈大笑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帮李将军好好的试试。” 说完,他朝他身后的两个军士努了努嘴,两个军士当即上前,拔出佩刀,对着这道冰墙,猛劈猛砍起来。 李俊业的雪墙虽然是用积雪筑造,但是用原先的车阵里的车辆为骨,再在 每一层冰上铺设干草,以草为筋。 每一层积雪都被人仔仔细细的捣实,然后再不停的泼上冰水,虽然是用积雪筑造的,但早已浑然冰成一体,俨然就是一个大冰墙。 这两军士奋了九牛二虎之力,累的满身热汗腾腾,却也只是劈下了一小块冰下来,然而两人已经累的不行,趴在冰墙上气喘吁吁。 虎大威见此,像是不服气一般,一声不吭的走上前,扒开刚才的两个军士,抽出自己厚朴的大刀,亲自奋力向着眼前的冰墙劈去,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连续数刀,孰料砍下的冰块,并不比刚才的两个军士强了不多。 顿时他就是一只被拨了羽毛的凤凰一样,低头耷耳的走到卢象升跟前悄声细语。 “好!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本部堂素来被人冠以知兵之名,不料这么简单的办法,我竟然没有想出来。” 卢象升听完了虎大威的悄悄话后,抚掌大笑了起来。 李俊业忙谦虚的上前道:“部堂谬赞了,此计并非常用之策,只不过是天时助我等罢了。” 明末处于小冰河末期,气温骤然下降,冬天本就严寒,而这几日刚好奇寒无比,正是利用了这种滴水成冰的奇寒天气,李俊业的冰墙计划才能够顺利的实现。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3章 召集全军,即刻发起总攻 卢象升见到李俊业谦虚的态度,并未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轻抚长须,呵呵地大笑,须臾方才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杨国柱总兵道: “你现在就回兵营,即刻抽调一些人马出手,帮助李将军一起筑冰城,记住人越多越好。” “卑职领命。”杨国柱听后,当即火急火燎的就要出发,李俊业忙插话道: “贵军将士早已断粮多时,本是疲兵惫旅,又逢今日大战,早已精疲力尽,还望部堂能让他们好好的休息,唯有休息充足,才有力气去上阵杀敌。” 卢象升迟疑道:“可是我见修筑之事,用工颇繁……” 李俊业当即回应道:“部堂勿忧,我自有打算。” “哎!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操心了。”卢象升喃喃的应道。 其实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将士的确是筋疲力尽,迫切的需要休息,但是眼见李军上下都在忙得不可开交的修筑,而自己这的人却在军帐内呼呼的睡大觉,这样的话,自己心里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见到李俊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卢象升心中就像吃下一颗定心丸一样,难得舒展了一下眉目。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谢了李将军的好意,也不打搅李将军他们了,诸位随我告辞吧!”卢象升轻声说道,和李俊业告别后,就领着人,抹着黑,消失在黑夜之中。 营外悄无声息,但是黑幕之中人影幢幢…… 清晨。 天刚刚有点亮影的时候,一骑惊慌失措的从包围的前线,火急火燎的冲到岳讬的营帐的前: “启禀大帅,明军昨夜竟然建造了一个城墙……” 前来禀报的建奴乃是一个牛录,双鬓微霜,脸上皱纹如同刀劈斧砍一般,光从外表就能看出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将。 但此刻的他惴惴不安,表情惊慌无比,谁也不敢想象,包围圈的明军是如何一天建出一座城的,更要命的是,包围圈的明军还无任何的建造物资。 这位牛录他可以拿人头担保,昨夜的包围圈内,连一只鸟都没有飞出去过,更别谈是人了,这座城池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虽然他久经风霜,见此场面,不免也惴惴不安,难道这世人真有鬼神,这些明军真有天兵天将相助,越想到这些,心中就越发的害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岳讬刚刚起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身着睡袍,见到这厮如此夸张的表情,他已预感到绝对有不祥之事发生。 他其实早已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宁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帅,包围圈内的明军昨夜建了一座城……”那牛录带着哭腔哽咽道。 “带我去看看……”经过那牛录详细解释了一下,岳讬心中一沉,连睡衣都来不及换,急急忙忙的裹上一件厚实而华丽的狐裘,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跟在这牛录身后急匆匆而去。 岳讬心神不安的登上了一个高地,昨日他就是在这里指挥作战,这处高地是一个突兀的小山包,覆盖着莹莹白雪,远看就像是一个馒头一样,平放在一望无垠的雪野之中。 站在这个馒头平坦的顶部,刚好可以将明军营寨内部一览无余。 刚才那牛录来报告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他离开时天更是只有一丁点亮影,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明军营寨里的“城墙”,他看到的只不过是在重重黑影中的一个轮廓。 他把它当做了是城墙,才会如此的惊慌。 而岳讬到这高地时,天已经大亮,明军营寨之内一览无余,岳讬一眼就看出明军是用冰造出了一个城墙。 只不过这城墙还未完工,方才五六尺高,营地外面满是穿着保暖的明军,正在奋力的继续筑城。 建奴之地为苦寒之处,岳讬自然明白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这些毫不起眼的冰雪的厉害,见明军城池已经修筑大半,登时气得恼羞成怒,指着那牛录破口大骂: “你这狗奴才,昨夜是怎么盯着这些明狗的,竟然让他们在一夜之内筑起一座城,竟然还毫无知晓?” “大帅息怒,奴才其实昨晚一晚都没闭过眼,奴才到现在也还想不明白,怎么天一亮,我的面前怎么会有一道城墙……” “来人,将这个玩忽职守的家伙,给我拉出去砍了。” 岳讬已经气得怒不可遏,全身颤抖不止,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听这家伙任何的解释。 “大帅饶命啊!” 可怜的牛录,得知自己死期将至,不停的在地上叩头求饶,任他如何哭喊,任他如何求饶,岳讬不为所动,反倒是恶心般的挥了挥手。 两个前来押他的亲卫,再次得到清晰的指令后,当即架起这个可怜的牛录,如拖死猪一般向外面拖去。 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惨叫传来。…… “召集全军,即刻发起总攻,必要在日落之前,将这些明狗杀个片甲不留。” “杀个片甲不留!!!” 岳讬从小在东北苦寒之地长大,他比谁都清楚,极端严寒之下,冰雪的威力。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攻城器具没有准备妥当了,一定要在明军的冰墙未筑成之前,踏平明军营寨。 如果等自己的攻城器具准备妥当,那明军工事也已筑成,自己依旧要付出巨大的有生力量牺牲,迁延日久,浪费大量时间,还会影响自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要知道,自己右翼劫掠所得,一大半已经在冀州全部落入了李俊业的手中,军中劫掠无多,不断军士怨愤,自己脸上也不光。 最要命的是多尔衮的左翼,一路稳打稳扎,更是如鱼得水一般,甚至一路上,连像样的硬仗一场都未逢到。 有对比就有伤害,如果在此迁延日久,不仅损兵折将,回去后还是两手空空,那么岳讬往后的日子在诸贝勒之间就彻底没法混了。 这一战的取舍,不仅关乎自己的荣誉,也关乎着自己的前程,所以岳讬只能速战速决。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4章 黑云压城 半个时辰后,太阳刚刚升起,天下一色,岳讬依旧站在刚才的高地,只不过现在披挂整齐,四周簇拥着一众将领,但不过人人脸色比现在的天气还冷,个个噤若寒蝉,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岳讬的命令。 明军大营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披挂整齐、待令而发的建奴铁骑。 如同黑云压城一般,肃静的气氛甚至能够让人感到窒息。 “别管他们,没有将军的命令,大家不要停下手中的活。” 一个负责筑城的总旗,放眼望了望四周的建奴,四周建奴密密麻麻,将大营围得个水泄不通。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建奴即将要发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了,但这个总旗并不以为然,望着他们轻佻的啐了一口。 这支明军虽然成军不久,但是素来皆是令行禁止,在这个百户的叮嘱下,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抢着时间干着自己手中的活。 任由岳讬的铁骑,如何威风整肃,但这群小兵却连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没,一个个在埋头苦干。 几个嘴贱的,甚至放下手中的活,对着包围圈外的建奴大放厥词起来。 寒,天奇寒无比…… 虽然明军将士都有良好的御寒衣装,但是在这罕见凌寒中,长时间的户外雪地劳作,将士们手脚依旧长满了,累累冻疮。 但这些将士们,依旧不怕苦不怕累,奋力在干好自己接到的每一个任务。 这一群不起眼的李军士兵,刚好映入了岳讬的眼中,看着他们一副副轻蔑的表情,轻佻的言语,岳讬不禁怒火中烧。 要知道,自从他入塞而来,所遇到的明军皆是望风而逃,还从未有谁敢对自己如此轻蔑过。 若是他卢象升、孙传庭之流也就算了,但这是一群不起眼的小兵。 一路的不顺,岳讬早已是一肚子的熊熊烈火,他就像是一颗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一样,甚至任何渺小的火星,都能将这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点着。 这一群在岳讬眼中,渺小的甚至不如尘埃的小兵,竟然轻易的点燃了岳讬这个炸弹。 “谁替我去斩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明狗。” 岳讬指着他们怒不可遏的喝道。 “奴才愿往!” 岳讬令下后,当即一魁梧非凡的骁将出现在岳讬的面前。 此人正是鳌拜,之前鳌拜负责牵制李军,不料失了冀州不说,还让这支明军轻易逃脱了自己的追击。 自己是何人,乃是建奴这边一等一的骁将,早已威名赫赫,不料却将颜面折损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手上。 鳌拜对这支明军,早已是恨之入骨,依他的性格,再哪里丢掉的面子,他肯定就要在哪里赚回来。 岳讬见鳌拜出列,刚才愤怒的脸,瞬间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此刻他心中是又喜又厌,足足有百般滋味。 喜的是鳌拜乃是他麾下第一的猛将,有他打头阵,自己格外的放心。 但厌的是,明军威力无比的火力,自己也是亲眼见过,如果他打头阵,估计伤亡自然不会小,要知道这些兵马,可都是岳讬的心腹嫡系。 拿他们去打头阵,岳讬实在是心疼。 有人就有本钱,岳讬权衡了一下之后,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嫡系去冒这个风险,他将目光轻轻的移向豪格和阿巴泰两人。 这两人是多尔衮右翼的,就算是死光了,他也不心疼,何况还是大老远来抢功的,先不消耗你们,那该消耗谁。 岳讬主意打定,就挑这两冤大头去打头阵。 可阿巴泰和豪格也不傻,说实话,打一开始,两人就一直在嘀咕,已经算准了岳讬八成是要拿他们打头阵的,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鳌拜却跳了出来。 两人自然是长舒了一口气,任凭岳讬将目光如何扫向自己,两个皆向没看到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愿和他对视。 没想到鳌拜湔雪心切,跳了出来,再看阿巴泰和豪格的表现,岳讬心中越想越恼。 在最后一次,将目光扫向他们俩之后,他们俩依旧斩钉截铁的不和岳讬对视,岳讬自觉没趣。 只好假装着镇定,平静地对鳌拜说道:“鳌拜,你所部皆是我军精锐,若是此次依旧不能取胜,小心我两罪并罚,要了你的狗头。” 岳讬故意将“我军精锐”四个字,放高了一声声调,在阿巴泰和豪格两人在场的情况下,他所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唯独希望鳌拜能够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然说者有意,但听者却无心。 鳌拜也是湔雪心切,此刻仇恨已经充盈了整个大脑,岳讬的这句话,他硬是没有听出什么味,只大大咧咧的搭过一句话来: “主子放心,既然将全军精锐都交给了我,奴才必不辱主子威名,定要教这群明狗领教一下我铁骑的威力。” 岳讬一听,完了,这蠢奴才听岔话了,听他话中意思,不仅不是见机保存实力,反而还要和明军来场硬碰硬的硬仗。 岳讬见此,气得差点将心中的一口老血喷出。 这样打可是不行,弄个不好,说不定就把自己的老本全部赔光。 没有这些老本,日后自己可如何立足。 岳讬缓舒了一口气后,当即计上心来,便假装欣慰的微微颔首,方才开口说道:“鳌将军果然是忠勇双全,心系家国,本帅深感欣慰。” “只不过……” 正当所有人以为岳讬是按部就班的说些客套话,这事就完了之后,岳讬突然眼光一凛,话音一转。 犀利的目光忽然如闪电般的从豪格和阿巴泰两人脸上一扫而过。 这两人作为来“抢功”的客军,本以为这种打头阵的事,又要强行落在自己头上,好在鳌拜在这时突然来出头,并且还把话说的满满的。 两个人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忽然间就像是如释千钧重担一样,两人甚至还得意的对视一笑。 然后这一切都逃不过岳讬的眼睛,在岳讬如刃般目光扫来的那一刹那,两人在同时又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惶恐不安的心想:“莫不是这厮又变卦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5章 鳌拜的轻敌 “只不过,卢象升并非庸才,本就难以对付,又得新援,依我之见,这支援军甚至比卢象升之部还难对付。” 阿巴泰胆战心惊的抬头看了一眼岳讬,却见岳讬此时如刀的眼神正在与自己对视。 阿巴泰连忙附和着道:“大帅所言极是,卢象升自是非善类,这支援军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无影无踪的出现于我军后方,屡次以少胜多,大败我军,只怕此战皆是两块难啃的骨头。” 在上级面前夸大敌人,对自己只会有利无弊,阿巴泰岂不会懂得这般道理,既然连岳讬自己都打下了基调,自己就更该顺水推舟了。 阿巴泰说完之后,岳讬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卑职暂且有一事不明,大帅如此所言究竟为何?” 临战夸大敌人,自然对作战将领有利,但是极容易打击士气,战略上重视敌人,战术上轻视敌人,方才是正道。 岳讬自然深懂为帅之道,这点道理他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今日的确反常,临战时说这样的话,也不符合他一向的风格。 故而,阿巴泰直接刺刀见血,将话挑明了说。 其实阿巴泰和豪格两人心里已经早打起了小九九,岳讬故意这样说,莫不是还是舍不得老本,言外之意是鳌拜一人对付不了,还是要把自己两一起搭上。 只要自己俩搭上,估计到时候冲在前头的只怕又是自己俩了,鳌拜估计还是在最后等着摘桃子。 想到这里阿巴泰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军中无父子,更遑论叔侄了。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阿巴泰心里悄然的已经后悔,他后悔啊!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鼓动多尔衮,要到右翼来抢功。 结果呢?损兵折将不说,什么功劳也没有抢到,反倒是右翼的所有脏活和累活,全部都是挨到自己身上。 豪格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说话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直接朝着岳讬开门见山的道:“依大帅之意,莫不是要给鳌拜增派人员?” “哼……实不相瞒,经过昨日之战,我右翼兵马伤亡惨重,早已精疲力尽,现在正要休整几日,若是大帅要给鳌拜增派人手,还请大帅派别的人去吧!” 豪格乃是皇太极长子,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汗位,在这里豪格也是唯一敢直接和岳讬叫板的人。 在这里也是岳讬唯一有所忌惮的人。 面对豪格咄咄逼人的言语,岳讬只不过是盈盈一笑,笑着道:“大阿哥多虑了,你们两人所部目前的状况我也是知道的,就算是我要增派人手,我也不会派大阿哥你们俩去。” “那你打算派谁去?” 豪格突然间一口一个大阿哥的,听起来虽是亲戚,其实也是在故意打豪格的脸:我忌惮的并非是你豪格,我忌惮的是皇太极长子。 豪格虽然是长子,但建奴并非和中原王朝一样是明确的嫡长子继承制,也就是说未来继承建奴最高位的并不一定是豪格,只能说豪格的可能性最大。 那么其中的意味对豪格来说,就有些意思了。 “那你究竟打算派谁去?” 豪格早已被岳讬的一口一声大阿哥叫烦了,他自然也懂得岳讬没声“大阿哥”所代表的意思。 虽然你明知道别人叫得你浑身不舒服,可是你又找不到一点的茬,这是豪格最苦闷的地方。 所以他只好,再次将话给直接挑明了。 如果放在一刻钟前,鳌拜肯定当场抢下话来说道:“奴才不需大帅增派一兵一卒,仅凭本部就能拿下敌营。” 作为建奴威名赫赫的一流猛将,以六千精锐中的精锐去打明军四五千的残兵败将,这不是跟砍瓜切菜一样吗? 在辽东他素来是领着几百人马就能撵得几千辽东边军跟兔子一样满山跑,何况现在是六千精锐对阵四五千的残兵败将。 辽东边军是大明最精锐的边军,况且这样。 这四五千残兵败将,在鳌拜眼中简直不值一提。 他承认,玩那些花花肠肠的阴谋诡计,可能自己不如眼前的明军,可是真要面对面的真刀真枪干一仗。 鳌拜有信心,虽然会付出一定的伤亡,但自己的铁骑定当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击溃他们。 可是听到他们几人暗自较劲的话语之后,鳌拜终于听出了岳讬话里话外的意思——老本要悠着点花。 鳌拜自然不肯再敢多出一声,何况增派兵马除了有损自己的威名,这类虚的玩意之外,绝对是对自己有利,鳌拜自然也明白,增添来的兵马到时候会干什么活?肯定是在自己面前当炮灰。 那个领军之将,甘愿自己的部下付出大量的伤亡。 何况这个台阶是岳讬主动送给自己的,不是自己去要求的,好似对自己威名造成的负面影响,又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 鳌拜心中自然也乐意。 “恩格图、李率泰。” “奴才在!” 岳讬话还没说完不久,两个身穿甲胄的将领,从不远处激动万分的出现在岳讬的眼前。 岳讬满意的看了两人一眼,方才斩钉截铁地说道:“命你二人暂受鳌拜节制,跟随鳌拜未必于今日踏破敌营,营,枭取卢象升首级,事成之后,我必亲自在皇上面前为你三人领赏。” “奴才领命。” 斩获大明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首级,这功劳不可不大,这两人激动着差点当场要喊叫出来,一个个望着岳讬,满眼皆是写不尽的感激之情。 虽然对面明军的确是不好对付,但鳌拜是何等战将,往常对阵明军,基本上谁跟在鳌拜身后,谁跟着躺赢,何况岳讬这次还直接将自己压箱老本一次拿出。 这让他们两个自信满满,仿佛天大的奇功,就在自己眼前,随时等着自己去摘。 豪格和阿巴泰看到两人的表情,更是哭笑不得,两人只得看破不说破,互相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恩格图乃是蒙古正红旗都统。 李率泰的来头则更有意思了,李率泰本名李延龄,十二岁时入朝侍奉努尔哈赤,被赐名李率泰。 他是建奴汉军正蓝旗人,乃明朝第一个降建奴将领李永芳的儿子。 李永芳投降之时,只不过大明的一个游击,但努尔哈赤却将自己的孙女下嫁于他,作为他儿子的李率泰同样娶的是建奴宗室之女。 由此可见,李永芳这个第一降将在建奴内部的地位。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6章 鳌拜出阵 汉军八旗,顾名思义,他的主要组成人员就是汉人,它主要由大明的降兵降将和辽东失陷后残存的汉人组成。 别看这些人是同文同种,血脉相同的汉人,但是杀起汉人来,它们比建奴还狠。 虽然这些人杀汉人比建奴还狠,但是在建奴八旗内部,依旧是最低贱的存在。 岳讬出手不可谓不豪横,一口气就派出了自己的嫡系三员大将,这也让右翼的阿巴泰和豪格两人的确无话可说,内心暗自开始顺服。 高阳之败,冀州之败,不仅折损无数兵马,连自己虏获的大半物资也一把让明军给端了。 本想入塞狠狠捞一笔,不料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于建奴来说,财物没了可以再掳掠,人命饿真的死不起,建奴一共才多少人啊!照这样的打法,要不了几年,建奴就要被族灭。 可偏偏遭逢这几战,被李俊业歼灭了大量建奴有生力量,这让岳讬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人马也折了,大半掳掠的物资也被明军夺走了,如果再拿不下卢象升的人头,岳讬已经预料到自己回师之后的下场。 所以卢象升的人头他必须拿下,这是他目前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岳讬出于自身的考虑,也不得不下血本。 鳌拜所部,乃是岳讬嫡系精锐,虽然只有六千余人,但光是红白甲兵,就有千余人, 鳌拜所部乃是岳讬大军精华所在。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样的部队,往往用于冲锋陷阱之中,对于战局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样的精锐部队用来冲锋陷阵,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一个缺口是再好不过,但对面的明军火力,岳讬可是亲自领教过,此战伤亡不可能会小,岳讬的内心中自然万分不舍。 鳌拜乃建奴骁勇无比的猛将,但他却并非莽夫。 虽然未和这支明军正面交手过,但是他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知晓,这支神秘的明军,绝对不容小觑。 鳌拜并未领着人马仰着头直接冲阵,他而是让人先将杜度连夜所作的盾车全部集合起来。 这些盾车虽然实用,但是结构简单,再加上建奴方面人手众多,光是昨天一夜,杜度就造出了两三百来辆。 鳌拜带着这两三百辆楯车,便准备进攻了。 他先是让麾下军马,在一个偏僻处列阵,然后便带着一群亲卫,亲自去抵近观察明军的防御状况,双方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自己方才知道后面如何好动手。 此行一时窥测明军虚实,二来,还有鳌拜自己的小心思,自己手握六千精锐,打这点明军却还要恩格图和李率真带着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来打帮手。 鳌拜虽然知道这两人是来给自己当炮灰了,但外人看来可不会这样想,难免还是会有损自己的威名。 所以鳌拜也借此动了点小心思,自己的面子从哪丢了,他就要从哪赚回来。 故而他也想借这次窥测敌情的机会,让世人再见识一下自己的赫赫之威。 此刻日升已高,金黄色的晨光,泼洒在四野之中,凛冽的原野,稍有了些许的温度。 鳌拜出发前,就已经了解过明军所有的火力构造,自然对明军火炮射程也了然于胸,虽然他一直抵着明军大营很近,可从未进入火炮的射程之中。 这让明军中的火炮手无不恨得牙痒痒。 鳌拜先是径直来到东面,东面明军阵容整肃,一半的在战斗岗位上,一半的人在继续筑造城墙,面对自己方的大军压境,并未露出丝毫的慌张。 “头,我看这人像是建奴的一员大将,咱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要不哥几个也舍了命去搏一场富贵?” 一个正在夯雪的小兵,无意识间抬头,刚好见到了鳌拜只带着十几名亲卫,驻马在前方,对着营内不停的张望,李军已经和建奴交战过了好几手,现在一般的老兵,光看建奴的穿着与随从,就很容易判断建奴的官职。 李军赏罚分明,赏金尤重,之前的几场恶战,已经有不少人割下了建奴高官的首级,每一个都免不了升官发财。 在这些已经升官发财人的激励下,但凡见到建奴高官,军中难免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何况鳌拜才带十几人。 “黑眼,你休要胡说,没有命令,所有人绝对不许贸然出击,否则违令者斩。” 为首的总旗,见到在这人的挑唆下,竟然还真有几个不开眼的,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连忙将腰间佩剑横在腰间,拔出半尺,将这几个厮给威压下来。 “头,你还当真了,哥几个给你说笑来着。” “谁都知道我们李将军执法如山,没有将军的命令,哥几个就是胆肥如斗,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算你几个识相!” 那总旗,按剑回鞘,长吁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地说道,引得下面弟兄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快干活,建奴快要进攻了,难道现在还没长眼吗?” 总旗官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鳌拜, 虽然此将长的魁梧无比,但身后却只有孤零零的十几骑,感觉自己将手下一总旗五六十人全部撒出去,好似还真有赢头。 忽然间,他眼光放绿,竟然连自己都有点动心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鳌拜,仿佛见到了一堆金山银海一样,根本就挪不开步子。 这总旗放绿的眼光,无意间刚好和鳌拜后面的一个亲卫对视了一眼。 那亲卫见到他双眼发绿的模样,顿觉不妙,悄悄的朝鳌拜靠了上来道:“主子,我见明军营阵整肃,而我方人少,唯恐有诈,还请主子小心安全,稍退几步了望军情,其实也无妨。” 鳌拜并不领情,白了他一眼道:“本将从戎十几载,阵上还从未逢敌手,怕什么怕,敢出来和本将叫板的人,他还没有出来。” 鳌拜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大话,他一生鲜逢敌手,自己便是一等一的猛将,虽然带着的只有十几骑,但这十几都是优中选优的红甲兵,无不以一敌百。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7章 灭一下他的威风,挫一下他的锐气 这次他之所以敢带十几人,一是这十几人本身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最主要是,现在自己出战,左右两翼的人马,几万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鳌拜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名。 所以特意只带了十几骑,就贸然的抵近前线,观察明军的防御布置,带得这十几人,不是给包围圈中的明军看的,而是给建奴自己看的。 和明军对阵十几年,他对明军的脾性非常的理解,明军不仅装备差,士气更差,每逢与之对敌,大都是做龟缩防守状,鲜有敢出阵野战的。 眼前的这支明军,虽然装备精良,但鳌拜还是不敢相信,面对八万精锐铁骑包围,他还敢出来浪战不成。 如果真的胆敢,那么正合心意,他可借机将部分明军引诱出来,远离明军大营庇护,然后调集人马,就地歼灭,野战可是己方的强项,鳌拜对此信心满满。 鳌拜仔细的观察一段时间,对明军此方防御了然于胸,然面对自己十几骑的挑衅,明军阵中,岿然不动。 鳌拜轻蔑地笑了笑,打马悠然的朝另一方而去。 “此将甚勇,乃是何人?” 建奴这么大的动作,营寨内的明军岂会不知,卢象升带着虎、杨两位总兵和李俊业早在营寨内的一处了望塔内,仔细的观察着寨外建奴的一举一动。 鳌拜如此嚣张跋扈的挑衅行为,自然很容易引得寨内人的关注。 鳌拜本身长的身姿魁梧,气宇轩扬,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这样的骁将,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一盏明灯,也很容易引得他们的关注。 卢象升虽然现在总督天下兵马,但之前是宣大总督,也就是他的作战对象主要是关内的流寇,和关外的各游牧部落,对辽东的建奴一直知之甚少,猛见一如此猛将在营前挑衅,瞬间反倒来了兴趣。 虎、杨二总兵,也未在辽东作战过,面对卢象升的提问,几乎是同时都犯了难,一一答道不知。 卢象升只好转过身对李俊业问来:“李将军自勤王以来,以建奴屡次交手,此将你可知否?” 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鳌拜,只见你身材魁梧,腰粗体庞,豹目圆瞪,带着十几骑,威风凛凛的在营前窥探,或活脱脱的大有一种长板桥头张翼德的风采。 “带贺浊上来!” 李俊业哪知道这号人,但他知道这人肯定知道,便朝着自己的亲兵,直啦啦的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就被两个人给带了上来。 此刻的贺浊早已是一副汉人装束,连脑袋后面的猪尾巴鞭子,都已被人早割了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站在李俊业的面前。 他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道:“贺浊,我问你一句,你便答一句,老实配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下场。” 此刻的贺浊,顿时便头如捣蒜一般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这贺浊也是够惨的,先在冀州北杜威赚开了城门被俘,然后一路又在李俊业的逼迫下,混过无数的关卡,从建奴眼皮子底下南下。 先在连自己脑袋后的猪尾巴鞭子都已被人割掉,若是此刻就算自己能够侥幸逃脱,那回去还不被人给大卸八块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 李俊业看着贺浊一副顺从的模样,不禁有点好笑。 便挑手一指,指着不远处的鳌拜道:“贺浊,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对面这员骁将,到底是何人。” 贺浊这才方敢抬头,甫一抬头,贺浊便吓得瞠目结舌:“鳌拜……将军,这是鳌拜……” “混账东西,一个鳌拜至于吓成这样吗?老子玩刀的时候,他还未出生呢?” 鳌拜威名,谁人不知,一旁的虎大威总兵,见这厮未战就要先泄己方之气,连忙一脚将这厮踹去老远。 “这厮果然是鳌拜?” 卢象升先令人扶起贺浊,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心平气和的问道。 建奴一等一的猛将,威名早已人人皆知,今日算是遇到了,卢象升突然来了兴趣。 贺浊使劲的点了点头。 卢象升方才慢慢的起身,眺望了不远处嚣张跋扈的鳌拜,呢喃道:“此将果然骁勇,只不过让他如此在我营前招摇,恐夺我军士气。” 李俊业笑了笑道:“卢部堂勿忧,这有何难,卑职现在就派人去对付他,让这厮吃个闷头亏。” “哦” 卢象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知道这鳌拜不仅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身后的十几骑无不是以一敌百之人,况且在鳌拜身后不远处,同样列阵着密密麻麻的建奴铁骑。 “请部堂放心!” 见到卢象升这样的一副表情,李俊业立马给他下了一颗定心丸。 李俊业当即下了望楼,让人将钱奋和赵勇两人找来。 须臾时间,钱奋和赵勇两人就披挂齐整的 出现在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现在所处的地方,刚好是一块略高的台地,李俊业指着不远处的鳌拜问道:“你们两个可知这是何人?” 钱奋和赵勇虽然乃是辽东老卒,但也只不过是个基层军官和老兵而已,如何能够识得鳌拜。 两人朝鳌拜望了望,便不约而同的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这人就是鳌拜。” “这便是鳌拜?” 两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瞠目结舌的回问道。 此二人虽然不识得鳌拜,但作为辽东老卒,鳌拜的威名,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 “将军,你唤我们两个来,到底所为何事?不会是想向我们打听一下鳌拜的故事吧?” 赵勇首先就看出李俊业表情不太正常,故意他又有什么鬼点子,故意用话来挑拨他。 李俊业笑了笑道:“建奴之将,迟早都会是我军的刀下鬼而已,我岂会对这些塚中枯骨的过往感兴趣。” 李俊业将他们两个朝自己招了招,两人当即附耳过来,李俊业悄声道:“我把你们两个叫来,是想让你们两个去灭一下他的威风,挫一下他的锐气。” “啊!” 两人再次瞠目结舌,鳌拜威名赫赫,见到他的身影,便让人有莫言的威压之感。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8章 鳌拜,休要逃 然后李俊业又将自己的计划,在两人的耳边叮嘱一番,这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两人听后面面相觑。 “怎么啦?这可是一次难得扬名立万的机会,你们难得就没兴趣吗?” 见两人面有难色,李俊业故意激励道。 钱奋想了想后道:“请将军放心,我去,这条命都是将军给的,别说这样的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了,就算将军叫我去死,我钱某人也绝不含糊一声。” “将军,我也愿去。” 赵勇素来以钱奋马首是瞻,钱奋下定决心要去,赵勇也再无丝毫犹豫的意思。 “好,此番本将军,就等你们凯旋而归。” 李俊业继续鼓励道。 李俊业在二人耳边,轻声叮嘱一番后,二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再多言,辞别李俊业后,便匆匆忙忙的去召集自己的部属去了。 “回营!” 没多长的时间,鳌拜就已经尽窥了明军营寨的防御部署,这对于他即将发起的进攻来说,意义颇大。 他趾高气扬的大喝一声后,当即调转马头,带着十几个亲卫转身而去。 今天鳌拜带着十几骑一直在明军大营前转悠,可是出尽了风头,酣畅淋漓的在建奴左右两翼的注目下扬眉吐气一番。 “鳌拜可真是好男儿,可恨的是不为我所用。” 连右翼军的豪格,内心里不得不对鳌拜发出由衷的赞叹。 作为日后能够冲击建奴汗位的贝勒,豪格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日后他都要将鳌拜纳入自己的麾下。 “主子,你看这些尼堪的熊样,当真没有一个人敢出营,惭愧的是,奴才刚开始还一直为主子手里捏着汗呢?” 之前的那个亲卫,见鳌拜心情大好,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跑过来拍了一个响当当的马屁。 鳌拜哈哈大笑的接过他话来说道: “你也不看看,这些尼堪都是些什么玩意,平常光听到爷的威名,就已经望风而逃的,今朝见到了爷的真身,反倒还能稳住阵脚,看来这卢象升领兵也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啊!” “那是,那是,咱家主子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儿是遇到了卢象升,若是遇到的是寻常的阿猫阿狗,这些明军早就吓破鼠胆,望风而逃了。” 见鳌拜心情格外的好,其他的几个亲卫也纷纷的跟上前来拍着各种各样的马屁。 这些香喷喷的马屁,竟然将鳌拜拍的也有点飘飘然了。 “哎!先不说这些了,我已窥破明军虚实,二郎们先随我回营,本将必要在日后之前,将卢象升的人头挑在我的长枪之上。” “好嘞!” 随着鳌拜的一声吩咐,身后的十几个亲卫,兴高采烈的打鞭催马,随他速速回营,准备即将发生的大战。 谁料鳌拜方才扬鞭打马,却猛然间听到明军营寨内一声炮响,接着发出了一阵慷慨激昂的擂鼓声。 鳌拜一头雾水的回头张望,只见明军营寨朝着自己一方的大门正缓缓的打开。 迎头冲出的是一个身材强壮的猛将,那将面覆青铜面具,身着重甲,虽看不清他的面貌,判断不出他的年龄,却能够感觉到,面具之下,隐藏的绝对是一张刚毅的冷脸。 这员骁将一马当先,踏出营门,直冲自己的方向而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四十骑,紧随而出。 “鳌拜,休要逃。” 那当先一将正是钱奋,钱奋出营之后,挥舞着手下的长枪,气势毫不相让的朝着鳌拜大声的一喊。 声音极为洪亮,响彻云霄。 这一喊,刹那间还真把鳌拜给愣住,最关键是他还喊出了“休要逃”。 鳌拜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明明是自己将他们东南西北都看了个遍,一直无人出阵,在自感无趣中,自己回营,怎么在这厮嘴中,竟然成了自己是要“逃”。 鳌拜顿时火上云霄,持枪调马,就等着给他个教训。 其实鳌拜不远处,一直有一支人马在默默地保护着他的安全。 这支人马,就在见到钱奋出营的第一时间,也即刻向鳌拜靠了过来。 鳌拜起初也以为有诈,明军定然是有什么诡计,不料一共才三十多骑,心中轻蔑的笑了笑,当即朝后面的大队挥了挥手,后面的大队会意,当即扎下了步伐,停止前进。 见钱奋依旧在后面急冲冲的赶来,鳌拜和自己随后的亲卫,轻蔑的相视一笑。 当即带着他们迎着钱奋冲锋过去。 鳌拜掣马上前,见那来将,长持一杆虎睛亮因枪,胯下那是一匹毛白如练的骏马,身姿挺拔,气势如山;身着重甲,盔甲做工精良,彩饰华美。 光凭这副铠甲,鳌拜就认为来者绝对不是默默无名之辈,一定是大有来头,何况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麾下定然也是大明群英汇聚。 又扫视了一眼,他身后跟随的三十来骑,人人都是腰跨骏马, 身披重甲。 大明的兵个个穷的是叮当响,跟随的三十来骑,任何一人身上的铠甲,都比大明一般的千户游击身上穿的都要强。 所以,鳌拜更认定了来人肯定是大有来头,绝对不容小觑。 鳌拜估摸着眼前这厮,怎么也是总兵侯伯之类的人物,想到这里心中狂喜,躁动不安。 本来以为来时连鸟都没见到一只,不料在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大货。 若是在此时还能活捉一个总兵侯伯之类的回去,那就真是将威风出尽,左右两翼这七八万人,以后看到自己,谁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来者报上姓名,你鳌爷爷我,从不杀无名小卒。” 鳌拜心中狂喜,但是言语依旧极度的轻蔑。 “鳌拜小儿,你给爷爷听好了,你爷爷乃是登州卫骑兵百户钱奋,今日特来取你狗头。” 钱奋毫不示弱,当即大咧咧的朝鳌拜喝道。 钱奋开口,口气极大,鳌拜并不以为然,人家大人物,口气大,这很正常,谁料当听到百户两个字的时候,鳌拜如同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呆若木鸡一般的站在原处,两眼泛着金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只是一个百户而已。 “你到底是何人,莫非在本将的面前,连报出真实名号的勇气都没有?” 鳌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甚至怀疑是对面人故意和他开玩笑。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99章 他娘的给我追,绝不许放过一个 “说我是百户,我就是百户,死到临头,你哪那么多的废话!” 钱奋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纵马持枪,杀气腾腾的就向鳌拜这边杀来。 鳌拜也不敢含糊,忙从一亲卫手中接过长枪和盾,领着人毫不示弱的向着对面杀来。 鳌拜本就有万夫不当之勇,随行的十几个亲卫个个又是以一敌百之人,对面人数虽然比自己多,但鳌拜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根据他和明边军无数次作战的经验来说,明军全都是纸糊的老虎,表面上看来势汹汹,只需自己一个集群冲锋,就能将他冲个七零八落。 并且他们战斗意志非常薄弱,一旦开战夺了他的气势,剩下的人每每皆是望风而逃。 此战鳌拜信心满满,此刻的他,也不再关注对面人到底是何等身份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将他斩首,到时再活捉两个小喽啰,一番酷刑下来,不怕他不招,对面来将身份,自然也就清楚了。 四五百米的距离,对于战马冲锋来说,其实很短,须臾时间,两方人马就要即将碰撞。 “杀!” 钱奋一马当先,带领着众人,愤然喊杀。 “杀!” 建奴那边气势上也毫不示弱,一时双方喊杀声同时响起,在空旷的原野上不停的回荡。 近了,近了。 刹那间双方人马即将碰撞,鳌拜心无旁骛的挺起长枪,闪烁着寒光的枪尖正对着钱奋的咽喉。 鳌拜膂力过人,他所用的长枪长度极长,钱奋的枪已经是明军中最长的了,但鳌拜的长枪,还要比钱奋的长了足足有两尺有余。 马上功夫,乃是一寸长一寸强。 假设在这二者同时冲锋时,枪头同时对准了对方的咽喉,如此显然,鳌拜的枪头将会率先刺入钱奋的咽喉内,这一局意味着鳌拜将会获得胜利。 然而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假设,此刻钱奋的枪头,刚好对准的也是鳌拜的咽喉。 看着钱奋如此愚蠢的样子,鳌拜暗自发出了一声冷笑,因为他知道,二者冲锋交接的那一刹那间,绝对是钱奋先他倒下。 想到这里鳌拜嘴角再次上扬。 “杀” 两军即将交锋,鳌拜一手持盾,一手挺枪,双腿猛夹马腹,马儿吃痛,如一条闪电一般直扑钱奋而来,而鳌拜手中的长枪,却如游蛇一般,灵活的直照钱奋的咽喉刺来来。 就在两军即将交锋的刹那间,钱奋却将手中长枪虚晃了一招,接着胯下的骏马人立而起,在马儿两条粗犷的后腿支撑下,带着骑在半空中的钱奋转了一个半圆。 钱奋抓住马儿调头的那一刹那,举起了自己一直藏在黑布里的左手。 在他的左手里,正是一支正在燃烧着火星的三眼神铳。 鳌拜久在辽东鏖战,对于辽东骑兵常用的三眼铳,再是熟悉不过,就在钱奋抬起手的那一刹那间,鳌拜就已经识出了此物。 慌乱之中,鳌拜哪还能分心去刺人,忙收了枪势,举盾来挡。 说时迟,那时快。 三颗鸽子蛋那么大的铳子,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直接照着鳌拜的面门而来,鳌拜虽然举盾来挡,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毫。 两颗铳子,悉数被他挡住,但在举盾的瞬间,动作还是慢了一毫,以至于并未完全将自己的脑袋全部遮住,一只鸽子蛋大的铳子,如同漏网之鱼一样,照着鳌拜的兜鍪顶上直射而来。 这颗铳子威力不凡,鳌拜的兜鍪绝对是上乘之品,但是硬生生的被他击破了一个铜钱般大小的洞。 “主子……” 看见一颗铳子击入了鳌拜的兜鍪,身边的十几个亲卫,顿时慌了神,全部嗷嗷大叫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比他们的亲爹亲妈死了还有凄惨数倍。 “主子” 一个亲卫抢先来到了鳌拜的跟前,泪流满面的一把抱住鳌拜,唯恐他濒死之际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在铳子射入自己兜鍪顶的那一刹那,鳌拜自己也懵了,他也以为自己的一世英名,将会折戟于此。 可是在铳子射入之后,鳌拜本以为自己死了,但是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整个人大脑就像是一片空白一样,自己的四肢也不受自己控制。 然当这个亲卫一把抱住自己之后,鳌拜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首先失魂落魄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兜鍪,忽然间又像是明白什么一样,猛的一把将自己的兜鍪扯掉,完整的露出了自己猪尾巴般的鞭子。 在他扯掉兜鍪的那一瞬间,身后的亲卫,也几乎在同时发出了雀跃般的呐喊声。 原来鳌拜命大,钱奋的这一铳,虽然命中了兜鍪,但是恰恰射高了半寸,鳌拜的脑袋其实是在铳子弹道的下面。 这一铳,也是足够险,几乎是贴着鳌拜的脑袋而飞。 不过鳌拜被虚惊一场,跟随他的亲卫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钱奋举铳的同时,随行的明军也几乎同时调转马首,并且举铳射击 ,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的从容。 三十门三眼铳,就是九十多颗铳子。 虽然鳌拜亲卫人人身经百战,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的,突然袭击,难免有两三个手脚稍慢的,举盾躲闪来不及,被明军的三眼铳一一击倒。 而对面的明军,却像是游击队一样,放完了三眼铳后,当即脱离战线,向着己方大营方向拼命的狂奔。 到现在,鳌拜和他的亲卫们方才明白,为何明军骑兵来时,人人手上拿着一块黑布,原来是为了藏住他们的三眼铳。 “他娘的给我追,绝不许放过一个。” 鳌拜在惊吓之余,愤怒到了极点,他本欲持枪再战,不料对面的明军却是打了一枪就跑。 看着明军离去的背影,鳌拜更加愤怒了,此刻间似乎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从戎十几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大辱,最关键的是,这次大辱竟然是在左右两翼八万人马的眼皮子底下。 本想在右翼人的面前露一手,不料竟然弄巧成拙,可知鳌拜愤怒到了什么地步。 鳌拜亲卫毕竟是百战之卒,鳌拜话音还未落,十几骑就如离弦之箭一样,迅疾而猛烈的向明军奔来。 望着自己亲卫离去的背影,鳌拜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天灵盖,再次确认完好如初。 方才干脆丢了兜鍪,带着两个时刻在自己身边的亲卫,跟随着他们的背影,追击而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0章 被耍的鳌拜 鳌拜他们人人皆是两层重铠,胯下的马儿已经载着他们在大明大营四周晃荡了半个多时辰了,体力自然也消耗了一些。 而明军这边,都是千挑万选的上等骏马,养精蓄锐已久,岂是建奴能够追上的? 这群建奴不但没追上不说,反而还越追越远。 虽是如此情形,但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热血上头,只是埋头追,不问结果,一副不把他们追到天涯海角,誓不罢休的架势。 鳌拜自己也被愤怒完全绑架,他本也跟在后面狂追,可在恍然之间,他又像是清醒了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好……” 鳌拜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急勒缰绳,他胯下的马儿就像是有灵性一样,在高速的冲锋下,当即人立而起,驻下了马步。 就在鳌拜大叫不好的同时,明军营中,传来一整齐的轰隆声。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跑在鳌拜前面的亲卫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程之内,待鳌拜发现问题时,已经为时已晚。 明军这边在李俊业的安排下,由陈应在火器营中挑选所有的好手,带着火炮,早已在营内隐蔽多时。 李俊业本想连鳌拜一起轰死的,但不料这老狐狸,竟然在鬼门关前再次逃过一劫。 知道鳌拜已经识破了计谋,李俊业当机立断,即刻发炮。 明军准备良久,将射程能够到的所有重炮,全部都集中了过来,一共三十多门。 碗口般大小的炮弹,带着火星和无数怒火,全部向建奴倾泄而去。 威力巨大的炮弹,面对建奴血肉做成的人马,就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 面对这样的重炮集火射击,建奴的死状极惨,无论你是身穿几层重甲,在碗大的炮弹面前,这些重甲就跟纸糊的一样。 但凡被炮弹击中的建奴,连人带马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眨眼之间,跑在前头的十几个建奴,就只剩下了七八个,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刚刚好嗷嗷大叫喊打喊杀的他们,此刻再也喊不出来了。 “撤……” 鳌拜见多留无益,愤懑不已的丢下了这个字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带着前头幸存的亲卫,便怒火腾腾的打马离去。 “鳌拜到底是在干什么?” 在前线指挥的岳讬,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鳌拜如此拙劣的表现,难免让他怒火中烧。 岳讬虎视四周,发现众将皆是低头不语,无一人敢和他搭话。 便火冒三丈的道:“来人啊!执我的令旗,去通知鳌拜,不要再演戏了,若在天黑之前,不能攻入明军大营,违令者斩。” 岳讬说完依旧不解恨,自顾自的将面前的抚案,单掌重重的猛拍几下,借以出气。 岳讬心里苦啊! 鳌拜乃是他帐内第一猛将,从未让他失望过,不料今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却像当猴耍了一般。 要怪就怪鳌拜自己,你去窥察敌情,这自然没错,可是你借此机会要去出什么风头。 虽然是左翼自己人出的丑,但身为右翼军的阿巴泰和豪格二人,并没有一丝的开心,反倒是对鳌拜感同身受,十分的同情。 这二人本就是宗室,平时互相之间闹归闹,抢功归抢功,但归根到底,都是在给自己家干活,鳌拜的能力不用怀疑,自己方如此骁将,在对手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值一提的表现,他们俩心情怎么能好的起来。 “拜见大人,卑职不辱使命,全靠大人谋划之功。” 钱奋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对阵威名赫赫的鳌拜,竟然是如此的轻松。 此战虽然未能阵斩鳌拜,但是足以能够挫伤鳌拜的气焰。 未战夺气,乃是两军对阵之大忌,这下好了,自己的士气未被建奴夺走,还把建奴的嚣张的气焰给打击了一分,建奴的士气反而被己方给夺了。 李俊业望着他笑了笑道:“非是我谋划得当,全在于个人当机立断。” “此番作战,你表现甚为突出,充分的完成了任务,今计特等功一次,另赏银五百两。” 明军普遍实行首级记功方式,而忽略战场表现记功的方式,功过多少全凭首级记功。 这种方式最大的优点就是直接,公平,但是缺点也不少,比如战场上将士为了争取首级而怠误军机,直接影响作战的案例比比皆是。 想象一下,一个战士奋勇先登,因为杀敌心切,只顾杀敌,忘记了割首级,战后叙功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捞到的尴尬。 再者这种方法也避免不了杀良冒功的事情发生,再明朝初期法纪森严的时候还好,到了明中后期,纲纪废弛的时候,就很难说了。 李俊业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特意将现代化的记功方式引入军中,李军中已经开始实行首级记功和战场表现记功并行的记功方式。 表现记功:分为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四级,分为战时 和平时两种叙功方式,战时立功优于平时立功。 表现记功虽然没有首级记功一样直接,凭首级赏钱升官,但依旧会作为平时考核升任的主要依旧。 特等功是李军中最高的功勋,自推行以来,目前还没有人领过,可知其含金量之高。 此战并未斩鳌拜,不料李俊业直接给了一个特等功,又记功,又给银的,李俊业的慷慨,差点把钱奋感动着要哭起来。 钱奋连忙抱拳跪地说道:“多谢大人恩赐,钱某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将军知遇之恩。” “少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再者报恩的话,也并非是报我李某人一人之恩,报的是百姓、国家之恩,尔等衣食赏赐,并非是我李某人从自己荷包中拿出的,而皆是民脂民膏。” 李俊业忙扶起钱奋,宽慰的说道。 钱奋忙改变说辞,道:“幸得将军教诲,钱某必将肝脑涂炭以报百姓,以报国家,以报将军之恩。” 钱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以报将军之恩”,几字着音尤重,钱奋显然不是为了表现,特意说给李俊业听的,来获取李俊业的好感,而是他发自肺腑的衷言。 李俊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1章 雕玉弓 “将军,那我呢?” 借着这个空隙,一旁的赵勇终于搭上了话。 此番计划,李俊业在他两人耳边耳语时,其实是安排了赵勇的任务的。 说实话李俊业对钱奋能否顺利完成任务,并没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他也做好了情况不利于我方时的预案。 特意让赵勇整兵肃甲的埋伏在营内的营门口,随时等待着接应钱奋。 谁料钱奋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赵勇带着一众人严阵以待的人,甚至连营门口都没迈出过一步。 眼见钱奋又是记功又是赏银的,赵勇可真有点坐不住了。 李俊业笑着道:“虽然赵百户所做安排并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其勇甚嘉,故今记二等功一次,赏银两百两。” “谢大人!” 赵勇见到了李俊业慷慨的赏赐,激动得,满脸乐开了花,要知道二等功平时都是将士们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只有出色的完成任务才能得到的功勋。 自己这次连营门都没出,就轻易的获取到了,这让他如何能不开心,至于这两百两白银,更不用说了,他甚至能在富庶的江南地区买到上好水田十亩。 赵勇虽是一个粗人,但一直希望自己功成名就之后能够江南生活,西湖美景,苏杭美女,再加上那里四季宜人的气候,这会让每个人都羡慕。 辽东实在是太苦了太寒了。 只可惜,赵勇和钱奋这些老兵一直都是颠沛流离,都是老光棍一个,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等待自己的归宿,无非是在不知何时何刻死在哪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现在跟上李俊业不仅吃上饱饭,还能建功立业,再加上李军待遇优厚,赏赐甚高,估计打完这一仗,他们个个都是大大小小的小财主了。 打完之后,就开始着手给自己娶上一门媳妇了,到时候等自己功成名就,带着媳妇儿女移居江南,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便是赵勇一直的心愿。 “你便是今日对阵鳌拜的骁将。” 正在三人闲话之后,突然一声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卑职见过卢部堂。” 李俊业回头,正见卢象升身着一身甲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目光直接跳过了李俊业,落在了身后的钱奋身上。 卢象升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见他年龄三十出头,体型修长,身着一身厚实的铠甲,一双浓眉大眼,更是炯炯有神。 “卑职正是。” 见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面对面的和他这样的低阶小军官亲自问话,钱奋不敢有丝毫懈怠,惜字如金的答道,目光丝毫不敢和他对视。 卢象升打量完他后,满意地点点头后,说道:“今日你对阵鳌拜,打出了我大明军威,本帅可是一一看在眼中,我大明有如此智勇双全的勇将,本帅更是甚感欣慰。” 钱奋连忙小心翼翼地答道:“部堂谬赞了。” “大伙众目睽睽,都看在眼里,本部堂怎么会是谬赞呢?” 卢象升上前一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对于眼前的小将,不骄不躁的表现,甚为满意。 “此人叫做什么,现在官居何职?” 卢象升若有所思,转过头来对李俊业问道。 李俊业忙恭敬地道:“回部堂的话,此人姓钱名奋,乃是我军中百户官。” “百户?” 卢象升听起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低吟了一下,但转念一想,李俊业见到自己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千户而已,他手下的钱奋,只是一个百户,那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百户,居然敢奋不顾身的去撄鳌拜的锐气,竟然也还让他成功了,卢象升也是暗自感叹良久。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钱奋,这个名字开始浮现在卢象升的脑海,李俊业之前早已将自己勤王之后的一系列战斗,都已向卢象升做过汇报。 钱奋在这一段时间内,斩杀众多,屡建奇功的事迹,卢象升当然有所耳闻。 “钱百户,你好好干,本帅定会向朝廷为你表功。” 卢象升微微一笑,他现在也就是一个光棍司令而已,被围困在巨鹿,音信不通,他其实现在能做的并不多。 但是堂堂总督天下兵马的宣大总督,亲自荐举一个百户晋升副千户和千户,其实难度并不大,荐来荐去,都是底层武官,和任何人都没有多大的利害关系,兵部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仅仅是走个过场而已。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面对建奴的八万重围,能不能突围都说不定,卢象升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他的这句发自内心肺腑的嘉赏,其实也等于是一张空白支票而已。 “钱百户,某有一物要送给你。” “部堂,我家将军已经赏赐过卑职了。” 卢象升望着钱奋,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丝愧疚。 “不妨……来人啊!将我的雕玉弓送给 钱百户。” 钱奋正要说什么,卢象升已经伸出五指在他眼前,他只得将即将脱口的话,又塞回到肚子之中。 卢象升话音未落,一个亲卫便手捧一张雕花精美,通身镶嵌宝玉的宝弓,递到钱奋的眼前。 雕弓宝马,素为天下英雄所爱。 然当这个雕玉弓送到钱奋面前时,钱奋自然是喜爱无比,可他迟疑了一下,因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一眼看出此弓绝非凡品,乃是世间不可多得宝物。 想必这是卢象升的喜爱之物,这礼物太贵重了,他可不能收。 钱奋想也没想,一脸歉意的朝着卢象升说道:“部堂此物甚为珍贵,恐是部堂心爱之物,卑职不能接受。” “欸!送给你,就送给你,还不快收起来。” 卢象升见钱奋有推脱之意,忙从亲卫手中一把接过雕玉弓,亲手递给了钱奋的眼前。 “不……部堂,卑职卑贱,某实在是不敢收受如此宝物。 钱奋说完,双腿直挺挺的跪地,低着头,匍匐在地上,不敢和卢象升对视一眼。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2章 受恩 钱奋说完,双腿直挺挺的跪地,低着头,匍匐在地上,不敢和卢象升对视一眼。 “欸!叫你收着,你就收着,何故要做此态。莫非你是嫌本部堂送的东西不合你的心意?” 卢象升见苦劝无用,突然淡然地笑了笑,话锋一转,缓缓地说道。 钱奋趴在地上,根本就不敢和卢象升对视,至于卢象升到底是什么脸色,钱奋全然不知,所以当卢象升忽然话音一转的时候,着实把趴哎地上的钱奋吓了一大跳。 钱奋连忙伏地大声说道:“部堂误会了,此弓华丽精美,卑职其实是爱不释手,怎敢嫌弃……” 卢象升的地位,在钱奋这个小小的百户面前,几乎是不敢仰视般的存在。 “既然喜欢,可你又为何推脱不受了。” 看到钱奋的憨样,卢象升再次淡然笑了笑。 钱奋伏地道:“回部堂的话,此物实在是过于珍贵,卑职实在是无法消受,如获此物,实乃德不配位啊!依卑职所见,部堂不如直接赐给我家将门,我之所战,皆是全赖我家将军计画之功。” 一旁的李俊业顿时只觉得自己天上满是星星,自己真的是躺枪啊!怎么这个球踢来踢去,竟然还踢到了自己的头上。 李俊业只好挠着脑袋,腆着脸朝卢象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谁料卢象升竟然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竟然随手将手中宝弓往李俊业身上一抛,兀自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李将军,此事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丢下这句话,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钱奋,站起来!这是命令!” 李俊业严肃地大声喊道。 钱奋可不敢违背李俊业的命令,微微颤颤地从地上爬起,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抬头,挺胸!” 李俊业继续严肃的下令。 钱奋一一照做,一顿标准的军姿下来,他就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树一样,矗立在皑皑的雪原之中。 “接着!” 李俊业瞄也没瞄他一眼,便轻盈的将手中弓向他抛去。 “这是命令!” 在抛的同时,李俊业再次重申了一下,钱奋只得呆若木鸡一般,牢牢的接过来自空中的雕弓。 “记住,此非凡品,又被卢部堂随手携带,必是卢部堂心爱之物,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他,甚至要看的比你的命来重。” 李俊业背对着他,丢下这句话后,便也头也不回的离去。 马上大战将临,他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留不得半分的空闲。 李俊业走后,三人只留下钱奋一人在原地,眼眶早已充盈了晶莹的泪水,他呆若木鸡一般的捧着手中的雕玉弓,将他轻轻的放在脸边摩挲。 史书清晰记载:象升虽文士,善射,娴将略,能治军。暇即角射,箭衔花,五十步外,发必中。 此弓的确是卢象升的随行所用之弓。 他心爱的五明骥他亲自送人了,他心爱的雕玉弓也亲自送人了,只有卢象升的心腹之人才 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 鳌拜怒火腾腾的打马回营之后,兀的翻身下马,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团积雪,在手掌和手臂上摩擦,借以洗掉甲胄上的鲜血。 这血并不是敌人的,是自己人的,就在与明军交锋的那一轮三眼铳齐射中,一名忠心耿耿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亲卫,为了保护自己,被明军打成了筛子,是他身上的血溅到了鳌拜的甲胄之上。 鳌拜看着眼前被血染得斑红的雪,竟然兀自又呆立两秒。 纵马驰骋十几年来,自己何曾受过如此侮辱,想到这里,身上无名再次腾然而起。 鳌拜起身一脚,将眼前染红血的雪,踢飞散尽。 然又不解恨…… “鳌拜听令……” 就在鳌拜准备继续发作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冷冰冰的喊声。 敢在军中直呼自己大名的少之又少,光是听到“鳌拜”两字,鳌拜就知道来者来头不小。 鳌拜强忍着压住心中的怒火,转过身来,迎面而站的正是岳讬的传令亲卫,他手持一面令旗,趾高气扬的看着鳌拜。 “传主子话:‘来人啊!执我的令旗,去通知鳌拜,不要再演戏了,若在天黑之前,不能攻入明军大营,违令当斩。’” 传令亲卫见鳌拜转过身来,当即鼻孔朝天的将手中令旗晃了晃,狐假虎威的传话起来。 “奴才领令!” 这厮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字不差的将岳讬原话传达,一点面子也不给鳌拜留,这着实把鳌拜气个不行。 鳌拜低着头气的脸色铁青,两齿颤抖,两只钵大的铁拳握着紧紧的拳心之内,尽是满满的汗水。 大有一种恨不得将这厮生剥活吞了的架势。 只不过鳌拜从始到终都低着头,这个不开眼的亲卫,从进门来就是鼻孔朝天,鳌拜细微的举动, 他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看见。 临走之前,还不忘得意忘形的将自己手中令旗再次朝鳌拜晃了晃:“鳌拜,你好自为之,大帅可在等着你的消息呢!” 鳌拜默言,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若是换做别人,鳌拜早就当场活劈了他,可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是岳讬的狗,任凭鳌拜脾气如何暴躁,他也没有敢动岳讬家狗的一根毫毛。 “擂鼓……。” 这条狗走了之后,鳌拜脸色铁青的朝下面挥了挥手。 建奴营阵内当即发出了沉闷的鼓声。 听到鼓声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即将发起进攻了。 …… 包围圈外建奴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包围圈内明军的眼睛。 当建奴营内刚开始调兵遣将的时候,卢象升就已经带着李俊业和几个主要的将领,登上了营内视野最佳的一处了望塔。 因条件所限,仓促间搭建起来的了望塔不是很高,只有近三丈而已,但是在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原野上,这近三丈高的了望塔,却能将附近的四周一览无余。 建奴的调兵遣将,摆兵布阵一切尽收众人眼底。 登塔之时,卢象升走在最前面,虎杨两总兵则是依次而行,整个登塔众人中,只有李俊业的官职最小,所以李俊业走在最末。 等李俊业上塔时朝外面眺了一眼,光这一眼,就足足将李俊业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3章 即刻起,全军皆受李将军节制 营外建奴无数的旌旗招展,那些旗帜就像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森林一样,数万人马同时涌动,就像是大海里的波涛涌动一般。 小小的明军营地,就像是惊涛巨浪里的一舟小船,随时随地都会被四周的惊涛巨浪所淹没。 “看清楚了吗?” 李俊业上来,环视了一眼四周后,卢象升脸色平淡的低声问道。 李俊业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可否有信心却敌?” 卢象升继续问道。 李俊业挺直胸脯,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 卢象升面色平淡,波澜不惊,一直赞赏的盯着李俊业默然不语,谁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忽然他莞尔一笑,指着李俊业正色道:“李俊业听令,现我将本部所有兵马指挥权都交予你,你现在可以指挥在此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在内。” “部堂!此事万万不可啊!” 虎杨两总兵,听见此话,大吃一惊,忙出声连忙劝止。 李俊业毕竟是小个小小的指挥同知衔的参将,在大明官职序列里只不过是一个中级将领,军中比他大的官一抓一大把,让他一个参将来指挥他上面的副将总兵,权宜之计也就算了。 难道连卢象升这个总督天下兵马的督师一起也指挥了,这样万万不行的,于情于理,他们不顾忌自己的面子,也要顾忌卢象升的面子。 “我意已决,此乃非常之计,两位总兵无需多言。” 卢象升丝毫不为所动,正色喝道。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轻声地对李俊业说道:“而今情形,万分紧急,急需号令一体,吾也是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李俊业自然知道卢象升的意思,目前的情况的确是危机重重,但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明军内部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卢军经过连番血战,原本的五千人马,已经七零八落,阵亡累累,伤员遍地,现在能战之兵甚至连千人都凑不齐,其中还大量挂了彩。 但李俊业这边就不一样了,他带来的足足有三千多人的生力军,解围之时,损失也极少。 也就是说现在的防御作战的主力其实是李俊业之部。 但是负责全军的指挥者又不是李俊业,并且卢象升对于李俊业部又是两眼一抹黑,各部将领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全,遑论个人的优缺点了。 对于手下的军队,哪部适合防守,哪部适合野战,哪部适合突击,也是两眼一抹黑。 为了利用整体作战,所以卢象升将全军的指挥权交给李俊业,其实这是非常正确的。 只不过卢象升身为总督天下兵马的督师,调过头来让一个不及二十的黄毛小子参将指挥,这故事以后被人说来的确是脸上无光。 事态紧急,卢象升哪顾得这些虚名,他见李俊业依旧不语,便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李俊业正了一下身子,斩钉截铁地道:“多谢大人信任,卑职必肝脑涂地,保证不辱使命。” “好!好!……即刻起,全军皆受李将军节制。” 卢象升高兴的说完,随即后退了两步,竟然恭敬的朝着李俊业一拜。 示意此战以李俊业马首是瞻。 卢象升都亲自做了表率,其他人等,哪敢再犹豫一刻,全部跟着卢象升身后,毕恭毕敬的朝李俊业一拜。 这意味着,李俊业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认。 李俊业满意的环顾众人一眼,说道:“既然如此,军情紧迫,事不宜迟,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就把我们的防御计划部署一下。” “在这里吗?”杨国柱总兵,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连一个桌子也没有,别说其他的东西了,他木讷的问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变魔术一般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出来。 他上前一步,来到卢象升的跟前,直接将这份地图铺在地下。 卢象升睁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地图,发现这份地图不大,长宽各只有尺余,但是非常的详细,四周地形,建奴部署一一俱全,看得出来,他私下里下过很多功夫。 地上可不比桌上,在小小的地图周边,也只容得下李俊业、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四人蹲在四周。 至于其他的十来个副将,参将,游击,可连蹲的资格都没有,只得站在上面,黑压压的脑袋全部凑在一起。 每个人尽量的把自己的脑袋往里拔,争取能够随时随地看到这份地图的全貌,听清楚李俊业的部署。 目前营内双方能战之兵,李俊业早已做过统计,自己所部大概有三千多人,卢军大概还有千人不到,这近千人中,还大部分还挂彩,不少受了很重的伤,只不过是在硬撑着不下火线罢了。 天雄军的赫赫威名同样也不虚传,他同样有着顽强的战斗精神。 这千人的战斗力还是要打折扣的,真实能战之卒估计也就剩七八百人左右 。 但卢军不仅只有虎杨两位总兵,其他的副将、参将、游击、幸存的还有十来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也就是说卢军平均下来每位总兵将领所带之卒,现在都不足百人,平均下来每个人手下才五六十人,还没有李军一个满编的总旗人多。 每位将领带这么点人,并且多寡不均,这也给指挥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李俊业先要干的是将他们先全部进行一次整编,将所有的将士按照李军的方式整编为两个以虎杨两位总兵为首的战斗单位。 这样李俊业也就多出了两个作战单位出来,这两个作战单位每个都有三四百人,比李军的一个百户人数还要多。 全部都由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兵悍将组成,又装备上李俊业送来的武器装备,现在人人身披重甲武器精良,一对一的对阵建奴的白甲兵,也毫无压力。 整编完成之后李俊业开始部署起来,首先他将自己的全部步兵各兵种,新兵老兵全部部署在外围冰墙防线上,骑兵则作为自己的机动部队来使用。 虎杨两位总兵的两个战斗兵力则作为自己的预备队来使用。 在类似城池类的防御战中,有一个非常被动的一点,就是城池有数面,但你不知道敌人的主力究竟要进攻的是哪一面,所以你得每面城墙都得派必要的兵力防守。 处于劣势的防守兵力极容易再次摊薄,现在处于建奴的四面包围中,理论上建奴能够从任何一个地方随时发起冲锋,留必要的预备队是必须的。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4章 鳌拜果然不是平凡之辈 “报……李将军,建奴已经从东边发起进攻了。” 李俊业刚布置完防务,刚下了望塔,负责了望的士兵就急急忙忙的跑来报告。 “竟然从东边攻来?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头?” 东边冰墙刚好面对的是东西走向的一个缓坡,若以明军大营为坐标的话,刚好大营这头低,建奴那头高。 说是缓坡,这坡真的很缓,百步之遥,估计落差也没有一丈。 这样的地形对于进攻方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不仅可以居高临下,而且非常适合进攻冲锋。 万事万物皆是有利有弊,李俊业所部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他的远程武器打击能力,这样的地形敌人冲锋起来,在防守方眼中,高低错落有致,就跟那书架一样,极利于远程武器的瞄准打击。 这也是李俊业在构造防御工事时没有选择回避这面坡地的原因,在李俊业眼中东面其实是最攻克的一面,所以李俊业对于敌人首先选择东面进攻比较诧异。 “回将军的话,估摸有两三千人,据天雄军的老兄弟们说,这些是看似像降兵。” “降兵?” 李俊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终于知道,敌人为什么要从这个方向进攻了。 这些降兵命不值钱,冲在最前头这一波是来吸引己方远程火力,用来消耗己方弹药的,等他们消耗个差不多了,建奴的主力才会发起致命的冲锋。 毕竟这样的地形极利于建奴铁骑的冲锋。 “轰……” 这些降兵在结冰的地面上冲锋速度非常快,李俊业得信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往东面赶,还未到达前线,就已经听到了己方重型佛郎机炮的响声。 他们冲锋的速度之快,让李俊业也觉得诧异万分。 李俊业在冰墙的外面洒满了铁蒺藜,所有的地面取完雪后,都被浇过无数次的水,在这样滴水成冰的极寒天气里,这些水到了地上,片刻功夫就会结冰。 经过特殊处理的冻土地面,就像是一块平滑的镜子一样,稍不留神,进攻的人马就会滑倒在冰上。 李俊业当即火急火燎的向着前线冲了过去。 还未到达前线,紧接着听到己方的轻型佛郎机的响声,李俊业知道敌人已离防御阵地不足三百步了,即将要冲了过来。 到达东面,李俊业方才知道敌人为何冲锋如此之快了。 原来这些降兵吸取了第一次铁蒺藜的教训,每天脚下,都绑着一块铁板,这些铁板都经过专门的打磨,借以增强他们的摩擦力,光这还不算,所有的铁板外面,都被里三匝外三匝的裹上布匹兽皮。 经过这样处理后,在冰冻的地面上行走箭步如飞。 在这些降兵之后,正是一个身材魁梧,甲胄鲜明的悍将在亲临一线指挥。 李俊业只眺了一眼,当即就识出他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鳌拜。 “鳌拜果然不是平凡之辈。” 见到这一切,李俊业衷心的为这个日后朝廷权野的建奴第一权臣感到佩服。 自己设置的第一条防线,竟然就这样被鳌拜给轻松破除了。 “这厮表面上看起来只不过是一莽夫,未料竟然是粗中有细,智勇双全。” 在了望塔里观战的卢象升,也禁不住对他赞叹。 卢象升将全军指挥权给了李俊业之后,担心出现在李俊业眼前,让李俊业有些无形的压力,反而还放不开手脚来,所以他也是乐得个逍遥,干脆带着三两随从,直接躲在了望塔里观战得了。 这个了望塔虽是不高,但足以观察到明军大营四周所有的战斗。 “传我令,告诉孙百户,箭矢火药全部都给我节约点用,敌人不近不打,打不中敌人不打,务必追求每发皆中。” 一个背插小旗的亲卫领令之后,当即火急火燎的去给孙之滂传令。 为了军中命令能够及时到达,军中传令兵都是选取脑袋灵活,手脚轻快者,背插各色小旗,以作为区分,军中见插旗传令者,有优先通行之权,任何人都需要给他们让路。 李俊业认为东面防守压力最为轻松,所以李俊业特意安排孙之滂来把守东面。 孙之滂刚加入军中不久,军中很多事物都需要一定时间的了解和磨合,再者他所部大部分皆为当初的高阳丁壮组成。 高阳丁壮也经受过数次严厉的战斗,经历过铁血的洗礼,但他们毕竟是一个民兵组织,还是缺乏一定的正规军事训练,孙之滂部,其实在所有主力步兵部队中,也是最弱的一支。 李俊业着实为孙之滂捏了一把汗。 孙之滂面对如此大的压力,李俊业还让你节约弹矢,实在是李俊业也有自己的苦衷。 只因沿途皆是边战边行,虽是高阳加紧制造了一批简易弩矢,但到现在全军只剩下十几万发,火药同时也储备不足。 别看十几万支箭矢听起来很多,李俊业军中光是滑轮弩就要一千多张,强弓也有四五百张,这二十万箭矢,平分给这一 千五百来张弓弩上面,每人也只分得不到百来支。 然而一个合格的弓弩手,最高峰时每分钟就能射出十支左右的箭矢,由此可见,战场上箭矢的消耗之大。 李俊业并未亲临火线,而是在火线不远处找了一个高处,观察着战场四周的态势,谨慎得指挥着军队。 他不想亲临前线的原因,并非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而是他想给自己手下的将领一些机会,让他们都能独立指挥战斗,在战斗中不断的成长,日后都能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 渐渐的建奴越来越近,孙之滂趴伏在一处冰墙的后面,密切的观察战场的一切态势。 这些建奴虽然为降兵,但是进攻甚有章法,他们推着四五十辆楯车,以步兵先行走在最前头。 建奴这批连夜制造的楯车,每辆前面之盾板宽约一丈,高有八尺,每辆楯车都能轻易的遮挡十几个建奴在后面,四五十辆楯车排成一排,像一面移动的城墙一样,向明军阵地不断的靠近。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5章 继续射,不要停 “打!给我死死的打!” 建奴的盾车终于进入了车载佛郎机炮的射程,随着孙之滂的一声怒吼,十几门大炮登时一齐发射,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怒吼,登时有四五个楯车被击中。 威力巨大的弹丸直接击穿楯车上三寸来宽的楯板,火红的弹丸击穿楯板之后,威力依旧不减,直接砸进了后面的人群之中。 这些人为了 能够充分的获得楯车的掩蔽,十几人全部密密麻麻的挤在楯车之后,这样的一群人一旦被碗大的弹丸击中,可是想象一下这是什么画面。 登时建奴的歇斯底里的哀叫声传遍了明军大营的每一处地方。 任凭这些降兵死伤如此之惨,督战的建奴却依旧不为所动,挥舞着长刀,继续催促那些能动的楯车前行。 一辆楯车伤亡惨重,楯板被炮弹击穿之后,炙热的弹丸直接击中的人群,当即将三四个建奴直接击得血肉模糊,炙热的弹丸落在冰冻三尺的地面上,再次弹起,又对人群的建奴再次击去。 弹丸威力无比,落地弹起后势能依旧不减,直接又将两个建奴打的支离破碎。 这还不算,在炮弹击飞楯板的瞬间溅起无数楯板的碎木片,这些碎片就像是利矢一样,直接朝着降兵的人群射来。 这些降兵,只不过是新降之人,武器装备都来来不及更换,披甲率极低。 没有基本的铠甲,单凭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住这些碎片的伤害,顿时在炮弹射进来的同时,这辆楯车里面的建奴基本上大半都挂了彩。 随机而碎的碎木板还带着数不清的毛刺,刺进这群降兵的肌肤之中,疼得他们一直嗷嗷大叫,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快,快,这边来几个,顶上,快点顶上。” 一个督战的建奴汉军拔什库,见到眼前的楯车彻底不动了,任凭里面的人如何哀嚎,连看也懒得朝里面看一眼。好似这些降兵的命,甚至比草芥还不值钱,根本就不值得他去看。 他操着一口纯正的汉语,挥舞着带血的大刀,朝着后面的几个降兵,像唤牲口一般的大声喊叫。 这把大刀上的血,是他刚刚砍杀了两个怯战的降兵而留下的。 这个汉军拔什库,虽是皆是汉人血肉,当时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汉人的身份,此刻的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建奴。 虽然是建奴内部最低贱的建奴,但是他也已经很知足了。 他身后的几个降兵,可是亲眼看过他刚才砍自己的兄弟,见到这建奴手上挥舞的血刀,哪敢有半点迟疑,个个争先恐后的向那辆楯车奔走。 个个都像赶着投胎一样,唯恐自己稍慢一步,这建奴的长刀就会毫不留情的砍在自己的后脑脖子上。 然后当这群降兵靠近楯车的时候,几乎每个人同时展现出嫉妒惊恐的表情。 里面的人实在是太惨了,一半的人直接被炮弹击中,打得断手断脚血肉模糊,一半的人半死不活的在里面不停的哀嚎。 其中有一个刀疤脸最惨,跑到直接击中了他的腰部,打得他从腰部开始,分为两半。 只剩下半截身躯,在地上不停的爬行求救,腰的后面是他的肠子和各种内脏带着鲜血,足足涂满了簸箕那么大的一块血地。 那拔什库催的急,这群降兵甚至连同情的一下的时间都没有,那还有救助里面伤兵的功夫,就被催促着再次推动楯车前行。 里面还未断气的伤兵,当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时候,还以为是来救自己的。 当看着自己昔日的兄弟,漠然的跨过自己的身体,任他们如何哀求,昔日的兄弟都不为所动的时候。 这些垂垂待死的降兵,几乎每一个人都默默的流出了悔恨的泪光。 “虎蹲炮……放!” 孙之滂一声令下,阵地上二十多门虎蹲炮齐声响起。 明军虎蹲炮虽然射程威力不如佛郎机炮,但是极为轻便,一个士兵就能背得动,就像现代迫击炮一样,能够跟随步兵一起协同作战。 虎蹲炮主要发射的是霰弹,李军中的所有武器都是李俊业改良过的,这些虎蹲炮,和明军制式虎蹲炮想比,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是明军以前的不能比拟的,但他们的重量却并没有重多少。 一门虎蹲炮射击出的霰弹足足能够覆盖几十个平方的面积,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能够曲射,打击掩体后面的敌人。 建奴虽然有楯车作为依托,但是丝毫不影响虎蹲炮的作用。 随着孙之滂一声令下,二十多门虎蹲炮朝天发出整齐的怒吼声,愤怒的炮子射入空中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向着四周满散,愤怒的杀向蹂躏这片土地的敌人。 “啊……” 二十多门虎蹲炮对天齐射,密集的炮子就像下雨一样,无情的朝着楯车后面的敌人射来。 射的楯车后的降兵哀叫连连,密集的人,碰上密集的炮子,二者接触的那一瞬间,这画面美的简直不敢想象。 进攻的敌人,在连续而密集的炮子打击下,成片成片 的倒下,地上留满了尸体,和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兵。 经过几轮虎蹲炮和各种火炮的齐射之后,进攻的降兵开始变得零零落落起来。 “射,往死里射。” 孙之滂谨遵李俊业的命令,故意将建奴放到五六十步远的地方才开始射击。 这样近的距离内,不仅射击的准头极好,箭矢的威力也非常大,尤其是明军装备的滑轮弩,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能够轻易的破甲。 弓弩手可不像大炮一般不利于机动,李俊业获知建奴的主攻方向是东面后,当即从各处抽调了一些弓弩手来支援。 顿时孙之滂负责的东线就汇集了五六百的弓弩手,还有很多弓弩手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虽然建奴有楯车庇护,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明军弓弩的准头极好,五百支箭矢同时射出,密若飞蝗,瞬间建奴就倒下了一大片。 “继续射,不要停。”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6章 降兵炮灰 第一轮齐射,就射倒了一大片建奴,建奴又有楯车掩护,其实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但孙之滂一直对自己极为苛求,他认为战士们做的远远不够好,如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向着底下的将士不停咆哮。 在孙之滂的咆哮声中,明军的第二轮箭雨以最快的速度射来,这次更近了,准头更准了,任凭敌人如何藏的好,都被明军一一找出,一一射杀。 这一轮敌人倒下的人更多了。 “再射” 孙之滂再次咆哮,一轮箭雨再次密集而来,密集的箭雨射往敌阵,就像割麦子一样,射倒敌人一大片,直杀得建奴哭爹喊娘。 “火绳枪射击。” 登时明军阵地上一百多门火绳枪齐声响起。 此刻的建奴只不过二十多步了,火绳枪的威力巨大无比,再这么近的距离上,火绳枪能够轻易洞穿身着三层铠甲的红甲兵,别说眼前这些轻装的降兵了。 明军火绳枪手,准头极好,并且还特别喜欢照着敌人的脑袋瞄。 一轮密集的火绳枪齐射之后,登时就有无数的敌人脑袋直接开了瓜,滚烫的鲜血,惨白的脑浆,在建奴人群中溅射的到处都是。 在这轮火绳枪齐射之后,明军的掷弹兵们,几乎也在同时刻出击,几十个身强体壮的掷弹兵,奋力的将手中震天雷投向敌军。 刹那间,建奴人群中成了一片炙热的火海,爆炸声,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满地尽是破碎的脑袋,支离破碎的肢体。 “老子实在是受不了,要死爷也要一个痛快的!” 就在建奴即将靠近冰墙时,一个降兵面对这样夸大的打击,精神终于崩溃了,大喊一声后,扔掉手中的盾牌,撒着脚丫子,朝着后面逃去。 逃兵就像瘟疫一样,如果不及时控制,他会逐渐的传染到全军。 “对……要死就死个痛快,建奴分明就不把我们当人,老子不干了。” “老子也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 …… 这厮喊完,转身逃了之后,他附近当即就有几个降兵跟着一起附和起来。 这几人学着他的样子,跟在他后面闹嚷嚷的一起离去。 紧着越来越多的降兵有样学样的跟着学了起来,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逃离火线。 可这一切怎么能逃过在后方督战的建奴的眼睛。 一个牛录,看着这些逃兵,鼻孔朝天地嘴角一扬,随后轻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接着他朝着身后的建奴挥了挥手。 身后建奴当即会意,顿提马缰,胯下的骏马就像离弦之箭一样,追上那些逃兵,长刀扬起,顿时将为首那个人头斩下。 刀势之快,仅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厮可能是逃命心切,连自己脑袋搬家了还不知道,带着无头尸体,惯性般的依旧朝后跑了几步,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倒下。 其他建奴跨在马上纷纷朝着自己的猎物奔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才眨眼功夫,跑在最前面的十来个降兵,脑袋全部搬了家。 脑袋全部都被他们用长枪挑起,挂在枪头上,在空中胡乱的摇摆。 “临阵脱逃者死!” 为首的拔什库,晃荡着手上挑着人头的长枪,冷冷冰冰的大声喊道。 才转瞬之间,就这么多人同时掉了脑袋,原来这建奴杀起自己来,比明军还狠。 正想逃跑的降兵,这一切可看得比谁都清楚,只得哭哭啼啼的,像是奔丧一般的转过身来,再次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多,怎么杀也杀不完,转瞬之间,他们推着楯车就要靠近冰墙了。 “近战准备……” 随着孙之滂的一声命令,明军阵地上登时齐刷刷的响起了各种兵器的碰撞声,阵地上大部分的士兵已经拿起了他们用于短兵交接的武器,只等待孙之滂的下一步命令。 采用现代力学原理制造的滑轮弩,虽然威力巨大,是常规弩永远无法比拟的,但是他和其他的弩一样,都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只能直射,不能像弓箭一样抛射。 所以当双方短兵交接混战在一起的时候,滑轮弩往往就失去了他的作用,所以除了极少数的精英狙击射手外,其他的弩手都得放下自己的滑轮弩,操起短兵器上阵。 好在弩这东西不比弓,不仅操作比弓简单,学起来也比弓简单,故而明军步兵中,绝大数的人都能够操作。 “冲……” 建奴已经靠近冰墙,谁料这些降兵还来不及发起冲锋,冰墙后的明军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反冲锋。 这些降兵只不过是新降之人,连武器装备都还不及换装,明军边军的装备也就那样,这些内地降兵的装备更是别提了,除了少数的军官勉强能凑上一副铠甲外,其他的士兵们,更是穷的甚至连自己保暖的衣服都不能保证。 反观明军这边,人人披甲,手上武器都 是用料十足,工艺精良,每一个普通小兵手上的武器,连建奴精锐手中的武器,都比不上。 ,! “杀……” 孙之滂话音刚落,冰墙后的明军,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无情的向着对面的建奴冲刷而去。 “鳌将军,这些降兵像是支持不住了?” 战场的一举一动,敌我两边指挥人员都看得清切。 明军还未到发起反冲锋的时候,汉军八旗都统李率泰轻声地对鳌拜提醒道。 “嗯!” 鳌拜冷静的点了点头,脸色平淡。 “你手上,这些降兵还有多少?” 鳌拜注视着战场的战况,轻声地问道。 李率泰麾下乃是汉军八旗,这些汉军的主要构成人员就是汉人,所以汉人降兵让他管理是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三千。” “还有这么多?” 对于这些汉奸的人数,鳌拜自己也感到震惊。 “让这些人,全部都给我冲上去,另外让你的人把这些人都看好了,若是战场上再有人临阵脱逃,战后我必回去向大帅参你一本。” 显然鳌拜对于刚才的逃命行为,心中依旧有所耿介。 李率泰家族虽然在建奴父子都是迎娶的建奴宗室之女,看起来也是地位尊宠的人家。 可李家父子心里清楚,这些只不过是建奴收买人心的假象,一切都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在建奴权力中心,还是要以实力说话。 虽然自己一直努力学着让自己做建奴人,从小就留着长长的猪尾巴般的鞭子,但是身上的血脉永远无法改变,在建奴这里,自己永远是个外人。 所以李率泰处事一直小心翼翼,鳌拜的吩咐他丝毫不敢违抗,只得陪着笑脸不停地地说“是”。 没多久的时间,建奴大营内,三千多降兵,就被速度赶了出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7章 杀,一个也不要留 之前的大战,双方所有人都是看得到的,明军如割草般效率的收割人头,自然也是全被他们看进了眼里。 如此强大的火力,自己如此单薄的装备,只怕还没摸着冰墙,就会被明军的火力撕成碎片。 这些降兵全部都是如丧考妣一般,哭哭啼啼的被赶出来的。 这波降兵,从远处看,武器装备明显比第一波要强上不少,看来鳌拜也是会算经济仗的。 就在明军即将发起反冲锋的时候,这波建奴再次推着三十多辆楯车,在建奴督战队的屠刀之下,箭步如飞的向着明军阵地冲杀而来。 明军的火力都被第一波建奴所吸引,弩手大多也加入了反冲锋行业,再加上敌我双方在冰墙一线的短兵混战,极大的阻碍了明军远程火力的射界。 这也是鳌拜在这个时候发起第二轮攻击的原因。 鳌拜却低估了明军炮兵的能力。 两双人马混战在一起,这些炮兵早已失去了原先的作用。 本来以为自己这会儿没活了,没想到活就送上来了。 看着下面的兄弟热血澎湃的在激战,而自己却在炮台上干坐着,这样的心情着实也不好受。 既然敌人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么自己一定要将他们好好的招呼好。 所有的大炮早已装填完成,参数全部再次校准好,就等敌人再次自己送上来 。 慢慢地冲锋的降兵越来越近了,终于到达了重型火炮的射程,所有的火炮齐声将自己压抑已久的怒火尽情的向敌人宣泄。 “哗……” 这是敌人楯车被轰得四分五裂的声音。 “啊……” 这是一个被炮弹拦腰斩断的敌人,正趴在地上的惨叫声。 “打,往死里打。” 建奴越来越近,所有的火炮依次开火,直打得这些建奴哭爹喊妈一般。 “鳌将军,敌人火炮的火力越来越强,依卑职看,可能是他们将其他方向的火炮抽调来了不少,不如让小的从其他的方向发起一次进攻,借以牵制敌人。” 李率泰信心十足的对着鳌拜说道。 鳌拜手搭凉棚,朝远处眺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不急,还没到时候。” 建奴足足有七八万敌人,他的攻击点,自然不会在一处,鳌拜还埋伏着一支精兵在四周。 这支伏兵,就像是一个猎人一样匍匐在草丛里的隐蔽处,静悄悄的等待着他的猎物出现,在猎物的不经意之间,对他发起致命的一击。 没有密集的箭矢阻拦,建奴第二波降兵推进速度非常的快,才转眼的工夫,他的前锋已经推到了墙根附近。 第一波降兵遭受着明军的反冲锋,早已被杀得七零八落,两千多人的降兵,现在能动的也就三四百人,他们也曾试过在火线上投降,可是对面的明军根本就收俘虏。 任凭他们丢掉武器后,高举双手,跪地如何祈求,然这些明军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寒冷的铁刃依旧会像砍瓜剁菜一样的砍来。 就在这些降军求生无路的时候,建奴第二波降军前锋终于冲了上来。 见到自己的援兵来了,这些残存的降兵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大叫的继续向明军扑去。 “杀,一个也不要留。” “杀……” 孙之滂他见过建奴给高阳带来的无尽伤害,也见过这些汉奸,举起屠刀朝向自己手无寸铁的同胞之时,是如何比建奴还凶的。 明军毫不示弱,再次如排山倒海一样向建奴反冲锋杀来。 “将军,我看东面压力有点大,是不是应该派人来支援一下他们?” 钱奋和赵勇作为自己的奇兵,为了不耽误战机,现在一直紧紧地跟在李俊业的身后。 当他看到建奴第二波攻击发起的时候,有点担心的问道。 “不需要,包围我们的建奴足足有七八万人,如果孙之滂连这几千降兵都对付不了,那这仗也没打的必要了。” 李俊业手拿望远镜,密切的关注战场的形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答道。 钱奋乃是辽东老兵,和建奴交手过无数次,他也知道建奴八旗恐怖的战斗力。 的确战斗才刚刚开始,孙之滂遇到的只不过是这场战斗的开胃菜而已,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面。 如果连这样的开胃菜都对付不了,他怎么去啃后面的硬骨头。 钱奋只好不在说什么了,恭敬的站在李俊业身后,随时等待着李俊业对他的命令。 “部堂,你怎么看?” 卢象升在了望塔内,虎杨两位总兵暂时也没有任务,便和钱奋赵勇一样,也紧紧的跟在卢象升的身后。 了望塔上,营寨四周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着焦灼的战况,杨国柱总兵一脸愁云的向着卢象升问道。 卢象升浅默不语,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非我等真的要交待到这里啦!” 虎大威总兵,心有不甘,怒气腾腾的说道。 “能生能死,现在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了。” 卢象升甲胄鲜然,扶栏而眺,炯炯有神的目光,透过层层烽烟,最终落在了李俊业的身上。 “撤!全部都给我退回来。” 眼见敌人的援兵即将到达,孙之滂当即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因为这一波降兵的纠缠,明军的远程武器对第二波降兵的杀伤不甚理想,如果完全离开防御工事的与敌人战斗,肯定会有不必要的伤亡产生。 李军令行禁止,孙之滂下令之后发起反冲锋的将士当即快速的撤回冰墙。 孙之滂的命令下的非常的巧妙,刚好在敌人援兵即将要冲上前的一小段时间。 此刻他们面前的降兵,早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对这样三三两两的残兵败将,明军将士甚至连看都难得看,全部顺利的撤回到了冰墙后面。 建奴的援兵虽然推进速度很快,可真推进到高墙时顿时傻眼了。 明军在冰墙上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浇淋了大量的冰水,现在水已结冰,整个冰墙上变得光溜溜地,根本就无任何着力的地方。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8章 汉军八旗 明军冰墙不高,只不过八尺之余,可也就这八尺高的墙,你让建奴如何也爬不上去。 这些降兵也曾思考着互相几个人配合着,像叠罗汉一样的爬上高墙。 可谁料,没当他们聚在一起,那就成了明军震天雷完美的活靶子,往往当他们的罗汉叠起,明军一个震天雷下来,顿时便是死伤一片。 “你们这些蠢猪,还不快利用楯车上去。” 未料竟有人蠢到如此地步,督战的一个建奴汉军牛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挥舞着大刀,震天般的咆哮道。 这群降兵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楯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以楯车为踏板,踩着楯车奋力登墙。 可这群降兵依旧觉得不好使,建奴楯车稍矮,一旦他们从楯车里一露头,明军密集的箭矢就会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射来,那完全就是跟打地鼠一样。 尤其是明军的火绳枪,威力巨大,火绳枪明明射程明明有百步之遥,可这些明军却非常热衷于近距离的抵近射击。 明军火绳枪本是李俊业精心改造定型的,性能方面上本来就远远的超过一般明军所用的火绳枪,威力本来就很大,抵近射击时的威力就更不用说了。 况且明军将士还有一个特别的癖好,非常喜欢抵近爆头射击。 当火绳枪玩这种打地鼠游戏时,那么这个游戏就精彩多了,被爆头的敌人,鲜血和脑浆溅射的到处都是,对于其他进攻的敌人受造成的心理震撼极大。 就算偶有两个侥幸的,躲过枪林弹雨,幸运的爬上了冰墙,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旦爬上冰墙,意味这防守墙上防守士兵刀枪剑戟瞬间就会全部招呼过去,转眼之间,就能将他捅成刺猬。 一时双方僵持在一起,降兵们上不来,明军也懒得下去消灭他们。 “鳌将军,好似时机差不多了。” 李率泰看着战场的形势,再次轻声地对鳌拜善意的提醒道。 鳌拜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鳌拜先是吩咐亲兵传令:“通知恩格图开始做好准备,随时等待我的命令。” 接着轻轻地拍了拍李率真的肩膀道:“主子们可是在外面看着我们呢?希望你待会儿不要让主子们失望。” 李率真顿时整个身子一震,挺直了胸脯道:“鳌将军,请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主子们和鳌将军所失望的。” “那你就先去吧!” 鳌拜再次轻轻的拍了拍李率泰的肩膀鼓励他前行。 汉军八旗主要组成人员乃是汉人,汉人可不像那些北方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他们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战士,所以骑兵编制是偏低的,主要由重装步兵组成,这样的攻坚可是他们的强项。 在一阵号角和鼓声中,李率泰率领他的汉军八旗开始出阵了。 这些汉军虽然主要是汉人组成,可它毕竟是建奴的正规八旗军,他们旗帜鲜然,铠甲明亮,随着李率真一声令下,顿时如排山蹈海一般向着明军的阵地冲来。 “开炮” 炮兵百户陈应,见东面战况焦灼,早已亲自到东面来支援,并亲自操纵着一门重炮。 陈应沉着应战,他聚精会神的指挥着火炮,亲自瞄准一辆建奴楯车,这辆楯车由一个汉军拔什库指挥,宽约一丈,高达三尺,明显比那些降兵所使用的楯车更大,更坚固。 这辆楯车里面藏着十几个重装建奴,在冰滑的地面上,推着沉重的楯车健步如飞。 “轰” 陈应亲自点燃火捻,他眼前的大炮,发出了愤怒的怒吼。 “轰……” 建奴的这辆楯车当即应声而碎,陈应这一炮,角度极为刁钻,刚好射在了楯车支撑楯板的一根骨架上,顿时这辆楯车的楯车,哗啦啦的倒在了地上。 炮弹击碎楯板的骨架后,又再次弹回到楯车里面,任凭楯车里面的建奴,所穿的铠甲多么优良,多么厚实,可哪能防御住这颗威力无比的炮弹。 刹那间就被这颗炮弹连人带甲洞穿了好几个。 “好……” “好!” “老大好身手。” 陈应精彩的表演,让他手下的兄弟们看得喜笑颜开,高兴的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 陈应咧着嘴呵呵笑道:“老子今天心情好,就让你们再开开眼,让你们这些小子们知道,什么才是叫做放炮。” “哥儿几个,快点将炮膛清理干净,下一炮的讨死鬼们,还在等着我呢?” 陈应放炮极为顺手,能在手下的兄弟们这样完美的展示一番,今天的心情自然是格外的好。 这个时期的前膛炮发射装填其实是非常繁琐。 每放完一炮之后,都需要特制的炮刷将里面的火药残灰先清理干净,光清理着火药残渣就不是一个麻利活儿,大型火炮往往需要几个士兵同时协作才能顺利完成。 清理完火药残渣之后,然后才能装填火药,倒入额定的火 药之后,再用特制的炮杆将炮膛内的火药捣实。 然后就是上炮弹,炮弹有很多种类,选好炮弹类型放进炮膛之后,再用炮杆将炮弹和火药捣实,接着再用破布之类的东西,再将炮膛堵死,这样能增加火炮燃烧时炮膛内的气密性。 最后在火炮的尾部装好火捻,大炮的装填就已经完成了,只需要炮手瞄准好目标,就可以点燃火捻发射。 在陈应催促时,就已经有两个士兵在卖力的清理炮灰,这场战斗中,明军的火炮至关重要,战斗到此时,这些火炮都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 每当一炮放完,这些训练有素的炮兵,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清理、装填、校正、没有一刻的多余的和空闲的时间。 没多长的时间,炮膛就被清理干净了,当清理的炮刷被抽出来的那一瞬间,另一个士兵早已将准备多时的火药立即倒了进去。 “老大,您看。” 装填火药的士兵,刚将火药放进炮口顿时放出了惊讶的声音。 陈应暗叫一声不好,当即凑了上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09章 炮管打红 他清晰的见到,一撮儿火药被倒进了炮管之内,火药经过炮口,还未到达炮室,便在炮膛内突然呲的一声燃起。 “老大,炮管打红了。” 装填火药的士兵,面容沮丧的提醒道。 “他娘的……” 陈应登时火上心来,也不顾这炮管已经烧的多红,奋起几脚踹到火炮上。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几个在旁准备的炮兵,木讷地问道。 陈应大发雷霆般的道:“还能怎么办,等呗!” 在这个时代的科技里,炮膛过热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这天气已经是够冷了,但是还是避免不了炮管过热的发生。 在炮管过热的时候强行发射,极易产生大炮炸膛内的事故,所以在炮管过热的情况下是不会发射的。 这门炮打到通红,热到直接能把火药点燃,这分明是他们为了杀敌打的太专注,以至于将这样基本的常识也忘记了。 这个时代炮管过热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应所说的“等呗”,在炮管过热时万不可往上面浇水冷却,否则在短时间急剧的热胀冷缩之下,炮管极容易变形发裂。 一旦炮管变形发裂,那么也就意味着这门炮也废了,如果产生这样的情况发现不及时,贸然的发射,那么就会发生炸膛事故。 所以只能让他自然冷却。 “报告大人,三号炮位所有火炮皆已过热,无法射击。” “报告大人,一号炮位所有火炮无法射击。” “报告大人,四号炮位也暂停射击。” 在发现火炮过热不久,紧接着陈应就接到了各炮位无法射击的情况。 陈应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依旧也想不到一个能够解决的好办法,十多年的炮兵生涯告诉他,除了等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人,我们的炮停了。” 李俊业依旧手握望远镜,正在观察战场,钱奋惊慌的提醒道。 “知道!” 李俊业惜字如金,漫不在心的答道。 “大人,现在敌人主力发起了进攻,没有这些火炮支援是万万不行的啊……” 钱奋有点怀疑,李俊业是不是不清楚问题的紧迫性。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李俊业依旧手捧着望远镜,向远处眺望,忽然在西边的一个山坡后面,李俊业忽然发现了建奴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在山坡后面,只露出尖端的小小一角,并且转瞬即逝。 李俊业得意地嘴角轻轻一扬。 “说吧,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放下了望远镜,抱着一种颇为玩味的眼神,盯着钱奋。 这样被他盯着,倒是让钱奋有点浑身不自在。 你木讷地答道:“回将领的话,实不相瞒,卑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既然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瞎嚷嚷着什么啊!” 李俊业继续拿起了望远镜,再次向着西边的那个山坡仔细的观察起来,但这一次,望远镜里,除了山坡上的皑皑白雪之外,什么也没有。 李俊业放下了望远镜,道:“既然你这么担忧,那么你先和赵勇下去准备一番,待会儿从南北两门同时出击,准备给孙之滂助一臂之力吧!” “是,属下这就下去准备。”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板凳,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钱奋有点激动,忙辞别了李俊业带着赵勇一起去准备去了。 “孙大人,我们的炮兵全部都停了。” 一个总旗官,满身甲胄涂满了血,忧心忡忡的地跑过来报道。 “没有炮就不能打了,告诉所有人,没有炮我们更要建奴知道我们的利害,任何人都不许后退一步。” 孙之滂刚好斩杀了一个敌兵,抽出染尽鲜血的长刀,厉色地喝道。 那总旗官一看这个架势,赶紧把心一横脚底抹油,重新回到阵地去,他唯恐再慢一步,孙之滂这长刀就向自己劈来了。 “全军速速突击,一定要快。” 明军火炮停的那一刻,李率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和鳌拜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辽东征战多年,他和鳌拜几乎对明军所有的武器都熟悉无比,明军大炮能持续发射多久,什么时候炮管会过热,这些他们早已熟烂于胸。 只不过这次他俩的计算还是出现了遗漏,就是这次明军的火炮,施放的持续时间,明显比他们以为遇到的都要长,并且要长很多。 无奈之下,鳌拜只得投放第二波降兵,虽然这些降兵的命,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值钱,死再多,他们也不会怜惜一下,但贱命也有贱命的用处。 没有明军火炮的牵制,建奴的推进速度极快,转眼之间,便已经推到了冰墙下面。 在建奴汉军到达冰墙附近时,原有的降兵默契的当即退出。 并非是建奴可怜这些降兵,特 意让他们退下去休整,而是战线一共就这么宽,这些降兵挡着了道,现在汉军已经压了上来,再让这群降兵站在战线的最前头,完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只有将他们自己换上来,最会像一把利刃一样完全撕开明军的防线。 “杀” 建奴汉军来袭,明军毫不示弱,喊杀声震天。 破甲武器火绳枪大放异彩,火绳枪兵们面对这样的重装步兵,充分的发挥他们独特的癖好,近距离上爆头射击。 任凭建奴的铠甲如何精良,在大炮火枪面前其实都是纸糊的。 明军火绳枪在近距离上能够轻易的洞穿建奴所有的制式铠甲。 “啊!” 在密集的火绳枪近距离射击上,建奴惨叫声连连,能发出惨叫声的,其实还是幸福的,因为那些被爆头的甚至连任何的一丝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杀!” 面对建奴汉军重装步兵,像铁锤一样,不停的向自己的防御阵地砸来,明军毫不示弱,摆成密集的阵型,一样的争锋相对,让建奴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能下口的地方。 建奴虽然有人数优势,但明军拥有地利,一时双方鏖战在一起,杀的是天昏地暗。 人往往喜欢按照经验办事。 李率泰亦然。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0章 屠杀红白甲兵 根据他与明军过往对阵的经验来看,明军往往战斗意志非常脆弱,尤其不耐近战,一旦被敌人突破防线,脆弱的意志就会瞬间崩溃,整个防线自然也会跟着崩溃。 所以和明军作战,只需要派出少量的精锐,选取某一薄弱处,用最快的时间突破明军的防线,然后这支精锐再像楔子一样不停的往纵深推进。 一旦防线被突破,明军的战斗意志也跟着被突破,一旦整个防线崩溃,那么他们就会望风而逃,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场屠杀而已。 根据自己的经验,李率泰舍得下血本,他首先从自己军中选取了五百名红白甲兵,作为这次突破明军防线的主力。 之所以下这么大的本,那是他想务必在第一波攻击中就将明军彻底的崩溃。 李率泰有勇气能够一击即胜,因为有以前的降兵消耗,现在明军的大炮不能射击,将士也开始尽露疲态。 可是李率泰在这里终究是算错了。 当这些红白甲兵冲到墙下的时候,发觉遇到了和那些降兵一样的问题,明军的冰墙虽然不高,但是极难逾越。 他们也学着那些降兵的样子,以楯车为依托,先爬上楯车,再爬上冰墙。 可谁料到,这些红白甲兵,乃是建奴精锐中的精锐,每人都是穿着两三层铠甲。 以建奴最精锐的红甲兵为例,身体强壮者,通常先穿上一件轻薄的锁子甲,然后再穿上一层棉甲,最外层才穿上铁甲。 光是这三层铠甲就有一百多斤,虽然三层铠甲提供给了他们极好的防御,但是穿着这么沉重的铠甲,下马之后在潮湿的冰地上,连行走转身都难,别说还要爬上楯车再爬冰墙了。 这样一个个行动缓慢的铁乌龟,简直正了明军火绳兵的活靶子,红白甲兵特征非常明显,明军的火枪兵站在冰墙上,看着下面的一群行动缓慢的铁乌龟,差点笑出声来。 既然送上了门,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红白甲兵的特征非常明显,冰墙上冷笑的火绳枪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知道明军的赏银中,红白甲兵和普通的建奴是两个不同的价。 一个白甲兵的人头,是普通建奴的三倍,红甲兵则是五倍。 这要是干掉一个就等于一次干掉三五个啊! 发家致富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这让火绳枪兵们怎么不兴奋。 在这种一两丈远的极近距离内,任你是穿三层甲还是四层甲,在火枪面前全部等于是在裸奔。 随着团团烟雾腾起,不停传来建奴精锐的红白甲兵的惨叫声。 “李率泰这个蠢材,到底是在干什么?” 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本建奴视为瑰宝的红白甲兵,既然被如此屈辱的屠杀,虽然这只不过是汉军旗,但鳌拜的心依旧一样痛的滴血。 “你快去传令,告诉李率泰即刻就让所有的红白甲兵全部退出。” “你若是稍慢一步,老子定然活剥你…… 鳌拜气急败坏的,对着旁边的一个亲卫咆哮道。 鳌拜的厉害那亲卫知道是知道的,一听要活剥自己,把那亲卫吓得连鳌拜的话都没听完,就脚底抹油一般,打马急匆匆的离去。 这事还何须鳌拜亲自传令,李率泰一看架势不对,早就下令撤了,可是这些红白甲兵,在沉重的铠甲下,步履艰难,再加上冰地又滑,一个个完全就是只在冰面上的铁乌龟。 他们动作迟缓,再加上现场双方攻防的混乱,退也是没那么好退。 就在李率泰焦虑的等待自己宝贵红白甲兵退出的时候,忽然明军营内响起一阵凄厉的唢呐声来。 这唢呐声中,明军南北两处营门大开,接着两队重装铁骑从营门内鱼贯而出。 “这是明军的铁骑。” 建奴已经和李俊业交手几次了,几次情报汇集到一起后,建奴也开始对李军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们知道这些铁骑,全部由身强力壮的精英组成,他们一人三马,身披数层重铠,面覆饕餮面具,尤其是他们手中改良后的三眼神铳,更是让建奴闻风丧胆。 刚明军铁骑冲出营门的那一刻,李率泰就已经识出,他当即下令道:“快……快……快派人去挡住他们。” 李率泰下令不久之后,分别从人群中冲出两支铁骑,一南一北,幻想着凭借人数的优势挡住明军的铁骑的横扫。 李率泰清楚,这一次一定要挡住,否则的话,那些正在撤出的红白甲兵,面对明军铁骑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你们两个也各率千人,去帮助李都统,务必要将明军的骑兵挡下来。” 鳌拜也看得清切,李率泰能顾虑到的东西,他自然也能顾虑到。 当即两支铁骑领令,从建奴大阵中冲出。 望着自己铁骑马蹄,踏起来的漫天飞雪,鳌拜有点乏了,他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双手环胸,继续关注着战场上的一切态势。 钱 奋和赵勇各从南北门出来之后,便气势汹汹的向着正在攻城的建奴杀来,这种从双翼钳击,将敌人腰斩截断后,再包围围歼的战术,他们在实战中已经使出个数次,现在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钱奋刚出营门不久,果然就遇见了建奴骑兵的拦截。 建奴早已见识过明军三眼铳的威力,经过几战之后,慢慢也在总结经验。 这次出来拦截钱奋的建奴终于开始学聪明了,他们大数都带着一面坚固的盾牌,有了这样的盾牌,他们就能在明军骑兵的三眼铳下面减少一定的伤亡。 “建奴都是有备而来,待会儿大家的三眼铳可不要随便施放,大伙各人各自去找放的机会。” 钱奋见建奴多数有盾,知道像以前那样交接前的齐放是不可行的,便在交战之前,对身后的兄弟们做好交待。 经过短暂的冲锋之后,在钱奋前面,迎面而来的正是一个建奴汉军牛录,和钱奋一样,同样也是辽东人。 这牛录跨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手持盾,一手持矛,正向钱奋杀气腾腾地冲来。 钱奋毫不畏惧,也纵马毫不示弱的向这厮冲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1章 三眼铳 就在两人即将交接的时候,钱奋嘴角微微一挑,举起手中的三眼铳,照着那厮面门就打。 那厮见到钱奋,依旧这样故技重施,不觉有丝好笑,他的嘴角也轻轻地触动了下,当即举着手中的盾牌,举起盖住面门,紧握长枪的右手,已经悄悄的来到自己的腰间,原来他的腰间还有把尺余长的解首刀。 原来他打算以长枪为幌子,当钱奋举铳射击的时候,则突然靠近,在不经意间,用腰间的解首刀来抹掉钱奋的脖子。 解首刀,乃是明朝边军常用的之刀,长于尺余,常用于自卫、生活生产中。 解首,解首,顾名思义,军中将士还常用他在战场上割取敌人首级。 这厮的手利用盾牌和身体的遮挡,悄悄的已经靠近了腰间解首刀的刀柄上,他举着盾牌飞一般的向钱奋不停的靠近。 作为曾经的辽东边军,他自然知道三眼铳的燃放方式,即遇敌前需要一手将他平端瞄准,另一只手,手持火种,随时准备点火。 也就是说,这种东西需要双手协作才能够施放,而这支军队的骑兵特别喜欢冲锋到极近的距离时射击。 所以当钱奋双方在燃放三眼铳的时候,其实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那么在他燃放的时候,突然发起致命的袭击,往往能够一击毙命。 而他所面对的难题,是如何解决钱奋手上的三眼铳。 如果在他施放三眼铳之前动手,那么还有一种风险,在他抽刀摸脖的时候,钱奋同样能施放三眼铳,而在他发起袭击时,他是不能保证手上盾牌能够完美的掩蔽自己的。 所以他决定在钱奋施放完三眼铳的那一刹那间在动手。 他手上的盾牌坚固无比,在冲锋的时候,他托起盾牌,掩盖自己的前胸,故意露出自己脆弱的脑袋出来。 渐渐的两人相对而来,越来越近了,钱奋手中的三眼铳如他设想的一样,并没有隔着老远就已经施放,而是像往常一样,冲锋到彼此极近的距离时才施放。 “看来自己想的一点都没错!” 那牛录在暗自叫喜道。 渐渐的两人越来越近了,到了即将要冲锋的时候,他看见钱奋果然如他设想的一样,右手平端起了三眼铳,左手执起火绳,他也看得出钱奋右手三眼铳对准的正是自己的面门。 “马上就要得手了。” 他内心激动极了,左手的盾牌轻轻地将盾牌托起,以便随时能够遮住自己的面门,右手则紧紧地挨着腰间解首刀的刀把,时机合宜,他可以瞬间扔掉手中的长枪,而抽出腰间的解首刀。 两人即将交锋,他亲眼看着钱奋的左手上的火种正向着三眼铳上的火捻点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赶紧举起了准备多时的盾牌,挡住自己的面门,这一下挡的极为精妙,整个脑袋全部都严严实实的盖住。 另只手,则扔掉了手中作为迷惑的长枪,抽出了腰间的解首刀。 谁料他举起了盾牌,却没有听到熟悉的铳响声。 他还来不及诧异,右手挥出的解首刀,却被某一重物,恶狠狠的砸下,震得他虎口发麻。 就在他打算探出脑袋,看一下到底发生什么情况的时候,谁料脑袋刚一探出,就看见一个钵大的铁锤,径直的向着自己的脑袋砸来。 临死之际,他终于看明白,那个钵大的铁锤,正是钱奋手中的三眼神铳。 原来钱奋是按照往常一样交锋前习惯性的发射三眼铳,但是看到这厮拿着盾牌,时刻在堤防,钱奋便知道,就算他的三颗铳子能够同时对准他的面门,意义也不大。 于是在即将燃放的那一刻他放弃了,双手同时收回,谁料刚收回三眼铳,就见到盾牌下有一把锋利的短刀正向自己刺来。 钱奋当即奋起,他先是用三眼铳顺手砸了那把刺向自己的短刀,接着借着以去的力势,反手又是一手,照着他的脑袋直接开瓜。 这一切的动作,行云流水,仅在刹那间。 这个汉军牛录,虽然有着精良的头盔护着脑袋,可哪能遭受三眼铳铳头如铁锤般的钝击,钱奋用力也极猛,直接将这厮的脑袋连着头盔一起砸的完全变形。 这厮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穿着沉重的铠甲,从马上慢悠悠的滑落。 “杀……”钱奋雷鸣般的一声大喊。 带领着手下的骑兵冲进建奴的人群。 “杀” 所有骑兵营的战士们,顿时奋起,齐声呐喊着,跟随着钱奋的脚步,如摧山倒海一般的向建奴杀去。 有了钱奋的提前交待,在交锋的时刻,将士们的三眼铳并没有匆匆施放,反正这东西骑兵用起来非常顺手的,既可以当火铳施放,又可以当作钝性武器钝击。 三眼铳的铳管非常的短,只不过四寸来长,但他却是格外的厚实,三眼铳管成品字形排列,抡起来砸的时候,就是一个圆柱形的榔头。 光这圆柱形的铳管就有八九斤,再加上明军铁骑皆是选取的军中身强体壮之辈,可想而知在奔跑的 马儿,快速度的加成下,这一个榔头的砸下后的威力。 他们在砸的过程中,依旧在仔细的寻找着任何的机会,施放他们手中的三眼铳,一时间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兵器的碰撞时,如同煮沸的热汤一样,在沸腾的热汤声中,还有此起彼伏的火绳枪声,不断的传来。 明军的目标是攻城的步兵,并非是这些骑兵,一旦他们能够突破建奴的骑兵的封锁,到达目的地后,和冰墙上的防守配合在一起,那就会是一场屠杀。 尤其是那些负责攻坚的红白甲兵,如果这次能够将他们全部歼灭,那就相当于直接抽走了李率泰部的魂。 李俊业能想到的,李率泰自然也能够想到,这些红甲兵和白甲兵就是他所部的魂,他自然会拼尽一切,将他们从李俊业的虎口中夺下来。 建奴面对明军的信心来自于精良的装备、严明的军纪和苦寒之地锤炼出来顽强的意志。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2章 “杀……为那两旗的弟兄报仇。 可是当这群建奴铁骑面对明军铁骑的时候,顿时傻眼了,他们发现自恃的装备优良,在这些明军眼中根本就不够看,他们只不过是汉军旗而已,装备在建奴八旗之中是最差劲的那一群人。 和明军交手之后后,他发现这些明军竟然是人人身披双铠,每个人的铁甲之内,还穿着一层棉甲,身强体壮者甚至还另穿上一层锁子甲作为内村。 这只不过是一群普通明军而已,但是他们装备的铠甲,直接能比拟自己军中引以为荣的红白甲兵,这让这群建奴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两者武器,那就更别提了,他们手上的武器和明军互砍个几回合,就已经开始打卷崩口,而明军手上的武器则是完好如初。 军纪上这支明军像是脱胎换骨一样,令行禁止,就算是受了很重的伤,只要能动,他们便死战不退。 建奴人数虽然占着绝对数的多数,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拿这一支人数不多的明军铁骑毫无办法。 任凭他们是如何的死战不退,但明军铁骑像一支锋利的利刃一样,硬生生的在建奴的防线上捅出了一个窟窿,紧接着整个窟窿在明军的打击下,越来越大,接着他们终于崩溃了。 被围堵的明军瞬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快拦住,快拦住。” 任凭李率泰如何歇斯底里的呐喊,他的汉军骑兵也挡不住气势如虹的明军铁骑。 “完了,完了。” 李率泰,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一个趔趄,竟然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主子,您看。” 在恍惚之中,李率泰似乎听到自己的亲兵在叫自己,他奋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朝着亲兵手指之处眺去。 只见斜下里,正有一支建奴精兵,气势腾腾地正在向钱奋他们杀来。 这支骑兵正是鳌拜所派出的精锐,钱奋他们冲出了封锁之后,他们刚好进入战场。 这支骑兵也没想到汉军骑兵这么不经打,他们本来还打算去助战的,配合着汉军,将这股骑兵直接消灭掉。 谁料这才几个回合啊!汉军骑兵这么多人,竟然硬生生的让明军冲破他们的封锁线。 这支建奴骑兵,由一个甲喇额真带领着,那额真见钱奋已经突围而出,二话不说,当即就带领自己的麾下,从斜地里冲出,想要将明军骑兵再次困住。 一旦他们能够再次困住明军骑兵,他们在前,汉军在后,明军正好在中间,腹背受敌的明军,想不被消灭也难。 这甲喇额真主意打定,当即乐开怀的向着明军冲杀而来。 虽然他是第一次和这支部队交手,但他也听到不少关于这支部队的“传说”,尤其是对明军手上的三眼铳极为畏惧。 他们改进过后的三眼铳,口径极大,装药量直接翻了一倍,一旦被明军的三眼铳在近距离上被射中,无论你穿的是什么样的铠甲,都能轻松的给你打成个窟窿。 这哪是什么三眼铳啊!这分明就是三眼炮啊! 好在明军刚才和汉军们鏖战的时候,手上的三眼铳悉数已经放尽。 三眼铳虽然近距离射击威力非常大,但是他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在马上装填非常困难。 如果双方战斗非常激烈,那么这东西其实是一个一次性的东西。 这甲喇额真久在辽东征战,自然也懂得这般道理。 他毫不犹豫的冲在最前头,这次各位大小主子,都在看着呢? 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下,给各位大小主子留下一个好形象。 “朱有田、刘富贵你们两个顶上,一定要将这些建奴给我死死的拖住。” “遵命!” 朱有田和刘富贵皆是当初跟随他一起流浪的辽东兄弟,而今这些居无定所的辽东老兵们,现在在军中都有一席之地。 朱有田和刘富贵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现在两人皆为军中总旗官。 建奴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这两人领命之后,未有任何迟疑,带着两人手下百十来个弟兄,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向着鳌拜的精锐扑来。 “冲……” 如此以卵击石,钱奋也知道这两人绝无生还之理。 他含着泪,回望了一眼,原本想能够看自己昔日的手足最后一眼,不料看到建奴一个铠甲鲜艳的将领,双手举着大刀,正在嗷嗷大叫的朝着冲在前头的一个士兵的脖子上砍去。 这厮不是别人,正是拦截他的那个甲喇额真。 钱奋见状,当即拿出了卢象升的送给他的雕玉弓,张弓搭箭,朝着他的面门就射。 这厮杀的正欢,哪料前方来的这一箭,竟然直接应弦而倒。 钱奋射完之后,当即返了身,也无心去管着箭到底有没有射中。 活该这厮命里当绝,钱奋随手这一箭,刚好不偏不倚的射在了他脖子处,那儿正是身上的甲胄和头盔的交接处,如有灵气的箭,刚好就透过其中的缝隙,直接射进了他的脖子里。 虽然钱奋不关心这一箭的结果,可有人看的是十分的亲切。 自钱奋对战鳌拜的那一次之后,卢象升就开始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出营迎战之后,卢象升的眼睛从未从他身上离过。 见到钱奋这一箭,就射掉了建奴的主将,激动的连连叫好。 没有了主将,这支拦截的骑兵,顿时群龙无首起来,趁着他们混乱的这个间隙,钱奋带着大部轻易的再次突破建奴的拦截。 只不过被派去拖住敌人的那两总旗的士兵,他们依旧在奋战,尽自己最后的一滴血,拖住敌人的两股骑兵,为己方兄弟歼灭对方的红白甲兵赢取时间。 他们将会再也回不来了。 “杀……为那两总旗的弟兄报仇。” 钱奋遥手一指,指着正在攻城的建奴,含着泪悲愤地大声呐喊道。 “为弟兄们报仇。” “杀……” 明军铁骑人人饱含热泪,群声响应。 这也是天要绝建奴之路,钱奋杀到之时,建奴的红白甲兵,刚从人堆里撤了出来,正打算骑马撤回大营,前方已经有人牵来了马,正打算接应。 正在当他们为了逃出生天而暗自庆喜的时候,明军的铁骑却如雷霆暴雨般的从他们身后杀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3章 为兄弟们报仇 这些红白甲兵正忙着逃命,哪料明军铁骑突然从自己后背杀了出来。 红白甲兵本是骑兵,步战本来就不要他们的强项,这也是李俊业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围歼的原因。 慌乱之中,甚至连抵御骑兵的战阵的都没摆开,就已经被明军铁骑全部冲散。 没有战阵的配合,单个的步兵面对骑兵冲锋,那将会是一场屠杀的灾难。 “全军出击,牵制住攻城敌人,配合钱大人消灭敌人主力。”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孙之滂发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命令。 顿时冰墙内的明军汪洋之海一样,向着对面的敌人扑了过来。 “虎总兵,也该到你了!” 在孙之滂率人冲下去的时候,李俊业和虎大威也刚好匆匆赶来,在他们的身后是四百天雄老兵,这些老兵本身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皆是以一敌十之辈,又有李俊业带来的铠甲武器,换装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杀多少敌人,而是尽可能拖住这些攻城的建奴。” 虎大威领命之后,即将要行,李俊业连忙搭住他的肩膀,慎重的叮嘱道。 “放心吧!李参将,我虎某人做事自有分寸。” 虎大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李俊业放心。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陕西总兵,而今却被李俊业一个小小的参将指挥来、指挥去,那一声“李参将”或许是他最后的倔犟了。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四百天雄老兵,冲下了冰墙。 话说这虎大威也真是虎,他手握两把大刀,一马当先的从冰墙上冲了下来,手中双刀被他像玩出了花儿一样,在敌阵中不断的翻转,瞬间就把他前面的建奴砍翻了一大片。 他身后的天雄老兵,皆是百战之卒,有了李俊业送的装备加持之后,他们彪悍的战力才终于被充分的发挥出来。 别说是与他们对阵的建奴汉军了,就算是建奴真奴八旗来,此刻见到他们也要绕路走。 红白甲兵在遭受灭顶之灾,攻城的建奴,本还打算分兵去救,可是被这两波明军的突然出击,他们自顾都不暇,还哪能去解救他们。 现在的红白甲兵们,在雪地里,真的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快,快,你们顶住,一定要将他们解救出来。” 李率泰再次歇斯底里的暴喊。 他压上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压箱底,他的亲卫队。 李率泰作为辽东降将之后,虽然现在化身为奴,自然也会保持者一点辽东将门的习惯。 他的亲卫队,其实就是他的家丁。 与他的红白甲兵们比起来,这些家丁在他们的心目中其实更为重要,这些红白甲兵只不过是军中的精锐,但是这些家丁却是他的家仆。 这些人的忠诚是军中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当然他们也有着非常强大的战斗能力。 这些时刻守护他安全的忠诚勇士,不是李率泰被逼的太急,他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参加战斗的。 “钱大人,建奴的援兵又来了。” 钱奋杀的正欢,忽然被身边的人提醒,他抬头一看,却正见到建奴又有一百多人的精锐径直的向自己杀来。 心顿时一下子凉了,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如果派人再去拦截,那么手上的兵力不足以围歼这群红白甲兵。 如果不派人拦截,这群建奴即将会扑上来,待会儿让他们咬住自己,那么自己将会前功尽弃,剩余的红白甲兵依旧会被建奴解救走。 正在钱奋左右为难的时候,眼前突然从南方杀出一支骑兵来,这支骑兵不是别人,正是赵勇所率领的那一支。 赵勇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头,他已经多处负伤,满身尽是鲜血,也分不清他身上的这些血,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他自己的。 出营时还有三百多弟兄,此刻他身后只不过剩下寥寥的百十来号人,看得出,他的突围,比钱奋还要艰难不少。 他望着钱奋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钱奋望着他也笑了笑了。 赵勇和钱奋打完招呼之后,二话不出,带着麾下的兄弟径直的冲向了李率泰的家丁队。 “为兄弟们报仇。” 赵勇高举大刀,悲怆的呐喊道。 “为兄弟们报仇。” 麾下将领齐声响应,他的麾下,自成军以来,还从未受过这样的重创,回想起这些倒下的兄弟们的往昔点点记忆,仇恨已经淹没了他的理智。 这滔天的怒火,也只有李率泰的家丁们来享受了。 这些人都是从千军万马的拦截中杀出来的,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满身是血,就像是那狂躁起来的野兽一样。 一两千人的围堵他们都能冲出来,李率泰百把人的家丁队,更别谈了,仅仅一个回合的交锋,李率泰的家丁们就去了一半,剩下的死亡,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这一幕可把李率泰看得差点呕血而亡 ,这些家丁无一例外都是他李家的忠仆,不少人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无论是战场上,还是生活上,李家都离不开他们,甚至不少人已经和他们都有着浑厚的感情。 不料这一百多人即将被屠戮殆尽,李率泰的心痛到了极点,这一百多人被屠灭,远远比他的红白甲兵被消灭,更让他所心痛。 “完了,完了!” 眼见自己的红白甲兵和家丁们被同时消灭,李率泰被人搀扶着,坐在马上呢喃自语。 “来人啊!李都统累了,先扶他到帐内休息去。” 鳌拜在不远处,轻松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手下的亲卫们吩咐道。 “将军,此时大战尚鏖,那里都是李都统的人,现在撤他下来,只怕是不合适吧!” 一个随从小心地提醒道。 “现在不需要他了。” 鳌拜眺望了一眼李率泰,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鄙夷。 “将军……” 那厮没什么眼力劲,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话还没来及出口,鳌拜的豹眼已经瞪了下来。 这厮见状,赶紧闭口,再也只字也不敢提什么了。 “通知下去,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鳌拜轻松的下完这道命令之后,双手再次环胸,漫无目的的向四周眺望。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4章 天雄老兵,百战之卒。 忽然他的眼睛停了下来,整个人突然一震,他竟然看到了冰墙上的李俊业,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主帅竟然如此的年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子,鳌拜惊讶着差点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李俊业的目光也刚好落到他的身上,在两人的对视中,李俊业轻轻地一笑。 这时猛听得营内传来三声沉闷的炮响声,明军营寨的四周忽然凭空出现了无数的旗帜。 这是鳌拜的伏兵。 “杀” 鳌拜从亲随手中接过了他的长枪,暴喝一声,枪尖一指,身后的无数精锐,像是汪洋大海一样,向着明军大营而来。 “杀” “杀” 这三声炮响之后,不仅鳌拜自己亲自发起了进攻,建奴其他三面伏兵几乎也在同一时刻发起了集体冲锋,他们来势汹汹。 鳌拜派人去请李率泰回营的亲卫,已先行一步将李率泰扶回营。 李率泰这次可谓损失惨重,不仅丢了自己的家丁和红白甲兵们,己部麾下各部更是伤亡累累,照这样打下去,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他们打得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估计李率泰部,在日后的战场上,好长时间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在各种噩耗的打击之下,李率泰本已是三魂被抽走了二魄之人,气得奄奄一息 ,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再次面对这样悲惨的战场,闻之鳌拜派人来请他回营休息。 李率泰甚至一度感激不已,忙将战事吩咐给自己的副手,在众人的搀扶下,回营去缓气了。 谁料刚走了没几步,却听到四周传来三声沉闷的炮声,紧接着,无数的建奴就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从明军大营涌来。 到此李率泰才明白,原来建奴坑起人来连自己都坑。 他原本以为那些降兵才是弃子诱饵,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汉军才是真正的诱饵。 李率泰本已奄奄一息,想到这里,这次眼睛直接一黑,终于是彻底的气晕过去了。 恩格图一直在西边山坡里埋伏,终于等到了久违了炮声,他欣喜若狂的翻身上马,带下手下兄弟浩浩荡荡的从山坡上冲下。 恩格图清楚,真正的主攻方向还是在鳌拜所在的那一边,其他三面都是牵制敌人的佯攻。 因之前东面被攻得急,这三面防守的大量火炮和兵力,都被逐渐的调到东面,此时这三面最是防守薄弱之时,面临己方的突然袭击,守军必是仓惶迎战,说不定突破口反而是在自己这一边。 三面来攻的建奴,依旧使出了他们的习惯性的做法,每面都弄了几百降兵,推动着楯车走在前面,快速的向明军而来。 这些楯车的后面,一半藏着精锐的攻坚士兵,一半则藏着精锐的弓箭手。 恩格图乃是蒙古八旗,这些蒙古儿郎天生就是战士,他们骑马射箭的功夫更是像从娘胎里带来的一样。 恩格图有信心,他麾下优秀的草原儿郎,用他们手中巧妙的弓箭,将会压着城上的守军连头也抬不起。 “撤,快撤,全军全部都撤回来……” 看见鳌拜亲自领兵来攻,李俊业知道这场战斗才是刚刚开始。 这次骑兵营的出击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差不多将要打残,但从战果上来看,骑兵营的战果是辉煌的,他们虽然损失了四五百多人, 但建奴的损失更大,他们不仅消灭了李率泰的家丁队和红白甲兵,沿路的突围和混战,还让建奴其他的各部兵马同样也是死伤无数。 到底一共杀伤建奴多少人,没人能够说的清,不过他们所到之处,沿路剩下的都是建奴的尸体。 面对鳌拜的总攻,李俊业一定要减少己方的伤亡率,不然的话,这场仗根本就没法打。 经过连番的作战,明军也已经开始露出疲态啊!而鳌拜这次来的确是一支养精蓄锐的生力军。 野战又本是建奴强项,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李俊业必须让所有的人全部撤回来,撤回之后依旧冰墙继续和鳌拜纠缠。 虎大威在城下杀的正是痛快,以全然忘记了周遭的情况,而却在这时忽然却听到己方营内传出一大连串急促的锣声。 明军旗号,擂鼓则进,鸣金则退。 这种顺风局,杀的正是舒畅的时候,却要自己退兵,并且这锣声非常的焦虑。 虎大威便知绝对是情况有变,他从一个刚被刺杀的建奴身体里,奋力的拔出了自己的卡在脊椎骨里的大刀,赶紧抬头向四周观望一下,这一望不要紧,一望吓一跳。 只见鳌拜现在正领着漫山遍野的建奴杀气腾腾的正向城下杀来。 “撤,撤,撤……” 虎大威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扯着自己如铜锣般的大嗓子急忙喊撤。 这些天雄老兵,皆是百战之卒,他们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在出墙出击之后,他们虽然厮杀的卖力,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在冰墙上己方士兵的弓弩射程之内,从未跑远。 反观孙之 滂他们,从官军到将领都是新手,可没有留着这样的心眼,一时杀的痛快,全军上下便忘乎所以,不停的到处追歼建奴。 不知不觉之中,离己方阵地越来越远,队形也越来越分散。 当时明军多兵种四处出击,在精妙的配合上,局势明显是一边倒的顺风局,这样的情况下,这些问题都没什么。 可一旦听到撤军的命令时,他们的麻烦也就来了。 这种情况下,猛然而来的撤退命令,你让他们怎么能够轻松撤出。 而虎大威他们,本来就一直紧紧的在冰墙附近,刚听到了撤军的鸣金声时,他们就轻松多了。 而今从早到现在的连日厮杀,冰墙根下,满满当当的全是建奴的尸体,堆积起来足足有一米多厚,冰墙也就八尺多高,踩在尸体上面,再爬上冰墙,那可容易得多了。 在冰墙上守军的配合上,虎大威他们很轻松的登上了冰墙。 “撤,快撤,还有多少兄弟们没有撤上来。” 虎大威手持大刀,对着身边的一个副将,急躁的问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5章 你们再随我去大杀三百回合 “总兵,我们的兄弟大部分已经退出来,还剩下陈副将和邓参将两位兄弟的人马还没撤没。 那副将叫做尹建,乃是一位跟随虎大威多年的心腹,他边说边焦急的回眼往人群里寻找他们两部的身影。 “他们在哪里?” 虎大威继续地问道。 “虎总兵,他们撤回来了!” 虎大威循指望去,只见陈邓两位将军各带着手下的兄弟们,边杀边往冰墙上撤了回来。 然而虎大威看到自己的麾下归队,并没有丝毫开心的颜色。 因为他在找寻陈邓两将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此刻孙之滂他们冲杀在前,他们厮杀再后,他们倒是悉数顺利的撤出来了。 这可着实苦坏了孙之滂他们,因为他们撤出来的时候,意味着孙之滂部后背开始完全暴露在建奴的面前。 建奴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没有他们在后掩护,建奴顺利的包围了孙之滂部。 “妈的,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们,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虎大威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叫道。 “兄弟,看来我们是撤不回去了,大伙跟着我再去冲杀一番,将这群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一一救出来。” 虎大威挥舞着双手大刀,对着已经撤回的兄弟们,大声的喊道。 “一切听从虎总兵的吩咐。” 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现在回去意味着什么?但明军同仇敌忾,没有人有丝毫的犹豫,齐声高喊着。 “那好,弟兄们,你们再随我去大杀三百回合,记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我们就赚了。” “杀” 虎大威狂躁的呐喊一声,再次冲进了建奴的人群,原来已经回到冰墙的将士,也跟随着他们的脚步,纷纷跳下冰墙,再次向建奴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杀” 明军喊杀震天,这些可怜的建奴原本是知道这部明军是已经撤了回去的,谁料他们竟然会再次杀了出来。 在包围孙之滂的他们,一时竟然方寸大乱,硬生生的被虎大威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出来。 “小子,你找死啊!” 虎大威冲进包围圈内,找到了孙之滂,一把拎住了他的领子,仅凭一只手就把他轻松的摔了一个过肩摔。 孙之滂正在冲杀,哪注意到虎大威的这么一摔,且虎大威用力极猛,直接将孙之滂摔了一个狗啃泥。 孙之滂倒在地上,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 “小子,还不带着你的人快走。” 孙之滂本这样一摔,也是被摔的火冒三丈,他本以为是被建奴所突袭,本欲起身来站,不料一回头,却见到是虎大威。 “小子,你们都是些新兵蛋子,你们快走,我掩护你们。” 孙之滂环视四周,却见本来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包围圈,果然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知道这是虎大威救自己来了。 “撤,撤……” 孙之滂虎口脱险,来不及多想,便按照虎大威的吩咐,赶紧招呼着兄弟们果断撤出。 这时,墙后的明军,也缓过劲来,在李俊业的指挥下,调转火力,直接掩护孙之滂他们的撤退,有了冰墙上守军的火力掩护,孙之滂他们撤出来就要容易多了。 他们边杀边撤,经过一段困难的旅程,终于从建奴茫茫人群中撤了出来。 “虎总兵,李军的兄弟们悉数已经撤出来了。” 尹建露出久违的笑脸,靠近虎大威高兴的对着正在冲杀的虎大威高喊道。 虎大威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亲自确认了一番,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好!尹副将,你现在就带着兄弟们撤,我给你们断后。” 虎大威对着尹建说道。 “可是大人,我们将你一个人留下来,光凭你一个人如何能够杀出重围?” 孙之滂撤出之后,现在被包围的人轮到虎大威他们了,尹建面露难色,担忧的说道。 虎大威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哪那么多的废话,叫你撤,你就撤。” “可是大人您?”尹建依旧非常的担忧。 “叫你撤,你就撤,这是命令,再迟缓片刻,小心我现在就剁你的狗头。”虎大威挥着手中带血的大刀,暴露地吼道。 包围而来的建奴越来越多,鳌拜所部也即将到来,再啰嗦,可能谁也撤不了,虎大威深知这般道理,所以对昔日的心腹,用了不禁人情的命令的来压。 “卑职遵命,大人保重。” 尹建无奈,只得如此悻悻地答道。 “某死不了,不捞你挂心了。” 虎大威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寻找建奴捉杀了。 谁料他话音还未落下,却听到自己的后脑勺传来一声闷响,他还来不及反应,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却只见自己两眼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尹建趁着虎大威转身的那一刻,悄悄地用刀把,将虎大威敲晕,虎大威刚刚倒下,立马被几位老兵默契地扶住。 尹建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军礼:“虎总兵,对不住了,咱陕西镇没了我尹建没事,可不能没了你。” “兄弟们,先快将虎总兵抬回去,再派两个人去通知陈邓两位将军撤退。” 接着他一连串的下了两条命令,他身边的人群中顿时便忙碌了起来。 几个强壮的军士,抬着虎大威,飞一般的向大营离去,其他几个战士则飞一般的分头去通知各部撤退。 待安排妥当之后,尹建环顾了四周一眼,却只见虎大威和自己所部合计在一起也只有七八十个老兵了。 便继续下令道:“其他剩下的人,则和我一起留下来断后。” 此令下完,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听清楚了吗?” 尹建暴吼道,他喊时用力太猛,脖子上的静脉,登时齐刷刷的鼓起,像是几条蜿蜒的长蛇突然间爬到了他的脖子上一样。 “听清楚了。” 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现场终于发出了雷鸣般的呐喊声,虽然每个人都明白,留下来断后,将会意味着什么。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6章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陈将军,邓将军,可总算找到你们了,尹副将让你们尽快撤退。” 陈邓两位将军,不知是杀敌心切还是为何,总跟不上大家的节奏,这次冲杀,竟然又杀出去远远。 茫茫人海中,敌我双方人口攒动,也亏这位小兵好找,一路皆是边杀边行,才能来到他们的身边。 “现在叫我们撤?虎总兵呢?” 陈邓两位将军,终究是冲杀的太远,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截然不知。 “回将军的话,虎总兵已经撤回去了,就待两位将军撤了?” 小兵机灵的答道。 “虎总兵,竟然先撤了,这可不符合他的做派。” 陈副将当即就听出了破绽。 “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参将乃是一个粗人,一见事有蹊跷,顿时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名小兵的衣领,小兵虽是奋力的挣扎,但在邓参将手里却像是拎只小鸡一样,一只手就将他拎离了地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说小心我宰了你” 战场上充满了奸诈诡谲,这小兵虽然他俩也是认识的,但是说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他俩警惕性同时上来了。 现在小兵脖子上已经架着邓参将带满血的刀,他知道现在是瞒不过去了,只好将前因经过,一五一十的对两位将军讲来。 两位将军,不约而同的向大营方向望去,果见到几个军士,正抬着虎大威往大营的方向在撤。 “呵呵,他老尹可真是不地道啊!这样的好事,竟然他还想独吞了不成。” 邓参将,将手上的小兵轻轻地放下,呵呵的一笑,对着陈副将笑着说道。 “就是,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哥俩。” 陈将军也笑着应道,好似他俩早就商量好了一般。 “你也不看看你家尹蹶子,他自己倒是有几斤几两,莫非他还以为以他一人之力,还真能掩护我们撤退不成?” 陈副将转过头来,对着这个传信的小兵打趣地说道。 那小兵甚是机灵,当即听出了话里有话,忙问道:“那依两位将军的意思……" 陈福将顿觉得这小兵有点有趣,便笑着说道:“赶紧回去告诉你们尹蹶子,就说爷两位不走了,要走就让他走。” “小的领兵,这就回去告诉我们将军。” 这小兵听到这话后,欣喜若狂,差点激动着要流出泪来,说完之后恭敬的对两人各拜了一拜,方才急匆匆的回去复命。 待这小兵走了之后,陈副将清了清嗓子,对着麾下的将士们大声喊道:“兄弟们,听清楚了,刚才尹蹶子让人带信来,说他留下来断后,叫我们先退。” “要说啊!这人贪生怕死乃是常情,可他尹蹶子平时都是他们贪生怕死的主,这次却是这么的有种,要说咱们在他们面前能熊吗?咱们往日里几时熊过?” “不能,不能!” 底下的兄弟们边杀着敌,边齐声应和,军中儿女不争其他的,最争的是这一口气。 陈副将忽然话音一转,道:“既然不能熊,那我们就要在他面前再雄一次,所以我和邓参将早就商量好了,打算一起奉陪尹瘸子一次。” “既然这样,那现在开始,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来,愿意撤退的现在就撤退,我陈某人绝不说个半字。” “各位兄弟可要想好了,留下来的人可是九死一生,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陈副将怕有些人不知其中利害,说完之后,特意又补上了一句。 现在顿时传来一片诡谲的沉默声,诚如陈副将所言,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谁也清楚留下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虽然他们人人不怕死,但是他们依旧是血肉之躯,有情有义,他们每个人都有亲人,此刻他们出征,有多少慈母灯下思子,夜夜以泪洗脸,有多少贤妻日日倚门,日日翘首以盼,等待着为他们浆洗征衣。 还有多少孩童,日夜在盼望他们的父亲回来,早日相伴……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响起了这声轻轻的细语,此语虽轻,但是在嘈杂的战场上却是格外的清晰。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接着有人开始也跟着轻声地念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念了起来。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接着,这句如梦呓般的细语轻说,就像春雨润无声一样,传遍了整个战场,所有的天雄老兵,也跟着念了起来了。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渐渐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雷鸣一般,在嘈杂的战场上空不断的飘荡。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他们的声音传过了四周,传过了原野,连明军大营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大明内待战的天雄老兵们也跟着大声的传唱起来。 渐渐的大营内所有的人也都传唱了起来,连伤兵们,也强忍着伤痛, 从病床上奋力的坐起,心有惊涛一般的也大声的传唱了起来。 “他们,这是要……” 卢象升在最高处的了望塔,这一切看得清切,见到他们的所作所为。 卢象升顿时心如刀绞,他一只手抓住自己痛疼的胸口,一只手奋力的抓住了望塔上的栏杆,这样才使自己不被倒下。 卢象升心如刀割,泪如雨下,虽然他知道结局,但是恨自己无能为力,这种自责感,犹如蛇蛊一般不断的在吞噬着他的心脏。 “我愿留下……” “我也愿留下……“ “我们都愿留下……” “天雄老兵,有战无退。”几乎在同时,所有的人被这八个字感染了,他们口口念道,纷纷地要求留下。 陈副将非常满意地环视四周一眼后,忽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将士们纷纷愿意留下,竟然没有一人愿意撤退。 这可不行,没人撤退,就意味着他们这些留下的人将会白白的牺牲,一切都将会毫无意义。 “大伙有没有愿意撤退的?”陈副将对着下面众人高声的喊道。 虽然战场嘈杂,但他的声音已经很大了,足够附近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但是依旧没有一人应答。 “大伙有没有要撤退的?” 邓参将也赶紧接过话来,扯着他那打破锣般的大嗓门,再次的大声问道。 可下面依旧无一人应答。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7章 死亦为铁塔 自己麾下兄弟的脾性,两人是清楚的,试了两次之后,两人就知道就凭这样问下去,怕是他俩嗓子都要喊哑,怕也是没有应声。 陈副将略做沉思后,当即朝着身边不远的一个小将大声地喝道:“李游击,你现在就带着高千总,游把总,叶把总几个人,将军中所有军中无余丁(丁是指成年男子)的兄弟们全部带走。” 这个李游击,叫做李钰,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将军,也算是年少有为,乃是天雄军中的后起之秀,是一个好苗子。 游击按例可称为将军,只不过他资质尚浅。 至于后面的几位千把总,陈副将是知道他们底细的,皆是家中无余丁一家,这种家庭一旦失去家中唯一的成年男子,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将军,卑职不能啊!” 李钰跪伏在地上,大声地叫喊,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脸颊。 “我哥俩,叫你走,你就走,休再多言,若再迟缓,只怕谁也走不了,反倒误了其他兄弟的性命。” 邓参将脾气暴躁,横刀于胸,对着李钰大声地咆哮道。 “不,我决不能丢下兄弟们,我不能走。”李钰倔强的说道。 “小子,你走不走。”邓参将彻底怒了,他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如只发狂的狮子一样,大声地怒吼。 李钰丝毫不惧,只是默默地再次摇了摇头。 “孩子,日我哥俩叫你带人走,并非是置你于不义,而是我们总要给我们各营留下一些种子。” 陈副将,若有所思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啊!” 李钰顿然若有所悟。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传承。 如果各营在这里真的全军覆没,那么这支部队的传承就彻底的被斩断了。 为了延续各营的历史与传承,所以各营绝对不能在这里全军覆没,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一些种子,李钰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道理。 “可是两位将军,为何偏偏把这样的任务给卑职。” 李钰显然还是过不了心中的这个坎,每一个有血气的男儿,逃兵将会是自己人生历史上永远无法磨灭的污点,抛离大家,他撤下来独活,在李钰的思维中,这种行为就是逃兵。 陈副将再次轻声地说道:“孩子,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若是能够侥幸逃过此劫,虎总兵和卢部堂自还会有用人之处。如果我们都死在了这里,日后谁来帮他们完成大业?” “啊!” 李钰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似乎他已经想明白了什么。“ “我和老邓老了,走不动了,所以打算让你替我们走完我们剩下的路,若你在,你们这些天雄老兵还在,卢部堂和虎总兵还在,何愁不能重振我天雄兵之雄风。” “孩子往后的路真的还很长,这些道理,你懂吗?” 李钰泪如泉涌,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是命令,你去执行吧!”陈副将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悲戚难言,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 “张二狗、李大牛、刘玉能、柯以海……你们这些人随我走。” 他起来之后,便如数家珍般的念叨着一大群的名字,这些人全部是家中无余丁的天雄老兵,他们在,他们家的希望就在,他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顺利的带回去。 “马三见、钟如铜……”陈邓两位将军也开始大声的念起,他们所知的士兵的名字。 接着各级军官,都在开始呼唤着自己阵中的队友离队,渐渐的李钰旁边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 “走!” 李钰望了身边的众人一眼,终于痛苦的挤出了这个字眼。 他身后的那些天雄老兵,也恋恋不舍地跟他的身后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李钰前脚刚好,鳌拜后脚就已经冲了上来。 他发起了总攻,再他的身后跟随着的是无数的建奴精锐,他们就像是海啸一样,向明军涌来。 鳌拜终于冲了上来,他岂会让任何一个明军逃过。 “结圆阵” 陈副将大喊一声,剩下的天雄老兵开始迅速的结成了一个圆阵。 圆阵乃是坚守待援之阵,然而他们却没有援兵,一旦阵破,他们将再无退路。 明军虽然行动迅速,可鳌拜的马终究是快了一步,明军圆阵还未结成,鳌拜就已经来到跟前。 面对建奴铁骑的冲锋,如果步兵未结成防御阵型,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虽然天雄老卒们已报必死之心,结局都是全军覆没,但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每个人都要在临死之前,尽量砍杀建奴,能杀几个就是几个,只能多,绝对不能少。 所以一定要在建奴骑兵到来前结阵成功,不然剩下的残兵将会被建奴铁骑冲的七零八落,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鳌拜策马而来,一眼就识出陈副将乃是他们 的主将,便毫不犹豫的挺枪而来。 陈副将面对鳌拜咄咄逼人的气势,毫不畏惧,他拖刀在手,反而朝着他缓步而来。 “老陈,你怎么啦!” 邓参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吃惊的朝他大喊道。 “别管我,快组织兄弟们结阵,越快越好。” 此刻没有比结阵更重要的事情了,邓参将也无心再去管他,便朝他点了点头,急促的继续指挥结阵去了。 鳌拜也未料到,他单枪匹马的,面对自己冲锋中犀利的长枪,不仅不躲,反而还缓慢的朝自己走来,像是丝毫不害怕一样似的。 “找死!” 鳌拜顿时暴怒了,他踏马而来,一支锐利的长枪,直接朝着陈副将的胸脯而刺。 “噗” 这是人胸脯被贯穿的声音。 鳌拜非常享受自己驰马挺枪的这一刺,当自己的长枪刺进别人的胸脯时,将会带给他无尽的快感。 “我道是这厮有什么诡计,未料也是不过于此。” 这一枪实在是刺得太轻松了,鳌拜心中有些得意。 不料没等他高兴多久,让他诧异的一幕出现了,面前的这员明军将领,被自己长枪贯穿之后,并没有倒下,而是如一座铁塔一般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8章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鳌拜顿觉不妙,拔枪欲再刺,但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拔不动手中的长枪,原来眼前人一直在用双方死死的抱住他的长枪。 鳌拜之枪极长,整个枪尖已经直接刺进了陈副将体内几尺,他手头紧紧握住的是长枪的末端几寸许,在巧妙的杠杠原理下,任他力大无穷,也使不上劲来,无法将长枪拔回。 “老陈……” 只顾得指挥结阵的邓参将,直到现在才终于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他痛彻心扉的呼唤。 “别管我,快结阵……” 陈参将,回过头来,不停地叮嘱道。 到这里,邓参将终于明白了,陈副将是故意用自己的身体,还拖延鳌拜的时间。 他只得含着泪,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继续指挥结阵。 陈副将并没有为他们拖延了几秒时间,没多会儿后,鳌拜身后的亲卫们就已经蜂拥而来,毫不客气的将他们手中的大刀,无情的砍在陈副将的身上。 陈副将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像一座挺拔的大山一样,轰然的倒下。 “杀……杀光他们!” 鳌拜没想到,到这般时候,还能再次的被明军戏耍一番,他彻底震怒了。 “天雄老兵,死战不退!” 就在建奴骑兵冲上来的那一瞬间,天雄兵们终于结完了他们的战阵。 任凭他们有战阵凭托,但是建奴的铁骑就像潮水一般无穷无尽的向他们涌来,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被这无休无止的潮水彻底的淹没。 “陈将军,邓将军……” 尹建望着被建奴逐渐淹没的战阵,发出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声。 其实尹建这边与陈邓两位将军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离着大营近,所以他刚好成为所有撤出人员的一个枢纽位置。 明军撤离,建奴哪会坐视不管,他们自然会发起疯狂的反扑,为了撤离人员能够顺利的撤离,尹建带着兄弟们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时刻。 此刻他身边只有寥寥落落的少许人了。 而今见到陈邓两军全部覆没,他的心沮丧到了极点。 “尹将军,大家都撤完了。” 就在他内心冷到极点的时候,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冰墙上李俊业的声音。 尹建回过头来,李俊业朝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会意的笑了笑。 “尹将军,我命全军掩护你,你现在带着你的人,赶紧撤回来,能撤回来多少就是多少?” 李俊业关切的喊道。 “多谢李将军好意,不必了。” 尹建听到李俊业的话后,转过身来,背对着李俊业大声地说道。 李俊业已猜出尹建的想法,急切地道:“尹将军万万不可,建奴未灭,你这是不必要的牺牲啊!” 尹建冷冷地笑了笑道:“陈邓两位将军和兄弟们都已经去,我岂能独活。” “尹将军……” 李俊业本想再劝,可尹建头也不回的带着麾下兄弟,向着建奴的铁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天雄老兵,有进无退。” …… “部堂,小的该死。” 李钰刚带人撤了回来,卢象升早已在营内等待多时。 李钰见了卢象升,再次跪伏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身后撤回来的三十多人,也全部齐声跪地。 “你们做的很好,是我该死。” 卢象升缓缓的走到他的身前,亲手扶起了李钰,愧疚地说道。 “是我,身为主将,但勤王以来,无兵无将、无粮无饷,而今困于险地,甚至连援兵都无,而你们却无怨无悔,追随我矢志不渝,是我对不起兄弟们啊!” 卢象升一想到自己勤王以来的悲屈,情难自禁,泪洒长襟。 “部堂,小的错了,请部堂不要这样。” 李钰等人见到卢象升伤心不已的样子,顿时慌了神,但是却嘴笨,只得如此宽慰。 “你们还不快散去,让部堂好好的静一下。” 掌牧杨陆凯一直跟随卢象升左右,见到这般场景,即出来解围。 这位忠良在当初巨鹿之战,卢象升战死之后,为了保护卢象升的尸体,用自己的身体伏在卢象升的尸体上,中箭二十四支而亡。 李钰等人见此,乃不敢多言,当即纷纷默默地退下。 卢象升静了许久之后,心境方才有点缓和,他对着身边的杨陆凯问道:“陆凯,你说我将弟兄们带入此绝境,这么多人为我而死,将会有多少母亲向我要儿子,将会有多少妻子向我要丈夫,将会有多少孩子向我要父亲,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罪人。” 杨陆凯想也没想的便说道:“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诸位将士们死得其所,重于泰山,也是他们之幸,部堂无须自责。” “建奴入塞,四处掳杀劫掠,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天下生灵涂炭,若是天下之间,无 部堂等人,宁行其难,不行其易。率弱旅残兵,亲冒矢石,奋而抗击建奴。虽是伤亡难免,但若无部堂等人抗击建奴,任凭建奴纵马四略,九州之中,将会有更多的母亲失去儿子,有更多的妻子失去丈夫,有更多的孩子失去父亲,部堂你做得对啊!属下愿意誓死相从!” “陆凯……” 卢象升若有所思,忽然觉得心结被解开了不少,但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却又一字也说不出来。 “部堂,卑职先扶你回营休息片刻吧!”陆凯轻轻地说道。 卢象升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些时间他夜以继日,实在是太累,再加上伤心过度,现在身体确有不支。 “杀……通知所有人把握好机会,务必要在这一次,彻底击溃明军的防线。” 鳌拜终于彻底的消灭了营外所有的明军,现在全军已经冲到城下,如此大好的机会展现在鳌拜的面前,鳌拜自然不会放过。 这些建奴得到鳌拜的指示后,便如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大叫的不顾一切的向明军阵地冲来。 现在冰墙下的积尸都有一米多高,在极度的酷寒天气里,没多久的时间,就被严寒冻的如冰块般坚硬。 这对明军来说是极不利的,因为现在的建奴能够直接踩着他们同伴的尸体进攻冰墙,冰墙一共也就八尺来高,现在建奴踩在同伴的尸体上,冰墙就已经只有齐胸那么高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19章 紧凑的防线开始动摇了起来 按照李俊业的计划,最起码要保证冰墙有一丈多高的,谁料岳讬根本就不给他时间,在他筑到七八尺的时候,岳讬就临时决定发动进攻了。 现在的局势对于建奴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他们就像潮水一样,不断的向明军阵地涌来,几乎在东面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发起进攻,相对轻松的爬上冰墙。 东面明军此时的防守任务极为的艰巨,好在李俊业及时将他手上的最后一张王牌调了过来,方才稳住了阵脚。 再这种防守战中,目前最有战斗力的其实是虎大威和杨国柱他们的天雄老兵营,他们有铁血般的纪律,如泰山般坚定的战斗意志,被李俊业换装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在这种硬碰硬,钢碰钢的防守争夺战中,更是将他们的铁血意志发挥的淋漓尽致。 建奴的优势是精于骑射,野战几乎就是无敌般的存在,但是攻坚那就是他们的弱项了。 任凭建奴来势汹汹,有四百天雄老兵的助战之后,东面开始逐渐的稳住了阵脚,明军天雄老兵虽然战斗力爆表,但是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多,双方一时僵持在一起,谁也不能前进一步,谁也不愿意后退一脚。 “轰……”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明军静默已久的火炮,再次完成冷却,他们再次轰鸣了起来,把之前憋足的怒火,毫不吝啬的全部宣泄在建奴的身上。 建奴为了能够一举击溃明军,现在全部黑压压的挤在前线,谁能想到明军的火炮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响起。 这些火炮装的都是霰弹,几十门火炮齐发,无尽的炮子就像是下雨一样,从各个角落向着建奴密集的射来,城下的建奴躲闪不及,顿时就被扫倒一大片。 “轰……” 建奴惊魂未定,明军第二轮火炮又再次袭来,再一次漫天的炮子飞舞,建奴又被收割了一大片。 明军东面装备这二十门佛郎机炮,佛郎机炮乃是子炮和母炮分开的,每门炮一般配备数个子炮,采用预装填的发射方式。 只要人员足够,理论上他可以不断连发,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因为是子炮和母炮是分开的,造成火炮的气密性不足,因而他的射程和威力和同形制火炮相比是要差一些的。 但这些建奴现在就在城下咫尺之处,恰好可以完全的忽略掉佛郎机炮最大的缺点,二十门佛郎机炮,就像是天神附体了一样,大显神威,他们不间断的急促发射,任意的瞄准下面的建奴,每一门火炮发射的霰弹,都能够覆盖几十平方的面积,成片的杀伤敌人。 “主子,明军的火炮又可以放了,此处危险,还请主子速速退去,这里就交给我们。” 见明军火炮再次响起,鳌拜身边的几个亲随,纷纷上前进言。 此刻的鳌拜已经离明军很近了,近不及五十步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非常容易被明军的火炮打中。 敌人未灭,先折大将,这乃是军中大忌。 鳌拜虽勇,但这般道理还是懂的,便不做计较,只得带着人悻悻地离去。 反观其他三面,几乎在同时也都遇到了建奴的袭击,虽然这三面遇到的攻击不如东面猛烈,但是这三面各种远程打击武器,不少都被调到了东面。 所以他们遇到的压力也很大,没有充足的远程武器打击,建奴的推进速度非常的快,并且他们也在不断的总结经验,所以他们的推进速度很快,在付出了一定必要的伤亡之后,仅仅一个交锋,就冲到了明军冰墙下面,开始和明军短兵交接了起来。 可是他们冲到了冰墙下来,开始遇到了东面同样遇到的问题,那就是明军冰墙非常的光滑,极难攀登,而在这个时候李俊业把他最后一支认为可以动用的生力军,也投入了进来。 那就是杜威的工兵营,里面的老兵油子们,早已被李俊业抽调到各部,去加强各处的防务,现在整整还有几百人,在负责物资转送,伤兵撤离的工作。 但这些人都是完完全全的新兵,不到万不得已李俊业是不会动用的,但是现在已经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新兵虽然没多大的战斗力,但一个公鸡也有三两的力气,对于各处的防卫来说,多少是有一定的用处的。 但是李俊业想错了,这些新兵全部是从冀州解救的被掳人口那里募集的,是建奴毁坏了他们的家园,屠杀了他们的家人,逼得他们妻离子散。 每个人都对建奴有着无尽的仇恨,甚至恨不得能亲口喝他们的血,生啖他们的肉。 终于给了他们一次报仇的机会,这些新兵在仇恨的驱使下,人人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出来,他们悍不畏死,视死如归,奋不顾身的永远冲在最前面,只要能杀建奴,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会尽力的把握每一次的机会。 在这三面之中,以西面的防守任务最为严峻,因为西面正是恩格图亲自率领着人主攻方向。 他幻想着能够和鳌拜互相呼应同时破局。 恩格图乃是八旗蒙古都统,麾下的将士多是蒙古人,蒙古人乃是草原民族,他们骑马射 箭的本领,更像是天生的一般,每个人都是优秀的射手。 恩格图充分的发挥出他们的长处,他组织了一队优秀的射手,以楯车为依托,在离守军百步之遥的地方,不断的向明军射箭。 这些射手弓术极为精良,并且射的地方非常的刁钻,西部的弓弩手一半已经被抽调去了东部,在数量上是绝对的劣势,一时之间,城上的明军火力竟然被这些弓箭手真给压制住了。 冰墙上的弓弩手被火力压制住,喜得下面进攻的建奴嗷嗷大叫,没有这些弓弩的压制,他们的进攻将会轻松很多,无穷无尽的建奴,就像原野的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向明军冲来。 明军也曾准备了一些震天雷,但是建奴就在自己的脚底下面,这么近的距离内施放震天雷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就是引线非常难把握。 引线过长,震天雷扔下去,建奴则一哄而散,引线过短,冰墙一共就这么高,投放之后,往往自己人也来及撤退,虽然能杀到建奴,但也能杀到自己人。 一时间建奴还真冲的明军出现的阵脚不稳的情况,紧凑的防线开始动摇了起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0章 视死犹如归 “颜千户,小的赵立,请告诉李将军,小的感谢他们给了我这个报仇机会。” 忽然一个新兵,突然从人群里出现,大声地朝颜锐喊道。 西面防守之人正是颜锐,颜锐与其他人不同,他官职乃是副千户。 “他是要干什么?” 正在颜锐纳闷之际,这人忽然拿出了一串震天雷,只见他点燃了火捻,大喊了一声“兄弟们快躲开"之后,忽然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冰墙。 冰墙的下面,正是一群建奴,他们正在利用一架梯子,攀爬冰墙,而明军却被建奴弓箭手死死的压制住,面对这群攀登而上的建奴,一时竟然无计可施,眼见第一个建奴即将登上墙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建奴人群中却突然跳下一个明军来,这着实也让建奴们诧异不已,这么点的高度,人跳下来固然摔不死,这群建奴正打算一哄而上,将他剁成肉泥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他身上绑着一串冒着火星的震天雷。 “快跑!” 惊慌失措的建奴,登时吓得四散而逃,可这名新兵,哪给他们逃的机会,哪里建奴人多,他就带着震天雷往哪里冲去。 终于下面传来了一声巨响,登时七八个建奴,就被炸的四分五裂,被炸死的建奴连惨叫声都不带一声。 “颜千户,小的叫张开,也请告诉李将军,小的由衷的感谢他。” 话音未落,接着又是一个新兵,扛着炸药包,跳下了冰墙,带着下面的一群建奴和他陪葬。 “颜千户,小的叫胡礼野也感觉李将军…… “颜千户,小的叫卫开…… 忽然一个个新兵出列,对着颜锐念出他们的名字,这么的名字全部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们只是在想,希望有人能够记住他们,在黑暗中有人曾经给他们送来了光。 现在黑暗又来了,他们想这次把自己变成光,照亮别人。 “不要啊!” 城上的新兵像是中了魔怔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抱着火药朝城下跳,人数越来越多,颜锐被这般场景,感到着泪流满面。 他高声的大喊着,想阻止他们,但是好像他的高叫,他们没有一人听到一般,依旧如飞蛾扑火一般跳下了下去。 墙下进攻的建奴乃是恩格图的精锐,一个新兵下来,就能轻易地将他们带走一大群,十几个新兵下来,就直接带走了一大片。 关键炸死了这么多人,还不断的有人往下面跳。 这一幕直接把恩格图看得是目瞪口呆。 城下的建奴几曾见过这般场面,各个是被炸的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远离冰墙争先恐后的调头跑,唯恐自己脚步稍慢了一拍,就有一个明军的死士带着炸药包,跳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会不停的跟着自己跑。 西面面对的压力,自然也被李俊业了解到,他当即将从东边调来了一些弓弩手和轻型佛郎机炮,务必让他们压制住建奴的弓箭手,另外全部消灭他们。 有了这群弓弩手和佛郎机炮的加持之后,建奴的弓箭手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明军弓弩以滑轮弩为主,有着良好的蓄力能力,他们能够持续不断的向建奴射击,并且威力极大,虽是百步之遥,一样能对建奴造成很大的伤害。 而建奴这边则都是弓箭为主,拉弓射箭一件很需要体力的事情,之前为了压制防守的明军,这些弓箭手已经射出了非常多的箭,现在个个已经是筋疲力尽。 光这一项,就比不上明军,并且他们距离稍远,面对有重甲保护的明军,其实他们造成的伤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明军还调来了佛郎机炮,这些佛郎机炮,虽然射程不远,但是打百步之遥的建奴楯车,那是绰绰有余。 这些佛郎机炮在多人配合下,可以持续不断的发射,他们不打人,专打百步之遥的楯车。 这些楯车全被建奴停在原地,作为弓箭手的依托,完全就是一个个巨大的死靶子,对于明军的炮兵而言,这么近的距离内,打这么大的固定靶子,难度自然不是很大。 如果这炮不中,没关系,校准一下,再进行下一炮,反正佛郎机炮,是预装填的,发射基本不用等。 在明军弓弩手和佛郎机炮的合力打击之下,这群射箭射的精辟尽力的建奴终于是扛不住了,明军再次压制住了建奴的火力。 再付出几辆楯车的牺牲后,建奴也开始变得聪明了,他们的弓箭手躲在楯车后面,射完几箭之后,当即移动楯车,这让明军的佛郎机炮的准头顿时锐减。 明军的死士,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恩格图早被炸破了胆,他再也不敢轻易的发动之前的人海战术了,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 “这个鳌拜,真是个废物,算我是看走眼了!”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几万人马,几个时辰的强攻,明军大营依旧是岿然不动,鳌拜刚才处心积虑发动的总攻,也是一无进展,岳讬难免不会勃然大怒。 他不仅一无进 展,还要强行出头,还将自己的老本给折损了不少。 在帅帐内,岳讬已经将鳌拜的祖宗给问候了十八遍。 岳讬也想不明白,平日威名赫赫,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的鳌拜,今日在这支明军的面前,怎么会变得如草包一般。 换人?可换谁内,他帐内的大将,又有哪个能比得上鳌拜,换人只怕是越换还越不如,看来是自己点子实在是背,今日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岳讬也想过入塞以来,攻克了不少大明城池,也缴获了不少大炮,可是攻克的都是小城小县,缴获的也都是些小炮,这些炮只怕是对付不了明军的冰墙,若想能轰塌他这么宽的冰墙,只有红夷大炮可以做到。 可是这些红夷大炮,只有大明少数重要的城市里才有,这样的城市他们一个也没有攻下,若是调那些小炮来,的确可以有效的杀伤明军的有生力量,但地上积雪盈尺,泥泞难行,估计需要些时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1章 奴才无能,还请主子治罪 只怕待自己将炮调来之时,明军的防御工事修得更加坚固了,况且此刻大明勤王之师不断云集,孙承宗,曹变蛟这些猛将都在向这里靠近,战场局势时刻在变化,迁延日久恐生其他的变故。 综上考虑,岳讬内心还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尽快消灭卢象升他们,另外他也做了两手准备,已经派人去将附近攻克城池的大炮悉数调来。 相信要不了一两天,己方的第一门火炮就能到达战场。 但这些还是不够,只要像鳌拜这样一刻打下去,己方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建奴一共才多少人啊!这样死,可真的死不起。 “鳌拜鏖战几个时辰,依旧毫无进展,诸位可有什么良策不?” 岳讬一时想不出一个什么好办法来,他环顾了帐内众人一周,希望能够集思广益,有人能够想出一个克敌制胜的好办法来。 谁料帐内人却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鳌拜都搞不定的事情,下面的人更不能搞定。 并且他帐内都是一些边关外的大老粗,叫他们冲锋陷阵,打仗是没话说,可真叫他们动脑子,那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欸!我帐内人才济济,莫非诸位就真想不出一个什么办法来?” 岳讬无奈的叹了一口后,沮丧地问道。 下面鸦雀无声。 “欸,罢了罢了,诸位先散了吧!各自回去好好的琢磨一下,看到底有什么良策。” 岳讬只能失望的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这些人刚撤,忽然一个亲兵眉飞色舞的来报:“主子,范大学士来了。” “哦!范大学士怎么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岳讬心情有点激动。 他们所说的范大学士,是范文程,乃是辽东汉人,但现在是官居建奴大学士,乃是建奴第一谋士,正是他当初极力鼓吹多尔衮入关,进驻中原。 “范大学时,您怎么来了?” 范文程入帐之后,岳讬赶紧上前寒暄。 范文程笑了笑,道:“某正好在长城附近外巡视招抚,忽听到大帅在左翼在高阳大败,损失惨重,料那孙承宗只不过是一闲居老朽而已,光凭高阳如此小城,根本就挡不住我大金铁骑,我想大帅肯定是遇到麻烦了,所以特意入塞来助大帅一臂之力。”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料自己兵败的消息这么快就已经传到了塞外,想到这里岳讬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了起来。 “大帅,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且快赶紧和我讲讲,为何仅仅高阳一战就折损我这么多儿郎?” 这么大的失利,建奴已经很久都没有有过了,这也是范文程“擅离职守”,此时入塞的原因。 岳讬只好脸上无光的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让范文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仅高阳惨败,冀州同样惨败,甚至连右翼军的大部分掳掠所得,又被明军夺去,一连串的来龙去脉直接把范文程听得目瞪口呆。 最关键的是,这支明军是突然间出现的,甚至之前在建奴的情报之中,也从未出现过,这也让范文程震惊不已。 岳讬详细的将目前的情况介绍完了之后,想到这厮一直是足智多谋,便把之前出主意的这个难题,出在这厮的身上:“范大学士,现在明军就在我们的眼前,只不过这骨头确实难啃,你可有什么方法能够出奇制胜。” 范文程微微笑了笑,他轻捋长须,道:“明军所依托者,乃是这道冰墙 ,可大帅应该知道,这冰他最怕什么东西。” 岳讬略有点失望,他沮丧地道:“这冰怕火,本王自然是知道,但现在地上积雪盈尺,这火也点不着啊!再说这冰雪遇火即化,就算侥幸能够点着,到时也会被冰雪所化之水而浇灭。” “那就把火架起来烧。”范文程惜字如金,冷峻地答道。 “欸!”岳讬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念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我军中就无一人能够想到。” 范文程笑了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番道理大帅应懂。” 岳讬莞尔一笑。 “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些了,还请大帅先陪我这老骨头在前线去看看,或许我还能再看出点门道。”范文程得意地道。 “欸!范大学士请,我这就亲自带你去前线。” 岳讬忽然间就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对他极为恭敬。 说起这范文程,其实也是个人才,他虽是文人,但是年轻的时候也能持刀上阵。 所以骑马对他来说,自然也不在话下,他和岳讬两人便骑着马,在一大队精锐骑兵的护送下,很快就来到了前线。 “奴才见过大帅,见过范大学士。” 这仗打成这样,鳌拜脸上也无光,说话早没了往日底气十足,嚣张跋扈的神气,今日里,面对岳讬和范文程,反倒温顺的如同羔羊一般,连声音都不敢大一点。 若是放 在往日,仗打成这样,岳讬见面,早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来了,今日范文程在旁边,有得了制敌的良策,岳讬心情有点转好,这顿骂,竟然也就这样免了。 “鳌拜,仗打的怎么样,天黑之前,能够攻克明军大营吗?” 岳讬借此机会,见面就将鳌拜敲打了一番,要知道岳讬早就下过命令,天黑之前消灭不了明军,就要了他的人头。 想到这里鳌拜后背顿感一凉,照这样打,鳌拜自己清楚,天黑之前是不可能攻破明军大营的。 虽然自己手上有千军万马,但明军的防线就像是一只处于防御状态的刺猬一样,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一共就这么大的展开面,自己纵然有着千军万马,可也不能一次性摆开了。 除了打消耗战外,鳌拜自己也确实想不到有什么破局的办法,总之照这样的打法,天黑之前,鳌拜是不可能消灭守军的。 “奴才无能,还请主子治罪。” 世道如此,鳌拜也再不逞能了,干脆直接摊牌,跪在地上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2章 汉奸的诡计 岳讬阴晴不定的打量了他一眼后,“若是放在往日,你有违本帅军令,本帅必然斩了你,以正军法,然这次的确是事出有因,本帅见你也不容易,还算尽忠尽力,暂且就饶了你这一次!” “谢大帅,不杀之恩。”鳌拜有点动容了。 “但你记住,此次只不过是我暂且饶恕,若下次再犯,定斩不赦。”岳讬忽然转过身来,话音一转,冷峻地说道。 “是,是……奴才已知晓。”跪在地上的鳌拜,声音越来越小了,越来越没有底气了。 “你且先请来吧!这次范先生到来,是特意给你送锦囊妙计的,你且先听听他要你怎么做。” 一阵严厉的训斥之后,岳讬的语气渐渐地开始缓和。 鳌拜乃是他营内第一骁将,岳讬自然舍不得因这样的事情而杀他,可是鳌拜有个最大的缺点,恃才傲物,桀骜不驯,岳讬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将他敲打一番。 此举既敲打了鳌拜,又施给了他的恩惠,一举两得。 鳌拜就像是一只极为优秀的猎鹰,然这样的鹰往往性格孤傲,桀骜不驯,岳讬恰好是这个熬鹰的猎手,他知道这样的鹰应该怎样驯。 来时经过岳讬的介绍,和现场的考察,范文程已经对明军的防御有了充分的理解。 所以他上来没有多的废话,开门见山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鳌拜。 当鳌拜听到用火攻时,几乎和岳讬是一样的反应,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为何一直没有想到。 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范大学士,真不愧是我大清第一谋士啊!本将军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鳌拜赞叹不已地说道。 范文程微微一笑,道:“鳌都统不要着急,我这里还有一计。” …… “将军,建奴不知道在营外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孙百户叫小的来通知你去看看。” 李俊业刚从卢象升的帐内出来,差点和这个小兵撞个满怀,小兵见了李俊业后,忙行了一个军礼,气喘呼呼地说道。 “快带我去看看。” 光看那小兵的表情,李俊业就知道此事必不简单。 李俊业上了东面边墙,只见下面的建奴进攻依旧,但是冰墙下却出现了一支不一样的队伍,他们没带任何武器,而是人人背着一个沉重的背篓,背篓里面放着的土石。 在建奴屠刀的逼迫下,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将背来的土石悉数倒在离冰墙才几步之遥的地面上。 他们头发蓬乱,面容枯槁,衣衫褴褛而单薄,数九寒天之中,甚至很多人连布鞋都没有,光着脚,穿着草鞋,在雪地上艰难的前行。 在他们的四周还有一群建奴挥舞着大刀和长鞭,犀利的皮鞭不停地鞭打在他们佝偻的身躯上。 一个汉奸挥舞着鞭子大叫道:“我家主子有令,人人皆需将所带土石带往预定之位,能带去者则生,带不去者则死,想生想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他妈的,你给我走快点。”汉奸话音未落,见到身边一个背躬得都快抬不起的耄耋老人,背着沉重的沙石,步子稍微慢了一点,当即上前,挥舞手中鞭子恨恨地抽打下去。 直打得可怜的老人嗷嗷大叫,倒地哀求。 原来这些人全部都是四周的平民,被建奴驱赶到这里来,这是建奴的诡计。 这诡计实在是太恶毒,驱逐无辜的人上战场,让士兵将自己的刀剑对象他们无辜的同胞。 不杀、自己的防守将会被他们破坏。 “头,我们打还是不打。” 孙之滂作为一个读书,学的都是圣人仁义之言,这下课真犯难了。 杀、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心理必受折磨;不杀,他们背来的土石,将会对己方的防御造成很大的破坏。 所以他也做不了主见,故而把李俊业给叫了过来。 “其他几面防守,都是这样的吗?”李俊业并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题。 “是这样的,卑职早就派人去其他处打听过了。”孙之滂道。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 “将军,究竟是打,还是不打?”这些人越来越近,孙之滂焦虑的问道。 “依你之见呢?”李俊业突然反问道。 这一下反倒是真把孙之滂给问着了,孙之滂情绪非常激动地说道:“依卑职所见,打。但卑职实在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啊!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再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后道:“这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打,不仅要打,还要给我狠狠地打,一个也不要留。” 防守的将士们,顿时面面相觑,甚至互相悄悄细语起来,显然他们对李俊业的命令都有很大的意见。 “将军要不就杀几个吓唬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难而退。” “真是笑话!”李俊业大声地喊道:“军戎之事,乃非常之事,决不可以妇人之仁而坏大事,此次我不杀他们,建奴 下次必会故技重施,下次再不杀,那下下次呢?” ,! “这次建奴只不过是让他们背土,下次建奴直接将他们放在阵前做肉盾呢?下次建奴逼他们拿刀砍向我们,我们是不是还要伸出脖子让他们砍!” “他们都是被建奴用屠刀逼来,你以为光杀几个能吓住他们吗?如此反倒是在向建奴示弱,我们有所顾忌,家奴绝对会故技重施,下次更变本加厉。” “所以不仅要杀,还要狠狠的杀,要杀的他们一个不留,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李俊业越说越激动,现在几乎就是以一种极端愤怒而咆哮的口气在教训他们。 “以杀方能止杀,杀他们,其实为了以后更多的人能够活命。” 经过李俊业的解释之后,四周的人沉默不言,李俊业所言,诚如是。这次不杀他们,下次呢? 若是如此向建奴展示杀无辜有所顾虑,那下下次建奴可能就会逼着他们拿着刀砍向自己了? 打败敌人的方式,那就是你你要在任何地方都能战胜他们,敌人若残忍,你就要比他更残忍。 他脸冷若冰霜,从身旁的一个小兵手中,夺下了一支刚刚完成装填的火绳枪,递到了孙之滂的面前,道:“用它当着我的面,将那个人射死。” 孙之滂顺着李俊业指向的方向看去,下面乃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左右的中年汉子,他衣衫褴褛,在建奴的屠刀下,干活是格外的卖力。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3章 我军决不受任何裹挟 “为了天下更多人活命,我军决不受任何裹挟” “全军听令,墙下之人无分良恶,全部就地射杀,不可放过一个。”李俊业暴吼着斩钉截铁的下令道。 “杀……!” 沉默了一会儿后,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一个军士像是突然顿悟了一样,赫然暴起,举起手中的火枪,无差别的对准下面的人就是一枪,那人顿时应声而倒。 “杀……!” 接着第二个士兵也暴起,举弩就射。 "杀……“ 登时冰墙上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是火炮声,火枪声,以及弓弩的弦声。 城下惨叫声一大片。 见明军如此无差别的射击,甚至火力还对他们格外的照顾,下面的民夫顿时慌了神,纷纷拔腿就跑,可他们全部都被建奴监视得死死的,又能跑到哪里去,建奴的屠杀毫不留情的向着逃跑的人砍来。 “范大学士,我看这些明军都不是人啊!连自己的人都杀的这么狠。你这招只怕也是不行啊!” 岳讬正在观战,看到明军如此非人的行为,看得直摆头。 范文程轻轻一笑,道:“无妨,看来这是个硬茬。” “你老可还有什么主意不?”岳讬期待的问道。 “让鳌拜派人,掩护这些民夫,就是用人命填,也要将这些基座给我填起来。” 范文程并未直接回答岳讬的话。 此刻鳌拜就在旁边,当即做了一番部署。 可这些民夫未受过任何的军事技术训练,也无任何的防护,虽有建奴掩护,但是在明军的强大的火力打击下,依旧是死伤累累,背着土石过来的人,鲜有能够顺利回去的,不是死在前行的路上,就是死在冰墙的下面。 这些人死了,对建奴来说,一样有用处,这些建奴干脆将他们的尸体,直接扔在土石上,和土石堆填在一起。 这些人卑贱的连草芥都不如。 “他娘的,往前也是死,往后也是死,既然都是死,可咱为什么要帮着建奴打我们自己家的官军。” “对,他娘的,既然都是死,咱们还不如帮着官军打建奴。” 见明军对他们丝毫没有留情,前行之人,鲜有回来的,几个正在背运土石的汉子,在悄悄地嘀咕着。 “兄弟们,我拼了,你们干不干。” “二娃就像这帮畜生杀的,我干,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我也干,我也为我媳妇报仇。” “既然这样,我们拼了。” 负责监视他们的乃是两个鞑子,对于他们说什么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只见几个人在说什么,便上前打算狠狠地抽他们几鞭子,让他们老实一些。 不料这两个鞑子失算了,他们刚刚举起鞭子的时候,几个壮汉登时一拥而上,夺下他们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的将他们砍杀。 “大伙听我说,我们往前也是死,往后也是死,既然都是死,我们为何要帮助建奴打我们自己的官家,何不帮官家打这些杀我们家人,毁我们家园的建奴。” “我们应该跟他们拼了。” 为首的汉子,甚有血性,斩杀了那两个鞑兵之后,站在他们尸体上,朝着大伙高声大叫。 “对,跟他们拼了。” 在这汉子的鼓动下,民夫们顿时沸腾了,纷纷丢下自己背上沉重的背篓,飞蛾扑火一般的朝着监视他们的建奴扑了过去。 抢到刀的,用刀做武器,抢不到刀的,则用他们背上的石头做武器。 建奴的后方顿时乱做一团。 “将军你看,城下的民夫们反了。” 一个小兵激动着指着他们的身影,对李俊业提醒道。 “嗯”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其实很清楚人性的弱点,那就是侥幸,因为侥幸的心理,这些人在建奴的屠刀下,并没有反抗,反倒是温顺如羊,就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或许能活。 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他们也会完全寄托在这一丝丝希望上,按照建奴的指示办事。 李俊业要做的,就是要彻底磨灭掉他们侥幸的心理,将那一丝希望也要彻底的抹掉,所以他下令,不要放过一个。 这样做的方式,其实也就是在暗示他们,往前也是必死,在他的军队面前没有任何的侥幸,至于你们到底是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你们自己掂量。 这种唯二的选择题面前,只要是正常人,肯定会选择一种体面的死法,那就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和建奴拼了何不搏个褒名。 “大帅,大事不好了,那些汉人民夫,全部反了。” 外面风寒,岳讬此刻正在前线的营帐内和范文程叙话,忽然一个亲兵,急急匆匆地跑来报告。 “什么?” 岳讬大吃一惊,手上的茶杯一不小心,竟然掉落在地上。 “那些汉人民夫,全部都反了, 还杀了我们不少的兄弟。”那亲兵带着一种独特的哭腔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岳讬瞥了范文程一眼后,就跟在那亲兵后面,火急火燎的来帐外。 这主意的确是范文程想出来的,而今未料到弄巧成拙,他的面子上自然也挂不住,此刻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岳讬来到帐外,发现营外是一片混乱,之前温顺如绵羊的汉人民夫,此刻个个是张嘴獠牙,凶如虎豹,悍不畏死的,和建奴混战在一起。 “快传我令,将这些民夫全部杀掉。”岳讬登时暴怒。 “鳌都统已经在办了!”那亲兵忙道。 岳讬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这些民夫,在他的大军面前,只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便在一众军士们的护卫下,再次回到了营帐内。 “本想打鹰,不料却被鹰啄了。”回到营内岳讬便无好气的对范文程抱怨道。 范文程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之后,忽然转为笑脸,陪着笑脸道:“大帅勿介意,老夫又非是那诸葛武侯再世,算有遗漏,也是在所难免。” 岳讬悻悻地道:“我看你这样的把戏,下次就不要在他们面前玩了比较好,这些人他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范文程只得再次赔笑。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4章 以火克冰 虽然民夫们阵前反水,但是建奴并未放弃他们的计划,开始用降兵们来代替民夫的工作。 渐渐的地面上已经开始有个大概的雏形了。 李俊业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要堆建一个什么东西——放火用的基台,有了这个基台,遇火融化的冰水,就不会打湿燃烧的柴草了。 李俊业在构造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敌人的各种攻击方式,火攻也在他的设想范围之内。 他早已想好了各种应对的措施,他忙命人首先在在营内取土,在敌人搭建基台的反方向,重新砌筑一个土墙来。 一面防线有有百丈之长,建奴固然不可能将每段的冰都烧掉,他们只需在每面冰墙上烧出几个缺口就行了 。 也就是说,李俊业搭建的土墙,仅仅能够堵住几个缺口就行了。 严冬时节华北之地皆是冻土,松散的泥土,将会坚硬如石,要想取土,就得先用火烧,将表面的冻土烧融掉,才能取土,所以北方严寒季节,其实是不能大规模的土工作业的。 只不过是堵住每面的几个缺口而已,工程量并不大。 并且李俊业还有从冀州带来的大量马车,完全可以将这些马车拆解之后直接混在泥土里堆砌,加快工程的进度。 这样的补救方式,虽然意义不大,但是依旧可以延缓建奴攻克营寨的时间。 再搭出一个基台的大概雏形之后,建奴开始了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他们搜刮到了大量的麦秸和柴草,往里掺杂花椒之类的辛味之物,然后再浇上水,全部运送过来堆积在这个基台之上。 最后点燃,顿时稠密的浓烟从基台上升起,这浓烟是建奴特殊处理过的,不但非常的浓厚,还带着一种非常呛鼻的辛味。 浓厚的黑烟飘荡着四处都是,开始遮蔽了墙上射手的双眼,并且还呛得墙上将士们泗涕横流。 有了这黑烟的掩护,明军的准头就差很多了,下面建奴的工作就更顺手了,他们不断的添加湿草,增加浓烟的扩散面积。 干完了这一切之后,建奴才开始他们真正的火攻工作,他们以浓烟为庇护,在墙下搭建了几个更大的基台,运来了如山般的干柴。 终于熊熊大火,被建奴点燃了。 望着熊熊燃起的大火,下面的建奴在不停的欢呼雀跃。 火越来越大,腾空而起的熊熊火苗足足有数丈之高。 无论是建奴的火堆还是烟堆,就离自己几步之遥,虽然这么近,但营内并没水源。 虽然积雪也能灭火,但营内的积雪,基本都被李俊业收集起来用于筑墙了。 并且建奴的火堆的设置非常的巧妙,就算营内有雪,你刚好也抛不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墙上的守军也就惨了,烟熏火燎的着实让人难受,好在建奴在成功的燃起了大火之后,就大大的减缓了进攻的节奏。 毕竟此战折损兵马实在是太多了,此刻就没必要再付出不必要的牺牲了,毕竟只需两三个时辰,明军的筑造的冰墙,就会被融化得一丝不剩。 那时再发起进攻,那就要顺利多了。 …… 建奴攻势稍缓,李俊业便离开了防线,他径直的来到了卢象升的营帐外。 卢象升已经几天几夜未睡,今日因伤心过度,一时心力交瘁,本想回帐简单休息一下,孰料竟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陪伴他的杨陆凯见卢象升终于能够睡上一觉,便悄悄的退在帐外,亲自在帐门把守,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去打扰,毕竟这是他这三日里唯一的一觉。 “不知李将军在此何干?” 杨陆凯在帐门见到李俊业的身影,还未等李俊业先行行礼,便已抢声问道。 “卑职是有要事要和卢部堂商议。” 杨陆凯面露难色地道:“李将军有所不知,部堂已有三日未眠,方才刚睡了半个时辰而已,部堂早已委托将军指挥全军,将军可自作决断,若是没有非常之事,还是现在不要去打扰为好。” 杨陆凯一直在帐门外,固然知晓现在外面发生的情况,只不过卢象升早已全权委托李俊业指挥全军,并且李俊业也做的非常的好,卢象升在委托之后,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只不过是全军的精神支柱罢了。 所以杨陆凯才会说此般话来。 “此事重大,并非部堂允口,我绝不能自断,还请杨掌牧速速让我进去与部堂汇报。” 李俊业一脸严肃地说道,见此,杨陆凯也不敢怠慢,赶紧带着李俊业来到帐内。 卢象升的帐内极为简易,除了满帐的书和几件兵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虽然外面滴水成冰,其寒无比,但帐内并没有任何取暖的措施,连最起码烧水泡茶的小火堆也没有。 无奈啊!明军被困于原野,粮草全无,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取暖用的木柴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军中不多的木柴除了用于做饭和伤兵取暖之外,谁也不许擅动,卢 象升更是以身作则,也不例外。 “部堂,部堂……李将军找你有要事相商。” 杨陆凯进帐之后,轻轻地来到书案旁,轻轻的摇动着他的身体轻轻地说道。 此时的卢象升只不过披着一件单薄的斗篷,趴在冰冷的书案上,这件斗篷,还是杨陆凯在他睡后,才给他披上的。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卢象升无论何时警惕性都非常高,包括睡觉的时候。 杨陆凯轻轻一摇,卢象升当即就醒了。 “李将军到底找我是何要事要商。” 卢象升醒来之后,简单的整肃了一下铠甲,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部堂的话,是这样的,来之前我让他统计过物资,现在军中物资不多了,箭矢火药估计也就能再支撑三个多时辰。” “哦!” 卢象升听到了这样的汇报,顿时睡意全消、正襟危坐了起来。 李俊业顿时就跟他详细的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经过近一天的战斗,歼灭了建奴一万五千多人,一大半都是建奴的主力部队,更是直接将李率泰此部汉军旗直接打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5章 你要借那干嘛 明军的伤亡一样非常的大,别的各部伤亡暂且不说,光是虎大威部几乎等于是全军覆没。 自己这边,钱奋和赵勇两营骑兵也是差不多被打残,原先的一营三百多人,此刻间能够顺利撤回的,各营也只有几十人。 要知道明军铁骑入选人员,皆是各部的精锐,这三营铁骑其实是李俊业最有战斗力的三营兵力。 一口气失去了两营铁骑,也就意味着李俊业再也发不出像样的出击了,以后的战斗他将会完全的失去战场的主动权,只能够一味的被动防御。 再加上各营减员,明军各部总计减员在两千人以上,现在明军各部减员压力太大,李俊业也已经把所有能调动的人全部派往了前线,可明军人力依旧是捉襟见肘。 虽然打出了非常漂亮的交换比,但这样打也是不行的,因为包围圈外的建奴有还有七万多人,而己方只有四五千人。 建奴损失了一万五,他依旧还有五万七,己方只损失两千,但营内可战之兵,却只剩下两千了。 这样打,全军覆没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更严峻的问题是军中箭矢火药即将告罄,要知道明军能挡住建奴,他们的弓弩大炮火枪功不可没,这基本上是李军赖以活命的基础。 物资不足,这真的不能怪李俊业,自从成军之日起,自己一直是紧巴巴的过着日子,可从未富过,并且李军的发展速度极快,军队规模的扩大,自然意味着后勤需求的进一步扩大。 李俊业本来一直就在为钱粮而发愁,在高阳时,虽然临时赶制了一批箭弩火药,但是军情紧迫,他便早早的动身离去了,沿途又经历过几战,又消耗了不少。 在夺得冀州城时,城内满是建奴掠夺的物资,可偏偏里面只有钱物,却没有多少军资,这可苦了李俊业。 本就不多的军资,到了巨鹿,又遭逢昨日和今日的大战,已经是即将告罄了。 没有军资这个消息对于李俊业来说,比减员还要严峻的多。 没这些军资,那就意味着他的李军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最要命的是,建奴现在用起了火攻计,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明军的冰墙就会被消融,到那时,防守压力就更大了。 “才够支持三个多时辰?” 卢象升凝视着前方片刻,悻悻地问道。 李俊业忙答道:“我们可以通知全军,让他们再节省一下,这是最低限度的计算方式了,若是放在平时只怕也就能再支持一个多时辰。” “李将军,难道再无其他的办法了吗?您是能人,你再想想,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一旁的杨陆凯,急切地问道。 李俊业道:“杨掌牧,您说笑了,而今被围在这个荒野,与外界彻底隔绝,营内除了雪和冰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就算我能耐再大,我也变不出这个东西出来啊!” “这……” 杨陆凯一时也犯难了。 “只怕李将军前来,并非是为了仅仅告诉我这些东西?”卢象升忽然离座而起,嘴角轻轻一扬,哂笑道。 李俊业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部堂您啊!我今日所来,自然不仅仅是想告诉部堂这些事情。” “那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卢象升再次开门见山。 李俊业赶紧继续说道:“部堂而今我们困于此地,外援断绝,内无粮草,若长此以往,只会坐以待毙,全军覆没乃是迟早的事。” “没错,你继续讲!”卢象升肯定的答道。 “要破此局,而今唯有两策,一是突围,二是求援,然建奴其围甚重,其又善于野战,突围断不可行……” “你的意思是向鸡鸣的高起潜求援?”卢象升当即打断了李俊业的话。 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 卢象升一时犯难了,沉默不语,不停地在帐内踱步起来。 须臾他方才开口说话,道:“只是这高起潜胸无大志,鼠目寸光,我早已派人去找他求援,但至今毫无音讯,且这阉狗与我素来不合,他恨不得无时无地置我于死地,他如何肯为我冒险发兵。” 李俊业忙道:“部堂所言不虚,但这高起潜据卑职所知,不过是陛下的一家奴而已,他对陛下的忠心不可怀疑,然今之计,却求他这一条路,不可不去一试。” “卑职不才,愿意亲自前往求援,如果不能求的援兵而来,卑职愿以死以谢部堂。” 李俊业见卢象升好似根本不相信的样子,赶紧单膝着地,行了一个军礼,自请军令状。 见李俊业态度如此坚决,卢象升略有动摇,他关切地问道:“此绝非易事,你可有什么计策?” 李俊业道:“非常之事,自有非常之策,请部堂相信我一次,也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全军。” “哦” 见李俊业如此恳切,卢象升也有些动容了,“你可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卑职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李俊业斩钉截铁地答道。 “好一个‘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本部堂就再信你一次。”卢象升终于彻底的被李俊业的决心所打动了。 “谢部堂。”李俊业开心极了。 卢象升满意的打量了他一下,再次说道:“我有些好奇,你到底如何能够说服高起潜发兵,你可否先对我讲一番。” 李俊业笑了笑,道:“部堂,此事乃是天机,暂不可泄露,若想此事成功,还请部堂借我一物,希望部堂能允。” “你到底要借何物,但且请讲,只要是我有的,我定然会借给你。”卢象升想也没想,就满口答道:“你到底要借何物,还请快快说来。” “我要借的是……”李俊业见四下无杂人,方才慢慢地靠近卢象升的耳边,附耳悄悄地说道。 “你要借那干嘛!” 卢象升惊得目瞪口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6章 养兵而不战 出了卢象升的帅帐之后,李俊业再去前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冰墙的消融速度。 按照目前的实况来算,大概只需要两个时辰,防线上的冰墙,就会彻底的消融,而建奴足足在冰墙外燃起了十几个这样的火堆,那么就意味着,在两个时辰之后,明军防线上将会同时出现十几个大缺口。 再加上箭矢弹药的不足,可以想象明军在两个时辰后,将会承受多大的防御压力。 李俊业清楚,只怕这冰墙是再也守不住了,再加上减员严重,所以李俊业开始布置起了第二道防线。 那就是他的车阵。 车阵就是他最后的一道防线了,如果在今夜李俊业还不能尽快的弄来援兵,这种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全军覆没的时间绝对拖不到天明。 而突围,此刻外面的几万建奴包围,白天突围那是万万不能的,李俊业只能选定在天黑的时候突围。 他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乃是酉时四刻,严冬时节的天黑的会格外的早,也就意味着他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开始突围。 他大概的算了一下,冰墙融化的速度大概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自己的箭矢弹药将会全部告罄,在冰墙融化之后,估计退守车阵最多也还能坚持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他只有五个时辰的时间,然而等待天黑需要一个时辰,他从原地去鸡泽,大雪封路的情况下,就算是最出色的马,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就算去鸡泽之后,高起潜能够立即出兵,而大军却要三个时辰才能到。 也就是说,这就需要四个时辰了,然后这还是以最理想的方式计算的时间,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大于这个时间。 留给李俊业的时间真的是不多。 夜幕渐渐地来临。 建奴营地内一片灯火通明,在范文程的献策之下,明军大营即将攻克,在巨大的胜利面前,岳讬难得一次展颜。 毕竟辽东局势已有二十余,虽然建奴国力蒸蒸日上,但是至今为止,建奴还从未俘杀过明军督师以上的人物。 而他们包围圈内的卢象升现在正是总督天下兵马的大明督师,如果这次能够俘杀卢象升,那么他的象征意义是巨大的。 岳讬也能以此湔雪前耻,毕竟这件大功,就会是他终身的政治资本,冀州大部分财物也在包围圈内,此次也能失而复得。 综上所述,岳讬如何能不开心,因而今夜岳讬特意来到鳌拜的前线大营设宴好好犒劳一下前线的将士们。 毕竟这仗打的实在是太辛苦,将士们的确也需要好好的犒劳一下。 酒过三巡之后,范文程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对着岳讬道:“大帅而今明军已经是黔驴技穷,破防在即,而今夜色甚浓,老夫略有所虑……” “哦,你是说你担心这些建奴连夜突围吗?” 岳讬当即问道,他们也有着非常好的军事素养。 “正是!”范文程点了点头。 “范大学士不要多虑,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加强各处防备,保证让这明军大营里,今夜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岳讬信心满满地道。 “不帅,大可不必如此!”范文程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轻轻地说道。 “哦,那依范大学士之见,该当如何处之?”岳讬听出范文程是话中有话。 范文程呵呵一笑,得意地轻捻胡须道:“大帅怎会不知,古之兵者,围师必阙这般道理?” 围师必阙,意思是在包围别人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个缺口,示敌以生路,避免敌人在包围时,做出一些破釜沉舟,困兽犹斗的态势,而是故意扰乱被包围者的军心,诱导他从缺口中突围,在敌人离开城池的保护后,在突围的路上将他们消灭。 现在包围圈内的明军正好就如一只困兽,在建奴眼中,他们现在面临着三种选择,一、投降,二、死战,三、突围。 在这里没有人想到明军会去借来援兵,现在建奴主力在此,那些打着勤王幌子的其他军队,称之望风而逃都不为过,全部都多得远远的,现在的方圆百里之内,除了鸡泽的高起潜的辽东铁骑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军力了,并且鸡泽的明军,还被多尔衮的亲率的三万精锐在三十里外,盯得死死的,一旦鸡泽有变,多尔衮能够以最快的时间反应。 至于高起潜和辽东铁骑,什么尿性,建奴甚至比大明自己还清楚,那高起潜只不过是鼠目寸光,素来和卢象升政见不合,早恨不得置之于死地,怎会发出援兵来救他。 而这个辽东铁骑,更是奇葩一般的存在,大明光是每年花在他们身上的军费,比明朝九边重镇合计的军饷还多,他们是明朝最精锐的部队,是大明唯一能够和建奴铁骑正面硬刚的军队。 但这支明朝最精锐的军队,却一直龟缩在咫尺之地的关锦防线之中,只知自保,从未对建奴发动过大规模的进攻。 这支军队表明上是大明朝廷的军队,其实被辽东将门所掌控,辽东大大小小的几个将门,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 系网,他们就像一只蛛网,既弥漫在辽东各处,又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比如大名鼎鼎的吴三桂,就是祖大寿的亲外甥,可见辽东将门盘根错杂的关系。 并且这个群体,抱团严重,非常排外,以致于外面滴水也泼不进。 最典型的例子,是金国凤,他本是宣府人,曾经以副总兵防守松下,单凭三千人,硬抗皇太极亲自率领的八旗劲旅进攻四十天,并且还将皇太极打败,这也是“金国凤善守”的由来。 他也以此战被升任为宁远团练总兵,然而这次的因功升任却要了他的性命,几个月后建奴重新组织人马进攻宁远,他发现根本就没人买他这个总兵的帐,自己的号令根本就没人听。 悲愤之下堂堂总兵官竟然只带着子侄家丁几十人出城迎战建奴大军,终因寡不敌众,力竭而亡,和两个儿子一起战殁在城外,而辽东军从始到终都是在城上做壁下观。 养兵而不战,他们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蚂蟥一样,趴在大明这个奄奄一息的残躯上,不断的吸取着他的鲜血。 到了最后京师陷落的时候,这支大明花费重金供养的精锐,竟然一箭未发全部投降的建奴,带着建奴入关,窃取中原。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7章 妈的,原来不是要突围,而是要劫营 自入塞以来,虽然关宁铁骑有三万之众,入关勤王,但是建奴已经蹂躏完了整个直隶,这支精锐从未和建奴有过大战,而今和高起潜一起,全部龟缩在鸡泽自保。 野战本是建奴强项,再者自己又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只顾自保的辽东铁骑,自然也就更没有这个勇气来了。 因而,包围圈内的明军,其实就是一支孤军。 投降是不可能的,那么留给明军的选择,那就只有死战和突围了。 如果明军死战、困兽犹斗,面对人人皆抱必死决心的明军,依托着他们的防御工事防御,建奴要消灭他们,就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但明军突围,那结果就又不一样的了,如果明军真的突围,那就正和建奴下怀,建奴铁骑是无敌般的存在,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而明军又以步兵为主,两条腿的人怎么会比四条腿的马跑得快,他们将会在野战中,慢慢的将突围的明军吃个一干二净。 建奴明白这般道理,明军也自然明白,所以一旦被建奴包围之后,明军鲜有组织全军突围的,一般都是固守待援,因为固守或许还会出现奇迹,一般突围,在野地里,那将是一边倒的屠杀。 按照往常的经验,范文程不提这个问题,岳讬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因为明军压根就不会选择突围,既然提到了,那自己肯定要有一般表示。 “你的意思是诱导明军突围?”绕了一个大圈子,岳讬终于明白了范文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正是!”范文程开心的笑了笑。 “有理,本帅姑且去试一试。”岳讬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帅,我们见鳌都统,奋战一日,现在是将疲兵乏,不如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夜,今夜的任务就全部交给我们吧!” 岳讬正打算交待鳌拜去布置一番的时候,帐内的阿巴泰却抢先的答道。 打的时候不见你们主动要求上,现在到了摘桃子的时候,却是一个个的跳出来了,岳讬顿觉厌恶。 “大帅,这点累不算做什么,卑职我并不累。” 鳌拜虽然不敢和身为宗室的阿巴泰直接叫板,但是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岳讬当即借驴下坡,道:“虽然两位是为国尽忠,但鳌都统无意休息,以我之见,要不晚上还是由鳌都统来把守吧毕竟他们对战场比你们熟悉。” 虽然是军中无父子,但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叔,一个是皇太极的长子,岳讬也还真不好得罪,故而把话说的格外的圆。 阿巴泰自讨没趣,便朝天瞪了瞪眼,坐下之后拿起酒杯,再也无话可说。 “鳌都统,本帅信你,现在就由你去布置一下吧!记得戏要演真,料要下足。”岳讬继续说道。 “卑职明白!”鳌拜告退众人后,便转身离去。 鳌拜领命之后,当即就将战场进行了一番布置,首先摆在他面前的选择题是围师阙一,那这一个缺口该放在哪边。 北边不合适,有几条大河,明军固然不会选择这个方向突围,东边,也不合适,明军突围之后,附近根本就没有接应的城池,如此极寒的狂风大雪天气里,明军走不了多远。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西边和南边,西边不远就是顺德府城,明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坚城里面。 西边,仅仅五十里外就是高起潜驻扎的鸡鸣,明军突围后能够直达鸡泽,有可能找高起潜合兵,高起潜虽然和卢象升不合,但是卢象升果真能突围到他的营门外,他也不敢不收。 所以鳌拜认为,明军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就是西边和南边,诱敌之策,的重点在于引诱和迷惑,如果直接把缺口设置在西边和南边方向,这是万万不可,这些明军全部智商在线,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陷阱。 经过缜密的思考之后,鳌拜终于将缺口选在北边,北边有不仅都是原野,还有几条河流,是最不适合突围的方向。 鳌拜便当即开始了一般排兵布阵,悄悄的将在前线的兵力逐渐的减少了一些,另外故意营造出一副北面防备薄弱的样子,亲自带领着一支精兵,悄悄的埋伏在包围圈外。 又让恩格图组织了一支轻骑,散在四周。 追歼,用轻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布置完这些之后,明军营内忽然升起了三颗颗冉冉而上的烟火,划破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杀” 几乎在烟火划破天际的那一瞬间,明军四门大开,无数的将士,如潮水一般的从四门冲出。 “大帅!明军果然突围了。” 建奴帐内觥筹交错,一个小将,欣喜若狂的跑来报到。 “好,告诉鳌拜,我们全部在等他的好消息。”岳讬欣喜若狂,将手中的酒杯激动的重重的磕在案上。 “果然突围了?”鳌拜在不远处的埋伏处,暗中观察着战场。 整个过程恰如自己原先设计的剧本一样,在明军冲出来的那一刻,把守的士兵,装模作战的且战且退,不断的将明军引 入黑暗众多深处。 一旦明军远离了他们大营一段距离,鳌拜会当即派出突骑彻底截断他们的归路。 没有大营的依托,在原野的雪地上,他们就和待宰的羔羊一样。 不过没过多久,鳌拜就发现自己设计的剧本开始跟现场对不上号了,这些明军并不是都朝着自己北方的缺口突围了,而是分成四部,从四面各个方向同时突围。 看来这明军是打算分散突围了,鳌拜心中暗自思道,无妨,就算他分散突围,待会自己的铁骑也会将他们逐个消灭,纵使那些侥幸逃脱的,也将会被恩格图的轻骑从草丛,雪坑里一个个找出来,只不过需要多花点时间罢了。 可看了一会儿后,又越看越不对劲,这些明军竟然不是分散突围,他们离营不久后,竟然全部朝着己方的营地冲杀来。 “妈的,原来不是要突围,而是要劫营。” 鳌拜勃然大怒的大骂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8章 快救主子,快救主子 鳌拜清楚,为了将这些明军顺利的引诱出来,他在明军附近布置的兵力极为稀薄,重兵反而都被自己布置在了外围几里地埋伏了起来,等待明军突围之后,迅速的截断他们的归路,再将他们分割包围。 现在的营地几乎等于是个空营,未料明军竟然来劫营。 一想到岳讬和一众高官正在营内设宴的那这一刹那,鳌拜急得差点哭泣起来,他当即分派人马,速速去外围的各部传令,全部回师救援大营。 “杀……” 面对建奴薄弱的防守,明军势不可挡,冲在最前面开道的人正是孙之沆和他的铁骑。 自战以来,李俊业一直都没有动过孙之沆这一个营,因而这个营的编制一直都是比较齐整的。 至于李俊业为何一直不怎么动自己这个营,孙之沆原先也有很多意见,不过直到今日,他方才理解了李俊业的深意,原来有今夜这般重大的任务留给他们。 建奴万万没有想到,明军会来劫营,一时阵脚大乱。 孙之沆部,几乎是一个满编的一营,他将这几日苦憋的劲,恨不得在今夜全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他们冲锋向前,锐不可当。 “大帅不好了,不好了,明军竟然向我们大营杀来了。” 岳讬和众人还在期待的等着鳌拜的好消息,忽然一个牛录带着哭腔冲进来报告,这个消息竟然比冬天的冷水还要凉。 “什么?鳌拜他们现在何处?” 岳讬勃然大怒的喊道。 “回大帅的话,鳌都统现在和恩都统正各领一兵,埋伏在几里地远的外面。 “什么?” 岳讬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后,登时暴起,飞起一脚,直接将这厮踹飞在地。 “主子事不宜迟,我等速速护你离去。” 跟随岳讬而来的一众亲兵和将校一哄而上,顿时将他和范文程两人紧紧地围在中间,可就在他们正往营门外走的时候,快到营门附近时,却发现营门被明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下来,明军的铁骑开始冲进了大营。 没有们岳讬哪里出的去,所处的位置,恰好又直面明军铁骑的刀锋,众随从见势不妙,当即护卫着岳讬调头就跑。 可就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一百多人护卫紧紧地护卫着两个人,只要眼睛不瞎,就连傻子也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是极有价值的目标。 既然和冲进来的明军撞了个满怀,明军岂会放过这样高价值的目光。 冲进来的明军想也没想,自然是紧紧地咬住他们。 “快救主子,快救主子。” 见明军紧紧地咬了上来,这些亲卫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不停的沿路大喊。 在逃跑的时候,岳讬忽然觉得脸颊吃痛,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摸,却见手上,却满是鲜血,原来在逃跑的时候,刚好有支流矢,贴着岳讬的脸颊而过,只可惜这支流矢稍偏了几毫,造成的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主子,主子?” 这可笑坏了他身边的一众亲兵,个个都跟哭爹丧母一样,嚎啕大哭。 “李率泰救主来迟,还望大帅恕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岳讬后面冲出一支生力军来,为首之人,正是汉军都统李率泰。 原来这李率泰已经被明军打残,再加上李率泰伤心过度,像是离了魂一般,鳌拜见此,反正其部也没什么作用了,干脆这次没有给他布置伏击的任务,直接叫他看守大营,也算上是一点补偿。 不料这次的补偿却给李率泰的人生带来了一次转机,想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现身救主,这在岳讬和范文程两人这里一次性能加多少印象分。 “杀……” 李率泰来不及过多的寒暄,冲过来了后,便当即下令,他麾下的汉军,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大叫的向明军冲来。 硬生生的挡住了追击的明军,接着越来越多的建奴涌了过来,将明军追击的通道堵得死死的。 明军见追击无望,便四散而去,趁着建奴全部集中在这里护主的空档期,在营内到处放起来火了。 狂风怒雪,火势越来越大,渐渐的建奴大营内火光冲天。 “快,快……” 此刻的鳌拜还在回援的路上,当见到己方大营冲天的火光时,从头直接凉到了脚底。 他如一头发狂的雄狮一样,不断的暴吼着催促麾下将士快行。 “啪!” 就在鳌拜离大营还有一里半许地的时候,天空再次升起三颗冉冉而上的烟火,只不过这次颜色和上次有所区别,上次三颗分别为红黄绿三色,而这次三颗则全是红色,升入高空,啪的一声响后,绽放出璀璨的烟火来。 三颗皆红,乃是明军撤兵的信号。 收到了信号之后,冲进建奴大营地明军,便如退潮的潮水般退去。 明军来去如飞,最关键的时,他们始终把持着战场的节奏,像是有人将每人到场进场的时间都经过准确的 预计一样,现在的鳌拜离他们同样也有一里半的路,追不一定追的上,并且明军阴谋诡计又多,战场上敌情又不明。 而自己大营大火熊熊,鳌拜心中又急切的担心着岳讬的安危,索性也懒得追了,带人直接回营救火。 “主子!” 鳌拜满怀负罪感,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进门就跪在了岳讬的跟前。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鳌拜,鳌拜也是按命令办事而已,要怪只能怪那个耍小聪明的人。 此刻的范文程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钻了进去,他自己也想不出来,自己身为建奴的第一谋臣,历来算无遗策,可为何今日到了此,怎么会如此的翻车。 他也想不明白,建奴情报工作极为出色,在入塞之前,他对卢象升的打法和规律,花过很长时间的研究,做足了功课,可到今日怎么看也不想是卢象升的打法,根本就无迹可寻,全无章法,总之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甚至一度怀疑,卢象升是不是已经早死在乱军中了,现在的统帅并不是卢象升。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29章 人才贺浊 “你起来吧!” 此刻岳讬心中对鳌拜有百般埋怨,但这事又还真不能把账算到他的头上。 鳌拜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忽然和李率泰对视了一下,他清晰的看到李率泰脸上写满了得意,最让他纳闷的事,这次李率泰竟然直接就站在岳讬的身边。 要知道搁在往时除了自己和极少数能够站在岳讬身边这个位置,不料他李率泰,竟然今日也能站到这里,这确实让鳌拜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奴才该死!” 鳌拜进来并不敢直视岳讬,此刻站起,却见岳讬脸上贴着绷带,当即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岳讬道:“这事不怪你,我死不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鳌拜只得悻悻的离去。 鳌拜出帐,当即看到了一个岳讬十分信任的亲兵,正好站在帐门处,鳌拜便悄悄地朝他勾了勾手,这亲兵素来和他关系非常好,当即会意,待鳌拜前脚离去之后,后脚便蹑手蹑脚的跟了过来。 “说,之前李都统到底和大帅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给我讲来。” 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鳌拜从腰间掏出了一锭三十两的金子,递到了那亲兵的怀中。 那亲兵贪婪的接过金子,看了一些成色,正是十足的十足金,那亲兵的脸笑的比花还灿烂,他将这锭金子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方才一五一十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对鳌拜讲来。 “他当初截住了追兵,还用自家祖传的金疮药,亲自给主子上药。”鳌拜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诶哟,你可别说,李都统的给主子上药的那股亲切劲,连小子看了都觉得恶心。”那亲兵满脸鄙夷地道。 鳌拜的嘴角触动了一下。 …… “将军,沿前面这条小路再直行三十五里,就是鸡泽了。” 黑夜无光,一个建奴装扮的军士回报,他的身上沾满了雪花,这是一名前行探路的斥候。 “嗯!前方可发现敌军身影?”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坐在马上,一副轻装,他和这个斥候一样,也是一副建奴的打扮,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猪尾巴般的鞭子,随着坐下马儿的移动,跟着不停地晃动。 “小的前后都仔细看过,并无敌军身影。”斥候严肃地道。 “那好,既然如此,就走这条小道。” 斥候赶紧先行引路,少年将军则带着十几人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在黑夜中极速的前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俊业。 原来李俊业当天就看破了建奴的诡计,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你递枕头,所以李俊业干脆将计就计。 他直接令人借此机会前去劫营,直接冲击建奴营寨。 劫营建奴必然会救,那么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混乱的机会突围。 只不过李俊业没有算到,岳讬也在鳌拜的前线大营内,建奴为了护主,几乎全军都去回援去了,一时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混乱不堪。 所以李俊业乔装打扮后,带着十几个人装作建奴的一个小队,并且直接让那个贺浊当拔什库,。 趁着混乱悄悄地突围,几乎是丝毫的麻烦都未遇到,竟然会如此轻松,这也是李俊业始料不及的。 现在已行了十几里,李俊业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建奴包围圈内兵力最密集的区域了。 但是前往鸡泽剩余的路程,全部都在建奴的控制之内,沿路都有很多游骑,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将军,可真能乞得援军来?” 行了一段路后,一旁的钱奋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俊业并未开口,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钱奋欣喜地道:“我就知道将军你肯定有办法,只不过不知将军到底打算如何说服高起潜。可否先对我说个一二,到时临场时,卑职也只知道如何应对。” 显然钱奋对于李俊业如何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感到好奇无比。 李俊业笑了笑道:“此乃军机,现在还不能透露,到时候我定会让你见到,高起潜是如何乖乖的发兵的。” 见李俊业如此卖关子,还搬出军机来,钱奋便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将军,前方发现了一支游骑。”就在这时,忽然斥候满脸恐慌的来报。 “有多少人,朝什么方向走的。”李俊业当即问道,一旁的钱奋则警惕的悄悄握住了自己的马刀。 那斥候道:“估摸有三十多人,正朝我们找个方向而来?” “三十多人?” 斥侯肯定的点了点头。 “将军是战吗?”一旁的钱奋已经悄悄地拔出了自己的马刀,向着李俊业问道,对于这三十人的游骑,他一点也不放在眼中。 “不可,敌军不明,并且人数有三十多人,我们只有十几人,并不能快速结束战斗,若是附近还有敌人,敌人呼救,那我们就麻烦了。”李俊业道。 “李将军,要不 我们先行回避一下吧!”一旁的贺浊忽然发声说道。 李俊业道:“更不可,地上有雪地里有马蹄印,如果敌人过来,发现脚印是故意回避他们,那也麻烦。” “那依将军见,我们如何是好。”贺浊关切的问道,出发之前李俊业已经允诺过,事成之后给他一千两白银,这贺浊尝过一次甜头之后,现在的配合度还是很高的。 “我们先去会会他们,像之前一样,看能否瞒的过去。” 贺浊听后,点了点头,便打马上前先行一步,走在了李俊业的前头,作为一个拔什库行军该有的样子出来,钱奋则当即赶上,悄悄的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腰上了,堤防着这家伙耍什么心机。 渐渐的两行人越来越近了,走到了互相能大概看清楚服饰的时候,李俊业大叫一声不好,遇到的竟然不是建奴,而是一队鞑兵。 可他们这一行人,没有一个知晓鞑语的,李俊业唯恐会在沟通时迁延太久,而露出什么马脚来。 然而让李俊业惊喜的事,这个贺浊竟然是一个人才,他竟然同时通晓汉语,建奴语和蒙古语。 突围之时,李俊业他们捕获了一个落单的建奴,早已知晓建奴口令,贺浊和他互对了口令之后。 谁料那鞑官依旧疑虑重重,用一副怀疑地眼神看着贺浊道:“你是哪部的,如此夜晚要去哪里?”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0章 杨延麟以死相逼 贺浊当时没好气地道:“没眼力劲的狗奴才,你又是哪个部的,竟敢如此口气跟我们说话。” 那鞑官一听这口气,知道是喷到有来头的人了,顿时紧张了起来,忙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乃是察哈尔苏尼特部。” 苏尼特部乃是林丹汗察哈尔蒙古左翼的一个部落,建奴攻灭了林丹汗后,开始彻底收服了察哈尔蒙古,只不过这苏尼特部乃是林丹汗的死忠,是建奴在武力逼迫下新收服的蒙古部落,收服也不过才几年光景而已。 听到这里贺浊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像这种权力外缘的蒙古部落,根本就不太甚清楚建奴内部的底细。 贺浊便佯装大怒地道:“狗炉子,你张大你的耳朵好好听着,我乃肃亲王手下亲兵,现肃亲王有紧要信件要我等连夜送给睿亲王。” 这鞑官就算再边缘,建奴内部几个王还是搞的清楚的,肃亲王乃是豪格,睿亲王正是多尔衮,同在包围圈内的他肯定也知道豪格现在正在右翼。 一听都是王,这还了得,那鞑官连忙陪着笑脸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哼!若误了肃亲王和睿亲王的大事,我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那鞑官话还未说完,贺浊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厉色训道。 那鞑官一听,顿时慌了,忙从身后连吹了几声口哨,在黑夜中的不远处,又出现了几十道身影,原来果真还有人埋伏在后面。 将自己的伏兵都唤出来了后,那厮恭顺的带着人站在一旁让道。 贺浊一副鼻孔朝天的脸色,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从他身旁而过。 那厮还在旁边,连连赔着不是。 …… 鸡泽。 鸡泽本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镇,但因为高起潜的辽东铁骑驻扎在这里,一时为人所知。 鸡泽高起潜所住的府邸内,同样一片灯火通明。 高起潜高坐在帅位上,辽东一众将领则在下面分班站立。 “回禀监帅,巨鹿我军依旧在和建奴交战,建奴开始用火攻了,我军冰墙遇火即化,估计巨鹿那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堂下一个斥候正在汇报及时探听到的军情。 “积雪盈尺,冰墙又遇火即化,建奴的火是怎么燃的。”高起潜不解地问道。 “回禀监帅,建奴是另搭了基台,加火置于火台上燃起来的?”斥候连道。 “原来如此,你且先下去吧!”高起潜困倦的朝他摆了摆手。 这些情报几乎每隔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都会来汇报一次,高起潜对于几乎等于实在掌控,但是二者毕竟相隔五十里,情报人员传递情报的时候也需要时间,那么就存在着一个问题,高起潜获知的信息是有时间差的,是滞后的。 巨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仅仅驻扎在五十里远的高起潜不可能,岂能够袖手高卧,就算卢象升真被卢象升灭了,丝毫不关自己的关系,但是崇祯那里自己也说不过去啊!朝堂之上的悠悠之口,他也无法交代啊!。 所以高起潜也早已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一是以防不虞之事,二是这样子一定要做给所有的人看。 因而他和辽东的将领们,全部披挂齐整的在这里密切的关注着巨鹿所有的消息。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今日你们谁挡着我,我就死在你们谁的面前。” 斥候退下,就在高起潜打算扶腮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汉子,横剑在颈,衣衫不整的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之前与他推攘的看门军士。 来人正是兵部职方司主事杨延麟。 “杨主事,你这是何意啊!” 没想到他进门就直接将自己一将,高起潜甚为不悦,但他是兵部主事,乃是朝廷中枢里面的人,各部主事,虽然官品阶不高,却能直达上听,就光凭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忌惮三分。 “高公公,今日无论如何你也得让我将话说完,不然的话,我将在此自刭而亡。” 杨延麟横剑在颈,也不叫什么督帅,直接叫他公公。 高起潜顿时厌恶到了极点,如果是换做别人,他早就当堂乱棍打死了,但是面对这个兵部主事,拿着他的性命来威胁自己,高起潜还真有点棘手。 “杨主事,您老先消消火,放下手里的剑,咱有话好好说!”高起潜身边一个随从太监,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好言相劝道。 “高公公,你今日若我不让我把话说完,休想我放下手中的剑。” 杨延麟连正眼也没有瞧那个随从太监,朝着高起潜毫不示弱的说道。 高起潜目光顿时阴鸷了起来,道:“咱家知道你所言何事?无非是劝我发兵救援卢象升,可咱家明确的告诉你,这事儿,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杨延麟握紧了手中剑,寸步不让。 “吴副将,这军戎之事,咱 家也是个外行,至于为何不行,你且跟他说道说道。” 高起潜懒得搭理他,干脆将他直接推给了下面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将。 这小将就是鼎鼎大名的吴三桂,其实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的时候,也就刚好三十出头而已。 副将即是副总兵。 如此年轻能就能做到让人望而止步的副将,一跟他自己能力有关,二是吴三桂出身辽东将门,根正苗红。 高起潜可以说是吴三桂命中的贵人,他极为赏识这个大汉奸,他在总监辽东的的时候,仅仅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把这个大汉奸从一个游击提拔为副总兵。 这样的年纪得到这样的火速提拔,在大明并不多见。 高起潜如此赏识自己,吴三桂自然懂得投桃报李,便毫无怨言地接下了这个脏活,便道:“杨主事,你有所不知,卢部堂和我家监帅同朝为官多年, 情谊甚深,我家监帅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卢部堂有难,岂会坐视不管……” “那为何不救。” 他俩的关系,朝中人谁不清楚,杨延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一针见血的问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1章 确定他是从巨鹿突围出来的? 吴三桂道:“不是不救,而是不救不了。” “放你娘的狗屁。” 杨廷麟此时两榜进士的风范,顿然全无。 吴三桂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自然极为愤怒,但是在高起潜的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假装就像没听到一般。 “既然救不了,那我来问你,你救都没救,如何知道救不了的。”杨廷麟厉声问道。 吴三桂继续答道:“想杨主事,乃是兵部主事,自然也知军戎之事,而今建奴势大,包围他们的足足有七八万之巨,而多尔衮亲率三万精锐,仅在肘腋之间,虎视眈眈。” “如此如何能救,一旦我兵出鸡泽,必是前有岳讬后有多尔衮,乃是腹背受敌,只怕卢部堂非但救不了,我军还有覆没之危啊!” 吴三桂这些话说完,底下的那些辽东将领们互相交头接耳起来,纷纷称时。 杨廷麟当即道:“古今两军交战,胜败岂能以多寡相衡,古之赤壁之战,淝水之战,采石之战,哪战不是以少而胜多,兵者非在于多寡,而出用兵者出神入化,千变万化之中。” “监帅,算是我求你,快快发兵吧!” 这些话杨廷麟上次就已经听高起潜说过,到头来还是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他。 他知道这样多说无益,顿时跪倒在高起潜的面前,涕泪横流地恳求道。 “本公公,为了大局考虑,实在是发不了兵。” 杨廷麟喊了一声“监帅”,高起潜则争锋相对的自称“本公公”,意外之意,你也是求我才喊我监帅。 “大局,坐视国家栋梁而死,坐视朝廷雄兵而没,这就是你说的大局。”杨廷麟,愤而起身朝着高起潜大声喊道。 高起潜只当是自己没听到,侧坐一旁,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了。 杨廷麟并不气馁,如梦呓一般的开始指着堂内所有人大骂看起来:“你们辽东铁骑自诩天下精锐,可与建奴交战,几曾胜过几战,可为大明又收复了尺寸之地,只知龟缩关宁自保,养寇自重。” “住口。”吴三桂勃然大怒。 “住口?既是未做,为何心虚?”杨廷麟针锋相对。 “记住,你们关宁军,不是你们辽东将门的家兵私产,乃是朝廷之兵,吃的是朝廷俸禄,花的是朝廷的军饷,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你们看看,建奴入塞以来,你们亦已入关,可曾战过几仗?” 吴三桂见他发癫了,便回首朝着高起潜道:“监帅,此人是发癫疯了,卑职恳请监帅,将他赶了出去。” “不走,不走,不发兵,我哪里也不走。”此刻的杨廷麟衣衫不整,发髻尽散,还真如疯子一般,甚至连步伐也开始不稳了,一步一摇。 谁料就在这时,他一个不留神,从他身后却窜过来一个猛汉,一把将他手中剑夺了下来,身边几个一直监视他的军士,哪会错过这个机会,登时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制服住了。 “轰出去。” 高起潜见以制服,极为厌恶的摆了摆手。 “我不走,我不走。” 此时的杨廷麟却如泼妇打滚一样,在地上不断的翻滚。 他是一个文人,力气哪敌得过四个强壮的军士,被人架起,连拖带拽的往外拉去。 “监帅,营外有个叫李俊业的人,自称登州参将,从巨鹿突围出来,要见监帅。” 就在杨廷麟奋力挣扎的时候,忽然一个小校,入堂报到。 “哦,竟然还能从巨鹿突围出来?” 高起潜惊得是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想不清楚,在建奴几万精锐铁骑的包围下,到底是如何做到从中突围出来的。 底下的众将,也皆议论纷纷,没人能相信这种不符常理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确定他是从巨鹿突围出来的?” 高起潜生怕是听错了,再次问了一次,结果得到的还是那个小校肯定的回答。 “监帅,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高起潜依旧还在惊愕之间,甚至忘记给这个小校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小校的逼问,倒是还真让高起潜犯了难,若是不见,日后自会成为朝敌的口实,如是见了,肯定还是来求援的,他都能自己突围出来求援,那自己是发还是不发。 不发也会被人留下口实:他们都能自己毫发无伤的突围出来,那么证明建奴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你既然能毫发无伤的突围出来,那你怎么就不能突围进去。 高起潜难就难在,这人竟然是自己突围出来的,且还是毫发无伤的突围出来的,这个消息真的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 高起潜犹豫了一会儿,当即朝身边一个随从太监使了一个眼神。 那太监当即会意,走下堂来,将那个小校拉到了门外。 杨廷麟当即猜到高起潜打的是什么主意,高声地骂道:“高起潜,你这阉狗,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我绝对会向陛下上书,告发你的恶行,就算是浑身碎骨,我也不 怕。” 杨廷麟愤怒至极,边说边骂,但依旧还是不敌四个壮汉,被他们死拉硬拽的终于抬了出来。 那太监领着那小校,来到门口的一个角落,便劈头盖脸地骂道:“该死的东西,真是没眼力劲儿,你闯了大祸,你可知道?” 这一骂,那小校当即知道自己怕是犯事了,但他依旧也想不明白,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儿,便忐忑不安地道:“还请公公明示。” 那太监啐了一口,道:“你现在就回到辕门去,告诉当值的郑参将,无论如何都要拖住他,绝不许他进来。” 这太监和高起潜都清楚,根据不断传来的情报显示,巨鹿那边根本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估摸着只要再拖住两个时辰,巨鹿那边也将失去发兵的意义。 “不必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那太监回首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在辕门当值的郑参将,此时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利剑,正向门口走来。 原来他们俩的谈话早已被他们都听到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2章 尚方宝剑 郑参将,早已吓了个半死,面如土灰,不断的求饶。 那拿剑架住他脖子乃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他身材强壮,面如温玉,身着一身劲衣常服,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也是如他般打扮。 这太监久居军旅,一眼就识得,这样的装束,一般是穿铠甲的内衣服装束,这些人刚刚脱了铠甲。 李俊业也是没办法了,在入营之前,就让大家将他们身上的建奴甲胄全部都脱了,不这样做的话,李俊业甚至担心还没见辕门,高起潜就把自己给杀了。 就算朝廷派人来调查,估计也只会调查个误杀出来,那自己找谁说理去,所以提前脱铠甲是必要的。 “叫你的人,全部让开。” 高起潜的府邸,乃是一个五进间的大院,若想进去他们议事的堂屋,得先经过外面的大门,然后再经过一个天井,方才是能进入堂屋。 门口由十几个军汉把守,今日正好是郑参将当值,所以门外的军汉皆是他的麾下,而里面的那个门才是由高起潜的亲信亲自把守。 此刻见到不明身份的挟持着郑参将要进门来,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早已拔刀而出,将大堂的门,堵得死死的。 “让……让……开,快……让……开!” 这郑参将,早已是三魂吓的只剩一魄,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门外发生了什么?”屋内尽是辽东将领,这些人天生警惕性极高。 “末将去看看。”一个小将当即毛遂自荐。 谁料这小将刚出去不久,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郑参将被人挟持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我营内挟持大将。”吴三桂登时大怒。 那小将道:“小的也不识那人,只见他年龄不大,不像是我们自己的人。” “走,出去看看。” 吴三桂当即领着众将,一齐来到门外,果见郑参将被一少年挟持。 “你是何人,挟持郑参将,究竟是为了何事?”吴三桂开门见山一脸阴鸷地问道。 “你又是何人?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李俊业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某乃辽东副将吴三桂,你究竟是何人,竟敢胆大如厮。”吴三桂本想报上自己的大名吓唬一下他,毕竟他爹是吴襄,舅舅是祖大寿,都是大明响当当地人物。 谁料眼前这小子根本就不买账,反而是用一种极为鄙夷的眼神先打量了一番自己,然后阴阳怪气地道:“好你一个吴三桂!” “你……”吴三桂登时就像发作,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郑参将在他手上当人质。 “你究竟是何人,到底为何要挟持郑参将?”吴三桂再次重复地问道。 李俊业轻蔑地道:“这些问题,你没资格问我。” “你……”孙三桂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屡次三番地被人如此冲撞,腾腾怒火再次燃起。 “若想知道,现在就叫高起潜来见我,我自然会一一告知。” “高监帅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你这无名之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吴三桂再次勃然大怒。 李俊业不以为然,反倒以一种极轻蔑地表情,朝吴三桂笑了笑。 他一把将刚才在门外碰见的太监,抓到跟前,将架在郑参将脖子上的利剑,横在这厮的眼前,笑着道:“你久在宫闱之中,你可识得此物。” 那太监当即战战栗栗的将脑袋凑上前来观看,这不看就罢了,一看惊得自己连舌头都要掉出来:“这是尚方宝剑!” “你可看清楚了,可千万不要看走了眼!”李俊业得意地交待。 “没错,这就是尚方宝剑。”这厮惊得差点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 “听好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尚方宝剑。”李俊业得意的将他朝着辽东诸将面前晃了晃。 “尚方宝剑,他这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辽东诸将一时也是议论纷纷,谁也不敢轻动。 这时门内一个探听消息的小太监,获知消息之后,一溜烟的跑回给高起潜汇报了。 “尚方宝剑?怎么会在这个人的身上。”高起潜也是疑惑不解,忙起身,亲自到外面来。 明末督师,按例皆赐尚方宝剑,以专事权,以斩不令,作为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自然也有,所以被李俊业给借来了。 当年袁崇焕督师蓟辽的时候,就是请出这个东西,正二品的他直接将堂堂正一品的左都督毛文龙给擅杀了。 尚方宝剑赋予的权力,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这个东西,一般只作为一个象征性的东西,真正拿他出来杀人的情况极少,因为人你可以拿着他擅杀,但并不代表杀了之后,朝廷不会找你清算。 当初凌迟处死袁崇焕的时候,擅杀毛文龙就是他的大罪之一。 所以这个东西一般都是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动的东西。 有尚方宝剑在手,任凭辽东诸将再跋扈,谁敢擅动李俊业 一根汗毛? “高公公,你可识得此物?”这是高起潜终于现身了,李俊业得意洋洋地朝他问道。 “这的确是尚方宝剑,诸位万不可轻举妄动。” 高起潜一边点头确定,一边叮嘱辽东诸将,尚方宝剑简直就是辽东武人的梦魇,辽东武人谁还敢轻举妄动。 当时的毛文龙便是辽东武官的最高官职者,有了高起潜的叮嘱,辽东武将虽是跋扈,现在连多看一眼的勇气全无。 “你究竟是何人,此剑从拿来的?”高起潜厉色地问道。 李俊业打着哈哈道:“高公公,外面天寒,我们有什么话,不如进屋再说,也不迟!” 高起潜犹豫了一会儿后,作为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俊业便大大咧咧的跨步进了大堂,高起潜则重回自己的帅座,辽东诸将再次分列两边。 十几个辽东将校,手持刀剑,将李俊业紧紧地围在圈内。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高起潜坐定之后,当即发难。 “实不相瞒,我就是登州参将李俊业,至于此剑从何而来,相信高公公应该比我还清楚,当今天下,还有几个有天子的尚方宝剑。” “这剑是卢象升的?”高起潜如梦初醒。 “高公公的真是好眼力?”李俊业得意的将手中尚方宝剑,在高起潜面前挥舞了几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3章 狗汉奸 冷若冰霜的剑锋,顿时在李俊业手中绽放出一片白光。 虽然此刻剑已离颈,但郑参将再他手下依旧吓得全身觳觫,在这之前,他也一直在等待时机逃跑,可是得知这是尚方宝剑时,郑参将就彻底死了逃跑的心。 这可是尚方宝剑啊!是所有 辽东武人的梦魇。 当初袁崇焕督辽时正是用这把剑在辽东斩的毛文龙。 毛文龙乃是堂堂的正一品左都督,尚且不敢有丝毫反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参将而已,那这小子杀自己,那不是如杀鸡般,想到这里,郑参将甚至连哭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跑。 此刻这废物也失去任何价值,李俊业也懒得搭理,干脆直接一脚将他踹飞。 “建斗,果然是胆大如斗啊!哼……” 高起潜阴鸷的冷哼一声。 卢象升,字建斗。 “李俊业,你休得诳悖,但此剑乃是陛下赐给卢象升的,你并非赐剑之人,我倒想看看,你拿了此剑,到底又能奈何?“ 获得高起潜的暗示之后,吴三桂,当即再次跳了出来。 李俊业笑了笑,指着吴三桂道:“吴三桂,你若不信我能奈何,你大可伸出你这奴颜屈膝的狗头来,看我敢不敢斩。” 李俊业在吴三桂面前嬉皮笑脸的,挑衅的将手中剑掂量了掂量。 “你……” 吴三桂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吴三桂比谁都清楚,尚方宝剑的威力。 “说吧!卢象升让你持此剑进来,到底所为何事。” 高起潜见辽东诸将,皆是败了下去,知道多说无益。 李俊业嘻嘻哈哈地道:“还是高公公是爽快人,那我就说了,卢部堂让我来,是想让我送封信给你!” “仅是送封信给我?”若真是单是给自己送一封信,那卢象升怎么会甘冒着杀头的死罪,将尚方宝剑借给他,高起潜显然是不相信的。 李俊业肯定地道:”仅是送信!” “笑话,卢象升让你送封信给我,需要你持着尚方宝剑来吗?” 高起潜显然不相信他这样的解释,勃然大怒。 李俊业哂笑道:“想必高公公也知道这是一封求援之信,可高公公,你也不想想,若不持着尚方宝剑进来,我能将信送到你的手上吗?” “这……”高起潜恍然间若有所悟,如果李俊业光是凭自己进来,这封信能不能送到自己手上来,他比谁都清楚。 显然李俊业这封信是送不到自己跟前的,他只需寻得一个替罪羊,有一百种方法,将这封信截下,一旦这封信截下,他只需献上替罪羊,一切就能憋的干干净净:信我都没看到,我发哪门子兵啊!此事跟我何关。 “卢象升果然是老谋深算啊!”想到这里高起潜由衷的佩服。 “高公公一样老谋深算。”李俊业针锋相对。 “好了,不谈这个了,既然信已带来,你且将信呈上来吧!” 听李俊业这样的故意暗讽,高起潜顿觉脸上无光,连忙岔开这个话题。 李俊业刚从怀中掏出了准备已久的书信,准备上前几步,亲自递到高起潜的手上,谁料高起潜朝旁边的一个年轻的随从太监,使了个眼神,那太监登时恭恭敬敬地拾阶而来。 他快速地走到李俊业的前面,打算接过他手中的信,转呈到高起潜的案前。 谁料李俊业连瞧都没瞧那太监一眼,他见高起潜如此摆谱,当即收回了手中的信,那太监双手已伸出,此时突兀的悬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尴尬急了。 李俊业的这个举动可惊得所有的人都够着脖子向他注视。 “李将军,李将军……” 那太监尴尬的小声喊道。 然李俊业依旧不为所动。 “你到底又要干嘛?” 高起潜再次怒了,这小子一直不按常理出牌,高起潜生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李俊业微微一笑,缓解了一下这个尴尬的场面,道:“高公公,我来之前卢部堂已再三交待过我,此信务必要亲手交到高公公身上。” “卢部堂,再三叮嘱,军令如山,我实在是不敢违抗啊!如果不是我亲手递到高公公手上,这封信任何人休想从我手上接走。” 高起潜愤愤道:“那你就自己呈上来。” 李俊业得话,莞尔一笑,便持着尚方宝剑,大摇大摆的向高起潜走来。 这样的举动瞬间让现场的气氛紧张到极点,围着他那的那一群辽东诸将,此时也尴尬了,要说这么多人拿住李俊业自然不在话下。 可这小子手里偏偏拿着 尚方宝剑,这是辽东诸将的梦魇,他们尝过这是什么滋味,辽东诸将一时投鼠忌器。 虽然人人都是全副武装,但任凭李俊业缓步向前,他们也只敢缓步后退。 李俊业阴晴不定的脸,也让高起潜看的有些发麻。 “李将军,监帅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你这样直接持剑的去见 他,可有所不合适吧!” 吴三桂计上心头,再次跳出来道。 “怎么?怕我,我就奇怪了,你们建奴也怕,自己的同袍也怕,既皆是此等孬种,何不赶紧解甲归田,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李俊业嘲笑道。 “你……” 吴三桂胸中的三昧火,再次腾腾而起,但是依旧拿他无任何办法,心道:“先过了这关,看老子日后怎么慢慢收拾你。” “我?我怎么了?不是吗?现在屋内披挂整齐,带着兵器的辽东诸将,足足有几十人,我只不过是一人带剑,你们为何要如此怕我,说你们是孬种,可又不服!。” 李俊业这话出口,可让他身后带来的十几个差点笑岔了气。 “你……”吴三桂再也忍不住了,豁然拔剑而起。 “狗汉奸,你还敢反了不成?” 李俊业毫不示弱,就在吴三桂宝剑刚出鞘的那一刻,李俊业手中的尚方宝剑,已经顶在了他的喉结上。 “狗汉奸”屋内辽东诸将,彻底懵逼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出来,李俊业怎么会蹦出这个词来。 何止吴三桂,这里的高起潜后来也降清了。 最后在吴三桂带路下,大明发费重金打造的关宁军,几乎就是灭明的急先锋,堂中之众,何止他们两人,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汉奸窝。 “狗汉奸,你再在我面前猖狂一二,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李俊业勃然大怒,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他将手上的剑,再往前一送。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4章 匹夫一怒,流血十步 吴三桂顿感到了无尽的寒意向着自己的肌肤袭来。 剑锋已经顶着吴三桂的肌肤了,李俊业的手在进半寸,剑锋就能刺破他的咽喉。 这可是尚方宝剑,吴三桂彻底认怂了,只听“哐啷”一声,他手中的剑已经掉到了地上,他无力的摊开了双手,示弱的往后退。 “瞧你这般熊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蹦跶。” 李俊业瞪了他一眼,冷冷的挖苦道。 吴三桂羞的脸色赤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李将军,还请息怒……只因咱家一直生长于宫中,平日里,也只知道端茶送水,服侍陛下,哪见过这般刀光剑影,实不相瞒,咱家从小就怕刀剑,李将军这样持剑而来,自然能吓得咱家,若不李将军能够通融一二,先放下刀剑,再单身过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辽东诸将虽多,但没有一个人能够镇住场子,连他一直寄以厚望的吴三桂,都如此这般认怂,看来来硬的是不行了,所以高起潜决定来软的。 至于他所说的从小就怕刀剑,这完全是扯淡,连一个刀剑都怕的人,崇祯会让他去总监大明最强大的军队? “果然,还是高公公说话好听。”李俊业嬉笑着打趣道。 高起潜陪着笑脸,微微的颔首致意。 “既然高公公从小怕刀剑,我李俊业也并非是什么不通情达理之人。” 高起潜心中暗喜,但李俊业突然话音一转道:“只不过,高公公帅帐之内,有这么多猛将,我刚才又冲撞得罪了不少,若是我现在放下手中的尚方宝剑,我可担心这些人会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我在这里,他们岂敢!”高起潜一脸和气 一副慈祥的面容,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慈祥老人一样。 “哼……高公公,我看你就不要装了,你就是害怕,想下我李某人的剑。” “但!此乃天子之剑,高公公,莫非天子之剑你也敢下?” 李俊业忽然毫无征兆般的变脸,他冷哼一声后,直接将手中剑指向了高起潜。 “不敢,不敢……” 李俊业搬出了“天子”之后,高起潜顿时认怂了。 要知道这些宦官可不比大臣,他们甚至连家都没有,处于世人鄙视链的最低端,完全就是寄附皇权生存,天子就是他们的一切,天子的一切包括意志,他们都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李俊业这一声天子,其实就是直接点到了高起潜的命门。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让这些武夫们散开,我好将信给你。” 此刻辽东诸将们依旧胆战心惊的挡在高起潜的面前。 高起潜无奈,只得挥了挥手,这些人登时便散了去,只留李俊业和高起潜两人之间的空间来。 李俊业一手拿信,一手拿剑,警惕的缓步前行,高起潜胆战心惊。 “高公公请接信。” 李俊业走到案前,举起手中信,轻轻的往前一推。 高起潜犹豫了一会儿,便忐忑不安的伸手来接。 不料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李俊业突然暴起,手中长剑,就像一条长蛇一般爬上了高起潜的脖子上。 “监帅……” 辽东诸将,眼睁睁的看着李俊业将剑架在了高起潜的脖子上,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又无能为力。 “你好大的狗胆!” 高起潜恶狠狠的骂道。 “高公公,我现在称你一声监帅’,请你立刻发兵。” “我若是不发呢?”高起潜不以为然。 “那你莫念我手上无情,匹夫一怒,流血十步。” 李俊业神色一凛,将手中剑紧了紧,高起潜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条红线。 “发……发……咱家发兵……” 见了血之后,高起潜终于服软了。 李俊业一把夺过他案上的令牌,大声地道:“辽东听着,现在开始听我号令。” 然后底下却是鸦雀无声,人人都在观望。 “高监帅,他们不听我的!” 李俊业将手中剑,再次紧了紧,一抹鲜血开始从高起潜的脖子上流出,直接滴在了案上的白纸上。 “从现在开始大伙一切都听他的。”高起潜像是为了保命,已经全无主见。 “诺……” 高起潜发话之后,辽东诸将齐声应答。 “即刻起,全军向巨鹿进发,懈怠者斩。”李俊业就像一头发狂的豹子一样,一字一句,高声的怒吼。 “杨主事,您受委屈了。” 辽东军正在开拔,高起潜已经李俊业交给了钱奋绝对的控制,他带来的十几个随从,则全部分配给了关宁军所有的将领们,密切的监视着他们的一切,现在的李俊业已经牢牢的控制了关宁全军。 他来到大营一个偏僻的角落了里,杨延麟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到了雪地里,由一个小太监带着几个名军汉在这看守。 杨延麟遍体鳞伤,衣衫单薄,而已虽是数九寒天,但是在冰天雪地里,他却仅穿着一件单衣,还赤着脚,显然他遭受过了一次非人的虐待后,被人又扒去衣服,扔在这里想将他活活冻死,人为的制造出一桩“意外”。 “你是?”杨延麟,现在已是奄奄一息,但他看见李俊业走过来问话,依旧奋力的从地上爬起,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是卢部堂派我来的。”李俊业和眼前之人也互不认识,便把自我介绍也省了,直接搬出了卢象升来。 “胡说。”卢部堂现在身在重围之中,四周遍野尽是建奴铁骑,你如何能够冲出重围,快说,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身在敌营的杨延麟,警惕性极高,满脸的不屑。 “快说,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乃登州参将李俊业……” “胡说,某就士于兵部,可从未听说过登州还有一个姓李的参将。” 杨延麟未等李俊业把话说完,便一把夺过话来。 李俊业无奈,只得皱了皱眉,将一个东西递到了杨延麟的面前,“杨主事,可识得此物?” “卢部堂的尚方宝剑?” 杨延麟眼中闪烁出一片亮眼的光芒,作为卢象升的心腹,他自然识得此物。 “你果然是卢部堂的人?”杨延麟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出来。 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5章 将计就计,局中局 李俊业赶紧让人给杨延麟松绑,又找回他的衣服,让他赶紧穿上。 此刻大军正在开拔,车辚辚、马萧萧,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逃过杨延麟的耳朵和眼睛。 “李将军,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待别人来得及松绑,杨延麟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俊业道:“此事说来话长……” 李俊业只好命人先将杨延麟扶上马,跟上行军的进程,再在路上,慢慢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延麟。 当杨延麟听到了李俊业从卢象升那里骗出尚方宝剑的时候,更是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谁都知道那是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啊! 这小子竟然却如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毫不畏惧,杨延麟打心底里感到佩服。 然当杨延麟听完了整个故事之后,便顿时如呆若木鸡一般,望着李俊业嘴巴张的大大的久久也合不口。 “你就这样的将剑架到了高起潜的脖子上,然后轻易的控制住了他,进而控制了关宁军?”杨延麟缓过神后,吃惊的问道。 “嗯……”李俊业点了点头,但从杨延麟的表情和言语中,李俊业已经预感到了,或许这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然后高起潜一一按照你的吩咐就办了?” “嗯……”李俊业再次点了点头。 他有点不耐烦了:“杨主事,有什么事,你就赶紧说吧,不要再卖关子了。” “哎呀!李将军,您中计了!”你杨延麟方才打开了他的话匣子,道: “以我对高起潜的了解,此人虽然鼠目寸光,畏敌如虎,但此人绝非庸才,反倒聪明绝顶,高起潜监军二十余年,深谙兵事,什么场面他没见过,他怎么会被你拿着一个小小的尚方宝剑而惧怕,何况朝廷之前对着两人另行有约,高起潜并不受卢部堂节制。” “那高起潜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可为何还让我接近他,为何让我控制,又为何果真将辽东军的指挥权给了我?”李俊业一副当局者迷的样子,痴痴地问道。 “哎……”杨延麟长叹一声道: “李将军,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些都是高起潜那个阉狗设计的计谋,他故意对此只字未提,你中计了,想我对那阉狗也有些些许了解,崇祯八年,陛下采纳朝中群臣建议,撤回派往各镇的宦官,但唯留高起潜一人照旧监军,由此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岂会看不出你这小小把戏,他其实是将计就计啊!高起潜之所以会这样做,乃是推脱责任之举。” “其畏敌如虎,全无战心,料战必败,可做坐视孤军战殁而不救,同样会为群臣弹劾,陛下也会因此动怒,帝王之怒,其深难测,而高起潜却在这左右为难之间……” “你的意思是说,高起潜故意利用我指关宁军,若胜则是他之功,若败则拿我做替罪羊?不过请杨主事放心,此事皆乃我一人所为,若到时朝廷降罪,我必不会牵连你们。”李俊业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也趁机给杨延麟一个定心丸,其实李俊业从骗剑时开始,他就抱着必死之心了,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料他此次死不了。 “哎呀!我的李将军你怎么还没明白过来,你只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参将而已,竟做了如此大事,你觉得朝廷会相信吗?陛下会相信吗?这事是你一人所为?天底下的人只都会认为是卢部堂指使你所为?”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事会牵连到卢部堂。”李俊业深吸了一口气,悻悻的说道。 骗取尚方宝剑,去劫持另一镇监军,这种大事,在干之前,李俊业就综合的权衡过利害,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危急了,干也许只会掉自己一个人的脑袋,但可以拯救全军,不干,全部的人都会死在巨鹿。 尚方宝剑是自己从卢象升那里骗来的,这事情绝对会牵涉到卢象升身上,所以李俊业从一开始也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到时自己一口咬死,这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干,自己扛下所有。 而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朝中能比卢象升还能打的人,就没几个,李俊业自己判断,就算牵涉到卢象升,但崇祯也会将鞭子高高举起,轻轻的放下。 而经过杨延麟的点拨之后,李俊业忽然恍然大悟,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旦当一个人设定好了一个阴谋的时候,那么一切的性质都将会变。 事后高起潜会从这件事里充分的做文章,死死的咬定卢象升,最后借刀杀人,这次不仅能够彻底的扳倒卢象升,还能让自己将所有的责任憋的一干二净。 比如自己屯兵鸡泽,同样也能借建奴的手,杀掉卢象升,但是这样只会惹得自己一身骚,事实后,卢象升战死之后,高起潜就从此失宠,直到明亡,崇祯也再会启用过他。 可这样干事情就要漂亮多了,想到高起潜乃是阉人,而卢象升乃是朝中东林领袖,李俊业背后一凉。 “杨主事,事已至此,现在该怎么做?”事情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想,李俊业一时自己也没了主见,他回过头来,对 杨延麟问道。 杨延麟愤愤道:“而今还有什么办法,只有勠力同心,一举击破建奴,救出被援的兄弟。” “李俊业,你听着,而今想要你和卢部堂二人平安无事,只能胜不能败,败者你和卢部堂将死无葬身之地,若胜,到时候你们挟战胜之功,自去君请罪,或许方才有生机。” 李俊业轻轻地点了点头,事情的复杂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虽然身为棋子,但也不得不叹高起潜这盘棋下的实在是太妙了: 如果李俊业战败,卢象升自然会死,如果李俊业成功,那么卢象升一样也会死,擅用尚方宝剑,挟持边镇的大逆之罪还是一样会被清算,也就是说这句棋子无论李俊业怎么走,结局如何,他永远都会是唯一的赢家。 而李俊业唯一能做的就是赢,一旦输他将会一无所有。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6章 多尔衮神秘的计划 “大帅,明军现在正在全军出营,向西出发。” 多尔衮此刻率领三万大军也在鸡泽东三十里的驻扎,严密的监视着高起潜关宁军的一举一动。 他的帅帐也和鸡泽的高起潜一模一样,灯火通明,麾下诸将的全部聚集在下面,等待着多尔衮随时的命令,这三万监视高起潜的建奴也处于可以随时出发的备战状态下。 帐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几堆熊熊的烈火,在角落里不断的跳跃,虽然外面狂风怒雪,滴水成冰,但帐内却是温暖如春。 透过两班将领的班次,最上面就是多尔衮的帅帐,一幅硕大的地图,正悬于正中间,下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地图下面,犹如闲庭信步般的踱步。 他面如冠玉,步履沉稳,呼吸轻缓,一举一动皆散发出与他年龄严重不相符的深沉和稳重。 他就是建奴左翼的最高统帅,多尔衮。 建奴一个斥候,满身是血的跪在中间,身上的血迹还未干,显然他来之前经历过一场大战。 “你出发的时候,明军已经开拔了多久?”多尔衮轻轻地走下帅台,来到斥候面前平静如水般的问道。 斥候道和他对视了一眼,刚对视时觉得多尔衮平静近人 ,眼若秋波,但是再看一眼,又绝对那双明媚的眸子,犹如万丈深渊一般:“小的出发前,明军已经开拔了大半。” “这是来时受的伤?”多尔衮把眼睛移到了他的伤口上,这个建奴身中三箭,但是并不致命,而他肩膀上一个刀口,却有寸许之深,显然来时他经历过一场大战。 斥候点了点头,来时这位斥候还另有七人护送,但是在路上却遇到了辽东的夜不收,结果一番恶战之后,只有他一个身受重伤,逃了回来。 这样的大战对于他个人来说,乃是生死之战,但对多尔衮来说,这样的小事,连提都没有提的必要,所以这斥候只是轻轻的点头肯定。 “从你侦知消息,到来到这里,一共花费了多长时间。” 多尔衮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像是审问一个犯人一样的询问这个斥候。 那斥候顿时一惊,双腿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他唯唯诺诺地道:“回大帅的话,奴才花了一个半时辰。” “好啊!狗奴才,三十里路。你竟然用了一个半时辰才到这里来,如此贻误军机,你可知死?”多尔衮身旁,一个铠甲华丽的年轻人登时暴起,拔刀而出,高高举起,照着这厮面门就要砍下。 “王爷饶命!”那厮早已吓破了狗胆,紧闭双眼,不断求命。 这位年轻人乃是多铎,乃是多尔衮的同母弟弟,建奴的豫亲王,当年他统帅大军攻破扬州,扬州发生了大屠杀,这场大屠杀便是“扬州十日。” “欸……”就在多铎的弯刀即将砍下的时候,多尔衮忽然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劝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他,见他伤的也不轻,能逃回来传信已是不错,不必苛求。” “这么短的路,这狗奴才竟然花了一个多时辰,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多铎气愤不已地道。 现在摆在多尔衮和多铎面前的一个大问题是,他们距离鸡泽的明军有三十里,就算是急行军的话,也需要一个时辰,而这厮光是来到这里就花了一个半时辰,也就是说,明军在他们第一时间获悉消息的时候,已经开拔了。 那么,意味着追上这支明军,至少也需要两个半时辰,两个时辰也就意味着连天都要亮。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多尔衮很难追上辽东军,而他们交战的西边不远,就是顺德府城,离他们只不过几十里而已,就算自己跟上,明军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顺德府城,面对如此坚城,又有三万辽东军防守,没有重型武器的入塞军队,就算他和岳讬联手也不能攻克。 岳讬那里的情况,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岳讬麾下几支主力,已经被明军大量杀伤,伤亡都快过半了,连日连夜的鏖战,让他们精疲力尽。 虽然辽东铁骑号称大明第一的雄兵,但就算这种情况,多尔衮不认为辽东军,能够对岳讬造成多大的伤害,因为建奴以骑兵为主,他们面对以步兵为主的农耕民族,在军事上拥有极强的机动性。 再实际战术上,他们也将他的机动性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就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就算关宁军能够击破建奴的包围圈,但也只能击溃,并不能将他们彻底的击败。 毕竟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也跑不赢四条腿的马,击溃之后,你甚至连追歼夸大战果的机会都没什么。 而骑兵对阵步兵的时候,一旦他们能够战胜,那就完全是反着来了,步兵很难逃脱骑兵的追击,一旦战败往往意味着惨败,乃至全军覆没。 只不过虽然不能给岳讬造成致命的打击,但岳讬能否剿灭包围圈内的卢象升,那就得两说了。 “请大帅下令追击!”见多尔衮正在沉思,多铎急促的请求道。 “请大帅下令追击……” 多铎带头后,底下的诸将也跟着纷纷请战,显 然他们认为追击紧迫,再也不能耽误了。 “不” 多尔衮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吐出一字,这一字直接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大帅……” 底下众人一齐呐喊,显然他们都是在怀疑,多尔衮是不是一时犯糊涂了。 “即刻开拔,全军向东而行……” 多尔衮回到他的帅座上,双手背负,一双锐眼,紧紧地注视着眼前那幅巨大的地图,就像是一个帝王正在睥睨他的万里河山一般。 多尔衮的语气坚决而肯定,显然他并没有在犯糊涂,这而是他深思已久的一个决定。 “大帅……” 座下诸将,又是不约而同的一阵呐喊,显然他们对这个命令,实在是不能理解。 “违令者斩!” 多尔衮锐利的扫视了他们一眼,冷酷地吐出这四字。 于是一副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景象出现了,辽东军向西,多尔衮左翼向东,两者相背而行。 漫天之中,多尔衮看着开拔的军队,嘴角却露出一丝潜藏的笑意。 除了多尔衮外,谁也不清楚东行的目的地究竟是哪?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7章 高起潜稳坐钓鱼台 夜晚的雪,已经下了整整一个半夜,非但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天公就像毫不吝惜一般,将鹅毛大雪全部泼洒在人家。 原野上空旷无比,只有一条宛如长龙般的队伍,在雪地上蜿蜒,飞一般的前行。 高起潜乃是宦官,他无需像其他将领一样,在大雪中骑马以进。 他而是坐在一辆奢华的马车上,这匹马车庞大无比,由四匹骏马拉动,为了防寒,外面用上好的江南丝绸,裹得严严实实的,将里面精美绝伦的装饰全部一一遮住。 高起潜一人独自坐在车内,旁边有钱奋和两个军士,一刻也不离眼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被人完全挟持,但是高起潜一点也不紧张,反倒是恬静如水,心境如闲庭信步一般,坐在马车内的一个茶几旁,茶几上置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炉,炉内燃烧的是价值千金的红萝炭。 红萝炭,采自距京师几百里外的易州,采用太行山硬木所制,此炭气暖而耐烧,烟少而不爆,乃是大明宫廷所御用之炭。 用这样的炭煮茗是再适合而不过了,此刻 炉上的水刚好沸腾,高起潜悠然的独坐独茗,心境旷达,仿佛外面的世界跟自己毫不相干。 “哗” 忽然一阵冷风灌门而入,高起潜放下即将挨口的香茗,朝着冷风灌进来的方向望去。 李俊业浑身是雪的,出现在门口。 “李将军辛苦了,我这儿正有刚烫的香茗,何不过来亲尝,也好让你知晓一下咱家的茶艺。” 高起潜倒上一杯热茶,轻轻地放在了茶几的对面。 李俊业走了过去,大马金刀的对在他的面前,手中尚方宝剑“啪”的一声,随手按在了茶几之上。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和高公公单独说。” 李俊业无心喝茶,只是吩咐钱奋他们离开。 钱奋当即领命,带着两个军士下了马车,现在的马车里只有李俊业和高起潜二人对坐,剑拔弩张,气氛骤降到了冰点。 高起潜丝毫不在意,莞尔一笑道:“李将军,咱家清楚,你找我是有话说,可这杯茶终究是无罪的,外面风寒,且喝了这杯茶再说吧!” 高起潜稳坐钓鱼台,心态好到了极点。 “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 李俊业轻呷一口菜,冷冷冰冰地问道。 高起潜微微一笑道:“看来李将军是想明白了,只不过自以为自己聪明,谁料到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将军虽然是少年英俊,但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啊!” “你少给我嘚瑟,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李俊业登时暴怒,抽出茶几上的宝剑,再次架在了高起潜的脖子上。 “擅杀朝廷大镇,你和卢象升的罪责上,到时就会多一笔,只怕李将军暂时还舍不得杀咱家吧!” 高起潜先是一愣,旋即便冷静了一下,一边说,一边伸出了一手,轻轻的触碰冰冷的宝剑,随后轻轻地将剑锋从他脖子上推下。 李俊业烂命一条,他固然是不怕,但他不得不为卢象升考虑。 “李将军,你虽是少年英俊,但是还是太嫩,你还不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更不懂大明官场的险恶,官场如如履薄冰,稍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我不是来听这些的!” 高起潜忽然间不知道心情为什么这么好,竟然如教弟子一般的,向李俊业灌输大道理来,或许高起潜已经也开始赏识起眼前这个有勇有谋的小将。 毕竟光是高阳一战,李俊业就足以让大明所有的人记住这个名字,而现在高起潜终于见到了真人,李俊业一系列的举止,更是让他暗自折服。 他之前对吴三桂格外的垂青,以至于吴三桂年仅二十多岁就做到了堂堂的副总兵,要知道在极为讲究资历的官场中,这是极为鲜见的。 而今见了李俊业之后,觉得吴三桂那个官二代和他相比,简直是弱爆了,高起潜只可惜两人终究是殊途,终究是走不到一起。 但是这无关他惜才的态度,高起潜对崇祯是忠心的,他的惜才其实也是替崇祯惜才,替大明惜才。 被李俊业如此一怼,高起潜面子上也不好看,他当即慢慢悠悠的缓身而起,走到车窗旁边,打开了车窗,眺望了一眼黑夜的原野。 在车窗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凛冽的寒风顿时灌满了车厢,温暖如春的车内,顿时就像是冰窖里一样。 或许高起潜打开并不是为了眺望夜色,他只是想吹吹冷风冷静一下而已,车窗打开不久,旋即又被他给关上。 他关上车窗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李俊业道:“李将军,你也知道,咱家是个废人,咱家也可不像朝中那些大臣一样,有家有室,有儿有女,咱家只不过是孑然一身而已,死后付之于黄土,坟前两个清明扫墓的人都没有,咱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已,咱家要名要利有什么用,咱家要做的是忠于皇爷,只有皇爷在,咱家才能在,咱家并不是 你们所有的畏敌如鼠……” “任凭建奴横行关内,国家养兵千日,却是连战都不敢战,这不是畏敌如鼠,这又是什么?” 李俊业冷笑道。 高起潜道:“李将军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家也有咱家的难处,这关宁军可是朝廷最后的宝贝,有了他朝廷才能震慑各方宵小,虽其不战,但其却若朝廷定海神针。如若战败全军覆没,不仅朝廷这根定海神针没了,咱家也会项上人头不保,难道你不知道大明已经有多少督抚高官,死在辽东。” “辽东啊!既是人建功立业最好的地方,但也是埋葬人最多的地方。” “哼……可你不战,坐视友军覆没而不救,难道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不怕朝廷降罪吗?”李俊业冷冷地说道。 高起潜微微一笑,道:“所以咱家难啊!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谁料就在这个关口,你想睡觉,就有人给你递枕头。终究是让咱家遇见了你,咱家遇到的难题便迎刃而解……” “你……”李俊业怒火腾腾,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李将军,息怒!”高起潜毫不在意,悠然的走到茶几跟前坐下,跟李俊业沏上了一口热茶,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悠然的轻呷起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8章 是援兵,李俊业做到了 “部堂,我军外围防线已经守不住了,该兄弟们撤了!” 自李俊业走后,卢象升就重新开始指挥着全军,建奴的攻势如他设想的一般,果然仅仅在两个时辰之后,明军的冰墙防御工事,就已经全部宣告瓦解。 此刻的杨国柱总兵,满脸皆是血,急匆匆地跑来报告,从他焦虑的神情中,就开始看出明军在外围防线上的压力。 “按照预先计划撤往车阵。”卢象升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命令,因为他也清楚,建奴攻势实在是太猛了,冰墙上的十几个缺口根本就堵不住。 而明军早已做好了有计划的撤退,在建奴在用火烧化冰墙时,明军则在冰墙的内部准备了十几堆的大火,在撤退之前将他全部点燃。 一是用以将剩余的冰墙融化,能融多少就是多少,不然等建奴占领了冰墙之后,他的弓箭手们占据冰墙居高临下的向撤退进车阵的明军射击的话,那将极不利于明军的防御,所以必须尽全力将他能毁多少是多少。 二、这些火光,就将照亮建奴的身影,那是建奴就在明处,明军就在暗处,极为利于明军。 总之今晚无非是两个结果,一个是李俊业真能带着援兵,带领大家突围成功,另外一种可能,无非就是全部战死在那里。 就算今晚能够成功突围,面对建奴的重重包围,突围时也带不了多少东西,与其留在这儿资敌,不如全部烧了,所以纵使明军在包围圈内,不能够获取柴草,但明军将多余的车辆、战坏了的武器,以及行军营帐之类的东西,通通拿去架火去了,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检索之后,竟然也燃起了七八堆熊熊大伙起来。 “各部撤退。” 杨国柱来到前线,大喊一声后,密集如骤雨的锣声登时响起,明军开始了有序的撤退。 冰墙的火炮,李军看的比命根子还重,这是绝对不能丢失的,一旦丢失这些火炮,李军的战斗力将会骤降,虽然这些火炮笨重无比,但卢象升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务必要将所有的火炮,毫发无伤的全部撤退。 接着就是人员的撤离了,持续的战斗下,明军减员极为严重,撤到车阵之后,卢象升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结果可战之卒,竟然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中不少人还带着伤。 虽然明军伤亡很大,好在李俊业在冀州及时的扩充医疗队,又缴获到了大量的药材,伤兵们抢救及时,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死亡。 军营中还有近两千伤兵,卢象升来此时尚有五千残兵,再加上李俊业带来的三千人,合计八千多人,能活着的就只有这三千多人了,这些伤兵中还有很大的比例会因伤而死,还有一些会终生残疾。 但这些伤兵无论怎么样卢象升也不会丢下任何的一个。 “大帅,我军已攻破了明军冰墙,现在明军已经全部退入了他们构建的最后一道防线内……” “哦!”既然这么顺利,岳讬有些欣喜。 “大帅,鳌统领还说了……”那亲兵乃是岳讬的亲信之人,话说了一半之后,忽然停住,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阿巴泰和豪格两人也在,便附到岳讬耳边轻声道:“大帅,鳌统领还说了,他的兄弟们从白天战到现在,有点顶不住了,想大帅再调拨几个人过去,鳌统领还好他麾下的兄弟们轮流能够下来休息一下。” 鳌拜所部一直跟在李俊业的屁股上跑,本来也是累的精疲力尽了,只不过匆匆休息了一晚,便再次投入大战,从清晨一直打到现在,实在是累的人仰马乏,开始支撑不住了。 若是放在往日,在这个节骨眼上,鳌拜决不允许别人差人,分去丝毫功劳,可今日就不同了,人马疲惫不堪不说,伤亡实在是太大了,这样打下去只怕岳讬真要赔本了。 来时岳讬已经各种暗示,千叮嘱,万吩咐,而这些明军,战到如此,无丝毫崩溃的迹象,犹自困兽犹斗,摆出一副背水一战的架势来,接下来的依旧是一块超级硬的硬骨头。 再不给岳讬守住点本,只怕就算是战胜,岳讬也会扒了自己的一层皮。 鳌拜干脆再次认一回怂,让岳讬再派两支生力军来,减少自己的伤亡压力,左翼的那两人明白是要抢功的,在这个节骨上,功劳决不能让他们抢去丝毫,所以鳌拜只能托人悄悄的告诉岳讬。 鳌拜的处境岳讬自然清楚,既然这是他主动开的口,那岳讬还有什么犹豫,当即令人又拨了两支生力军给他。 又有了两支生力军,鳌拜的压力自然也就小了,而明军的压力却是陡然增大了不少。 风狂雪暴,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贯穿整个原野,双方人马毫不示弱,在狭窄的区域的内不断的厮杀。 明军将士人数虽少,但人人抱着必死之决心,建奴每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渐渐的火药没了,箭矢也没了,但是明军将士们毫不气馁,只要身上的血还未流干,那么他们就在战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部堂,东面又被建奴突破了,我们再没有 人手了,再也堵不住了。” 杨国柱总兵,疲惫不堪,气喘吁吁的来报,弹药箭矢用尽之后,建奴发起了总攻,他们曾经数次突破了明军的车阵,但是每一次最后都被明军夺回缺口重新堵上。 但这次他再也堵不上了,手上伤亡的兄弟们实在是太多,他再也抽调不出任何的人手。 “你让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给你们想办法。” 卢象升轻声地对杨国柱说道,杨国柱便点了点头,他相信卢象升任何时候,都是有办法的。 “儿郎们,现在该我们上了。” 卢象升翻身上马,从一个亲兵手中接过他的武器,他的武器乃是兵中最霸道的大刀。 卢象升真是明末能文能武的奇才,他不仅是两榜进士出身,武艺更是精湛,他使用的大刀足足有一百多斤。 “愿随部堂,赴汤蹈火。” 他身边的亲兵,拔出武器,齐声呐喊。 卢象升也再调不出任何的人手了,唯一还有的人手,就是自己麾下的这十几个亲兵,这些亲兵们平时并不会直接参与战斗,但是今日,他们没有一个人是逃兵。 “杀……杀光建奴。” 卢象升高举大刀,猛踢马腹,暴喝一声,义无反顾的冲着这个缺口冲锋而来。 一个建奴牛录见卢象升正朝这边冲来,看他的打扮,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个小人物,便带着十几个人迅速向他冲来。 两方交接,卢象升一百多斤的大刀,迎面劈下,直接将那牛录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杀!” 卢象升像是战神下凡一样,冲进建奴人群左冲右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这些亲兵,皆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无不以一当十,跟在卢象升的身后,同样锐不可当。 “部堂,你看!” 就在卢象升杀的最投入的时候,一个亲兵满脸喜悦的指着东方的黑夜里的夜空,朝着卢象升激动万分的喊道。 东方的夜空里,三颗绿色的烟花正如希望一般的再冉冉升起,划破无尽的黑夜。 “是援兵,李俊业做到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39章 多尔衮始终不见踪影 卢象升望着东方,激动的差点流下眼泪,这三发绿色的烟火,正是之前和李俊业约定好的信号。 “真的是我们的援兵……” “我们的援兵来了” “我们有救了。” 望着天上的烟花,明军终于彻底的沸腾了起来,每个人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每个人不懈的奋斗,终于有了他该有的意义。 “杀……” 援兵即将到来,包围圈内的明军,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士气昂然,瞬间一个个都像是那天兵天将附体了一般,战斗力飙升,直杀得建奴哭爹喊娘。 本来摇摇欲坠的防线,又再次被明军给稳住,在卢象升奋不顾身的几番冲杀下,建奴撕开的缺口,终于被他再次堵上。 …… “大帅,关宁军已经全军出动,就在十里开外,他们已经发射了信号,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动起总攻。” 三万大军开拔,在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上,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明军行走一半,岳讬的斥候就已经完全发现了他们,只不过等他斥候回报时,明军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几乎在那个斥候进帐的前一秒,明军就发射了信号烟火。 “什么?”岳讬获知这个消息,惊讶的合不拢口,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万万没有想到鸡泽的高起潜真的会发兵。 “那睿亲王他的人马呢?鸡泽的关宁军可是由睿亲王亲自监视的,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岳讬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斥候忙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奴才发现明军后,就立马回来报信了,至于睿亲王在哪里,还等大帅等其他兄弟们的准信。” 岳讬无奈的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这斥候下去。 此刻的岳讬也犯难了,若是放在往日,这三万关宁军前来送死,他只怕是求之不得,可是今日不同,他连战连败,手上的兵力被李俊业就像蚂蚁搬家一般逐渐的消灭。 尤其是在巨鹿,这场围歼战,就像是绞肉机一样,建奴已经付出了两万多人的伤亡,要知道其中伤亡的大半都是精锐,连日连夜的鏖战,此时的建奴也是精疲力尽,好多人甚至已经累的连铠甲都穿不上了,这还怎么去打仗。 面对养精蓄锐的关宁军,岳讬是头皮发麻,毕竟这是大明唯一一支能够在战场上与己方精锐正面相抗的军队,关宁军的实力不容怀疑。 挡不一定真挡的住,而多尔衮的三万大军又始终不见踪影。 岳讬一时陷入两难,挡不一定挡的住,如果没挡住,让明军解围成功,又要付出不必要的伤亡,到时候不仅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挡吧,可包围圈内的明军已经奄奄一息,只不过在做垂死挣扎罢了,只需一个时辰,岳讬就有信心彻底的结束战斗。 “大帅,我看勿忧,睿亲王素来知兵,治军甚严,明军全军出动,睿亲王不可能音信不知,我看,他们或许动身稍晚了点,现在肯定就在明军的后面。”一旁的范文程,一眼就看出了岳讬的心思,连忙劝道。 “大帅,以我们见,关宁军任何把戏绝对逃不出睿亲王的眼睛,我们和范大学士一样认为,睿亲王肯定就在明军的后面。”正在岳讬思考的时候,一旁的豪格和阿巴泰,也连忙出声。 他们为多尔衮发声,倒不是因为多尔衮是自己左翼的大帅,为自家人说话。 而是多尔衮的才干,在建奴内部根本就不用怀疑,毕竟也是一个差点能问鼎建奴皇位的人。 岳讬也相信多尔衮的才干,认为三万关宁军西援,多尔衮不可能毫无知觉,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帅,而今包围圈内的明军指日可破,睿亲王又在关宁军后面追击,我看不如,现在就派人去阻止防御,只需拖住前来增援的关宁军不消一个时辰,不仅能够解决包围内卢象升,到时候睿亲王定会赶来,到时我们两军再在首尾夹击,关宁军腹背受敌,必会大败,此乃天赐良机啊!。” “此举又能杀卢象升,又能大败关宁军,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在成全大帅啊!” “依我们两个看,范大学士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帅,天大的两个功劳就在眼前,还请大帅速速定夺,我等愿为大帅出力。”在这个时候,豪格和阿巴泰也来凑热闹。 他们两人和关宁军交手过无数次,自然也深懂对方的实力,但明军还是摆脱不了他们野战不利的弱点,若是攻防战,两军合力只怕并不能成功,可而今是野战,野战乃是他们的天下。 何况关宁军一直龟缩在关宁防线内,根本就不给他们一个消灭的机会,而今关宁主力悉数已出,就在眼前的野外,这也是范文程所说的“天赐良机”,这两人可不愿放过这个绝对要后悔的机会。 然而他们终究是失算了,因为他们所有的假设都是多尔衮就在关宁军的后面,可多尔衮偏偏就没在关宁军的后面。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行动 。” 真正的决策者,和决策参与者,因为站的位置不同,思考点也就不同,岳讬在这三人的鼓吹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做出了错误了的决定。 现在岳讬手下也不富裕,派人动的人早就去派动去围歼包围圈内的卢象升了,他只好以豪格和阿巴泰手下的各一万人当主力,两从包围内的前线里抽调出了几路人马,将他们拼凑在一起,去东面阻击关宁军的进攻。 可豪格和阿巴泰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仅仅参加了一战,可这一战就吃到了最硬的骨头,还碰到了李俊业的火牛阵,仅这一战,自己就损失了四五千的人马。 此时两人手上的的两万精锐,就只有一万五千多人了,再加上岳讬东拼西凑来的兵力,终于凑足了三万多人,就三万人已经岳讬的极限了,这三万人撒出去,岳讬连唯一的预备队就都没了。 岳讬只需阻拦他们半个时辰而已,到时候多尔衮的大军就会跟了上来,到时明军腹背受敌,必会大败,只不过半个时辰的阻拦而已,对他来说,也不需要预备队。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0章 关宁铁骑 此夜狂风暴雪,外面滴水成冰,无人会预计到关宁军会来解围,现在从战场上换下来的建奴,早早就钻入被子里去了。 谁料刚睡下没多久,营内就传来了紧急集合的命令,这群疲惫至极的建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一时建奴所有大营乱成一团糟。 五里外,关宁军已经摆好了庞大的进攻队形,以逸待劳,等待着建奴进入战场。 辽东诸将,则聚在阵内的一块小空地上,在他们的前面,则是高起潜的豪华的马车,他们摆着整肃的队形,等待着高起潜的阵前训话。 忽然马车的车门被轻轻地打开,李俊业车内而出,高高的站在马车上。 李俊业环视了辽东诸将一眼,手持尚方宝剑,一字一铁的大声说道: “此次用兵,关乎在座每位身家性命,只许胜,绝不许败,现在我宣布军法:‘临阵脱逃者斩,畏敌不前者斩,贻误战机者斩,怠战者斩……” 任凭李俊业说的泡沫横飞,而辽东诸将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样子他们这次打算继续用他们的龟缩大法。 “李将军的话,尔等听清楚了吗?若是不照他所说的去办,误了咱家的性命,咱家倒是必不需李将军动手,先宰了你们。” “哼……咱家的手段相信你们都清楚,就算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们的家人考虑一二。” 就在这时高起潜冷若冰霜一般的从车内爬出,他的脖子上架着的是钱奋的剑,他环视辽东诸将一眼,冷冷地说道。 武人过的都是脑袋别在腰带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将生死看淡,并非人人怕死。 但是一提到他们的家人,任凭这些人如何嚣张跋扈,瞬间就连腿根子也软了。 辽东折过这么多大员,但高起潜却把关宁军治的服服帖帖的,自有他的手段。 高起潜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辽东诸将谁敢和他对视,纷纷把脑袋栽的低低的。 “记住,为了咱家的性命,此战,你们只许胜绝不许败,一定要听李将军的。” “末将遵命。”辽东诸将齐声回答。 高起潜丢下这句话后,再次阴鸷的环视了辽东诸将一眼,便满意的回到车内。 作为这场连环局中最大的受益者,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全力配合李俊业军事行动,毕竟在战胜与战败之间,他的利益是和李俊业一样的。 “报告,李将军,建奴的先头部队来了。” 就在这时,阵前的斥候来报,该来的大战,终于要来了。 “各回各位,全军现在开始按照原计划进攻。” 李俊业翻身上马,大声地喊道。 “诺。” 有了高起潜的亲自表态,至今还蒙在鼓里的辽东诸将,哪个谁还敢不用命,当即火急火燎的回到各自岗位,开动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 “进攻!” 李俊业纵马阵前,检阅了一下威严的阵型,拔出了他腰间的尚方宝剑,高高举起,指向前方。 这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一旦他真能被人开动,那就将会发出摧山填海的威力。 此时的战场已经经过李俊业巧妙的布置,关宁军早已摆开阵容严阵以待,而建奴却大多数从被子里被强脱出来,现在还有不少人打着困眼。 在他们刚刚进入战场,还来不及摆开阵型的时候,在李俊业的指挥下,关宁军已经发起了全线的进攻。 来不及摆开应战阵型,这的确也怪不上豪格和阿巴泰,毕竟他们也是突然间收到消息,仓促应战,收到消息的时候关宁军已经来到了十里外。 这么短的时间内,别说是仓促应战,来不及摆开阵型了,就算把三万人从各营统一组织起来上战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豪格和阿巴泰两人,对于连阵型都没摆开,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只要能拖住明军一个多时辰就够,别说野战是自己的强项了,就算是三万头猪让关宁军抓,他也要抓一个时辰啊! 然后豪格和阿巴泰的想法全部错了,这次的关宁军,根本就不按常规出牌。 在他们率先击溃了自己的前锋之后,毫不恋战,如把尖刀一般的直接向建奴的大营杀来,平时贪婪成性的关宁军,就算面前有首级,也懒得下来去割,只是不顾一切的向建奴的大营突击。 眼见关宁军直接向自己大营杀来,建奴就算是猪也知道阻拦啊! 双方就这样,你死我活的不断在原野上厮杀。 “大帅,不好了,关宁军后面,没有睿亲王的踪迹。” 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二波斥候来报告睿亲王的军情了,和第一波的斥候一样,依旧没有发现多尔衮的身影。 这些斥候,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三万大军行动,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你果真,没看到睿亲王的身影?”岳讬还是不愿接受事实。 那斥候哭着脸道:“回主子的话,小的在关宁军 后面,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却是没有发现睿亲王的踪迹啊!” “可看过地上脚印?”岳讬依旧不甘心,关心起这些细节来,唯恐这厮有所纰漏。 那厮继续哭着脸道:“三万大军行军,这是多大的动静啊!奴才就是瞎子聋子,也能发现他们的踪迹啊!” 听到这般话,岳讬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范大学士,而今之计该怎么办。”岳讬一时四神无主,对着范文程问道。 “大帅,木已成舟,不急这一时半刻,要不再等等看,说不定睿亲王就在后面呢?”范文程显得非常的镇静。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岳讬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只好和他一样,再次将希望寄托在多尔衮的身上。 谁料还没过一刻钟,第一波出去的斥候再次回来了,依旧带回了让岳讬伤心的消息。 “而今该怎么办?”岳讬苦着脸,彻底没有主意了。 “大帅关宁军已经彻底突破了我军防线,现在正从大营杀来,肃亲王让大帅速速转移,躲避兵锋。” 就在这时忽然豪格的亲兵闯入帐内,带来了这个更让岳讬伤心的消息。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1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啊!关宁军竟然这么快就突破了我军防线。”范文程皱着眉,大吃一惊。 “是的,关宁军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战意极为旺盛,锐不可当。”那小兵忙道。 “啊……怎么会这样?”范文程惊讶的默而无言。 “大帅,我家主子还叫小的给你托个话……” 那小兵趁着两人在震惊时,忐忑不安的小声插上了话,但观察了两人神色之后,又欲言又止。 “肃亲王到底是托了什么话,快说。”岳讬不满地问道。 那亲兵当即一字一句而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家主子问,睿亲王的人马为何至今还未见到身影。” 这句话看似没什么,但是直接点到了他们两人的死穴里去了,帐内鸦雀无声,只留着两张铁青的脸。 “大帅,我看未必能胜,要不撤吧!”沉默了一会儿后,范文程终于开口了。 岳讬也知道再战无益,痛苦的点了点头。 “建奴撤军了。” 明军车阵内,一个高处的弩手,指着前方高声大叫着。 “建奴撤军了。” 这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就像久旱的大地,逢来了期望已久的甘霖一样,不停的在明军阵中传播。 “部堂,建奴果然撤军了,我们胜利了。” 此刻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满身是伤的出现在卢象升的面前。 “我们胜利了!” 卢象升欣慰的点了点头,满眶热泪。 “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 残存的明军声呼胜利,呐喊声像是汪洋大海一样,所有的人面中都露出了喜悦的笑脸。 …… 漫天的雪,终于停了。 古道旁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高公公,现在建奴撤退了,你打算下一步去哪里。” 此刻在关宁军的护卫下,卢象升带着人已经顺利的进入顺德府城,李俊业和高起潜在城外不远的一处地方谈话。 马车内,只有李俊业和高起潜两人,所有的亲随已经被他们支的远远的,李俊业和高起潜对坐,他轻声地问道。 作为这场连环局中,最大的赢家,高起潜现在面润红光,神采奕奕。 他不急于回答李俊业的问题,而是在专心的摆弄他那一套茶具,他先是将茶几上的小火炉,煮水的炊器拿起,用一块镊子往里面放入了几颗寸炭寸金的红萝炭。 轻扇了几下火炉火口,袅袅的红色火苗就从炉内缓缓升起,接着他重新放好洗过的炊器,又将上好的泉水倒入其内,缓缓地盖上盖子,这个过程虽然在外人看起来繁琐异常,但是高起潜却非常的享受。 “高公公,你下一步究竟去哪?难道放任多尔衮东行,就不管了吗?” 李俊业着重了声调,再次问道。 高起潜抬头看了李俊业一眼,莞尔一笑,这时火炉上的水已沸,他不慌不忙的亲自沏好了一杯茶,轻轻地端到了李俊业的跟前“要说,而今天下之人,能亲口喝上咱家泡的茶之人,是少之又少,李将军,你可一定要给这个面子啊!” 李俊业漫不经心的接过了他手中的茶,还未放到嘴边,便已闻到他的清香,光凭这样的香气,李俊业就能断定,这茶绝对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怎么样?” 高起潜见李俊业喝完,便满怀期待的问道。 “不错,乃是极品。”李俊业虽不懂茶,但是凭感觉也知道。 高起潜笑了笑道: “李将军,你可真是好福气,此乃狮峰龙井,龙井之极品乃是狮峰,狮峰之极品乃是山巅的那半亩茶园。每年明前之茶,不过区区两斤斤而已,皆乃皇家贡品,不曾流入凡间,只因陛下见咱家久戍辽东苦寒之地,又酷喜茶,所以特命人赐了半斤于我。” “平日里我舍不得喝上半口,这半斤我已经足足喝了三年,未曾给一人分享,您是第一个从我这里喝到这茶的人。” “那我还该感谢你不成了?”李俊业没好意的问道。 “感谢什么的,固然谈不上,我只想让李将军知道这些而已。”高起潜微微一笑。 李俊业道:“高公公的美意,我自然清楚,只不过我们究竟不是一路人,只怕走的再近,也终究是同床异梦。” 高起潜这话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他是在拉拢李俊业,只不过李俊业将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高起潜毫不在意,依旧挂着笑脸,他端起了茶杯,轻品了一口,唇齿留香,无比的享受。“李将军,我的脾气很像我年轻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岁月催人老啊!他不仅能够摧残你的容颜,还能将你性格的棱角,磨得光滑无比。” “你这样说,我毫不在意,我猜李将军总有一天还是会相通的。” 高起潜心情非常好,他说完,轻轻地探手一指,示意李俊业将杯中的茶水继续喝完,李俊业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 “高公公,我很忙,现在我们开始说事了吧!你当地打算去哪里,多尔衮的三万大军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 “能怎么办,虎是你放的,咱家可不是那多尔衮的对手,解铃还须系铃人啊!”高起潜有选择的回答了李俊业的问题。 李俊业镇静地道:“可我现在无兵无饷,无弹药无补给,我怎么能去解这个铃。” 李俊业虽然已经成功的解了围,但是惨烈的鏖战中,所部也是损失惨重,三千人的大军,现在能战之卒只不过剩下了五六百人,拿这点人去对付多尔衮的一个左翼,只怕是痴人说梦。 “既然李将军自己都没办法,那咱家就更没办法了。”高起潜摆了摆头。 “可你手上还有三万关宁军啊!”李俊业针锋相对。 高起潜继续摆了摆头,道:“这三万人已经被李将军用过一次,伤亡也颇多,军中早已有怨言,要知道这些关宁军皆是骄兵悍将,只怕咱家愿意,他们也不愿意啊!一旦他们不愿意,咱家有什么办法。” “可你坐镇关宁数年,乃是一军监帅,难道连你也指挥不动他们吗?” 李俊业自然知道,高起潜都是推脱之词,所以他故意针锋相对。 “李将军你可知道,当年皇爷抓袁崇焕的时候,祖大寿直接将部队拉走,当初皇爷亲自下谕,不是也没追回祖大寿吗?” “皇爷尚且都指挥不动关宁军,咱家只不过是皇爷身边的一个奴才而已,那就更指挥不动了。” 高起潜说的故事,是建奴在崇祯二年发动第一次入塞,建奴蹂躏京畿之地足足五个月,史称“己巳之变”,袁崇焕下狱之后,祖大寿直接带着关宁主力跑了,只至于拿到袁崇焕的手书之后,祖大寿才愿回师。 高起潜搬起这件事,确实怼的李俊业哑口无言。 李俊业很清楚这厮一直以来所说所言固然有他考虑的道理,但骨子里还是畏敌如鼠,靠他根本是靠不住的。 但对于李俊业来讲,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人,他都会利用。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2章 高起潜的交易 知道这厮毫无战意,光劝是没用的了,李俊业继续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高起潜不急于回答李俊业这个问题,只不过微微一笑,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李将军,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双方交易的筹码,绝对会让李将军满意。” “但讲无妨。”李俊业突然来了兴趣。 高起潜道:“刚才李将军不是说自己现在手上无兵吗?我现在可以调拨一千精锐给你,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丝补偿与酬谢。” “那我的代价呢?” 一千关宁精锐,真的可谓是雪中送炭,李俊业眼睛简直要发光了,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总之这个买卖自己绝对不能亏。 “哼!你的代价很简单”高起潜冷哼一声后道:“那就是你不要再问我将去哪里了,从这里开始,你我分道扬镳。” “难道高督帅,就不想去见见你的故人吗?”李俊业问道。 高起潜道:“我们虽是同朝为官,但政见不合,虽是故人,但还是不见为好。” “既然这样,那就成交。”李俊业肯定的答道。 对于李俊业来讲,其实追问高起潜的下一步动作,意义也不大,就算知道了,又不能改变什么,只不过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理而已。 但对于现在无兵无饷的李俊业来说,一千精锐关宁军,那可真是雪中送炭,现在的他急需拿来就能用的老兵补充军队,毕竟手上没人,啥事也干不成。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还请李将军先行进城,稍等些许,明日我的人就会给李将军送来。” “那就多谢高监帅了。”李俊业朝他拱手一拜。 …… “李将军,高起潜这阉狗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李俊业甫一下车,不远处的杨延麟看他满面春光,唯恐他被高起潜蛊惑,赶紧上前探听消息。 李俊业笑着道:“没什么,高起潜说要送一千关宁精锐给我。” “高起潜要送一支关宁精锐给你?”杨延麟惊的目瞪口呆。 “嗯……”李俊业得意地点了点头。 杨延麟道:“这高起潜乃是一毛不拔之人,他怎么会送一千关宁精锐给你?” 李俊业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我和他做了一场交易?” “究竟是什么交易?”杨延麟震惊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进城边说,李俊业说完已经打马已行,杨延麟赶紧在他的后面寸步不离的跟上。 “那阉狗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 杨延麟听完了来龙去脉后,吐了吐舌头,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李俊业朝他笑了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将军,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莫非这阉狗是有诈啊!”杨延麟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 李俊业道:“有没有诈,我不清楚,但我现在正是缺兵的用人之计,这一千精锐对我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就算有诈,我也要接受。” “李将军,那你可要多加小心。”杨延麟再次劝道。 不知不觉两人并马前行,竟然已经到了城门前。 “是我们家将军回来了,快去禀告卢部堂。” 城上一个小队长老远就识出了李俊业的身影,嘻嘻若狂的对旁边人吩咐道。 “啊!俊业回来了,快带我去看看他。” 撤回城后,卢象升虽是累的不行,但是他依旧未睡,现在正在亲自视察安慰伤兵,闻知消息欣喜如狂。 “俊业,你可回来了。” 卢象升见了李俊业激动不已,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卑职杨延麟,见过部堂。” 卢象升眼中只有李俊业,只顾得和李俊业嘘寒问暖,竟然还真没发现杨延麟就在旁边,杨延麟好不容易才插上了话。 “延麟,你也回来了,好……好……大家都回来了,好……”卢象升心情特别的开心,也使劲拍了拍杨延麟的肩膀。 “啊!" 不料这双强壮的大手拍下去后,引的杨延麟发出了一声惨叫。 “延麟,你怎么了?”卢象升扶着他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杨延麟不愿他担心,故作坚强。 “部堂,杨主事,因为向高起潜求援心切,冒犯了他,被他毒打过,估计部堂刚好是拍到他的伤口了。”一旁的李俊业赶紧插话。 卢象升赶紧扯开他的领口,只见里面原本白嫩的皮肉,现在已是青一块,紫一块“这个阉狗,真是该杀。” “既然如此,那阉狗是如何答应发兵的?” 看见了杨延麟身上遍体鳞伤,卢象升便知道,此次求援成功,绝不简单。 这一问,实在是将两人问的哑口无言,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部堂,你的剑。”李俊业终于开口了,将卢象升的尚方宝剑完好如初的奉到了卢象升的面前。 一个贴心的随从,当即从李俊业手中接过了剑,站在了卢象升的身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将我的尚方宝剑借去,到底干了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象升光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不好的大事,气得直打哆嗦。 此时的他其实已经猜到拿去干了什么。 “部堂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半会能讲的清楚的,外面风寒,还请部堂回屋之后,且由我们俩细细说来。” 杨延麟看见卢象升的这番模样,心疼不已,好言劝道。 三人来到了屋内,然后杨延麟和李俊业两人还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越是这样,卢象升越感觉到这事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还大。 “部堂,这事小的当时也未在场,来龙去脉,还是请李将军跟您讲吧!” 杨延麟说完之后,悄悄的从背后轻轻地踹了李俊业一脚,一副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的架势。 “李俊业,你快说。”卢象升的火越来越大了,毕竟这厮从自己手中骗出了尚方宝剑,能捅出多大的篓子,谁也不能预计。 无奈之下,李俊业只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卢象升。 经过李俊业一番精美绝伦,说书般的演说之后,卢象升直接吓的呆若木鸡。 “混账东西,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卢象升直接将桌上的一副茶具扔到地上摔的粉碎。 “部堂不必苛责李将军,李将军当时也是为了全军将士的性命着想,他别无他法,只得出此下下之策,非他全军将士绝不可活命。” 一旁的杨延麟见卢象升如此动怒,赶紧出来替李俊业说话。 “按你说,我还该表扬他不成?” 卢象升豹眼圆瞪,只盯了杨延麟一眼,杨延麟便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硬着头皮又迈了一步上来道:“部堂而今之计,并非是动怒怪责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善后。” 卢象升方才如梦初醒,悻悻地道:“还能怎么善后,我这就自缚己身再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泼厮绑了,带着他亲赴京师,到阙前请罪。”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卢象升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独自一人揽下所有的罪责来,尽最大的努力保住李俊业。 杨延麟当即道:“可部堂有没有想过,京师千里,路程迢迢,而建奴尚未退兵,如何能去得了京师,再说了,军中现在可不能没了你和李将军二人啊!” “这……”杨延麟一语点醒梦中人,卢象升登时也犯难了。 杨延麟继续说道:“部堂现在不必急得亲赴京师谢罪,不妨先向陛下上书请罪,借以投石问路,以看陛下如何反应。” “这……”卢象升陷入了沉思中,先去投石问路,这个计策固然绝妙。 杨延麟继续说道:“此时建奴入塞,烽烟四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大明知兵督抚之中,唯有部堂和孙传庭二人,余者尽是庸才,若无部堂,陛下则无人可用。” “然李将军,虽然身卑位贱,但其初出头角,即露峥嵘,数建奇功,陛下素来爱才,鉴于此,你此二人陛下未必不会网开一面。” 经过了杨延麟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之后,卢象升开始冷静了下来,他一番思索之后,觉得他们所说的每一条都是非常的正确。 尤其是抓住了关键点,而今正是用人之际,说实在话大明能打的还真没几个,崇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一棍子直接敲死。 但是擅用尚方宝剑,挟持宫中镇监,这种冒犯皇家威严的大罪,崇祯无论如何也会宽恕,不然朝廷的脸面何在。 想到这里卢象升顿时也犯了难。 “你们先都退下吧!且让我冷静的想一想。”卢象升只觉得越想脑袋越疼,他朝他们两人摆了摆手。 李俊业见卢象升让他退下,顿时如释重负一般,赶紧灰溜溜的溜走了,再不走,继续留在这里挨骂不成。 李俊业和杨延麟刚从门口出来,却见到了虎大威总兵,正站在门口。 原来虎大威是来找卢象升报告军务的,谁料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忙停下了脚步,等卢象升气消了再进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3章 推广酒精消毒 谁料,虎大威等到了却是李俊业和杨延麟两人出来,要知道这两人当即可是卢象升眼中的大红人,喜爱不已,竟然会惹得他如此生气,虎大威也想不到一个所以然来,便拉着两人问道:“二位,卢部堂到底是为何事如此动气啊!”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只因我找高起潜借兵的时候,是拿着卢部堂的尚方宝剑架在高起潜脖子上借的兵。” “啊……”虎大威惊讶的合不拢口。 “兄弟,您真是有种啊!”惊讶了片刻之后,虎大威向李俊业翘起了大拇指,佩服不已的赞叹。 “老兄,我还有他事,就不陪你多聊了。”李俊业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俊业只不过一个参将而已,却对面前的九边重镇的陕西总兵称兄道弟,却让人毫不违和,虎大威不仅毫不介意,反而非常的享受。 “兄弟临走时,再劝你一句话:卢部堂今日心情可是大不好,有什么事,老哥你最好明日再找他说。” 临走时李俊业丢下了这句话。 虎大威听后,哪里还敢进去,这不是自己故意进去找刺激吗?当即也脚底抹油,跟着溜了。 “杨主事,我看你刚才分析得是条条是道的,你说到时候我们的陛下,该将如何处置我们?” 李俊业毫不担心,一副满不在乎的打趣心态问道。 杨延麟皱了下眉,“陛下行深莫测,实在难说,不过雷霆雨露,俱是恩泽,李将军可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李俊业满不在乎的答道。 “李将军难道一点就不害怕吗?”见李俊业这般表现,杨延麟好奇的问道。 李俊业哈哈一笑,道:“怕,我敢干吗?” 杨延麟听完,顿然无言,两人相视而笑。 李俊业和杨延麟分开之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径直的去了伤兵疗养的地方,这次大战两双伤兵的确不少,足足有两三千人,虽然有这么多伤兵,但是卢象升再撤退时,没有遗漏过一人,全部都带了出来。 至于那些阵亡者,已经全部登记在册,早已在战场上火化,他们的骨灰也悉数带出,魂归故土,几乎是所有人的愿望,这些阵亡将士骨灰,李俊业也会好生保存,等到战后,就会派人一一将他们送回故乡安葬。 但卢象升曾任山东布政使右参政、整饬大名兵备道,大名兵备道管辖大名、广平、顺德三府,他在这里利用畿南三府子弟,组建了大名鼎鼎的天雄军。 也就是说,畿南三府正是他的发家之地,他在这里为官多年,久受百姓爱戴。 所以就算卢象升不是总督天下兵马的督师,只是大明的宣大总督,但是在顺德城内,卢象升还是干什么都方便。 他给这些伤兵找的都是上好的住所,让他们安心养病。 这些伤兵全部都被安置在城南的府学中,而今兵荒马乱,学子纷纷归家避难,空出了大量的房间来。 然而这么多的伤兵,光是一个府学肯定是容纳不了的,卢象升又动员人,在府学附近腾出了大量民宅,才将这么多的伤兵安置下来。 双方整整有两千多伤兵,这点医护人员,完全不够使,整个军中医疗队都是忙的团团转。 好在李俊业在冀州招收了一百多名女医护兵,大大的缓解了人手不足的困境,同时照顾这么多的伤员,既让他们忙的团团转,也让他们在海量的实践中,医护知识能够快速的学习积累。 “现在你这边有什么困难吗?” 李俊业和黎文越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就直接切入正题。 虽是数九寒天,但黎文越却是忙的是满头大汗,李俊业找到他时,他正在亲自给一个伤员上膏药,现在手捧着刚才装药膏的碗,再和李俊业说话。 “哎……”黎文越长叹一声后,开始大吐苦水来,道:“现在什么样的情况,大人想必你也都看到了,伤员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缺药却只缺人手,不过卢部堂入城之后,便已经通知了下去,征集畿南三府的所有大夫都到顺德来,相信再过一两日,大夫不足便会有所好转,但我们还是缺医护,毕竟照顾两千多人可不是小的数目。“ 李俊业道:“这有何难,我稍后就让人去城中再给你招募两总旗的医护来。” 这个时代女子地位非常卑贱,在程朱理学的禁锢下,女子把贞洁看得甚至比她们的生命还重要,甚至连抛头露面都被认为是有伤风化。 以至于戏曲里的演员全都是男的,甚至连娇媚如丝的花旦都由男的来扮演。 仅仅是抛头露面尚且如此,遑论会和陌生老子有肢体接触的医护工作了。 但乱世女子一张饼。 在绝对的饥饿面前,一个馒头绝对比她们的贞洁重要。 何况进李军当医护,饷银也很丰厚,绝对能够满足一家人的基本生活,所以李俊业对于招收医护,基本上毫无压力。 只不过天下苍生需要等待他救的人实在是太多,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先招募两个总旗一百二十人而 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在招医护的时候,李俊业自然也会网罗各种医术精湛的大夫。 “我曾经给你说过,医护营中,所有所用之物,用后都需消毒,才能再次使用,你可严格按照我所有的来?”处理完医护人手不足的问题之后,李俊业直奔正题。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个小小的伤口,就会造成细菌感染,进而夺去一个人的生命,而大量的伤兵恰恰就死于细菌感染。 偏偏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细菌这个概念一无所知,认为细菌感染都是身体自发性疾病。 李俊业要求将所有医疗器具每次使用前都进行严格的高温消毒,看似这么一个非常简单的方式,却可极大的杜绝细菌感染的发生。 提到这一点,黎文越顿时神采飞扬,来了精神,道:“原先军中伤兵发生肿疡者十有一二,自从按照将军吩咐的方法行事之后,肿疡者直接减少了一大半。” 古代没有细菌这个概念,中医往往将伤口细菌感染称为肿疡。 “少了一大半,究竟是少了多少?”李俊业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需要比较精锐的数字。 黎文越道:“依卑职所见,伤兵肿疡者,现在约莫二十人才有一人。”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严厉地道:“下次你跟我汇报各种临床实践的时候,不要给我说这些笼络的数字,我需要你能精确到每一个人,知道吗?” 现代实践是在严谨的方式下,进行的,这种笼统模糊的方法是万万不行的。 “卑职清楚,下次汇报必将精确到每一个人。”黎文越赶紧道歉。 “还有,你这肿疡的人数,还是有些大,下次人数不控制在三十人以内,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李俊业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的说道。 “将军,卑职实在是冤啊!” 黎文越苦着脸,在这个时代伤兵能发生这么低的肿疡率,光这一点,他足足可以被评为当世名医了,够他吹一辈子的牛了,他的确也是严格按照李俊业的吩咐来做的,从未马虎过一丝,他也实在是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李俊业平静的道:“你再给我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东西没有经过高温消毒,而接触过病人的伤口,你肯定是遗漏了什么东西。” 黎文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到最后,他突然将一只手五个手指张开,摆在了李俊业的眼前,哭着脸道:“卑职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若有什么东西漏过,那只有这个东西了。” “手!” 李俊业恍然大悟,人的手怎么能用高温消毒,然而医护的手,恰好又是最容易接触伤口的东西。 “你现在就命人到城中的白酒铺中去……” “将军,您是想喝白酒,可这白酒乃是低贱人所喝之物啊!”李俊业话还未说完,黎文越一把插过了嘴。 白酒其实是舶来品,中国本土之酒乃是黄酒,所以古人们这么大的酒量,那也就不难奇怪了,因为他们喝的低烈度的黄酒而已。 明末之时白酒已经在传播到全国了,只不过还并不是酒中的主流,乃是一个边缘化的产品,主要面对的对象是重体力劳动的下层人群。 这东西之所以面对的是下层人群,他采用蒸馏法生产,无论是什么五谷杂粮,只要含有淀粉含量,就能转化为白酒,并且酒精含量颇高,价格又非常实惠便宜,能够满足下层重体力劳动者的需求。 总之,这个玩意,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但是是一个不入流的东西,上不了台面。 “我不是要喝白酒。”李俊业白了黎文越一眼,继续说道:“你找到白酒铺后,先选一坛烈度最高的酒,然后让掌柜的将他复蒸三遍,每次复蒸只取头茬那一半酒,余者全部扔掉,做好之后,就亲自送到我这里来,记住越快越好。 黎文越可不敢稍有迟缓,忙吩咐了身后一个灵巧的随从赶紧去办这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4章 三千首级 李俊业继续问道:“还有,上次让你试着,用柳枝捣碎治疗伤口,这事办的怎么样?结果如何?” 黎文越再次神采奕奕了起来,道:“卑职已经完全按照将军的意思办了,将军您还别说,这柳枝却有奇效,敷用之后的将士,不仅能够消炎,甚至还能镇痛。” 有效果就好,李俊业自然清楚,这么低的原始剂量,想要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是不可能的,但意味着李俊业已经开始打开了阿匹斯林的大门。 明军治疗外伤也多了一种办法。 这黎文越怎会知道,现代药物阿匹斯林就是从柳枝中提取的,只不过以李俊业现在的条件,还无法做到直接从柳枝中提取乙杨酸,直接制造阿司匹林。 但只要知道正确的方向和大概的方法,只需给一定的时间,在大量的财力和物力下,李俊业如逐渐的点满科技树,阿司匹林的发明,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抗菌素,青霉素的发明,毕竟是现代的医学产物,对于李俊业来说,难度实在是太高。 他能做的只能从预防细菌感染开始。 黎文越干事的速度果然快,只需一个多时辰,就带着办事的随从将一个小酒瓶带到了李俊业的跟前。 李俊业接过酒瓶,简单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酒瓶乃是瓷器,制造拙劣,乃是寻常百姓所用之物,他掂了掂,酒瓶中装的酒,莫约有一斤左右。 “你这是可是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的?”李俊业瞥了那随从一眼小心的问道。 那随从忙道:“回将军的话,小的确是严格按照将军所说的做的,但一坛十斤的酒,经过三次复蒸之后,就只剩下这么一斤了。” 那随从脸上露出一副非常可惜的神情。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酒瓶拿到眼前,先轻轻地打开了塞住瓶口的塞子,塞子甫一打开,就有一股无比刺鼻的酒精味从瓶口中袭来。 刹那功夫,这刺激的酒精味就弥散在了整个屋子里。 李俊业拿起酒瓶,轻呷了一口,酒甫入口,就像吞了一团火焰一样,从舌头烧起,直接烧到嗓子眼。 “成功了!” 李俊业面露出欣喜的笑容,他让人将白酒三次复蒸,要的就是提取高浓度的酒精,利用酒精来跟医护的手来消毒。 这一小瓶酒精,浓度极高,绝对能够超过现代医用酒精百分之七十五的浓度。 “黎总旗,你知道我造这样浓度高的白酒是为了什么吗?”李俊业将手中的酒瓶在黎文越眼前得意的晃了晃。 “莫非将军之意,是用这东西给大家洗手之用?”黎文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古人治疗伤口感染,无非就是两种方式,一是用火烧,二是用酒浇。 然后所用的酒都是饮用之黄酒,酒精浓度跟医用级别的差之甚远,自然也难以取到想要的效果,故而往往选择火烧的方式,但是酒依旧有一定的消毒效果。 黎文越已经从医二十多年,酒精能消毒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只不过他还没有细菌的概念,无论是火烧还是用酒浇,都只是一种经验积累的治疗方式。 “对……从现在开始,医护营中,所有人在处理伤员伤口时,都务必要仔仔细细的用这高浓度的酒将手仔细的清洗两遍,才能再接触病人伤口。” “诶……卑职稍后回去就安排。” 李俊业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黎文越话音一转道:“只不过这酒十斤才取得一斤,营中医护日后将会有两三百人,每人皆会用这酒洗手无数次,这样花费是不是太大了。”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道:“是人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黎文越当即无言以对,只好赶紧告辞,赶紧回去忙活去了。 连日连夜都没怎么睡觉,趁着黎文越的离开,李俊业赶紧去补一个回笼觉,毕竟只有保持必要的精神,自己才能够更好的处理各种军务。 翌日 简单的吃过早餐之后,李俊业就把所有总旗以上的军官都聚齐起来,开一场战后大会。 首先来汇报的人是孙之沆,他汇报的是我军的战损情况。 通过孙之滂的汇报,李俊业对于军中伤亡,有了个清楚的认知,此战明军伤亡不大,除掉医疗营不算以外,共有三千一百七十八人参战,结果阵亡者竟有一千四百多人,重伤者有近三百多人,轻伤者还有一千余人人,军中能战之卒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还好李俊业的援军来的及时,再晚一点,这点人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必会全军覆没。 虽然轻伤员大部分,伤好之后能够归队,但重伤员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会失去生命或者落下终生的大残疾,再也回不到战场上。 这次大战可以说几乎将李军打残。 “我军战果如何?”听完了伤亡汇报之后,李俊业询问起了战果。 孙之沆道:“当时我军我卢军混杂在一起作战,战果实在是难以区分,合计斩首有三千余级,其中卢军那里大概有 一千级,我们这边有两千级。” ,! “你估计实际战果有多少?”李俊业继续问道。 大明首级记功,甄别方式本身就极为严苛,以至于有效首级往往严重低于实际的斩首数量。 又加上这次是一次被动的防守战,明军完全不掌握战场的主动权,造成首级的获取量,自然严重偏少。 要知道同为防御战的宁远大捷,双方数万人马鏖战了十多天,但史书所记载,明军获取的首级也不到三百余颗。 所以对于三千颗首级,李俊业毫不怀疑,他也清楚实际的杀敌数量绝对不止这一点。 孙之沆想也没想地道:“建奴死伤,保守估计少说也有两三万,李率泰汉军一旗,直接被打残。” “好,非常不错,冀州获取钱财数目统计出来了没有?” “已经全部统计出来了,所有钱财折合白银约有四十三万两。”孙之沆道。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有这么多银两,那就老规矩,将将士们的赏银和抚恤费全部分发下去,阵亡者能找到家属的发给他们家属,暂时找不到的,则统一保管,待战后一一送到,绝不可遗漏一人。” “我军此番作战,获取首级颇为偏小,然将士无不用命,只发这两千首级的赏银下去,只会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各营主将,稍后回去之后,务必要将将士们的表现立功,再次给我叙计一下,万不可遗漏一人一功。” “诺……” 底下众将,齐声应答。 “还有,叙计之后,皆载入军功簿中,一一记好,此次另行特例,每功另行额外加银。” 李俊业采用了首级记功和表现记功两种方法,但是还是以首级记功为主,表现记功为辅。 毕竟首级记功这种方式虽然有他的不合理之处,但是干脆、直接,在操作上反倒更容易保证公平,对战场的将士们有很大的鼓舞作用。 而表现记功这种方式看起来毕竟科学,但是可操作空间实在是大,军队规模一大,什么鸟都用,对基层官兵难以保证绝对的公平,所以李俊业把他只是当做一种辅助方式来用。 无论是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不仅会作为他日后提拔优待的依据,每个等级的军功也都有他对应的赏银。 分别是三等功五两,二等功十两,一等功三十十两,特等功六十两。 李俊业这次特例加了一些钱,也算是对将士们作出一点补偿,绝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军中物资之项,采购如何?” 处理完了军中赏功和抚恤后,李俊业开始关心起来军中的物资了。 现在明军缴获的铠甲、武器、马匹无数,多的自己都用不完,直接送了几千套给卢象升。 但是他军中最缺的却是火药和箭矢,而这两个东西,却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最难的找到的。 这两东西本就不是民间常用之物,而因为建奴的入塞,明军的抵抗,一时之间,华北之地的火药基本就被明军自己搜罗干净。 有的勤王军队虽然不会真的打仗,但不代表他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 所以现在留给李俊业的简直是少的可怜,孙之滂和刘源两人昨日在城中转了一天,只不过在一个中药铺找到十几斤硫磺而已。 偌大个顺德府城,市面上竟然没有制造火药的任何原材料。 而箭矢,他的制造就繁琐多了,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制造,他们吸取高阳的经验,已经组织人手开始制造简易的箭矢,但是制造依旧需要一定的时箭,肯定就满足不了李俊业的要求。 “看来,我只有去求卢部堂解决这个问题了。” 见到孙之滂和刘源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李俊业也知道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将军,城外有一支关宁军,要求求见将军,把守城门的杨总兵,担心有诈,将他们拦在了城外,叫我来通知将军。”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军士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 “有多少人?” “有一千人左右。” 李俊业登时眼睛一亮,只觉得这高起潜到还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物。 高兴地忙叫他军士带他前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5章 关宁军加入,全军整编 为了保险起见,李俊业并没有当即打开城门,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鱼龙混杂,谁也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诈。 毕竟建奴派人先混进城中打开城门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 “敢问,城下的是哪位。” 李俊业上了城门,首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城下的这支人马,他们旗帜招展,铠甲鲜明,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其中骑兵占了六成以上。 这果然是一支实实在在的关宁精锐。 大明失去了养马地之后,战马奇缺,一个部队的装备如何,看战马的数量比什么都来得直接。 虽然中原地区也养了不少马,但这些大都是役马,不是所有的马都叫做战马。 比如西南山区一带,其实也是马匹众多,但是西南之马,又被称为逍遥马,只因此马匹个头矮小,性格温顺,非常适合士大夫们骑乘游玩,故称之为逍遥马。 但这种马负重力很小,做为役马,尚且勉强,并不能做为战马来使用。 “李将军,您不认识我了,我是辽东参将王弘啊!” 城下为首的一将,高昂着头,对着李俊业亲切的喊道。 “原来是王将军啊!看来高公公果然守信。” 李俊业在高起潜那里折腾了这么久,这个辽东参将,绝对是有印象的,这的确是关宁军的人马,李俊业可以肯定。 但让李俊业有点费解的是,怎么领头人竟然是辽东的一个参将。“王将军应该是送这些人马来的吧!” 王弘陪着笑脸,尴尬地说道:“李将军,你这是哪里的话,只因我当初劝监帅发兵,因而被监帅记恨,他老人家认为我是心在曹营身在汉,所以就干脆让我带着人带你这边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高起潜也是让你直接加入我们?” 李俊业有点迷糊了,他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参将,但是王弘也是一个参将,但王弘乃是辽东参将,辽东乃是大明军事上首要之地,他的参将含量绝对是比自己高的,毕竟品阶为都指挥使同知,而李俊业品阶却为指挥同知,别看只多一个字,两人官阶却是差了三级。 指挥同知上面有指挥使、都指挥签事,最后才是都指挥同知。 如果王弘加入,那么自己就会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日后指挥,该是谁听谁的,按道理来说肯定是听李俊业的,但是王弘的品阶和地位却都要比李俊业高出很多。 这让李俊业感到无比的滑稽。 “王将军,还等着干嘛!赶紧进城吧!我们正在开会商讨要事,稍后将兄弟们安顿好了,你也一起参加会议吧!” “好嘞,好嘞,我这就进来。” 李俊业赶紧让人打开了城门,王弘便带着这一千关宁精锐,大步流星般进入城内。 在同行的路上,李俊业方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除了王弘以外,这一千人全是关宁军中的主战派。 高起潜手段的确是老辣,不仅利用他们还了李俊业一个人情,还将军中不听话的刺头一块儿打包送走。 不是主战吗?背后骂自己畏敌如鼠吗?那好今日就让你们求仁得仁,到喜欢战的人那儿去卖命。 这就是高起潜内心最简单的想法,他一箭双雕不仅人情也还了,主战派打包走了一大堆,日后的耳刮子也会干净不少,少了反对派,他对关宁军的掌控又会更进一步。 经过了王弘简单的介绍之后,李俊业才发现,被发配到他这里的各级军官大小军官一大堆,足足有一百多人,剩下的八百多人,大都是他们的亲信和家丁。 各级军官,光是参将游击都有三个,千总把总也有二三十个,剩下的则是百总和哨长之类。 看来高起潜是将关宁军中不听话的军官给一锅端了。 但这些军官对李俊业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对于李俊业来说,军中最差的不是士兵而是合格的军官,军队好比一个房子,而是军官就是这个房子的框架,士兵则是这个房子的砖瓦。 能成为军官者,往往意味着他们都有很长的服役年龄,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管理能力。 而李军因为成军时间太短,而军队规模扩张的又非常快,最缺的就是合格的军官。 面对着这一群高起潜眼中的眼中钉,李俊业简直是要乐开了花。 “俊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正在前行,只见卢象升焦急带人正向这边赶来,正好和李俊业撞了一个满怀。 李俊业和高起潜做交易的事情,只有他和杨延麟两人知道,这两日卢象升都是在气头上,所以两人还未来得及跟他说。 而今却突然听说,关宁军有一千多人出现在城池之下,让卢象升有点担心,所以他特意出来看看。 李俊业便简单的将高起潜答应送自己一千精锐的事情跟卢象升简单的说了一下,卢象升听到此,只是将信将疑,而当获悉他们都是关宁军,军中为数不多的主战派时。 不消李 俊业解释,卢象升当即就知道了高起潜的用心,悬着的心到此方才彻底的放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俊业恭喜你,有这些热血男儿加入,你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卢象升由衷的恭喜道。 “末将王弘,见过卢部堂。” “哦……竟是王参将,我卢象升虽在宣大,不曾到过辽东,但一直听说过王将军您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卢象升高兴的一把握过王弘的手,激动而亲切的说道。 这话夸得王弘实在是不好意思,虽是四十的莽汉,但脸上竟泛起了红晕。 卢象升忙转过头道:“俊业,早就听说王将军乃是忠厚之人,万不可亏待于他。” “这个末将自然明白。”李俊业连忙应道。 “末将乃辽东游击史书杰、见过卢部堂。” “末将乃锦州游击常怀安,见过卢部堂。” “……” 被发配来的辽东诸将,几个稍有身份的一一和卢象升拜见,卢象升亲切的一一和他们寒暄,让他们倍感亲切。 将这一千余人安排妥当之后,李俊业便邀请关宁军把总以上的军官共同参加他们的会议。 下一个议题是非常重要的改革军制的问题。 现在李俊业已经是登州参将了,身份乃是营兵参将,之前的那一套卫所兵的编制显得就不合时宜了。 所以迫切需要将兵制重新改革。 李俊业参考了当时同行的营兵编制,又将他改革了一番。 现在的李军满编编制如下:十二人一队,每队设队长一名,伙夫一名,六队为一旗,哨设正副旗总各一名,旗总亲卫五兵,每旗六队中,四队为刀枪队,两队为火枪弓弩队。 只因李俊业的火枪的生产能力严重不足,全军也才装备了两百多杆,再加上战场损耗的现在也就只有一百多支了,并不能满足所有火枪队的装备需求。 李俊业只能优先将为数不多的火枪装备精锐老兵,其他的则以大量弓弩来代替,待未来生产足够时,再来慢慢地换装。 五旗方为一营,每营另设亲兵旗一,亲兵旗为八队,两炮队、 两刀枪队、一火枪队、三辎重队。 其中炮队每队配虎蹲炮各两门,刀枪队和火枪队与其他哨队编制一样,辎重队,每队配扁厢车六辆,全营共用偏厢车十八俩。 这些偏厢车用处非常大,平时可以用来载运本营随军物资,野战可以和车营其他车辆组成车阵。 营设正副营官一人为把总,另设书记,会计、司务,军医等各一人。 这样算起来全营共有将士四百九十二人,接近五百人。 李俊业的这样改变将原先的一营的三百多人,直接补充到了五百人,大大的充实了每营的战斗力,并且将火炮开始直接分发到各营里面,还单独给他们设置了辎重队。 这样每个营就有了独立作战的能力,以后每个营都能作为一个单独的作战单位派出去执行相对的任务。 骑兵营的编制与步兵营大概相同,但骑兵营并不设置辎重队。 骑兵乃是高机动兵种,辎重队的设置反而会限制他们的机动性。 且骑兵营炮队也和步兵营不同,骑兵营配置的乃是小型佛郎机炮,能够拆解让战马托运,跟随部队行动。 至于其他各兵种,每营编制都和步兵营相同,只不过是略有区别而已。 对于手中的关宁军们,如何安置他们,李俊业颇为棘手,并且面前一大堆军爷们,里面光是品阶比自己还高的就有四五个。 而王良钱奋这些人就更是别谈了至今官身还是百户。 所以将他们全部混编在一起共事,这也是不切实际的,并且两支部队风格不一,混编在一起也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李俊业干脆将关宁军单独作为一个体系,直接将这一千人按照关宁军的方式整编之后编为一营,营官为王弘,副营官为游击史书杰和游击常怀安。 每个副营各分一半人马,所有关宁军将士军饷待遇一与李军同,意味着这些关宁军不仅年年欠的军饷能够现发,还能直接涨几倍,这叫关宁众将士怎么不喜的手舞脚蹈。 关宁这一营是李俊业所有营中唯一设置两个副营官的一营。 现在李军编制如下: 步营:王良、马佑、颜锐、孙之滂。 骑营:钱奋、赵勇、孙之沆。 车营:魏博 辎重营:刘源 火器营:陈应 工兵营:杜威 共计十一营。 另外关宁军一营,共计十二营。 现在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了李俊业的面前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6章 破坏多尔衮的阴谋 目前除了关宁这一营有一千人外,李军能战之卒合计才五六百人,分摊在十一个营内,每个营才三十多人,这与李俊业设计的满编近五百人,差的实在是太离谱了。 伤兵虽然能够归队,但是他们康复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李俊业没的就是时间。 这么低的老兵比例,大量补充新兵无济于事,反倒成为负担,李俊业要补充的只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现在,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散会之后,李俊业立马叫人准备了三万两白银,带着他一起去见卢象升。 经过了一天一夜后,卢象升的气已经消了,毕竟李俊业是无奈之举,若没有他,自己定会全军覆没于巨鹿,相当来说,李俊业反而是他和全军将士的大恩人。 现在要做的已经不是生气了,而是该如何亡羊补牢,经过了一晚上的推敲之后。 他请罪的奏章终于封笔,已经让人快马送往京师去了,现在要做的是等待崇祯的反应。 “俊业,你这到底是何意?”卢象升见李俊业带着人抬了十几口大箱子进来,诧异地问道。 李俊业道:“回部堂的话,巨鹿之战,部堂所部损失惨重,末将担心朝廷抚恤不能及时发放,所以我特送来三万两白银,给部堂先行抚恤伤亡战士,也算是我对兄弟们的一点心意。” “这可怎么使得。” 卢象升连忙推脱。 李俊业道:“现在阵亡的将士们尸骨未寒,伤者还在治疗,部堂我知朝廷无钱无饷,部堂切勿推脱,而寒了天雄将士们的心。” 李俊业的话,直接戳到了卢象升的心尖上。 明末大明不仅面临着严重的自然灾害,同时也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危机,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都没钱。 就算九边重镇的士兵,也能被欠饷达数年之久。 各地明军因为闹饷哗变更是层出不穷。 的确,而今阵亡的将士尸骨未寒,绝对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而卢象升的天雄兵,恰好就是顺德所在的畿南三府的子弟兵。 他们的故乡,他们的亲人就在这儿,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及时抚恤他们亲人才是紧要之事,若是等朝廷的钱来,还真不知道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俊业送来的银子,虽然不够,但是完全可以解燃眉之急。 卢象升嘴角痛苦的触动了几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卢象升发现李俊业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俊业,你现在过来,只怕不是单纯的来找我送银子吧!” 毕竟两人上午的时候还见过面,现在他又跑来,肯定是有其他事情。 李俊业笑了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部堂的眼睛,我现在来还真是找你有事。” 卢象升嘴角一扬,道:“那你赶紧说说,你究竟是何事,我估计我这番骨头,可又要被你折腾一番了。” 李俊业道:“部堂你还记不得,前日解围之后,我并未与你当即相见,而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回城。” “确有此事,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卢象升不解地问道。 “其实那日我是在高起潜的马车上和他商讨一件紧要之事。” “何事?”卢象升皱了皱眉,实在不清楚李俊业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李俊业道:“部堂应该知道,当时高起潜驻扎在鸡泽的时候,多尔衮亲率三万精锐也驻扎在附近,故而高起潜一直投鼠忌器,龟缩鸡泽,不敢迈出一步。” “按理来说,多尔衮这三万大军是来监视高起潜关宁军的,然后关宁军发兵之后,战场上并未见到多尔衮的踪影,部堂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卢象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多尔衮到底去了何处?” “部堂请到这里来。” 卢象升书桌上刚好摆着一幅军用地图,卢象升随着李俊业的脚步来到地图前的时候,见李俊业已经手指一处地名。 “你是说多尔衮下个目标是临清!” 卢象升走近一看,竟然发现李俊业赫赫指着的地方竟然是临清。 明朝的临清,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小县,而是北方的商业中心。 临清刚好处于京杭大运河的中端,处于会河的北端,又能够通过漳卫河直接联系隋唐旧运河,隋唐运河和明清运河走势不一样,他是以洛阳为中心,连接北京和杭州。 也就是说临清刚好处于两条运河的十字路口上,北方南来北往的货物都在临清中转。 由此可知临清城内堆积了多少货物,这些商人们在城内藏了多少财物。 而偏偏现在各军都在北上勤王,山东的很多部队都已北调,因为在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建奴这次入塞竟然会打到山东来,山东境内的兵力极度的虚弱。 占据了临清之后,不仅可以掠夺临清繁华的财富,还可以占据运 河,沿运河而下,劫掠运河沿途,明清运河两岸,皆是大明最为繁华的区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临清虽繁,但并未设重兵防御,建奴第一个目的不是临清会是哪儿? 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 卢象升紧张的摊开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如梦呓般地道: “绝无可能,建奴已经入塞数次,每次都是沿着长城附近活动,或者蹂躏京畿,他们无论如何他不敢孤军远征,深入我山东腹地,难道当我大明没人吗?多尔衮他就不害怕吗?” 卢象升虽然口上是这样说,但是心中却真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才会紧张如此。 李俊业道:“从种种迹象表明,多尔衮宁愿放弃重创关宁军的机会也要执意趁机东行,他去的就是山东,华北之地已被建奴蹂躏数次,残破不堪,山东方才是繁华之地,那些有无数的人口和无数的财富。” “依末将之见,此刻山东空虚,多尔衮宁愿舍弃能重创关宁军的机会也要东行,其目的就是想出其不意,奇袭山东。” “临清可是北方最繁华的商业之地,那里有无数的货物,济南乃是山东省城,那里有无数的财富。” “此举多尔衮虽然险,但是收获亦大,部堂刚才说难道大明无人,那试问部堂,大明又有何人能够直撄多尔衮的兵锋?” “这?” 多尔衮左翼的实力是高于右翼岳讬的,卢象升想了片刻,依旧是语塞。 李俊业继续说道:“我大明之内无人能挡多尔衮的兵锋,多尔衮入山东,他又有什么顾虑?” “哎!”卢象升终于被李俊业说的哑口无言,气的奋力的猛击眼前的书案。 “部堂勿忧,末将虽不才,但有一良策。” “现在我们手上无兵无粮,你有什么良策能够去打败多尔衮?”卢象升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李俊业毫不气馁,道:“部堂我虽不能打败多尔衮,但是能让多尔衮无功而返。” “哦”卢象升顿时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欣喜不已。“你赶紧说说看,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李俊业便再次回到了书桌上,指着桌上的地图道:“多尔衮东行必先取临清,卑职可以选调精锐,轻骑快马,赶到多尔衮的前面到达临清。” “可是我手上无兵,光是靠这点人只怕挡不住多尔衮吧!”卢象升叹了一口气道。 李俊业道:“部堂,我无需去挡多尔衮的兵锋,建奴直取临清,无非是贪图汇集在临清的南北货物,我只需先其一步到达,在临清放一把火,将这些货物烧得一干二净,必会让建奴无功而返。” “建奴劳师动众,而只得一座空城,建奴这不是无功而返,而是什么?” “有理……”卢象升细细思忖了一下,觉得李俊业的方案不错,但他还有一些顾虑“只不过这建奴已前行了一日一夜,我们又如何能赶到他们的前面到达临清。” “部堂勿忧。”李俊业继续说道: “多尔衮乃是大军,大军行军本就不易,且其军中还携带了大量入塞以来劫掠的人畜和物资,多尔衮只能走大路,而大路却只有一条,那就是先向东行抵达德州,则望南折方才才能到达临清。” “他之所以放弃支援岳讬也要东行,正好可以印证了他的行军速度其实并不快,他是要急于摆脱了关宁军的纠缠罢了。” “我带路少数轻骑,轻人快马,走小路必然能够赶上。” 放在现在来看,巨鹿到临清直线距离只不过两百里而已,可是这是建立在现代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的前提下。 在明末这个时代,可没有如此完善的交通网络,陆路上全靠少数的驿道连接全国各地。 经过了李俊业的一番话,卢象升心中已经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建奴之所以难对付,因其以骑兵为主,他不仅骑射无双,建奴下马步战战斗力也非常厉害。 骑兵有着极高的机动性,所以往往在战场上建奴一支很小的部队,就能牵制明军大量的军队来对付他。 关宁军虽然号称大明第一强军,但是他的机动性依旧和建奴有一定的差距。 那么建奴之所以放弃重创他的这个机会也要东行,那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因为入塞以来掳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严重的拖累了他的行军速度。 有了这些劫掠所得的拖累,在关宁军的面前,建奴反而没有了机动优势,所以这就是多尔衮莫名其妙的东行原因。 一旦他趁着这个黄金时间点东行,和关宁军拉开一段的距离,那么关宁将会很难赶上他,对他在战场的牵制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卢象升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这个建奴的睿亲王虽只有二十多岁,但他展现出来的谋略,却是相当的老辣。 明末这段风云历史中,其实几个风云人物的年龄都不大,多尔衮、崇祯、吴三桂年龄都大抵相当,崇祯亡国的时候只 有三十三岁,吴三桂带领清兵入关的时候也才三十二岁,多尔衮的年纪与他相仿。 现在只是崇祯十一年,他们还都只有二十多岁而已。 “此计可行,可我现在没有人马派遣给你。” 卢象升双手一摊,焦虑的说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7章 补充天雄老卒 李俊业道:“不需多少人,我只不过是去放一把火而已,只需从送来的关宁军中挑选几十个好手就够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即刻就该出发。” 闻知李俊业这么说,卢象升眼前一亮,就像是在茫茫地黑夜里见到了一丝灯火一样。 虽然自己名为总督天下兵马的督师,可权力实在有限,但若真的山东有失,他这督师可是脱不了干系,谁叫他顶着一顶督师天下勤王兵马的帽子呢? 李俊业道:“部堂,不急,在走之前,我还另有一要事要与你相商。” “哦” 卢象升略感诧异,道:“但说无妨。 李俊业道:“只因我军经此大战,现在军中减员严重,能战之卒,仅有三四百人。” “军资告罄,弹药箭矢全无,难堪大任,然建奴既到临清,得到的是个空城,必然会怨气变本加倍的发泄于齐鲁大地,济南将会是首当其冲。” “所以我想让部堂能否将我军快速补充上一批召集即能战的老兵,待我军整编满员之后,赶在建奴之前到达济南。” “济南有天下坚城作为屏障,虽有建奴有十万之众,若我军能及时到达,末将有信心,能让建奴无功而返。” “你的人马最迟需要多少天就要开拔?”卢象升沉思了一会,缓缓地问道。 “越快越好,最迟三天后就要开拔。”李俊业道。 “哼哼……”卢象升浅笑了一声,高兴地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我在调任宣大之前,只因朝廷无饷,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将麾下天雄兵裁撤了一些,现在这些天雄老卒就在顺德附近,我稍后就命人去征集他们,将他们补入你军中,其中不足的我再从畿南卫所中给你调入一些劲卒。” 至于弹药箭矢等一干军资之物,你也不用过于担心,稍后我就让人去各军各卫挨个通知,让他们将他们库存的军资全部交上来,我再给你部调配一些来。” “那就多谢部堂了。” 李俊业脸上可是真的乐开了花,这两个看似在李俊业眼中暂时无法解决的难题,其实在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面前,根本就不叫什么大事。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回去准备,即刻开始行动吧!在顺德的事务不需你操心,这里还有我呢?我保证三日之后,就将你的人马恢复到满编,完完整整的给你送过去。” “有部堂,这句话,末将也就放心了,那卑职就先告辞了。” 李俊业开心极了,连忙和卢象升告辞离去,开始去着手他的下一个计划。 …… 严寒腊月,是农历中一年最寒冷的时候。 四野皆是皑皑白雪,被建奴蹂躏过的华北大地,尽是一片残破的景象,被摧毁的村庄,被马蹄践踏过的庄稼地。 往日川流不息的马路,现在全无一个行人, 往日充满生机的村庄,已化为灰烬。 村口上无数的尸体,无人掩埋,引来一群饥饿不堪的野狗前来撕扯。 “将军,这些灰还是热的,已经是昨日建奴来过……” 路过这个村庄,李俊业紧锁眉头,这便是一个被建奴铁蹄蹂躏过的村庄。 一旦被建奴蹂躏,意味着这个村庄将会被洗劫,所有的财物牲畜都会被建奴掠夺一空,青壮男女都会被掳走,其他无用的人往往都会被杀死。 “让大伙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在顺道下去看看,看还有有活口。” 李俊业辞别了卢象升后,便从关宁军中挑选了三十名精锐,之所以只挑选了这么点人,是因为顺德前往临清的沿途都是建奴占据着主动权。 人数太大目标太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俊业干脆将这三十人,伪装成一群镖师的模样,专挑杳无人烟的小路尽快赶往临清。 而今这三十人皆脱去了甲胄,只带着防身的兵器,轻装快马。 关宁军中为首者乃是一名千总,也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姓古,单名一个阐字,身上甚为了得,他的下面是两个把总,各带十五名士兵。 一个把总叫做赵焕,乃是一个四十岁热血汉子,另一个叫做尚国玉,体格魁梧,三十多岁,腰跨一把雁翎刀,背负一把长弓,他的弓术极为出色。 自从出发之后,李俊业这一众人,也未曾休息过,也该是停下来休息一下,人和马都需要喝点水吃点东西。 “古千总你和尚把总两人带几位兄弟到村中看看,其他的人随我就地休息,半炷香后,大家就再次赶路。” 李俊业行军素来仔细,这村庄的灰烬还是热的,不排除还有建奴埋伏在其中,就算没有埋伏或许村中还有活口。 李俊业吩咐完,古阐和尚国玉就带着几位手脚灵活的兄弟去村中四处看看去了。 “将军,还真有活口。” 不会儿的功夫,古阐就提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出来,这两个小孩穿着一身的破衣衫,脸上和手脚上全部都是灰烬。 “你们 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两个小孩提到了李俊业的面前,李俊业才知原来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约莫十二三岁,女孩大概十岁左右。 李俊业首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馒头,递到了男孩的手上,男孩平静的看了李俊业一眼,犹豫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从李俊业手中接过馒头。 接过了馒头后,他转身将馒头递给了旁边的小女孩子。 小女孩接过馒头之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俊业又拿出一个馒头,这个馒头刚刚拿出,这小男孩,便迫不及待的一把抢了过去,拼命般的往自己的嘴里塞。 “水……” 李俊业一声吩咐,两个军士便送来了两个水袋,两个小孩只顾狼吞虎咽,刚好噎住了,忙从军士手中接过水壶,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你们是兄妹?” 李俊业看着他们亲切地问道。 “嗯……” 两人嘴中的馒头已经塞的满满的,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鼻音后,如捣蒜般的使劲点着头。 “你们的父母呢?只有你们两个活着吗?” 李俊业继续地问道。 “哇……” 提到父母,小女孩登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死了,在那!” 小男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双迷茫的眸子,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屋。 “走,带我去看看。” 小男孩痴痴地点了点头,便带着李俊业向着那个残破的小屋而去。 小屋乃是用夯土所制,也不知道已经住了几代人了,而今夯土斑驳,摇摇欲坠。 还未进门就听见小女孩“哇”的一声再次哭了起来。 小男孩也不停的抹着眼泪。 “那是你们的父亲?” 门口躺着一个汉子,脖子上被人砍断了一半,地下一大滩血迹。 “将军,血已干涸多时,人早已断气了。” 古阐查验了一下尸体,附在李俊业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把尸体都处理一下,越快越好。” 古阐点了点头,两个军士不待吩咐,就起身将尸体搬到了别处。 进了门,屋内昏暗无比,只见一女子正躺在房间里面,后背正中一刀。 古阐蹲下查看了一下尸体,朝着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家非常的穷,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这么穷的家,依旧被建奴翻箱倒柜,四遍都搜索过。 “将军整个村子都查过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活着。” 依旧在搜查的尚国玉,走到李俊业的身边,兴趣无比沉重的说道。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俊业蹲在他俩身前问道。 现在他们俩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依旧在抹着泪。 “大哥哥,建奴来了父亲叫我们先躲到地窖里去,他去寻娘亲……” 提到双亲,小女孩又哇了一声地哭了起来。 “然后,你们躲在地窖里,躲过了建奴的搜寻?” 李俊业顺其然的推理道。 “不……我们在地窖里等了很久,也没见父亲和娘亲回来,等外面没动静了之后,我哥哥说带我去找父亲和娘亲。” “然后出来之后,建奴已经都走了。”李俊业顺着他的话,用常理推断道。 “不,我们出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建奴没走……” “还有两个建奴没走?” 几乎所有的人和李俊业一样,都把心吊到了嗓子眼上。 “那建奴怎么没发现你们?” “发现了,但是都被我哥哥给杀了。” “什么?”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寻常大明正规军,在战场上杀一个建奴都极为不易,但眼前的这个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竟然宣称他们杀了两个建奴。 杀一个或许是侥幸,但同时杀了两个,这让人怎么不震惊。 “在哪杀的,快带我过去看看。” “在地窖那里杀的。” 于是小女孩就带着李俊业一行人,来到了村边的一个角落。 “被杀的建奴在哪!” 小女孩遥手一指,指着前方一堆被弄得凌乱的积雪,“地窖口就在雪下面。” 小女孩话音刚落,几个士兵就急匆匆的来清理积雪,积雪下面果然有一扇门。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8章 皇爷,真的是大捷啊!巨鹿大捷啊! 这个地窖口设计的非常特殊,竟然就在一个院墙的墙角下面,刚才的积雪也是挨着墙根堆在一起,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但非常容易迷惑人,让人误以为是村民清扫的积雪,一时无法存放,便放在院外的墙脚下。 一个士兵当即打开了地门,弯腰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探出了一个脑袋,朝外面的人点了点头。 剩余的几个士兵当即会意,又下去了两人,不一会儿,就带上了一具建奴尸体上来。 “将军,利刃割喉,直接割断了静脉和气管,这畜生死的时候,只怕连想叫也叫不出声。” 接着第二具建奴的尸体也被抬了上来,古阐查验了一下伤口。“将军,同样的死法!” “这两人,真是你杀的?” 李俊业将信将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是如何杀掉两个武装到牙齿的建奴的,并且杀人手法极为老辣。 “大哥哥,这两个建奴真的是我哥哥杀的。” 小男孩并没有吭声,一旁的小女孩连忙出来替他解释。 在李俊业的再三逼问下,方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你用什么东西杀的?” 小男孩畏畏缩缩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小刀,这把小刀只有三寸来长,七分来宽,是木工雕琢抛光的时候才会用到。 李俊业从他手上接过这把破旧的小刀,递到了古阐的眼前。 古阐点了点头。“两个建奴伤口,的确是这样的小刀造成的。” “快说,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李俊业嘴角一扬,对这两个小孩佩服到了极致。 小男孩依旧沉默,但小女孩却像一只小喜鹊一般,叽叽喳喳的讲了起来。 听完小女孩的讲述之后,李俊业方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出地窖去寻找父母亲时,建奴并未完全离去,还有一个小队,依旧在村里搜寻,当即就被两个建奴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当建奴抓住他们的时候,小女孩骗建奴地窖里藏着钱财,看着小女孩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两个建奴当即上当。 当他们来到地窖口时,一个建奴下去寻财,一个建奴在上面看管他们。 再他们俩精妙的配合下,趁着看管他们的建奴不注意,男孩直接将他抹了脖子,然后地窖里的建奴听到响动,自然上来查看。 然地窖口非常狭窄,刚好只够一个人进去,由里面的一个梯子上下。 里面建奴刚探出脑袋的时候,他们就用大石直接将他砸晕,男孩不放心,下了地窖又给砸晕的建奴摸了脖子。 然后两人合力,又将外面的那个建奴扔进了地窖。 最后伪装好现场,悄悄的溜到了村外藏了起来。 这样的故事,不是人亲眼看到了现场,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做出来的事情。 “你们想不想杀建奴,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李俊业蹲在身去,抚摸着两人的小脸蛋,轻轻地问道。 两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叫李俊业,乃是登州参将,跟着我一起走,我不仅能让你们杀建奴为亲人报仇,还能让你们永远都能吃上这样的白面馒头。” 李俊业边说,边变魔术一般的双手拿出了两个个白面馒头,在两人的跟前晃了晃。 两个小可怜,看着雪白的馒头,吧唧吧唧了一下小嘴。 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俊业当即就手中的两个馒头扔给了他们,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人都彻底的忘记自己的名字。” “你以后叫利刃。” 男孩犹豫了一会儿,使劲的点了点头。 “你叫天机。”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跟在男孩的后面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学生,记住你们是我李俊业的嫡系子弟,未来这将会是你们终生的荣耀。” 两个小家伙似懂非懂般的拼命点头。 “将军,准备好了?” 忽然一个军士来报。 “走,去送你们父母最后一程,从此之后,你们就开始忘掉过往的一切。” 李俊业一手牵着一个,带着他们向村口的一处旷地而来。 这里,军士们已经找来了干柴,架起了一个火堆,火堆上他们的父母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 “孩子,送你们父母一程吧!以后你们就再也没有靠山了,日后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李俊业蹲下身来,替他们擦了擦眼泪,将火把一一递在两人的手上,动情的说道。 “去吧!送你们父母最后一程吧!” 两个小孩,乖巧的接过了李俊业手中的火把,悲痛不已的慢慢的走近干柴堆。 颤抖的小手,不舍地点燃了干柴。 “走!” 背后腾腾大火而起,李俊业带着利刃和天机,头也不回的离去。 …… 京师。 紫禁城内的御书房,崇祯正在和几位阁臣商讨军机要事。 “启禀陛下,总督洪承畴现以出潼关,渡过黄河以达延津,陕西巡抚孙传庭取道太原,已出井陉,驻兵真定。” ,! 当今的内阁首辅虽有刘宇亮,但大明真正的实权却在阁臣兵部尚书杨嗣昌的手中,杨嗣昌正在向崇祯汇报最新的及时军情。 “而今洪承畴和孙传庭都出了潼关,不知关中流寇如何善后。” 就在两个月前,洪承畴在潼关设伏成功,将李自成打的只剩下十八骑逃入了商洛山中,关中流寇即将彻底荡清,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建奴入塞了。 以致于大明王朝只得将在关中围剿流荡的主力全部东调抵御建奴的入侵。 而今在这个节骨眼中,关中主力却抽调一空,崇祯难免有些担忧。 杨嗣昌安慰道:“陛下勿忧,逆贼最强的两股是李贼(李自成)和张贼(张献忠),现在张贼已在谷城受抚,据当地官员来报,其诚心归化,并未怀异心。” “至于李贼,遭受潼关之败后,只独剩十几骑逃入商洛山中,虽是杳无音信,但料再难成气候。” 崇祯经过杨嗣昌的这般开导,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 “北奴现在如何?前锋已达何处?” 崇祯关心完国内的流寇之乱后,再次把注意力关注在北边入塞的清兵上去了。 杨嗣昌犹豫了一会儿道:“陛下,建奴现在兵锋已达畿南,根据各军报上来的最新消息,卢象升正被他们包围在巨鹿。” “怎么会这样?”崇祯有点不知所措。 目前大明最能打的军队无非四支,一是高起潜的关宁军,二是洪承畴的洪兵,三是孙传庭的亲兵,四是卢象升的天雄兵。 此战卢象升被任命为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督师,可见崇祯和整个大明朝廷,对他的期待。 然后大战才刚刚开始,自己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督师就被建奴给包围了,这叫崇祯如何不紧张失措。 “卢象升现在有多少兵马,包围他们的建奴又有多少人,可否突围?”崇祯急切的一连串的问道。 “卢象升在巨鹿兵马仅有五千,包围的建奴乃是两翼联手,足有七八万之众。”杨嗣昌心情沉重的说道。 “那卢象升岂不是突围渺茫!”崇祯只觉得一阵心痛。 若卢象升无法突围,他损失的不仅是一名肱骨大臣,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督师若是战死于巨鹿,将会对大明的军心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 杨嗣昌不敢直面回答崇祯的这个问题,只是将脑袋压的低低的,一直不敢和崇祯对视。 崇祯道:“上次你汇报军情,不是说高起潜就在鸡泽吗?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何不去救援?” 杨嗣昌紧张的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高起潜虽在鸡泽,但其被建奴左翼多尔衮亲自监视,一旦他出鸡泽,建奴必有行动,此乃围点打援之计,若其出兵,臣只恐他先于卢象升而覆没啊!” 崇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御书房内踱步。 “那刘宇亮呢?不是让他出阁督查各军的吗?他现在在哪里,他能否能救?” 杨嗣昌再次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大汗,轻声地道:“陛下,刘阁老,此刻尚还在保定,怕是来不及了。” “混账,混账……”崇祯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破口大骂了起来。 刘宇亮已经出阁多时,但是逗留不前,直到现在还是保定,这叫崇祯如何没气。 “难道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卢象升全军覆没吗?” 崇祯越喊越激动,他高举双手,仰面朝天,一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模仿。 杨嗣昌默默无言,再次掏出手帕悄悄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满头大汗。 君臣独处一室,相顾无言。 “陛下,陛下,大捷啊!大捷啊!” 就在这个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手捧一封奏章,激动万分的跑来报捷。 这封奏章正是高起潜命人六百里加急送来的,高起潜为内廷宦官,和文臣是两个不同的体系,他们的奏章能够不经过内阁,直达司礼监。 明末明军与建奴作战往往败多胜少,这些宦官大臣们,为了讨崇祯的欢心,往往将小胜夸称为大捷。 屋内的崇祯和杨嗣昌早已对所谓的“大捷”,习以为然,两人并不为之所动,依旧互相的默言不语。 曹化淳进了御书房,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若是放在往日,他肯定调头就走。 可是今日不一样了,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大捷:“皇爷,真的是大捷啊!巨鹿大捷啊!”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49章 心情复杂的君臣 “什么?” 崇祯和杨嗣昌几乎在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两人又在同时将目光死死的盯着曹化淳手上的那封奏章。 “皇爷,高公公和卢部堂在巨鹿合兵,联手破敌,斩杀建虏三万有奇。” 曹化淳满面春风的将这封奏章恭敬的送到崇祯手上。 崇祯迫不及待的打开奏章,一目十行,旋即就下奏章递到了杨嗣昌的面前,“真的是大捷。” 一旁的杨嗣昌压抑着心中激动无比的心情,从崇祯手上接过了奏章,仅仅扫视了一眼,就将本章悉数看完。 “臣恭贺陛下。” 杨嗣昌觉得自己就如做梦中的一般,带着无尽的喜悦跪伏在崇祯的面前。 “老奴恭贺陛下。” 曹化淳也激动万分的跪伏于崇祯面前。 曹化淳是崇祯在信王府的太监,一路从信王府伴随崇祯入主大统,是崇祯最为信任的几个宦官之一,身居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提督。 “内阁拟旨,卢象升披坚持锐,亲冒矢石,克济为安,大败建奴,有匡扶社稷之功,加赐太子太保,其军将士皆论功行赏。” “臣这就去办。” 杨嗣昌接旨之后,正打算离去,忽然御书房中又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陛下,内阁刚收到卢象升六百里加急。” 来人正是内阁次辅薛国观,此刻的薛国观欲言又止,满头大汗。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崇祯见薛国观的脸色不对,心中猛的一凉,唯恐这场大捷又是假的。 “陛下,您自己看。”薛国观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奏章递到了崇祯的面前。 崇祯打开奏章,当即就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这的确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大胜,卢象升如实的描写了战役经过,对于李俊业的功劳用了一句“此战实全赖俊业之功。”来概括。 然后介绍完了战役经过之后,卢象升突然话锋一转:臣望阙叩死请罪…… “这李俊业真是无法无天,竟然从卢象升那里骗取了尚方宝剑,用这尚方宝剑挟持高起潜发的援兵。”崇祯气的实在是不行了,直接将奏章扔到了地上。 卢象升和高起潜的关系,早已经过廷议,高起潜不归属卢象升统辖,自成一军,这也是高起潜敢不去救卢象升的底气所在,李俊业哪尚方宝剑去挟持高起潜,首先从法理上就站不住脚。 尚方宝剑,意味着是天子的绝对权威,竟然被人骗走,拿去挟持自己的另一方大镇,如此皇帝权威何在。 卢象升的奏章乃是大明朝廷系列内的奏章,作为阁臣的杨嗣昌无须征得崇祯同意,就可观阅,杨嗣昌急不可耐的捡起地上的奏章,方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杨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崇祯表情复杂的向杨嗣昌问道。 这事还真是大明朝的头一遭,任杨嗣昌是如何的博学多才,可一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想了想道:“陛下,此事滋大,光凭廷臣一家之言,只怕还难以凭信,不如现在就派人去调查清楚,事后再做决断。” “何况高公公,对此事提都未提。” 崇祯默默地点了点头,认为他说的的确是十分有道理。 “高伴伴的送信之人是谁?”崇祯思索了一下,对曹化淳问道。 “回皇爷的话,是高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送来的。”曹化淳小心地搭话。 “唤他进来。” 依他对高起潜的了解,崇祯心中现在已经有个大概了。 对此事只字不提,这就是高起潜的高明之处,虽然作为受害者,但这确实大事,他不提自然会有人提,不提还能落下一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之所以将自己的亲信太监派来送信,他推测到,崇祯获知消息,必会进一步盘根问底,那么正好可以借这个太监的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的一清二楚。 经过这样一番操作,事也办了,自己的好名声也落下了。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逃不过崇祯的眼睛。 不一会儿那个小太监就被带进了御书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当然他所说的话,都是经过提前设计的,有利于高起潜自己的话语。 但崇祯和杨嗣昌两人也不是平庸之辈,经过两方供词的反复推敲,当即就推测出了真实事情的经过。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杨嗣昌当即劝道:“陛下,而今建奴尚在关内,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此事万万不可草率而行。” 杨嗣昌的话已经暗示的非常明显,一个是总督天下的督师,一个出类拔萃的猛将,难得在这片黑暗中给大明带来一丝希望。 如果现在草率的将他们两人治罪,那么剩下来的仗该由谁去打。 能打的都已经调到了战场上来了,杨嗣昌实在是找不到,哪里还有比他们还能打的人。 他虽然和卢象升政见不和,但他终究是大明军事上的 最高指挥者,大明战场上的胜败,都会由他直接负责。 ,! 其实崇祯在骂过之后,自己也和杨嗣昌一样的犯难了,但是作为君王,他和臣子站的立场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 而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万是不能动这两人的,不然自己的江山该由谁来守,而擅借尚方宝剑,挟持边镇,这更是直接挑战自己皇权的权威,不可能坐视不理。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都是刚刚建立过大功勋的人,如果自己在这个档口将他们杀了,岂不是会寒了所有疆场将士的心。 不管是哪位大臣主张要杀,几乎全天下所有的人都会把这笔账记得自己的头上。 杨嗣昌的暗示崇祯自然清楚,还和自己的想法非常吻合,崇祯故意借驴下坡,道:“那依杨卿的意思,朕该如何是好啊!” 未料崇祯竟然把这个难题踢给了自己,杨嗣昌一时也犯难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后,悄悄的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崇祯的脸色。 只见崇祯现在气定若闲,脸色缓和了很多,心中便对崇祯心中的想法便有了个七八分了。 他抬起头来道:“案情未明,不可擅加推断,当今又是用人之际,不若先将他革去官职,继续领兵,他们戴罪立功以自赎,等案情查明清楚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这案子其实两人已心知肚明,案情已经是再清晰不过了,还用查明什么。 但两人又非常的默契,他们都清楚,所谓的查明案情,就是拖延时间,等建奴退兵之后,再动手处理这件无比棘手的事情。 而将他们革去官职,却又让他们继续领兵,这种巧妙的安排,更是神来之笔。 将他们革职,这保住了朝廷的颜面,让他们继续领兵,戴罪立功自赎,这保证了战线人事上的稳定,是一箭双雕的锦囊计。 崇祯思索了一会儿,望着杨嗣昌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按杨卿所言去办。” 杨嗣昌也赶紧惊愕地点了点头。 “你这就去让内阁领旨。” 崇祯显然对杨嗣昌的方案极端满意,迫切的催促杨嗣昌抓紧去办,唯恐夜长梦多。 “还有高起潜和卢象升的奏章中都说,建奴已经东行,朕有点担忧,杨卿有何应对之良策。” 杨嗣昌走到门口,崇祯忽然将他喊住。 杨嗣昌忙道:“陛下勿忧,臣心中已做部署,而今山东巡抚颜继祖麾下尚有标营三千,臣回阁部之后,立刻将他调往德州,德州乃是入齐之咽喉。” 崇祯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此部署极为妥当。” 明朝乃是内阁制,内阁权力极大,不仅替皇帝发布诏书,还有票拟之权,直接处理政务。 这也是明朝中后期有这么多不务正业的帝王,而王朝还能够正常运转的原因,就是因为内阁的存在。 但内阁的权力并不是无限的,他也受司礼监太监的制约,司礼监太监有批红之权,一个奏章只有经过内阁的票拟,司礼监的批红之后,才能有效。 他并不是大明的法定机关,却把握着帝国中枢的走向。 …… 李俊业一行人,躲躲藏藏,行了两日,方才到临清附近的一个驿站,往前再行十多里便是临清了。 虽然建奴已经入塞,但是依旧挡不住商人们赚钱的热情,驿站上依旧有往来的商旅,只不过要比往日少了不少罢了。 看着驿道上往来不歇的商旅,李俊业暗自苦笑一声:看来所有人还是都以为建奴不会来这里。 临清乃是处于运河的一个十字口上,明朝时无比繁华。 因为过往客人往来实在是太多,聪明的商人便在驿站附近开起来茶馆客栈,渐渐的围绕驿站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镇。 马上就要到临清 ,此间正是正午时分,李俊业便命人在驿站边,寻了一个茶馆,让大伙吃份热的,吃完之后再进城也不迟。 一行人便找了一个临街的茶馆坐下。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茶馆,通体用茅草所搭建,墙上好有斑斑点点的好几个窟窿,仅仅只有一层,里面的桌椅也是简陋不堪,一副寒酸到极的模样。 “小二,将好茶好吃食,尽管上来,等爷们吃饱了,稍后再给你一起结算。” 古阐进了门,便将一锭大块的碎银子直接扔到了小二的怀里。 那老板便知遇到大主顾了,一张脸乐开了花。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0章 老道 三十人挑了个角落分了四桌坐定,不一会儿小二就上了几道茶和点心来。 难得遇到一个豪气的大主顾,那掌柜自然会想尽办法从他们身上揩出些油水来。 无论是茶,还是各种吃食,都是店中极高的。 “天机,来尝尝这个。” 李俊业将天机抱入自己的怀中,从碟中拿起了一根刚上的春卷,递到他的手中。 小女孩伸出了双手,像是等待着要接受一个宝贝一样般的喜悦。 “好吃吗?” “先生,好吃,我好久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天机吃着春卷,一双大眼睛扑腾扑腾的。 “利刃,你也来根。” 李俊业拿起了一根春卷,递给了利刃的手中。 “要吃自己拿,不要害怕,也不要客气。” 李俊业干脆将盛着春卷的盘子,端到了他们的面前,又从桌子端出了刚上桌的绿豆糕、也一并端到了他们面前。 两个小馋虫像是受了鼓励一般,风卷云涌一般的不断抢食,这副馋相也引来桌上几人一番好笑。 “小二,你这驴肉火烧可真是不错。”李俊业吃了一口,对此赞不绝口。 “那不是,客官,您有所不知,咱家的驴肉火烧,可是临清一绝。”小二听到有人夸自己店里的东西好,顿时扬起了起来。 “这只怕是把牛皮吹破了吧!你这店寒酸到这般模样,若你的火烧真是临清一绝,你这店可会至于这样吗?”李俊业顿觉好笑,说完之后,跟随的众人也皆哄堂大笑了起来。 “客官,你可不要不信,常言道这人不可貌相,这店可真跟人一样,可不能光看外表。不信的话,您去临清城内打听打听。” 那小二颇为不服气。 李俊业笑着道:“不用打听了,我也算是行走过江湖的人,也有些见识,好货也要好皮装,如果你的火烧是临清一绝,你掌柜的早就大发了,你家店还用着如此寒酸吗?” “客官,小的说了,你也不信,说再多,也是白讲,是真是假,稍后进了城,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真假。” 丢下这句话后,小二便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而那掌柜却是如老僧坐定了,只顾一头理帐,任由他俩吵,好似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家店的驴肉火烧的确是临清一绝,只因他家掌柜的公子好赌,好好的一家店沦落成这般模样。” 忽然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一个身穿褴衫的书生,起身笑盈盈地说道。 那书生说完,掌柜的笔顿了一下,一滴大墨从笔上留下,刚好掉到了他刚写的一行字上,掌柜的心烦意乱,一手撕下了这张纸,将他拧搓成团,扔到了窗外。 李俊业回首望去,只见他书生,莫约十八九岁,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眉目如黛,好一副如潘安般的面孔。 她不是一人,同桌中还有一个年龄比他略长的少年,身穿一件品质绝佳的貂裘,在他们两人的旁边,还有几个壮汉护卫左右,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哦,看来是我错怪这位小兄弟了。” “正是!”窗前的公子盈盈一笑。 那小二和李俊业斗嘴被说输,心中正恼,忽听得一声“接着”,那小二忙循声望去,只见一物正从自己抛来,那小二赶紧凌空接住。 打开手掌一看,竟然是一块比鸽子蛋还大的碎银子,看得他双眼差点冒出金光来。 要知道,这块银子虽小,但足以够他全家两月的吃喝了。 那小二顿时笑的喜笑颜开,从回桌前,殷勤的服侍李俊业他们。 两帮人就再无闲话,各自喝茶起来。 一股风迎门而入,忽然从门外闪现出一个牛鼻子老道进来,那老道甚为邋遢,头顶混元巾,身穿一袭宽袖道袍,进屋之后,一双小眼就像做贼一样,朝着屋内溜溜的扫视一圈。 紧接他们的目光就盯在了窗前的这两位富家公子身上。 那老道神神秘秘地走到窗前,凑了过去。“贫道见过两位相公,印堂发黑,近期似有祸事啊!” “滚开……” 谁料还未等老道把话说完,他们身边的护卫露出凶相,直接将那老道推倒在地。 这种江湖搭讪的小骗局,这些长于深宅大院的公子们没见过,莫非连那些闯荡过江湖的护卫们也没见过? 那老道,虽是上来就吃了一个闭门羹,但毫不气馁,他默默地从地上爬起,陪着笑脸道:“两位相公,实不相瞒贫道道名玄常子,自幼便在终南山修道,至今已有四十多年。 “虽不曾悟得大道,但亦学了些仙术,只因访道济南,而途中盘缠用尽,饥渴难甚……” 饶是老道这边将软话说,但是这两位少年根本不屑一顾,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只顾得喝茶。 老道见状,当即将话锋一转,自信满满地道:“两位相公,如是不信,贫道可以当场在两位 相公面前施展些许法术,若是两位相公觉得满意,便请赏小的一顿饭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明重道,甚至连嘉靖皇帝都带头修仙,上行下效,王公贵族不免都会信道。 两人顿时便来了兴趣,两人对视一眼后,裘衣少年道:“赶巧今日心情大好,我们可以看看你的法术,若是真材实料,我送你一桌酒席,自也无妨,若是招摇逛骗的,你可少不得挨一顿打,你可要想清楚了。” “使得,使得,两位公子你就看好了吧!” 那老道欣喜,径直的走到桌前,桌上刚好放着一杯刚沏的热茶,只见他走上前,漫不经心的拂袖一挥,刚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竟然滴水不剩,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杯子,依旧放在原地,杯子的四周连任何一丝水渍都没有。 老道故技重施,又将道袖拂过了另一只杯子,另一只杯子,同样滴水不漏。 这一切看似漫不经心,然而又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两位相公,贫道献丑了。” 老道朝他们两人作了一揖,得意洋洋地自夸。 “你还有什么法术,尽管施展来。”裘衣少年虽然来了兴趣,但是依旧将信将疑。 老道笑道:“两位相公,天寒地冷,这茶有什么喝的,不如老道请你们喝酒吧!” 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的瓷器小壶,大大咧咧地放在了桌上。 “你这壶中是酒?”裘衣少年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是。”老道气定神闲,悠然的将壶盖打开,襕衫的少年,急忙凑近了脑袋朝酒壶看去,壶内空空如也。 老道又将酒壶倒转过来,壶口朝下,结果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哼……臭老道,你明明拿出一个空壶来,却骗说要请我们喝酒。”襕衫少年瞠目责备。 “小相公,不急。这凡人酒水怎么能招待你们,我这就去找仙人借酒。” “找仙人借酒?”这一桌子的人登时来了兴趣,连一直将信将疑的裘衣少年,也悄悄地将身子坐正。 “你可看好了?”老道拿起没盖的酒壶,放于一个茶杯上面,将他壶口朝下的倒置,可正当人睁大眼睛瞧的时候,酒壶中依旧没有半点酒水倒出。 “哼,这就是一个空酒壶,您却要拿来装神弄鬼。”襕衫少年继续嗔怒道。 那老道不骄不躁,道;“公子恕罪,贫道一时疏忽,既忘了请仙人赐酒了。” “还要先请仙人赐酒?”襕衫少年眨了眨明媚如秋波般的眼睛。 老道点了点头,接着故弄虚玄的念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小相公,你可看好了。”老道再次拿起酒壶,盖上盖子,话音刚落,壶嘴上就喷出一股甘冽的清泉来,一一落入了酒杯。 刹那间的工夫,便倒满了茶杯。 老道如法炮制,一会儿,两杯满满当当的酒,就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裘衣少年朝身旁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那护卫便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茶杯,放在嘴边轻尝了一口,朝裘衣少年点了点头“的确是酒!” “真的是酒?”襕衫少年好奇的拿起了倒满酒的茶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发现果然是酒。 “还有吗?”他期待的问道。 “实在不好意思,这天上仙人,酒也没多少,就借了贫道一杯不信你看。” 老道再次打开壶盖,将酒壶壶口朝下倒了倒,里面空空如也。 “我可以看下你酒壶的里面吗?”裘衣少年突然问道。 “无妨!”老道便欣欣然地拿起酒壶,再次打开壶盖,将壶口凑到了他的眼睛附近。 他朝里瞧了瞧,发现壶内干燥异常,竟然连一丝水的迹象都不曾有过。 裘衣少年彻底信服了,忙拱手一拜:“果然是高人,我兄弟俩有眼无珠,还望高人见谅。” “无妨,无妨!”老道欣欣然笑道。 “还请高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兑现承诺命人给高人置办一桌酒席。”裘衣少年言而有信,恭敬地说道。 那老道微微一笑道:“相公刚才可都见到了,贫道自有法术在身,既能向仙人借得酒来,怎么会真饿的肚子,贫道刚才只不过戏言罢!” “临清还有老友在等贫道,若无他事,贫道就先行告辞了。” 丢下这话后,老道一手拿壶,快若流星般的向门外走去。 就在老道即将要离门而去时,李俊业朝古阐使了颜色:“拦住他。” 古阐登时而起,带着两个壮汉,站在门口拦住了老道的去路。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1章 机关 “这位壮士,您这是何意啊!”老道见去路被拦,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茫然地问道。 古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少掌柜的这边有请。” 老道回头望了一眼李俊业,道:“这位少掌柜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临清老友还在等着贫道去叙旧,若有什么事情,不如改日再说。” “改日,改日我还能找得到你吗?” 李俊业从桌前起身,玩味的看着这个老道。 “这位好汉,贫道只不过是一位修道的道人,和你素不相识,你这到底是何意啊!” 那老道见李俊业面露凶相,心中已经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他转过身来,对着刚才的那两少女道:“两位相公,你看这人好生无礼,竟无端生事,不如您俩替我求求情,就让他放我过去吧!” 对面的那裘衣少年首先发话道:“这位好汉,我看你也是一个好男子,可为何要为难一个老道,不如你就卖我兄弟俩一个面子,放这老道过去吧!” 李俊业微微一笑,朝着他们俩道:“两位相公,你们先不忙说,先倒是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闻听此言,两人不自觉的在身上摸索起来,忽然襕衫少年大叫一声:“二哥,我的荷包不见了。” “拿出来?” 李俊业走到那老道的跟前,将右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好汉,那小相公的荷包,我可是看都没有看到啊!”那老道装作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带着哭腔说道。 李俊业并不急于逼问,而是从他手上夺下了他的酒壶。 这个酒壶制作非常精美,外表雪白如玉,瓷上的彩绘更是惟妙惟肖。 李俊业拿起了酒壶,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忽然他嘴角轻轻一扬。 将酒壶腾空拎起,壶嘴上的甘醴,随着他的手势,从壶嘴缓缓而出。 “怎么?你也能向仙人借酒。”对面的一行人纷纷惊讶的目瞪口呆,襕衫少年痴痴地问道。 李俊业莞尔一笑,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将酒壶递到了襕衫少年眼前,对着刚才痴痴地襕衫少年道:“非是我亦能向仙人借酒,你也会?” “我也会?”襕衫少年如云中雾里一般。 李俊业当着他们的面,松开了握在手上的壶把手,将酒壶彻底翻转过来。“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小孔。”襕衫少年继续痴痴地道。 这个小孔设计的非常的巧妙,就在壶握把的内侧,如果不是将他翻转过来仔细的检查,还能难以发现。 于是李俊业当着他的面,将这个小孔用指肚摁住,缓慢的倾斜壶身,壶嘴里什么也没有倒出来。 李俊业又当着他的面,将小孔打开,再次倾斜壶身,清澈的甘醴就从壶嘴缓缓流出。 “看到没,壶嘴能否出酒,全在于用这个小孔来控制。” “那这个壶,看起来与别的壶并无二致,他是怎么做到的?” “问得好”李俊业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这个壶其实是双层的,在壶身里面还有一个小夹层,只不过人眼难以发现罢了,夹层的酒,由壶嘴灌入,再由手指控制这个小孔。” “这也是你们要看壶的时候,壶始终在他手上的原因,一旦他的手离开了壶把,指肚没盖住小孔,里面的酒就能倒出。” 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大气压强原理,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大气压强的概念,李俊业随后托用了“机关”一词,模糊的解释了他的功能。 “哦……原来如此?” 经过李俊业详细的解释之后,两人方才大悟。 “那我身上的荷包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呢?”襕衫少年,继续不解的问道。 李俊业笑着道:“他之所以会费尽周折的在你们面前表演这样的把戏,并不是真心想打动你们找你们讨吃的,而是利用这个把戏吸引你们的注意,当他在表演的时候,会巧妙的调动你们的感官,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他的把戏上。” “实不相瞒,你的荷包,就是他在倒完酒后,你检车酒壶时,被他顺走的。” “哦……原来如此。”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贼道真是好手段,荷包我明明放于袖中,却依旧被他偷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俊业转过身来,继续用一种玩弄的表情,盯着那老道问道。 把戏被拆穿了,老道支支吾吾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贼,你快将我的荷包还给我。”少年大怒的喝道。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已经开始凶神恶煞地朝着老道缓缓走来。 “贫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曾失手过几次,没料到今日竟然会折在这个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哼……贫道到手的东西,还没有人拿回去过,有本事,你们自己来拿。” 那老道已被屋内众人围困, 穷途末路之下,丝毫不慌,反倒如此振振有词。 “动手!” 李俊业当即下令,十几个军汉,便朝那老汉围了过来。 ,! “哼……就凭你们,能抓住你道爷的人,还没出世呢?” 老道自信满满的甩下这句话后,只听一声轰响之后,浓密的黑雾从他身边燃起,黑雾来势极大,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弥漫到了整个茶馆。 “啊……” “啊……” 紧接着黑雾里传来一片惨叫。 待黑雾稍散,只见三个护卫躺在地上,在他们的附近,赫然游动着几条毒蛇。 而他们旁边的一扇窗户已经洞开。 古阐一跃而前,到了窗户旁边,探脑望了一眼窗外,只见窗外巷道曲折,哪还有那厮的身影,“那厮从这逃跑了,追还是不追?” “罢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不必做过多的纠缠,以免误了正事。”李俊业肯定的说道。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毒蛇?” 古阐从窗口回来,蹲下身去,用刀挑起了一条,那蛇顿时便警惕了起来,昂起了三角形的脑袋,不停的朝他吐着信子。 古阐知是毒蛇,便将刀尖一挑,那条毒蛇断为两截。 “蛇是冬眠动物,这个季节自然看不到蛇,这些蛇都是被他用特殊方法豢养的蛇,想必他是藏于身上。”李俊业解释道。 古阐点了点头,道:“这老道并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而已,确实有些手段。”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 “哥,那荷包里有娘亲送给我的,荷包内也有娘亲死前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你可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找回来啊!” 正在李俊业和古阐谈话的时候,一旁的襕衫少年,满脸泪水的对着裘衣少年哭诉。 那裘衣少年登时便犯难了,他们随行的只不过是三个护卫,而今已有三个被蛇咬伤,而这老道的手段,大家都已经见到。 光凭剩下的三人,想抓住这老道,只怕比登天还难。 裘衣少年想了想,便来到李俊业的跟前,深深一拜,道:“这位好汉,荷包里面有我家重要之物,你们能否替我们找回,若能找回,小弟这里必有重谢。” “没工夫。”李俊业瞥了他一眼道。 “算是我求您了,好汉!”裘衣男子态度极为恳切。 李俊业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是有更紧要之事,实在是没时间替你们找回丢失之物。” 说完,李俊业便急不可耐的催促大伙前行。 “好汉,算我们求你了,你若能帮我找回荷包,送到济南来,到时候你要什么,我们能给你什么!” 见李俊业要走,襕衫少年竟然一跃而出,拦在李俊业的跟前。 李俊业颇为无奈地道:“非是我不帮你们,也不是嫌你们的报酬少,而是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李俊业说完,襕衫少年竟然直接跪了下来,泪流满脸的道:“那荷包里面,有我娘亲死前送我的最心爱之物,没了她,就没了娘亲的样子,我一刻也离不开,还请好汉行行好。” 李俊业深感歉意地道:“真的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的没时间,我答应你,日后若是能遇见那道人,必将此物与你索回。” 李俊业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人离去。 只剩下襕衫少年,丢魂落魄般的依旧站在原地。 “顺便再告诉你们所有人一声,我们来时在四十里外已经看到建奴轻骑,相信要不了多久,建奴就会到达临清,没事的话,所有人赶快离开临清。” 茶馆外忽然传来李俊业的声音。 一听到建奴就在四十里外,茶馆内的人,顿时全部慌了神,纷纷收拾东西,都抢着往门外逃去。 实际上,建奴大军和李俊业预想的一样,是从德州转道南下,李俊业是朝小路从西北而来,李俊业在临近临清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建奴轻骑。 他之所以这样喊,是想尽量劝走一些人罢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2章 天下临清 临清在明初本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县,因京杭大运河的开通,一跃为北方第一商埠。 街上人流川流不息,运河上过往船只犹如织梭。 “将军,如果仅仅是依靠我们这几个,想必这事有点困难,不如我们先去拜访临清守军,说是奉了卢部堂之命,让他配合烧城,只要搬出卢部堂这个总督天下兵马的名号来,想着守将也不敢不从。” 进了临清城门,古阐突然间悄悄说道。 李俊业道:“不可,临清乃我朝北方第一商埠,表面上看临街这些大小商号都是正常的买卖人,其实不然,这些商号绝大部分都是当朝王公大臣们的产业。” “此间临清一旦被烧,将会有多少王公大臣的财富葬身火海,如果我们找守将公开搬出了卢部堂来,这事办起来固然简单,可是也会害了卢部堂。” “获知临清被烧,这些人必会在朝上群起而攻,为了保护卢部堂,这事绝对只能我们悄悄的去来干。” “将军考虑的周到,是卑职愚钝了。”古阐深表歉意。 李俊业入城之前就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搬出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名号来,临清大小官员定然不敢不从。 实际上,李俊业手中也的确有卢象升要求临清大小官员配合自己的公文,但这样做,只会让卢象升引火烧身,按照明朝惯例,一旦有言官集体弹劾某大臣时,无论结果,这位大臣往往要主动申请致仕,等待朝廷查明真相,有的人致仕就是一辈子,有的人致仕往往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等舆论弭消之后,才能再次起复。 所以为了不将卢象升牵涉进来,李俊业决不能通知临清的大小官员。 不通知临清的官员,那么这些官员和守兵,定然会履行自己维护治安职责,反而站在李俊业的对立面上来。 李俊业进了城后,便将人手散开,让他们稍后逐渐到运河旁的刘氏布庄汇合。 刘氏布庄乃是刘有为和李俊业合伙做的生意,就开在运河旁的一个码头附近。 李俊业发明了珍妮纺纱机和飞梭之后,望云堡的织布效率直接提升了几倍,高效的生产效率下,让望云堡生产的布匹成本非常低廉。 凭借着低廉而优异的产品,望云牌布匹在临清供不应求,刘有为快速的占领了市场,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牢牢的在临清站稳了脚跟。 现在的刘氏布庄,不仅在靠近码头的繁华街道上占据着一个三开间的大商铺,还在码头附近租赁了一个几百平的大仓库。 请着十几个伙计。 每隔半月就有两条五百料的大船从望云堡开过来,他们会带来望云堡生产的布匹等商品。 卸下这些商品之后,又会从临清码头装满各种原材料送往望云堡。 李俊业进了刘氏布庄,却发现不见刘有为的人,只见三个未曾见过的伙计在里面忙活,伙计们还以为李俊业是来买布的,一个伙计赶紧凑上,“敢问这位爷,你是想买什么花色的布料。” “叫你掌柜的出来,就说登州有位姓李的故人,在外面等他。”李俊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能当伙计的都是有一定眼力劲的,这厮见来人口头不小,便知道肯定是个人物,忙请到桌前,沏上了一壶好茶,另一个伙计,早就一溜烟的跑去叫刘有为了。 此时的刘有为正在谈一个大生意,来者是一位五十岁的同行,从济宁来,他想和刘有为合作,每月定项从这里进布,到济宁贩卖,只不过两人因为价钱,谈了好几次一直都没谈好。 直到伙计来报,外面有人找他,他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相貌,便知是谁来了。 也知李俊业不想暴露身份,便忙找了个借口,将这掌柜打发走了。 “俊业,你怎么来了。” 刘有为进店之后,当即找个借口将三个伙计支开。 “刘叔,我们都里面说话。” 两人还来不及寒暄,刘有为就带着李俊业来到了内堂。 这是一个三开间的大院,类似一个四合院的结构,内部极为宽广,沿着院子的四周,还分布着十几间房子。 刘有为带着李俊业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偏僻的密室。 再三检查了四周之后,他方才小心的关上所有的门窗。 “到底是什么事,如此谨慎小心。”刘有为关上了门窗之后,来到李俊业的桌前坐下问道。 “刘叔,建奴马上就会到达临清……” “什么,建奴要来了?”刘有为吓的从座位上直接跳了起来。 李俊业道:“是的,千真万确,为了避免临清的货物为建奴所得而资敌,我这次来是要将临清各商户的货物全部烧掉的。烧掉这些货物,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些贪婪成性的商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必会阻挠反对,所以这事只能悄悄的做,这也是我隐藏身份的原因。” “什么,你要把临清所有的货物都烧掉?”刘有为吓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俊 业,你可要想好啊!这临清城内大小几千商户,看似都是普通买卖人,可你不知道,而今天地底下老实做生意是有多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实话告诉你,这大小几千商户,半数以上都是朝中王公大臣家的产业,你将他们烧掉,你可是要得罪朝中一半的人啊!” 李俊业道:“这般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这些东西,就算我不烧,一样会建奴抢去,与其资敌还不如我一把火了。” “可你咋就不明白呢?建奴抢去,跟你烧的这完全是两码事,再说了,你刚还说,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这建奴还没来了,来了也未必抢的就是他家,他家也未必能会建奴抢。” “但若是你烧的,那就不一样,人家只会认定是你李俊业烧的,俊业啊!你可知道临清城中,你一把火,将会烧掉多少人的财富吗?将会有多少人记恨你在心中吗?” 李俊业冷峻地道:“若等建奴来了再烧,那就迟,正是因为临清的财富多,所以绝对不能落入建奴手中。” “建奴多得一斤铁,我疆场的将士们就要多面对建奴的一口刀,建奴多得了一对角,我疆场上的将士们就要多面对一张弓。” “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事情,就算我被朝中千万人怨恨,临清的所有货物绝对要烧。” “诶……俊业啊!你爹死的早,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我可绝对不能让你做傻事啊!”刘有为焦虑的拍腿叫道。 李俊业道:“刘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于国于民,临清都要烧,你无须再多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诶……” 刘有为知道李俊业的心意已决,知道再说无益,唯有长叹一声。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3章 火烧临清 “刘叔,你在临清现在有多少伙计。” “十几个?”刘有为一头雾水的道。 “信的过的有多少人?”李俊业继续问道。 “有六七个,都是知根知底的,绝对信的过。” 话到这间,刘有为大概知道李俊业下步动作是什么了,太待人向来忠厚,可是到临清毕竟才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少数两三个自己从老家带过的伙计外,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彻底笼络几个人的人心,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啦! “那好,你现在就将这几个信的过的伙计召集起来,我另有安排。” 刘有为不敢耽误,急忙去办,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六七个伙计站在了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看了他们一眼,皆是忠厚老实之辈,赞许的点了点头。 “刘叔,你先去库房拿些银子来,给这些伙计每人先赏一百两,事成之后再赏一百两。” 这些楞头伙计突然被人叫到这里来,起初根本就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但当听到要给每人赏两百两白银的时候,多数人已经猜到个七八九了。 绝对是要干砍头掉脑袋的事,但两百两银子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两百两银子在这兵荒马乱的北方,足足能够买十五亩以上的良田,足够一家人饱腹。 想到这里就算是砍头掉脑袋,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不一会儿的工夫,刘有为就拿进来了六百两上好松江银,给每人先行发了一百两,沉甸甸的银子拿在手上,别提他们有多开心了。 接下来,李俊业就把任务安置了一番,首先将这六个人分为两拨,一拨由刘有为亲自带领,在临清城内采购火油火药,还有硫磺硝石等物。 火油火药放火时可以助燃,硫磺硝石是制造火药不可或缺的东西。 临清乃是大明北方最为繁华的商埠,如果这里还买不到,别的地方那也就再也买不到了。 李俊业对他们的要求非常的简单粗暴,那就是有多少买多少,无论价格贵贱。 另一拨三个人,则让他们带着自己和关宁军们一起全部去摸清临清所有的大小商栈,货场、码头所在地,和临清的地形。 带着李俊业的是一个叫做长河的账房先生,三十来岁,五短身材,常挂着笑脸,笑起来的时候,小小的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 “将军,这便是临清的最大的码头,每天在这码头上停靠的船足足有两三百艘,临清像这样的码头还有三个,这是最大的一个。” “为了货物运输方便,商人们往往会将仓库货栈设在码头的附近……” 任账房的长河介绍得天花乱坠,而李俊业的心思就像没在他听讲一般,不停的临街两面张望。 正是因为京杭大运河的存在,将庞大的帝王南北沟通在一块。 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临街两旁商品琳琅满目,嘈杂的街道上混杂着个南北各地不同口音的叫卖声,好一幅盛世画卷。 走到码头的一个角落,忽然听到了一个戏班戏子正在学戏的声音,这个戏班不大,演员乐师的合计算在一起也就十几个人。 这个戏班乃是从外乡而来,在临清并没有落脚的地方,仅凭几辆马车带着所有的行当,在码头一个角落租了一个略显破败的院子。 今日太阳不错,学戏的小戏子们,全部来到院外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 “这样的戏班子,临清附近一共有几个?”李俊业对身边的长河问道。 “回大人的话,这样的戏班临清附近一共有五六个。”长河道。 李俊业继续道:“你现在就派人去,高价将这些戏班全部聘下,让他们全部都去城东搭起戏台子,挑他们最拿手的戏来唱,让他们连演三天大戏,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演,等我的通知。” 长河一听,顿觉得是云中雾里,五六个戏班全部请来大唱,这笔花费自然不少,虽然这钱花的不少自己的,但是自己作为账房先生,也觉得这钱花的不值,最关键的是,让戏班唱戏,好似和他们的下步行动毫无关系。 长河作为账房先生负责任地说道:“将军,这请五六个戏班子连唱三天大戏,所费必然不少,小的实在是想不明白,你马上要火烧临清了,到时候风火一起,怎么还会有人来看戏。” 李俊业沉稳地道:“不日火起,必会伤及无辜,我让你去城东搭台唱戏,是打算在放火前,将人全部吸引到城东去,到时火起,必会少杀一些无辜。” 临清因运河而兴,城也因运河而建,城西因为靠近运河,也是最繁华的区域,这里寸土寸金,商号货栈,码头仓库,尽数都在城西,而城东则主要是民居,也就意味着李俊业烧临清,只需烧掉城西就行了。 但城西商贾居民也是众多,虽是只烧城西,但依旧难免会有无辜的民众葬身火海。 这也是李俊业一直头疼的问题,进了临清之后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遇见这个戏班子后,这个问题方才迎刃而解,他可以以唱大戏的方式,将城西 的人都吸引到城东去。 在这个物资匮乏,娱乐方式极少的时代,唱大戏是一场全民热衷的活动,每每哪个地方唱大戏,往往万人空巷。 一旦居民都被吸引到城东去看大戏,那么李俊业放火的时候能够减少很多无辜的伤亡。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如果一旦有建奴靠近的消息,必会全城尽知,一哄而散,也有利他们及时的逃脱建奴魔爪。 经过李俊业这么一说,长河自然知道李俊业的想法,欣慰地道:“将军真是宅心仁厚,慈悲众人,小的甚感佩服。” 李俊业哂笑道:“到时放火,将会有多少人死于火海也说不定,我只不过是一个刽子手而已,哪谈得上什么宅心仁厚。” 长河忙道:“事急从轻,将军也是迫不得已罢了,待会小的必会去亲自安排这事,保证能将城西所有的人都引到城东来,争取不让临清一人死于火灾。” 李俊业点头赞许,道:“光是这些戏班子怕是不够,周遭还有什么杂耍之类的全部命人请来,不要心疼钱,能办多热闹就办多热闹。” “事不宜迟,小的现在就去办,保证让将军满意。”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4章 妖道 长河毕竟是本地人,对于临清百姓的生死存亡格外的关注,对这件事格外的上心,他将李俊业等人托付给了一个随从伙计之后,便带着另一个伙计匆匆而去。 那个伙计甚为机灵,带着李俊业在临清城西转了一圈,李俊业等人也差不多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好在临清处于平原地带,而今是隆冬季节,盛行西北风,只要把握好各处起火点,在西北风的加持下,大风会快速的蔓延到整个城西。 而因为西北风的缘故,城东将不会受到大火的损害。 在伙计带着他们转时,李俊业已经默默的记下了所有适合点火的起火点。 临清城西和城东恰好由一条宽阔的大马路隔开,这条路非常宽,足足有三丈以上。 这条路刚好可以作为城西和城东的隔火带来用。 李俊业在这条路的西侧选定了五处隐蔽的起火点,到时候会在强劲的西北风下,将大火从这里吹向整个城西,而不会烧到城东。 只等刘有为他们采购到火油来。 他就会派人悄悄的将火油藏在各个起火点附近,只待时机成熟,就会点燃大火。 “小二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的酒楼?” 一晃就一上午,此时刚好日已西斜,到了未时,李俊业有些饿了。 “有的,就在前面半里路远,有个悦来酒楼,那个酒楼可在我临清排的上号,保证将军喜欢。” 那伙计介绍的酒楼不仅是临清排的上号的,他是临清最好的酒楼。 寻常进出这酒楼者,皆是非富即贵之人。 这伙计虽然是在临清活了二十多年,但也从未进过这个酒楼。 他见李俊业出手阔绰,不免动了小心思,他将李俊业介绍到这个酒楼来,自己必然也会跟着进去。 他也想尝一尝那些富贵人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那就有劳小二哥带路了!” 对于这些小钱,李俊业花起来甚至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别说是临清最好的酒楼了,现在就算是京师最好的酒楼,他进去也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一行人就在店伙计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临清第一的酒楼而来。 “将军,你看!” 一行人刚拐过一个路口,只见悦来酒楼门口正站着一个酒饱饭足的老道。 那老道刚从酒楼里出来,正站在门口惬意的剔牙。 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在驿站里招摇撞骗的玄常子。 “不要惊动他,派人跟着他,待到一个僻静处就将他拿下,替那公子取回他的荷包。” 悦来酒楼就在临街的大马路上,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李俊业打算找一个僻静处逮住他。 玄常子上次得手之后,手头颇丰,本打算找临清最好的酒楼打打牙祭,不料在吃喝的时候,又在邻桌的一对富豪夫妇那里顺手牵手,得了手。 怀揣一个满满当当的大钱袋,心情格外的舒畅。 他得意的剔完牙后,当即七拐八拐钻入了附近的一个小巷,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想看看今日收入如何。 玄常子偷瞄了四周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方才将怀中钱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解开袋口,就见一刹金光,闪光过。 玄常子喜的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十两,二十两,四十两,七十两,今日这是大发了啊!” 袋中满满当当的皆是金子,玄常子数着袋中的金子,激动着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欣喜若狂的时候,忽然发现脖子上一凉。 玄常子诧异的转过头来,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俩真是有缘啊!竟然在这里还能见面。” 玄常子惶恐不安的转过身来,只见李俊业正站在他的身后,朝他冷冷的一笑,“今日只怕你是插翅难逃了吧!” 随着李俊业的话音,对面巷口也闪现出三道身影来,他前后的去路都已被堵死,身旁是两道两丈多高的高墙。 “嘿……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贫道只不过是一个穷道人而已,犯不着每次见了我都是动刀动枪的吧!” 玄常子毫无惧色,转过身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李俊业顿觉好笑,道:“你这么能跑,我不动刀动枪可不行啊!” “这是哪里话,贫道能够行走江湖,不会跑,这可不行啊!”玄常子依旧嬉皮笑脸,笑的时候,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少废话,今天你将那小相公的荷包交了出来,我就放你过去,不然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李俊业话音一转,正色厉喊道。 玄常子并未就这样就吓住,嘿嘿笑道:“好汉,贫道不是对你说过吗?贫道到手的东西还没有人能拿回去过。嘿嘿……” “少废话,动手!” “啊!” 李俊业的,命令还来不及出口,就听见将 刀架在玄常子脖子上的那名士兵猛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一条一尺多长的剧毒毒蛇,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悄悄从玄常子的衣领中爬出,悄然的咬在那士兵的虎口上,那士兵顿时吃痛,手中的钢刀登时而落。 “蛇……” 就在同一时间,一条两尺余长的毒蛇,扑向了另一名士兵,那名士兵虽然反应及时,一把将那条长蛇抓住,但不巧仓惶中却抓在蛇的中间,那条虽被抓住,但转身而起,毫不留情的咬在他的那只抓蛇的手上。 趁着这个档口,玄常子凌空而起,轻易的如一只燕子一般,在巷道两侧的高墙上,几个腾转之后,瞬间的就站上的墙头。 “小子,就凭你,还想抓住你道爷我,你还太嫩。” 他在墙头洋洋得意的朝着下面的李俊业叫唤。 “追……” 古阐恨恨不已,当即起身上了墙头,可等他上了墙头后,遍眼只见青瓦粼粼,哪还有那玄常子的人影。 “让那厮跑掉了。” 古阐从屋顶下来,恨恨不已地说道。 “算了,不要和这道人浪费太多时间,免得误了大事。” 李俊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宽慰道,他也不得不惊叹玄常子的好身手。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5章 大明最后一次的补救 一行人吃完了午饭之后,又闲逛了一番,方才回到刘氏布庄。 到了刘氏布庄,已快到了日落时分。 临清不愧大明北方第一商埠,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刘有为就采购了五六千斤的硝石硫磺等物,连夜装了船,将顺着运河南下,到达黄河,再从黄河直到济南。 这点火药虽然满足不了李俊业的需求,但有总比没有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能在一天之内采购到这些物资,已经实属不易了。 除了采购到了这些硝石硫磺之外,刘有为还采购了整整三车的火油,还有四五百斤的火药。 李俊业让人将火药倒入火油之中一起搅拌了,这样火油更容易助燃,起火更大。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又安排人趁着月色,将这些火油提前放到预定的地方藏起来。 又派了几位骑术好的军士,撒到了临清城三十里外的地方,每个人一人配备双马,一旦发现建奴身影及时示警。 安排完了这一切之后,众人纷纷散去,都去忙活各自手上接到的任务去了。 此间房内只剩李俊业和刘有为两个人。 “诶……俊业,这真的要连咱们的商号一起烧啊!” 刘有为长叹的一口气,哀声的道。 这个商号虽然只开了几月,但是从无到有,都是自己的心血。 在刘有为的心中,他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如今要自己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别提他心中是什么般的滋味。 “烧,这么多人的都烧了,凭什么咱家的不能烧。” 刘氏布庄处于最繁华的码头附近,这里也是临清最繁华的地方,是放火时的重中之重。 这个时代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一段火起必是牵连一片,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商号,那就不能在这附近放火。 显然李俊业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而毁了大事。 “这么多布,烧了怪可惜的,不如让我拿去分给穷人们吧!” 刘有为知道刘俊业的性格,一旦他做了决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但一想到满仓库的布,就这样白白的被烧掉,他的心中觉得怪可惜的。 “仓库中,现在还有多少布?” 刘俊业忽然眼睛一亮。 刘有为已经观察到了李俊业表情的变化,轻轻说道:“还有五千匹布,怎么?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李俊业振奋的道:“刘叔,是这样的,为了起火时不伤及无辜,我已经叫长河去将城内所有戏班子请来,明日开始在城东摆大戏三天,日夜不休。” “然而,我也不知道建奴什么时候来,我担心的是,他们半夜三更来,到时晚上天冷,城中人,困意已浓,只怕效果不理想。” “你这布先放着,你现在就派人去城内张贴报告,就说你老来得子,为了给儿子祈福,特做善事,将发五千匹布给全城,到者每天三尺,不过需得法师推算良辰吉日才能发放,为了表明你的诚意,现在就把布全部运到城东,找唱大戏的附近找块空地堆起来。” “我老年得子?”刘有为听到李俊业出的这歪点子差点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刘叔不要介意,我这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嘛!你现在就找人去办?”李俊业哭笑不得的安慰道。 刘有为无奈,只好带人去忙活了。 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李俊业根本就不用担心,城里人不会出来,只怕就算子时时分,天上下刀子,这些人也会出来去领布。 …… 多尔衮放弃支援岳讬,趁机东行,原因和李俊业推测的一样,自入塞以来,建奴两翼全都抢的钵满盆满,巨大的虏获货,严重拖累了他的行军速度。 本来以快见长的建奴铁骑,在关宁军面前毫无机动优势可言,多尔衮只有趁着这个机会才能彻底的摆脱高起潜关宁军的牵制。 高起潜的关宁军虽然是大明的第一强军,可是在多尔衮的眼中,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此刻的大明在建奴心中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在这个时候建奴根本就没有入关进驻中原的想法,只不过寄望于独占整个辽东,关门做他的土皇帝。 若不是李自成神助攻,掏空了大明整个北方,建奴能否入关,结果那得两说。 现在的建奴数次入塞,入塞的目的其实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单纯的掳掠,通过掳掠充实自己的实力。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简单的道理,多尔衮自然明白。 与大明终有一场生死决战,但不是现在。 但你不找他的麻烦,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恶心你。 这毕竟是大明最强大的军队,实力决不容小觑,如果一直让他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那么自己很难施展手脚。 他就像是丛林里精明的豹子一样,跟在猎物的后面,不断的等待时机,一旦他眼中的猎物出现一丝破绽,他可能就会扑上来咬上一口。 若想自己毫无顾虑的施展开拳脚,所以必须要耍开这个猎豹。 最精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多尔衮一直也在等待时机,终于他等待的时机来了。 一旦能入富饶的齐鲁大地,他这次入塞的掳掠将会超过以前数次的总和,这些的机会多尔衮绝不会放过。 多尔衮大军东行,塘报军情就像雪花一般的飞入大明的中枢。 建奴会入齐鲁,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山东空虚,但杨嗣昌还做了一番最后的补救,他让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三千标营,从济南火速赶往德州。 德州乃是当时进入山东的咽喉之地,这的这个决断,在当时来说,绝对是无可非议的。 但是他的对手却是多尔衮,多尔衮直接反其道而行,率领大军直接绕过了德州南下。 大明最后一次的补救措施,顿时变得毫无意义。 最要命的是,这三千标营原本是防守济南的主力,现在济南的防御空虚到了极点,只有五百乡兵和增援的七百莱州兵。 现在建奴大军已然入境,遍野都是奴骑,颜继祖回防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一旦他出德州,这支军队,就会被建奴消灭于野外。 多尔衮绕过了德州,前面再无任何人能够挡住他的铁蹄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6章 刘掌柜的恭喜啊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多尔衮首先让多铎带领五千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临清,自己则带着大军在后跟来。 多铎这五千人都是轻装上阵,一人两马换乘,行进如飞。 …… “刘掌柜的恭喜啊!” 翌日刘有为刚出店门,迎头遇见一个熟人,高兴的向他道喜。 故事经过了一晚上的发酵之后:刘有为老来得子,欣喜若狂,将临清周遭所有的戏班子都请到城东大唱三天大戏,并且为了给幼子积善,他还将会在城东发放五千匹好布,到者无论贵贱,每人三尺。 现在几乎所有的临清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刘有为一时,也成为了临清的大红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的人向他道谢,刘有为一时风光无两。 刘氏布庄已经将周遭的五六个戏班全部请到了城东。 经过一天的准备,下午时分戏台已经全部搭好,随着几声锣响,大戏终于开锣了。 六个戏班足足搭了十个戏台,散布在城东的各处空地,他们慷慨的拿出了各家的最拿手的剧目,在城东同时开演。 城东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小孩的吵闹声,看戏观众的小好声,小贩们的吆喝声,充斥着城东的各处角落。 最让人瞩目的是,,每个戏台子上面满满当当的放着各种花色的布匹,这些布已经都统一裁好,每块三尺。 很多穷人无心看戏,早早的就在高台附近占据一个好位置,早早的守候着。 李俊业在城东的一处高楼上,他站在窗户前,默默地注视着城中的一切,古阐从外面轻轻地进来 “城外的人手都布置妥当了吗?”李俊业低声问道。 古阐道:“已布置妥当了,分别派了五个兄弟出来,每六里一人,若发现建奴踪迹,及时放烟火示警,到时烟火依次而传,城中能够清晰看到。” “你做的不错。”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 建奴以骑兵为主,通常一人配多马,依靠寻常的斥候侦查报信,往往斥候发现目标,需要回城报信,而建奴又都是骑兵,等斥候回城的时候,建奴差不多后脚就到了,根本就留下不了多少反应的时间。 而李俊业的烟火报信,就截然不同了,每个斥候都会带着特制的烟火出门,一旦发现建奴踪影,及时朝天发射烟火,附近的人一旦看见,也会发射烟火,依次而传,和边关的烽燧系统一个原理。 这样的话,一旦发现建奴就能及时知晓,能够留下自己大量的反应时间。 只不过烟火的效果不远狼烟,多设置人手,短距离的预警还是没有问题的。 “将军,城内也都已经布置好了,只等你下令,就能动手。”古阐低声地提醒道。 李俊业闻言,轻轻地将手探到了窗外,又打量一眼不远处的酒幡,那酒幡无精打采的挂在门口高处,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无风,时机还没到。”李俊业平静地说道。 古阐无话,默默退后,站在李俊业的身后,但是李俊业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虑。 便道:“古千总,时候还早,不如你我喝喝茶吧!” 古阐低头,只见窗前一桌,一壶新茶已经泡好,腾腾的蒸汽带着袅袅的茶香,从壶中汩汩而出。 古阐坐下,李俊业亲手给他倒了 一杯热茶。 “古千总,你我也算是初次相识,我对你也不甚了解,不如你跟我讲讲你的身世吧!你如何参军,又为何要关宁军中的主战派。” 提到“身世”两个字,古阐登时脸色极为难看,豆大的汗水竟然在额头上涔涔而下。 “看来我是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古千总还请勿见怪。”李俊业轻轻的欠身一揖,古阐静默不言,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来。 “古千总,古千总……”李俊业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地唤道,显然他对于李俊业刚才的道歉一无所知。 被李俊业叫醒,古阐方才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李俊业一揖道:“卑职之过往,实在不想重提,总之将军记住,建奴与我有血海大仇,有我无他。” 说完将桌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古千总莫怪。” 李俊业再次诚恳的道歉,在谈话之前,他只知古阐是辽东海州人,而今海州早已沦陷建奴手中多年,在这个乱世中,不少人都有自己难以提及的伤痛。 两人又借着这个机会,聊了一些轻伤的话题,李俊业这才对古阐有充分的认识,通过后面轻松的聊天,李俊业竟然发现古阐竟然熟读诗书。 光凭外面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有热血,有抱负的赳赳武夫,很难想象到这竟然会是一个熟读诗书的人,这让李俊业极为惊讶。 “啪!” 就在两人聊天的当头,窗外的晴空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大人,您看,建奴果然到临清了,就在三十里外。” 古阐指着窗外的烟火,紧张地对李俊业提醒道 。 李军烟火共分为红黄绿三色,通过三种颜色的组合,借以传递信息。 此刻窗外几里外的晴空,悬着三道黄色的烟柱,像是一条细小而长的瀑布一样,悬挂在半空。 通过提前的约定,三发皆是黄色,意味着建奴现在离城还有三十里。 三十里听起来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对于骑兵来说,抵达临清,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上。 “将军,建奴只不过离我们三十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临清,开始放火吧!”古阐紧张的道。 李俊业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依旧无风。 便摇了摇头道:“此刻并未西北风,而起火点皆在城中间,此刻点火,非但火势不理想,无西北风,火势必然会随机四处蔓延,若是蔓延至城东,后果不堪设想。” 古阐急迫的道:“可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若再不放火,只怕来不及了。” “再等等看。”李俊业有点心烦意乱,还是决定再等等。 “通知刘叔,开始发布,再多派人人手,到城中敲锣巡回告知,务必要将所有的人,都从家中引出。”李俊业转过身来,对着身边的一个军士吩咐道。 那军士得令不敢耽误,一口气一阵小跑直接下楼,跑到刘有为那里告诉刘有为这个消息。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7章 发信号,点火 “铛……大家快去城东啊!刘掌柜的开始发布了,无论老幼到者皆有三尺,先到者先得。” 伴随着急促的大锣响声,城中几个人在不停的来回穿梭吆喝,一听开始送布,那还等什么,城中没去看戏的也纷纷从家中跑去,急匆匆的赶往城东,唯恐自己步子慢了半步,这布就被发完了。 伴随着城中大锣的吆喝声,刘有为早带着一众伙计,两三人一伙,登上每个戏台,开始对下面的人发放布匹。 “真的发布了,竟然是真的。” 戏台下面的人彻底沸腾了,每个领到布的穷人,脸上无不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啪” 没等多长时间,窗外的晴空上又传来三声巨响,两黄一红的三道烟柱悬挂半空。 “将军,还有二十里了,再不放火就真的来不及了。”古阐急促的催道。 可是依旧无风,李俊业只能无奈的摆了摆头。 “将军……”古阐急的就像是锅上的蚂蚁一般,就差那把刀架在李俊业的脖子上了。 李俊业道:“古千总,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这火现在真的不能放,再等等,若是建奴到了离城十里的时候,依旧无风,这火不能放,也得放。” “诺……”经过李俊业的一番安慰之下,古阐的心情稍有缓和。 “哗……” 就在两人刚争执完时,突然窗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李俊业情不自禁的向朝外扫了一眼,掉下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刚才一直在关注的酒幡。 起风了…… 强劲的西北风陡然而起,将这酒幡从高处吹下。 “发信号,点火。” 风终于被李俊业等来了,李俊业开心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屋内一个军士得令之后,欣喜若狂的爬上屋顶,朝着夜空,发出了三发绿色的烟火。 这是点火的信号。 “乡亲们,,刚才的烟火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那其实是官兵报信的信号,建奴来了,现在离城只有十几里了,乡亲快跑啊!再不跑,可就晚了。” 就在烟火升起起之后,刘有为按照原计划登上的一个大戏台,苦口婆心的对着台下的劝道。 “什么?建奴来了?” “怎么可能?” 城下的将信将疑,大多数根本就不相信,建奴会到临清来。 “刘掌柜,莫不是你这布发了一半,临时反悔,故意扯出这样的谎言来,指望以建奴吓走乡亲们,这样你剩下的布就可以不发了。” 一个不开眼的汉子,非但不信,想象力还如天马行空一般。 “就是,就是,我看就是这个老儿,临时反悔了。” “刘掌柜,今天你这布,不发完,我们绝对不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有为站在上面,今天彻底感悟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一时竟哭笑不得。 “各位乡邻,非是我刘某人,临时反悔,是建奴真的要来了,大伙相信我的话,赶紧逃命吧!” “我这就让人,将剩余的布全部扔下来,还请大伙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 刘有为几乎是带着哭腔啦! 在他的吩咐下,几个戏台上的伙计也一一发了,纷纷抱起布,就往台下扔,台下人抢布。乱成一锅粥,任凭台下烂成什么样子,刘有为为了他的信誉,还是将布全部扔下。 五千匹布,分别从几个戏台子上,往下扔,片刻时间,便扔的干干净净。 “乡亲们,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刘某人的话吧!我刘某人劝你们逃命,真不是惜布,是建奴真的来了啊!” 刘有为歇斯底里的在台上大叫,声音充满了无奈。 刘有为将布全部扔下来了,这已经可以充分的证明,刘有为绝不是因为惜布而中途反悔。 但若说建奴来了,台下的人还真不相信,建奴入塞数次,从未到达过这么远的地方,何况沿途也无任何建奴靠近的消息。 “火……火……” “大家快看,城西起火了……” 正在大伙犯难的时候,这一声仓惶而惊讶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城西六条火龙腾空而起,在强劲的西北风下,张牙舞爪的在城西不断的蔓延、肆虐。 刘有为见机,当即大喊:“乡亲们,这火便是混进城中的建奴奸细们放的,建奴马上就要来了,大伙快跑啊!” “乡亲们,建奴奸细已在城中放火啦……建奴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快跑啊!。” “乡亲们,快跑啊!建奴来了。” 刘有为话音刚落,城中各处,同时响起了急促的锣声,他们边敲着锣,边在城中到处奔喊。 这是李俊业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底下众人起初还是将信将疑,但到了现在,不得不开始相信, 随着第一个逃命者开始出现,人群像是炸窝了一 样,纷纷往城外逃命。 在他们的身家性命面前,城内的财物不值得一提。 多铎和多尔衮绕过德州分兵之后,便领着五千骑,星火雷电一般朝临清赶来,上午出发,到了傍晚,就疾行了两百多里。 在这两百多里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到了临清附近,起初看到城外的烟花时,不觉为意,还以为是临清城外的富家纨绔子弟,在城外寻乐子。 而当他行至离城二十里时,再次见到烟花,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富家纨绔们在城外寻乐子,而是明军在传递信号。 多铎大惊失色,误认为临清城中守军准备充分,情急之下,急令人火速前行。 又行了几里,只见临清城内,火光四起,浓浓黑烟直上云霄。 “糟了……” 多铎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领着人马,拼了命一般的向临清赶来。 起初见到明军有备而缜密的在城外传信,误以为城中守军准备充分。 可到了城前,却发现城上只有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几个守军防守。 多铎也是一头雾水,起初甚至一度怀疑有诈,然而试探了几下之后,多铎惊讶的发现,守军不仅无诈,反而空虚的可怜。 原来城内火起,守将一时也不知虚实,竟派了一半守军,下了城墙去城内灭火去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8章 真是无巧不成书 城内一共也就五百守军,又被守将调走一半人去灭火。 纸糊般的城防,如何抵挡得住建奴的铁骑,城墙上的守军,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住,就被建奴爬上的了城墙。 实力实在是悬殊太大,在建奴爬上城墙的那一刻,守军意志已经完全崩溃,五百人纷纷化作了鸟兽散。 多铎以付出极小的代价攻下临清,然等他进城之时,彻底傻眼了。 临清西城火光冲天,码头商栈一概在熊熊烈火之中,而城内的人像是早已得知他入城一样,纷纷都在往城外逃命。 此刻的临清除了漫天的大火之外,已然是空城。 “将军,建奴已经开始入城了,该是撤的时候了。” 李俊业还在楼上,俯视全城,仔细的观察城内的一切动向。 对于城门快速的失守,李俊业毫不意外,这五百人只不过是内地的卫所兵而已,战斗力极为孱弱,平日里负责治安,对付山贼流寇就极为吃力,遑论对战攻无不克的建奴了。 所以他的注意力从来不在城门上的防御战上,一直在城西的大火上。 虽然从点火到建奴入城的时间,极为仓促,好在李俊业准备充分,六个起火点选取非常巧妙,又提前在他们附近隐藏了大量火油。 所以起火之后,火势原本就非常猛,在这个天干物燥的季节,又加上西北风的加持,刹那时间城西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纵使附近人及时能发现火势,但熊熊烈火让他们靠近都难,遑论救火的效果了。 “撤……” 李俊业看着城西漫天大火,嘴角得意地轻轻一挑。 刘有为和他忠实的伙计们,在临清闹了这么大的一出,只怕是在临清再也待不下去了。 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全,李俊业在昨天就命人将他们的家人提前转移了。 刘有为在得到了李俊业的信息后,和他们的伙计们是最早一批撤离的,估计现在正在赶往运河的路上,等李俊业他们到达运河岸边时,李有为他们已经渡河了。 临清临河而建,而城内运河沿岸是一片火海,出了南门,李俊业一行人就直折运河岸边。 那里早已有准备多时的船只在等着接应他们。 “救命啊!救命啊!” 李俊业等人到了运河边,上了船,船已离岸丈余的时候,忽然听到岸边有人呼救。 李俊业一回头,只见月色之中,一队建奴正在追赶一个人影。 “先生,是那个骗子老道。” 此刻天机正在船中,她悄悄地拉了拉李俊业的衣角道。 此时那个老道与他们相隔少说也有数百步之遥,在船上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待到近时,李俊业方才发现,那个人影,竟然正是玄常子那老道。 他正被建奴十几骑追赶,亡命一般的正在朝李俊业这边跑来。 玄常子之所以朝李俊业他们这边跑,正是看到了有几条大船还在岸边,他想登上大船,逃过建奴的追兵。 然而当他靠近了岸边,却发现有个年轻人站在船头,惊的玄常子一身冷汗 “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你。” 李俊业站在船头,玩味的看着玄常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这道人,若是想活命,交出荷包,我可载你渡河” 玄常子回头看了一眼追兵,此刻离他不过百步,刹那间就能到,慌得脸上汗水涔涔。 “拿来,就让你上船。” 李俊业双手背负,话音刚落,古阐已上前一步,挡在李俊业的身前,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悬于半空。 “嘿!道爷我说过,我手上的东西,还没有人能拿回去过。” 玄常子一副不服而轻蔑的样子。 李俊业背负双,居高临下的道:“若不上朝,就算你再会跑,可也跑不过建奴的骏马啊!老道是交还是不交,我劝你先想清楚。” 玄常子喟然道:“呸,别以为道爷我稀罕你的破船,实话告诉你,不仅到你道爷手中的东西,没人拿回去过,能抓住你道爷的人,也还没有过。” 李俊业顿时来了兴趣,双手环胸,道:“那我今天就要看看,待会你是如何被建奴抓住的。” 玄常子顿时也得意了,道:“小子,今天道爷就让你开开眼,你可看好了。” 玄常子得意地说完后,便连衣服也不脱,直接一头扎进了水里。 他前脚入水,后脚那十几骑建奴就到,而在同时,李俊业的船已经开始开动。 那群建奴就费了好大的劲,竟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便骂了几句之后,索然无味的去寻找另一个目的去了。 隆冬时节,水凉刺骨。 他入水之后,只惊起了几片浪花而已,水面一片平静。 “将军,怎么办?” 古阐焦急地问道。 李俊业哂笑了一下,道:“雕虫小技而已,我倒是想看看这厮在水里能憋气多 久,让大伙备好弓箭,一旦这厮出水,即行逼他就范。” 六张弓顿时搭建张开,由六个膂力过人的军士使用,皆是百步穿杨的好手。 此间,建奴已近,船也开始离岸,正向着运河对面缓慢而来,所有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 谁料众人,等了百息之久,水面上丝毫没有这道人人影。 “这厮不会是淹死了吧!”古阐诧异的问道。 正常人憋气时间不过一两分钟,肺活量大者可以做到两三分钟,可这厮自入水之后,足足快有一刻钟的时间都没出水了,李俊业也在怀疑,这道人是不是已经淹死了。 “嘿嘿……小子,你肯定以为你道爷我淹死了吧!你道爷我在这?” 就在大伙都在怀疑这老道是否被人淹死的时候,下游三四百米处,靠近河岸的地方,却传出了那个老道得意而猖狂的笑声。 船上这三十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关宁精锐,三十双眼睛一直在死死的盯着水面。 可以保证,在玄常子出现之前,他绝对没有出水过,这家伙是一口气足足在水里憋了一刻多钟,并且自己潜泳到三四百米的河对岸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59章 这火究竟是谁放的 李俊业他们的船,为了盯防玄常子,还在水中央。 “小子,道爷我就不陪你玩了,有了水,你是抓不住道爷我的,道爷若不是怕我的那些蛇儿受冻,怎会想上你那贼船。” 说完,玄常子又隐身入水,消失在黑暗之中。 “将军,这是遁水之术,我曾经在一本古书里见过介绍,未料世间竟还真有此术。” 随着那道人的消失,古阐轻声地解释道。 李俊业默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清楚,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遁水之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懂得气息的运用和调节,是能在水下憋气很长时间的。 只不过像他这样,能憋一刻钟的,实属罕见。 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奇人。 李俊业当务之急是先赶往济南,也无心和这道人纠缠,找回荷包只不过是他的顺手之举而已,并不是他的主要任务。 而偏偏就在各种巧合下,每次都能遇到这个道人,李俊业反而对这个道人来了兴趣。 …… 多铎偷袭临清,虽然成功,但只得了一个空城,虽然入城后组织大批人手灭火,可火势确实是太大了,任他费了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大火里抢回的物资只不过十之一二。 自己费尽心思的精心设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多铎实在是弄不明白,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守军怎么会提前知道自己会偷袭临清的,多铎认为这个问题,自己一定要弄个明白? “你是就是临清守将?” 防守临清的乃是山东总兵刘泽清麾下的一个游击,带着几十个家丁和五百卫所兵驻守临清。 这家伙本来是可以逃掉的,但临清乃北方第一商埠,驻守临清的这一段时间,着实捞了不少。 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要,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他就带着他几大马车的银子一起跑,结果拖累了逃跑的速度,未出临清三十里,就被多铎的追兵追上。 此刻间正五花大绑的被带到了多铎的面前。 这厮已被打的是鼻青脸肿,来时吓的双腿抖得如筛糠一般。 “回大帅的话,小的正是临清守将。”那守将吓得直哆嗦。 “我且问你,这火你究竟是奉谁的命令放的?” 多铎也是建奴这边的少年英才,临清乃是大明北方第一商埠之地,多少王侯将相在此置下产业,仅仅凭他一个游击在城内放火,就算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背后绝对是有人指使。 “大帅,这火不是您派奸细放的吗?” 那守将一脸无辜至极的表情,带着哭腔不解地问道。 “看来这家伙是不老实,故意戏弄于本王,给我狠狠的收拾一番。” 自己何曾派过奸细?多铎自己不清楚吗?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守将故意戏耍自己,若是放在平时,他早就将他斩了,但他的问题还未弄明白,这守将现在还有价值。 “大帅,小的句句说的都是实情啊!” 多铎话音刚落,几个亲兵就一拥而上,毫不客气的拳打脚踢起来。 这些降兵降将,在他们眼中,甚至比牲口还贱,下手毫不手软,直打得守将嗷嗷大叫的跪地求饶。 平心而论,这守将到现在还以为城内的火,是建奴奸细放的,他说的其实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说真话,也被这般挨打。 多铎命人打了很久,这厮的脑袋由之前的鼻青脸肿,现在打得如猪头一般,但这厮命着实硬,饶是这样打依旧没有断气。 但也没再从这厮口中打出个所以然来,这厮依旧咬定是别人放的火,自己毫不知情。 多铎想了一下,认为这厮不见得说的是假话。 便让人停止用刑,又仔细的询问一番,通过不同的人作证,方才剥丝抽茧般的对此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临清附近所有戏班子都请来唱戏,又豪横的一口气送出五千匹布给城中百姓。 在这个时代布是昂贵品,可以直接代替货币来使用,五千匹布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这家布庄情迹实在是太可疑了,多铎首先将怀疑对象放在了刘氏布庄上,派人前去捉拿。 结果没多长的时间,去的人就回来报信,刘氏布庄里面的掌柜和伙计全都不见了,细问勘察之后,发现伙计们的家眷已在前一日就带着细软,离开了临清。 多铎当即心中就有数了。 “这刘氏布庄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多铎的面前不止只有那奄奄一息的守将,刘氏布庄还未来得及逃走的邻居和临清商会一个主事一起都被带到了多铎的面前。 几个惴惴不安的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所知的刘氏布庄情况,全盘托出。 当多铎听到了,刘氏布庄掌柜从登州来,所售货物,都是从登州望云堡发出的时候,多铎狂暴至极的喊出了“李俊业”三个字。 根据和李俊业屡次交手之 后,建奴凭借着他们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已经对李俊业的底细有了清晰的了解。 多铎已经可以肯定,这一次绝对又是李俊业所为。 而今费了这么多大周章偷袭临清,但建奴并未得到他们想象中的无数财富,而是得到一个遭受大火之后的空城,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 多铎狂怒不已。 暴怒之下,一个偌大的难题摆在了多铎的面前,既然李俊业已经知道了自己偷袭临清的计划,那么他绝对会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将是济南。 想到这里,多铎不禁觉得自己后背冷汗涔涔。 临清已失败,济南再也不能失败,如果济南的计划再次失败,那么多尔衮的左翼将会承受巨大无比的压力。 当初东行,并且是以放弃支援岳讬右翼为代价,而今若是在虏获上不能交出一份漂亮的答案,那么多尔衮将会承受巨大的政治压力。 多铎乃是多尔衮的同母胞弟,他和多尔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绝对不能让多尔衮有所失败。 简单的思考之后,多铎连休整都未休整,也来不及请示多尔衮,当即收拢四处分掠的人马,休息一晚,急匆匆的向济南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0章 第一个军事沙盘 多铎清楚,济南乃是山东首府,城池高大,城高三丈有余,宽达五丈,周长十二里,绝不是临清这种小城池所能比拟的。 当年朱棣靖难之役时,亲率十万大军进攻济南,久攻不下,也只得放弃,绕离济南南下。 任济南城防再空虚,光凭自己的这五千轻骑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济南。 他之所以急于到达济南,是想将济南彻底的封死,绝对不许一兵一卒进入济南增援。 虽然攻城攻不下,但多铎对于自己封锁济南,信心十足。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自己手中的五千精锐,足可在城外击溃山东境内所有的兵马。 …… 李俊业过了运河之后,并未和那玄常子做过多的纠缠。 而是嘱咐刘有为等人悉数入城之后,自己便带着三十人来到了济南城北的大清河边上。 他是在这里等待自己军队的到来。 临行之前,他和卢象升就已经划定了行军路线,如果此刻直接走陆路穿过华北大地,到达济南,虽然路程最短。 但风险也是最大的,现在的这一片,基本都是建奴的控制区,三四千人的大军行军,很难做到不被敌人发觉,如果一段被敌人发觉,敌人凭借骑兵的高机动性,很轻松的就能调集兵马将他们围歼。 现在这支军队没有李俊业没有卢象升这样的灵魂人物,又是刚刚重新组建,将士们还需时间磨合,战斗力自然不如以前。 如果陷入建奴的重重包围,那么一切计划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李俊业挑选了一条最安全的路线,从顺德府南下大名府,到达临津,再从临津上船,从大清河走水路,顺水而下,直接到达济南。 黄河于后世改道方才从大清河入海,大明时,济南并没有黄河。 济南临大清河而建,大清河离济南城只不过相距十几里而已,几乎是等于从大清河过来,下了船就是济南。 这条路看起来还要先取道大名南下大清河,看起来绕来绕去的,但是古代水运是最便捷的运输方式,又是顺流而下,船行速度很快,不仅能够将明军所有的人马装备全部运到,其实花的时间,比陆路还要少。 而李俊业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自己的大军前来。 “将军,离济南城东三十里,现有建奴五千骑正向济南而来。” 李俊业已前多铎一日,到达了济南的大清河岸边,他先在一个破庙里休整了一晚,又在济南西面派出了几个斥候,十二个时辰轮班监视西面。 一个斥候,火急火燎的回到破庙向李俊业汇报军情。 “确定才五千骑吗?” 李俊业疑惑地问道。 “只有五千。”斥候斩钉截铁多的回答。 “再探,记住一定要隐蔽好自己,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什么纠缠。” 李俊业叮嘱道,那斥候颇为感动的“嗯”了一声后,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将军,建奴大军就要来了,济南空虚,不如我们即刻进城。”一旁的古阐上来轻声的提醒道。 李俊业笑了笑:“不急,光凭这五千人是攻不下济南城的。” “那建奴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古阐不解地问道,双眉紧蹙。 李俊业道:“这五千骑,我没猜测的话,是来阻断援兵的,看来我们的计划,多尔衮也已经有所察觉。” 古阐方才大悟,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继续说道:“既然我还未进济南,多尔衮就急着送我这番大礼,那我稍后定会收下。” “将军,您的意思是说,待我们兄弟们来了之后,先击溃城外的建奴,然后再进城?”古阐灵机一动,终于开窍了一次。 “就是这样。” 李俊业得意的莞尔一笑。 古阐佩服的翘起了手指。 多铎的轻骑行动速度非常的快,仅一昼夜就渡过了运河,行了三百里到达济南附近。 在军事上,他的这种行为可以被称为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可现在整个山东空虚无比,没有哪支明军能够与之匹敌。 多铎认为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到了济南后,多铎试探性的进攻了一下济南城,发现城中守备虽然空虚,但是城防守备,颇为严谨,章法丝毫不慌乱。 虽然济南城中只有一千三百名战斗力孱弱的地方军守兵,但面对济南宽达十丈的护城河,高达三丈有余的城墙,多铎也是毫无办法。 他要做的,就是封锁死济南,绝对不许一只苍蝇飞进去,等待多尔衮的大军前来。 临清得到了一个空城,如果大费周章什么也没有捞到,建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劫掠的机会。 多铎想都没想,便留了两千骑驻扎在济南城外,封锁济南,另派了剩余的其他三千骑去分掠济南周边的乡县。 多铎的这五千骑虽然都是轻装的轻骑,但是对付济南下面的乡县,已经足够了 。 并且轻骑兵的最大优势是快,他们往往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到达目标,对方根本防不胜防。 好多乡县,当这些轻骑到达城门口是才反应过来,甚至连关城门的时间都没有。 几乎所有的建奴都认为,在临清损失的,一定要在济南好好的捞回来。 他们对济南附近的蹂躏极为残酷。 而现在的李俊业对于一切也只能无能为力,因为他手下只有三十骑,光是依靠匹夫之勇,对于战局的改变,微乎其微。 现在他是一员优秀的将领,如果因为逞匹夫之勇,而置自己于险地,更是得不偿失。 这个大地遭受的苦难实在是太多了,以李俊业现在的实力,他不可能能够帮助所有的人,他能做的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拯救每一个人。 李俊业在等自己大军到来的时候也没闲得,他让人在城外找到了一群乞丐,让他们详细的介绍一下济南的情况。 济南李俊业从未去过,但是从这些乞丐口中,他对济南城防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理解。 这些乞丐周游不定,为了乞讨每日奔波在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他是除了小商小贩之外,对济南最熟悉的平民。 依靠这些乞丐之口,李俊业终于做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军事沙盘。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1章 将军,我们的船来了 这个沙盘,利用大清河的淤泥而造,等比例的还原了济南的城池状况。 城墙、护城河、汝墙、马面、瓮城、城楼一一俱全。 济南城中的主干道,重要建筑物,皆一一按比例还原。 剩下的日子里,李俊业和古阐他们互相之间不断的转换攻防角色,在沙盘上模拟进攻和防御。 这是个新鲜物,破庙里的将士们展现出无限的热情来。 在持续的攻城模拟战中,大家自然也发现了不少问题,然后大家就会一起集思广益来想办法解决。 比如建奴突然而至,城内必然粮草不足,建奴通过长久围困,故意让军民争食,从而是济南不攻自破。 大家想到的办法是,全城所有粮食,无论官民全部集中起来,按需定额分配,尽量延长粮尽的时间。 比如城中准备不足,缺乏擂木滚石等防御武器,大家想到的办法是,官府按市价征用民宅,拆除房屋,利用拆除外的建筑材料来代替。 诸如此类,不一一列举。 总之通过沙盘不断的互换攻防角色,他们通过及早的发现未来防御战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能让李俊业能够及时的未雨绸缪。 这种方式,其实这已经开始导入了现代的军事参谋理念。 在不久的将来,现代的军事参谋制度,将会被李俊业渐渐的引入军中,这个沙盘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引子而已罢了。 在剩下来的等待日子里,这种沙盘攻防战,就成了所有人唯一的游戏。 在大伙乐忠于沙盘游戏的时候,李俊业也没有放松警惕,每日都按时派出斥候及时了解战场的动态。 这样等了三天,一个下午,在大清河边值守的斥候,欣喜若狂的报告一个好消息:“将军,我们的船来了。” “快带我去。” 李俊业欣喜若狂,领着众人一路来到大清河岸边。 严冬时节的大清河,萧瑟无比,荻花阵阵,北风萧萧。 李俊业站在码头的河堤上,清晰的看着一个庞大的船队,正在缓缓地向自己的方向开来。 “俊业……” 王良和马佑两人,在船上看到了李俊业的身影,高兴的在船头挥舞着手,和他打招呼。 “李将军,这些天辛苦啦!” 忽然,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人,也冲出船舱,站在船头和李俊业挥舞着手打着招呼。 李俊业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兵部职方司主事杨延麟。 李俊业和他打过招呼后,高声问道:“杨主事,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杨延麟站在船头高兴地说道:“李将军,是卢部堂特派我来军中赞画军机,日后我俩终于可以一起共事了。” 李俊业顿觉好笑无比,杨延麟乃是兵部职方司主事,是中枢之人,按照惯例,这样的人就算下发,往往也是去总督巡抚这个级别人那里去赞画军机。 而他今天却偏偏到自己军中来赞画军机了,兵部主事到一个参将军中赞画军机的,估计李俊业是大明朝中唯一的一个。 现在李俊业军中构成就有意思多了,除了少数自己的嫡系之外,还有天雄老兵,关宁军,以及杜威他们河北卫所兵。 现在就像是一个大杂烩一样乱哄哄的。 军事的整编磨合,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天雄、关宁也都各种体系,战术方式也各有不同。 现在是一个大杂烩凑到一起,又没有磨合的时间,这就是说,李俊业虽然得到的都是老卒,但是并不能将他们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未经过磨合训练,你现在就是让他们列一个最简单的车阵,短期内都不能顺利完成,遑论那些更复杂的战阵了。 “李将军,卢部堂还有封信,让我带给你。” 杨延麟首先下了船,走了李俊业的身边,沈卿颇为沉重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俊业,借一步说话。” 李俊业接过信后,杨延麟神神秘秘的拉了一下听他的衣角,领着他向不远处的一处空阔地而来。 “朝廷现在对你和卢部堂的处理已经下来了,现在你和卢部堂两人都是戴罪之身,卢部堂在信中对这事另有交待。” 杨延麟边走边说,现在的他已人到中年,但李俊业在他眼中如一个弟弟一般,眼中皆是亲切之意。 李俊业看完了信,信中除此之外,皆是卢象升对他的叮嘱之语,数次告诫他下次做事万不可莽撞,以及告诉了李俊业他准备的下一步军事行动。 “那依杨主事的来看,战后朝廷将会如何处置我等。” 朝廷的意思,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现在这两个人正堪大用的时候,绝不可放弃。 说难听点,这两人目前还有利用价值,等剩余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后,再来秋后算账。 杨延麟叹了一口气道:“圣恩难测,不过朝廷既然已经网外了一面,由此也可窥探朝廷之意,依我所见,陛 下似有网开一面之意。” “哦!那我不是不用担心太多了。”李俊业心不在焉的问道。 “非也,陛下虽有网外之意,然死罪能恕,活罪难逃,不然朝廷法度何在。”杨延麟认真的说道。 李俊业略有丝不耐烦了,“你就直接说吧,我最后结局会怎么样?” 杨延麟继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摆了摆头,“难说。” “不过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既然陛下似有网开之意,俊业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趁着这段时间,多建功勋为自己赎罪。” “一旦你能立奇功,说不定陛下龙颜大悦,一笔将此事勾销,虽朝中偶有东林清流置喙,但只要陛下不发话,他们终究无济于事。” “此事我已知晓应对方法,真是有劳杨主事费心了。” 提到东林,李俊业就觉得脑瓜子疼。 东林党,是明末一个以江浙士大夫群体为主的政治群体,他们把持朝堂,党同伐异,其实就是一群自诩清流的喷子和嘴炮。 喷子嘴炮第一名,干啥啥不行的那种,明末很多有利的方针大略,其实就是因为这些喷子嘴炮的阻拦。 大明一亡,他们多数立刻转投门庭,剃发留辫,水太凉。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2章 要挂就挂王弘将军的王字旗 然而江浙才子半天下,大明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都是他们占据着主导地位。 其实卢象升和杨延麟都是东林党人,所以杨嗣昌才会将杨延麟发配到卢象升军中来。 杨嗣昌之所以被重用,也跟他清白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他不属于任何的派别,崇祯大肆提拔他正好可以借他来打压东林党们。 但卢象升是东林党中的一个异类,绝不是和东林那些嘴炮一般样,他能文能武,是明末不可多得的大才。 “还有一事,相信卢部堂在信中也有多次交待,俊业,以后做事可千万不可如此鲁莽,你还年轻,不懂朝中险恶。” “多谢杨主事教诲,俊业必当铭记在心。” 杨延麟不厌其烦的告诫,李俊业心不在焉的回答。 两人又聊了一些琐碎之事后,重新回到了码头。 卢象升调拨船只方面,着实是下了很大 的力气,短短的时间内,足足调拨到了五十多条大船,但仓促之间的调拨,这些船对于李军来说还是不够用,只能勉强将李军所有人员,武器装备,丝毫不差的运到济南来。 至于李军的大量辎重,只能暂时放在顺德府城。 三千大军的人马装备下船,也不是一件小事,人马还好说,但是对于战车和辎重车辆这些重物和各种军资,就得花费一定的时间了。 “报告豫亲王,大清河岸边发现了明军大量船只,此刻正在向济南而来,估计他们现在已经靠岸,正在下船了。” 多铎不仅是建奴的豫亲王,还是建奴的镶白旗旗主。 为了保密,明军船队是伪装成商船一路顺水东下的,大清河作为水运的一个大动脉,建奴自然一直有人盯防,但是明军成功的伪装,迷惑了建奴一旦时间。 直到等他们要靠岸的时候,盯防的建奴这才发现,这支船队运输的是明军,当即匆匆忙忙地来跟多铎报信。 “估计有多少人?” 多铎心中一慌,锐利的问道。 此刻多铎手上的军队大部分已经出去掳掠了,手上有的兵力只有两千,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援军这么快就能抵达,所以他有些紧张。 “有五十多条大船,估计有三四千人马。”斥候肯定的说道。 “才三四千人。”多铎长吁了一口气,他手上的五千骑基本都是真鞑子,真建奴,无不是以一敌十之精骑,这点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他甚至觉得,光这点人,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他闻知明军只有三四千人的时候,当即领着麾下两千精骑,向大清河岸边码头赶来。 轻骑移动速度非常快,到了大清河岸边时,明军才是刚刚靠岸不久,此刻人马还只下了一半,战车辎重等通通都在船上。 如果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就是兵法上的“半济而击之”,是明军最薄弱的时候。 多铎自然也明白这般道理,他是打算及时发起攻击的,但又想了想,此刻明军只下了一半,辎重这些又都在船上,如果现在发起进攻,这些明军必一触即溃。 而船上的明军为了自保,必然会驾船离岸,一旦这些船离了岸,那自己就是望洋兴叹了。 多铎过于自信,为了能够全歼这支明军,缴获他们所有的辎重,多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将自己的人马分为两翼,在东西各自隐蔽起来,待这些明军和辎重悉数下船之后,在他们入城的半路上,将他们就地全部围歼。 建奴自诩骑射无双,在城北空旷的田野上,多铎有信心,仅需付出极小的代价,就能将这支明军轻松的围歼。 在等待人马辎重下船的时候,李俊业已经将各营主将召集在一起,趁着这个空档,熟悉一下李军重新组建的情况,以及给各营主将,讲解了一下济南城防情况,让他们能够及时的了解敌我态势。 “将军,你刚才所言,现在济南城外有五千建奴轻骑,可是我们下船了这么久,为什么一个骑兵也没见到,按理来说半渡而击之,乃是天赐良机,可城外的这五千骑兵,为何自今还无动静。” 了解了一下济南的局势之后,孙之沆首先发出了自己的观点,他倒不是怀疑李俊业的情报有误,而是建奴如此反常的行为,着实让人费解。 孙之沆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其他的将领们各自纷纷附和。 李俊业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建奴之所以一直没动静,估计是建奴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或许是想等我们全部下船之后,在中途将我们全歼。” 李俊业说完,大家即刻恍然大悟,建奴的实力摆在这里,如果他们过分轻敌的话,这种可能绝对是有的,毕竟建奴没有水师,一旦离了岸,建奴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只不过这群建奴,千算万全,还是算错了,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李俊业的铁军,放弃了最好的机会,制造扬州十日的多铎,将会迎来他有生之年的第一次惨败。 “各位,既然建奴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中,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一定要给他一 个大的教训。” “我估计城外的建奴,还不清楚他们遇到的是我李家铁军,所以待会行军的时候,决不可挂我的李字旗,要挂就挂王弘将军的王字旗。” “明白……”底下众人,人人脸上浮现出贱兮兮的笑容。 “现在立刻将所有的车辆,放在外围,摆成一个一字长蛇阵,待准备妥当之后,全军进入济南城。” 所有人人员辎重都下船之后,李俊业平静的下令。 他之所以放出一个长蛇阵,一是因为长蛇阵最为简单,没有经过磨合的各军,能够轻易做到。 二是对付轻骑其实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轻骑虽是轻装,防护力薄弱,但是极为灵活,有利则攻,无利则退,你一不留神,他们涌上来就是一波箭雨,等你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了老远。 你放步兵和重骑兵去追,又追不上,只有同样派轻骑才能追上。 而李俊业军中组成以重步兵和重骑兵为主,轻骑数量非常的少,这点人放出去,面对他们的无尽箭雨,真的是连给他们塞牙缝都是不够的。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3章 看来是个样子货 他们就像是讨厌的蚊子一样在你的面前不停的嗡嗡,等待你一个不留神的时候,就上来盯你一口,而焦躁中你,却很难打到他。 所以李俊业故意摆出一个长蛇阵,利用长长的阵型,直接将敌人分成两半,限制他们一定的机动性。 通过长蛇阵,能够将全军火力充分的展开,建奴都是轻骑,因为骑马的制约,往往使用的都是骑弓,短小的骑弓射程,怎么能和李俊业的滑轮弩相提并论。 在长蛇阵内滑轮弩的面前,李俊业能让建奴自诩无敌的骑射,变得只有挨揍的份。 李军虽然是刚刚完成重建,但好在长蛇阵非常简单,而军中补充的皆是老卒,没多久的时间,就摆出了一条延绵长达两三百米的长蛇阵。 这条长蛇阵,以车辆作为两侧屏障,车辆后面就是弓弩手,其他兵种则夹杂其中,成形之后,他们就缓慢地向济南蜿蜒而来。 多铎将两千人埋伏好后,便便的隐蔽在一个高处,时刻的观察着李军的一切动静。 多铎所处的位置稍远,并不能清晰的看到李军将士的装备,只能模模糊糊的大概看出一个轮廓,然等李军将士悉数下船之后,多铎却发现这支军队装备的骡马数量惊人,骑兵差不多就占据了三分之一以上。 要知道而今的大明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养马地,战马极度稀缺,而这支不明的军队,骑兵比例比关宁军还高出不少。 多铎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自己碰到的是一支强军。” 而多铎实在也想不明白,在大明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一支军队。 “是他?” 多铎脑海快速的思索了一下,当即想到了李俊业和他的铁军。 但转念一想,根据确切的情报,这支军队已经在巨鹿打残,离全军覆没仅存一线,他绝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不了战斗力。 现在明军已经悉数下船,早已失去了半济而击的时机,就在多铎左右为难的时候。 明军已经开始竖起一面王字军旗,开始布置他们的长蛇阵了。 虽然看上去,远处的明军装备精良,而等他们布起阵来,却是拙劣无比,三四千在岸边乱哄哄的,如一群乌合之众一般。 费了好大的周章,终于布完了阵,但当这长蛇阵开始游动的时候,更大的笑话就出来了。 明军这一群那一群,前不顾尾,后不顾头,原本整队缜密的长蛇,此刻已经是拖拖拉拉,露出不少的破绽来,以致于才行了不足一里,就得停下来,再次整饬队形。 “看来是个样子货。” 多铎不禁觉得有丝好笑。 “大明这边,可曾有那位王姓的总兵。” 看到明军拙劣的表演,多铎面带笑容,对着身边的一个统领问道。 那统领叫做安泰,乃是镶白旗建奴一个梅勒章京,乃是多铎的嫡系,他年轻时本是明将,对大明颇为了解。 明军的表现安泰也看得清切,“大明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要单说这姓王的总兵,大明可有着几位。” 多铎微笑的轻轻颔首。 “主子,我看着明军外强中干,只不过是个样子货,不如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等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在围歼。” 一个连最简单的长蛇阵都不能熟练排出的队伍,可知他平常训练的孱弱,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训练士气,之后才是武器装备。 这种没有经过严格铁血训练的军队,往往士气低落,战斗意志非常薄弱,再好的装备武装他们都是一种浪费,这道理安泰也自然明白。 “想必是哪家纨绔,借此机会来战场镀金的?” 多铎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安泰呵呵大笑道:“那就恭喜主子了,待会不仅能够全歼此军,还能捞上一条大鱼,到时想必赎金自是不可少。” 多铎嘴角轻轻一扬,满脸得意之色。 济南城离大清河岸边只不过十余里而已,当明军行到一半的时候,早已埋伏在两侧的建奴,闻令而起,纷纷从他们的埋伏地中,冲了过来。 这群建奴心里也苦啊!本以为到了临清能够大捞一笔,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空城,然后又双手空空的被多铎拉到了济南来。 到了济南之后,其他的同伴被多铎派去分掠周边,只留了他们在城外守了三天三夜,现在依旧是两手空空,心中早就积累了不少怨气。 而这支明军的到来,让这两千人眼前一亮,这支明军不仅携带了大量的辎重,他们身上的武器铠甲,和他们骑的骏马,样样都是昂贵的值钱货。 一匹骏马,能值上百两白银,一副甲胄也能值白银几十两,各色武器都是千锤百炼而制,件件也是价值不菲,还有明军车队里的大量辎重。 能抢他们,比去抢那些家徒四壁的平民要划算来多了,何况这支军队展现出一副极端缺乏训练的样子来。 斩杀又另有奖赏,这样的大肥肉在自己的面前,不吃他们该去吃谁。 看到前面丢丢 拉拉缓慢前行的明军,这两千建奴差点笑岔了气来。 这三四千人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草原上的大肥羊啊!还是呆头呆脑的大肥羊。 这个两千建奴望着这群肥羊,眼里都要冒出星星了,纷纷争先恐后的向明军杀来,唯恐自己步子稍慢了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发家致富的机会就在面前,谁会放过这个机会,建奴自是人人争先。 “稳住,稳住,等他们近了再打。” 一个哨长,对着手下的一个新兵,不断的小声叮咛。 那个新兵是刚刚由畿南卫所补充进来的新兵,是一个年轻人,虽是世代为军户,但是这个新兵显然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紧张得是满头大汗,握着弩机的右手,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至于轻骑很难追上,所以李俊业在战前就做了部署,务必要在第一波攻击中,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 而李俊业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一定得这些轻骑靠近了才可以打,他们越靠的近,意味着他们在逃离弓弩的射程之前,明军将士多发一箭的机会更大。 且建奴奔射,战马飞驰,飘忽不定,很难射中,放近也能稍许提高射击的命中率。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4章 多铎慌了 这些轻骑如李俊业设想的一模一样,他们纷纷冲了上来,便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对着长蛇阵内的明军将士不停的奔射。 骑弓虽然短小,但射出的箭累加马匹飞奔的加速度,威力也是不小。 这就是建奴一直自诩骑射无敌的骑射。 然后,明军早有准备,明军所有的运输车辆,都是经过特殊改造设计的,所有的车辆侧面都配备了一张五丈来高的大板,这些大板平时平放在车底,需要时拿出来,再车的两侧侧板上,都有特制的卡榫,只需将板放在需要的一面立起,用卡榫,卡死就够了。 两侧的车辆,木板早已竖起,现在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长城一样。 这些木板能够遮蔽大部分的箭矢,木板里面的明军也早有准备,现在盾牌兵都站在前列,支起盾牌,为战友屏蔽箭矢。 建奴的箭雨,虽然势大,但是对明军造成的伤亡,实际很小。 建奴野战无敌,往往最喜欢的就是用这种方式,先施展骑射,不停的骚扰消耗明军,待到敌人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发起最后的冲锋。 精疲力尽的明军往往支撑不住这样的雷霆一击,一旦战阵被撕破,建奴就会蜂拥而上,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骑兵对步兵的屠杀。 “稳住,稳住,没有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许发射。” 建奴已经射出一轮箭雨,身边已有战友倒下,一哨的新兵手持滑轮弩开始局促不安起来,那哨长见了,不自觉的拔刀出鞘,按刀,在几个新兵后面不断的打气。 “簌……” 建奴的奔射就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将明军包围在田野上,无尽的箭矢毫不吝惜的向他们倾泄而来。 持续了一会儿后,建奴就开始发现不对劲,这些明军看似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战斗素养,极为丰富,又加上了他们防守严密。 无尽的箭雨,其实对他们的杀伤并不大,偶尔击中几个,但都因他们身穿重甲,普通箭矢远射很难击穿铠甲,偶然射穿,因为铠甲的防护,往往也都是小伤。 不知不觉,建奴的随身所带的箭囊,箭矢已经尽数射尽,而明军的大阵,却是岿然不动。 弓箭手所用箭囊,因为步战和马战的不同,所用箭囊形制不一,步兵用的箭囊,每袋装箭约为二十支左右,而骑兵因为骑马颠簸的缘故,为了箭囊弓箭不掉,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挤压式箭囊,装箭仅为十二支到十五支左右。 每个建奴轻骑都配备了三个这个箭囊,现在已经全部射尽,可见建奴的骑射之猛烈。 “主子,这似乎不对劲啊!” 统领安泰,诧异的小声提醒道。 一次让建奴两千人射空三个箭囊,而明军大阵岿然不动,这样的现象着实少见,关键是这些明军从始到终,都没有发出一箭一矢。 多铎点了点头,现在一个难题摆在了多铎的面前,是让这些人回去取箭,回来继续攻击,还是让他们发起冲锋。 若是回去取箭,自然要耽误不少时间,可明军现在已经离济南越来越近,如果回去取箭,明军自然会趁着这个空档入城。 如果现在发起冲锋,但明军大阵岿然不动,这半天的骑射,并没有达到削弱敌人的目的,包围圈中的明军好像并非是自己开始认为的样子货。 多铎开始慌了,他终于发现,这支明军跟以前任何一次遇到的都不一样。 不仅能顺利的挡住自己的箭雨,甚至从始到终,一箭一矢都未反击过,他就像是一个庞大的乌龟一样,呆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李俊业之所以从始到终都没有射击,不为别的: 一是为了能给建奴一击重创,他不能在现在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二是自己箭矢依旧不足,从顺德一共才补充了三万支而已,而他接下来的将会是更残酷的恶战,他要尽所有的能力节省自己的箭矢弹药。 所以于情于理,李俊业都不会射出一箭。 但是李俊业连箭都不射一发,这在多铎的眼中看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多铎一时进退两难了,精明的谋略者,往往会给对手出选择难题,让对手在自己的选择中,决定自己是生是死, 而李俊业就是一个这样喜欢给对手出选择难题的谋略者。 “安泰你怎么看?” 多铎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选择难题,到底该选哪个答案,他只好将问题,抛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 “主子,现在要是让人回去取箭,明军肯定会趁机入城,我等定会全功尽弃,依奴才所见,不如先让兄弟们冲一波,既然冲了,这一波务必要快要狠,务必要一举破敌,纵使不能破敌,我军皆是轻骑行进如风,及时撤退,敌人也不能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目前的难题,就像安泰描述的一模一样,如果回去取箭,那就前功尽弃,但好在自己都是轻骑,行进如风,打不过也能及时撤走,损失也不是很大。 不管前面是羊还是狼,先去敲一棍子再说了。 安泰的话,像是给了多铎一颗定心丸,多铎肯定的点了点头。 “杀!” 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多铎终于发起了冲锋的命令,渴血已久的建奴嗷嗷大叫的向明军冲来。 “稳住,稳住,等命令再射。”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建奴,明军阵中那位哨长,再次回到了那几个新兵面前,不停的跟他们打气。 “呜……” 一声角号凌空而起,接着四处角号齐声而响。 “射……” 这是明军开始射击的角号声,忍耐了很久的哨长,费力的大喊,脖子上的静脉奋张而起。 建奴已到咫尺,明军万箭齐发,轻骑乃是轻装,如此薄弱的防护,在明军滑轮弩面前不值一提,冲锋在前的建奴就像割麦子一般,成群成片的倒下。 “轰……” 明军火炮也在同时响起,超远的射程,能让他们尽情的打击,他们想要打击的目标,这些火炮早已蓄势很久,哪里建奴人多,就往哪里轰。 发射的都是霰弹,一打就是一大片。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5章 夺旗 “杀……” 建奴轻骑冲锋,速度极快,明军齐射时,已经不足十几米,如此近的距离,冲击在前的建奴,根本就停不马来,在强大的惯性下,侥幸存活的建奴,纷纷直冲明阵。 阵内明军早有准备,长枪如林,横放如墙,一列列枪墙毫不客气的向建奴刺来。 建奴轻骑如此脆弱的防护,在这样密集的长枪阵前,下场可想而知。 往往一旦冲上来,几支长枪配合而上,毫不客气的将他捅成刺猬。 侥幸越过枪墙的建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枪墙后早已有重装近战步兵在等着他们,一旦他们越过枪墙,就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砍成肉泥。 “撤……赶紧撤……” 多铎一看这架势,心急如焚,这哪是肥羊的,这分明是恶狼,再不撤就晚了。 可多铎终究是失算了,虽然他下令是无比的及时,但是建奴并且和明军这么近,想即刻撤出明军射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包围圈内的明军,岂会给多铎任何机会,他们抓住任何电光火石的时间,争分夺秒尽快射出每一支箭矢,尽最大努力在建奴逃出自己射程之前,射杀更多的建奴。 明军的佛郎机炮,每门配备四门子炮,更是大发神威,在建奴撤出之前,毫不客气的将四个子炮悉数打完,佛郎机炮射程虽近,但他毕竟是炮,一打就是一大片。 “进攻!” 李俊业长剑出鞘,定睛一指。 “杀……” 战阵中的明军,犹如猛虎下山,威严无比的冲出了军阵。 刚逃出射程的建奴神魂尚未定,而明军阵中,竟然喊杀声震起,原来明军主动发起了反冲锋。 “撤……” “快撤……” 在明军发起反冲锋的同时,一面李字大旗已经豁然竖起,风中不停的飘扬,面对一边倒的局势,多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叫。 “杀……” 明军气势如虹,对面的建奴在他们的眼中,就如温顺的绵羊一般,而今他们才是真正的饿狼。 而建奴就惨了,大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现在不仅箭囊射空,马也跑累。 而明军养精蓄锐已久,之前任凭他们射箭,硬是一箭未发,早憋足了一肚子气,现在终于可以畅快的发泄到建奴的身上。 关宁军乃是精锐,骑兵占据了六成,一马当先,率先杀出,他们本是主战之卒,在关宁军中积足了怨气,一直无用武之地。 这一次终于能在沙场痛痛快快的杀敌,人生何得此等快事,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冲击最前,杀的最猛。 建奴在明军的第一波火炮箭弩打击下,就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他们脆弱的防护,在明军的强弓劲弩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光是之前的那一波远程武器打击,就足足让建奴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 一个冲锋,当即而退,对骑兵来说,只不过是片刻时间,但他硬生生的付出了五六百条鲜活的生命。 所有的建奴几乎同时傻眼了,现在面对如狼似虎的明军,他们根本就毫无战意,无须多铎下令撤退,现在就已经人人想逃了。 可明军怎会给他们逃的机会,李俊业在至关重要的时候,下令了全线进攻的命令。 他要让建奴知道,他们自诩的骑射无敌,将会在他的面前可笑至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多铎看到那一面刚刚竖起的李字大旗,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但他口中依旧倔强,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支已经被打残的军队,是如何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再次完全复活的。 多铎虽然远离前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随着明军的四处出击,他的大旗被孙之沆率领的明军铁骑盯上。 孙之沆饱读诗书,又是官宦子弟,光凭那遥遥的一眼,就知道旗下之人,肯定是建奴的大人物。 他毫不犹豫的领着五六十人,浩浩荡荡地向多铎所在的大旗杀来。 “主子,快撤!” 见到杀气腾腾的明军正在向自己扑来,安泰的心简直吊到了嗓子眼里,紧张至极的他,甚至以大不敬的方式,直接俯身下去,拉住了多铎的马缰绳。 “撤……” 多铎本来兵力就不足,加上他过于轻敌,而今身边只有百来余人的护军。 虽然这些护军,都是军中百战精锐,可都是轻装的轻骑,面对明军的重甲铁骑,光靠他们的小身板,如何能抵挡的住。 于千军万马之中,斩将搴旗的人比比皆是,看着杀气腾腾的明军铁骑,多铎的心也凉到了极点。 “撤……” 虽然他现在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可是面对明军咄咄逼人的铁骑,他也不得不低下他高昂的头颅,多铎极不情愿的喊出了这个字来,声音小的甚至连蚊子都难听见。 “保护主子……撤……” 可一直在等待多铎发话的安泰听的切确,忙扯着大嗓子,对着重建 奴咆哮。 众建奴当即上前,替多铎截住后路,多铎带着少数轻骑,灰溜溜的向战场外围而逃。 “杀……” 这群断后的建奴,原本是有逃生的机会的,但建奴法度森严,为了他们主子的绝对安全,他们依旧选择了断后了。 孙之沆追不上多铎,只好拿这群建奴来出气了。 这些轻装建奴,如何能和大明的铁骑肉搏相抗衡,明军五六十骑上来,不消片刻功夫,就是一顿砍瓜切菜的般的大屠杀,没多长的时间,几十颗人头,就用他们的鞭子串联在一起,挂在了明军铁骑们的马鞍上。 就在孙之沆因为多铎逃脱,耿耿于怀的时候,忽然几个骑兵送上来一支大纛。 这正是多铎的豫亲王大纛。 原来多铎的大纛,长达九尺,宽达七尺,纛杆高达两丈,由一个身强力壮的建奴举着,另有几骑寸步不离的护卫。 可是举着这么大的一个大纛能跑多远,渐渐地就和多铎越掉越远了。 被一队明军骑兵追上,毫不客气的一顿猛追猛砍,斩杀了建奴夺了多铎的大纛。 “好……” 孙之沆见到眼中的大纛,整个人为之一振,这可是建奴首封六王之一豫亲王的大纛。 缴获此等大纛乃是明军历史上的第一次。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6章 入城遇故人 城外两军交战,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会惊动城内。 而今济南在军事上完全是一个空城,只有乡兵五百,和七百莱州兵,甚至城内连一个高阶的武将都没有。 偌大的济南,只不过有山东巡按宋学朱,左布政使张秉文,济南知府苟好善等为首的文官负责防守。 在济南被攻破之后,这些坚持防御的文官们悉数殉国,建奴在济南屠城,不堪受辱在大明湖投湖自尽的女子都有数万人。 最后建奴将济南掳掠一空,连封地在济南的德王都被建奴掳掠北上。 这是大明第一位落入建奴手中的亲王,崇祯大怒之下,一口气杀了三十六名高官。 在李军和建奴交战的时候,济南一众文官一直在北门观战,开始见到他们被建奴包围时,众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 只可恨兵少将寡,不能出城支援李军,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对这支孤军祈祷。 就在他们以为这支孤军将会全军覆没的时候,但这支孤军才开始露出他们的獠牙。 看到这支孤军精彩绝伦的表演,城上之人,差点都惊掉了下巴。 这才是驱逐鞑虏,六征大漠,犁庭扫穴的铁军,城上之人,无不欢呼雀跃。 “我乃原登州参将……李俊业,今日奉卢象升督师之命,支援济南,城上同僚速速打开城门,放我军进去。” “竟是李将军……” 李俊业的英名现在已经赫赫在耳,几乎在这个短短的时间里,通过大明的驿传系统和官方的各种塘报和邸报已经开始传遍了大江南北。 作为京畿附近的济南,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及时的知晓战场上的信息。 闻知李俊业亲自来援济南,犹如天降大喜,城上的人激动着再次欢呼雀跃。 “济南有救了……” 巡按宋学朱,大喜而泣,默默地流下眼泪,忙命人开了城门。 经过简单的例行查验后,李俊业方才领着一队随从匆匆进了城。 “吾等在此恭迎李将军……” 李俊业甫一进城,济南一众大小官,早已分列两行,在城门前恭候李俊业的进来。 按照明末惯例,武官身份极低,李俊业原官职只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而已,明末武将地位极低,一个正五品的知府都可以甩他两个耳光。 而今虽然他还是革职之人,白丁一个,但济南各种大员,却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面前。 现在的李俊业就是他们的救星,并且性格乖张,连高起潜都敢劫持,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位大爷,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让他心情不好,他就把军队直接拉走了。 到时候连哭都没有眼泪,何人敢在他的面前摆官架子。 李俊业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而今军情紧急,某甲胄在身,就不一一见过了,还请诸位带我入衙,我有重要军情要和诸位商议。” 济南这些人虽然都是文官,但都是干实事,誓死守城之人,一听有重要军情,也顾不得上这些虚礼了,忙急匆匆的带着李俊业朝济南布政司衙门而来。 众官员中,因山东巡抚颜继祖带领三千标营援助德州,被困在德州不能动弹,现在城内地位最高的官员就是山东巡按宋学朱了。 巡按这官职非常有意思,巡按全称巡按御史,戏文小说中常说的八府巡按,指的就是他。 他品阶不高,仅仅是正六品而已,但巡按出巡地方,乃是代天子巡狩,地位权力非常大。 最开始只不过是行使监察之权的监管官,但发展到明朝中后期后,成为具有实权的官职。 现在的济南大小官员自然以山东巡按宋学朱马首是瞻。 在去布政司衙门的路上,宋学朱和李俊业并辔而行,将随行的大小官员一一作了介绍。 “末将登州游击梁玉成见过诸位上官。” 半路上,忽然见到一支四五百的人马和众人相向而来,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登州游击梁玉成。 梁玉成虽是游击,但是手下兵马极为寒碜,除了几十个家丁稍强一点外,其他的四五百人,皆是穿着破旧鸳鸯战袍的老弱残兵,稀稀拉拉的几百人,走在大街上,甚至连一个行军队列都走不好。 梁玉成显然还没有发现与宋学朱一起并辔而行的人是李俊业,因为对于这些省城的大员来讲,梁玉成在他们面前卑微的就如一只蚂蚁,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他甚至连来时都是始终低着头的。 “梁将军,真是巧啊!不料今日竟在这里相见。” 李俊业威风凛凛的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背上,俯视着梁玉成。 梁玉成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和宋学朱并辔而行之人正是李俊业。 梁玉成惊恐不已,一想到当初在窜山虎那里还欺压过李俊业,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冷汗涔涔而下。 而今的李俊业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明显都在自己之上,短短不到一年他竟然有这般 造化,这也着实让他吃惊不已,“末将梁玉成,拜见李将军。” 明朝无论参将、游击、守备皆是职务,并非官职,并非参将官职一定会高于游击,但多数情况下参将地位一般高于游击。 “梁将军不必多礼,我想问一下,登州和济南乃是千里之遥,你不再你的登州汛地守汛,大老远的跑到济南来干嘛。” 李俊业睥睨了他一眼。 梁玉成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启禀李将军,因建奴入塞四掠,中原涂炭,我等武人,岂能坐视不管,因而末将一时热血而起,想效法李将军和诸同僚一样率师勤王。” “不料,方才行到济南附近,便闻知济南有警,末将便率兵前来支援,怎奈建奴一直在城外,末将始终不能入城,幸而李将军在城外和建奴大战,末将方才借此机会入了城来。” “是这样吗?”李俊业轻托了一下下巴,对着身旁的宋学朱问道。 宋学朱当即道:“确实如此,刚才李将军在城外与建奴交战的时候,梁将军趁机入城,这事是经过我同意的,并且派张藩台亲自去打开城门的。” 明清布政司又称为藩台,按察使称为臬台,巡抚称为抚台。 跟在后面的张秉文忙上前搭话:“进城之时,关防印鉴我都仔细查验过,都没有问题。”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7章 纸糊的济南城 李俊业微微一笑,朝着梁玉成拱手一拜,“梁将军果然是热血好汉子,李某人实在是佩服,之前对梁将军有所偏见,还望梁将军勿怪。” 梁玉成悄悄地长吁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李将军言重了,勤王之事李将军走在前,我等只不过走在后,要论佩服,登州上下谁不佩服李将军敢为人先,忠于君事。” “哈哈……这话说的我爱听。”李俊业毫不谦虚,笑容满面。 梁玉成也尴尬着陪着笑脸。 “梁将军,我正打算和诸位同僚一起去商议军情,而济南现在也就你我两位将军,梁将军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李俊业主动释放善意,梁玉成感动的差点要哭起来,点头如捣蒜。 没过多长的时间,众人一行人便到了布政司衙门,军情火急,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进了大堂李俊业就将随身所带的军事地图铺在了一张大桌上。 这份地图,绘画的非常详细,山川湖泽,府州县镇一应俱全。 山东主要文官当即围了上来,李俊业就开始跟他们分析一下目前的双方态势,详细告知建奴的兵力和军情进展,当介绍完这些之后,李俊业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建奴下一个目标,将会是济南时,所有的人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多铎的五千轻骑已经封锁了济南三天三夜,多铎乃是建奴的首封六王之一的豫亲王,他亲自领兵来封锁济南,这意味着建奴绝对会有下一步的大行动。 只不过因为多铎的封锁,此时的济南还不知临清已经陷落的消息,还是李俊业将这个消息带给他们。 “现在多尔衮的大军是绕过德州南下,根据我的计算,在明天日落时分,多尔衮就会到达济南,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俊业悻悻地说道。 “这么快吗?” 宋学朱和张秉文两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城内不仅缺兵,连防御物资,无论是礌石滚木,还是箭矢弹药,什么都也缺。”宋学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城中粮草情况如何?” 李俊业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张秉文当即道:“济南乃是省府,山东藩库所在,至于粮草之项,足支半年以上,李将军不必过于担心。”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后起身说道:“而今之计,济南城内除我之部三千五人外,还有乡兵五百,莱州兵七百,另有梁将军所部四五百人,军出多部,号令不一,然诸位大人又皆是文官,不谙军事,所以为了事权统一,号令一致,我肯请将诸位大人将济南城防之事悉数暂时交予我一并负责,城内大小官员,各军将士皆需听我号令。” “这……” 在场的众位官员一时都犯难了。 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就已经完全把控了兵权,素来是以文统武,武将地位低下。 比如戚继光在任蓟辽总兵的,堂堂正一品左都督,太子太保,然在张居正的面前也只能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 关键这门下走狗,也不是谁都能自称的,这和满清的奴才一个道理,不是你自己想喊就能喊的,是需要有一定条件的。 由此可见大明中后期武将地位的地下。 而今李俊业要求由他负责所有城防事宜,所有人都需听他指挥,这的确与制不符,不得不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要慎重的考虑一下。 “诸位难道还有什么值得考虑的吗?你们哪位自信自己守城能做的比我还好?” 李俊业信心满满,毫不客气的责问道。 “既然如此,我支持李大人的决定。”宋学朱首先站起来表态,“诸位同僚,李将军说的没错,论知兵,诸位绝对没有人能够比过他的,术业有专攻,城防之事暂时交给李将军绝对错不了。” 宋学朱见下面依旧有不少人不以为意,便继续说道:“我知道诸位心中想法,唯一放不下的只不过是一个面子罢了,可诸位也不想想,建奴大军压境,一旦济南有失,我等不仅性命不保,更有上愧君父,下负子民,论此事与诸位的虚无的面子相比,此事孰轻孰重。” “我支持宋大人的意思。”左布政使张秉文经过长久的考虑后,终于表态了。 这两位是目前济南地位最高的官员,他们俩的同时表态,基本上已经决定了事态的发展方向。 “卑职也支持宋大人意思。”济南知府苟好善也出来发声。 “卑职也支持……” “卑职附议……” 有了济南前三官员表态之后,其他的那些大小官员,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当即也纷纷出来表态。 “好,那此事就这样说定,军中无戏言,诸位到时若有违令,我必以军法处置。” “诺……” 李俊业趁热打铁,重申了一下军令,四下文官齐声应答。 接着李俊业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防御准备工作。 目前最缺的其实是兵力,虽然现在城中有各路兵马五千人,但济南城周长却有十二里,将这五千人全部派入城墙,每人防守的间隔也都有一米以上。 然后实际作战中,还需要有大量的后勤类非作战人员来支持前线守城。 守城人员也无法做到十二时辰完全不休息,还需要两队轮班。 这样算起来,分摊到一个士兵头上,每人防守间隔就达三米以上了。 然而实际战斗中,还需要设置纵深防御,还需要设置预备队,这样算下来一个士兵的防御面就更大了。 这也是古代防御战中,为什么很多防御战,选择脱离城墙,背城列阵的原因了。 城池太大,兵力看起来有一些,完全被动的守城,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进攻,所以所有的地方都需要守备,再多的兵力平摊到巨大的城池上,就会稀薄无比。 显然这样是绝对不行的,所以李俊业首先要做的,就是强制征发民夫协助守城,济南乃是山东省府,城内足足有好几万户,至于兵源,李俊业倒是不愁。 另外守城对于箭矢弹药的消耗是极大的,李俊业得着手解决缺箭少药的问题。 他首先派人将济南所有能够找到的硝石硫磺全部集中起来,再加上刘有为在临清临时采购的五六千硝石硫磺,在济南现场制作火药起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8章 与其将家财送给建奴,何不用于守城 至于箭矢之类,有了高阳经验之后,李俊业也开始组织大量人手,模仿在高阳制造的简易箭矢,这些简易的箭矢虽有无论射程和杀伤力都不能和正常的箭矢相提并论,但终究能解决有跟没有的问题。 好在济南乃是省府大城,除了硝石硫磺这些东西难以寻找之外,建造箭矢的材料是充足的,足够李俊业能够制造出二三十多万箭矢出来。 至于礌石滚木等这些东西,李俊业在破庙的沙盘攻防战的游戏中,都考虑过了各种解决方法,现在只不过是一切按部就班而已。 但是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还是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李俊业等人的面前,那就缺钱,极度缺钱。 济南藩库现在空空如也,甚至地方官员的俸禄都拖欠了好几个月。 无论是征发青壮,还是打造兵器,制造装备,都离不开钱这个字。 一提到钱,济南的众位官员都是愁眉紧锁。 李俊业行军所来的,倒是携带了一些银两,但李俊业不可能给济南守城,而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点家底花个干净。 李俊业想了想道:“我等为济南守城,守的是城内诸人身家性命,而今济南有难,城内理应毁家纾难,明日早上,就将城内富家全部集中到布政司衙门来,各人按家财多寡摊派守城军饷。” 谁料李俊业说完,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济南城内的富家无非是三类,官僚、地主、富商,在座之人本是官僚,摊派军饷自然少不了他们的那一份,而其他的富户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每一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事后那些东林言官们随便扣下一个“守土扰民”的帽子来,谁也吃不消。 明亡时,李自成包围京师,京师陷落前夕,崇祯亲自都从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家里借不到饷,遑论济南的一众官员了。 “看来诸位是对我的提议有意见了,然单凭我手上的这点人马,难以守城,既然如此,那我即刻出城,以免有覆没之危。” 李俊业话音刚落,四下官员当即慌成一片,一旦李俊业离去那济南怎么会守的住,建奴的暴行他们可是人人皆知。 “啪……” 李俊业气愤至极,手拍桌案,大声地喊道:“我走你们就知道怕了,可你们怎么不想想,一旦济南城破,建奴屠城,尔等身家性命都不可保,遑论家财了。” “与其将家财送给建奴,何不用于守城。” 宋学朱忙起身安慰道:“李将军不必如此动怒,今日我等商议一番,明日我就派人去将城中富家一一请来,劝他们捐饷。” “这还差不多!”李俊业满意地点了头。 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琐事之后,李俊业便要求去现场查勘一下济南的城防。 虽然他在大清河岸边时,就做出了济南的沙盘,但是百闻不如一见,现场还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济南乃是齐鲁雄城,城池坚固而高大。 当年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亲率十万大军,在济南城下死磕两个多月,最后也得认怂,绕着济南而走。 见到如此坚固的雄城,李俊业对自己防守济南,信心就更大了。 一行人查验了一番城池之后,此时天色已晚,便匆匆的回衙。 谁料刚到衙门口,就看到几个衙役捕快扶着一个伤员,满脸焦虑而惊慌的回衙。 “这是怎么回事?” 那伤员脸色惨白,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但身上又没有明显的伤口,布政使张秉文,截住为首的捕头捎带着问道。 “回藩台的话,我等奉藩台之命,在城内盘查形迹可疑之人,刚刚在城西一个客栈,见一形迹可疑的老道,我等本欲将他带回衙内审问,谁料那老道竟放出蛇来,咬伤了我们一个兄弟。” “胡言乱语,而今正是严冬时节,怎会有蛇。”张秉文一本正色的数落道。 “藩台,非是我等胡言乱语,确实是有蛇啊!藩台若是不信,请看着兄弟的伤口。”那捕头见众人依旧是一片怀疑的目光,便一步上前,将那位神情恍惚的兄弟,右手拿到张秉文的眼前。 张秉文定睛一看,惊讶万分,那捕快的右手背上,正是毒蛇咬过的牙印赫然在其上,现在蛇毒已经发作,一个偌大的黑晕以牙印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 “果然是蛇伤。” 张秉文惊讶不已,忙命人快将这个兄弟送回衙内疗伤。 “将军应该就是那个妖道。” 古阐的手不自觉的悄然爬上腰间的刀把,悄声地对李俊业提醒道。 李俊业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着那捕快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这老道的,有多长时间了。” “城西,东莱客栈附近,还不及一炷香时间。”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去东来客栈附近。”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现在的古阐已经是李俊业的亲卫队长,自然和李俊业时刻不离。 放蛇咬人的那妖 道正是玄常子,真是冤家路窄,他竟然也跑到了济南来。 玄常子之所以来济南,是因为济南乃是齐鲁繁华地,达官显贵大半住于此,他打算混入济南再做两笔买卖就回山。 却不料前脚刚到济南,建奴大军后脚就到,于是便被困在济南城内。 为了防范奸细,布政司张秉文下令,在城内严行盘查一切形迹可疑之人,结果就把这个玄常子给盘查出来了。 玄常子身份已经暴露,逃离了那些捕快之后,一时无处可去,便隐藏在一大户人家的房梁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足足睡了半个时辰,待他醒来时,天已全黑。 “妈的,真是晦气,之前一直遇见那个年轻人找自己讨要荷包,而今好不容易跑到济南,本想清静一下,却又碰到济南大搜。” “想我玄常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何曾如此晦气过。” “走,去看看我的那些蛇儿,顺便找地方找两壶酒喝。” 玄常子在房梁上,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喃喃自语。 这个大户房梁足有一丈五尺余高,但玄常子轻盈一跃,如只灵巧的燕子一般,轻松下来,连点异常的响动都没有。 玄常子站起身来,得意的轻拍了一下双手,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任何人发现之后,方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69章 又遇妖道 他离了这户庭院之后,悄悄的往城西而来,一路上遇到几队巡城的军士,然都被他巧妙的躲过。 到了城西,玄常子径直的来到一个客栈旁边,他神神秘秘的走到一个角落里,从怀中掏出一支特制的小竹哨来,那竹哨长不及两寸,宽不及食指。 “滴……滴……滴滴……滴……。” 他弯下腰,盯着眼前的一处墙角,小声的吹响竹哨,不停的吹,不停的俯身在地上仔细的寻找什么。 “乖乖,原来你在这儿。” 突然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玄常子面露笑容,轻吹竹哨,蹑手蹑脚的轻轻走了过去。 他俯下身来,敞开肥大的衣袖,右手抵地,一条两尺来长的小蛇,缓慢的向他衣袖里面爬了进去。 玄常子,高兴的收起小蛇,再次轻吹竹哨,寻找同时放出了的另一条小蛇。 就在他收纳这条小蛇的时候,另一条小蛇,已经悄然的爬到了他的身边,玄常子转过身,便赫然见到,他高兴的故技重施,那条小蛇也乖巧的自动钻进了他的衣袖。 “你们这些乖乖,今儿做的不错,待会儿我定会找些美食,好好的犒劳你们。” 玄常子得意的起身,收起竹哨,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喃喃自语。 谁料就在他刚迈出脚,准备离开之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牢牢的网住。 “你这妖道,今天我可总算抓住你了。” 就在玄常子,惊魂未定的时候,他的眼前晃出了几个明晃晃的火把,一个甲胄鲜明的少年将军,站在他的面前,同时四周已经有十几支利箭同时对着自己。 “你是……” “怎么,你这妖道还不认识我了。” 李俊业接过一个火把,放在自己的脸庞,让玄常子能够完全的看清自己的脸。 “啊!竟然是你……你是个武将?”玄常子终于看清李俊业的脸了,惊讶的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道,你不是一直海夸,说能抓住你的人还没在世上吗?现在你服不服。”李俊业趾高气扬的问道。 “这不算,你耍诈!”玄常子一副不服的神色。 李俊业冷冷一笑,“兵不厌诈,难道这般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玄常子低头不语,一副不服输的表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的。” 李俊业微微一笑,轻轻地指了指玄常子肥大的衣袖。 “蛇!”玄常子,顿然而悟。 “不错,正是蛇,众所周知,蛇乃是冬眠动物,这个季节是没有活性的,一到冬天都会找个地方悄悄的冬眠,蛇之所以会冬眠,全因他们是冷血动物,不会调节自己的体温,只有依靠外界,才能维持自己的体温。 而你的蛇,之所以不会冬眠,依旧保持着活性,是因为你将蛇时刻带在身上,利用你的体温来给蛇温度,所以他不会冬眠。 然而这终究是人为之举,并不附和天道,一旦蛇离开你的身体太久,受到外界气温影响,他们体外气温骤降,他们在室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些蛇,我见过数次,可以判断,皆是你珍贵的驯养之物,所以你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将蛇重新收拾起来。 所以本将军,料定你绝对会在这里出现,早已布置多时,等你入彀。” “你……你真是好手段,你是怎么知道蛇不会调节自己体温的。”玄常子依旧不服,他一直将这个特性当做是本门的不传之秘,而今竟然有一个莫名的年轻将军,全然洞晓,玄常子不得不问。 李俊业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身边的军士喊了一声“动手” 四个准备已久的军士当即上前,将玄常子按倒在地,玄常子故技重施,趁他们按住自己的时候悄悄的放出了毒蛇。 孰料这四人皆是有备而来,双手带着防蛇咬的手套,那些小蛇刚从衣服里爬出,就一把被他们轻松的抓住了蛇头,光是这一出手,差点把玄常子气晕过去,原来这四人皆是军中曾经的捕蛇人。 他们抓住蛇后,当即有个军士送来一个腹长口小的陶罐,抓到的蛇悉数都被扔入罐内。 玄常子黔驴技穷,只得任人摆布,这四人毫不客气的趴下了他宽大的道袍,这道袍被趴下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几乎同时傻眼了。 那道袍内不仅还有几条小蛇,未被捕捉,在袖中甚至还有两只老鼠,然后被翻出了无数的瓶瓶罐罐。 这些活物,悉数被放进了那个罐内,奇怪的是蛇和老鼠竟然同时在罐内也会相安无事。 那些瓶瓶罐罐则被统一收集了起来,送到了李俊业的跟前。 为了防范抓捕的时候被毒蛇咬伤,能够及时医治,李俊业还特意从军中请了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随行。 “我猜这些应该都是药,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李俊业当即把那郎中请来。 发现除了一些寻常医用之药外,还有鹤顶红,牵机子之类的毒药,也 有蒙汗药,另一些则是经过各种药物混配的药,至于是什么药效,那郎中也不识得了。 不过那郎中可以肯定,光从这些药来看,玄常子绝对是懂医术的。 “将军,搜到了……” 一个军士,开心的从玄常子的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毕恭毕敬的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荷包比成年男子手掌还大,由上好的绸缎制成,外面还有精美绝伦的刺绣,最引人注目的是,荷包两侧各镶挂着几颗直径达三分许的珍珠。 这珍珠李俊业识得,就是大名鼎鼎的东珠,得之不易,弥足珍贵,每颗价值百金以上,非是皇亲国戚,王公贵胄之家很难见此物,而这次光是一个荷包就有七八颗,李俊业大抵也猜到了那两个少年的来头。 “我问你,这荷包内之物,你可动过?” 现在的玄常子,身上衣服悉数被扒去,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在风中冻的发抖。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0章 那小相公是个女的 任何江湖高手,无论身手如何,在一支军队面前,都是白搭,玄常子彻底认怂了,“将军听我言,里面的东西,小的只是打开过,可真没动过。” “里面除了碎银子几两外,只有女子的头面两件,我个大男人,我动他干嘛!再说了,我身上有的是钱。” 玄常子见李俊业好似不信,连忙补充道,说完他朝旁边搜出的钱袋努了努嘴,这家伙身上至少搜出了几十两金子,上百两银子,还有其他的各色珠宝。 这么重的东西天天带在一起,这家伙也不怕累。 李俊业瞟了一眼搜出的金银,便知道玄常子暂时应该不会将里面的东西拿去典卖的想法,便信了他的话。 “你说,里面的东西是女子的头面。”李俊业不解地问道。 “哎呀……我说将军啊!你怎么还不明白,那小相公是位娘们,不信你就光看着荷包,哪会有男子用如此娘气的款式。”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相公是个女的?”李俊业重新看了一眼手中的荷包,的确是女子所用之款式,但光凭一个荷包,并不能证明一个人就是女的。 “先生,那小相公的确是个女的。” 忽然李俊业的身后响起了铜铃般的声音,李俊业回头,正见利刃和天机,站在自己的身后。 利刃和天机两人作为李俊业的弟子,有李俊业给的腰牌,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在城中畅通无阻,这俩兄妹本被李俊业安置在营内,但听说李俊业去抓这道人去了,两兄妹便兴奋的出来寻找李俊业。 “何以见得?”李俊业不解的问。 “先生,那小相公耳垂有个极细微的耳环印,这是我亲眼所见。”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李俊业发现天机有着敏锐于常人的观察力,虽然她从未靠近她的身边,但依旧能够细微的观察到他耳垂上的耳环印。 “原来如此!” 李俊业对天机异于常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将军现在荷包你也拿到了,你现在可以放了贫道吧!”玄常子冻得瑟瑟发抖,苦着脸恳求。 李俊业转过身来,对他冷冷一笑,“这妖道,身份不明,形迹可疑,将他即行收押,送入军中,严加看管。” “将军……将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您饶了贫道吧!若将军能饶过贫道,地上的这些金银珠宝,贫道可以全部送给将军,就当是贫道孝敬你的。” 玄常子激动的边说,边用冻得发抖的右手,指着身前刚被搜出的金银珠宝,满脸谄笑的说道。 “哦……我竟还忘了这些金银珠宝。”李俊业做出一副恍然不悟的样子出来。 玄常子见之一喜,露出一副期待至极的神色。 “这些金银珠宝都是赃物,全部将其没收以资军饷。” 玄常子的心冷到了极点,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窿一样。 “将军,你关押我可以,但这些蛇儿鼠儿能否及时还给我,我驯养他们不易啊!” 玄常子知道事情再无转机,带着哭腔向李俊业哀求。 这些东西,不仅驯服不易,常年陪伴他,已经和他有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那些蛇,之所以不会冬眠,那是依靠的是人的体温,一旦离开人体太久,它们悉数将会冻死。 李俊业用一种极为玩味的眼神盯着他,笑道:“若是放在平日,你如此哀求,我也就将这些蛇鼠归还给你了。可是你屡次放蛇咬人,本将军怕蛇咬,这次就不归还给你了。” “将军,那些蛇儿怕冷,一旦离我太久,它们都会冻死,还请将军可怜可怜我吧!”玄常子越说越悲伤,竟然在李俊业面前跪了起来。 谁料李俊业早已转身离去,只有一个背影留给他。 “放心吧!我会派人精心照顾你的这些蛇,保证不让它们冻死。” 就在玄常子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黑暗的远处传来,玄常子顿时转悲为喜。 在李俊业进城的时候,李军将士们并未及时进城,而是在城外追击多铎的轻骑,这些轻骑动作灵敏,任凭李军如何努力,还是让他们逃掉了一大半。 既然这些人跑了,李军将士决定将所有的怒火全部都撒在那些分掠各处的建奴身上。 这些分掠各地的建奴,往往组成几十到两三百人不等的各部,自由的到处劫掠。 建奴如此分散,难免会有一些人不能及时的收到济南城外的动态,这也就给了明军扫荡他们的机会。 而多尔衮的大军还需一日方能到达,附近又虽有五千人,都散落各地,反倒成了散兵游勇。 所以李俊业大胆的先行进城,有意将指挥权下发到各营,通过这次机会,好好的锻炼一下各营主将独自带兵的能力。 他的麾下军官都需要及时成长,好在日后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帅。 经过一天一夜的扫荡,明军终于获得了几百颗首级的战绩,在天明之时,纷纷带着沾满血迹的人头,一一回城,跟着他们回城的还有多铎的大纛,现在正被倒挂着 ,走在进城的最前面。 “哇……居然这么多真奴的首级。” “据说那是建奴一个亲王的大纛。” “这才是我大明的雄狮啊!” “真是一些好汉子,不得不让人钦佩。” 它们进城的时候,路上尽是赶早集的人群,纷纷对他们交口称赞。 李俊业之所以故意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回城,就是想让济南的百姓都能看到,借而告诉他们,建奴并非不可战胜,坚定城内人抵抗的决心。 …… “老爷……老爷……我们的官兵大胜啊!大胜啊!他们刚刚入城,马脖子上挂的都是真奴首级,现在城内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在观看那些建奴首级,还要建奴豫亲王多铎的大纛也被缴获,现在正倒挂在钟楼上,任凭大家观瞻。” 城北,大明湖畔,一个环境清幽的宅邸里,清晨上街的管家,喜极而泣的回来向这个宅邸的主人报告这个喜讯。 宅邸的老人乃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现在刚刚起床,在几位俏丽婢女的服侍下,正在悠然的洗沐。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1章 依我看,捐个鸟 清晨本是一个清净的时刻,管家聒噪的声音,扰了他的心性,顿觉不悦,懒洋洋地道:“知道了,你先去客堂看看,那几位老家伙都到齐了吗?” 管家进门就见到了老者如此嘴脸,便知道自己唐突了,今日老者心情不好,故意支开自己,当即见机灰溜溜的离去。 这位老者叫做黄国梁,世代为官,曾在前朝作为吏部侍郎,致仕在家十数年,而今已是耄耋之年。 吏部又叫天官,掌管着大明所有官员的升迁考核,虽已致仕多年,但世代为官,门生弟子依旧遍布天下。 他是济南城中首屈一指的首富,光是在济南附近就要良田近万亩,另外在其他各地还有好几座大庄园,城中和临清各还有二十多家店铺,经营着各色产业。 他现在所住的宅邸,只是因为他老而喜静,故意住在大明湖畔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其实他在城中大宅足足绵延有半条街上。 昨夜接到宋学朱的通知,今天中午到布政司衙门“议饷”。 几个老头当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约定今早到他的雅居商量对策,众人皆以他马首是瞻。 黄国梁洗沐之后,便有婢女端来了今日的早餐。 人老性喜清淡,他的早餐虽然没有特别出彩之处,但足足有六个少女端来满满的六盘糕点,足足摆放了一大桌。 黄国梁由两名妙龄少女搀扶着微微颤颤的坐在桌前,人老饭量小,虽是满桌糕点,黄国梁也只能如蜻蜓点水般轻尝几道罢了。 吃完早餐后,又有两个少女,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瑶琴,轻轻地走了进来。 黄国梁悠闲的躺在窗前的躺椅上,随心点了两首乐曲,听完曲后,方才惬意的由两个婢女搀扶着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了前面的客堂。 “黄老早…… 客堂内,早已坐着好十几位穿着锦罗绸缎的中老年人,见他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黄国梁在主座坐定,环视了堂客一眼,发现济南城内财富能排上好的人悉数都在他这里,便直奔主题: “不消我多说,今日大家到我这里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清楚,老夫现在已是耄耋之年,眼昏耳聋,这脑袋啊!也不灵活了,我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黄国梁话音未落一个身穿貂裘的中年汉子,便起身道:“这当兵的吃的可是皇粮,发的自是军饷,他们打兵打仗,哪有要我们捐银捐粮的道理。 再说了,我们平日里种田纳过粮,经商交过税,不曾差朝廷一毫,今日用兵怎又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依我看,捐个鸟,我周某人一两都不会捐。” 大明对士绅有税赋优待政策,这些士绅只需交纳定额的天赋和正役就行了,无需交纳各种摊派杂役的费用,其实明末的正赋并不高,高的是各种杂役杂税。 然而就算是为数不多的正赋,他们也可以全部嫁接在佃户他们身上, 无数农民为了逃避苛捐杂税,纷纷投靠在这些士绅名下为奴,从而借机逃脱沉重的赋税,也就是说,这些人交税,但是交的最少的税。 将大明的商税就更轻了三十税一而已。 明末大明其实遇到了严重的财政危机,一是收不上税,税源不断减少,二是天灾人祸不断,外有建奴内有流寇,内外用兵,还需赈灾,财政支出极高。 “对,我也觉得老周说的没错,这些当兵的自有朝廷军饷,我们又不是没有纳过税,交过粮,凭什么要我们出钱充做军饷,若老周是第一个不捐的,我老刘就是第二个不捐的。” 又一中年男子起身应和。 “诸位,我看也不能这么硬来吧!这宋学朱和张秉文,好歹也是一众大员,若是我们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日后若是给我们小鞋穿,那将如何。” “你傻啊!官员都是有任期的,你见过哪个当官是在一地,一辈子的,大不了忍个几年,日后他一调走,我们还不是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是……是……” 这厮说完,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看样子这几个人是打算一毛不拔了。 “可大家有没有想过,若是建奴真攻破了济南呢?只怕我们连命都要赔上啊!不如还是捐点吧!” 就在这群人自鸣得意的时候,一个胆小的老者,忐忑不安地说道。 这个老者姓蔡,是济南的一个大商人,作为商人他的确是会算账,目光比这些土财主们更长远。 建奴已经数次入塞了,建奴的手段,在座的这些人自然都听过,被这老儿这样一提醒,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老蔡说的有道理,若是济南真被建奴攻破,到时城内恐无孑遗啊!到时候在座的各位,何谈财物,只怕是连妻儿子女,身家性命都不保啊!” 这人话音还未落,几乎所有的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这样,不如捐点?” 一个人试探的问了一声。 众人沉默一会儿后,也没有人出声反对,像是已经默认了一样。 “咳咳……” 就在众人沉默地时候,黄国梁轻咳了两声,众人便知道他终于要开口了,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全部望向他。 “你们争来争去,可知道此次筹饷需要多少银子吗?” “多少?” 众人顿时像是被点化了一般,纷纷竖着耳朵,等待着黄国梁口中即将说出的数目。 黄国梁并不急着告诉他们答案,而是胸有成竹般的,先喝了一口茶水,端着茶盏,方才慢悠悠的说道: “我昨夜早就差人去打听过,按照他们的意思是需要征发青壮两万协同守城,而这两万青壮需要为他们打造武器,发放军饷,还要提供吃的喝的,光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另外还有杀敌奖赏,抚恤伤亡,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 “老夫概略的算了一下,此数绝不会低于三十万两。” “啊……三十万两?” 底下众人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些守财奴们刚才的捐,其实是想意思一下,城内富户一人拔几根毛,凑个三五万两就够了。 但是而今却听到的是三十万两,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要想凑上三十万两,那么意味着在座的他们都要放点血,才能凑齐。 这绝对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2章 一石三鸟 “黄老,你有没有算错,就算是征发二万青壮,可也就留个一月两月的,怎么会用的了这么多的银两。” 最先支持捐银的那个老蔡不解的问道。 “哼……你知道这个叫李俊业的是多么的能打吗?” 黄国梁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个我听过,他在高阳斩杀一万多人,光是首级就获得六千多级,我还听说卢象升在巨鹿之所以能够转危为安,全是他的功劳,他们在巨鹿也杀了三万。” “啊……” 众人当即就明白了黄老话中的意思,首级记功,斩获首级,这都是要发赏银的,他这么难打,估计黄老在概算的三十万两,一半以上算的都是赏银。 “要不,到时候大伙叮嘱他一声,叫他少杀几个,这样我们的银子不是也要少发不少。” 不知哪个榆木脑袋,跑出来冒冒失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受尽了众人的白眼。 虽然这样的确能省银子,但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哪有少杀不杀的道理。 “咳咳……” 黄国梁再次轻咳了两声,议论纷纷地众人便再次安静了下来,“至少三十万两,你们出的起吗?” 众人再次沉默了起来。 黄国梁继续说道: “你们这些人啊!都是鼠目寸光,一听到建奴二字都被吓破了胆,捐饷自然能有助于守城,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捐饷之后,建奴破城,我们将会是什么下场。” “黄老的意思是,如果守不住的话,建奴攻破济南,为因为我们捐饷而记恨在心,会报复我们。” 黄国梁满意的点了点头。 “啊……” 众人再次惊慌失措了起来。 “建奴进城之后未必一定屠城,你们都只是听说罢了,谁又亲眼见过建奴屠城?” “那黄老的意思是?”刚才与他对话的老者,继续追问道。 “建奴入城未必就会屠城,谁又能保证官军一定能守住城,可我们这些银子一旦捐出去,就再也要不回来了,昨日击败的可是建奴一位亲王。” “据我所知,建奴一共就封了六位亲王,光是先锋,就由一位亲王打头阵,可见建奴对攻打济南的重视程度。 “依我之见,后续绝对会有建奴大军压境,建奴对济南是志在必得,只怕这济南是守不住了。” “啊……” 底下众人,惊恐不已,全部都将嘴巴张的大大的。 “莫非黄老的意思是,我们捐银济南也守不住,还会让建奴记恨,不如不捐。” 这群人中难得冒出一个聪明的来。 “错,要捐,不仅只捐三十万两,还要捐五十万两。” 黄国梁肯定的回答道。 “黄老,此话又是何意?” 且不说一口气要捐出这么多银子,比剜他们的心还疼,黄国梁的话,让众人完全是一头雾水,纷纷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来,巴巴的望着黄国梁,期待他一次能够讲完。 黄国梁年老体衰,一次并不能说太多的话,卖完这个关子后,又在侍女的服侍下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茶水,急中风偏遇慢郎中,众人急的差点跳脚。 “这五十万两银子,不是给明军的,而是给建奴的……” “咳咳……” 众人完全懵了,正等他把话说完的时候,黄国梁又被一口浓痰堵住嗓眼,在侍女们的一番折腾下,好算是顺利将他咳出,黄国梁舒缓了一下气息后,继续缓缓地说道: “这五十万两,暂且悄悄捐上来,如果明军果真守住了城,这些银子就奉还给各位,如果明军守不住城,建奴入城之后,这些银子就孝敬建奴,权当是大家向建奴买命的卖命钱。” “到时建奴入城,我等及时奉上五十万两,再将他们好酒好肉招待,敌酋必然高兴,想必会放过我们。” “大明气数已尽,想必大伙都能看到,这五十万两,不仅是大伙买命钱,也算是大伙先进行的一次投石问路……” 至于什么的投石问路,不需黄国梁明言,这里的人都已经清楚,改朝换代固所常见,但千年的世家,历史上有的是。 隔壁不是有个世修降表的一直在打样吗? 黄国梁的计策堪称是天衣无缝,如果真捐银给明军,不仅这三十万两都会打水漂,一旦守城失败,建奴进城之后,必然会对他们疯狂报复,恐怕到时候真的会身价性命,妻儿老小都不保。 在目前的局势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如果建奴执意要拿下济南,仅凭这么点人官军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捐银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破财是小,引火烧身是大。 如果将这些银子不给官军,而是留着给建奴,那么情况就两说了,建奴入关是来劫掠的,一般是不会攻击坚城的,按照往常经验,建奴面对坚城一旦攻击受挫,就会放弃。 一旦建奴放弃济南,那么这三十万两,就根 本就不用花了,毕竟现在连建奴会不会攻击济南谁也不能保证呢?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如果建奴真的攻破济南,进行屠城,这五十万两完全可以用作他们的买命钱,还可以期待建奴能够对他们网外一面。 如果建奴那边主子一高兴,说不定这笔钱还能成为他们这些人的前期风险投资。 所以无论怎么考虑,这银子绝对不能捐给官军,要捐也是捐给建奴。 “高,实在是高,黄老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黄国梁深谋远虑的计策,引得大家一致叫好。 “黄老主意,自然是没错,可是中午我们就要去布政司衙门,到时候若是一两也不捐,只恐怕我们没那么容易出来吧!那李俊业连尚方宝剑都敢擅用,关宁军监帅高起潜都敢劫持,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一提到这里,众人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这李俊业在他们的心中就如恶鬼罗刹般的存在。 “此事放心,到时我自我计较,定让那李俊业拿我们毫无办法。” 黄国梁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众人期待极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3章 抗捐 经过济南大小官员的一致商量,决定建好后李俊业的人马暂时安全安置在山东巡抚的标营内。 标营就在城内,不仅有充足的房屋,还有一个偌大的校场。 李俊业急于练兵,便对这个安置相当的满意。 各部回城之后,便全部开拔到标营,安置了下来。 经过一日一夜的作战之后,人困马乏,李俊业也不叨扰他们,上午处理了一些军务之外,吃过午饭,就带着几个亲兵,按照约定的时间往布政司衙门而来。 李俊业来时,布政司邀请的城中富户和济南几个重要的官员早已悉数到了。 众人各怀鬼胎,虽是同居一室,但每人的脸色都是阴晴不定。 李俊业进屋之后,便找了个角落悄然地坐定。 宋学朱看了堂内一眼,堂内现在有大小官员十几位,另有城中富户五六十人,这四五十人皆是城内各行各业的翘楚,基本上能代替那些富户门发音。 宋学朱站起来先是给众人客气的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各位,相信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各位早已知晓,然根据李将军带来的消息,城外之敌,只不过是建奴的先锋而已。 建奴左翼主帅多尔衮,不日将会亲领左翼大军前来济南,局势极为凶险。 目前城内兵力不足,藩库空虚,所需军费一应则无,然建奴入城在座诸位恐怕无所孑遗,所以今日将大伙召集在此,就是想和大伙商议一下守城时宜。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想守住济南,必须要军饷充足,本按和几个同僚大概的计算了一下,守城需要征发青壮三,打造武器,制作守城器具,建功赏赐、阵亡抚恤,以及各路援兵供应之饷,以两月为计,少说也需要白银三十五两。” “三十五万两啊!” 屋内各富户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诸位,可现在藩库亏空,无论我们如何腾挪,可也只能挤出七万两银子出来,所以本按和各位同僚商议了一下,除出藩库挤出的这七两银子外,我和张藩台,苟知府等一众同僚,合计再补上三万两,但依旧还有二十五万两的缺额。” “这二十五万两,只好恳请在座的诸位们补上。” “啊,要我们补上?” 屋内众人顿时沸腾了,虽然不是他们之前认为的三十万两,但二十五两的确不是少数,平摊到在座的各人头上,没人也要出个五千两左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五千两足足够他们买上三四百亩好田。 这叫在座的诸人怎么能不激动,这些激动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而已。 真正的富户是以黄国梁为首的这十几人,这些人来时已在黄国梁雅园里商量过,早就有了处置的办法,现在面如平水,毫不起波澜。 “先生,这些人脸色好怪!” 天机跟随李俊业一起在屋内,他指着黄国梁那十几人,悄声地对李俊业提醒道。 这十几人的表情,怎么能逃过李俊业的法眼,李俊业轻摸了一下天机的脑袋,微微一笑。 “当然,这银子也不会让大家白花,捐五千两以上者,事后我们将会向朝廷报奏入国子监,两千两以上者,将保荐为府学生员,另会由抚台大人亲自颁发忠义之家匾额以资鼓励。” 张秉文连忙出来安慰诸人。 明朝历史的读书入仕,除了科举这一条路外,还有监学入仕的这一条路,朝廷官职会优先给有科举功名的人,也会拿出一定含金量不高的官职授予国子监中优秀者。 只不过他们非科举出身,注定他们仕途上限不是很高。 然无论入府学还是入国子监,他们都拥有了士子的社会地位,能够享受到朝廷的优待。 明朝没有官方公开售卖官爵的惯例,这是济南方面唯一能够拿出来补偿他们的方案。 这种捐粮捐钱入学之人,称为捐员、捐监,但也不是你有钱想捐就能捐的,也是需要机会的,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毕竟他们这些人,谁家里没有几个纨绔。 “两位大人,非是我们不捐,这些年,天灾不断,大旱连连,我们这些人虽然薄有家资,但不过是外人看来罢了,我们家中吃口亦多,这日子也不好过了,若要我们摊派二十五万两军饷,我们如此拿的出来。” 一个老者情绪激动,声情并茂的向宋学朱诉苦。 “是啊!而今连年大旱,农户逃亡,我家那几个庄园,已经好几年没有足额收到佃租了。” “你这算啥,我家那几座在城郊的庄园,去年全都被流寇抢了,连一颗种子都没给我留下。” “别说了,前几日,建奴兵犯临清,我家在临清的商铺货物全部被人烧的一干二净,一辈子的积累,全部打了水漂。” “对,我家在临清的产业也被人给烧了。” “还有我家……” 底下富户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始了他们的诉苦大会,那叫一个惨啊! 显然光是一个捐员、捐监 和送块匾额的条件,根本就吸引不了他们。 看着屋内之人议论纷纷,始终没有一人表态,宋学朱一看这样不行,忙再次出声: “而今兵荒马乱,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大家的难处本官心中也清楚,只不过本官与诸位同僚为官于兹,谁穷谁富,我等心中也自有计较。” “唯希望大家能够为国为民毁家纾难,以解济南这次倒悬之危。” 宋学朱的话已经说的很巧妙了,正常人都能听出来,他表面是在同情众人,其实话中意思是在指着他们哭穷。 不过他说的也是没毛病,你们天天和济南的大小官员们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内,谁穷谁富,难道别人就没一点数吗? 但凡被请来的人,在他们眼中绝对都是能得出银子来的。 见哭穷不奏效,还被人拐弯抹角的指责,这一众人只得尴尬的全部闭口。 一时屋内鸦雀无声,静的甚至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见过诸位大人。”就在这时一个哨官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他到李俊业的跟前报告: “将军,建奴大军已经到达济南了,估摸有五万多人,现在正在城外安营扎寨。” “知道了”李俊业波澜不惊,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那哨官退下。 “啊……建奴已来了。” “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啊!” “……”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4章 祸水东引 多尔衮的到来无疑是晴天霹雳,来之前还有不少人存在幻想,现在多尔衮的到来,连最后的侥幸也被抹杀的一干二净。 “诸位,相信刚才的话大家也听到了,建奴的大军比预估时间提前到达,大家再不行动起来,那就可真晚了,一旦建奴入城,诸位身家性命都不保,何故吝惜这少数银两,孰轻孰重,估计诸位自己心中也清楚。” 一直没说话的济南知府苟好善,终于借着这个时机撂下了狠话。 “我捐,我捐银两千两。” “我捐银一千两。” “我也捐银两千两。” “我捐粮食三百石。” “……” 在苟好善的威逼利诱下,几个胆小的终于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报数捐银捐粮,一旁的笔记官早已等待多时,将这些悉数记下。 “咳咳……” 就在一部分人开始捐银捐粮的时候,一直未吭声的黄国梁,故意轻咳了几声。 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被他吸引过来。 几个原本打算捐饷的,甚有眼力劲,忽然发现捐饷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而真正的大鱼们都在黄国梁的旁边,从始至终未有一人表态过。 顿觉得气氛不对,本欲上前捐献的人,悄悄的退了下来,接着这几人的举动被旁边人也看到,大伙似懂非懂的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 接着更多的人悄悄退了下来,接着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原本就在观望的,这儿会连观望也不观望了,直接以黄国梁马首是瞻。 “黄老,晚生虽为流官,但一进济南就听人说过,黄老不仅是前朝侍郎,还是济南首富,想黄老也是久受皇恩之人,晚生恳请黄老您老人家出来先行做个表率。” 这些细节自然没逃出宋学朱的目光,他思考了一下,甚至天真的认为,是不是自己对黄国梁礼遇不周,忙上前一脸笑意的劝道。 依照他自己的想法,这人作为前朝侍郎,世代为官,在他眼中是久沐皇恩,与大明休戚与共,是最容易支持他们统战工作的人,他之所以带头砸场子,最可能的原因是觉得众人冷落了他。 然这事也不能怪自己们,黄国梁自从进门之后,就开始倚老卖老,装作一副耳聋眼花之态,一直在椅子上假寐,纵使自己想跟他说话,也没机会搭上话啊。 “黄老?黄老?” 黄国梁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装睡去了,对于宋学朱的话充耳不闻,宋学朱无奈,只得缓身上前,轻轻地推了推黄国梁。 黄国梁做出一梦初醒的惊慌之态,“发生什么事?” 宋学朱无奈,只得忍得性子,再将之前的话重叙一遍。 “哦!要我表态啊!可之前大伙哭穷的话,诸位大人想必都听到了。” “原来是装睡。”到这里宋学朱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问候了一遍。 “这些年天灾连连,兵荒马乱,大伙过的确都不容易,捐饷之事有所抵触,晚生心中也理解,黄老作为前朝侍郎,济南首富,所以此时更需要黄老有番作为了。” 宋学朱无奈,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巧妙的将锅直接扔到他的头上。 黄国梁呵呵一笑,“我是前朝侍郎这不假,可绝不是什么济南首富。” 屋内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毕竟黄国梁从始至终都在他们心中是济南公认的首富,而今他却说他不是首富,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张秉文忙插话说道:“黄老若不是济南首富,那何人是济南首富?” 黄国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打开座旁的一个茶杯,伸指入杯,饱蘸茶水,在旁边的茶几上,缓缓的写下了一个笔画不多的字。 “王!” 张秉文大惊失色。 “哼……济南城内,谁还比他富有。”黄国梁冷笑一声。 这个王指得是德王,第一代德王乃是朱祁镇次子,初封荣王,后改封德王,初建藩德州,以德州贫瘠为由,改藩济南,至今已传六代,现任德王乃是朱由枢,在济南城破后,被建奴一起掳走。 大明建国,厚待宗室,除嫡长子继承皇位之外,所有儿子皆封亲王,亲王嫡长子封为世子,继承亲王王位,其余儿子皆封为郡王,并且所有爵位都是世袭罔替。 终明一朝,一共封了六十多位亲王,除去因过和绝嗣除国的外,到明亡之时,依旧还有三十多位亲王,至于郡王,乃就更多了,一度有的地方,甚至连封王的地名都不够。 这些亲王们不仅享受着朝廷的优厚待遇,还占据着大量的庄园,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张秉文喊出了那个“王”字的同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指的究竟是何人,再加上黄国梁的添油加醋,在座的众人当即就炸开了。 “对,济南城内还有谁比他有富有,只怕我们在座所有人的家产累加起来,也比不上德王一家的财产。” “守卫济南,说是我们的事,莫非这德王府难道也不在济南城中吗?凭什么只要我们出, 而他们不出。” “是这个理,如果说守济南,是保护我们的身家性命,但对德王来说,不仅是保他一家性命,更是保他朱家的锦绣江山啊!” “对,又是保他德王府,又是保他朱家的江山,他凭什么不出。” “偌德王不捐一个子,任何人休想从我这里拿一个子。” “对,德王不出,我们也不出。” 庞大的宗室,就像吸血鬼一样,依附在大明残躯上,吸食着这个帝王的民脂民膏,百姓早已积怨颇深,在黄国梁巧妙的挑拨下,在座的众人彻底炸开了。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本官再细说几句。” 见群情汹涌,宋学朱和张秉文赶紧出来及时灭火。 一个是山东巡按,一个是山东左布政司,两个皆是地方实权大员,任凭在座的诸人情绪如何激动,可不敢不给他们的面子,嘈杂的会场,旋即便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而稳坐钓鱼台的黄国梁,再次悠然的坐在椅子假寐。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5章 守城即守家 宋学朱道:“大伙听本官先说两句,大伙的情绪本官也能理解,但大明藩王,受封而无土,临地而不治民。” “祖制也不许藩王参与军民之事,一旦参与,必有重罚,就算德王有心助饷,可有祖制在此,德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诸位难道崇祯九年的唐王之事吗?” 大明藩王在明朝前期,虽然没有封地,但都是掌握军事的实权藩王。 明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篡位成功之后,为了杜绝藩王效仿,开始剥离藩王的实权,严禁藩王参与地方军政和民政,无朝廷准许,藩王甚至都不许离开自己的封地。 说白了就像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大肥猪一样, 啥事都不许干,只需吃了睡,睡了吃就行,一旦你想干什么事,反而麻烦就来了。 而他的说的唐王之事,是指在崇祯九年,建奴入塞蹂躏北直隶地区,唐王朱聿键愤然起兵勤王,结果走到半路上就被崇祯勒令班师,以有违祖制为由,将唐王废为后人,圈禁在凤阳高墙。 朱聿键就是后来的南明隆武帝,虽然他有抱负、有作为,但当时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光靠他的个人能力,终究还是没能改变历史。 “我们不管,反正德王不捐我们就不捐。” “对,德王不捐,我们就不捐,这事没得商量。” 被黄国梁巧妙的一挑唆,众人群情汹汹,一副没有任何商量的架势。 宋学朱和张秉文顿时犯难了,这些人说的确有道理,说出的理由也让他们也无法反驳,可是让他们捐又不能来硬的。 于是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如果德王捐了,你们都会捐吗?” 沉寂了一会儿后,李俊业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的心境非常的平和,脸上无任何的波澜。 “唐王捐了,我们就捐。” 一个老者,倔强的上来搭话。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我没问你。” “那你问的是谁?”老汉依旧倔强。 “我问的是他。”李俊业暴露而起,腰间宝剑已然出鞘,照着黄国梁身边的茶几奋力的劈来。 “哗……” 红木所制的茶几,瞬间被劈得粉碎,将正在假寐的黄国梁吓得魂飞魄散。 李俊业回剑一指,剑锋直抵黄国梁的咽喉,“老头,德王捐了,你会捐吗?” “捐……捐……” 此刻的黄国梁,哪见过这般阵仗,早已吓得面如土灰,方才装作的老成持重样子,现在荡然无存,在李俊业的剑锋下,卑微的如一只蚂蚁。 “你捐多少,这二十五万两,能全部交由你负责吗?” 李俊业剑锋一凛,寒光乍现,此刻的剑锋又进了半寸,紧贴着他咽喉的皮肤,只要李俊业右手轻轻一颤抖,抵近的剑锋,就能轻快地划破他的咽喉。 “能……能……” 剑锋抵着他的嗓子这么近,黄国梁甚至不敢大声的说话,他细语如丝。 “说大声点。”李俊业剑退少许,黄国梁方才敢将刚才的话,再次大声重复一遍。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德王助饷之事,一并由我负责,倘若德王助饷,你这老头不能信守承诺,到时休怪我不客气。” 李俊业用剑指着他,盛气凌人地对着他说道。 那老儿已经吓破了胆,哪敢再在他的面前,装丝毫的名士风范,脑袋点头如捣蒜。 “你们这些人可有意见。” 李俊业仗剑转身,对着在座的众人冷冷地问道。 连不可一世的黄国梁都被他收拾着妥妥帖帖地,这些人哪还敢有什么意见,纷纷如鸡啄米般的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去向德王府,劝说德王助饷,你们也给我好好的准备一下。” “若是德王捐了饷,你这老儿筹不齐二十五万两白银,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李俊业话锋一转,回过头来,再次对着黄国梁咄咄逼人的喝道。 黄国梁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面对李俊业的宝剑,他只有不停点头的份了。 “走,在这里多说无益,大伙随我去德王府,劝说德王助饷。” 李俊业收剑入鞘,对着宋学朱和张秉文等济南文官们说道。 真是多说无益,宋学朱他们算是充分的见识到了拳头的厉害,自己这帮一众人苦口婆心说的嗓门都要冒烟了,到头来不如李俊业劈个茶几来的快。 只需几句话而已,就将这群顽固不灵的守财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而今当务之急是在德王那里寻找突破口,一旦德王答应捐饷,这些富户自然也就再找不到借口推脱了。 何况德王本身就家大业大,说不定随便一捐就是个十万八万的,也极利于济南守城之需。 德王府坐落在济南城中,占地面积极为广大,几近济南城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大明亲王的骄奢。 大明亲王府邸往往模仿北京皇宫的布局而建, 外有两丈多高的宫墙,内有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对应是紫禁城的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就是紫禁城的一个缩小版而已。 每个藩王府还有长史、审理、仪卫、纪善、典宝、典膳等等一众属官,另外还有数不清的太监宫女等一大众人。 这些藩王为数众多,庞大的宗室人口供养,也是明亡的原因之一。 “王爷,山东巡按宋学朱和左布政使张秉文等,现在正率领着一众官员,在王府门外求见王爷。” 德王朱由枢此刻正在书房内,虽然明朝藩王严谨参与军民之政,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可而今大军压境,若是说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也是不可能的,他早就在太监们口中得知,济南而今的危局。 “他们找我干嘛?”朱由枢放下了手中的书,不解地问道。 “奴婢刚刚听说,守军军饷不足,这些大员们中午时候还将济南所有富户邀集在一起,要求他们助饷。” 来报的正是德王府的管事太监,叫做刘绣,五十来岁,精明能干。 “守城即守家,让城内富户们助饷,这本是也无可非非啊!” 朱由枢,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可是是看书太久了,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从座位起身,想在房内走两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6章 这是要将孤架在火上烤啊 “是这个理,可是奴婢听说这事做的不尽满意。” 见朱由枢起身,这管事太监刘绣,当即将旁边挂着大氅取下,轻手轻脚地替德王披上,在给他穿衣的同时,精明地他在不停悄然观察德王的神色。 “有什么不尽人心的?”德王心中顿然不悦,露出不喜之色。 刘绣唯唯诺诺地道:“奴婢听说,这些富户非但不捐,还扯上咱家王爷您,他们还说……” “说了什么?快说……”德王已经预感到了不好,厉色地逼问。 “那些富户他们说,城内最有钱的人是王爷,守济南不仅是守济南全城性命,更守的是王爷您们的朱家江山,所以于情于理,王爷都要助饷。” 朱由枢面色略微一顿,嘴角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刘绣一直在仔细的察言观色,见朱由枢情绪稍有缓和,“他们还说……” “还说了什么?你这狗奴才有话就一次说完,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 朱由枢彻底暴怒了,猛击书案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喝道。 刘绣苦着脸,“他们还说,若是王爷不助饷,他们绝对不出一个子。” “混账……这是要将孤王架在火上烤啊!”朱由枢气愤至极,再次猛击书案,这次的力度明显比上次大了非常多,直拍得书案纸张纷飞,笔墨跳动。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刘绣一见情况不妙,顿时跪倒在地,不断的求饶。 朱由枢实在是气的不行,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再次回到了书案前的椅子上。 两个宫女紧张的抚背的抚背,抚胸的抚胸,方才让朱由枢好过了一些。 朱由枢的难处,刘绣比谁都清楚,大明藩王严禁参与地方军民之事,尤其是军事,两年前的唐王就是典型的例子。 如果朱由枢捐饷,那么等于直接参与了军事行动,此乃朝廷的逆鳞,一旦事后朝廷追究起来,朱由枢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是如果不助饷,济南所有的富户都在盯着他,他不捐别人也不会捐,单凭那几千连军饷都凑不齐的人马在建奴的大军面前如何能够守住济南,济南被攻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旦济南被攻陷,朱由枢作为大明的藩王,且不说藩王府内的无数珍宝,光凭这一个藩王名号,建奴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此刻的朱由枢是左右为难。 “王爷身子好些了吗,要不奴婢这就去将他们轰走。”刘绣开始见朱由枢那个样子,也是心疼不已,见他那口气已经喘了过来,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便惴惴而不安的试探地问道。 “回来!”刘绣说完,作势起身要走,朱由枢一口将他叫住。 “王爷……”刘绣心喜,但故面露难色。 “让他们进来吧!定不是说,进来了孤王就一定会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若是连见都不见直接将他们轰走,孤王也难堵这天下悠悠之口啊!” 朱由枢捂着自己的胸脯,叹气的说道。 显然朱由枢还是要脸的,虽然大明王爷只是一群被锦衣玉食圈养的闲散王爷,但谁不想落下个贤王的名声。 见一面给不给钱还是由自己,但连面都不见,这性质又是两说了。 “李将军,在进去之前,我事先跟你讲清楚,虽然我们守的是大明的江山,但是藩王受祖制所受,不见得会助饷,你可先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德王拒绝,万不可鲁莽行事。” 在等待的时候,宋学朱苦口婆心地叮嘱,之前会场的表现宋学朱等人可是亲眼所见,联想到他擅用尚方宝剑,挟持高起潜,至今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所以他一定要提前给李俊业打好招呼。 “是啊,李将军你行事无所顾忌,可千万不能也带着连累我们这些人啊!”张秉文苦得脸,搭腔劝道。 “各位放心,我行事自有方寸,我做事素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自不会连累他人。”李俊业只得无奈地和他们解释。 “知道分寸就好。”宋学朱忐忑不安的应道。 “诸位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就在几人在说话的时候,宫门口站着一个无须的太监,用着公鸭嗓子般的声音高叫道。 在这名太监的带领下,李俊业跟着众人进了宫城。 进了宫城,李俊业才感受到藩王府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飞檐走壁、金碧辉煌,里面的服色鲜艳的宫女就像彩蝶一样,在里面穿插。 藩王府邸和紫禁城相似,承运殿才是藩王处理政务,会见地方官员的地方,只不过中后期藩王不视事,承运殿几乎成了摆设。 德藩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好不容易用上一次,让他回归到原来的用途。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务在藩王书房内就可以搞定,但是这次并且商议的是地方军国大事,德王为了避嫌,自然不敢将他们引入书房接见。 虽然自己方便,但若是被人向朝廷参了一本,说自己和地方文武在书房密谋不轨 ,那自己就算是跳进大清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德王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在承运殿见他们,麻烦倒是麻烦,但是无后顾之忧。 众人被带到承运殿,分列文武两班站定,俄而德王方才缓慢地出现,礼毕之后,宋学朱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启禀殿下,而今建奴大军压境,济南无兵无饷危在旦夕,我等所来,是想德王能够眷念大明江山社稷,捐饷助军。” 德王早就知道他们所来的目的,但是依旧面露难色,“孤为大明宗室,为社稷守城,理应责无旁贷,但诸位大人想必也知道祖制,藩王不许干涉封地军民之政,有唐王案例在前,孤实在是有心无力。” 宋学朱道:“殿下不必多虑,唐王之事,是因为唐王无诏起兵勤王,有违祖制,德王只不过是协守封地,未离封地一步,也未蓄养一兵一卒。” 德王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朝廷法度甚严,可难保朝廷之人,不会如宋御史这般想啊!孤王并非是吝啬钱财,而是投鼠忌器。” “这……”德王一番话也说得宋学朱无言以对。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7章 重提靖康耻 德王助饷绝对是有风险的,谁也不能去揣度圣意,谁也不能保证德王事后不被追究。 这的确是人家顾虑的原因,如果事后被人扣上一个参与军事,图谋不轨的帽子,轻则废除王位,重则圈禁凤阳高墙。 “殿下,在这里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李俊业忽然从后排出列。 “这位将军莫非就是李俊业将军?”德王有点突然,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明末武将地位很低,李俊业在进门到现在甚至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的机会,德王是通过看名帖,知道这个人也来了,但殿内文武官员有十几人,德王光凭一个名字也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是李俊业。 “真是末将。”李俊业双手一拱,行了一礼。 德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李俊业,只见眼前之人身姿修长,魁梧有力,眉如剑戟,鼻如悬胆,进退皆为有度,倒也是个俊俏的美后生,由衷的赞叹道: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李将军不仅沙场拔萃,相貌气度也皆是不凡。” “殿下谬赞了,末将受之有愧。” “哪里话,李将军名副其实。” 德王似乎对于李俊业非常的欣赏,而李俊业不跟他太多的废话,话锋一转,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敢问殿下,若是建奴破城,殿下和王府该当如何处之。” “这……”德王顿时语塞,他彻底犯难了。 作为大明藩王,他的财力在济南城当然是首屈一指,他却不能和黄国梁他们一样首鼠两端,待清军入城之后将府中财物献出,讨得清军欢喜,借而放自己一马。 他大明宗室,太祖子孙,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就算能保得身家性命,苟延残喘,而他的下场绝对比唐王朱聿键还惨。 朱聿键只不过是被废除王位,圈禁高墙,如果朱由枢这样做的话,只怕是德王一系要被直接除国了。 这涉及到大明的脸面,宗室的尊严,眼中绝不能揉进一粒沙子。 朱由枢和建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绝无任何骑墙的可能。 如果建奴入城,德王一系必将遭受巨难,这也是朱由枢无法承受之痛。 “殿下当如何处之……”朱由枢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李俊业依旧不依不饶。 “这……”朱由枢再次语塞。 “既然陛下不愿说,那就由末将替陛下回答吧!” 李俊业咄咄逼人直视朱由枢,朱由枢竟然不敢与他对视,“殿下,建奴入塞是来掳掠的,如济南城破,王府六代积累的财宝,怎会不让建奴觊觎。” “殿下乃是大明亲王,自建奴兴乱以来,建奴还未俘虏过一位大明的亲王,而今建奴东降朝鲜,西服漠南,屡次入我大明边塞,其心已不仅居于辽东为王,已有入主中原之意,一旦建奴入城,陛下觉得建奴会放过你吗?” “这……” 朱由枢不禁绝对胸痛万分,情况确如李俊业说的一样,虽然建奴兴乱已经有两代人了,数次入塞,从始至终,都未俘获一位大明的秦王,如果能俘获一位大明的秦王,这将是一件标志性的事件,极大的鼓舞建奴士气,挫伤大明军民之心。 不巧的是,德王朱由枢很可能就会成为建奴俘获的第一位亲王。 “殿下,你难道不知道靖康之耻吗?” 李俊业趁热打铁。 靖康之耻乃是金灭亡北宋的故事,金兵包围开封,将北宋徽宗和钦宗等所有北宋宗室掳掠北上,宗室男子任人宰割,女子沦为金人的玩物。 “殿下、殿下。” 一想到靖康之耻的悲惨,朱由枢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心痛如绞,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身旁几个太监宫娥,顿时慌了神,一拥而上,服侍左右。 “汉贼自不能两立,但藩王干军,也绝非是易事,诸位还请下去,让我考虑几日,此事再做计较。” 德王在一手捂胸,斜倚王座,一副神形不支的样子,娓娓道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殿下好生休息,末将等人就先行告退了。” 德王的表现让李俊业感觉到似乎已经打开了突破口,现在他情绪激动得这个样子,再逼他也全然无益,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德王的处境也绝对尴尬,无论是助饷还是不助,他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德王无力的摆了摆手,李俊业等一行人便悄然的退下。 朱由枢心力交瘁,在一群宫娥太监的簇拥下,方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现在去请济阳王过来。”到了卧室,朱由枢坐于床前,对着身边的总管太监刘绣叮嘱道。 “王爷,您不躺着休息一下吗?”刘绣关心的问道。 德王心力交瘁地坐于床前,摇了摇头,“不了,将济阳王请来,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诺……” 刘绣回望了朱由枢一眼,方才恋恋不忘的离去。 “父王,您叫我?” 朱由枢休息片刻后,便微微颤颤的来到了书房。 这时一个刚过及冠之年的俊朗少年,翩然入内,这少年身姿秀美,仪态非凡。 朱由枢望着他的俊脸,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少年是朱由枢的次子,济阳王朱慈灼,大明亲王嫡长子为世子继承亲王爵位,其余各子皆封郡王。 “我儿,城外大军压境之事,你可听说了。” “儿臣早就听说了,还听说此番守城之将,乃是屡建奇功的李俊业,昨日李将军还在城外大杀了一番,夺了建奴伪豫亲王的大纛。” “有李将军这些不世出的将才在,真是我大明之福,实乃太祖的荫庇。” 朱慈灼眉飞色舞,神情中皆是流露着对李俊业的钦佩之意。 “可两军对垒,终究比的是兵力、装备、辎重,单靠个人英才……也是无济于事。” 朱由枢叹了一口气,给济阳王朱慈灼浇了一盆冷水。 “父王的意思是 ,济南只怕还是守不住。” 朱慈灼心口一紧,之前的喜悦之色荡然皆无,脸上一片茫然。 朱由枢无奈地点了点头。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8章 无饷则无兵 朱由枢叹了一口气:“欲守住济南,光靠城内这四五千兵力,肯定是不行的,需要增派人手,多坚持些时日,固守待援,方是良策。” “然增派人手,必要粮饷,无饷是不可能。” “这有何难,我德王府内,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父王打开府库,征募壮士就行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朱慈灼轻描淡写说道,脸上甚至还有些得意。 德王声情并茂地看了他一眼,苦笑般的摇了摇头,自己的孩子还是没有长大, “父王打开府库并非难事,只不过祖制不许藩王参与地方军民之政,一旦干军,恐引朝廷猜忌,孩子,莫非你忘了两年前的唐王故事吗?” 唐王朱聿键起兵勤王之事,早已在宗室内闹出轩然大波,作为成年男子的济阳王朱慈灼,怎么会不知道。 经过朱由枢的点拨,朱慈灼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蹙了蹙眉。“那依父王之意,我德王府万不能打开府库?” “咳咳,我德王府藩库自是不能看,可济南城中那些富户们,偏要说我德王府最富,与国与家,都应我德王府带头助饷。” “这是自然。”听到与国与家这四个字,朱慈灼深以为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德王白了他一眼,“现在那些富户们放出了话来,我德王府不捐,他们都不捐,捐的话,藩王干军,孤唯恐重蹈唐王覆辙,这可如何是好。” “父王,这确实个难事,可如果我们不捐,城内富户则不捐,无饷则无兵,这济南如何守的下。” “这也是孤王担心的问题,所以将你唤到这儿来商议。”朱由枢无奈的再次摇头。 “父王,我能做什么吗?”朱慈灼忽然感觉自己身挑重担。 朱由枢长叹了一口气,道: “如果建奴真的是大军压境,济南守不住的话,恐我德王府将无孑遗,倘若助饷又恐朝廷降罪,父王左右为难。” “所以想让你出城去打听一下消息,看建奴压境究竟有多少人马,是否真要攻击济南,再看看城中守军,军备如何,究竟能守不守的住,你将这些消息一定要打听的仔细,一并告知孤王,如此孤王才能好做打算。” 大明藩王为了避嫌,一般不会轻易出宫,所以对于城外消息,也只能听人转达,显然德王现在对于谁的话都不相信,唯一相信的是自己的儿子。 济阳王朱慈灼虽已封为郡王,但从小行事就为孟浪,不受这些清规限制,屡屡偷偷出宫游玩,德王也惩治过很多次,然而还是改不了他我行我素的性子。 不过他也有他几分本事,出宫无数次,隐藏身份甚有办法,至今除了德王府的几个亲信知晓以外,还从未被人发现过。 为了避嫌,派他出去隐藏身份打听消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父王,我这就去办。”朱慈灼一听,整个人为之一振,有种重担在肩的感觉。 “记住,此事切勿让外人知晓,更不可让你大哥知道。”临走之时,德王再次语重心长的叮嘱。 朱慈灼的大哥,是德王世子,乃是德王嫡长子,年龄比他大,做事也比他沉稳,而朱由枢之所以选择济阳王去办这事,并且特意叮嘱不许世子知道。 其实也有他的打算,世子乃是继承德宗王爵的未来人,德王将世子完全排除在外,其实是为了保护世子,就算朝廷日后追究,责任也只在他和济阳王之间。 只要世子不受牵连,那么他的传承还在,不然就像唐王一样,直接褫夺王位,圈禁高墙,唐王一系王位反而还落入他弟弟手中。 济阳王自然明白自己父亲话中的意思,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更大了。 李俊业离了德王府之后,便带众人去城墙上观察军情去了。 济南城墙,城高三丈,宽达五丈,另有十丈来宽的护城河环绕,如此坚城,建奴没有攻城兵器想攻克济南,这不啻是痴人说梦。 所以李俊业获知多尔衮大军已经到达之后和一众官员格外平静。 直到忙完手中的活之后,方才不急不忙的向济南东门而去。 上了东门,方知建奴势大,整个城外漫天遍野都是建奴的人马,光是竖立的旗帜就如树林一般。 建奴已经到达济南附近,现在正在安营扎寨,他们竖立栅栏,修筑营寨,已经做好了长期攻城的准备。 多尔衮而今在济南汇合的队伍可不止只有原先的三万人,原先派到岳讬那里去的豪格和阿巴泰已经悉数归队,现在城外足足有五六万人。 “诸位大人,可看清楚,城外建奴的动作了吗?他们正在修筑营寨,看来他们是打算长期作战,对于济南志在必得。” 李俊业了望完城外之后,当即对着身旁的众人说道。 “欸,我等也看得仔细,李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宋学朱紧张着已经汗流浃背,心慌意乱,一时竟全无了主意。 李俊业道:“而今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和建奴死磕到底,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欸!李俊业 建奴势大,谁敢撄其锋,只怕这援军一时半会是没人敢来吧!”宋学朱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紧张的问道。 多尔衮的到来,竖立营寨,彻底斩断了城内所有人的幻想,这次建奴铁定是要拿下济南了,又见建奴势大,城内兵力孱弱,他如何不急。 李俊业平淡的道:“纵使短时间无援兵也无妨,过了惊蛰春分,估计大地江河开始解冻,建奴行动不便,定会在这之前开始撤兵。” 建奴入塞,之所以选在秋冬时节,是因为这个时候北方大地江河封冻,极利于发挥他们骑兵的机动性,然后一旦到了春天,大地江河解冻,建奴的机动性优势就要大打折扣。 江河解冻,意味着他们将会无法直接在冰上渡河,而是需要船才能渡河,很容易被勤王的明军依江河为界,分割包围,春来雨水多,泥泞的道路也极不利于他们行军。 只不过这是一个极寒的小冰河时期,极端的寒冷,冷到连海南都有结冰的记录。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79章 孤城济南 往往北方之地,在立春雨水之后,就会解冻,但是在这个极端的气候里。 恐怕少说也要到惊蛰春分时期,也就是说李俊业至少要坚持两个多月,建奴才有可能退兵。 “那你的意思,我们岂不是要坚守两个多月。”宋学朱只觉得头皮发麻。 李俊业道:“少说两月个多月,至于到底需要守到什么时候,那只得看天意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寒冷,只怕到惊蛰春分之时,依旧不能解冻。” “啊……” 宋学朱等一众官员犹如被雷击了一般,呆若木鸡。 “而今之计,迅速征发青壮,日夜打造武器,将训练之后及时武装起来,此时方为重要。” “守城防具、军资耗品也都需要及时补充,今日募捐到粮饷,我们胜算就多了一分。” “我现在就和大伙下去安排,明日便能为征发五千青壮,至于武器军资之物,李将军也不必过于担心,现在都在按部就班的准备。” 李俊业满意的点了点头,宋学朱等人便下去忙。 其实按照李俊业的想法,直接一次征发三万青壮,及早投入训练,为他们打造武器。 但无奈藩库存银就这么一点,无论是征发青壮还是打造武器,制造箭矢等防城兵备,都需要采购物资,聘请民夫,哪一样都需要钱。 此时的济南城内,却是一无所有。 为数不多的银两必须要花在刀刃上,排在优先序列的自然是先制造守城器具,帮助李俊业他们补充箭矢弹药,毕竟守城他们才是绝对的主力。 相对于城内的守军而言,城外的建奴也好不到哪里去。 多尔衮东行的速度对于大军来说已经足够快了,他也提前派多铎带领轻骑去拿下临清。 可曾想到,如此缜密的计划,还是出了纰漏,因为李俊业的速度比他更快。 得到了临清这个空城之后,多尔衮当即怒火冲天,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计划被人识破,便急切的领着兵马向济南赶来。 对于多尔衮来说,为了顺利进入齐鲁之地,他已经发出了大代价了。 而今临清有失,济南再也不能有失了,不然,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日后自己还怎么混。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多铎已经看出了门道,领军已经急行济南。 若多铎能够快速到达济南,那么济南就会与外界彻底隔绝,明军一支苍蝇也休想再飞进去,如此自己后面的攻城任务就轻松多了。 多尔衮对济南志在必得,当即放弃了在临清附近掳掠,带着兵马直扑济南而来。 孰料在半路上多尔衮却听到了,多铎战败,李军入城的消息,多尔衮暴跳如雷。 “多铎呢?现在正在何处?” 路上多尔衮遇见了建奴的一支散兵,由一个牛录引着,正是他们告诉了多尔衮济南发生的最新情况。 多铎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多尔衮对他格外的关心。 “回主子的话,豫亲王在济南城下被明军追击,奴才们和他一起被打散。” “只知道他往南走了,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何处,不过主子爷请放心,豫亲王骑的是千里名驹,又有精锐护卫,想必逃脱明军追击,乃是易如反掌。” 多尔衮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多铎也是建奴这边的少年英才,对于多铎的能力,他丝毫不怀疑。 不过他究竟还是太年轻,心高气傲,以至于轻敌,才致使大败。 如果放在往日,多尔衮对多铎的战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还认为是个好事,挫折一下他的傲气,打磨一下他的心性,未必不是好事。 但今日就不同了,多铎的失败,致使李军顺利进城,意味着自己将不能以速战速决的方式拿下济南,这对他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因为高起潜关宁军主力的牵制,多尔衮左翼一直放不开大手脚。 入塞以来,劫掠甚为不理想,多尔衮酝酿这个计划一直很久,本想在山东打开局面,但又却被李俊业破坏了他整个完美的计划。 临清已经扑空,济南再也不能有失了,偏偏这个时候,多铎战不利,又让李俊业入了城,多尔衮想到这里怒火中烧。 多尔衮虽然火冒三丈,但是他并不急躁,依旧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到达济南。 多铎的确是往南走了,但并未走远,他轻松的逃脱了明军的追击之后,就在附近收集军队打算对扫荡的明军发起反击。 可大部分建奴都分散到各处劫掠去了,一时便将他们汇集谈何容易。 多铎好不容易收集了两千余骑,正打算寻找一股明军扫荡部队来围歼的时间,明军又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已经全部回城。 多铎只好收集全部兵马再次封锁济南城,光这一战就让多铎损失了一千余骑,将多铎打出了心理阴影,自是不敢与明军交战。 可是轻骑行动如云,对于城外的轻骑,明军也一时没有办法,将他们歼灭,所以李俊业干脆不必理他,任由在带着人在济南城外晃荡。 “阿哥,你终于来了。” 多尔衮终于来了,多铎如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终于盼到了自己的救星。 多尔衮怒火中烧,脸色铁青,任凭多铎如何献殷勤,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过。 多铎自知理亏,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伫立在多尔衮的面前,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叫你先行去临清,结果临清被人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你虽然睿智,知道立马来济南,可你到了济南,却被明军击溃,以至于明军援兵大摇大摆的入城。 我屡次告诫你,军戎之事,万不可轻敌,可你却每次都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以至于兵败身辱,坏我大事。” 沉默了许久之后,多尔衮恼羞成怒地说道。 “阿哥,我错了,还请二哥治罪。” 多铎眼眶中露出一丝晶莹的光芒,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错。 这一次完全是败在自己的轻敌上,如果不是自己在敌情未明的时候,盲目轻敌,再怎么打,他也不会输得如此的离谱。 第180章 乌真超哈 最可恨的是,自己的大纛都被明军给抢了去。 这将是自己一辈子最大的耻辱,这个耻辱将会如梦魇一般伴随自己终生,无论如何湔洗,永远也洗不掉。 “哼……治罪。” 多尔衮脸色铁青,嘴角轻轻的触动了一下,“你可知我军将帅丢失大纛,该治何罪?” 多铎嘴角微微触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彻底沉默不语。 “军法官,告诉豫亲王,丢失大纛,该当何罪?”多尔衮毫不给他留情面。 “当斩!”军法官刚正不阿的大声回答。 多尔衮瞪了他一眼,“多铎,我向来执法公正,现在我是不是该斩了你。” “还请大帅开恩。” 一听要斩多铎,多尔衮身边的一众文武瞬间慌了神,急忙跪倒在地,帮着多铎求情。 而多铎依旧不发一言,虽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同罪未必会同刑。 多铎料定多尔衮决不会真的斩了他,可是纵使如此,他眼眶里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簌簌而下。 忽然一老将,悄然地走了过来,悄悄地拉了一下多铎的衣角,“王爷,赶紧再跟大帅赔个不是,认个错,这事就这样过了。” “阿哥,您教训的极是……我错了。”多铎心领神会,轻轻地说道。 “错了?” 多尔衮强忍怒火,一字一句的逼问,多铎不敢顶撞,痛苦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的轻敌,使我千余大好男儿葬身沙场。” “因为你的轻敌,连自己的大纛都被明军夺去,致我大金颜面尽失,为天下人所笑。” “因为你的轻敌,致使明军入城,我蓄谋已久的计划功亏一篑。” “你竟然就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错了,就想掩盖你所有的罪责。” 多尔衮勃然大怒,脸色煞白,双眸赤红,此番景象,让多铎见了也心生寒意,此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最亲的阿哥或许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大帅息怒。” 底下一众文武百官,见多尔衮如此景象,不约而同的再次跪喊。 “传我令,豫亲王轻敌,皆是乃是随行之人唆使之故,将他身边护卫,随从、亲信,尽数斩杀,以儆效尤。” 多尔衮转身,负手而立,朗声说道。 多尔衮的处置非常的巧妙,如果对多铎没有任何的惩罚,绝对难以服众。 可多铎是他的同母亲弟弟,一直对他珍爱有加,他是不会让多铎在肉体上受到惩罚。 托言是受身边人唆使,则可为多铎开脱罪责,将他的护卫、亲信、随从尽数斩杀,同样能给多铎一个大的警告。 这些毕竟和多铎终日朝夕相处,是多铎最信任的人,多少也和他们有些感情。 通过斩杀他们也可以警告其他宗室身边的奴才们,主子犯浑一定要死谏,否则倒霉的是他们。 此时的多尔衮正在气头上,任由身边的奴才全部被他斩杀,多铎不敢多言半句。 处理了多铎的事情之后,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多尔衮的面前。 现在明军已然进城,济南并不能以速战速决的方式轻易拿下。 饶是这样,多尔衮依旧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攻克济南,一旦济南被攻克,建奴将会掳掠到所有入塞以来,最多的一次财富。 攻克济南,还能将大明这颗新升的将星彻底的扼杀。 李俊业在他的眼中简直是太恐怖了,如此少的兵力,却是屡挫强军,将他们的整个入塞计划,搅得天翻地覆。 以至于到现在所得甚少,损失甚大,建奴这次入塞目前已经成了一个亏本生意了。 真正是凭借一己之力,抵抗入塞的十万大军。 所以这个样一个恐怖的人,多尔衮绝不会给他太多的成长机会,而今只不过是一个参将而已,从来兵不满四千,如何日后成为总兵,一方之镇,想到以后多尔衮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济南必须攻克,李俊业必须斩杀。 “多铎,你现在再领五千骑,日夜兼程,务必在五月之内到达莱州,摧毁登莱水师,这次再不能完成任务,我定斩了你的狗头。 确定攻克济南之后,多尔衮手指地图,开始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大帅,为何要分兵去攻击几百里外的登莱水师,他们又上不了岸。”阿巴泰望着多尔衮地图手指之处,说出了所有 人的心声。 多尔衮嘴角一扬,道:“济南虽然城池坚固,但我有红夷大炮,消灭登莱水师后,我水师从渡海从大清河口入济南,则再无后顾之忧。” “大帅是打算将乌真超哈调来攻城?“阿巴泰大悟一般问道。 乌真超哈建奴语意为“重兵”,这是一支主要由汉人组成的重装炮兵。 在建奴与大明的不停交战中,建奴已经开始学习掌握了火炮的用法,孔友德之乱后,孔友德等给建奴带去了大量的火炮和熟练的炮兵。 建奴通过对大明、朝鲜掠夺的大量物资,建立了一支实力庞大的炮兵部队。 甚至在辽东战场上,建奴的炮兵已经能够完全压制炮兵,占据战场上的主动权了。 济南城虽然坚固,如果乌真超 哈军能加入战场,炮墙被轰破只是时间问题。 多尔衮打算调来的,是孔友德和耿忠明部,这两人在胶东发动了孔友德之乱后,带着大量的火炮部队和水师降兵,这些火炮中就有威名赫赫的红夷大炮。 只不过建奴水师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一旦他们渡海而来,从大清河口入河到达济南。 一旦明军水师封锁大清河口,那完全是瓮中捉鳖,所以在自己的水师和乌真超哈出动之前,一定要完全摧毁明军的水师。 因为孔友德之乱对登莱地区的蹂躏,登莱水师也大量消耗,此时也是孱弱不堪,除了能够封锁大清河口外,根本就无力独自对建奴发起反击。 对于这支孱弱的水师,多尔衮有信心能够轻易的通过突袭将他们在岸上消灭。 消灭了这支孱弱的水师之后,建奴通过水路支援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其实通过水路到达济南与走陆路相比,花费的时间,连一半都没有,然而火炮之物移动缓慢,纵使如此也并不是短期内能够运来的。 派多铎去摧毁登莱水师之后,又派人去联系岳讬,让岳讬派留下一部分兵力牵制明军主力,带着主力来向自己靠近。 第181章 转机(一) 岳讬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巨鹿主力遭受重创,现在带着人在太行东侧舔舐伤口。 现在大明各处援军已经纷纷到达,洪承畴到达大清河北岸。 孙传庭更是兵出险道,直接绕道太原翻过太行出井陉,威胁着他的后路,卢象升则是收拢残存兵力,固守几个坚固的城池。 这些明军虽然目前还不能在正面直接打败岳讬,但岳讬的手脚彻底被束缚住了。 在随后的作战中一度也攻下了大明的几个城池,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小城罢了,岳讬的收获终究不是很大。 接到了多尔衮的信后,得知多尔衮在东面已经打开了局面,岳讬欣喜若狂。 当即将所部人马分作两半,留下一部分牵制西面的明军,自己则带领着主力人马和截获所得,浩浩荡荡的向东而来。 剩余的人马由杜度和卓尔泰带领,在花了这么多的人头之后,也买来了不少经验。 他们换了一种打法,不再注重掳掠,一直在华北平原上高速机动,让明军始终不清楚他们的具体动向。 就这两万人,牵制了大量的明军,以致于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等几部明军在华北平原上动弹不得。 又要分兵驻守,又要追击,又要拦截,本就不多的兵力,像撒芝麻一般,拆的七零八落,这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对战骑兵的通病。 整个华北战场上能调动的军队只有高起潜的关宁军了。 自在巨鹿解围之后,高起潜就带着关宁军以大战休整和防范建奴南下的名义,直接退到了远离前线的大名府。 关宁军在解围巨鹿的时候,的确有一定的战损,战损不大,并未严重影响关宁军战力。 当朝廷方面得知多尔衮大军进入山东之后,火速调集高起潜的关宁军入山东支援,在内阁的严厉责备下,高起潜方才不情愿的带着大军东行。 不过他再次发挥出了他的鸵鸟战术,跟在东行的岳讬后面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岳讬则视他为无物,带领着数量庞大的人畜财物缓慢的东行。 …… “……李将军?” 翌日,李俊业刚从营内出来,在辕门口,就被一个带着几个随从的少年拦住。 那少年年纪不大,身穿华服,外披斗篷,斗篷的帽子已然带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差不多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身后的几个随从皆是如此打扮。 “是你?” 在他欺身上前之时,李俊业身后的亲兵,也几乎在同时握住了刀把,谁料少年竟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是?” 李俊业只扫视了他眼睛一眼,便觉得这个眼神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 感觉这男子像是无恶意,李俊业轻轻的一抬手。 身后的亲兵便自觉的将已出鞘三四寸的刀剑,再次归入鞘内,但是右手依旧紧紧地握住武器的柄部。 “李将军,难道你已不认识我了吗?” 那少年取下斗篷的大帽,露出俊俏的脸庞。 “你是前几日,我在临清茶馆遇到的那个大相公?” 李俊业惊愕的说道,眼前这个少年,正是在临清茶馆遇到的少年郎的长兄,在这里能够遇见,李俊业也觉得有丝诧异。 “莫非你找我是为此物。” 李俊业从身上掏出了那个荷包,递到了那少年的跟前。 “多谢李将军。”少年郎见荷包竟能完璧归赵,一时喜不自禁,忙礼貌的从李俊业手中将荷包接了过来。 “李将军,我找你并不是为了讨要荷包,而是另有要事商议……”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能在一个荷包上用上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珠,莫非你们是……” 少年郎小心翼翼的环视了四周一眼后,确定安全,“李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俊业反正闲暇无事,便潇洒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少年郎显然对济南无比熟悉,七拐八拐之后,就将李俊业带上了一个茶楼,这个茶楼名气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偏僻,但其在地势略高,登上茶楼顶层,西城的城墙尽数在目。 “你究竟是何人?” 西边晚霞如火,两人凭窗而坐,李俊业边坐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少年郎微微一笑,“我看李将军刚才的神情,或许李将军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李将军尽管大胆的猜测一下。” 李俊业伸出右指,悄悄地在茶桌上写下了一个“王”字。 “李将军果然是好眼力,仅凭几颗东珠,就识得了我们身份。”少年郎双手一拱,脸上露出的尽是钦佩之意。 “你究竟是王府什么人?”李俊业继续逼问道。 少年郎道:“李将军,实不相瞒,孤乃是德王次子济阳王朱慈灼。” “你是济阳王朱慈灼。”李俊业惊讶地问道。 “孤王正是。”朱慈灼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你找我究竟是何事?莫非你们德藩已经想通了打算助饷守城。”李俊业拿起了茶杯,心情舒畅的一品。 “非也,藩王干政,不合祖制,从来都不是小事, 父王投鼠忌器,也是在情理之中。”朱慈灼针锋相对。 “既然不是想通了来捐银助饷,你找本将军,到底是为何,本将军也是忙中抽闲,若无要事,济阳王还请让本将军先行回去。”李俊业希望落空,甚为不悦。 朱慈灼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盈盈地拿起茶壶,轻轻地将李俊业身前的茶杯满上。 “李将军勿躁,我父王也并非愚鲁之人,此事不见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此话怎讲?”李俊业的态度稍有缓和。 “李将军想必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德藩目前的困境。” 李俊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朱慈灼继续说道: “我父王心中也清楚,如果济南守不住的话,我德藩恐怕无所孑遗,故而我父王是想千万百计能够守住济南的。 难是难在藩王不得干政上,如果我德藩助饷,朝廷猜忌必会降罪,然两害取其轻,若是建奴真是铁心攻城,果真是敌我兵力悬殊,我父王愿意助饷。” 第182章 转机(二) “原来到此间,你父子二人还不相信我们的话?”李俊业有些委屈地说道。 朱慈灼笑了笑。 “李将军切勿见怪,藩王不仅不许干政,甚至连王府也不许擅出,孤等信息闭塞,只听人言,难以决断,终不及亲眼所见为真。” “既然如此,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们说的是真的。” 李俊业现在已经没有了原先的警惕,反倒有种敞开心扉的感觉。 朱慈灼莞尔一笑,“李将军,我刚才不是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我亲眼所见,我便知真假。” “你?”李俊业顿觉有些好笑,朱慈灼虽为郡王,但在李俊业的眼中只是一群被圈养在宫中,连五谷都不分的纨绔。 李俊业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一位文质彬彬的王爷,他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朱慈灼无奈叹了一口气,尴尬地说道: “李将军,切莫小看人,实不相瞒,我虽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但我自小酷爱军戎,熟读军书。” 只可恨为太祖之龙子龙孙,除了在宫中混吃等死之外,什么事也不能做,不然我早就像李将军一样成为一军之将了。” 大明宗室,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职业也不许干,这就是朱慈灼为什么说除了在宫中混吃等死外,什么事也不能做的原因。 “可你仅仅是熟读兵书而已,连军队操演都没见过,光是熟读兵书,并不能代表什么。”李俊业淡淡的说道。 “李将军,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李俊业连试都没让我试过,怎知我看不明白什么。”朱慈灼不怒不恼,丝毫没有郡王的架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带去看,你想去哪里看都可以。”李俊业欣然说道。 “多谢李将军。”朱慈灼拱手一拜。 “古千总,你带上这个东西,领着济阳王去观看敌情吧!他想看哪里,想怎么看都行。” 李俊业拿出了望远镜,递给了古阐,这个望远镜是他从查理那里借来的,这东西可是大明不可多得的宝物。 古阐应了一声,便带着朱慈灼离去,李俊业则独在茶楼内凭窗品茗,停留没多久,便独自离去。 朱慈灼由古阐带领,首先上了西门城墙,他是第一次接触望远镜,经过古阐的简单指导之后,朱慈灼一点就通,对这个西洋玩意游刃有余。 朱慈灼并非是李俊业眼中的宗室纨绔,相反他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 通过这个西洋望远镜,数里之内的建奴动静皆能尽入眼中。 通过在四个城楼上的观察,他轻易的推测出建奴的真实兵力。 最关键的是看到四处建奴都在有条不紊的构建营寨,这表示建奴打算在这里做长久攻城的准备。 “看来建奴是对济南志在必得了。” 朱慈灼在城楼上喃喃自语,长叹了一口气。 尔后,在古阐的带领下,简单的查看了守军各营,终于确定城内守军物资匮乏,他暗自确定:刚凭这几千人的一腔热血,是守不住济南城的。 了解完了敌我双方情况后,他便火速地悄悄回了德王府。 “父王,儿臣已经去亲自了解过两方军情。” “结果怎么样?” 自朱慈灼走了之后,朱由枢一直在书房内焦虑地等候他儿子带来的消息。 朱慈灼道:“父王,根据儿臣自己亲眼观察所见,济南城外足足有建奴五六万大军,现在正在城外建造营寨,似有长居之意。” “看来建奴是对济南志在必得了?”朱由枢痛苦地嘴角微微触动了一下。 朱慈灼点了点头,“儿臣看也像,据说此乃多尔衮亲自率领的左翼大军,父王万不可轻视。” “守的住吗?”朱由枢面露难色,痛苦的问道。 朱慈灼摇了摇头,“儿臣也去看过守军大营,虽然李部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但毕竟人数太少,且非常缺乏箭矢弹药,而守城偏偏就要依靠这些,如果不能及时补充,儿臣只怕济南也守不了多时。” “父王依儿臣之见,若想守住济南,保护德藩,理应助饷。” “这……”朱由枢犯难了。 朱慈灼继续说道:“父王儿臣想过,太祖祖制藩王皆有守土之则,我德藩只不过是囿于守土而已,况且只出粮饷,并不干军,与唐藩兴兵勤王截然不同,事后就算朝廷猜忌,必也不是如唐藩般治罪。 父王,一旦建奴入城,后果不堪设想,故两害想取取其轻,父王应该助饷,儿臣不才,原代替父王承受朝廷雷霆之怒。” 这问题虽然朱由枢早已考虑过,但见朱慈烺分析的是如此透彻,朱由枢心中大为欢喜,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日后能够独当一面,矢箭哪个父亲心里不高兴。 “儿啊,可我怎么觉得心中不踏实,助饷的话可否再迟缓两三日,先观形势,毕竟济南乃是坚城,建奴未必真会攻城。” 到了现在朱由枢还是心存一丝幻想。 朱慈灼当即道:“兵者,兵贵神速也!征发青壮需要训练,打造武器,补充弹药皆需要时间,若迟缓一日,则少一日先机,父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不待我啊!” “儿臣恳请父王速速下令决心,助饷守城,不仅关乎我德藩生死,也关乎济南千万百姓之存亡。” “若是太祖在天有灵,必懂我等之苦衷,就算身为粉齑,死入九泉,面见皇先祖考,也心无愧疚。 “望父王早做决断。” “既然如此,那就助饷守城。” 朱慈灼一番热血沸腾地劝告,终于让朱由枢下定了决心。 朱由枢又和朱慈灼聊了一些助饷的细节之后,一直到下午时分,两人方才散去。 离去的朱慈灼心情无比的快乐,但他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了王府的后花园。 德王府占地极广,王府后花园自然也不是一般富家所能比拟的。 然而偌大的后花园还是受不住寒冬的摧残,现在花园内除了几棵翠绿的松柏之外,百木凋零,好不萧索。 朱慈灼沿着一条曲径小路,蜿蜒而上,路过几处景致,转过几个弯头,悄悄的来到后花园的一个角落。 第183章 转机(三) 朱慈灼沿着一条曲径小路,蜿蜒而上,路过几处景致,转过几个弯头,悄悄的来到后花园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几枝遒劲的蜡梅,正吐着黄色的花蕊,在瑟瑟寒光中,倔强的开放。 在腊梅旁边,有一凉亭,凉亭典雅而精致,一个正值芳龄的少女,正俯在凉亭的一个石桌上,画着一幅精美的工笔画。 少女衣装华贵,面色含春,神韵天成,在漫天大雪里,犹如谪世仙子。 少女画风甚妙,调色均匀,一棵开着黄花,遒劲的腊梅,赫然浮现在纸上,已画完躯干,少女调好颜料,正在精心的点缀花蕊,一幅美轮美奂的工笔腊梅图,即将画成。 “小妹,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专心致志的少女,忽然被朱慈灼熟悉的声音吸引,她回过头来,只见朱慈灼手上正拿着一个糖画,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少女“噗嗤”一声,便开心的从朱慈灼手中接过了糖画。 这少女乃是德王朱由枢的嫡女,栖霞郡主朱婉容,大明秦王诸子封为郡王,诸女皆封郡主。 朱婉蓉和朱慈灼是同母兄妹,平时就属和朱慈灼关系最为亲密,和朱慈灼走的太近,难免也会惹上朱慈灼放浪不羁的叛逆性格。 “二哥,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特意带给你的。”朱慈灼见到婉容惬意的样子,开心的说道。 “咦!二哥又偷偷的出宫了。”婉容手拿糖画恍然不悟,“哼……你偷偷的出宫也不带上我,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朱慈灼忙上前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哥的确是出城了,可这次不是我偷偷溜出去的,我是奉了父王之命出宫办事,所以不便带上小妹你。” “胡说,父王一直怕你给他闯祸,怎么会派你出宫办事?”栖霞郡主一脸不屑的说道。 朱慈灼微微一笑,“这次可不同了,我出宫去是办的大事,不信的话,稍后您自己去问父王。” “哼……我就信你这一回,若是下次再出宫,敢不带我出去,我可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栖霞郡主佯装嗔怒。 栖霞郡主是德藩嫡子女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平时最受兄弟姐妹们疼爱,她知道她的二哥朱慈灼从未骗过他。 “不敢,不敢,下次出宫,我一定会带上你。”朱慈灼讨好的说道。 “那可一言为定,无论是你自己偷偷的出宫,还是奉父王王命出宫,你都需带上我。”栖霞郡主不依不饶。 “一定,一定,”朱慈灼忙打着哈哈。 说完他俯身去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工笔腊梅图,故意憋了憋嘴, “这腊月花的确是很像,但我怎么老觉得缺点神韵,只怕小妹你是画的太像了吧!” “胡言!我本画的就是工笔,何来什么神韵。” 栖霞郡主再次佯装嗔怒,他其实知道朱慈灼是故意这样说,来找刺头的,但是她依旧不输丝毫气势。 “算了说不赢你,我的糖画好吃吗?”朱慈灼看着眼前栖霞郡主,像个小馋猫一般的吃着糖画,糊得粉嘴到处都是,顿觉得好笑。 “嗯!好吃,二哥下次出宫,一定要记得再跟我带好吃的东西回来。” “不对,二哥下次出宫,一定要带着我亲自去买好吃的东西。” 栖霞郡主话刚出口,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急忙重新改口。 “放心吧!二哥下次出宫,准带上你。”朱慈灼哭笑不得地说道。 “嗯……”栖霞郡主拼命的点着玉琢般的小脑袋。 “小妹,看这是什么东西。” 正在栖霞郡主津津有味地吃糖画,忽然朱慈灼拿出一个精美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的荷包!”栖霞郡主眼前一亮,欣喜若狂的放下糖画,双手将朱慈灼手中的荷包抢来,“二哥,您究竟是如何寻回的。” 栖霞郡主双手紧握荷包,喜极而泣。 “打开看看,看看母后的东西是否还在。”朱慈灼欣慰地说道。 “嗯……”栖息郡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荷包,拿出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来,那玉镯由上好的和田玉所制,晶莹剔透,通体无瑕。 “二哥,里面的东西都在。”栖霞郡主再次喜极而泣。 朱慈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现在物归原主,还哭什么。” 栖霞郡主道:“我太高兴了,所以哭起来了。” “太高兴,不是该笑吗?你哭什么啊!你哭起来可是不好看啊!” 女子皆爱美,何况是摽梅时节的少女,一听自己哭起来不好看,栖霞郡主忙擦干了眼泪。 “二哥,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寻得这个荷包的。”栖霞郡主再次问道。 朱慈灼哈哈一笑,“此事说来话长,小妹,你可知道我们在临清茶馆里,遇到的那个少年好汉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一群镖师嘛!”栖霞郡主满不其然地答道。 “错,他 就是登州参将李俊业,在高阳大败杜度,在巨鹿击败岳讬的李俊业。”朱慈灼钦佩至极地说道。 “他就是李俊业。”栖霞郡主也诧异万分,心中暗念:“原来大名鼎鼎的李俊业竟然这么年轻啊!” 当时李俊业拆穿玄常子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栖霞郡主牢牢的记住了他的相貌,一切宛如昨日。 “对,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俊业,这荷包就是他给我的。” “原来是李将军为我寻回的荷包。”栖霞郡主猛然醒悟,脸上尽是仰慕之情。 “对,你二哥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朱慈灼悻悻地说道。 “二哥,你有没替我好好的谢谢人家啊!”栖霞郡主满脸春风地问道。 朱慈灼挠了挠头,尴尬地道:“今日见他,只顾得谈正事去了,我还真忘了酬谢他了。” “哼……二哥你还天天教训我,可受人以情,当还之以礼,这般道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这样岂是丢了我们德藩的脸面。”栖霞郡主明眸一瞟,装作一嗔怪的神情。 朱慈灼忙陪不是,“二哥我错了,妹子教训的及时,这样吧!稍后我便带金银前去酬谢。” 栖霞郡主俊脸一冷,板着脸道:“光送去送银子,这算怎么回事,理应和兄妹俩亲自同去登门拜访,方现礼诚。” 朱慈灼再次轻拍了一下栖霞郡主的脑袋,“这哪是登门拜访,方现礼诚,我看你是少女怀春了吧!” “放屁!”栖霞郡主勃然大怒,嗔目厉骂。 第184章 转机(四) “哎!果然是女大留不住啊!”朱慈灼也不和他计较,喃喃自语。 “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栖霞郡主霞飞两颊,双腮如桃花。 “不说了,不说了,妹子饶命……。”朱慈灼故作求饶之态,逗着栖霞郡主嘤嘤而笑。 “话说二哥,下次你几时出城,一定要记得带妹子出去耍耍,宫中实在是太闷了。” 栖霞郡主现在可不敢说什么去见人,托言出去玩。 朱慈灼哈哈一笑,“就在今天。” 栖霞郡主,眼睛一亮,抿着小嘴道:“呵……上午刚出去的,下午又要出去,只怕是骗我的吧?” 朱慈灼呵呵一笑,“反正我马上就要出宫了,骗不骗你,你不跟我走,你怎么能知道。” “哼……算我再信你一次。”栖霞郡主嘟囔着小嘴道:“你且等等我,我回屋换身衣服就来。” “好,半炷香后,在西北角门见。”朱慈灼,丢下这句话话便翩然而去。 栖霞公主喜不自禁,看了一眼石桌上即将要完工的画卷,对着身旁的两个宫娥道: “翠儿、萍儿、快帮我将东西收拾一下,这画一定要给我保护好,决不可弄脏一丝,我晚间回来还要画的,另去帮我准备衣裳,我现在就回屋去换衣裳。” “郡主,你真的又要出去啊!”两个宫娥愕然了。 栖霞郡主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个宫娥道:“郡主你就可怜可怜小的们吧!你若再出宫被王爷发现,王爷真的会打死我们的。” 栖霞郡主顿然不悦,道:“哼……你们怕我父王打死你们,难道就不怕我打死你们吗?” “啊……”两个宫娥,只觉得自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但是又无可奈何。 “好姐姐们,你们快去,切莫告诉我父王,待会我回来了,绝对会给你们带好吃的。”栖霞郡主蛾眉轻挑,一副将眼前两个宫娥拿捏的死死的样子。 “郡主,那我们说好,这次可真是最后一次了。” 两个宫娥唯唯诺诺地说道。 “知道,知道,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栖霞郡主,心中暗喜,激动着双手合十。 而这个最后一次,栖霞郡主也找不清楚到底是多少次最后一次了,往往每次听到最后一次的时候,栖霞郡主就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德王视栖霞郡主为掌上明珠,管教严厉,栖霞郡主一旦犯错,往往都会责罚他身边的宫娥,不过每次宫娥们替她受过责罚后,内疚的栖霞公主,都会悄悄的送给她们好多好东西作为补偿。 但依旧是我行我素。 王府西北角门,乃是王府内下人进出的一个小门,他出门偏僻,不易被人察觉,故而朱慈灼每次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大都选择的是这个门。 这一次他是奉德王之命,正大光明的出宫,只因出去要见的人身份特殊,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依旧选择从这个门里进出。 栖霞郡主来到了西北角门的时候,朱慈灼领着一辆马车,早已在门内等待多时。 这辆马车非常寻常,并不起眼,但是四周却被遮盖着严严实实的。 今日出宫,栖霞郡主的打扮与上次无异,天戴方巾,身穿一件天蓝色的襕衫,手执折扇,脸上铅华皆已洗去,一副读书士子的装扮。 “二哥,我这次打扮装的比上次像吗?” 栖霞郡主开心的来到朱慈灼的面前,得意地问道。 “像,就是皮肤太嫩了,还是让人容易拆穿。”朱慈灼可惜地说道。 栖霞郡主悻悻地道:“好,那我下次就好好的化下妆容,保证让人看不出,今日出来实在是太赶了,我还来不及做这些。” 朱慈灼点了点头,“快上车吧!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要事要办。” 栖霞郡主欢快的“嗯”了一声,便如只小鸟一般的轻快的钻入车中,朱慈灼随后而至,两人上车之后,马车飞速的驶出王宫。 西北角的护卫们,自然有人识得栖霞郡主,但见她跟着偷偷溜出城,纷纷装作没看见一样。 德王行事素来谨慎,严禁宗室子弟私自出宫,一旦发现所有把守宫的王府护卫和子弟随身太监宫娥,都会遭受惩罚。 曾有一次,栖霞郡主跟着朱慈灼偷偷出城,出城之后被一护卫举报,德王勃然大怒,将当日执勤所有护卫全部重罚。 结果那护卫因为举报,连累了当日值班一众侍卫全部受罚,深受同伴排挤,也为德藩子弟所不容。 那护卫虽是得了德王些许赏赐,但是成了风箱内的老鼠两头受气,没过多久,就因为一次小错,被朱慈灼借题发挥,直接贬到一个偏僻的庄园里去看仓库去了。 朱慈灼兄妹素来待人和气,深得王府下人之心,每次偷偷出城,也不会少了这些护卫们的好处,所以这些护卫每次都会给他们大开绿灯。 “二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上车没多久,栖霞郡主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车内窗门紧闭,朱慈灼不发一言。 “去办一件关乎我德藩生死存亡的大事,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是办什么事。” 而今建奴大军压境,全城尽知,栖霞郡主自然也是听到了不少风声。 又见朱慈灼说话时表情如此严肃,便知此事不绝不简单,生于王府,见惯了权谋诡计,虽然他年龄尚幼,但是他展现出同龄人,没有的内荏,便不再多问。 “不过我待会儿要去见的人,你绝对感兴趣。”朱慈灼见到她脸上滑过一丝的落寞,便补充道。 “谁啊!”栖霞郡主顿时来了兴趣。 “李俊业。”朱慈灼一字一句说出了这个名字。 栖霞郡主满心欢喜,又恐别人窥探了她的心事,便故意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来,不再置喙一言。 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来到了昨日的茶楼。 朱慈灼带着栖霞郡主上了楼,李俊业早已在楼下一个雅间凭窗而坐,等待多时。 窗外晚霞如火,长风送雁。 “李将军让你久等了。” 第185章 转机(五) 朱慈灼进门客气的行了一礼,李俊业当即起身回礼。 “李将军,谢谢你帮我找回了荷包。”栖霞郡主满脸殷勤。 李俊业微微一笑,手指茶桌,“两位还是先坐下来说话吧!” 朱慈灼和栖霞郡主坐定后,朱慈灼就举起双手,朝屋外轻拍了三声,不会儿一个太监便捧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轻轻的走了进来。 “李将军,感谢你替孤等寻回荷包,昨日匆忙未带金银,这是我们一点小小的意思,还望笑纳。” 朱慈灼揭开红布 ,托盘上放着的是满满当当的一百两黄金。 金黄色的黄金,在垫底红布的衬托下,黄色的光芒格外的显眼。 朱慈灼揭开红布之后,太监便将这一百两黄金,恭恭敬敬地跪送到李俊业的跟前,朱慈灼豁达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俊业对于那一百两黄金,连个正眼都没有看过,只是自顾自的品茶。 “我李某人帮你们找回荷包,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并非是想贪图你们的财物,若是这般,便是真小看我李某人了。” 朱慈灼忙解释道:“孤早就有言在先,若能替我们寻回荷包必有重谢,这是一百两黄金,寡人并不食言,还请李将军能够收下。” “既然如此,我李某人也是却之不恭。” 李俊业轻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着身旁的古阐道:“古千总,你且先将这金子收下,回营之后交于军中,作为守城军饷。” “李将军高义,孤实在是佩服。”朱慈灼躬身一拜,李俊业淡然一笑。 “说吧!德王到底是什么想法,而今大军压境,助饷一事,可不得再有所拖延。”李俊业话归正传。 朱慈灼道:“我来之前,已与父王商议过,父王愿先捐出白银十万两,粮米万石,以资守城军用,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而今连年灾荒,米价腾腾上,粮食万石,也并非少数,对于李俊业来说,这一万石粮食,其实比十万两白银更有价值。 因为李俊业早就派人了解过,济南官仓内粮食只不过能支持两个多月,而这一万石粮食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有了这一万石粮食,意味着李俊业能够坚守的时间,将会更长。 建奴入塞残害四野,济南城中也涌入了非常多无家可归的难民,这些人无衣无食,好多人都难熬过这个冬天。 李俊业也可以拿出部分的粮食去赈济这些难民。 杀人易,救苍生难。 李俊业目前能做的只有尽自己能及之力赈济他们。 “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见李俊业好久也没有出声,朱慈灼心中一慌,暗道:莫非他是嫌少了。 “德王果真是贤王,之前末将对德王有些错怪,还请济阳王回宫之后,替我转达歉意。”李俊业满怀欣喜地道。 朱慈灼心中也是一喜,“李将军放心,回宫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向父王转达。” 朱慈灼继续说道:“兵贵神速,若李将军觉得可以,我即刻将派人回宫,打开府库,让人开始装车钱米,运往藩库。” 李俊业淡然一笑,道:“城外流民众多,这些粮食也不必悉数运往藩库,德藩可以拿出三千石,在城外设立粥厂,拯救饥民,也好借此给德王买一个贤王的名声。” 朱慈灼笑了笑道: “你们臣子贤,是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传入朝廷,好做大官,可我藩王贤,已贵为藩王,还做贤王干嘛?” 李俊业脸上猛然一顿,他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发现他展现出来的完全是不符合他年龄的睿智。 做贤王,虽然能给自己留个好名声,但也会引来朝廷猜忌,你已贵为藩王,还要收买人心干嘛?莫非也打算再来次靖难之役。 “可我守济南,是为了拯救万民性命,城内流民我此时若能救,我绝不能不救。” 朱慈灼哈哈大笑,“既然李将军有意拯救城中饥民,这三千石粮食,我不入藩库,而是直接送给李将军您,李将军可以以自己的名义拯救灾民,这个贤臣的名声,我送给李将军吧!也算是我德藩感谢李将军守城之恩。” 李俊业道:“我为大明之将,守土乃是我的本分,如何能受这贪天之功,济阳王还是将这粮食悉数运往藩库,到时我会派人以朝廷赈济的名义,开设粥厂。” “也好,总之我德藩所为,问心无愧,不过在粮食运达藩库之前,孤还有一个条件。”朱慈灼道。 “济阳王,请讲。”李俊业有丝惊愕。 朱慈灼道:“非是孤不信李将军,而今纲纪废弛,吏治腐败,我德藩钱粮无论是出库还是入库,都得由我亲自负责监督,若是无我首肯,半颗粮食,也别想入库出库,我德 藩只钱粮,务必要每一锱,每一粒都要用到实处。” “这有何难,我亦有此想法,我答应你。”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 “诶,你们开设粥厂,需不需要人手啊!天下庶民无论贵贱皆是我大明子明,作为大明宗室,我等责无旁贷。” 一旁的栖霞郡主,见两人说的火热,赶紧插上话来。 李俊业淡然道:“而今建奴围城,城内自是缺人手,只不过您为女子,长期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如此不好吧!” “哼……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 栖霞郡主一直伪装的已经够努力了,不料竟被李俊业一眼就看穿了,顿时心中愤懑不已。 李俊业嘴角轻扬,右手照着他的耳垂一指。 上次没有注意,经过了天机提醒之后,趁着三人同坐一桌的距离,李俊业悄悄的观察了一下,虽然经过她巧妙的伪装,但是耳垂上果然有条若隐若现的耳环印。 栖霞郡主当即会意,双手捂住自己的耳垂,知道肯定是这里露了破绽。 “妹子别气了,李俊业是何等之人,观察必是入木三分,你这等小伎俩怎么来逃出她的火眼金睛。” 栖霞郡主尴尬不已,赌气扭过身去,不看他们。 “李将军,我忘了介绍了,这是舍妹栖霞郡主,名唤婉容。” “婉容,好名字。”李俊业连声赞道。 栖霞郡主闻他赞叹,心中猛是一喜,趁着他两人谈话,悄悄的又偷看了李俊业一眼。 第186章 转机(六)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方才兴致未尽的将要散去。 临走之时,栖霞郡主不甘心地向李俊业说道:“李将军,莫非我们女子就天生低男人一等?” “此话怎讲。”李俊业皱了一下眉毛。 “凭什么我是女子,就不能抛头露面,连想为大明干点事都不行。”栖霞郡主毫不示弱的说道。 “天地生两极,互为阴阳,二者缺一不可,也绝无阳盛于阴的道理,这有悖天理。” 这个时代,你跟他们宣扬什么男女平等的理念,肯定是一时行不通的,李俊业只好托话于阴阳,来印证自己的想法。 栖霞郡主,未料李俊业毫无大男子主义作风,心中窃喜,“对,就是这个道理,可为何你们男子能做事,我又在你这里,连抛头露面都不行。” “非是我不许,只不过是末将在为郡主考虑,只怕郡主会为王府所不容,为天下所不容,郡主为金枝玉叶,千金之躯,德藩也要体面。” “哼……说来说去,还是你们重男轻女,就是看不起我吗女人。”栖霞郡主满脸不悦,不依不饶地说道。 “李将军我舍妹性子素来叛逆,不答应她谁也难料她会出什么乱子,我看疏不如堵,让她一个人去看粥厂我也不放心,不如让他随我监督德藩助饷的钱粮,我这里也正好需要一个帮手。” 朱慈灼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清楚了,嫡子女中就他最幼,一直是父兄们的掌上明珠,刁钻叛逆。 就算不答应她,以她的性格绝对还是会我行我素,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乱子来,如果逃离他的视线,她一个人偷偷出宫,这才是朱慈灼最担心的。 所以疏不如堵,朱慈灼巧妙的将他安排着和自己一起监督德藩的军饷,又可以时时刻刻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是最妥当的方法。 “既然济阳王都这样说了,我自然赞成,至于安全方面,还请济阳王放心,我会另有安排保护济阳王和栖霞郡主的绝对安全,也会严格保密栖霞郡主的身份。” “那真是太谢谢李将军了。”听李俊业如此说,朱慈灼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唯一的顾虑也被李俊业完美的解决了。 三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约定好了钱粮交接时间,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 翌日。 天刚刚亮的时候,德藩就按照当初的约定郑重的打开了府库。 德藩六代所积,府库内金银珍宝固然堆积如山,十万两白银,一万石粮食,对于德藩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随着沉重的大门在薄雾里被缓缓地打开,首先进去的是六辆马车,这六辆马车运送的是十万两白银。 德藩的白银在存放时早已作为清点分类,所有的白银,都用一个坚固的大木箱保存。 每箱足足能够存放两千五百两,没费多长的时间,四十个同样大的箱子就被悉数装上了马车。 再白银装箱的同时,还有几百辆马车同时在粮库装粮,所有的这一切都由济阳王朱慈灼亲自负责。 虽然冬日严寒,但他忙前忙后,后背尽是汗水,做完了这一刻后,已经是午时时分了。 李俊业为了鼓舞守城军民信心,特意和朱慈灼做了约定,德藩钱财运往藩库的时候,务必要大张旗鼓,争取要让所有的济南军民,都能及时的获取这个鼓舞的消息。 所以朱慈灼连夜做了缜密的布置,他找来了几百辆大马车,务必要让所有的钱财一次性的运往藩库,总之作为的动作越大越好。 “看,德藩真的助饷了。” “济南有救了。” “德王真是贤王啊!无愧于太祖子孙啊!” 数百里马车,绵延足足有好几里路,他们吃力的走在济南的主干道上,引起军民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德藩助饷,这是不折不扣的大事,宋学朱带领济南一众大小官员,早在藩库门口等候多时。 “臣宋学朱率领济南文武百官,恭迎济阳王。” 大明藩王乃是超品,朱慈灼虽然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郡王,但文武百官见他也需要下跪行礼。 朱慈灼身穿蟒服,头戴冠冕,从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内缓缓而出,他气宇轩昂的环视四方,“诸位平身。” 李俊业也在文武班列,他悄悄的打量了朱慈灼一眼,惊讶地发现栖霞郡主也混迹在人群之中,此刻他正伪装成一个王府的低级文官,扈从在朱慈灼的身边。 这时他也发现了李俊业,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间,她得意地朝李俊业挤了一个怪脸,而李俊业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也懒得跟李俊业一般计较。 宋学朱带领着一众文武,在门外说了一番客气话 后,便带着朱慈灼进入房内叙话。 钱粮入库这些琐事,自然有双方的官吏一一对接。 李俊业对这些官场游戏素来没有兴趣,跟着众人身后进屋点了个卯后,旋即则出来了。 他出来后并未走远,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布政司衙门后院的一个花园里坐下,这儿有凉亭石桌。 “诶,你这人也真是,别的文武官员们都在忙里忙外,忙得是不可开交,你倒是是好,独自一人在这后花园里,赏风赏雪。” 忽然李俊业的背后传来了铜铃声音。 李俊业转身,只见栖霞郡主正笑盈盈的走来,外面天寒,而官服单薄,冻得他粉琢般的鼻翼红彤彤的。 “末将见过栖霞郡主。” 李俊业并非和他行大礼,只不过是坐在石桌前,微微的欠身。 栖霞郡主毫不介意,笑盈盈的来到他身边。 “我说李大将军,你之前一直惦记着我家的钱粮,现在钱粮到仓了,难道都不去看一眼。” “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这样,没到手时,一直惦记,东西到手了就弃之不顾。” “郡主误会了,我之所以不去看一眼,是因为我现在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李俊业尴尬的起身道。 第187章 转机(七) “诶!你是不是在想到底如何打败建奴啊!” 栖霞郡主顿时来了兴趣,大大咧咧地在李俊业跟前坐下,双手托腮,露出一副非常崇拜的神色,笑盈盈地道: “李将军,听说你打了很多胜仗,荣耀至极,你可要跟我好好讲讲你打胜仗的故事。” 李俊业微微低头道:“沙场荣耀,皆是万千将士们的枯骨造就的,有多少人失去他们的亲人,还是不讲为好。” “嗯!扫兴。” 栖霞郡主嘟囔着小嘴,嗔怪道。 “还请郡主恕罪。”李俊业低头不语。 “哼……看你这个样子,我就不怪罪你了。” “多谢郡主。”李俊业唯唯诺诺地说道。 栖霞郡主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了上来,蛾眉一挑,“李将军,你仔细的看一下我的脸,看看这次有什么变化。” 她刚说完,当即霞飞两颊,一抹红晕泛了双颐。 李俊业方才正抬起头来正视她,只见皮肤经过巧妙的化妆,已经没有以前那般细嫩,耳垂的耳环印也不知道被她用什么办法,掩盖的完美无瑕。 “确有些变化,皮肤没有之前那么细嫩了,耳环印也看不到了。” 栖霞郡主得意地道:“哼……人家昨天可是和几个宫娥一起忙活了一晚,试了无数次之后,终于知道了掩盖皮肤和耳环印的方法了,有了这个法子,日后我行走江湖自然就会方便很多。” “你还打算行走江湖?”李俊业有点惊愕了。 “嗯……怎么了?”栖霞郡主朝他白了一眼。 这果真是个傻白甜啊!李俊业只得哑然道:“只不过江湖险恶,还望郡主慎重。” “知道,知道,好多人都这样跟我说过。”栖霞郡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郡主,我还有些军务,待我处理,末将就先行离去了。” 李俊业说完打算转身就要走,谁料身后却传来暴吼般的声音,“李俊业你要是这样就走了,你别再想走我手上再拿走一粒粮食,一两银子。” 李俊业想到和德藩之前的约定,为了保证这些钱粮能用到实处,每一笔出库,都需要德藩同意方才能够出库。 朱慈灼倒是通情达理之人,可也赖不住她的胡搅蛮缠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李俊业只得又悻悻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来,你赶紧给我讲讲,在高阳和巨鹿究竟是如何将建奴打败的。” 栖霞郡主目光闪烁,得意洋洋。 …… “黄老,此事终究如何是好啊!” 得知德藩真的助饷了,黄国梁家中人头攒动,聚集的人比上次还多了,显然有些人后知后觉,但最后还是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 “慌什么慌。” 看到屋内人乱成一锅蚂蚁一般的焦虑,黄国梁用手中的拐杖猛然击地。 “黄老,你可答应了那李俊业,如果德藩能够助饷,就要为守城凑集二十五两白银啊!” “我何曾答应过?”黄国梁悲愤地一把拾起身旁的茶杯,将他掷到地上摔的粉碎。 摔完茶杯之后,黄国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愤愤而道:“就算有,也是李俊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用剑逼迫我答应的,算不了什么?” “黄老,莫非这银子是不打算给了。 底下众人心中便有数了,黄国梁是打算赖账,纷纷窃窃自喜,但还是有个不开眼的木讷地问道。 黄国梁怫然不悦,“你不给,莫非他还敢上你家抢还不成,大明到底还没有王法了。” 什么脸皮也不要,他自然也拿自己毫无办法,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老爷,刚布政司来人了,要老爷明日到布政司衙门去议饷。” 正在这时一个管家,拿着一封拜帖,匆匆进了屋里。 “不去,告诉布政司的人,老爷我这几日不舒服,挪不动身子。” 黄国梁瞟了管家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管家一看黄国梁脸色不对,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地退下。 “老爷……老爷……李将军来了。” 谁料那管家刚退出来不久,便大惊失色的跑进来报告。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老爷今日身子不舒服,谁也不见。”黄国梁勃然大怒,对着那可怜的管家咆哮。 “老爷,我跟他们说了,可是李将军带着人硬闯进来了。”那管家苦着脸道。 “混账,你怎么不早说。” “黄老这可怎么办。”屋内众人闻言,不禁吓得惊恐不安,李俊业的手段他们可是都听说过的,李俊业在他们的眼中便如那恶鬼夜叉。 “无妨,进来了就进来了,我倒是想再和他会会。” 在布政司衙门,黄国梁丢尽了颜面,这次他打算将他丢了的面子重新找回。 无多时,一群顶盔带甲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刀剑闯了进来,李俊业方后才入,进门之后,他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未料诸位都在这里。” “李将军有礼了。”屋内众人忙惴惴不安的和李俊业打着招呼。 李俊业带笑的一一点头。 忽然他眼神一凛,直射坐在大堂正中央的黄国梁,自李俊业进来之后,黄国梁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闷声而自顾自的喝着茶。 李俊业嘴角一扬,道:“黄老,而今德藩已经助饷十万两白银和一万石粮食,按照你我之约定,你不是要开始给我凑集二十五万两白银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黄国梁悄然放下茶杯,抱着一种极度怀疑的语气问道。 李俊业轻轻一笑,“前日在布政司衙门,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在场众人也基本可以作证。” 李俊业边说,便将手指轻佻地朝屋内众人指了一圈,那些人见了这般架势,谁敢和李俊业直视,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黄国梁冷笑一声,“哼,既然你说在场之人都能作证,那你找一个人出来试试,看他能否作证。” 他话音刚落,屋内的人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把脑袋压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第188章 指鹿为马(一) 李俊业哈哈一笑,指着黄国梁道:“黄老指鹿为马的本领,小辈真是佩服。” 黄国梁勃然不怒道: “老夫这若是指鹿为马,可也比李将军逼人城下之盟来的光明。” “就算老夫曾经答应过,那也是在李将军剑下被逼迫答应的,能算得了什么?” 黄国梁的本意不是真让李俊业找个人来作证,而是借以告诉李俊业,他不是独身一个人,和他作对就是在和济南绝大部分的富家作对。 “看来黄老你是打算赖账了。”李俊业目光一凛。 “赖账谈不上,你等平日吃的皇粮,打仗自由朝廷提供军饷,无饷与我等百姓何关?”黄国梁不依不饶地道。 “难道你果真不怕建奴攻破城池,在济南屠城掳掠吗?”李俊业严肃地问道。 黄国梁微微一笑,嘲讽地道:“有李将军在,建奴怎么会攻克济南。” 李俊业怒视了他一眼,咄咄逼人地说道:“黄国梁,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与我对,你会后悔莫及。” “哼,老夫活到耄耋之年,几曾怕过谁,李俊业你最好听老夫一声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种人锋芒太露,绝对没有好下场,蹦跶不了几时。” “黄国梁我再给你一夜时间考虑,否则休怪我无情!” 李俊业的警告掷地有声。 “我们走。”李俊业鄙夷的瞟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 “黄老,看这小子的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可不查啊!” 一个老者,谨慎的提醒道。 黄国梁笑了笑,“无妨不过是一黄毛小儿而已,他还敢来明抢吗?” “黄老切勿大意,我听说很多官军因为欠饷无食,故意扮作流寇贼人,夜间来抢掠,不可不查啊!”那老者继续补充道。 黄国梁胸有成竹的道: “我早就想到了,各位回去之后,各家自己做好防范,夜间加派人手,免得被这小儿真的把家给抢了。” “若是晚上真有人化作贼人来抢掠,记得一定要留活口,我就不信我活了八十了,还扳不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一听还防范人伪装成贼人来自己抢粮食,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激灵,心中有了算计。 …… 晚间,李俊业来到军营的囚房。 标营囚房,在西北角一个阴暗的小屋子里,那里终日潮湿阴暗,被抓的玄常子就被关押在内。 “李将军……李将军,现在你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见到李俊业站在自己眼前,玄常子喜出望外。 李俊业淡然一笑,道: “出去?你这种大奸大盗,若是以大明律来治你,只怕是先打个半死,然后在发配边关几千里,竟然已经被抓了,你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玄常子不以为意,陪着笑脸道: “将军就知道拿贫道来打趣,如果你真的打算将贫道送给官府惩治,早就送了,哪犯的着把我关在这里,每日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玄常子越说越亲切,仿佛眼前的李俊业就像是一个曾经的故人一样,边说边谄笑着脸,不停的套着近乎。 “你果然聪明!”李俊业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 听到有人夸自己,玄常子笑的比花还灿烂。 稍后,李俊业郑重地说道:“我之所以将你不送官,另外将你好酒好肉的招待,你竟然这么聪明,相信你早已猜到了。” “你对我别有所图。”玄常子瞟了李俊业一眼,得意洋洋。 “说吧!到底想要我帮你干什么事,我有言在先,干完这件事,我俩的账就一笔两销了,互不相欠,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放我走。” 玄常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李俊业当即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瞟了他一眼后,正色地说道:“玄常子,我希望你摆好自己的位置,你只不过是我的阶下囚而已,你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竟然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上,我弄死你如同捏死只蚂蚁般的简单。” 玄常子当即就恹了。 “今夜你就去替我办件事,如果有一个不字,今夜我将让你的那些蛇儿鼠儿全部作为我的下酒菜” “不”玄常子惊慌失措地吐出这个字来。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我的时间很紧张,如果你想通了,在日落之时,叫人带你来找我,我随时等候你的光临。” 李俊业丢 下这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紧接着听到哐当的一声响,刚放出些光来的牢门,旋即又被锁上。 到了晚间,玄常子果然乖乖溜溜的来到李俊业的跟前,“李将军,你究竟是要贫道干什么事,贫道事先说明,明摆着送死的事,我可不做。” 玄常子纵使是死到临头,还是改不了他的脾性,。 俊业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从桌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铺在了身前的桌子上,朝玄常子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过来看。 玄常子胆战心惊的凑了上来,方知纸上画的是一橦临水的别苑,别苑四周道路,地形一一都有标明,详细万分。 “李将军,莫非您是想叫我去这房子里面帮你偷什么东西?”玄常子哑然道。 “恕我直言,贫道虽是行骗江湖,可从未入宅为盗,这坏了师门里的规矩。” 玄常子一脸正经,李俊业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臭道士,都做贼了,规矩还挺多的。” 玄常子倔强地道:“盗亦有盗,贫道可未曾入室偷盗过,决不能坏了贫道自己的规矩。” “你放心吧!我不是让你去偷东西,而是让你去送东西。” 一听是去送东西的,玄常子顿时来了兴趣。 晚间玄常子饱餐一顿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腰间挂着一支烧鹅和一壶酒,在两个军士的带领下,来到了大明湖畔的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树木森森,鲜有人迹,两三百里外就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别苑。 虽是夜间,那别苑的灯火宛如白昼,透过灯光,墙头上还不时看到人影穿梭晃动。 这座别苑正是黄国梁的别苑,处于大明湖的一处水咀处,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陆路通往外界。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89章 指鹿为马(二) 黄国梁之所以敢跟李俊业叫板,是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不大的别苑,夜间足足有几十个护卫,这个护卫由一个沙场老卒率领,盯防高地错落,无任何死角。 在通往陆路那一侧院墙上,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基本连只蚂蚁也爬不进来。 在临湖的另三面,也有专门的人把守,皓月当空,空荡荡的湖面上一览无余。 而今天气酷寒湖面结冰盈尺,任何在冰面上行走的动物,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黄国梁的别苑内有一眼泉水,他以这眼泉水为依托,又挖了一条壕沟,将大明湖的湖水引入苑内,构建了好几处水景。 壕沟深而且宽,足够黄家画舫轻易的从中出入。 “亏这李俊业小儿想的出,竟让本道通过这么小的冰窟窿,潜水游到那别苑里面。” “说苑内有泉,也不知道这小儿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若是无泉,或是小泉,本道不是要折到这里了。” 玄常子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小的冰窟窿,捡起一块半尺来厚的冰,喃喃自语道。 这个冰窟窿是李俊业提前让人挖好的,冰窟窿不大,仅容一人进出。 玄常子无奈掏出了怀中的地图,再次确认了一眼,别苑内的有一深壕与外面的湖相通,壕宽最窄处也有一丈有余。 虽然现在是枯水期,但是凭借这条深壕游进苑内问题不大。 玄常子又计算了一下,那眼泉的位置,那眼泉在别苑的中部,他估摸着算了一下距离,竟然有三百余米。 这么长的距离,意味着自己一口气游过去后,根本就无法返回。 沿途都是厚冰,自己没有任何呼吸的机会。 按照李俊业的说法,这是一个大泉,温暖的地下水和涌动的水流,将会让他附近无法结冰,他 可以通过这眼泉出冰面。 流水不冰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但他怕的就是一眼小泉,在这极端苦寒的天气下,微弱的水流,并不能阻止结冰。 并且李俊业自己也没有亲自去看过,一切都只是听别人说而已。 “算了,为了我的那些蛇鼠们,道爷不管了,信那小子一回。” 玄常子坐在岸边吐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语。 随后,他解下了腰间的酒和烧鸡,俯在水边,用冰冷的湖水,先浸泡了一下四肢和胸口的几个穴位之后,方才轻轻的下水。 岸边的草丛里,还有两个军士,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悄悄地来到冰窟窿前,破坏掉冰窟窿里的碎冰,防止他再次结冻。 玄常子入水之后,如条游鱼般的灵巧,他的方位感很强,没多长的时间,就找到了壕沟的入口,他敏捷的潜入壕沟内,快速的向着别苑中部的泉眼游去。 黄国梁已经在冰面上设置了几道盯岗,严密着连只老鼠从冰面过来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然而百密一疏,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成功的从冰面下泳了起来。 玄常子游了很久,在他的气息将要用尽之时,忽然感觉到水流温度的明显改变,玄常子心中窃喜,知道泉眼肯定不远了。 随着玄常子的不断接近,他身边水流的温度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渐渐的感觉到了水流的气息,随着他游动的不断深入,水流的气息不断加强。 玄常子心中窃喜,已经能够判断前方就是一眼大泉。 到达了目标地之后,果然是一眼大泉。 这眼大泉将温暖的地下水从地下喷出,不断的在水面涌动,虽然外面滴水成冰,但以他为中心的一丈见方之处,半点碎冰皆无。 玄常子悄悄的从泉眼附近露出了水面,他首先是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接着将体内的浊气,悉数排出,饶是这样几次之后,玄常子的脸上方才有些血色。 这次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哪怕这眼泉再远一点,他就会永远的沉在水中。 这次长距离的憋气,给他身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他需要以秘法不断的吐息,方才能缓慢的恢复。 玄常子在悄悄的吐息之时,不断的打量四处,他发现黄家别苑,外面防备森严,但里面却很松懈,想必是这里的人笃定没人能够潜入,才会如此大意的布置。 他先悄悄地上了岸,躲在一个假山后面,悄悄的换了一身带来的干衣服,然后再次打开地图,确定方位之后,蹑手蹑脚的向黄国梁的书房而来。 黄国梁的书房是一个临湖的二楼,书房内设置了一扇非常大的窗户,使他在书房内能够时刻饱览 大明湖的湖光山色。 但此时的玄常子在别苑中部的一个花园内,想去他的书房,还需要费些周章。 此时虽是深夜,但玄常子还是不得不做好警惕。 他轻快的走出泉眼所在的花园,凭借自己的身手,在苑内巧妙的穿梭。 在快靠近黄国梁书房之时,突然发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竟然有一扇房间亮着明晃晃的灯。 将他的必经之路照着一览无余。 通过房内的装饰和摆设,玄常子猜测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玄常子心中暗骂一声晦气,都快子时时分了,还亮着灯干嘛。 为了避免自己的影子露出马脚,玄常子一跃而起,飞至它的墙角下,弯腰蹲身,贴墙角缓慢的推移。 不知不觉,玄常子已然到了窗户的下面。 不知为何,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看看,深更半夜一个女子闺房还亮着灯干嘛? 玄常子悄悄地探起了小半个脑袋,掏出一把小刀,在纱绢糊的窗户上,开了一个小孔。 随后,他将自己的一只贼眼,悄然的贴了上去。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差点让玄常子流出鼻血来,透过屏风间隙,玄常子竟然看到的是一个妇人正在屋内洗澡。 妇人不着一缕,春光乍泄,她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身形饱满,就像一颗成熟的樱桃一样。 玄常子只看一眼,便是血贲脑顶,呼吸急促不堪。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90章 指鹿为马(三) 玄常子心中暗道:“这妇人就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若我反时,他若刚好洗完澡出来,岂不是要见到我的身影?不若我使用蒙汗药将他彻底蒙翻。” 小心驶得万年船,玄常子匆匆忙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随手倒出一颗药丸,透过窗户划开的小孔,用手指悄悄地弹入那妇人的浴盆中。 望着药丸入水,玄常子方才小心翼翼地向黄国梁的书房而来。 只一会儿的工夫,玄常子就顺利的到达了黄国梁所处的那一栋楼附近,他巧妙的躲开了巡逻的护卫后,便悄悄的打开了那栋楼的大门。 借着月色,蹑手蹑脚的上了二楼的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玄常子径直的来到了黄国梁的书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打开抽屉,悄悄的塞入抽屉内的一摞书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玄常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在返程的时候,玄常子又路过了那间亮着灯的房子,他按照来时的方法打算悄悄的越过。 孰料他再次来到窗户前时,却听到房内传来了夫人微弱的喘息声,玄常子耳力极佳,再微弱的声音他都能清晰的听到。 “什么?莫非道爷的蒙汗药还失效了,道爷这药可何曾失手过。” 玄常子诧异不已,他打算看个究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蒙汗药失手了。 他轻车熟路的再次将眼睛贴到那小孔前,这一看望下去,只觉得自己血脉喷张,连鼻血差点都要喷出来了。 里面妇人面色红润,双腮绯红,正有气无力的躺在浴盆上,一手揉搓着胸前,一手探入水中蠕动,眼神迷离,娇声微喘,一副若生若死的模样。 玄常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从怀中摸出了刚才的药瓶。 倒出一颗放入掌心,借着屋内朦胧的灯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坏了,老夫用错药了。” 原来这瓶药不是蒙汗药,而是玄常子最近试造的春药。 他之所以会试制此药,一来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药术,二是打算将这些东西卖给士绅富豪他们,供他们在闺阁中把玩,借以赚一大笔银子。 此药还是试制阶段,他本想找个青楼去试试效果的,谁料当晚竟然被李俊业给捉了住。 光凭刚才的那一眼,玄常子已经确定他的药成功了,并且是大获成功。 “什么人?” 如此春光,到了玄常子这种好色之徒眼中,怎会不饱览一番。 不知不觉中,玄常子看得太投入,脑袋多探出来了一些,被远处的护卫察觉到他探出的身影,两个护卫正在向这边飞快的跑来。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玄常子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里的地形地貌来时他就已经仔细的观察过,除了这个栋房子外,根本就无处可藏,玄常子本想跃上梁顶藏身,但转念一想,跃起之时身影绝对会暴露。 无奈,玄常子只得蹲下身子,沿着墙角快速的转移,寻找藏身之处。 玄常子一边扶墙以行,一边回望身后的动静,忽然他扶墙的左手,竟然推动了一个活动之物,玄常子回头一看,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来到了一扇门前。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扇门的主人,竟然忘了关他了,所以刚才左手扶墙而行的,到这里感觉到是一个活动之物。 身后护卫越来越近,玄常子又无处藏身,情急之下,玄常子只得悄悄地钻进了门里,随手栓住了门栓。 他的动作非常轻,以至于室内的妇人浑然不觉。 他进屋没多久,外面的两个护卫旋即就到,而刚好在此时一只猫从屋檐上跳下。 “原来是只猫,看把我给吓得。” 两个护卫观察了四周一圈,除了这只猫之外,再也未发觉任何的异常之象,便放心的离去。 听见护卫离去的声音,玄常子长吁了一口,待护卫走远之后,他方才轻轻地站起身子,打算打开门栓离去。 然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的浴盆发出了出水声,玄常子不禁回头。 只见那妇人一丝不挂的刚从浴盆里出来,香气缭绕,芙蓉出水。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妇人同时也看到了玄常子,她惊讶的张大双口,却是不敢发声。 见玄常子的目光游离了他的周身之后,停在了她的胸前,局促间的妇人忙用双手护住胸前。 玄常子见玉兔被遮住,不自觉地目光下移,局促中妇人只有将遮住胸前的手,抽只出来,挡在下面。 一手在胸,一手在下,香气缭绕,欲盖弥彰。 “道爷我再也不忍了。” 玄常子血脉喷张,咬牙切齿的扑了上去。 …… 两个时辰之后,玄常子终于从原先的入口处浮出。 “道爷,你究竟干嘛去了?自你离去之后,小的们足足在这里等了两个多时辰,还以为你折在里头了。” 玄常子刚浮出水,在这儿接应的两个士兵,关心的问道。 “舒畅……” 玄常子满脸红光,神采奕奕。 “道爷,这么长的时间,你究竟干嘛去了,小的们怪担心的。” 这两士兵,都是李俊业护卫亲兵,和玄常子的数次交手,他们都参与过,对玄常子的本领,是亲自领教过的。 以他们俩推算如果玄常子能够顺利通过冰层到达苑内,以他们的身手,估计只需要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便能出色的完成任务,但是今晚却足足有了三个多时辰,不禁让人怀疑。 这两人不仅负责在外面接应玄常子,还负责监视玄常子的一举一动,无论如何他们都要问清楚的。 “没什么,是黄府守备太过森严,贫道进去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周折。” 玄常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两个军士明显发现,玄常子走路时跟来时不一样。 玄常子上岸之时,差不多已经临近黎明,等他换了一身干衣服,回到军营的时候,天已开始蒙蒙亮了。 李俊业在军中早已等了一夜,见到玄常子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回来,李俊业疑虑地问道:“依我推算你已经在寅时就能回来,怎么到了卯时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任务失败,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191章 指鹿为马(四) 玄常子听到李俊业还会为自己担心,心中别是一般感动。 “李将军放心,本道爷出马,如此小事怎会完成不了,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回,只因在黄府守备森严,贫道颇费了一些周折。” “我给你的东西,你确定放好了。”李俊业再次确认一下。 玄常子高兴地露出满口黄牙,“将军放心,那东西我保证放好了。” 玄常子得意洋洋地又告诉了李俊业放入的确切地方,李俊业得意地眉毛轻轻一挑,“好了,念你也辛苦了一晚上,你早点回去睡吧!” “好嘞,将军你先忙,贫道就先退下了。” 玄常子退出门后,本打算继续回他的囚房,谁料一个亲兵却叫住了他,原来李俊业已经提前叫人收拾了一间上好房间给玄常子。 终于可以不再受囚房阴潮之苦了,玄常子欣喜若狂,跟在那亲兵的后面,欢天喜地的向自己的新房子走去。 到了房内,玄常子才发现这是一间干净朝阳的屋子,里面早已被人收拾妥当,当南一床,床上堆放着两床簇新的棉被。 虽然没有其他赘余的摆设,但这样的房子,对于经常住破庙住荒郊的玄常子来说,已经是非常的满足了。 待军士走后,玄常子连洗漱都未洗,便如滚床单一般,无比的享受的在床上滚了一遭。 他躺在床上,鬼鬼祟祟地朝窗外眺一眼,确定四周无人。 方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天青色的肚兜出来,这肚兜颜色清淡,画面素雅,正是昨夜那妇人的。 玄常子将肚兜捂在鼻前,无比享受的大声吸气,脑海里皆是昨夜的风光迤逦。 …… “古千总,时间到了,现在就去点齐两营兵马,一营随我去黄家别苑,另一营去黄府,将他家无论老少悉数捉拿。” 李俊业吃完了早饭,算了一下时间,已经是辰时之末了,他能给黄国梁的时间已经完全给足了。 古阐二话不说,忙去军中点了一营兵马出来,浩浩荡荡的在辕门外列阵以待。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李俊业对古阐甚为信任,直接让他做了自己亲卫队的长官,也就是说,现在的古阐时刻就不离李俊业左右。 “出发。” 列阵准备妥当之后,李俊业一身常服从营中出来,翻身上马,领着一营军向黄府浩浩荡荡地赶来。 虽然将士们行色匆匆,但自从建奴大军压境之后,城内经常能看到大股的兵马穿城而过,所以路上的行人对此也并不为意。 未多时,李俊业带着人就来到了大明湖畔的黄府别苑。 李俊业也毫不客气,当即就命人包围了黄府,不许任何人进出,又另一队兵直接冲入府中,捉拿所有一干人犯。 虽然黄府常年豢养了几十个打手,可这些打手任凭武功再高,在顶盔披甲的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冲进来的军士,在轻松地控制了门口的几个家丁之后。 见到张牙舞爪的军士冲了进来,府内家丁打手便一哄而散,乖乖的丢掉手中的武器,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 不一会儿的工夫,冲进内宅的军士,就将五花大绑的黄国梁拖了出来。 随他拖出来的,还有他七八个侍妾,接着别苑内,佣人丫鬟,歌姬侍女,也悉数被带了出来,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 黄国梁被带到李俊业的面前,头发凌乱,面容枯槁,一边脸上还留下了几个互相重叠的手指印,肿的老高。 想必是这老儿,在捆绑他的时候不老实,被军士们给教训的。 “李俊业,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黄国梁万万没想到,李俊业竟敢玩出这一出,诧异无比,怒气冲冲地呵斥道。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非是我想造反,而是黄老你要谋逆,你身为先朝侍郎,世代为官,竟然会勾结建奴,实在也是让我想不到啊!。” “黄毛小儿,无凭无证,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黄国梁恼羞成怒,心中又惊恐又害怕,但依旧嘴硬。 “哼……既然是你是要凭证,那我就给你凭证。” 李俊业说完,拍了拍手,随即几个军士就将两个已经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人带了过来。 黄国梁认得他们,正是昨日在他家密谋地两人之一。 “这是他俩的供词,黄老有兴趣自己看一下吗?”李俊业轻蔑的从怀中掏出两份供词,直接扔到了黄国梁身前的地上。 “你……”黄国梁怒火中烧,气愤太急,竟然一口涌了上来,嘴巴虽然说的大大的,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他不能说话,但他心里清楚,这两人已经遭受过非人的酷刑,以这两人的尿性,想必早就将所知道的一切已经悉数和盘供出。 黄国梁如果这么简单认输的话,他就枉活八十岁了,等这口气顺了之后,他冷冷一笑,“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光是凭借他人口供,只怕是证明不了什么吧!” “黄国梁啊!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李俊业鄙夷地看着他,冷冷一笑。 而就在这时,宋学朱却带着一众官员直接破门而入,原来李俊业今早调集两营士兵去清剿黄家,早已惊动了他们。 黄家久为济南望族,世代为官,黄国梁本人也是侍郎致仕,这样的人物,他们可得罪不起,唯恐李俊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以至于连累他们,当即就惊慌失措的向黄国梁的别苑赶来。 来时发现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望着黄国梁家跪在院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宋学朱和张秉文两人暗叫一声不好。 连忙朝李俊业靠近了过来,“李将军,你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是所为何事,我看双方肯定是误会,不如先将人放了,我们再好好的谈?。” 虽然宋学朱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将人放了再说,然后他清楚,李俊业的兵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只好先耐着性子,到李俊业跟前,好生劝道。 李俊业指着刚才他扔到地上的供词,对着宋学朱等人说道: “非是我和黄老有什么误会,而是我接到线人情报,黄国梁串通众人阴谋勾结建奴,这地上就是这两人的供词,两位大人可以看一下。” “他黄国梁真是好手段,有银子宁愿等城破了之后,用于给建奴买命,也不愿助我们守城。” 宋学朱和张秉文闻言吓了一跳,勾结建奴可不是小事,若是平常事他们还能掺和,这事绝对不敢掺和,两人登时各从地上捡起一份供词,打开观看。 “黄国梁虽然江山改姓,你依旧有本领做你的富家翁,可你何曾不想过,一旦济南真守不住,阖城百姓的性命该怎么办,你虽或许用银子能买命,可济南几十万条人命,将会由谁来买。” 黄国梁冷笑一声,一言不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将军虽然勾结建奴不是小事,可若仅仅凭两份口供,并不能坐实吧!我见这两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难免是李俊业手下之人用刑甚重,逼供画押也不足为奇,。” “若李将军仅仅以两份口供武断定罪,于法也不符,若事后查明,是冤枉之事,李将军终究难以逃脱干系,将军不可不查啊!” 张秉文手拿供词,苦口婆心的劝道。 “李俊业你听听,光凭两份供词你是定不了我的罪的!” 见有人帮腔,黄国梁瞬间打起了精神。 李俊业打了一个漂亮的手指,“黄国梁既然你口口声声要求要有实证,那我就要在你宅邸好好的搜寻一番了。” “有本事你搜,不过交待你的人,手脚轻点,搜查之时有什么物件损坏,我必教你一一原价赔偿。” 黄国梁做事滴水不漏,从未留下任何一字半墨的东西,李俊业这么能在他家里搜出什么来,他信心十足。 “既然如此,那我就命人搜了,至于你刚才说了搜的时候将你东西碰坏要赔偿,那我就请宋张两位大人随行作证,一旦搜的时候碰到了什么物件,由两位大人作证记录,稍后我原价赔偿如何。” 李俊业信心更足了,一副和他商量的语气说道。 黄国梁想也未想地道:“如此甚好,我还担心你在搜时,偷偷的将什么东西夹杂在内,无中生有,栽赃陷害。” 说完他毫不客气的白了李俊业一眼。 “那既然如此,就有请两位大人,随我入内去搜寻物证,如果找不到物证,我立刻放了黄老。”李俊业轻描淡写地道。 宋学朱和张秉文两人,连连称是。 李俊业便领着一队亲兵,由一个管事带路,带着朱张两人入内搜寻物证去了。 李俊业先是假模假样的仔细将黄国梁的卧室搜寻了一番,随后又将他几个侍妾的房子内内外外的翻了一个遍,做完这一切后,方才慢悠悠地来到了黄国梁的书房所在的那栋楼。 到了楼前,李俊业对那管事问道:“今日这栋楼可否有人来过。” 管事答道:“我家老爷每日辰时起床,一般吃完早饭之后,会品茗听曲,只有在下午闲暇时刻,我家老爷才会来书房。“ “这书房除了我家老爷之外,任何人没有允许也不能来,今天上午,我老爷就在庭院听曲。” 看来这房子今天至今没人来过,李俊业彻底放心了。 第192章 指鹿为马(五) 随后他让管事打开了这栋楼的大门,等这栋的门打开之后,便带着人先假装在一楼搜寻。 将一楼里里外外的翻了几遍之后,方才带着人不急不忙的上了二楼的书房。 上了二楼,黄国梁特制的大窗户,瞬间吸引了李俊业,站在这个宽大的窗户前,大明湖美景尽收眼底。 今日虽是冬寒料峭,但是阳光和煦,大明湖上游人如织。 湖面上有嬉笑的小孩,赏雪的士子,还有独钓的渔翁,一片祥和之色。 “将军,找到了,古阐古井不波,手拿一封书信送到了李俊业的跟前,这封书信已经被打开。 李俊业手拿书信假模假样的看了一眼,将书信递到了宋学朱和张秉文的面前:“黄国梁反迹已明,铁证如山。” 宋学朱和张秉文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接过信来,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随着信件的逐渐被阅,两人脸上的表情急剧的变化,由最先的好奇之色转过煞白,接着脸色潮红,脖子上青筋显露。 “混账,竟然枉顾我济南几十军民性命不顾,不仅打算筹银献给建奴买命,还妄图替建奴悄悄地打开城墙,此等恶贼,凌迟腰斩毫不过分。” 宋学朱越说越气,一气之下竟恨不得将这封信搓成粉碎,随念想到这是物证,方才收住手,强忍住怒火。 “古千总,将黄国梁等一家老小,包括一切闲杂人等,全部收监,另外分派兵马,将所有来过黄国梁家的城中富户也全部抓起来,记住不许漏下一个。” “明白” 古阐当即领命,火急火燎的下楼而来。 “李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 宋学朱和张秉文上前问道,若是一般民间违法犯禁之事,他们绝不会让李俊业插手。 但是这是勾结建奴的谋逆大事,涉及防务,这事他们掺和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看李俊业的意思,似乎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他们掺和,所以他们两人干脆顺水推舟。 饶是如此,作为一地父母官,他们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事虽然不掺和,但是他们也会盯着。 李俊业拿到了黄国梁和建奴勾结的密信之后,便风风火火的下了楼,径直的来到黄国梁的面前。 “黄国梁这是从你书房抽屉里搜出的,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黄国梁诧异万分,惊恐不安的抬头,只见李俊业手中明晃晃的拿着一张纸,信已被他拿出。 随即一个亲兵便从李俊业手中接过了信,将这信两手摊开,蹲下身,举在黄国梁的面前,黄国梁扫视了一眼,惊恐至极:“两位大人,老夫冤枉啊!” “你有何冤,这信是我们亲眼所见从你书房的抽屉里搜出的,并且上楼之前,李将军还特意问过你府中管事,今日无人去过你的书房。” “我们也是亲眼见着你们书房是上了锁的,莫非你的意思是在我们来之前,李将军已经提前派人塞进了你的抽屉。” 看过密信之后,张秉文也是怒气冲冲,见黄国梁还有脸喊冤,当即大声地反驳道。 黄国梁顿时将目光投向了他府中的那个管事,见到黄国梁怨恨的目光,那管事不明觉厉, 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看管他的军士,适时的将手中钢刀,斜在胸前,当着他的面拔出了三寸。 这厮见到钢刀出鞘顿时一个哆嗦,瞬间服软了:“老爷今日你的书房确实没有人来过,书房的门还是小的亲自开的锁。” “那究竟是谁将这封信放入我的书房,栽陷老夫。”黄国梁勃然大怒。 “都说了,没有人陷害你。”张秉文怫然大怒道。 “冤枉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黄国梁激动不已,悲愤地他不停的以头叩地,没一会儿,额头上已磕出一大片血迹。 “带走!”李俊业不想给他太多的表演时间,冷冷冰冰地下令。 两个随即将黄国梁如拎小鸡一般的拎起,架着往院外拖去,其他的人则被军士们围成一团,将他们全部束缚双手之后,悉数带走。 古阐那边得令之后,便分了好几队,按照名单前往济南各处拿人,一时济南城内弄的是鸡飞狗跳。 到了晚间黄国梁全家老小,包括参与密谋的那十几家富户全部都被捉拿到了军营。 到了军营之后,对于那十几个富户李俊业连审都懒得审,先拉下去用一遍刑再说。 骨头软的见了那些毛骨悚然的刑具,还未来及用刑就已经招了。 骨头硬一点的先来一遍,不招再来一遍,再不招,再来一遍要么是自己招,要么是被折磨而死。 没多久的时间,十几份供词就依次递上了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已经先抓了两个舌头,早已知道他们密谋的具体情况,对于递上来的供词,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而宋学朱和张秉文二人,却是用足了功力,面对十几份供词,他连一个字也舍不得放过,一定要尽力发现案由。 “李将军,光从这十几人的供词来看,他们和黄国梁一起密谋拒绝助饷守城,用所筹之银两带建奴破城后用于买命,这确是实情。” “但好像对于黄国梁密信勾结建奴一事,似乎全然不知情。只怕他们和黄国梁要分别对待。” 十几份供词出人意料的一致,都承认将原本用于助饷的二十五两银两,留着等建奴破城之后献给建奴用于买命,全然没有一人提过涉及黄国梁密信之事。 这封密信本来就是李俊业让玄常子昨夜偷偷塞进他书房的,本就是无中生有之事,他们的供词没有一人提及此事,李俊业心中自然明白因由。 便道:“依两位大人之事,这些人又将如何处之。” “依我之见,宁将银子献于建奴,也愿捐出用于守城,全然置济南军民几十万人性命于不顾,这些人就算不涉及密信也该杀。” 张秉文首先斩钉截铁地发声。 宋学朱叹了一口道: “虽然这些人做法确实该杀,然而这终究是未遂之事而已,罪不置死,依我之见,不如让他们缴纳钱粮赎罪,一来惩罚了他们,二来守城急需粮饷,可以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虽是死罪可恕,但活罪难逃,这些人理应仗责之后发配三千里,怎可让他们交出一些钱粮,就免了他们的活罪。” 张秉文气愤不已,拍着桌子大声叫道。 宋学朱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将他们杖责流放,虽是心快,只不过是一时心快而已,然而粮饷去哪里筹。” “这……” 面对宋学朱的逼问,张秉文一时语塞,现在城内第一要务就是解决粮饷问题,解决不了粮饷问题,守城就是枉然,这是当务之急,容不得差错。 宋学朱继续说道: “不如先派人去衡量他们的家产,限定他们拿出一部分来赎罪,这样既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又能惩治他们。” “这些人都是守财奴而已,罚没他们每家这么多银子,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一样可以惩罚他们,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我支持宋御史的主意。”李俊业沉思了一会儿后,当即发声。 其实按照李俊业个人做法,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拉到菜市口去杀了,然后将他们的家产全部充公。 然而大明是有王法的,此时的大明还未到京师陷落,崇祯殉国的崩溃时候,总不能如此般随心所欲的杀人吧! 李俊业的发音,基本对这事一锤定音了,张秉文虽然是心有不甘,但见三人只有自己一人坚持主见,便愤懑地看了两人一眼,不再发声了。 “那黄国梁,宋御史又打算如何处置。” 处理完这一干从犯之后,李俊业开始关心黄国梁的处置方案了。 黄国梁的处理对于宋学朱和张秉文来讲棘手万分,一是他本身乃是当地望族,世代为官门生弟子遍及四海,一旦处置失当,他们很容易在日后受人记恨攻击。 二是他又牵涉到了勾结建奴不仅献银,还打算偷开城门,无论何事这都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绝不可打马虎眼,一旦处置让朝廷不满意,很容易被朝廷怪罪。 总之处置黄国梁他们两人就像是如履薄冰,很难做到所有的人都同时满意。 最关键的是,宋学朱总觉得这封密信有些蹊跷,从墨迹上来看,为近期书写之信。 这段时刻都是李俊业的人马把守城池,防守不可谓不严密,在这种情况下黄国梁又是如何和建奴通信的。 他私下里询问过黄国梁,黄国梁自然是一口咬定没有这事,他也问过李俊业。 李俊业却交给他一具冰冷的尸体,此人他确认过,乃是黄府一个恶贯满盈的家丁,据李俊业所言,与建奴交通所有书信都是这个家丁送的,不过他在案发之后,畏罪自杀。 宋学朱也派仵作验过尸体,确实服毒自杀,身上也没有任何捆绑毒打的痕迹。 第193章 指鹿为马(六) 宋学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虽是心中一直隐隐觉得蹊跷,但是为了以大局为重,他便也不再深究这事了。 这一切都是他私下调查的,除了几个亲信之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然而在这个情况下,李俊业却将这个样的一个炸弹抛给了自己,宋学朱彻底是犯难了,他想了想后道: “黄国梁一案勾结建奴,涉及城中防务,非比寻常,我想听听李将军是什么样的想法。” 李俊业怒不可遏地说道: “黄国梁,带头拒捐的也是他,怂恿德藩助饷的也是他。” “密谋献银于建奴的倡议者还是他。” “此种种破坏城防之事罪魁祸首者皆是他,如果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振军心。” “和建奴勾结,密谋打开城门者也是他。” 李俊业说完想起了什么,当即又补充了一句。 “那行,不如只杀他一人,不追究其他之人。”宋学朱深思熟虑地说道。 李俊业道:“此贼罪恶滔天,只杀他一人如何能够正国纲。” “李将军打算怎么做?”宋学朱紧张极了。 李俊业冷冷地道:“将黄国梁推往钟楼,当众枭首,抄没其全部家产作为军饷,男女老少尽数没官。” “真毒的心!” 宋学朱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稍后他继续说道: “虽然黄国梁确有谋逆之迹,罪不容诛,然亦是未遂而已,如此便要抄没他们家产,籍没人家全部老小未免是不是太重了。” “乱世就该用重典,以杀治杀,方能以杀止杀。”李俊业面不改色的说道。 “真是好狠的心。” 宋学朱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但又觉得李俊业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妇人之仁,在这个乱世,根本就无法治乱。 “李将军要不这样吧!如此处置黄国梁实在是太重,不若将他枭首,抄没全部家产,但不罪其家小。”宋学朱想了想后退了一步。 “李将军我亦觉得你的处置实在是太多,这一次我站在宋御史这边。”连之前一直喊杀喊打的张秉文都看不下眼了。 李俊业只好各退一步,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两位大人之意吧!” “全凭李将军做主。” 宋学朱连忙补充了一句,将做主两字咬得格外的重,虽然现在济南城基本等于是李俊业说了算。 宋学朱的官场地位毕竟要高李俊业不少,城内一直由李俊业全然做主,心中难免有点小疙瘩,但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让李俊业做主。 李俊业毫不退让的做起了主。 稍后三人又谈了一些城防要事,从宋学朱和张秉文的口中,李俊业已然知晓,在德藩助饷的钱粮入库之后,两人便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 现在城内已经召集到了一万多的青壮,数量一直还在增加,相信在明日就能完成三万的目标。 首先召集到的青壮,已经进了训练场训练基本的列阵格杀之术。 另外还打算征集两万多民夫,负责打造武器,制造箭矢弹药,目前已经征发了一万多人,每一日能打造一千把武器,制出一万支箭矢。 至于守城的礌石滚木之类,已经在城内征用了一百多间民房取其砖石,另外已经派人将城中大树悉数伐掉。 光是大明湖畔这一带,就有不少百年巨柳,假以时日,就能做出大量的滚木,另外伐下的枝叶也能作为城内的柴薪之用。 总之有钱好办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向着良好的事态发展。 三人一直聊到天色不早,方才悻悻地散去。 散会之后,李俊业便独自一人来到军营一个偏僻的房间。 这房间在军营的一个角落,现在虽然严寒,但人还未进屋,光在外面就感觉到了强烈的暖气。 “这些蛇养着怎么样?” 房间里由两个懂蛇的军士专门看管,屋内炉火正旺,四周的门窗除屋顶留了一小孔外。 皆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李俊业方进来一会儿,便觉得后背渗出了热汗。 两个军士,身穿单衣,当即将李俊业引到了一列陶瓮面前,每一个陶瓮之内都养着一条活蛇。 李俊业靠近一个陶瓮,那条蛇感觉到有生人靠近,当即竖立而起,警惕着朝着李俊业,口中不停地吐着信子。 “这蛇养的不错。” 见这蛇的活性,李俊业非常的满意。 “将军过奖了。”两个军士忙躬身答道。 “那两只老鼠呢?” 李俊业话音刚落,一个军士打开了一张黑布,布下是一个笼子,两只老鼠见生人靠近,当即唧唧的叫唤着。 “将这两只老鼠装好,我要带走。” 两个军士便找了一个稍小的笼子,配合着将两个老鼠抓起,换进了小笼子,然后又将一个黑布,将小笼子严严实实的罩住。 “活干的不错,这是赏你们的。” 李俊业提着笼子,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一个军士高兴不已的当即接住。 光接住的那一刻间的重量,让他清晰的感觉到这锭银子,绝对不会少于十两。 李俊业提着鼠笼径直朝玄常子的住处而来,今日能顺利收网,完全是凭仗玄常子昨夜的表现,李俊业心中非常满意。 他知道这些蛇鼠都是玄常子驯养之物,一直对他们珍爱有加,随时带在身上。 他决定先将这两只老鼠先还给玄常子,以表谢意,另外他还想知道,玄常子驯养这老鼠,究竟能干什么。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玄常子的门前,玄常子的房门是虚掩的,李俊业直接推门而入。 “李将军,你怎么来了。” 玄常子和衣而睡,连忙从床上坐起,惊慌失措的问道。 李俊业将鼠笼随手放在一个桌上,又随手找了一条凳子坐下,“我来看看你,还不行吗?” “可以,可以。” 玄常子局促地笑了笑。 “李将军,我给你倒杯水?” 玄常子连忙起身来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水壶,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没倒过水了,壶内的水早已结冰。 玄常子使尽了浑身力数,也未能倒出一滴,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罢了,来之前,我已经喝过,今日来是特意带一个东西过来送给你。”李俊业无奈地摇头说道。 “什么东西?”玄常子眼前一亮。 李俊业便揭开了鼠笼的黑布。 “……我的鼠鼠!” 玄常子欣喜若狂,两只老鼠见到了自己的主人,开心极了,人立而起爬在鼠笼的笼壁上,不停的和自己的主人亲切地打着招呼。 “对,你的鼠鼠。” 李俊业被这话肉麻到浑身不自在。 “多谢李将军,多谢李将军。” 玄常子开心极了,连忙打开鼠笼,将两只老鼠放了出来,两只老鼠豁然下地,在玄常子的四周不停的打着转转。 就在玄常子逗玩老鼠的时候,李俊业忽然发现了玄常子的枕头下露出一块布料的一角来。 这块布料无论是颜色,还是刺绣款式,李俊业老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趁着玄常子不注意,李俊业起身来到了枕头旁边,伸手抓住布料露出的一角,将他连贯拔出。 当这块布料完整的呈现在李俊业面前的时候,李俊业傻眼了,这竟是一个女子的肚兜,光从肚兜的尺寸来看,他的主人身材甚为饱满。 “说,昨晚你那么晚回来,你究竟是干嘛去了。” 当这布料完整的展现在李俊业面前的时候,李俊业便想起来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上午在搜查黄国梁别苑的时候,在他一个侍妾的房间里见过同样一件的肚兜。 “将军,你今早不是问过吗?贫道不是说过吗?昨夜黄府防备甚为严密,我颇费了一些周章……” “你还敢狡辩,这是什么?”李俊业拿出肚兜,放在黄国梁的眼前,“今日搜查黄国梁的别苑,在他的一个侍妾房内,我见过同样的一件。” 玄常子顿时整个人就恹了。 “昨晚你到底干嘛去了,若是你实话实说,说不定我不会和你计较,若是狡辩隐瞒,我必与你另一半计较。” 李俊业盯着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将军的眼睛,贫道我就招了吧!”玄常子黯淡的说道,鼻子一酸。 李俊业本以为玄常子在办事的时候,起了色心,悄悄的混入侍妾房内,偷来的肚兜。 只不过是想教训他一番,日后办事绝不能三心二意,只能心无旁骛。 谁料等玄常子开口,李俊业自己也听呆了,实在想不到他在这危机重重中,竟然还有心情做这般风流韵事。 看着李俊业如此吃惊的眼神,玄常子补充道:“将军你可不要误会,我扑上去的时候,那妇人连一下都未反抗,是她自愿的。”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你都对人下了春药,别人怎会反抗。” “将军你又误会了,我绝不是此般卑鄙无耻小人,那春药是我下错了。” 玄常子感觉到自己被冤枉,满脸的委屈。 第194章 指鹿为马(七) “那东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事后意犹未尽,从那妇人那抢来的。” 李俊业指着床上的肚兜问道。 “将军,您真的又误会我了。”玄常子脸上的委屈更甚了。 “这次也能误会你,不是你抢的,莫非还是那妇人送你的不成。”李俊业瞥了他一眼,不解地说道。 “将军你真误会了,这还是真是那妇人送我的。” 李俊业听完,只觉的作呕,连忙扶住了自己的胸口。 “放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猥猥琐琐,人模鬼样的,邋遢至极,你霸王硬上弓了别人不说,事后别人还会送你此物。” 玄常子的外表,真的不敢过多的恭维。 “将军你真的误会贫道了。”玄常子再次鼻子一酸,委屈的差点要哭了。 “我说的不是吗?人家究竟图的是你那般好?”李俊业实在是想不明白。 一听到“图他那般好”玄常子顿时神采奕奕了起来,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无比得意地光芒,以一个经验老道的过来人口吻开解道: “将军你还小,这事你就不明白了,首先你要知道那黄老贼已经是八十左右了,做那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以贫道来看,就算他行,也是难得一次,不过也是蜻蜓点水罢,根本就解不了近渴。” “而他又豢养如何多的娇妾,你想想这些娇娘多半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深院多么难捱。” “本就是干柴又逢烈火,怎会没有火花,至于将军所说的,人家究竟图的是我那般好,实不相瞒,人家图的就是我的房中之术。” “话说,那妇人真是不错,不仅皮肤细嫩,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贫道足足和他大战了两个多时辰,要不是天将亮,贫道估摸着还能再战些时候……” “咳咳……” 玄常子越说越回味,越说越跑题,李俊业即刻假装轻咳,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到了现在他终于知道那妇人是图他什么东西了。 “那妇人送这给你,还跟你说了什么?”李俊业再次问道。 “说了,不仅告诉了我,她的名字,还叫我一定要常来看她。”玄常子得意无比的说道,像是在李俊业的面前炫耀。 “那你打算以后会去常看她吗?”李俊业瞬间竟有点同情这个深院妇人来了,这是多么的饥不择食,竟然能看得上玄常子。 玄常子瞬间像是被破防了一样,他终于对李俊业展露出心扉,怆然地道: “实不相瞒,我平日里也常逛烟花柳巷,也算是阅女无数,但从未有一个女子这般的关心我,对我好。 再过两年我也快五十了,人老了啊!就特别的孤独,有个人真心对自己好陪自己聊聊天就够了,只要他愿意,我会去经常看她。” 李俊业微微一笑,对玄常子打趣道:“我看玄道长,你这不是觉得孤独了,而是想有个家了。” 忽然被人说中了自己的心声,玄常子起初一愣,旋即像做贼般的心虚。 这一切李俊业都看在眼里,“这样子吧!本将军成人之美,待会就命人将他妇人送到你房间来,让他与你朝夕相处,你可要好好的对待人家。” 玄常子一听,大喜过望,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诧异,“李将军,这妇人是在我昨日去的那别苑中,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之家,你如何能将他送来。” “本将军说到做到,何曾食言过?”李俊业哈哈一笑。 “就这样,我先走了,一炷香之后,人便将你送到。” 李俊业说完便转身而去,玄常子依旧有些怀疑,惴惴不安的等待。 黄国梁所有家人现在尽数都被关押在军营内,李俊业不用多长的时间就从众多囚犯中找出了那个妇人来。 李俊业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约莫三十五六,面容姣好,皮肤细腻而白皙,身材饱满,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那妇人就这样被人单独带了出来,一路上惶恐不安,紧张不已,李俊业便好言相劝。 当告诉她要带他去见的人是昨夜偷情的玄常子时,他妇人羞得脸色如潮般的红润,一直用袖掩面始终不敢多看李俊业一眼。 然后李俊业又着重的介绍了玄常子的江湖手段,明确的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跟你玄常子,保证他这一辈子能够衣食无忧。 他是亲眼见识到玄常子是如何潜进黄家别苑的,对于李俊业所说的玄常子的江湖手段深信不疑。 而今黄家全家老小都是身陷囹圄,生死不明,本就在黄家守的是活寡,跟你玄常子能够保证自己一世优渥的衣食,那妇人如何不喜。 再说玄常子那事的手段,他也亲自领教过,仅仅一夜,自己就被他彻底的征服。 综上所述,那妇人如何不愿意。 “你和玄常子昨夜之事,可还有他们知晓。”走在半路上,李俊业突然问道。 玄常子的节外生枝,可能会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那妇人羞着脸道:“那事连妾身自己都羞得不行,怎会与他人讲,何况黄府家规甚严,若是被人知道,妾身注定是死路一条,除了两人知晓外,别无一人知晓。”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 玄常子正在屋内焦急的等待,不料一炷香的时候还没到,李俊业就已经将那妇人带进来了。 两人见面先是互相一愣,随即就像久别的新婚夫妇一般,含情脉脉地对视起来,李俊业赶紧找了个机会,离开这个屋子。 …… “将军,黄国梁那老贼一直在牢里喊着要见你,说见不到你,他死不瞑目。” 李俊业刚退出屋子没多久,一个看守大牢的士兵急匆匆地过来报道。 “走,带我去会会他,我让他死瞑目一点。” 李俊业嘴角一扬,冷冷地说道,对这些人他向来是格外的无情。 “李俊业那黄毛小儿,到底在哪,我要见他,不然我死不瞑目。” 刚进大牢,便听到黄国梁歇斯底里的大叫声,此刻他发髻脱落,头发凌乱,满头的白发将他面目全然遮住,就如同是个疯子一般。 才一日,李俊业竟觉得他消瘦了不少。 “你究竟要找本将军何事?”李俊业来到他的身前,居高临下,不以为然地问道。 “李俊业,你这小儿,你终究不得好死,你究竟是如何陷害老夫的。”黄国梁见到李俊业的身影,如一头发怒的狂狮一般咆哮。 “你费尽周折的找我来此,就是为了知道这个?” 李俊业话音刚落,刚来报信的士兵悄悄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里有黄国梁送他的一枚戒指,价值千金。 “对,老夫就是死也想死个明白,老夫活了八十多岁,一直只有我算计别人的时候,何曾有被别人算计的时候,老夫不甘心啊!” 黄国梁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死。”李俊业冷冷一笑,遣散了牢内所有人,外面有他信任的亲兵亲自看守。 方才开始说道: “黄国梁你想不到吧!自哪日在布政司衙门召集你们议饷的时候,我就观察到你们这些人神色不对。 “所以我对你们每一家每一户都派人时刻监视着,尤其是你黄国梁,恐怕连你自己也不会知晓,在你住的地方,无时无刻都有三个人在同时的监视。” 虽然入不了你的庭院,但是你这里每日究竟有哪些人进出,本将军自是清楚的。 你真是狗胆包天啊!肆意妄为,竟敢拉着这么多人一起密谋勾结建奴,你就不怕人多口杂有人泄露吗? 是你相信你所约之人,皆是视财如命之辈,无人会去告发,还是你认为在大明朝的济南就没人能治得了你,我猜你是后者吧!” 黄国梁默然不言,他对人性的把握,细致到了极致,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丝毫没有任何的透露。 李俊业继续说道:“昨日本将军到了府上本来想和他推心置腹的议饷,谁知道你们根本就没有助力守城的意思。” “富而不仁,本将军当即就动了杀心,所以本将军特意给了你一夜时间的思考,谁料你对本将军的善意充耳不闻。” 黄国梁坐在阴冷的地上,斜倚着囚房的栏杆,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浊泪,或许他此时心中满是悔意,他后悔错过了自己最后的救命机会。 “本将军离了你别苑之后,就命人埋伏在路旁,务必要先抓两个舌头,不料抓的竟是两个硬茬,不过没关系,再硬的骨头他也没有大牢里的刑具硬,本将军还是撬开了他们的嘴。” “当我得知你们不助饷不说,还将本应用来助饷的银子,献给建奴,本将军的杀心就更重的,最开始我还打算只杀你一人,知道此事之后,本将军决定牵连你全家老小。” “李将军算我求你了,他们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黄国梁惊恐不安,跪在李俊业的跟前,泪流满面,不停的磕头求饶,原先的那种名士风雅,此刻荡然不存。 “放心,本将军绝非是嗜杀之人,和宋御史、张藩台二人商议之后,本将军只打算杀你一人,但会抄没你全部家产充当守城粮饷。” “那我的家人呢?” 黄国梁老谋深算知道在身家性命面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此刻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全家老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第195章 指鹿为马(八) “放心吧!你的家人本将军见你能够认罪,现在改变主意了,不仅会全部放过。 ”还会从你抄没的家产中拿出一小丢,给予他们,让他们维持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只不过再也没有如此优渥的生活了,以后只得靠他们自食其力了。” “多谢李将军!”黄国梁涕泗横流,这一声谢发自于自己的内心。 “李将军,你究竟是如何将那封信放入我书房的,莫非是你买通了我府内之人。”黄国梁在确定了自己的家人不会被牵连之后,坦然地问道。 李俊业哈哈一笑,道: “你这老儿,谨慎异常,我派人调查过,你别苑完全与外界隔绝,每日所需物资皆有人提前给你采买好。” “然后由别苑内的一辆马车出去运进来,关键是这驾车的马夫还是一个聋哑人,也不识字,根本无法和他交流,我若是要买通你别苑里面的人,我总得先跟他有所接触吧!” “那你究竟是如何将书信放在我书房的!”黄国梁话刚出口,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极为震撼的表情,呢喃自语道:“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李俊业微微一笑,道:“往往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最有可能。” “你是派人从外面潜入我别苑,将信放在我的书房的,但这绝无可能。”黄国梁惊讶至极,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没错,我就是派人,从外面潜入你的别苑,将信放入的书房的。”黄国梁摇了摇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之中还是不相信。 李俊业继续说道:“我刚才说了,人往往越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往往就越有可能,寻常之人,想在你的层层盯防下进入你的别苑,自然是比登天还难,不过我手上刚好有一位奇人异士。” “奇人异士?”黄国梁喃喃自语,他的眼神开始有些相信了。 “没错,此人是个道人,你能够在水中潜游三四百米而不出水,我是命他在冰下通过你别苑和大明湖相接的水系潜进你苑内的。” “原来如此,未料世间水遁之术竟然是真的。”黄国梁恍然大悟,轻轻地点了点头。 提到了玄常子的水遁之术,李俊业不免想到了他的房中之术,但为了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这事不提也罢。 “那道人连世间秘传的水遁之术都会,想必开你书房的一个小锁,更是不在话下了吧!” 黄国梁愿赌服输,默默地点了点头。 “黄国梁”李俊业忽然正色大声一喊,黄国梁痴痴地看着他。 “黄国梁,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在我的计划中还是有破绽的?” 黄国梁老谋深算,微微沉思了一下:“确实有破绽。” 李俊业道:“世间庸人多,但聪明人也不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计划明显有一个破绽,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深究?” “为何?”黄国梁木讷地问道。 “因为你罪当该死,没人愿意替你伸冤。” 黄国梁如散了架一般,瘫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李俊业离去的背影。 稍后两个亲兵各端了满满当当的酒食进来,传话道:“我家将军说了,待会让人送一顿好酒好肉来,明日就会送你上路,另外叮嘱你不要担心,他不会让你曝尸荒野的,会给你好人安葬,你的家人也无须过于担心。” “多谢!” 黄国梁面如土灰,拿起了 一碗酒一饮而尽。 翌日,午时。 济南午时,济南钟鼓楼内人声鼎沸。 随着他们罪行的被公开,城内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罪行,这些为富不仁,枉顾济南军民几十万人的性命而不顾,意图勾结建奴,早已让全济南的人都为之愤慨。 闻知今日中午,将要处斩罪魁祸首黄国梁,济南军民为之一震,午时还未到,便万人空巷,早已在他们囚车将要经过的路上等待多时。 每个人备足了臭鸡蛋,烂菜叶,对于这种国贼,恨不得生食其肉,用臭鸡蛋和烂菜叶来招呼他们已经算是轻的了。 随着两个军士鸣锣开道,十几辆囚车一路排开,缓缓的向刑场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黄国梁的囚车,他身穿囚服,背后插着犯由牌,头发凌乱,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打汉奸!” “打卖国贼。” “打死这些为富不仁的狗贼。” “打死他们。” 随着他们十几辆囚车的出来,沿岸两旁的百姓,压抑已久的愤怒,如火山一般彻底的迸发。 这些人能够积累如此多的家资,不少人都是坏事干净,凭借他们的权势,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那些平日被他压榨和他们有仇有冤的人早已在道路两旁等待多时,终于有出了这恶气的机会,每个人怎么会白白的错过。 当他们出来那一刻,臭鸡蛋,烂菜叶毫不留情的朝着他们的脑袋扔了过去,甚至还有一个和他们苦大仇深的老太,直接拎着一桶夜香,冲出人群,直接扑了上去。 “砸……” “打死他们……” 围观人群喊杀喊打的连绵不绝于耳。 除了黄国梁之外,这十几天并没有打算杀他们的,李俊业故意将他们安排着和黄国梁一起上刑场,让他们陪刑。 一是通过斩杀黄国梁吓破他们的狗胆,劝他们以后老实一些。 二是,李俊业虽然不杀他们,但经济上绝对要让他们伤筋动骨,声誉上要让他们彻底的声名扫地。 自古杀人诛心皆是如此。 在沿街群众的喊打喊声中,十几个囚车逐渐来到刑场,虽然沿途都有士兵严格维持秩序,但在恼怒的百姓面前,这十几人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纷纷全部都添上了不少的新伤。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猛灌了一碗热酒,悉数将他喷到手中的鬼头刀上。 郑重地摘下了黄国梁后背插入的犯由牌,利索的一刀斩下。 第196章 用之于民 李俊业对黄国梁的斩杀,无比的仓促,按照大明律,但凡判处死刑者,都需要走一个非常繁琐的流程。 最后还需要大理寺或者刑部复核,复核之后,再报请皇帝本人在死囚册上勾决。 然后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政,一般并不会将死囚全部勾决,而是有意无意的故意漏掉几个,以示天恩浩荡。 被漏掉的死囚也不会无罪释放,而是进入下一年的死囚册重新勾决。 也就是说,被判处死刑后,如果死刑犯运气爆棚,判处死刑后,还可以多活个几年再死也有可能。 黄国梁如此迅速的被判处死刑,显然是于制不合的,他是被李俊业以战时状态一切从宜的理由,迅速判处死刑来执行的。 黄国梁毕竟是当地名望,势力根深蒂固,地方官员没人敢趟这浑水,纷纷避之不及。 于是李俊业的监斩官人选就成了一问题,思来想去,李俊业想到了军中的杨廷麟。 杨延麟素来是火爆的脾气,嫉恶如仇,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接的案子,他敢接,别人不敢监斩的人,他敢监斩。 也算黄国梁死的不亏,在地方上竟然还有朝廷的兵部主事来当他的监斩官。 在处斩黄国梁的同时,早有另一队人马大清早就出发,去抄没黄家所有的家产。 掺和着杀人,济南的这些地方官们可不敢,但抄没家产,绝不能少了他们掺和。 在两方人员的协作之下,很快的就将黄府的家产全部查封,现在两方人马正在翻箱倒柜,挖地三尺的寻找钱粮。 李俊业按照原先的承诺,叫人将黄家一个小庄园的地契拿出,给予了黄家老小,这块庄园不大,约莫有五六百亩田地,还有房屋二十几间,足够黄家老小栖身生存。 至于剩下的那十几人就更好搞定了,当他们的面将斩了黄国梁,杀鸡儆猴之后,那就更乖了,由济南的地方官员核算他们的家产,全部让他们各拿出百分之三十来赎罪。 交钱放人,一笔两清。 这些人的财富大都是数世积累,巧取豪夺而积累,叫他们一口气拿出三成出来,这不啻是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有几个守财奴,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交钱粮,但是琢磨了一下这些人的嘴脸,一副不交银粮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无奈自己的把柄始终被人抓在手中,只怕就算自己死了,家里的钱粮还是保不住,到那时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多长的时间,这些人纷纷认栽,只得派人回去家中取出钱粮,来换取自己脱身。 …… “李将军,这是筹得的军饷,具体账目,您过目一下。” 将黄国梁家产抄没,密谋的富户都接受处罚之后,城内捐饷助军的阻力,便一扫而空。 这份账本上,不仅有黄国梁抄没的家产,参与密谋富户们罚没的家产,还有城中一些富户正常的捐饷。 这份账本非常厚,李俊业从拿到手的那一刻就知道所获绝对不少。 他简单的翻开了两页,发现确实如此,这账本每一页记载数目都很多,并且极为详细,看得出济南地方官员,在这上面下了不少的真功夫。 这么厚的账本李俊业哪来的时间一一细看,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总计上面来,看了一眼,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这么多,光是白银就有九十万两,粮食有七万石?” “这些还只是一部分,黄国梁被抄没的家产,还有不少都在济南城外,此时无法派人去查抄。”张秉文补充着说道。 “哦。”李俊业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最主要的财富其实就是土地,而这些富户们大量的土地往往都是在城外。 现在建奴围城,内外隔绝,自然不能派人去清查他城外的资产了,不过还是有些可以根据他府中查出的地契来确认。 “李将军,现在银多粮足,依我所见,足够守城之用了,而今山东藩库亏空连连,多出来的钱财能否用于补充山东藩库的亏空,毕竟这些钱取之于民,应当用之于民。” 张秉文试探的问道。 布政使为地方行政之长官,与巡按不同,巡按只不过是一个差官而已,人事还是在朝堂,任务完成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而布政使做为地方行政之长官,必须善始善终,藩库亏空这是多年之弊,怪不到张秉文的头上。 但他还是需要为这件事负责,如果在他任期能够补足藩库的亏空,在面临巨大财政危机的大明朝廷面前,绝对算的上是一个大功绩。 并且这亏空的数额,官员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职责所在,他们定然会想尽办法来弥补亏空。 那么这些补齐亏空的钱粮只会转嫁在百姓们的身上,这也是张秉文话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含义。 李俊业想了想,便打算各退一步,对着张秉文说道: “我这些日子,在济南城中也见到了无数衣食无着的难免,不若将剩余的银子拿出六成去补充藩库的亏空,另拿出四成来赈济城内的饥民,也好为诸位大人留下一个善政的好名声。” 张秉文故意用话来试探,是因为这些钱粮都是他大费周章筹到的,在这过程中还完全不给自己留任何一线退路。 这些执着的动机是很让人值得怀疑的,难免会让人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或许会动这剩余钱粮的心思,借机中饱私囊,毕竟济南的枪杆子,现在完全握在他的手中。 没想到李俊业竟然大公无私,慷慨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这让张秉文也觉得有点意外。 “既然李将军都这样说了,我们怎胆不从。”张秉文客气的说道。 李俊业当即道:“那好,明日便命人配合着城中增设两个粥厂,每日赈济之粮绝不可少于一百石。” 一听“配合”两字,张秉文就知道李俊业话中意思是赈济之事,由他的人主要负责了,索性也落得个自在,便一口声的答应了下来。 第197章 全歼登莱水师 李俊业之所以要自己的人负责粥厂赈济,绝不是为了自己独占善名,毕竟所有的钱粮都会从藩库入库出库。 说白了这些粮食都是从藩库出来的,百姓们自然也会认为是官府之粮,不是他李家之粮。 李俊业之所以要求自己的人负责赈济,是想能尽量将这工作做到实处。 只有这样方才能如心使臂,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聊完这事之后,李俊业又和众人谈了一下最为紧要的守城要务,得知今日日落之前就能完成三万青壮和两万民的召集任务,李俊业悬着的心终于能够落下来了。 青壮经过训练之后,能够配合守城,民夫则能制造准备守城所需一切之物。 现在有钱有粮,又有人,李俊业的心里丝毫不慌张了。 这些日子,多尔衮在城外也丝毫不清闲。 他带来的左翼主力足足有六万之众,皆是精锐之卒,驻扎在济南城外后,他大胆的派出一半的兵力,去分掠济南四周的州县。 整个济南之地,都没有明军的主力,这些州县防守甚为空虚,怎能挡得住建奴的铁骑。 并且多尔衮用兵非常巧妙,除了决定在济南死磕之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毕竟建奴人口基数就摆在那,真的死不起。 对于山东剩余的州县,全部避免死磕,遇到坚城,当即则绕过,毕竟大明这么大,四百余州,能供他劫掠的地方多的是。 齐鲁之地,自古繁华,在这之前,除了胶东半岛遭受过孔友德之乱蹂躏以外,绝大多数地方,都没有被建奴和大型流寇集团染指过。 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仅仅分掠了几日,出营的建奴就抢的盆满钵满。 分掠的建奴不仅掳掠到大量的财物,还掳掠到了大量的青壮人口和牲畜,这些青壮当即就被建奴用上,一部分挖 ,加固营寨,一部分没日没夜的制造攻城兵器。 在分掠州县的时候,建奴也会留意着收编降兵流寇,将他悉数编在一起,用于日后大战前的炮灰。 这些人往往在当了几次炮灰而不死,其中的佼佼者也往往会编入建奴的汉军八旗,一旦编入了八旗,证明日后他们就能彻底的吃香的喝辣的了。 多铎领了五千骑之后,为了急于表现自己,只用了四天就火速来了莱州。 在奔往莱州的路上,多铎一直惴惴不安,唯恐自己靠近莱州之后,守军提前得知消息,水师直接登船离岸。 若是如此无论残存的水师如何孱弱,多铎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回去估计又少不得一顿臭骂,自己再次颜面扫地。 孰料莱州防备非常懈怠,再加上自己行军速度快如风,明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他掐算着时间,终于在一个子时到达了莱州,到了莱州之后,多铎未做任何的逗留,直扑水师营地。 深夜时分,朔气逼人,整个莱州都没人想到六百里外的建奴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登莱水师营地,除了极少数的兵力在戒备外,其余人全部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建奴来……” 随着哨兵一声凄厉的喊声,建奴的刀光剑影,开始在水师营地闪现。 刚从被子里爬出的水师官兵,还未来得及披挂,建奴就已经杀了自己的面前。 陆战本就不是水师强项,何况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建奴? 战况毫无悬念的朝着一边倒的情况发展。 多铎还担心登莱水师多少会有人趁乱开船离岸,还单独派了一支骑兵冲了营寨之后,就去把守堤岸,绝不许任何水师官兵靠船。 谁料这支骑兵来到了岸边时,简直是乐开了花。 天气奇寒,浪小风平的港湾内,早已结冰盈尺,所有的明军战船悉数都被困在冰中动弹不得。 就算战船内还有值守的士兵,可面对如此坚冰也只能望岸兴叹,这些人知道登莱水师,即将大难临头,瞬间斗志全无,纷纷起船逃命。 把守岸边的建奴,任凭这些人蜂拥般的逃命,也懒得去追,只不过在岸边看着他们逃命的背影,嘲讽般的哈哈大笑。 他们的目标只是船,只要完全摧毁了水师的战船,那这些水兵将会毫无意义。 而今登来水师战船全部在自己的眼前,动弹不得,真是占尽了天时。 多铎没费多长的时间就彻底解决了岸上的战斗,然后再派人悉数将困在冰面的大船全部烧掉。 直到亲眼看着这些战船完全化成灰烬,多铎方才兴犹未尽的领兵而去。 在登莱水师营地遇袭的同时,莱州城内已经获知了消息。 然后凭借莱州城内孱弱的兵力,对战多铎的五千铁骑,没有哪一支军队选择出来支援。 于此同时,莱州城内的人几乎和多铎同时盯着水师战船燃烧的大火,直到他化为灰烬。 好在多铎对于莱州并没有兴趣,此地几年前刚被孔友德蹂躏过,根本就没多少油水。 见多铎并没有攻击莱州直接领兵西去,莱州城内不禁喜极而泣。 曾经无比强大的登莱水师,在这一夜彻底的覆亡了。 “回大帅的话,昨日深夜,已经收到了豫亲王的来信,豫亲王已经成功全歼了登莱水师,明日就将回营。” 天刚刚一亮,多尔衮刚醒来不久,正在帐内用膳,一个亲信统领欣喜若狂的,来告知这个好消息。 “全歼登莱水师,豫亲王是怎么做到的。” 多尔衮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议事的诸人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骑兵对战水师,分明是陆上打水上的,一旦水师离岸,骑兵只得望洋兴叹。 多尔衮预想是多铎通过出人意料的突袭登莱水师,进而将他重创,但整个将他全歼,多尔衮想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回大帅的话,豫亲王在信中说了,他深夜突袭的登莱水师,因天寒太甚,登莱水师营地泊位海水结冰,水师大小船泊悉数不能动弹,这样才将他全歼。”那统领继续补充道。 “好,真是天助我大清,天要亡大明。” 多尔衮兴奋异常,高兴不已的大叫。 第198章 围点打援 对于海水结冰,在座诸位几乎都深信不疑。 这是个小冰河末期,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当初宁远之战的时候,建奴攻占觉华岛。 就是因为海水结冰,觉华岛本离岸还有十几里,本是万无一失,谁料海水结冰,建奴骑兵能够直接从冰面上跨海攻击。 明末气候极端到什么时候,觉华岛的守军日夜凿冰,也跟不上结冰的速度,建奴依旧通过冰层直接进攻觉华岛。 “那岳讬呢?现在到了哪?”多尔衮继续问道。 “回大帅的话,岳讬大帅已经绕过德州,正往临清赶来,估计两日后,就能到达临清?” “那高起潜和关宁军呢?还跟在岳讬的后面吗?”提到关宁军,多尔衮眼睛一凛。 那统领忙道:“还在,始终和岳讬大帅保持着一日路程。” “该是时候了。”多尔衮轻摸下巴,嘴角一扬。 在场之人,便知道多尔衮早已酝酿好了 一个大计划,已经到了时机。 主意已定的多尔衮,赶紧命人去将军中将领悉数叫来议事,众人来了之后,多尔衮当即抛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计划。 原来是围点打援,趁高起潜还未过河之前,先行来到运河东岸做好埋伏。 待其渡河之时,配合岳讬大军,将高起潜的关宁军直接歼灭在运河两岸。 这支大明第一的强军,一直像乌龟一样,龟缩在坚城壁堡之内,让建奴一直无计可施,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多尔衮一定要将他全部吃掉。 一旦将他歼灭,多尔衮在身后就再也没了后顾之忧,未来在辽东也将会少一支劲旅,多尔衮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求之不得的机会。 多尔衮当认为机不可失,当即做出决定,自己和豪格领三万精锐,日夜兼程西行至运河东岸。 和岳讬大军配合,等关宁军在渡河时候发起偷袭,将他彻底的消灭在运河两岸。 这样安排之后,左翼军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左翼一共只有六万兵马,自己领走一万,多铎带走五千,还有两万多人现在正在济南各处掳掠。 那么看守大营的就只有五千人了,这些日虽是还收编了五六千降兵流寇,将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才一万人出头,并且这些新兵流寇都是新降之人,战斗力非常的低下。 留守的阿巴泰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帅,若你分兵西行,大营防守薄弱,济南城内的明军借机出城劫营该当如何是好。” 多铎的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面前,自己又和城内的李军多次交手过,阿巴泰显然信心不足。 多尔衮神色若常的道:“知我大军压境,明军龟缩在城内,连只老鼠也不曾出城过,我悄悄离去,你多竖旌旗,每日擂鼓鸣角如故,明军怎会知道我没已经分兵。 何况根据多铎来信,二日后他便能回营,就要真担心也只是担心明日一天。 就算明军有所发觉,绝对也是后知后觉,到时你和多铎合兵,营寨又有深壕栅栏为凭。 明军主力兵力毕竟还是太少,你二人手中皆是精锐,合力把守应是不难。” 济南城处于大清河岸边的平原地带,城内又无高山,明军的视野终究是有限,建奴的大营却是连绵足足有好几里。 如果夜晚悄悄的离去,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的济南城,是很难发现建奴大营动静的。 阿巴泰想了想后,也觉得多尔衮说的挺有道理,但总觉得又差点什么,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作好了这一切之后,多尔衮就和多铎趁着夜色领了三万人西行,他们的隐蔽工作做的极为出色,三万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从大营内消失,而城中之人却毫无发觉。 三万大军轻装出发,只用了两天就到达了运河东岸悄悄地埋伏起来,岳讬则像这一切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引诱着高起潜的关宁军东行。 而高起潜对这一切茫然不知,依旧和岳讬保持着一段自以为安全的距离,亦步亦趋。 几日无事。 李俊业难得清闲,他正带着一群亲兵在军营的一处空地上尝试他的又一次发明。 为了能够更好的探查城外的建奴军情,他打算做一个热气球,载着他升上天空,再用上望远镜,那么城外的建奴军情就会一目了然。 热气球的原理其实非常的简单,空气加热膨胀后会由重变轻,在热气球内变成一股上升的动力,孔明灯其实就是热气球的缩小版。 难的是,制造热气球的球体,想让热气球能载着人上天,那么球体的体积空间就需要非常大。 热气球的球体需要绝对密封的材料制造,以使里面的热气不被逃逸外泄,一旦密封性不足,轻则难以上升,重则从天上坠地。 然而这个时代偏偏又没有气密性极佳的橡胶之物。 虽然无橡胶,但是还是一样有替代之物的,那就是古人雨伞的制作方法,古人将特殊的纸和布经过浸泡桐油之后,可以获得极佳的气密性。 通过浸泡桐油后的油纸做的伞,便是油纸伞,这种雨伞一般为女子所有,用于遮阳和小雨天气。 然后用的最多的其实是油伞,将特殊的布用桐油浸泡后,经过特殊处理的油伞,这种伞非常的结实,可以轻松地抵挡暴雨的倾泄,一把伞可以用好多年。 李俊业将城中所有造伞的工匠,全部都召集在了军营内,通过他们集思广益之后。 李俊业采取一个双保险的稳妥办法,外层用布,内层用油纸,这样做出来的球体,轻便结实,两层防护能够最大化的解决气密性的问题。 在确定方案之后,七八个伞匠便带着十几个士兵,开始在军营内做出第一次的尝试。 需要热气球将人载上天空,必须需要足够的空间,李俊业经过大概的计算后,算上热气球的自重,燃料的重要,以及一般成年人的重量,他决定制造一个长宽各达三丈的热气球来。 经过了二十多人几日的劳作之后,这个热气球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工作,目前已经处于收尾工作了,要不了多长的时间,李俊业就会对他进行第一次试飞。 第199章 热气球 其实在这之前,李俊业还试造了一个长宽各约一丈的热气球,在第一个实验品上面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热气球过大,得需要几片偌大的油布拼接才能,而拼接处往往会密封不严,造成漏气。 好在在李俊业的千金巨赏之下,一个老伞匠献出了他祖传的补伞秘方,通过一种秘制的胶涂抹拼接缝隙,经过了这一番处理之后,才最终解决了热气球油布拼接处的漏气问题。 发现的其他各种问题,相对于拼接处的漏气来说都是小问题,在李俊业的带领下花点时间,集思广益,多试验几次,总结教训,往往都能顺利的解决。 李俊业清楚,没有高技术含量的东西,往往形成不了科技壁垒,只要能造出第一,那么其他人很容易仿制第二个。 热气球最难的技术难题,是解决油布拼接处的密封性而已,只要能将那老伞匠的祖传秘方牢牢的控制在手中,那么别人短时间内是很难仿制的。 于是李俊业给了那老伞匠应得的赏银之后,又直接将他以月薪十两的高价直接聘走。 前提是他全家老小都得随行去登州。 那老伞匠虽是有屠龙术,可是世间却无龙可屠,造个伞而已,补个缝而已,哪用得上密封如此好的胶。 和别人比起来根本就不显得有多优秀,何况此胶造价极为高昂,用在伞上拉高价格,普通人根本就接受不了。 不过是祖上曾经在宫中任职过留下的秘方而已,真正用到的时候确实极少。 再加上缺乏经营之术,他的生意也是惨淡经营,再加上官府和豪绅盘剥,每日所得仅仅只过是养家糊口罢了。 要知道这每月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诱惑力是多么的大,一年干下来,满口全军衣食不说,攒下的银子还能买上好几亩好田。 干一二十年,那自己还不成了小地主了,这伞匠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的屠龙之术,便被李俊业以极小的代价垄断了下来。 现在热气球处于收尾时刻 ,要不了多久李俊业将会进行第一次的试飞,看着自己的发明杰作,李俊业的心中好不痛快。 “李俊业,你这狗贼,快给我过来!” 就在大家正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李俊业身后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 在济南城,谁的胆子竟然这么肥,居然敢这样跟李俊业说话。 当他们回头的时候,只见济阳王双手背负,一身常服,在站在他们身后的长廊下。 若是济阳王这样说话,那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是大明的郡王,郡王本是超品,所有文武百官见了都要下跪。 可偏偏不是济阳王,而是济阳王身边一个王府低阶小吏。 这个小吏年纪不大、唇红齿白,身穿一袭绿色的官衣,却是双眼圆瞪,满脸怒气,一旁的济阳王,反倒是神色如常。 一众人更是诧异了,虽说狗仗人势的常能见到,但这哪是狗仗人势啊! 这分明是狗直接骑到了主人的脖子上,这个小吏竟然展现得比济阳王还凶,一旁的济阳王反倒是唯唯诺诺,像是怕他三分似的。 李俊业回头一看,一看那小吏竟是栖霞郡主,这还了得,屁也不敢放一个,按照她的吩咐灰溜溜地过来了。 “李俊业,本郡主先给你看样东西。” 三人进了屋内,栖霞郡主怒不可遏的拿出两小袋米,递到李俊业的跟前。 李俊业便接过米,打开了口袋,发现两个袋子中盛的分别是一份糙米和一份陈米。 在李俊业正在看米的时候,栖霞郡主继续说道: “今日本郡主去偷查了你负责的三个粥厂,这米也正是本郡主,从你粥里取出了。” “可我明明记得,这三日内,粥厂支取的粮食都是我德藩今年的新米,可好米出去,为何到了粥厂竟成了陈米和糙米。 我也派人去查过,原来是你的人,将我德藩赈济的粮食领出来之后,偷偷的将新米在城内的粮行中换成了陈米和糙米。” 一旁的济阳王也正色道:“新米贵而陈米廉,此事绝对是有人利用新米和陈糙米的差价,借而中饱私囊,李将军用人不当,不可不查。” “二哥,别再跟他客气了,我已经派人查过,粥厂来换米是正大光明来换的,如果没有经过他的首肯,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栖霞郡主不依不饶,显然非常有把握,他瞪了李俊业一眼:“李将军你敢说不是吗?” “正是我安排的!”李俊业面不改色,轻描淡写的道。 “李俊业,你自己抓出一把,然后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些米都烂成了什么样子,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栖霞郡主越说越气,本想直接夺过李俊业手中的米袋,抓起一把让他看清楚后,直接洒在他的脸上,但一想到烂米上生的虫子,不禁头皮发麻,只得一命令的口吻,命令李俊业。 李俊业神色如常,轻轻地各从两个米袋拿出一把,放在自己的眼前。 眼前的米并非是寻常大米般的莹白色,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腊黄色,这正是三年以上存米才会有的颜色。 手上的米因为虫蛀鼠咬的原因,已经碎的不成样,在李俊业拿起的这一瞬间,已经有不少米虫爬满了他的手掌。 “李俊业,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人吃的东西吗?这东西只怕拿去喂猪,猪都不吃。”栖霞郡主怒气冲冲。 “李将军,这事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个解释,拿去换的好米毕竟是我德藩的,这事,我德藩没理由坐视不管。” 朱慈灼严肃地说道,话音中已经全无一点客气可言,按照他的理解,如果是单纯换米的话。 每日换的米只不过是一百石,其中确实是有些差价,但这点钱对李俊业来说,应该是没多大的吸引力。 毕竟这是一个屡建奇功的人,虽然此刻是戴罪之身,但崇祯已经释放出了很大的信号,对他的处置只怕是鞭子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绝对是一个聪明人,在这里没必要因为这些小钱而去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第200章 算账 他知道李俊业不是为了钱,对于从小在深宫长大的他,从小吃的都是锦衣玉食。 他几乎和栖霞郡主一样,认为这不是给人吃的东西,真是给猪猪都不吃。 所以他一定要李俊业给一个解释。 李俊业朝两人拱了拱手,索性直接将手中的两袋米直接倒在了房内的桌子上。 随着米粒被倒入桌子,被关久了的米虫终于获得了自由,瞬间在偌大的桌子上爬的到处都是。 “济阳王和栖霞郡主,从小生长于深宫,吃的自是珍馐名馔,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高处不甚寒,你们久在高空,根本就不知道民间饥民吃的到底是什么?” “坦白跟你们讲,民间很多饥民甚至连这样的米都吃不上,开始还有野菜,野菜被吃完那就只有草根树皮了。” “还有的饥民,连草根树皮也找不到,只有吃观音土了,观音土是土,并无任何营养,吃入腹中,只不过是让人有种饱腹感而已。 “观音土一旦吃下,却很难排出体外,其实也是饮鸩止渴而已。” “这些本郡主早已听说过,不需要你再跟我重复一遍,一切本郡主不管,我只知道我德藩给的是新米,你就该让饥民们吃上新米,这些饥民也是人。” 栖霞郡主怒气未消,打断李俊业的话,怒气冲冲地说道。 李俊业继续说道:“郡主固然说的没错,德藩给我的是新米,可郡主可否知道,一石新米能够换取两石半这样的烂米。” “也就是说,一石新米能救活一百人的话,那么换成这样的米就能救活两百五十个人 这些饥民的确是人,但也不对,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又不是人,一个临死之人而已。 如果没有这样的烂米活命,或许他们即刻就能饿死,一个即将将要饿死的人,又怎么能说他们是人。” “这些米虽然虫蛀鼠咬,成色难看,入口也欠佳,但并没有霉变,吃了也不会得病,我若能救两百多鲜活的人命,为什么仅仅因为吃的好,而去救一百条人命。” 李俊业振振有辞,越说越激动,而对面两人越听脾性越小,一阵沉默之后,济阳王方才不好意思地拱手出声道:“刚才确实孤对李将军有所误解,还请李将军海涵。” 而一旁的栖霞郡主,虽是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而让她向李俊业道歉,她可拉不下面子来,不好意思的回避李俊业的目光。 “小妹,小妹。” 朱慈灼本想栖霞郡主也能跟李俊业道个歉,可一旁的栖霞郡主,故意装作没听到他的声音,而是心虚的望着窗外。 朱慈灼知道他的倔强的性格,便不强求,只好和李俊业又寒暄几句,化解尴尬的场面。 “李将军,刚才我们进来时,看你带人在做一个奇怪的东西,可否告知孤王,你做的到底是什么?” 朱慈灼的目光已经来到了窗外,透过窗户,他看见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 此时热气球已经被人用几条绳索支撑了起来,燃料已经准备妥当,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就等李俊业来亲自试飞。 “哼,不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吗?” 栖霞郡主随朱慈灼进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热气球,只不过刚才怒气已经填充了她的大脑,她根本就没心情去留意别的东西。 随着朱慈灼的提醒,她趁机悄悄地瞥了一眼窗外,一眼就识出此物的轮廓,得意之余不禁说漏了嘴,在她话刚出声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栖霞郡主,真是好眼力,这确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 李俊业赶紧借坡下驴,趁着她的话赶紧过来套近乎,要是把她真给得罪了,天天在朱慈灼的面前胡搅蛮缠,德藩的钱粮虽然已到了藩库,可日后支每笔来,不是要多费些功夫。 “哼……”栖霞郡主白了眼李俊业后,又恢复到之前高冷的状态。 “李将军,孤实在是不清楚,你为何做如此大的孔明灯啊!”在栖霞郡主的提醒下,朱慈灼后知后觉,也识出了这是孔明灯。 李俊业笑着道:“济阳王和栖霞郡主都误会了,我这虽也算是一个大孔明灯,但他并不是孔明灯。” “那是何物?”朱慈灼百思不解地问道,一旁的栖霞郡主也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李俊业道:“此物唤做热气球,和孔明灯一模一样,下面点火,就能升空入天,只不过我这个可比一般的孔明灯要大无数倍,升力自然也是普通孔明灯无法比拟的,他能将两个成年男子带入空中。” “他能将两个成年男子带入空中?”朱慈灼将信将疑地问道。 “待会检查完毕后,我就要进行最后一次试飞了,陛下和郡主待会可以随同我观看。”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栖霞郡主脸色虽是如之前般高冷,但内心实则是心潮澎湃。 “那好,有请李将军指教了。”朱慈灼将信将疑地一口答应,随着李俊业的脚步来到了室外,一旁的栖霞郡主则是不请自来。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将军命令就可以试飞了。” 李俊业刚出来,一个负责的哨长,便对李俊业汇报道。 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伟作,此时的孔明灯正在几根绳索从各方拉着支起,如一个巨大的洋葱头一般,他洋葱的下面,有一个小吊篮,吊篮不大,长宽各约五尺,在吊篮内有一个特制的大炉子,正对着洋葱的下方,而洋葱的下方刚好有一个大孔,炉子刚好在大孔的中央。 在炉子的旁边则放着好几个大瓮,为了减重,这些大瓮都是特制的,瓮壁非常的薄,瓮内装的是高浓度的酒精,这些酒精将会作为热气球的燃料。 在这个时代,液体天然气什么的李俊业自然是找不到的,能搞到的质量能量比最高的东西也只有高浓度的酒精了。 有了上次制作高浓度杀毒酒精的经验,只要舍得本钱,李俊业能够轻易的制出极高浓度的酒精。 “好!现在开始试飞。” 随着李俊业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了试飞的准备工作。 第201章 试飞热气球 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再次检查了一下热气球,再次确定妥当了之后,李俊业方才进入吊篮中。 一看李俊业竟然亲自进去试飞,朱慈灼吓出了一声冷汗,忙劝道: “李将军乃是千金之躯,济南城防大任全部委于将军一身,将军岂能轻赴凶险,还请李将军贵重,另改派他人来试。” 李俊业在吊篮内笑着说道:“济阳王您多虑了,此热气球皆是我亲自把关制造,之前也试制过小的,我对我自己做的东西有信心。” 朱慈灼还是觉得玄乎,继续说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李将军万不可亲自试险。” “放心吧!我有信心,对于这玩意没人更比我更清楚如何使用了,第一次让别人来试飞,我反倒还觉得不放心。” 李俊业边说,边提起一陶瓮,将炉子倒满酒精,随后取出火种,“砰”地一声后,熊熊大火便腾然而起。 随着炉内熊熊大火的燃起,周遭的空气被加热,巨大的球体开始像打气球一样,缓慢的膨胀,渐渐的膨胀到了极点。 接着李俊业再吊篮内感觉到一丝的升力,正在缓缓的用劲,李俊业将炉火再次调大了一些,接着这升力越来越大,渐渐地带着吊篮终于缓缓的升入空中。 为了保证第一次试飞的安全,这吊篮升起离地约一尺的左右,就被士兵们用绳索拉住。 热气球悬停了稍许,李俊业仔仔细细的又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切正常。 便让下面的士兵松开了绳索,于是吊篮在士兵们手中的绳索控制下,缓慢的上升,直接升到空中约百余丈的空中方才悬停住。 未料李俊业竟然升到了如此高度,朱慈灼和栖霞郡主两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到过,有人竟然能够达到空中这样的高度。 而李俊业下面的士兵,则相对而言,就显得非常平静了,毕竟这热气球在这个热气球之前是经过无数次缜密的试验的,在造这个热气球的时候,众人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在似乎马虎,光是检查就做了好几遍。 这也是李俊业有信心亲自试飞的原因。 在空中停了片刻之后,李俊业小心翼翼的将炉火逐渐调小,调到了合适的火候,热气球因为热力不够,升力下降,方才缓缓地降落。 “成功了,成功了” 看着李俊业操纵自如般的缓缓下落,下面的士兵工匠们,激动着欢呼雀跃。 接着李俊业在众人的瞩目中终于成功的落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济阳王,想不想上来一试,升空之后一览众山小,饱览一下济南全城风光。”李俊业在吊篮内热情的邀请。 朱慈灼看了一眼吊篮,又看了一眼天空,老是觉得挺玄乎的,面露难色地:“李将军有所不知,孤素来恐高,加上今日精神又不振,我看不如还是改日再试。” 李俊业已经从他话中听出了大概,他还是信心不足,便不再强求,李俊业转过身去,悄悄地向栖霞郡主问道:“不知朱大人意下如何?” 自李俊业飞入高空的那一刻,栖霞郡主就已经心驰神往,只不过她依旧还在赌气,面子上拉不下而已,心中却是澎湃不已,心儿早已飞上天了。 面对李俊业的邀请,她的伪装彻底破防了,激动不已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伸出了一只手,栖霞郡主大方的接住,在李俊业的帮助下,栖霞郡主进入了吊篮。 在两人手接触的那一刹那,李俊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而栖霞郡主却觉得李俊业的手是格外的温暖与厚实。 朱慈灼见了栖霞郡主上了吊篮,这还了得,本欲要劝,谁料此时两人已经升空,朱慈灼只好作罢,将本要出口的话,重新塞回肚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这一次的升空,李俊业就有经验多了,不过了栖霞郡主能够逐渐适应,李俊业并未让升空速度过快,而是以一种缓慢而平稳的速度升空。 见李俊业不停的在控制火候,好奇的栖霞郡主,便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的在李俊业身边问来问去。 李俊业只好耐心的跟他一一解释,栖霞郡主虽然是刁蛮调皮,但极为聪慧,只需李俊业简单的解释一遍,便能明白热气球的原理。 接着在李俊业的示范下,她逐渐的已经明白了,热气球如何升空如何降落。 为了印证自己的所学,甚至还亲自上阵,时刻将炉中火调大一分,调小一分,弄得热气球如失控般的忽上忽下,看得地下的人吃惊不已,还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郡主,别只顾玩火了,现在已经有百丈之高了,济南城尽收眼底,郡主可以看看济南城的全貌。” 一旁的栖霞郡主对炉中火正玩的起劲,李俊业在她耳旁轻声叮咛道。 “对……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栖霞郡主如个调皮的小孩子们,笑嘻嘻的放下手中的炉火,站起身来,在李俊业的旁边和他饱览济南城的风光。 隆冬的济南积雪皑皑,银装素裹,如一片白色的世界,大明湖畔游人如雀,街衢上行人如织,好一派祥和的景色。 “看这是我家德王府。” 栖霞郡主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指着自己的家,欣喜若狂的拉着李俊业一起观看,虽然一辈子长在这里,但是德王府的全貌,栖霞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到。 金碧辉煌的德王府,就像一方四四方方的砚台一样,盘桓在城南,红墙黄瓦,飞檐画壁,宏丽非常,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宫城的琉璃瓦上,华光熠熠,如是天上仙宫一般。 “看,这是趵突泉。” 趵突泉在济南城外,临近济南西城墙的一个角落里,只可惜平日游人如织的济南第一盛景,因为建奴的围城,毫无人烟,只余三眼大泉在寂寞的汩汩涌水。 两人在高空肆意的放眼天地,天地竟在眼中,小小的热气球渺如沧海一粟。 白云飞鸟、依次而过…… 第202章 高空侦查 今日阳光方好,阿巴泰眼皮一直在跳动,正所谓左跳财右跳灾,而今日偏偏跳的就是右眼皮。 自多尔衮分兵西行之后,阿巴泰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今天的右眼皮跳动,让他隐隐约约地感觉,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是什么?” 下午时分,阿巴泰正在帐外晒着太阳和几位亲信议事,忽然见到城内冉冉升起一个圆球,并且这个圆球正在不断的向着自己西门外的大营靠近。 “像是一个孔明灯。” 一个统领望了天空一眼,当即接过了话来。 “大帅,您看,孔明灯下面还好像有两个人。” 那建奴统领,指着孔明灯,大惊失色的问道。 阿巴泰拿起了全军唯一一支的西洋望远镜,对准远处的孔明灯望去,只见孔明灯下的吊篮里,果然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少年一身常服,同样拿着一支西洋望远镜,正在对建奴的大营观望。 “那个人莫非就是李俊业。” 阿巴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见过李俊业真容的人。 他胆战心惊的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惊讶的发现,吊篮内的人正是李俊业,他手中的望远镜,刚好同时也在望着自己。 “不好!” 阿巴泰惊惧不已的大喊了一声。 “主子何事不好。” 见到阿巴泰惨白的脸色,手下的一众将领纷纷露出了不解之色。 阿巴泰无奈地摇了摇头,“通知下去,全军检查加固营寨,晚上做好准备,防备明军出城偷营。”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昨夜多尔衮和豪格刚走,多铎明日就能回师,就在这节骨眼上,李俊业却做出了一个如此巨大的孔明灯来。 现在的李俊业足足有百丈多高,对着连绵数里的大营,肯定是一览无余,营内是否有人,他居高临下,岂会看得不通透。 阿巴泰现在已经被李俊业打出了阴影,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全然已无信心。 一想到李军恐怖的战斗力,阿巴泰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忙补充了一个命令:“立刻派人将大营内的辎重和虏获之货,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主子这是何意?” 底下众人纷纷不解,齐声问道。 “叫你们去,就快去,违者军法从事!” 阿巴泰未战已先失锐气,叫人准备转移辎重和掳获是做好了战败的准备,这样的理由他怎能告知属下,面对属下的追问,只得恼羞成怒。 见到阿巴泰勃然大怒的样子,底下众人哪敢再多嘴追问,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去办事去了。 “未料建奴大营竟然是个空的?” 李俊业观察了好久之后,百思不解地向着身旁的栖霞郡主嘀咕道。 “空的?让我看看。” 栖霞郡主也是诧异万分,连忙从李俊业手中夺过了望远镜来。 百丈虽然是高空,但有了望远镜的加持,数里外的景色皆是近如眼前。 “咦……建奴大营果然是空的,你说建奴的大军到底去了哪里。” 栖霞郡主仔细的看了一遍建奴的大营,除了迎风招展的旌旗外,偌大的大营,只不过是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影,他诧异不已地对李俊业问道。 李俊业望了建奴大营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此刻建奴围城,为了避免援军支援济南,无论什么情况,建奴都不会只留下这点兵力围城。 可现在建奴大营却是偏偏空空如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建奴在济南附近发现另一支援军,他们调集大军去围点打援。” “那将会是何人来援助济南,莫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卢象升,他可是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督师诶,解济南之危,也最有可能是他。” 栖霞郡主眉目一挑,对着李俊业自信满满地说道。 李俊业道:“我对卢部堂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卢部堂虽为督师,可是真能指挥的军队不多。” “何况他手中的嫡系已经接近打残,就算能收拢一些残部,想恢复战斗力还需要一些时日。 “若是对付一般的建奴倒是还有可能,可太原这里是多尔衮的主力,以卢部堂的实力,前来解围,无非是以卵击石,定然不会是他。” 卢象升已经将天雄老卒和武器弹药优先补充了李俊业部,而今情形却是如李俊业说的一样,想要短期内恢复战斗力,的确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究竟是谁?”栖霞郡主似乎再也想不到一个愿意来解太原之危的人了。 “以建奴调兵的规模来看,对方实力绝不容小觑,目前在河北之地,也只有高起潜的关宁军了,我猜测他们要对付的人是高起潜。” “咦……我不是听你说,那高起潜鼠目寸光,畏敌如鼠吗?他怎么会来支援济南。”栖霞郡主彻底懵了。 李俊业哈哈笑了一声道,“高起潜自然没有胆量来解围济南,只不过他毕竟是大明之臣,估计是奉命而为之,然而高起潜不敢找建奴的麻烦,未必建奴不会找他的麻烦,这下子估计有好戏看了。” “李将军你看,建奴好像开始在往城外运什么东西?” 栖霞郡主无意的用望远镜四处扫视了一下,怎料刚好看到一波转移辎重虏获的建奴正驾着一长列马车出营。 “让我看看。” 李俊业一把从栖霞郡主手中接过了望远镜,就在两人交手望远镜的那一刻,两人的指尖无意间触碰了一下,栖霞郡主便感觉一股暖流从中而过,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般,别是一般滋味。 李俊业拿起望远镜,朝着栖霞郡主刚才望的地方望去,果然见到一队马车正在匆匆忙忙的从大营内拖着东西而出。 “李将军,我看着车都是装的满满地,建奴大营又已经空了,我猜这建奴会不会认为李将军亲自守城,这济南太难打了,现在干脆不打了,他们是在撤军。” 想到这里,栖霞郡主欣喜若狂,眉飞色舞。 “怎么可能。”李俊业冷冷地泼了一盆冷水,栖霞郡主像是被突然间扔到了冰窖里一般。 第203章 今晚就踏翻了建奴大营 “怎么不可能?”栖霞郡主不服地说道。 李俊业看了一眼他冷若冰霜的脸,顿觉好笑,道:“你见过哪支军队,辎重是放在最后面的?” 辎重乃是大军维持战斗力的所在,在军中价值乃是重中之重,一般都会放在中间,随大军前行。 “且这些马车,分明是毫无章法,出营之后护卫兵力也极为孱弱,显然这并不是辎重随军,他们像是在转移东西。” 李俊业继续补充道。 “转移东西?建奴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转移东西啊!”栖霞郡主再次疑惑不已地问道。 李俊业呵呵一笑,见她一副不解地样子,忍不住拿望远镜轻轻地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在热气球上能够看见建奴大营全貌,建奴在地上怎么能看不到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建奴也发现了我们,并且知道我们已经窥探到他大营的空虚。”栖霞郡主猛然醒悟道。 “聪明!”李俊业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 见到李俊业夸自己,栖霞郡主脸上笑开了花。 “仅仅因为担忧我们窥探到大营的虚实,建奴便开始慌忙的转运东西,足可以看出建奴防守的空虚。” “走,现在就回去吧!待我点齐了大军,今晚就踏翻了建奴大营。” “嗯……”栖霞郡主同李俊业一样自信满满,嗯了一声后,便如小鸟依人般倚在李俊业的身旁。 李俊业调小了一下炉中火,接着向城内人发出了下降信号。 城内接应的人,并配合着开始收回了系在热气球上的吊绳,飞入空中的热气球便缓缓地下落。 热气球是没有动力的,只有依靠调整上下空间,在风中寻找相向的风层,才能够朝着自己心中的目的地出发, 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操作,并且完全需要凭借老天爷的面子。 作为初次使用热气球的李俊业,为了稳妥起见,他是用根绳子,像放风筝一般的稳定热气球的方向,不至于热气球失控飞往了城外,一旦飞往城外,那么李俊业的一世英名就要到此结束了。 没用多长的时间,李俊业就成功的返回了地面。 见两人安全返回,一直将心吊在嗓子眼的朱慈灼,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数落了栖霞郡主两句之后,便一把将他从吊篮内拉出。 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的四周,发现毫发无伤之后,方才彻底的放心。 在李俊业返回之后,古阐早已在地面等候多时,他现在不仅是李俊业的侍卫队长,还是利刃和天机的教习师傅。 经过这么多天的时间冲刷后,两兄妹方才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逐渐走了出来。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原本营养不良的两兄妹,脸上逐渐开始有了红润之色,李俊业便开始安排他们学习文武知识了。 每隔三天便由杨延麟和古阐各教他们文武两艺两个时辰。 杨延麟乃是两榜进士出身,古阐更是军中武艺佼佼者,这两人已是军中顶配了,非教习时间,便又他们自己复习和自学,两兄妹也学的格外的认真。 今天刚好是古阐教习武艺的日子,他刚教完课程便回到了李俊业身边侍卫。 “利刃和天机两人学得怎么样?”见古阐刚教习回来,李俊业忍不住想了解一下两兄妹的学习情况。 古阐道:“将军果然是慧眼识珠,这两孩子极为聪慧,真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通,尤其是那个利刃,天生就是学武的苗子,假以时日,必会在我之上。” “那天机呢?”李俊业显然对小女孩更关心。 古阐继续道:“那天机虽是学武不如利刃,但也绝对强于一般俊杰,然其观察力,感受力,明显异于强人,我之前和杨主事也聊过,杨主事说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是大觉惊讶。” 李俊业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个十一岁和九岁的小孩,凭借一把三尺长的普通小刀,一次能够直接干掉两个武装到牙齿的建奴。 足见他们的过人之处,这也是李俊业将她们两人收为自己第一个弟子的原因。 “古千总,你现在去安排一下,将济南主要文武官员全部召集到军营,我有要紧之事安排!” 一听这话,古阐便知道此事不简单,一刻也不敢耽误,忙下去安排去了。 “李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有什么要紧之事安排。” 朱慈灼明显感觉到李俊业的神情,升空之后便彻底变了,一头雾水的问道。 栖霞郡主自幼生长于深宫,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能说,自然清楚,一看朱慈灼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然而身边人多眼杂,忙将朱慈灼拉到一个角落,悄声说道:“方才我和李将军升入空中,发现建奴的大营竟然是空的,建奴发现了我们知晓了秘密,竟然慌得当即转运辎重和虏获,所以李将军觉得,这正是建奴心虚的表现,决定今日全军出城劫营。” “那建奴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朱慈灼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问道。 栖霞郡主得意洋洋地道:“李将军推测,应该是高起潜的关宁军到了附近,大营内的建奴悄悄地分兵,围点打援,去消灭关宁军去了。” “那营中建奴,现在还有多少?李将军今日劫营可有把握。”朱慈灼感兴趣地问道。 “李将军说了,估计建奴主力只有五千左右,另有五六千降兵,看他的样子,估计对今晚劫营是十拿九稳。”栖霞郡主得意地说道。 “妹子,要不这样,你去跟李将军讲讲,让他今晚劫营也带上我,不需要如何,只给我几十丁壮做个哨长就行了。” “也让我过过冲锋打仗的瘾。”朱慈灼顿时摩拳擦掌了起来,他跃跃欲试。 “我知道二哥一直向往军旅,可这事,我怎么做得了主,二哥又是郡王,乃是千金之躯,估计李将军也会投鼠忌器。”栖霞郡主失落不已地说道。 “哎!既然妹子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朱慈灼眉毛一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204章 怎么会怎么快 “二哥,你千万莫做浑身,战场厮杀,终究可不是闹得玩的,若你有个差池,我怎么向父王和王嫂交待。”栖霞郡主忧心忡忡地劝道。 “知道,知道,你二哥做事自有分寸。”朱慈灼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子。 古阐办事素来效率高,没多长的时间,济南城内的主要官员和李军的将领就集聚一堂。 李俊业便和他们简单开了一场战前会议,将今日乘热气球升空,见到的场景告诉他们。 大伙这时方才从李将军的口中得知此物是叫做热气球,而不是孔明灯,当得知建奴大营是空的时候,大家也都惊讶不已。 于是李俊业决定马上开始劫营,随后他将手中的兵力布置了一番,三万青壮,分别由巡按御史宋学朱、左布政使张秉文,济南知府苟好善各领一万。 这三万青壮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战力低下,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围绕着李军主力才能开展,有他们的存在,李军的压力就少了很多。 现在军中后勤工事,等等相关作业,都完全交给了济南青壮,原本负责这些工作的李军将士,全部抽调出来,充实到一线作战部位。 守城值更也是以他们为主体,李军将士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李俊业做了一番简单的布置:全军从四面出城,以李军为主力前锋,迅速撕开建奴防线,随后全军快速突进,扩大战果。 做好了战前的布置安排后,李俊业便给了各部一个时辰的时间,在日落之前对建奴发起攻击。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随着济南城内,发出一片震天的鼓声,整齐肃穆的守城,已经开始鱼贯而出。 “怎么会怎么快!” 阿巴泰在营内望着济南城大开的城门一片茫然。 虽然他也及时下达了备战命令,可李俊业给他的时间终究还是太少,营寨的加固工作,刚刚开始,明军便已经开始出击。 仓促的时间中,以至于他转运辎重的工作都来不及完成,现在大营内的辎重还堆积如山,足足还有一半都来不及运走。 明军出城之后,并不急于应战,而是依次出城在城外列阵,没多长的时间,西门外的明军就站得满满当当,整齐的队列足足连绵两三里。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阿巴泰望着城外列阵的明军倒吸了一口凉气,光是西门城外就站了少说有一万五了,根据情报,明军另外三门皆有兵出,阿巴泰想到此情此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从他们的装备上来,真正的主力并不多,为数估计也只有七八分之一,其他的都是临时征发的青壮。 但这些青壮数目庞大,也不能小觑,就算是三万头猪满山跑,也够他这一万人抓个半天,何况是三万有组织有纪律的青壮了。 随着急促的鼓声停止,城内不断涌出的明军也随之停止,阿巴泰长吁了一口气,城外的明军不再增加,意味着自己的防守压力也不再增加。 若是往日,仅凭手中的这一万人,阿巴泰估计连明军列阵的时间都不会给,早已发起了反冲锋了。 面对的是李俊业率领的铁军,阿巴泰连防守的信心全无,何况明军人数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巴泰索性也不多想了,做好了死守的准备,实在守不住,将这几千降兵全部扔了,带领自己的主力跑路。 营内马匹充足,基本上能做到一人一骑,麾下的真奴,皆是天生的骑手,从以步兵为主的明军手中逃出应是不难。 在阿巴泰暗自做好打算之后,城内忽然又响起一阵低沉地号角声。 阿巴泰抬头眺望,瞬间便傻了眼,在号角声中,城内的明军竟推着一辆辆楯车鱼贯而出。 “竟然是楯车?” 阿巴泰大为惊讶,要知道这楯车乃是建奴自己的独特利器,除了行动笨拙以外,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如万金油般的利器。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就被济南的明军学去,用来对付自己。 李俊业在与建奴数次交战之后,对于建奴的楯车起了很大的兴趣,这东西制作简单,但是功能巨大,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是步兵的利器。 这些楯车李俊业造出本来是打算守城封堵缺口,打巷战用的,未料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这些楯车不多,但足足也有上百辆,都是用大明湖畔百年杨柳巨木所制。 用料足,用工精,不是建奴在巨鹿那种仓促之间的滥造之物能够比拟的。 这些楯车依次从城门推出,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排成一列,状若城墙。 接着十五辆车营战车依次驶出,车营战车,每车置有佛郎机炮两门,这些佛郎机炮轻便灵活,用战车载驶能够随大军行动。 这些佛郎机炮,虽然威力稍逊,但数门子炮循环而发,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到火力不停止,在巨鹿给阿巴泰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进攻!” 李俊业高坐在马背上,从腰间拔出了宝剑,剑锋一指,大声呐喊。 “杀” 明军登时沸腾,踩着鼓点,迅速的向着建奴大营发起攻击。 这是李俊业大规模战斗中,第一次人数占着绝对的优势,马背上的他信心满满。 “守住,大家一定要守住,哪个丢失阵地,我立刻砍了哪个的狗头。” 对面的明军,排着整齐的队形,泰山压顶般的向自己而来,阿巴泰对着防守的建奴不断的叮嘱。 建奴营寨很大,容纳六万余人,整整连绵有数里,阿巴泰手上只不过万余兵力,其中五千还是战斗力孱弱的降兵,防守这么大的营寨自然是非常的吃力。 兵力不足,阿巴泰只好收缩战线,主动将营寨的外围放弃,固守在最里面的营寨,如此这一万人就像收拢的拳头一样,滴水不漏。 随着明军的不断推进,已经开始进入了建奴大营的外围,经过这么多天的修筑,建奴已经在大营外竖立起大量坚固的栅栏。 阿巴泰并非是完全放弃了外围,在外围他还布置了很多射手,凭借栅栏防守,逐步消灭明军的有生力量。 这些射手人数虽多,足足有两三千人,早已摩拳擦掌多时。 可真等明军到了射程,这些建奴弓箭手却是彻底傻眼了,明军阵前的楯车排成一整列,密不透风。 射出的箭雨悉数被楯车的楯板挡下,明军的损失微乎其微,建奴的箭雨丝毫没有阻挡明军阵型的推进的速度。 而楯车的楯板上,明军已经预留了大量的射击孔,精锐的明军射手躲在楯车里面,尽情的射杀栅栏后的建奴。 建奴射手虽然箭法极好,但楯板上的预留孔,宽近两寸,高约三寸,面对如此小的移动目标,若想射中也不是一件易事。 而反观建奴这边就惨很多了,他们的凭借物只不过是一排栅栏而已,往往都是凭借大木藏身。 可哪来这么多能完全遮住人的大木,栅栏里面的建奴往往是藏头露脚。 始终不能将整个身体完美的隐蔽,这些露出的地方,就是明军弓弩手最好的靶子。 对射两个回合,不仅没阻挡明军半步,更遑论杀伤明军有生力量的目标了,反倒是己方的有生力量被明军杀伤了不少,而明军的推进则越来越近。 阿巴泰一看这样不行,没达到目标不说,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赶紧摇旗让把守外围的弓箭手赶紧撤退。 这些弓箭手们,本就是在苦苦支撑,一个个都是明军的活靶子,早已没有了战意,当见到后方命自己撤退,那就像饿死鬼见到了烧鸡一样,连忙撒着脚丫子都跑了。 而进攻的明军,显然没有追击的意思,任凭这些人自由的撤退的,而是继续缓缓的推进。 接着他们终于到达了无人防守的大营外围栅栏,明军破坏了栅栏继续往中间推进。 阿巴泰也早有准备,这几日建奴不仅修筑营寨,还掳掠了大量青壮劳力,在营寨内日夜加班赶制攻城器具,他们造出的楯车比守军多得多,足足有三四百辆。 阿巴泰将这些楯车全部推到外围,又学习李军的车阵战术,将营内所有能找到的车辆全部推了出来,配合楯车在外围也筑起了一道如墙般的防线。 双方在互相的攻守中不断的学习和模仿,李俊业学来了建奴的楯车战术,建奴则学来了李俊业的车阵。 可让 阿巴泰尴尬的是,明军推到了他们弓箭射程之外,突然停下了步伐。 “主子,这些尼堪(汉人)是想要将我们合围。” 明军停下推进之后,接着从其他城门而出的明军,不断的向着阿巴泰他们汇聚而来,全部都是围而不攻,一个甲喇额真,惊恐至极的朝阿巴泰提醒道。 此时阿巴泰的内心无比的纠结,若是放在往日,他光凭手中的五千嫡系就可以赶着这三万建奴满山跑。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三万人在他面前就如同是大山压顶一般,让他们动弹不得。 第205章 红夷大炮 而今明军正在合围,若是此时寻找一处薄弱地突围。 阿巴泰扔下那些降兵,完全能够带着手中五千嫡系全然逃出。 但是这样打都未打,就突围逃去,和不战而逃没有什么两样,建奴军法森严,想到这里阿巴泰就觉得心凉了半截。 若是在这儿据守,只怕等明军彻底完成合围,那么自己就没有那么好突围了。 想来想去阿巴泰还是决定先打打看,尽量拖延些时间,毕竟多铎的五千骑正在返程中,分掠各处的人马。 自己也已经派人通知他们回师救援,毕竟光是分掠各处的人马就有一万五千多人。 他们散纵在各地,一时难以收集罢了。 也就是说,阿巴泰只要能守住一定的时间,待这些兵马回师,到时候内外夹攻,他翻盘的胜率还是很大的。 在阿巴泰的犹豫中,明军已经完成了合围,三万明军如铁桶一般将一万建奴彻底的包围起来了。 可让阿巴泰惊讶的是,明军完成了合围也未发出进攻的信号。 甚至连一箭一矢都不曾射过,像是故意留给阿巴泰时间一般。 阿巴泰喜上眉梢,明军不进攻,他也懒得出击,反正自己的两路兵马都在回援的路上。 只要待他们回师,到时内外夹击,全凭青壮充数的明军,怎么会是自己铁骑的对手。 想到这里阿巴泰仿佛已经看到一幅自己铁骑在原野上奔亡逐北的画面。 谁料阿巴泰的高兴并没有延续太久,没多长的时间,明军严密的战阵,就机械般从中间打开让出一条三丈来宽的大路出来。 阿巴泰惊讶的发现,从这条大路上,竟有三门火炮被依次推出,这三门火炮阿巴泰仅望了一眼便识得,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红夷大炮。 明朝红夷一般指的是荷兰人,这时的荷兰已经占据琉球,红夷大炮则是仿制于荷兰人的西洋火炮。 这是西洋同时代最强的火炮,明末在明朝边军已经开始装备。 这三门红夷大炮便取自山东巡抚颜继祖的标营,长约三米,光是身管就重达三千多斤,极难转运。 仓促间赴援德州的颜继祖一时顾不上带上,便留在了营内。 而今这三门炮被李俊业用上了,红夷大炮乃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大炮,炮弹能直接打出几里远,威力巨大,炮击甚至能够击塌城墙。 他最大的缺点是过于笨重,转运非常不方便,很难配合骑步兵的机动作战。 建奴自己就拥有强大的重炮部队,红夷大炮的威力阿巴泰自然是识得的,见明军将他推出,阿巴泰吓的脸色煞白。 这是连城墙都能轰塌的红夷大炮,仅仅依靠楯车和各种车辆组成的防御工事如何能抵挡住他的炮击。 明军三门火炮推出之后,在阵前排成一排,中间的那门火炮由炮兵把总陈应亲自操作,其他两门也由佼佼者操作。 操作这三门火炮的人员,是李军炮手中的精华,基本可以做到指哪打哪。 大炮架好之后,先由一个炮兵用特制的炮刷将大炮次清洁一遍,清洁完成,炮刷刚出炮膛。 另一个在旁等待多时的炮兵,则将手中量好的三十来斤火药悉数倒入,然后又有两个炮兵用特制的炮杆,将炮膛内的火药压实。 接着再装入一颗二十斤左右的炮弹,然后用破布废纸将炮口全部堵死。 最后装好火捻,这样一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才能够完成一次火药的装填。 三门火炮装填的进度出奇的一致,几乎在同时开始,也几乎在同时结束。 火炮装填好了之后,随后便是调整射击方位了,如此近的距离,仅仅三百步而已。 对于陈应来说,几乎是闭着眼睛就能射中,没花多长的时间,三门火炮的射击方位已然全部调好。 “轰” 陈应点燃了中间那门火炮,进行第一发试射,随着火捻的点燃, 这门火炮随后发出震天般的巨响,炙热的炮弹带着火舌而出,无情的射向对面固守的建奴。 建奴凭据的工事,只不过是木制的楯车和各种车辆而已,在明军的红夷大炮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这发炮弹准备射中当面的楯车,将这辆已经加固后的楯车连同楯板全部击成粉碎。 威力无比炮弹,击碎了楯车之后,动能并不减丝毫,直接迅猛的冲向建奴列阵的人群,建奴只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如何能够抵挡红夷大炮的炮弹。 随着建奴阵中发出一通杀猪般的惨叫声后,这颗炮弹直接在建奴的战阵里留下一条血路。 原先这条血路上站着的全部都是建奴精锐的士兵,现在留下的全是建奴的躯干残肢。 “放!” 经过了第一门炮成功的试发之后,随着陈应的一声令下,另外两门炮同时点燃了火捻,随着齐声的惊天巨响,两道血路又在建奴战阵中出现。 “这红夷大炮果然是厉害啊!看来我朝的确是已经落后于这些西夷。” 杨延麟第一次见识到红夷大炮的厉害,在李俊业身旁忍不住的感慨。 这些士大夫们,向来以中原正统自居,认为九州才是世界中心,其余的人则是夷狄而已。 随军李俊业之后,杨延麟在李俊业身边接触到了不少西洋事物,情不自禁发出感慨。 李俊业淡然地笑了笑道: “红夷大炮乃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大炮,这三门无论是制造还是大小,都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如果给我以时间和充足的资源,我还能制造出比这更大的火炮,一发能击几里外的目标。” 杨延麟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问道:“李将军,我们就这样围着他们不打吗?” 李俊业笑了笑道: “不知道杨主事,小时候抓过屎壳郎没有,屎壳郎通常藏于干牛粪堆下,窝却筑在土中深处。” “如果挖土抓虫,虫虽抓到,但自己也累得不行,但是你如果会用巧劲,那就轻松多了。 “你只需提前准备好水,扒开干牛粪后,将水灌入他的窝中,因为溺水,他自然会自己爬出来,如此你再捉他那就容易许多了。” 杨延麟便知李俊业的用意,肯定的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谈话间,三门红夷大炮已完成了装填,又进行了第二轮的齐射。 这三门红夷大炮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优先击垮建奴外围的车阵,几轮齐射之后,就将建奴的车阵,打出了一个十几丈宽的缺口。 接着三十门佛郎机炮被悉数搬下了马车,架在阵前,通过红夷大炮打出来的缺口,对里面的建奴无情的倾泄炮弹。 红夷大炮射速极快,三十门火炮依次射击,组成的弹雨就从未停歇过。 阿巴泰本是骁将,当初为了收缩防线,将所有的兵力像一只拳头一般握在一起。 在当时看起来这方案绝对没错,但阿巴泰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济南城内会有三门红夷大炮。 在红夷大炮面前,他构筑的车阵工事根本就不值一提,现在一万人马全部蜷伏在这么小的地方里,面对明军的炮击是致命的。 这三门红夷大炮在击毁了第一处工事之后,接着就被转移到了附近,继续在建奴外环的车阵外撕开一个口子。 几轮射击之后,就又将建奴的车阵击毁十几丈,接着又有十几门佛郎机炮被转移过来。 红夷大炮则被转移着又去击毁其他地方的车阵,在明军大炮面前,包围圈内的一万建奴,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般。 “主子,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要不突围,撤吧!” 明军持续的炮击,建奴遭受到了沉重的伤亡,一个甲喇额真满脸是血,带着一脸哭相,在阿巴泰的面前祈求道。 “主子,撤吧” 这厮出头之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众将领全部围在阿巴泰的身旁请求撤退。 阿巴泰一时左右为难,不撤,自己就像是砧板的鱼肉一样,任凭明军宰割。 撤的话,明军自己已经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多铎的援兵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此时若撤,一切便功亏一篑。 可是己方承受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这些明军炮兵,像是故意挑着自己人打一样。 仅仅经受半个时辰的炮击,自己的儿郎就已损失千余人,而那些降兵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建奴 的人口基数实在是太小了,每当遇到重大伤亡时,将领很容易投鼠忌器,这些毕竟是建奴的大好儿郎啊! 就这样和明军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已经魂归西天了,搁在谁心里不痛。 “这……” 阿巴泰依旧左右为难,吐出了这个字之后,陷入了沉默。 “主子,别在犹豫了,趁现在能动的儿郎还多,还能突围,若是再等下去,倒下的儿郎越多,则突围就越难了。” “主子,快做决断吧!” “主子,不能等了。” 面对众人逼宫,阿巴泰心乱如麻,但是还是下不了决心。 “主子,你快看,那个孔明灯好像朝我们这边飞过来了。” 就在阿巴泰心乱如麻的时候,随着这声惊呼,他抬头仰望,果然见到那个孔明灯正在朝自己的营房飞了过来。 “这东西飞过来干嘛,我据守之处一共只有这么大,李俊业此刻就在前线,一目众揽。” 就在阿巴泰狐疑之时,巨大的热气球已经飞到了他的头顶。 热气球上的人毫不犹豫的将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抛向了他的头顶。 第206章 主子,快跑,这是震天雷 “主子,快跑,这是震天雷。” 一个牛录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喊叫。 阿巴泰定睛一看,只见此物正冒着黑烟朝自己砸来,一时之间阿巴泰吓得呆若木鸡,大脑竟然停止了反应。 还好他身边的亲兵反应快,眼见这震天雷落地,两个亲兵如飞蛾扑火般的向阿巴泰扑去。 震天雷火捻调的极好,刚在阿巴泰头顶,还未落地,就已起爆。 “主子……” 眼见震天雷在阿巴泰爆炸激起的一团浓烟,这些建奴就像是死了爹妈一般,连哭带喊的朝阿巴泰这边跑了过来。 阿巴泰被这颗震天雷彻底炸懵了,他满身是血,一动不动,起初众人还以为他是死了,待众人搬开了护住他身子的两个亲兵尸体后。 竟然发现阿巴泰还活着,并且身上奇迹般连一点伤都没有。 “主子撤吧!” 一个甲喇脸带忧伤,凄凄切切的劝道。 “撤……” 这颗震天雷,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巴泰望了天空中的热气球一眼,再也坚持不住了,咬牙切齿般的吐了这个字来。 “二哥,这风真是可恶,若没这风,我们定能将建奴的军官们一把端了。” 栖霞郡主和朱慈灼一起在热气球上,她正在调整热气球的炉火,控制好高度,望着地下将阿巴泰围成一圈的人群咬牙切齿地说道。 刚才的震天雷就是他们两人抛出的,成功在阿巴泰面前爆炸之后,引得一众建奴甲喇牛录如哭爹死娘般的跑了过来。 他们本想趁热打铁投放第二颗在人群中,将这些甲喇牛录一锅端了,谁料突然起了侧风,将热气球吹跑,他们俩只得望洋兴叹。 “看来这些建奴是命不该绝,不过我已经过足了瘾,满足了。” 朱慈灼朗声大笑,随手将另一颗震天雷投向了地面,地上正有七八个建奴蜷缩在一辆楯车的后面隐蔽。 随着震天雷落地引发的一声巨响,这几个人随即都上了天。 “二哥,你今天已经杀了多少建奴了。” 见到朱慈灼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栖霞郡主便知道他收获定然不少。 “三十多个?有这么夸张吗?我们一共才带了六颗震天雷啊!” 栖霞郡主一直在控制热气球,对于朱慈灼的战果,显然不能一一关注到,露出一副震惊之态。 朱慈灼不以为然,自信满满地道: “妹子,你显然不相信你二哥本领,要知道宫中投壶,从来没有人能胜过我,投个这么大的震天雷,我自然不在话下。” “二哥,你真棒!”栖霞郡主钦佩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好了,震天雷也投完了,该返回了。”朱慈灼拍了拍手,回想自己的战果满身的舒畅。 “好嘞!” 栖霞郡主从吊篮里拿出一面红色的小旗,朝地面挥了挥。 地面接应的人收到信号,便像放风筝一般,开始回收热气球上绳子,热气球便缓缓的向明军战阵降落。 “二哥,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向李将军求来的机会。” 在热气球降落的时候,栖霞郡主一脸得意地向朱慈灼问道。 “明日悦来酒楼,一品居任你选。” 此刻的朱慈灼一副普通士兵的打扮,两人为了避免他人认出,还在脸上故意用国灰抹了几道痕。 “我才不要那些吃的喝的?”栖霞郡主满脸不悦,嘟囔着小嘴说道。 “那你要什么?尽管开头,二哥我能办到的,保证满足你?” 朱慈灼满不在乎,瘫坐在吊篮内,舒服着枕着双手。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栖霞郡主得意地蛾眉一挑,一副“你等着”的姿态。 朱慈灼望着自己的妹妹,微微笑了笑。 “李将军,建奴果然如你所料,打算突围!” 杨延麟一直关注着战场的态势,此刻的建奴正在重新排兵布阵,他心有余悸地道:“只怕我们围不住吧!” 李俊业坐在马上,微微一笑:“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我军虽是人数众多,但以青壮为主,建奴突围,定然是围不住的。” “那你为何又故意逼迫他们突围?”杨延麟满腹疑惑。 李俊业道:“古之用兵者,围师必阙,是以示其生路,扰其坚守之意;我兵力不足,决不能让建奴背水一战,困兽犹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战目的是摧毁建奴营寨,烧毁他们的攻城器械,从未延迟他们的攻城时间,绝不是为了杀敌。” 杨延麟猛然醒悟,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巴泰组织好人员之后,当即便挑选了一处明军薄弱点突围,此处正是由济南知府苟好善负责的防线,他带领一万青壮,固守如此。 可这一万青壮虽然人数众多,哪会是武装到牙齿的建奴对手,这些苦寒之地的人,天生就是猎手,骑马就能冲锋,下马就能陷阵。 四千铁骑就如汪洋大海一般直接向苟好善的中军杀来,防护薄弱的青壮,面对这些如山般的铁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建奴只发起了一波冲锋,就彻底击溃了济南青壮的防线。 若是放在往日,一旦明军阵型被冲溃,建奴就会当即发动一场屠杀,但是今日不同,冲锋的建奴人人面带忧色,他们只顾逃命,根本就无心奔亡逐北。 如潮的铁骑,从这个缺口奔涌而出,济南青壮根本就无力阻挡。 阿巴泰终于全军突围出来了,但是过程竟然如此顺利,美的让阿巴泰难以想象。 不料阿巴泰还来不及高兴,两支骑兵便如鹞子一般分别从斜地里冲出,将突围的建奴直接拦成两半。 跑在前方的建奴见自己后面被拦,连忙回师支援,后面的建奴见自己前路被堵死,拼死的力气也全然用上。 就在建奴前后两军打算大战一场的时候,从斜地里冲出的明军铁骑似乎无心迎战,仅是一番冲锋,各自收割了一波人头之后,随后又跑得远远的。 建奴见明军已退,便也无心纠缠,只顾得往西而逃。 人就是这样,你不想找别人麻烦,不代表别人不来找你的麻烦,建奴刚收兵撤退。 那两支明军旋即又如跟屁虫一般跟了上来,始终和建奴主力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不断的蚕食落单的建奴骑兵。 整个战场最惨的莫过于那五六千降兵,眼见建奴抛弃自己独自突围。 在极强的求生欲下,这些降兵当即跟在建奴后面,从他们打开的缺口跟着突围。 谁料建奴前脚刚走,一支明军铁骑旋即冲了上来,堵住了他们的归路。 这支骑兵不是别人,正是由王弘亲自率领的关宁铁骑。 这些降兵大部分连应有的甲胄都没,哪是武装到牙齿的关宁铁骑的对手,王弘上来一通砍撞。 仅仅几百人而已,却如定海神针一般,配合着苟好善迅速稳住了防线。 而几乎在同时,李俊业发起了总攻的命令,四面八方的明军如潮般对剩余的降兵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攻击的明军皆以李军为先锋,面对装备精良的老卒,这些乌合之众哪是他们的对手,只在顷刻之间,战局就如一边倒的发展。 这些降兵只不过是依附建奴而战,如是建奴还在,尚能狐假虎威,而今建奴抛弃他们先跑了,他们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般,战意全无。 “缴械不杀!” 随着明军呐喊着这声口号,余下的降兵彻底失去了抵抗信心,纷纷丢掉手中武器,跪地求降。 而明军也果然信守承诺,将他们控制住,并非杀俘。 一场原本是恶战的大战,就这样以极顺利的方式结束。 此战中明军的损失微乎其微,除了济南青壮损失了几百人外,李军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此战却斩杀了建奴一千余人,抓获了降兵四千多人。 战后明军将建奴营寨凡是有用的东西悉数搬空,最后在付之一炬,将建奴耗费无数人工的营寨完全摧毁。 阿巴泰突围之后,四千铁骑竟然被明军一千骑追着跑了十几里,让他如此丢脸,阿巴泰甚为恼火。 本欲再行十几里,等这些追兵和他们的大部队彻底拉开距离之后,转身杀个回马枪,将他们彻底消灭。 谁料这些骑兵却丝毫不给他这个回马枪的机会,如鬼魅一般早已散去。 阿巴泰孤军不敢回头,只得恨恨不已的占据一座小城,等待多铎的大军与他汇合。 怎料多铎回师的速度,偏偏比他预计的要晚一些,等多铎与他汇合的时候,已是深夜。 阿巴泰只好又收拢两支在附近分掠的人马,终于凑足了一万五多人,浩浩荡荡的向济南城再次杀来。 可等阿巴泰到达济南城外的时候,他却和多铎再次傻眼了。 此刻城外明军一个人影都没看见,自己大营全然被明军搬空,随后付之一炬,彻底的摧毁。 除了未尽的灰烬之外,阿巴泰和多铎再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了。 第206章 敌袭 “七哥,现在该怎么办?” 见到阿巴泰如此这般景象,多铎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毕竟之前自己大败,连自己豫亲王的大纛都被人抢去,让他丢人丢到了极点。 现在有阿巴泰的陪衬,多铎似乎觉得自己丢人丢的没有原来那么惨了。 阿巴泰苦着脸道: “还能怎么办?现在赶紧命人去通知大帅,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我再合力封锁好济南,虽然营寨已毁,但料明军不敢出城与我浪战。” “诶!七哥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要多加小心,我这就派人去修复营寨,另外让大军休整一下,毕竟这几日来回奔袭了一千多里。” 多铎已经暗自分工,将苦活直接甩给了阿巴泰,人家毕竟是劳师远征刚回来,阿巴泰也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承受自己战不利的苦果。 …… 临清,运河畔。 “监帅,李副将已经再次侦查过运河对面,确无异常,现在我军已渡过半,还请监帅渡河。” 高起潜的大军跟着岳讬亦步亦趋,终于到达了运河西岸,高起潜本欲将大军就地驻扎在临清,隔河窥探山东局势,再做定夺。 无奈朝议汹汹,批判他连过河的勇气都没有,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高起潜只好退一步,决定渡河在临清对面的夏津驻扎。 此刻高起潜的大军正在渡河,高起潜紧张不已,听到对面来人的报告之后,高起潜的心方才宽松了许多。 “长伯(吴三桂字),看来是我多余担心了,对面无警,我们渡河吧!” 吴三桂眉目一蹙,“我们离岳讬大军也不算太远,一路上斥候皆能发现建奴踪迹,而今天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发现,显然不正常,劝监帅还是等等再做决心。” “也好!” 高起潜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今日他总是心神难宁。 “长伯,早听说卢象升已经派了李俊业这小子入了济南,依你之见,这济南到底还守不守的住。” 等待的时间是无趣的,高起潜想和吴三桂谈谈心。 “难说,李俊业这小子,虽是有些能耐,之前也胜了两场,但都是因为建奴不了解敌情,轻敌所致。” “现在经过几番大战,他的章法估计建奴已全然知晓,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估计济南的建奴李俊业恐怕是没这么容易对付了。” 若无强援,估计济南陷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诶!咱家愧对陛下啊!虽领强兵,却不能解济南之围,眼见名城陷落。”高起潜面露愧色。 吴三桂道:“公公切勿自责,公公大公无私,心如明镜,我等皆知晓,只不过是关宁虽强,但亦不能与建奴相抗衡,枉然赴援,只怕会陷进建奴围点打援的埋伏,反倒致使全军覆没。 而今之势,理应牵制建奴,坐观事态发展,若天佑大明,济南或许有救。” “诶!也只有这样了。”高起潜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长叹一口浊气。 “监帅…建奴来了,满山偏野皆是建奴。” 正在两人说话时,突然运河中渡着一舟,一个小校等不及舟靠岸,惶恐不安地站在舟上朝高起潜大声地禀告。 “啊……” 高起潜大惊失色,他怫然大怒,“刚才李将军派人来报,不是前面无警吗?” “监帅,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理应先派人去了解详细军情再做决断。”吴三桂忙抱拳劝道。 高起潜点了点头,指着舟中人道:“你再去给我探清楚,建奴到底有多少人,李副将到底作何打算。” 那小校还未渡过河,在河对岸的高起潜和吴三桂等人就已经见到河对面己方站脚不稳,接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四处而起,显然两方人已经接战了。 未料多时,那小校又从河中过来,哭着脸道:“监帅,我们中埋伏了,河对岸至少有四万建奴铁骑,而今他们正在发起总攻,估计李副将他们支撑不了多时。” 半渡而击,此乃兵家险地,听闻噩耗,高起潜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好在身边近侍反应的快,七手八脚的连忙将他扶住,这样高起潜才没从马上摔下。 高起潜恍惚中刚睁开眼睛,忽然又一小校来报,在河西岸同样发现了一支建奴铁骑,正在朝这边杀过来。 看来自己真的中了埋伏了,闻此噩耗,高起潜差点再次晕死过去。 “监帅勿忧,末将这就去替你挡住这支铁骑。” 高起潜精神严重受挫,几乎已经到了不能主事的地步,吴三桂忙上前安慰。 吴三桂也是将才,在混乱中迅速稳住了阵脚,和扑上来的建奴交手之后,吴三桂惊喜的发现,西岸的建奴最多只有一万骑,只不过是一支偏师。 但这一万骑野战浪战,对于吴三桂来说也不容小视,几番交手之后,西岸虽有一万四五千人,除了能够稳住阵脚之外,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关宁铁骑虽是大明最强的军队,但是面对建奴精锐依旧是还有差距。 因为西岸这支偏师的存在,使西岸的关宁军无法支援东岸。 和西岸的关宁军比起来,东岸的关宁军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他们面对的是四万多建奴精锐冲击,并且由多尔衮直接率领指挥。 关宁军终究是大明第一强军,知道这一次建奴是来要他们命了,这次彻底躲不过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大明第一次强军呢! 所以河东岸的关宁军摆出了一副背水一战的架势,索性和建奴战个鱼死网破。 半济而击,虽然能轻易的将渡河敌人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但对渡河方而言也有一个好处,能够背水一战。 有了河流的掩护,背水列阵,不会四面受敌。 何况东岸关宁军以报鱼死网破的必死决心,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四万建奴竟然还吃不到一点甜头。 不过好汉终究是难敌四手,在建奴的绝对优势下,背河据守的关宁军,逐渐开始体力不支,战线已经不稳,摇摇欲坠。 “命东西两岸悉数突围。” 高起潜思考了一会儿后,命人唤来了吴三桂,痛苦的下达了突围命令。 此刻的战局东岸必先崩溃,解决了东岸的战斗之后,建奴东西两军必会共同夹击西岸的关宁军,这样的话,真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而今之计突围的确是上策,吴三桂便连想也没想,忙命人去通知东岸,赶紧突围。 自己则率领亲兵,送走了高起潜后,亲自断后。 高起潜本想就近撤往临清,未料临清竟然已被建奴重新占去了。 为了能够接应河对面突围的关宁军,高起潜只得往南突围。 好在关宁军配备的马匹数量较高,面对建奴的重重埋伏,亦能从容突围,只不过东岸的关宁军就惨了面对四万大军的包围,只有逃出了两三千来。 高起潜魂不守舍的一路逃到聊城,清点了兵马,发现原本出关三万的关宁军,而今竟只剩一万。 “陛下,奴婢辜负了你的信任啊!” 恼羞不堪的高起潜老泪纵横,长叹了一声后,终于彻底的晕死过去。 …… 紫禁城内,诸臣一个个愁容满面。 两个不幸的消息传到京师,一是建奴大部已经进入齐鲁之地,绕过德州直下济南,现在已经将济南围得如铁桶一般。 二是号称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竟然在临清运河畔遇伏,差点被打的全军覆没。 两个不幸的消息几乎在同时传到京师,朝中所有大臣,几乎都是愁云暗淡。 之前的巨鹿之胜的喜悦,已经在他们脸上一扫而空。 大朝会中,朝堂上虽然是文武济济,但是面对混乱的局势,谁也说不出一个切实的办法。 因为建奴入塞,游骑盈野,京师与各地的沟通始终不能完全畅通,又加上古代落后的通讯手段。 往往得京师得到地方消息时,已经是好几日,甚至是十几日后了。 然战场瞬息万变,朝中最大的困扰是始终不能确切的知晓敌我双方主力各自在何处。 这次一样,这就是军权过度集中于中央,在战时最大的弊处。 见朝会并未议出个所以然,崇祯再次将杨嗣昌召入了自己的御书房。 一个是帝王的皇帝,一个是帝王中枢的实际管理者,他们两人经常的会晤,基本决定了帝王最终的走向。 “而今临清大败,济南被围,卿可有何良策吗?” 见杨嗣昌进来,崇祯亟不可待的问道。 杨嗣昌一脸彷徨,局势弥乱如此,他也是一团乱麻,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空有手艺,而手无材料的装修匠,在风雨之中,也只能拆东西补西墙。 无奈啊!朝中无人,国库无银,要兵无兵,要将无将,他也是无可奈何,但他这个装修匠依旧在固执的坚持自己的工作。 “启禀陛下,而今陕西巡抚孙传庭部已借道太原,兵出井陉,到底真定……” “可调其入援济南否。” 不等杨嗣昌说完,崇祯连忙抢问。 孙传庭部秦兵,已然是明军主力之力,前两年还擒俘第一代闯王高迎祥,崇祯一直对他给予厚望。 第207章 无奈的朝堂 杨嗣昌,低头不语,稍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建奴右翼主力虽然已经和左翼合兵,但右翼依旧在太行以东留下不少兵力,为保此地安宁,孙传庭部暂时动弹不得。” “那洪承畴和卢象升部呢?”崇祯有点焦急了。 “目前卢象升在巨鹿受创犹大,正在招兵休整,想他们恢复实力,怕是还需要点时日。” “而洪承畴部,虽是兵戈完整,但独木难支,臣恐临清惨败覆蹈,暂时不愿他孤军入援。” 崇祯良思之后,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孙传庭部秦兵,洪承畴部洪兵和卢象升部天雄兵,还有关宁军,是此时明军的四大主力。 而今四大主力,已经被建奴重创的两部,如果再被重创一部,那么局势就更加糜烂了。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个李俊业异星突起,崇祯对李俊业的喜爱,犹更加深了。 “卿下步决定如何?” 毕竟杨嗣昌刚刚平定了第一波农民起义高潮,崇祯对他依旧信任有加,此刻的他对如此糜烂的局势更无主张,只有依靠杨嗣昌来化解危局了。 “陛下勿忧,我等并非全部应敌之法。” 听到这句话,崇祯眼睛一亮,整个人为之一振。 杨嗣昌继续说道: “建奴入塞,所为不过是劫掠而已,所部皆是轻装简从,攻坚能力并不强,而济南城城池高大坚固,当初太祖靖难之役时,亦也无法攻克济南,只得绕城而过。” “而城内又有李俊业亲自防守,其在巨鹿时如此逆境下,竟能扭转乾坤,也足可见其经天纬地之才,想必建奴攻克济南定需要些时日。” 崇祯肯定的点了点头。 杨嗣昌继续说道:“臣下已经广发勤王之师,只不过多数皆在路途,而曹变蛟和左良玉等精锐几部,即将先行到达, “到时臣可让曹变蛟代孙传庭守太行以东,命左良玉代洪承畴守大清河以北。” “随后孙传庭部、洪承畴部、卢象升部还有高起潜部,四路合兵入援,济南之危并能应时而解。” 说到这里一个宏大的计划忽然浮现于杨嗣昌的脑海,他再次补充道: “若建奴在城下迁延益久,不日便是立春,要不了多长时间,雨水、惊蛰相继而来。” “到时候大地回春,冻土雪消,冰河开冻,极不利于奴骑驰骋,而建奴又是孤军深入,我援军云集,到时化河为牢,分了围之,未必不可将建奴予以重创。” “此策甚善!”崇祯听完,再次看到了希望,抚案高叫。 杨嗣昌面色随变,这些话,只不过是一种极其理想状态下的假设,而战场形势却是瞬息万变,他怕让崇祯的期望太大,而到头来摔的太疼。 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牛皮吹大了,连忙谨慎地对崇祯提醒道:“陛下,此策之难,唯有难于时间。” “此话怎讲!”崇祯瞬间就知道他话中有话,怎么没这么简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杨嗣昌道:“所有的计划,无论是勤王之师到达,还是受创各部休整,都需要时间,而济南城虽固,但守军只不过三四千而已,而建奴却有大军十余万。 杨嗣昌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之色,“臣唯恐,不等援军到达,济南已先行陷落啊!” 崇祯刚刚有点喜悦的内心,又再次掉到了谷底,在他看来,李俊业这次可能是守不住了。 “陛下勿忧,事在天未,陛下励精图治,宵衣旰食,苍天可见,上苍必会怜悯我大明百姓,济南城定然守住。” 杨嗣昌再说这句鼓励话的时候,他比崇祯还没信心,但是作为臣子,他必须要先行鼓励君心,方可图治。 崇祯只得难过的点了点头,心中默念:李俊业啊!李俊业,为了大明苍生,你可一定要守住啊!朕的援军一定会来。” 被围困在济南不能动弹的李俊业,瞬间又成了这场战争的关键点。 对于下棋人来说,李俊业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而这颗棋子对于整个棋局至关重要,一切布局全在于这颗棋子成败与否。 多尔衮和岳讬联手打残了关宁军后,并未来得及高兴多时,就接到了阿巴泰和多铎送来的惨败消息。 “真是废物,真是废物。” 多尔衮火冒三丈的骂了几声之后,也是无可奈何。 只得派人收拾了战场上战败的关宁军甲仗之后,继续带着人匆匆返回济南城。 回到济南城外之后,多尔衮发现除了营寨被抢夺焚毁之外,兵力损失只不过千余人,不是很大,比自己预料中的小。 对于那些降兵,甚至都不在多尔衮的统计之内,在建奴眼中他们命如草芥,在这片大地上犹如韭菜一般,割了一茬之后还有一茬。 对于入塞以来掳掠财物被夺,多尔衮也不以为然,其中大部已被阿巴泰及时转运出去,明军获得的只不过是少部分,再说了只要能打破济南,城内什么样的财物没有。 只不过营寨被毁,攻城器械被夺,让多尔衮之前花费的时间全部白费,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多尔衮简单的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乌真超哈部队到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重新制造攻城器具依旧还来的急。 想到自己毕竟重创了关宁铁骑,这仗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便和阿巴泰不做过多的计较,简单的批评了一下他后,就把这事搁下,再也不提了。 只不过他更加觉得李俊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了,攻克济南他以如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 相反济南守军,这次收获就是巨大了。 此战不仅阵斩一千余建奴,还俘虏了四千多降兵,最重要的是通过对建奴大营的清剿,收获了一大堆武器装备。 尤其是最为紧缺的弓箭,光是箭矢就获取了十几万支。 至于城内一直缺乏的守城大石,趁着这个档儿,李俊业几乎是将城内所有能派出的人,都派出城去找寻大石。 这些大石平常丢在马边边都没人看上一眼,可是守城的话,用处就大了去了 ,既可以加固修补城墙,又可以当做礌石,这是守城不可或缺的武器。 第208章 乌真超哈的到来 为了寻找到足够的大石,贴出了100斤五十文的赏格,带回大石的人,可以凭借手中石头在城门称秤后直接领钱。 在高价赏格的驱使下,城内男女老幼几乎同时出动,只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找到堆积如山的大石好几堆。 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建奴会师之后,正从这边赶来,这些人不少还兴犹未尽,还是李俊业派人用武力驱逐回城的。 至于建奴左翼入关以来的劫掠所得,除了被阿巴泰及时的运出了大半后,剩下的悉数都落入了李俊业的手中。 不过剩下的财物中,钱财偏少,皆是以实物为主,最多的是绫罗绸缎等布匹。 其次是牲畜,剩下的则是粮秣等不值钱的东西了,另外还解救了两万多青年男女,李俊业派人将他们暂时悉数安置在济南城中。 剩下的日子里,一直无事,双方甚至连一次相像的对峙都没有。 表面上平静无比,实际上暗流汹涌,双方人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一方准备攻城,一方准备守城,只不过建奴是在城外,他们能轻易的掳掠到他们所要的资源,而李俊业在城内,虽然有钱有粮,但济南城毕竟就这么大,所能获取的资源必定是终究有限。 总之无论李俊业弄到了多少钱粮,还是处于下风。 不过李俊业利用了济南丰富的人力,开始大量生产火绳枪。 训练一个合格的弓箭兵训练三年,但是训练一个火枪兵只需要几天,告知他们基本的使用方法,排队齐射放枪就行了。 目前能够快速提升济南青壮的战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尽可能的给他们装上火绳枪。 一个刚从农田里拉来的农夫,只需教他们基本的使用方法,他们拿着火绳枪,就能干掉一个身穿重铠的建奴红甲兵。 为了防止自己平虏一号制式火绳枪的,制作工艺被泄露,李俊业决定生产明军制式鸟铳。 生产这些鸟铳的时候用工用料十足,能够保证他们书面上该有的威力,绝不是那些粗制滥造货能够比拟的。 在生产完守城急需之物后,现在的火绳枪每日能产四五十支,按照计划,十天之内就能达到每日百支的生产能力。 建奴营寨现在彻底被摧毁,攻城器具全无,按照李俊业的计算,建奴发起总攻至少也要十几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日夜不息,勉强能够生产出两千支。 不过只要自己多守一日,那么火绳枪就能多生产一些,相对而言是每日递增的。 至于铁等原料,李俊业不愁,他在建奴大营缴获了不少。 愁的是火药,火药缺乏的问题,始终得不得解决,就算李俊业将中药铺的硫磺硝石都搜刮干净,还是储备严重不足。 好在李俊业在火烧临清之前,让刘有为采购了五六千斤运往了济南,暂时能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今日城外的大战,就足足用了一千多斤,照这样打,李俊业根本就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相对于红夷大炮一发十来斤的装药量,火绳枪的装药量就要小得多了,每发用药仅需三四钱而已。 李俊业只能在大战中尽量减少大炮的使用,将有限的火药攒给火绳枪使用。 这些日子,李俊业突然间再也没有见到栖霞郡主的身影,往日天天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连几日见不到人影,李俊业竟然觉得心中隐隐有些落寞。 …… 大清河上,一支庞大的舰队自入海口逆水缓缓而行,这支舰队规模极为庞大,主力由二十艘两千料的战舰组成,加上其他大小舰艇足足有百来艘。 这支庞大的舰队,不远千里溯游而上,不是为了和大明水师决战,而仅仅是为了护卫中间的二十艘大船。 这二十艘大船上载着得就是建奴的重炮部队乌真超哈,由建奴三顺王之首的孔友德亲自率领。 这个沾满胶东半岛鲜血的叛将,再次来到了齐鲁大地,只不过此刻他已经完全换了一个身份,他是建奴的恭顺王,汉臣中最为佼佼者。 他光是五六千斤的红夷大炮就有二三十门,重达八千斤以上的大炮也有数门。再加上其他大小火炮足足有七八十门之多。 其中不仅有红夷大炮还有佛郎机炮,以及明军常见的大将军炮、碗口炮、虎蹲炮等等。 战舰破浪以行,孔友德伫立舟头,望着大清河两岸景物,这是他叛逃之后,第一次再踏入关内土地,他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脑后的鞭子,内心感叹连连。 “王爷,再行五里,就是济南了,睿亲王已经亲自在码头等待迎接王爷。” 正在孔友德内心触动的时候,忽然两员大将上前来奏,这两人分别叫做线国安和李如春,乃是孔友德的左膀右臂。 “去通知睿亲王,我等身轻人微,无须他大驾光临,稍后我自会入帐觐见。” 孔友德清楚,自己也被建奴封为亲王,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多尔衮相提并论。 虽然现在和建奴一样留着同样的辫子,但自己终究是外人,始终进不了他们的权力核心,所以自己一直行事低调,为人处事皆是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托大。 对于多尔滚的亲自接驾,显然孔友德认为自己承受不起,还是自己去觐见比较妥帖。 线国安当即下了一小舟,提前与替孔友德传话,这支小舟长仅两丈,扁如豆荚,却有十名桨手,在汹涌波涛的大清河上行进如飞。 未等多时,线国安便已返回登舟,“末将已经按照王爷的话说了,但睿亲王说,王爷劳苦功高,又是远道而来,理应亲自接应。” 孔友德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209章 乌真超哈(一) 渐渐,舟行越来越近,孔友德远远地就看到码头上旌旗漫天,多尔衮正率领着一众文武官员,站在码头上热情地等待孔友德的到来。 三顺王对于建奴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手上不仅有数量庞大的百战老兵,更重要的是,他们懂得操纵舟船和火炮。 也就是说,建奴的水师和炮兵就是以他们为主体,几乎全靠他们,这也是三人能够被建奴破例以汉人身份被封为实权亲王的原因。 在多尔衮的眼中,三顺王的利用价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就算他心中有万千不愿意,但这面子一定要给他们,并且建奴还指望着他们为自己征伐沙场呢? “小的孔友德拜见睿亲王。” 作为一个降人孔友德在多尔衮的面前丝毫不敢托大。 “恭顺王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小王在帐内略备了些薄酒,给恭顺王等接风洗尘,还请恭顺王能够赏脸。” 多尔衮亲昵地看了孔友德一眼,笑眯眯地说道: “王爷,如此着急的招小的来,恐怕是有急事,依小的见,不如先将正事办了,接风酒到晚上喝也不迟。” 见孔友德办事如此用心,多尔衮喜不自禁,“既然恭顺王要以公事为先,那小王就依恭顺王的意思。” 孔友德点了点头,忙动身指挥全军下船。 随着一条条的大船靠岸,一门门大炮被从船中吊出,而岸上早已有准备,接应的人足足备了上千头牲畜,另有掳掠而来的几千民夫。 建奴红夷大炮用料用工十足,每门光身管都有五千来斤,再加上与之配套的炮架等,一门大炮已达上万斤之重,沉重无比。 为了大炮能够顺利的运达前线,多尔衮已经命人提前整修过道路,饶是如此,为了将这些大炮从码头运往前线,依旧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孔友德也真是个工作狂,船靠岸后,连休息一刻的时间都不给自己。 大炮运抵前线之后,自己便也跟着来到前线,亲自指挥构建火炮阵地,准备炮击的物资,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能够完成对济南城的第一次炮击。 “快去禀告将军,这里发生的情况。” 建奴这些动作,怎么能够逃过天空中热气球的了望,自从有了热气球之后,守城几乎能够及时的感知战场所有的态势。 李俊业正在工匠坊内,视察火绳枪的生产工作,目前城内每日能造出火绳枪一百来支,李俊业刚刚亲自试射过。 这些火绳枪,威力十足,能够轻易的射击两百步远的目的,近距离上击毁建奴铠甲,毫无压力。 对于这批火绳枪质量,他心中非常的满意,然后当他听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之后,当即眉头一皱。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建奴竟然会通过水路,将远在辽东的乌真超哈部队派来,并且还是孔友德亲自率领。 李俊业还未到北门,就听到城外传来一声震天的响声。 原来是建奴已经构造好了炮兵阵地,开始了他们的第一发试射。 “情况怎么样!” 李俊业上了城墙,王良焦虑不已的等待了多时,李俊业见了王良,着急地问道。 “将军自己看?” 王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往前方一指,两里外,建奴二十多门红夷大炮成一字排成一排,炮兵们正在进行炮击前的最后准备。 再他们身后,则是竖起起了四面大纛,分别是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恭顺王孔友德, “即刻让大家都撤退下城隐蔽,只需留极少数人留守就够了。” 李军成军不长,虽是经历过几场恶战,但将士们,还没有见识到红夷大炮的厉害,至于济南城内的那三门,只不过是红夷大炮中的小儿科而已。 济南城虽然坚固,但是面对二十门五千斤重的红夷大炮轰击,城墙被轰塌,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毕竟西方人带来的红夷大炮,彻底地改变了九州传统的攻城方式。 “遵命!”王良赶紧地安排人员撤退,明军训练有素,仅片刻工夫,防守北城的明军和青壮就悉数撤下。 “古千总,命人去通知杜威,让人组织人手,将靠近四门的建筑悉数拆除,取其砖石,置于城墙内侧,随时准备修补城墙。” “再命他调集青壮和民夫,在四门附近构建避炮工事。” 李俊业连下了两条指示,有古阐的存在,李俊业平时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就轻松多了,每次下令只需对他一人交待就行了,他总能将事情办的好好的。 古阐乃是关宁一系,严格来说并非是李俊业嫡系,李俊业能够对古阐如此信任,也让古阐觉得有知遇之恩。 因为古阐直接成为李俊业的侍卫亲军队长,将自己的生死安危完全交到他的手上,对于关宁一系这派人来说,意义就更加重大了,证明李俊业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来看。 “轰……” 李俊业刚做完安排,建奴二十门红夷大炮登时而发,如一条贪婪的恶龙一般,同时喷涌出他们的火舌。 二十发十几斤的实心炮弹同时砸在城墙一处,李俊业站在城墙上,顿时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将军,你看……!” 躲在女墙后面的一个士兵,悄悄地从城门探出了脑袋,望着被大炮轰过的城墙,一时竟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痴痴的指着刚才的炮击处。 李俊业上前俯身朝着士兵指着的地方望去,原先完好如璧的城墙,仅在这第一轮轰击中,就已经被轰出了一个大洞,城墙外面的砖石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这些汉奸们炮术极好,二十多门大炮齐发,除了极少数打偏之外,悉数都能击中预定的目标。 “孙元化之心血,皆为别人做了嫁衣,真是可恨!”李俊业喃喃自语道。 李俊业声音未落多时,建奴第二轮齐射再次袭来,整个城墙再次动摇了起来。 这一次建奴的准头更准了,二十多门火炮,绝大多数弹着点都在城墙的一块区域内,经过这轮射击之后,城墙上剥落的砖石更多了。 第210章 乌真超哈(二) “将军莫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轰。”王良心烦意乱的问道。 “难道你还能冲出去,将他们炮兵完全摧毁。”李俊业显然并没有王良那般紧张。 城外建奴三军合师足足有九、十万人,虽然充斥大量降兵,但其骑兵实力不容小觑 ,一想到出去和他们打野战,王良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拎进了冰窟窿中,从上凉到下,不停的摇晃着脑袋。 “那可怎么办?”王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暂时该怎么办,我一时也没想好,不过办法总是有;然济南城墙宽达五丈,料建奴三四日内也轰不塌。” 李俊业平静如水,这番话方才给守北门的将士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李将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宋学朱和张秉文带着一众济南官员,惊慌失措的爬上了城墙,见到李俊业就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俊业先指他们看了一眼城外的红夷大炮,又跟他们详细的解释了前因后果。 一听竟然是孔友德亲率乌真超哈来,济南一众官员,更是恨不得生吃活剥了他: “这孔友德,为害山东,涂炭登莱不说,竟然认贼作父,带着原属我登莱的火炮,打到了济南城下,我真恨不得亲尝其肉。” “李俊业现在该怎么办?” 在骂完了孔友德之后,宋学朱等人将目光又重新投到了李俊业的身上,此刻的他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谁也想不出一个章程来。 “诸位不要过于担心,目前我们要做好两方面准备,一是命人构造好各种避炮工事;准备修城材料,随时准备修补城墙,并且做好与建奴巷战的准备……” 一听到要做好巷战的准备,众人几乎都吓得脸色煞白,要知道,冷兵器攻城战中,一旦攻方突破了城墙,那就基本上意味着守城的失败,巷战一般是垂死前的挣扎罢了。 “大家不必过于紧张,只好布置好防御,就算是巷战,也未必意味着就是守城失败。” 看着李俊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脸上焦虑之色方才微微有点缓和。 “李俊业,莫非就想不到任何对付建奴大炮的办法吗?”宋学朱依旧一脸茫然地问道。 李俊业用平静的眼神安抚了他后,平静地说道:“至于如何对付城外的火炮,大家也不必担心,我定然会有办法。” 李俊业说这句话的时候,将自己的胸脯挺的格外的直。 见他李俊业这副模样,众人的焦虑,顿时也跟着烟消云散,李俊业现在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宛如是诸葛孔明般的存在。 李俊业故意装作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完全是为了安抚人心罢了,现在建奴九、十万大军就在城下,派人冲出去破坏火炮,完全是出去送人头。 而想让火炮打击他们的话,李军装备的多是轻型火炮,根本就够不着,如何破坏建奴的火炮,还得李俊业从长计议。 在安抚完宋学朱等济南官员之后,李俊业就下了城墙,亲自去布置济南城内的工事防御。 在建奴强大的乌真超哈面前,济南城墙被攻破是迟早的事,而野战又不及人,李俊业只好在巷战上大做文章。 杜威的行动速度也足够快,李俊业下了城楼,就已经看到有几百人人在北门忙活,靠近北门的房屋,屋顶已经被悉数揭去,民夫和工兵营的将士们正在拆除房屋的建筑材料。 而在另一边,还有几百人正在开始挖土,修筑壕沟,用以蔽炮。 天寒地冻,挖土可不是易事,需要先在地上生火,待火下土解冻之后才能再挖了。 为了避免土解冻,还需要增高附近温度,且挖土十二个时辰都不许中断,因为一旦中断,已挖开的表面上土随后就又会被冻上。 现在北门附近已经升起了几条长龙一般的火焰,要不了多时,只待表土融化,就可以开挖了。 李俊业下了城墙之后,随即将杜威找了过,他随身带着一份济南的地图,从烧土的火堆中捡取了一块木炭,当着杜威的面,在地图上一一给他做标记。 依照李俊业的计划,为了防止建奴破城之后,他们的铁骑沿着济南城中的大道驱驰,李俊业让杜威将济南所有主干道的路口都修建一堵矮墙工事,只留一条进出必要的缺口。 封堵完路口后,李俊业又让杜威将临街房屋,所有门窗全部封死,只留下一些必要的射击孔。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李俊业方才悻悻地回到军营,他要思索自己究竟如何才能破局。 进屋之后,窗明几净,显然在自己离开之后,古阐已经提前安排人打扫过。 李俊业独自坐在书房,心无头绪。 “将军,玄道长和他夫人来见。” 正在李俊业烦闷的时候,屋外的亲兵进来,小声地说道。 “请他们进来。”李俊业微微一笑。 “将军,今晚便是除夕,明日便是春节,我和夫人亲手做了一点年糕,想送给将军尝尝。”玄常子和那妇人一起进门,提着一篮精心布置地年糕,热情地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今日是除夕?”李俊业显然忙得已经忘记了日期,惊愕地问道。 “正是。”玄常子以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望着李俊业,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将过年给忘掉。 李俊业望了玄常子夫妇一眼,一些日子不见,有了妇人照顾之后,玄常子穿着显然整齐干净了不少,精神也比以前要强不少。 而他妇人在玄常子的夜夜滋润下,脸色红润异常…… “将军,来尝尝我家娘子的手艺。”玄常子显然对李俊业送他的份姻缘感激不已,故意借着过年的机会来拜见,借以还一丝恩情。 李俊业从玄常子手中接过年糕,只见这年糕做工精巧,白润如奶,细腻异常,想必两人制这年糕花了不少心思,咬了一小块入口,味道着实不错。 “嫂子的手艺真是无错啊!玄常子有嫂子跟着你,你可真是有福气啊!”李俊业吃完年糕,由衷的赞叹。 第211章 乌真超哈(三) “还不是承蒙将军眷顾,我夫妻二人才能修得百年之好,将军恩情,我夫妻二人会一直铭记在心。”玄常子声色并茂的说道。 “对了,嫂夫人芳名叫做什么?瞧我这脑袋,竟然一时还忘记了。”李俊业边吃着年糕边问道。 “内子唤做林秀芳,将领换他秀芳就行了。”玄常子一脸满足的说道。 “秀芳嫂,好!”李俊业亲热的打了个招呼,那妇人忙道了个万福。 李俊业道:“既然连内子都叫上了,然而你们两个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要不这样,择日不如撞日,稍后我便去请宋张两位大人来做你们的证婚人,今晚让你们拜堂成亲。” “请宋张两位大人做我们的证婚人,今晚拜堂成亲?” 玄常子听到这话后,激动得竟然哭了起来,毕竟他们的关系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宋学朱和张秉文,皆是山东的主要官员,让他们证婚,等于是让他们为自己背书,这样以后自己两人的关系彻底合法化,黄家人绝对不敢再纠缠一二。 玄常子真是求之不得,只觉得眼前的李俊业简直就是他的重生父母一般,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报答他的恩情。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事我也得亲自问下秀芳嫂,若他也没有意见,方才奏效。” 李俊业当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转过身去,对着在他旁边的林秀芳问道:“不知嫂子,到底是何意。” 林秀芳局促了一下,羞着脸道:“此事全凭李俊业做主。” 李俊业便已知林秀芳的态度,不过林秀芳旋即补充道:“只不过奴家,名籍依旧在黄家,只怕黄家不见得会善罢甘休。” “这有何难,待会我命人送一千两银子到黄家,权当是给嫂子赎身,黄家而今没落,朝夕不保,想必是见钱眼开。” “将军再造之恩,简直是恩同父母,请受秀芳一拜。” 林秀芳感激涕零,跪地而拜,玄常子也跟着跪地。 她只不过是黄家的一个侍妾而已,虽名为妾,实则和奴仆无异,也未在黄家留下一儿半女,而今黄家没落,像她这样的人,很轻易被黄家变卖。 而今已是徐娘半老,想卖到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家只怕很难了,又有几分姿色,黄家绝对会待价而沽,他的最终归宿往往会是青楼这种地方。 所以李俊业对她来说,有再造之恩,丝毫不夸张。 “秀芳嫂子,这事你且放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不过我今天和你丈夫还有钥匙要谈,还请你先行回避一下。” 李俊业忙给林秀芳吃颗定心丸,一听他和玄常子还有要事要商议,林秀芳当即识趣的退去。 “何事?” 林秀芳刚离开,玄常子狐疑地看着李俊业,惴惴不安地问道。 总之他几乎每次都能预感到,只要李俊业找他准没有好事。 李俊业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先是屏退了左右,然后又亲自关好门窗,玄常子见到李俊业这般架势,吓得豆大的汗水已经从额头冒出,心中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 “将军您到底又要贫道去干什么?” 玄常子终于忍不住了,见李俊业关窗回身,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今日城外炮声,你可听到?”为了让玄常子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李俊业并不急于说出答案。 “听到了,我还听说,是孔友德亲自率兵而来,城外现在有二十多门五千斤重的红夷大炮,正在猛轰城墙。” “你可知晓,这红夷大炮的威力。” 玄常子一脸得意地道:“本道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消息没有听过,这红夷大炮自然也知晓,听说他光炮弹就有二三十斤,一炮就能打几亩地。” 玄常子边说边向他比划红夷大炮的炮弹的大小,在玄常子的比划下,这颗炮弹哪是只有二三十斤,分明三四十斤都有了。 玄常子所知的这些只不过是江湖奇谈,被人为夸大化了而已,李俊业并没有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道: “既然你知道红夷大炮的威力,那么定然清楚,在二十多门的红夷大炮面前,济南城墙被轰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玄常子吓的脸色煞白,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李俊业起身继续说道:“要想守住济南,必须破坏建奴火炮,而那些东西皆是铜造铁铸的东西,想捣毁是何其之难。”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轰塌城墙,束手自缚?”玄常子是惊慌中接过话来。 “问得好。”李俊业玩味般地瞟了他一眼,直看得玄常子心里发毛。 李俊业继续说道: “红夷大炮,我们固然无法摧毁,但是红夷大炮必须火药,方才能施放,而火药本是易燃易爆之物,纵使有千万钧,只需一个微不足道的火星,就能将他们尽数摧毁。”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潜伏到建奴营内,点燃火药?”玄常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知道李俊业是多么的居心叵测了。 “对,遍城内,我估计只有你玄常子一人,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潜入建奴大营,点燃火药。” 李俊业肯定的说道,用一双极为信任的眼神紧盯着李俊业。 按照玄常子往日的尿性,这样九死一生的任务,绝对拒绝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李俊业偏偏对他有大恩,他又偏偏是一个无比讲义气的人。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李俊业的脾性他也了解一些,今日请人给自己证婚,拜堂成亲,绝对也不是因为要自己去办任务,而故意引诱自己。 这完全是两码事,只不过刚好重合在一个时刻。 见玄常子犹豫了半天,李俊业便说道: “济南万千性命,皆系于你一身,你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李俊业眉目一挑,乜了眼玄常子,“再说到时城破,建奴大军入城,肯定是玉石难分,我相信你能凭借自己的本领逃脱,可是你还能带着一个小脚女人一起逃脱建奴的搜杀吗?” 李俊业观察细微,自那天将林秀芳从监狱里领出时,就关注到她是一个小脚女子。 第212章 乌真超哈(四) 明清皆裹足,但他们裹足方式是不同的,明朝裹足主要是以纤细为美。 仅仅是将脚裹细,不会破坏脚部的骨骼,并且不会所有人都裹,毕竟明太祖的马皇后都是大脚。 而到了明中后期之后,裹足之风才开始愈发的变态,向着畸形的三寸金莲发展,明末的时候已经渐渐开始传遍。 裹足之风,李俊业深恶痛疾,日后迟早要将其彻底废除…… 而这妇人恰好就是后世的三寸金莲,三寸金莲直接破坏脚部骨骼,女子连走路都难,更别提逃命了。 提到林秀芳的小脚,玄常子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依旧不发一言。 这次的任务难度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建奴大营就扎在城外的四五里路。 最难的就是这四五里路的距离,这段距离空旷无比,又是严冬,地上光秃秃的一片,连最基本的杂草隐身都是奢望,这分明就是九死一生啊! ……说是九死其实还说少了,与送死无异。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的,你出城之后,沿途我都会派人接应你,另外,如果实在不能潜入,保命为上,你可及时逃生回来,我定不会怪罪于你。” 李俊业的话让玄常子感觉吃上了一颗定心丸,人往往皆是如此,只有确定了自己的退路,才更有勇气往前走。 见玄常子表情微微有所触动,李俊业继续说道: “今日事成,不仅济南阖城百姓,都会铭记你的恩德,我也会另外赏你白银五千两,有这一笔钱,足够你和秀英嫂子下半生,能够逍遥的泛四海漂五湖。” 玄常子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不发一言。 “这样吧!你待会和秀英嫂子合计一下,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今晚我都会请人来为你们证婚,为你们拜堂。” 李俊业感觉自己多说无益,毕竟这个任务危险系数实在是太大了,说九死一生,那真还是说低了,从某方面来说,玄常子只要进了军营,跟送死无异。 “我干!” 就在李俊业失望的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声音忽然从李俊业背后响起。 李俊业欣喜的回头,玄常子已经抬起了他高昂的头颅,对着李俊业说道:“今夜乃是除夕,建奴习俗与我等皆然,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去摧毁建奴火药库,唯有今年我方才有所把握。” “可今夜我正打算让你和嫂子拜堂成亲,明日是大年初一,建奴一样是过节,不急于今日。”李俊业忙劝说。 玄常子忽然眼睛湿润: “李将军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秀芳,另外还请你一定要信守承诺,不管我能不能回来,你都要跟秀芳赎身;” “另外,先不急得请人来证婚,如果我不能回来,也请将军能够给他一些银两,将他好生安顿,另外再劝她找个好人家。” 李俊业当即承诺道:“替她赎身,我这就派人去办,不管你能不能回来,这五千两银子我定然会一个子的不差,全然送到他的手中。” “多谢!”玄常子感激涕零。 “你先到北门等我,我跟秀芳嫂子交待几句后,随后便到。” 玄常子出门后,便和林秀芳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便先行往北门而来。 李俊业稍后而出,向林秀芳仔细的询问一下她身契的内容,然后当着她的面派人去取银子替他赎身去了。 然后又对林秀芳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推说自己一时忘记,宋张两位大人,今日并无时间,并劝慰她不要多心,他答应的事情一定能够办到。 林秀芳自然对李俊业深信不疑,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方才往北门赶来。 到了北门之后,玄常子早已在城下等待多时,建奴炮火实在是太猛烈,看着架势是打算昼夜不停,玄常子根本就没勇气登城,只躲在瓮城内的一个角落里避炮。 翁城内不仅有玄常子,还有李俊业的热气球小队,现在的热气球几乎是十二个时辰,皆是升空状态,城内守城,全靠这一个热气球掌握城外的态势。 李俊业来到了瓮城,热气球上的两个了望员当即操纵热气球下降,到了地面,李俊业问道:“已发现建奴火药库没有。” 热气球上了望员当即汇报道:“建奴火药库,就在建奴红夷大炮阵地后方一许地。” 李俊业当即拉上玄常子亲自上了热气球,这是玄常子第一次乘坐热气球,见他每日漂在空中,早就想来过下瘾了。 当他看到热气球载着他缓缓升空,内心激动不已,高兴的手舞足蹈,今晚任务的焦虑早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 热气球终于到达了预定的高度,如风筝一般悬停在空中,站在高处,清风吹拂,云雾缭绕,如同羽化登仙一般。 玄常子高兴的张开双臂,如飞鸟展翅,他微闭双眼,尽情的享受在高空的快感,只待他睁眼时,江山如画,远处大清河仅如一线,玄常子震撼极了。 “别看了,说正事。” 玄常子如同沉浸在梦境之中,谁料这梦还没做多久,就被李俊业给吵醒了。 见到玄常子一副不悦而落魄的感情,李俊业安慰道: “把这正事办完,我会让人教你热气球的使用方法,以后你可以带着秀芳嫂子,两人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没人会管你们。” 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登上热气球升空,这将会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玄常子瞬间又像进入了梦境一般,不过这次他的梦境是和林秀芳坐着热气球升空,在热气球上卿卿我我。 “看到没,这就是建奴红夷大炮阵地,在后方一里远的地方,这个由重兵把守的区域就是建奴弹药库之所在。” 李俊业聒噪的声音,又将玄常子从梦境中拉了出来,玄常子不悦的朝下面瞥了一眼,只见建奴营寨如棋盘般密布,连绵好几里。 “妈呀!这究竟是有多少人啊!” 玄常子看着连绵的建奴大营,吃惊的出声道。 “建奴目前三大主力会师,估计有九万多人,还有各处散兵游勇,向这里汇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有十万人。” 出于维持军心士气的目的,城外的建奴的实际情况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李俊业对外口径一直都是原先的五六万人。 第213章 乌真超哈(五) 连绵数里的营寨,在大平原上,光是登上城楼,你并不能看尽全貌,所以城内军民一直对建奴城外五六万人的兵力深信不疑。 “那李将军,建奴这么多人,你究竟守不守的住啊!” 玄常子也是登上热气球,才知道城外建奴的真实实力,不禁为李俊业捏了一把汗。 李俊业淡然一笑道:“事在人为,人心齐,泰山移,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济南定然守的住。” “嗨!看来济南守不守得住,你还是要看道爷我今晚的表现。” 玄常子竖起大拇指,得意洋洋地朝自己指了指,那份得意劲,就如他真的是济南的救物主一样。 李俊业微微一笑,“这话还真让你说对了,建奴孤军深入,必不能长久,我等只需再守上一两个月,建奴必然退兵,若建奴没有火炮破城,我倒是还有信心,可是有这些大炮加持,济南城防旦夕可破,能不能守住,那又得两说了。” “哼……此番我功劳这么大,可你仅凭五千两银子,只怕不能就这样打发吧!”玄常子显得有点得意忘形了。 “这是自然,只不过我现在官小言微,其他的东西我又给不了。” 这价码确实有点低,李俊业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果真大功告成,有保全济南全城之功,我可以让宋学朱和张秉文他们向朝廷报奏,封你个真人道号玩玩。” “一言为定!”玄常子欣喜若狂,显然他对于这个道号万分的痴迷。 李俊业点了点头,“别的话,你不要再说了,你先仔细的看下建奴大营的布局,这不仅直接关乎你的成败,还关乎你自己的身家性命。” 玄常子是怕死的,一提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玄常子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建奴大营布局之后,玄常子顿时眉关紧锁,又发起愁来。 原来建奴的弹药库,就置于建奴大营内部,建奴为了避免火药误炸,发生不必要的伤害,已经将火药库为中心的方圆一里之内全部清空。 只余一个弹药库孤零零的置于其中,而玄常子的那些本领无论的飞檐爬壁,还是水遁土行,实际全部需要借助附近的物体,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空旷而光秃秃的地方,几乎使他无处借力。 “可有信心?”李俊业见到玄常子这副表情,心里一凉,关心的问道。 “有的,有的!”玄常子对于自己的本领自信到了极点,绝不能让人看到自己一丝怯懦的地方,口不应心的应道。 “既然你有信心,那就好好的去准备一下,今夜除夕,建奴和我们一样都要过节,必然守备空虚,正是天赐良机。” 李俊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安慰。 “将军,那我这就准备去了。”玄常子强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 “好!”李俊业当即减少了炉火,朝下方摇了摇降落的红旗,瓮城内的人,便开始缓慢的回收热气球上面的绳索。 趁着热气球降落的当头,李俊业又和玄常子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玄常子非常满意。 “传我令去,为了防患建奴趁我过春节偷袭,全军放弃过春节,但春节期间,一定要跟所有的人加餐,保证大家吃好喝好睡好。” 李俊业下地之后,当即就下了这道命令,让人不过春节,自然是有悖人性,但是大敌当前,全军将士也并无怨言。 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深夜,李俊业却在城门上等待玄常子的身影。 今夜奇寒无比,朔风呼啸,滴水成冰。 临近子时,玄常子的人影终于出现在城门附近。 玄常子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套合身的建奴军服,披着一个宽大的斗篷,站在李俊业的身边。 “这些东西,还给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俊业话音刚落,一个军士就抱着一个不大大小的坛子,出现在玄常子的面前。 玄常子激动不已,打开坛盖,坛内的毒蛇,闻了主子的气息,纷纷竖立而起,高兴地吐着信子。 “谢将军了。” 玄常子非常开心,将右手伸出了坛子,里面毒蛇当即纷纷向着他的袖口爬来,不一会儿的时间,坛内装着的七八条毒蛇悉数进入了玄常子的衣服里面。 “这些东西,用完之后,记得从衣服上取下来,不然会吓得嫂夫人。” 玄常子离去之时,李俊业叮嘱道。 “这是自然,还请将军放心。”玄常子颇为感动地答道。 李俊业背对着他默默地点了头,“时间到了,你也该出发了。” “贫道这就出城,将军勿念!” 玄常子说完之后,便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之中。 建奴亦过春节,此番入塞并未达到既定的目标,反而人马折损惨重,建奴军心士气低迷。 建奴也想借着春节,好好的振奋一下军心士气。 深夜寒风刺骨,值守的人格外的少,酩酊大醉的建奴纷纷在营帐内抱头呼呼大睡,玄常子使用自己的各种奇门异术,竟然奇迹般的靠入了建奴营寨。 靠近建奴营之后,玄常子并没有急着进去,在悄悄地蜷伏在雪地里,斗篷白色的一面穿着外面,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盖住,与夜色中的雪地浑然一色。 玄常子悄悄的抬头仔细观察,今日虽然是除夕,但是建奴营寨内部依旧防守森严。 只不过执勤的士兵,多数都是东倒西歪,醉醺醺的。 他现在就在营寨新立起来的栅栏下面,依照他的身手,丈许来高的栅栏,自是不在话下。 难的是栅栏里面竖着两盆高炬,熊熊大火,将他附近的黑夜照着如白昼。 火炬之下站立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建奴,附近的栅栏四周皆是如此设置。 “想必这是建奴为了防止我军小部分渗入,特意如此设置,看来建奴统帅绝不是庸才。”玄常子心想道。 他随即巴拉了一下嘴,随后一只手的袖口中,忽然探出了一小条蛇的脑袋,这条小蛇先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方才悄无声息的将整个身子从他袖中爬出。 第214章 乌真超哈(六) 这条小蛇通赤红,长不盈尺。 小蛇出袖之后,玄常子又朝他比划了一下,这条小蛇竟然如人一般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悄无声息的向着建奴营寨缓缓地游来。 小蛇行动极为隐蔽,悄悄的来到两个建奴的脚下,而两个建奴却浑然不觉,这俩建奴刚好一胖一瘦。 “哎呀!我刚才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 瘦子建奴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的右脚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但这疼痛感并不强烈,比蚊子叮了一口还轻。 他低下头看了一下地面,但火炬下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怀疑的抬起了自己刚刚被盯了一口的右脚,却是什么异常也没有察觉,室外滴水成冰,怕冷的他,也懒得撸起裤脚查看,只是用手探进去摸了摸,发现并血迹也无伤口。 “兄弟,怎么了?” 另一个胖子建奴关心的问道。 “没事,感觉腿刚才好像被蛇虫之类的东西轻轻地叮了一口。”瘦子建奴不以为然的说道。 “兄弟我估摸着你是上半夜的马尿喝多了吧!如此隆冬时节,怎么会有蛇虫之物,你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胖子建奴哈哈大笑,说完也打了一个饱嗝,满口的酒气。 “是……是……可能是前半夜喝多了。”瘦子建奴不好意思的说道。 “放心吧!兄弟好好的守好岗,再坚持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替我们了,到时我们哥俩都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胖子建奴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建奴,安慰地说道。 说这句话时,他忽然也感到脚上微微一疼,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只不过他这次的痛楚,明显比那个建奴的要强烈些。 “兄弟,莫非哥也是出现了幻觉。” 胖子建奴一愣,当即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在火光上撸起了裤脚,却见脚腕上正有两点红色的血迹。 “这像是蛇咬的!” 瘦子建奴诧异地惊呼道,说完他在光下,也撸起了自己的裤脚,果然也见到了两个蛇咬后留下的牙印。 只不过他的伤口没有他的大,不仔细看,那隐隐约约地一丝血迹还真难看出来。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蛇?”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发问。 “走,找找看。” 胖子建奴一手拔出了腰间的钢刀,一手取出一个点燃的火把,另一个建奴跟着亦然。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搜寻,可是地上除了白茫茫地一片雪外,其余什么发现也没有。 “兄弟,我怎么感觉脑子有点晕?” 胖子建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着身后的另一个建奴说道。 “我也有点感……。” 瘦子建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晃悠悠地倒下,竟然连口中的话都来不及说完。 “兄弟……兄弟……” 走在前头的建奴听到动静,本欲回头察看,却突然间如被抽去支撑的稻草人一样,无声无息的轰然倒下。 “乖乖,这是第一次用你,想不到你这么好用,本道的一番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玄常子高兴非凡 ,摸了摸,眼前的小蛇的额头,洋溢着满脸的自豪之色。 “进来吧!道爷我日后再跟你玩耍,现在还不时候。” 玄常子轻轻地抬起了右手衣袖,小蛇当即乖巧地钻了进来。 收完小蛇之后,玄常子轻如鹞燕一般飞过了栅栏,轻轻地走到了那两个建奴的身旁,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可惜啊!还是弄不死他们。” 玄常子摇了摇头后,便蹑手蹑脚的离去。 建奴防守也称得上是外强中干,进了建奴营寨,防守反而还松懈了不少,经过了前夜狂欢之后,建奴现在的营寨里也嘈乱不少,这也给了玄常子不少可乘之机。 然而,到了该靠近建奴火药库的时候,玄常子彻底犯难了。 原来为了防范火药误炸产生的不必要损失,建奴将火药库孤零零的设置在营寨中间,以火药库为中心的方圆一里,除了皑皑雪地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建奴为了避免火药殉爆,特意制造的隔离区。 然而对玄常子来说,穿过这段隔离区是最难的一个过程。 这个火药库乃是建奴利用城外的一个地主宅院,约莫有两亩多地,大小十几间屋。 而两头皆是灯火通明,玄常子,想通过隔离区这一段路,实在是太难了。 他伏在雪地里,想了好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打算硬闯之时,却忽然见到一个年迈的建奴挑着一副沉重的担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担子两头还在呼呼地冒着热气。 “这应该是给值守火药库的建奴送吃的夜宵。” 玄常子心中默念道。 “有了!” 忽然他眼前一亮,趁着这个建奴经过他附近的时候,猛然爬起,从背后一记手刀照着他的脖子犀利的砸来,那建奴旋即倒下,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玄常子首先将这老建奴拖到一个隐蔽处,然后挑着他的担子,大摇大摆的朝着建奴的火药库而来。 “老头,今儿送来的是什么?” 玄常子还没进屋,一个满嘴络腮胡子的汉子,便站在屋外大声地喊道。 “未料竟是一群汉人。” 从挑起这副担子的时候,玄常子就一直担心,因为语言不通,自己会不会被人识破,结果人还没到,竟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声亲切的汉语。 这感觉就像是旅外十年的游子,忽然听到了一声家乡口音般的兴奋。 来之前他就听到李俊业跟他说过,现在孔友德带着乌真超哈来了,估计防守火药库的人也是孔友德的人马,如果皆是汉人,那么自己就方便多了。 “黄老儿,今夜怎么来稍晚了些!” 一个军汉双手叉腰,大大咧咧地责问道,脸上一副不悦的神色。 玄常子哪敢吭声,只顾自的挑着担子依旧往前走。 “我说你这老儿,是倚老卖老,故意在这里装聋不成。” 那军汉见来者没吭声,火气更大了,戟手指着玄常子大喝,知道吃的来了,附近的几个军汉闻音都聚了过来。 第215章 乌真超哈(七) 玄常子到了跟前,自己揭开毡帽,这群军汉方才知道来者不是昔日送饭的老头,那壮汉便狐疑地问道:“你是何人,那老头呢?怎么不是他送饭过来。” 玄常子嘿嘿一笑,双手抱拳,陪着笑脸道:“列位军爷,你们听我解释,我是黄老儿的一个远房表侄……” “胡说,黄老儿孤单一人,我等从未听他说过在军中有什么表侄,并且你这厮看着面生,寻常并未见过,老实招来,你到底是何人。” 附近的七八个军汉当即警惕了起来,悄悄的围拢了过来,将玄常子包围在中间。 玄常子并不紧张,抱拳环拜了一圈后道:“列位军爷,不必过于担心 ,我就住在济南城外,今日天军来此,我那表叔差人连夜去我家将我请来,想终老之时拉我一把,将我带在身边也好为他送终!” 玄常子对答如流,没有一丝慌张,这般镇定的神色,不禁让这群军汉也放下了一丝警惕心。 他说的话也几乎无懈可击,黄老儿是个火头军,负责每日吃食,这些人恰好是能够轻易出营,毕竟做饭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不可缺,必要时需要出营采买。 这家伙又住在济南城外,不需多长时间,就能带入军营。 “军爷,今日过节,营内为你们准备了不少好酒好肉,这可得赶热吃,不然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玄常子边说,边打开了笼盖,笼盖方打开,一股沉郁的香味便四散开来,玄常子便俯身下去,将里面吃食一一端了出来,最少层是六盘烧鸡,金黄色的烧鸡,滋滋的流着油,香气腾腾。 这些人从辽东出发,走了七八天的水路,从未下过岸,至于船上吃的东西,那就别谈了,不是腌菜就是大面馒头,清淡着将他们肚子里的油水都寡清了。 玄常子不理他们的馋相,又火速的从笼屉中端出了一只烤乳猪,这只烤乳猪大概有二三十斤,为了挑运方便,已被从中截成两半,从断口处,可以清晰的看到烤的火候极好,外焦里嫩,香酥异常。 “军爷,不要急,里面还有了。” 玄常子烤乳猪端出来后,这些人中有两人就开始等不住,已经动手起来了,玄常子嘴角悄悄地一抿,连忙又从笼屉中端出一大盆卤牛肉来。 “抢,抢什么……“那为首军汉当即一耳光照着抢先动手的脸上扇了过来,一脚又将另一个踹飞。 原本跃跃欲试的其他人,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样,顷刻间便恹了。 为首军汉瞪了周遭人一眼,挤入人群,从头上拔出一个发簪,发簪通体由白银打造,在火光中映射着银白色的光芒。 他拿起发簪,在每个盘子上面都插了一插,稍许用衣角擦去发簪上的油腻,放在眼前自己的观察,发簪色泽如初,没有一丝黯淡。 古人最常用的毒物乃是砒霜,因古代提纯工艺落后,砒霜中往往都会夹杂着硫化物,银与硫化物能够产生化学反应,形成黑色的硫化银。 所以古代银针试毒是真的,只不过仅仅能试砒霜。 见银簪并无异样,那为首军汉忽然用一种非常玩味的眼神紧盯着玄常子,望着玄常子后背发凉。 “军爷,小的初来乍到,日后肯定要兄弟们多多光照,这是孝敬兄弟们的,银子虽少,权当给兄弟们买点酒喝。” 玄常子将一块碎银子,大大咧咧地塞入了他的手中,这块银子比鸡蛋还大,少说也有二两,再塞入他手中前,有意无意的让旁边的一众人看清它的大小。 这么大的一个碎银,可够买来不少酒了,众军汉心里乐开了花,唯有那为首军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看那军汉的架势,玄常子猜测应是一个哨长之内的小官,今日建奴过节,守备薄弱,估计这火药库,就由这哨长领着手下这几十人把守了。 “军爷,这是小的孝敬您的,日后还要请你多多提携。” 趁着众军汉在抢食,玄常子又悄悄的用一锭银子塞入那军汉手中,触碰到银子的那一刻,那军汉就感觉到这锭银子的厚重。 他悄悄地在手里掂了掂,足足有三两左右,这可抵得住普通小兵两月的俸禄。 见玄常子这么会来事,那军汉心无比舒坦,玄常子赶紧又从担中拿出两坛酒,为首那军汉当即夺去一坛,将另一坛随手扔给了一个小兵。 “去,里头还有人,将这酒肉一并挑了进去,也让里头的人吃饭,另外替我传个话,叮嘱里头的人,吃归吃,喝归喝,可是这哨依旧要给我盯好了。” 这么轻易就能获取他们的信任,玄常子欣喜若狂,忙挑着担子,不慌不忙地向里头走去。 在走的时候,玄常子也不停的在观察四周,这群建奴表面上看犹豫饥兵,其实守备也是甚有章法,虽然外面已经有二十几人在围着吃食,但依旧还有七八个人兢兢业业的在外面放哨。 玄常子挑着担子,进去了里面,方才进屋,就见到屋内烟气缭绕,五六个疲兵歪在里间的屋内,见玄常子进来,问道:“今日除夕,不知黄老儿给我们送来了什么好吃的。” “有的,有的……” 玄常子放下担子,哈着腰,低声地应道。 “你究竟是谁?怎么不是黄老头?” 里头几个小兵当即识出了玄常子来,狐疑地问道。 玄常子只好将在外面的话,对里面的人重复了一遍,这里头几个人,见外面那个为首的哨长都让你进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其中有个小队长,依旧觉得不放心,转念想了想,火药库防守森严,只凭他一个人,就算有诈也掀不起风浪,刚好这时玄常子便将外头那个哨长要他们盯好哨的话传达了一遍。 这个小队长方才彻底的放心,哪有奸细叮嘱对方看好哨的道理。 再加上玄常子一副老实懦弱的姿态,这小队长终于彻底的放心了,便对着玄常子说道:“军火重地,闲人不得逗留,将酒肉留下,你便先行离去吧!” 玄常子眼睛滴溜溜地一转。 第216章 乌真超哈(八) 玄常子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指着桌上的盆钵道: “军爷,小的倒是想走,可是这些吃喝用的餐具,你们吃完后,小的要带走啊!不然下顿小的拿什么东西给你盛吃的。” “那好,你就在旁边站好,不许随地走动!” 小队长说完,便将脑后的鞭子,往脖子上一缠,也去吃酒喝肉去了,这帮人就像放出的恶鬼一样,如果自己再不吃,能留给自己什么? 玄常子便听话的站在门旁,看着他们吃了一会儿后,忽然他左右脚蹦跳起来,一副尿急的样子,“军爷,小的尿急,能否出去撒泡尿就回。” 那小队长手拿一个肥硕的鸡腿,吃的正带劲,抬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 玄常子倒吸一口凉气,一副即将失禁的样子,手忙脚乱的跑出屋内,这副模样惹的屋内人哄堂大笑。 玄常子来到屋外,先是假装找了一个角落,只不过这角落不怎么好找,连续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自己满意的角落。 撒完尿后,玄常子见四周无人,方才若无其事的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到处逛逛,只不过他没走出多远,便被一个是军汉给呵斥住。 玄常子忙赔了个不是,装作无事的回到屋内。 玄常子撒尿是假,他借机出来观察火药库才是真,只不过建奴守备森严,存放火药的地方,几乎所有的门窗都封的严严实实,内外都有人十二个时辰把守,玄常子什么也看不到。 “看来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溜进去是不可能的啦!” 玄常子心中暗暗叹了一口,走到一个角落,他悄悄的蹲了下去,右手垂地,旋即一只老鼠便从他右手袖口探出。 玄常子从怀中掏出一丝粉末状的东西,放在指尖,然后手指探到这只老鼠的鼻子前。 老鼠像是有灵性一般,大力的用鼻息嗅气。 “去吧!”玄常子轻声的呢喃一声,轻轻一拂袖,老鼠便从衣袖而出,紧接着消失在墙角的黑暗处。 玄常子再次回到了屋内,好酒好肉,几杯清酒下肚,里面的这群军士,脸上已经开始红光满面。 “撒泡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见玄常子进屋,那小队长瞪他一眼,狐疑地问道。 “回军爷的话,小的只因对此不熟,多找了一会儿。”玄常子镇静非凡,一副低人一等的姿态,陪着笑脸说道。 “是吗?”那队长,双目冷峻。 “是的!千真万确!”玄常子点头如捣蒜。 “这样吧!吃完的盘碗你先收回去,剩下的明日我再命人送到伙房。” 小队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再说这人已经过了哨长那一关,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不耐烦的将手中刚满饮而尽的酒碗,扔在桌上,发出哐啷一声。 吓得玄常子,悄悄地打了个寒颤,双腿如筛糠。 “你就这么大点的胆子?”小队长哭笑不得地问道。 玄常子呆若木鸡般的点了点头。 “将东西能收的都收了吧!包括外面的,剩下的无需你管,你且先行回去。”小队长轻声地说道。 “好的!好的” 玄常子点头哈腰的应声,知道这厮依旧对自己不放心,连忙手忙脚乱的便将桌上的空盘碗一一收起,打了个招呼后,赶紧挑着担子转身离去。 离开屋后,玄常子来到外面,见那个哨长正带着七八个人依旧喝的起劲,正在兴致勃勃地和人划拳,他上前打了声招呼,收拾了空盘碗,便赶紧离去。 未走多远,玄常子便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叽叽”声,玄常子回头,只见自己放出的老鼠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 玄常子悄悄地低头,假装系鞋带,老鼠机灵的钻回了他的袖子中。 又走了大约两百步,顺利离开了建奴空荡的安全带, 终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玄常子迫不及待的放下肩上的担子,从怀中掏出了那支老鼠,掰开它的嘴巴,老鼠便将一团湿润的黑色粉墨悉数吐入他的手中。 黑灯瞎火,玄常子并不能看清自己手中是什么,他将手中物送到自己的鼻尖,一股浓郁的硫磺味扑鼻而入,玄常子嘿嘿一笑:“未料里面果然有鼠洞。” “你建功了!”玄常子用手指点了点老鼠的脑袋,又从怀中如变魔术般掏出一小把豌豆,一一送入老鼠口中。 “鼠兄,对不住了!” 待这只老鼠吃个半饱之后,玄常子又从怀中掏出一段火绳,截成两寸来长,拴在老鼠的尾巴上,露出半寸来长。 做完这一切之后,玄常子取出火捻子,将老鼠尾巴后的火绳点燃,又将老鼠口中吐出的火药展示在他的面前,和他嘀咕了几声后,那老鼠就像听懂了人话一样,带着燃烧的火绳,飞一般的向火药库跑去。 老鼠离开之后,玄常子挑起担子飞一般的向着相反的地方狂飙。 玄常子没跑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山崩般的轰隆声,玄常子本能般的趴在雪地上。 就在趴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威力极大的冲击波正从自己的背后向自己推来。 “成了!” 玄常子回望一眼身后漫天的火海,欣喜若狂,旋即又想到自己的老鼠,不禁心中又有点悲伤。 建奴火药库爆炸,里面足足存放了两万斤的火药,这么多火药同时爆炸,威力可想而知,漫天火海登时而起,恰好朔风劲吹,爆炸的火星漫天飞扬,随风飘散各地。 建奴的大营顿时乱成一片,乱糟糟的人群都纷纷向火药库的方向跑来,哭声喊声此起彼伏。 多尔衮帅帐内,正在跟孔友德一行设接风洗尘宴,又加上是除夕,热闹非凡。 孔友德态度恭顺,多尔衮待客殷勤,宴席兴致盎然,一直喝到深夜,还未有散去的意思,猛听到帐外传来一声崩山般的响声,多尔衮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丢了酒杯跑到帐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帐外烈焰灼空,巨大的火球将黑夜变成白昼,巨大爆炸后的场景,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第217章 你们这些蛮子,真是好大的贼胆 孔友德也跟着来到帐外,光在帐内听到那声巨响,就知大事不好,来到帐外看到火药库方向升起的巨大的火焰,便已知晓 了一切。 他忙跪地拜道:“卑职疏忽,致使火药尽毁,殃及无辜,还请大帅治罪。” 多尔衮心中已经是暴跳如雷,但看到孔友德这般模样,转而强忍着怒火,亲手将孔友德扶起,安慰道:“想必只是守卒一时疏忽,灯烛失火所致,下属不用命,与恭顺王何敢。” “多谢大帅!”发生这样事情,多尔衮还在为自己开脱罪责,这让孔友德内心颇为感动。 “多铎你现在亲自去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爆炸。” 多尔衮虽然是口头上说是灯烛失火所致,但是他的内心显然不这样认为,孔友德部,乃是百战之精锐,乌真超哈更是成军已有十年之久。 这是一支经验丰富的老卒劲旅,弹药库又是一军之中,重中之重,他们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自三顺王部归降以来,从未收到过一份关于灯烛失火以致库存火药爆炸的事故。 多尔衮隐隐约约地认为这是人为使之,只不过他没想过会是明军潜入破坏,而是认为自己这里出现了奸细。 多铎亦是如此认为,领了命之后,就提了一支护卫军,杀气腾腾地朝着火药库方向而来。 虽然建奴提前已经做好了预防,围绕着火药库预留了安全的距离。 但今夜朔风强劲,爆炸而起的火种火星,随风飘着到处都是,点燃了好几处营寨。 建奴大营灭火的灭火,防袭的防袭,乱哄哄地,乱成了一锅粥。 玄常子早已扔了担子,匍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望着乱哄哄的建奴,嘴上乐开了花。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玄常子瞧准一个空隙,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济南城方向飞奔而来。 "有情况!” 玄常子动作已经足够轻盈,在穿越建奴密密麻麻的营帐时,不幸还是被一个眼尖的建奴发现了一渺身影。 听到那建奴的暴喝,玄常子知道自己暴露了,但他也知道离开营寨的栅栏已经离自己不足百步,只需一点点时间,自己就能轻易的翻越栅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这里,快抓住他!” 玄常子一渺残影,在黑暗中,如一支离弦之箭一样疾驰,发现他身影的建奴越来越多了,他们嘈杂着喧叫,向着玄常子的方向如飞蝗一般的涌来。 眼见着前方的栅栏越来越近了。 在玄常子即将到达的时候,忽然从斜刺里冲出一骑来。 那骑金盔银甲,横槊纵马,威风凛凛,瞬间挡住了玄常子的后路,再他的身后,旋后有几名身强体壮的巴牙喇白甲兵。 玄常子瞟了一眼对面,只见为首者,方二十余岁,眉清目秀,气宇之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只不过可惜的是,玄常子还不知道对面人便是建奴大名鼎鼎的豫亲王多铎。 “你们这些蛮子,真是好大的贼胆!” 多铎老气横秋,端坐于马上,瞟了他一眼,脸色煞白,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们究竟一共有多少人,都在何方,营中是否还有内应,老实招来,本王或许会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此刻玄常子身后的追兵也追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归路,随时等待着多铎的命令。 面对多铎,咄咄逼人的质问,玄常子冷冷一笑,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多铎,稍不示弱一分: “呵呵,说起来,你这鞑子或许也不会相信,这火药库是道爷我一人炸的,并无同党,也并无内应。” 多铎叫他蛮子,他称多铎为鞑子,也算是针锋相对。 “哼,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我大营戒备森严,我兄弟二人共同亲自镇守,你单人匹马,又无内应,竟然能炸了我们的火药库。” 玄常子的说辞,多铎显然一丁点就不相信,他恶狠狠的瞪了玄常子一眼,嘴角心冷一触:“看来你这蛮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果然都是些贱骨头。” “来人啊!给这家伙先尝点颜色,看他招还是不招……” “不必了,道爷今日就让你这小儿开开眼,让你瞧瞧道爷我的移形换影之法,稍后再想想看,道爷我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多铎话音一凛,玄常子立马针锋相对的抢过话来,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轻蔑之意,边说边两手探入怀中,向着多铎疾步而来。 “护驾!” 多铎身后一声咋呼,四周军士紧张万分,纷纷一股脑的举刀向着玄常子砍来。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玄常子的时候,忽然一阵密集的烟雾从四周腾空而起,这烟雾来势极猛,几乎就在刹那间,弥散在整个四周。 随即烟雾中便响起了一阵刀剑碰撞之声和一片惨叫之声。 “保护主子!” 多铎本来再一直注视着玄常子,他年少方刚,自恃武力不错,身后又有数名万中选一的白甲护军。 他还很清楚,这矢箭哪有什么道法,只不过是诓骗田野愚夫的奇淫技巧罢了。 眼玄常子朝自己奔来,嘴角轻轻一扬,双手悄悄地握紧了马槊,打算待他近时,一槊贯胸。 谁料就在自己手中长槊即将要接触玄常子的时候,忽然一阵浓烈的烟雾弥漫而出,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视野。 这烟雾里面还有特殊的成分,剧烈的刺激味,呛得自己猛咳不止,眼泪横流,眼睛都睁不开。 “保护主子!” 几个护军,一看形势不对,又探不清烟雾内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股脑的围在多铎四周,用自己为肉盾,将多铎牢牢的护在其中。 “主子,在那里!” 待烟雾稍散,一个建奴指着多铎的身后,瞠目结舌的喊道。 多铎身后,正在建奴营寨的外围栅栏,相距多铎仅仅丈余远。 多铎强睁开痛眼回首,只见几十步外的夜色中,正有一个残影飞一般的向济南城的方向跑来。 “追!我要将这厮千刀万剐!” 建奴堂堂豫亲王,竟然被这样一个不足为道的江湖小丑戏弄,多铎只觉得怒火中烧,念每一个字的时候,几乎都能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第218章 道爷我回来了(一) 多铎一声令下,底下的建奴丝毫不敢有任何含糊,便如同过江之鲫一样,纷纷跨越栅栏而追。 可这些建奴大都披挂严整,光是身上的铠甲就有大几十斤重,再加上武器和随携之物,每个人负重都近百斤了。 跨越如此高大的栅栏,着实花了点时间。 多铎随从皆是骑兵,面对丈余高的栅栏,也只得望洋兴叹。 好在附近不远地方,有一侧门,便在一个牛录的带领下,赶紧领着人马,通过这个侧门出寨追击。 虽然这样出寨更费时间,但对于多铎来说,显然这才是最佳的方案,对面之人虽然身手敏捷,但毕竟只有两条腿。 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此间距济南城还有数里,自己有的是时间追的上他。 没多久的时间,多铎便已出寨,憋屈已久的马蹄,踩着雪地上,扬起阵阵白雪。 虽然多铎出寨时浪费了一些时间,但好在自己胯下皆是良马。 任凭玄常子如何亡命般的狂奔,多铎没花多长时间,就已经快追上了他的身影。 眼见前方的玄常子已经不足百丈,几乎在触手可得之间。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一团熊熊的篝火,在玄常子附近熊熊升起,而玄常子在火边却岿然不动。 “是明军白天的大孔明灯!” 一个识货的建奴,当即就认出了火上之物,那就是白天的孔明灯,只不过他们如何也没想到,明军是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他运到了这里。 显然这个孔明灯就是在这里接应玄常子的。 但多铎反应过来时,明军的热气球在灼热的大火中,已经逐渐开始膨胀。 “不好!” 多铎大叫一声,连忙催促身后的骑兵快行。 然任凭他如何快马加鞭,终究是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即将接近之时,明军接应的热气球已经冉冉升起,任凭多铎如何暴跳如雷,也只能望洋兴叹。 “放箭!” 此刻的多铎,也已是黔驴技穷,望着已经离地的热气球,歇斯底里的大叫。 身后的建奴,得令,即刻弯弓搭箭,照着刚刚升起的热气球一股脑的射了过来。 建奴虽然骑射无双,但是再硬的箭也射不穿明军经过精心布置的吊篮啊! 多铎只不过是徒费箭矢而已! “诶!小鞑子,不烦你不送,道爷我先走了。” 玄常子临走之时,还不忘探出脑袋和多铎打个招呼,直气得多铎吹鼻子瞪眼,但又无可奈何。 “李将军,贫道安然回来了。” 热气球刚刚还未来得及落地,玄常子就见到李俊业已经在降落点等待多时,探出脑袋,咧着大嘴,朝着他笑,李俊业不禁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满意地点了点头。 玄常子落地后,发现等待他的不仅只有李俊业,甚至连山东巡按宋学朱和山东布政使张秉文两位地方大员都在。 原来今夜行动,为了保密,李俊业并未知会任何人,然而玄常子任务成功,建奴火药库巨大的爆炸声,着实惊醒了城里睡梦中的人。 作为济南地方大员,宋学朱和张秉文两人,难免不会亲自上城查看情况。 上城之后,李俊业便将今晚整个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张两位大员,并且还将自己想请宋张两位大员给玄常子证婚的请求也顺带着说了出来。 此刻的玄常子,无疑是济南城的英雄和揪心,宋张两位大人还有何话可说,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建奴火药库的巨大爆炸声,足以告诉济南守军,玄常子任务的成功,大家难免禁不住欢天喜地一番,只有李俊业一人面无表情,一直紧张的眺望城外的动向。 众人在喜过之后,在李俊业的传染下,旋即人人的心都吊了起来,开始关注玄常子的生死了。 直到城外热气球升起之后,发出了一发红色的焰火,众人吊着的心,方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成功了,他竟然不仅成功的完成了任务,还能够全身而退。” 大伙连番赞叹不已,心里差不多要将这个江湖骗子当成神人一样供奉了。 “李将军,贫道不辱使命,还回来了。” 玄常子落地,见着李俊业只朝着自己笑,并不发一言,玄常子兴高采烈的再次高声提醒道,边说,边轻松的跳出了热气球的吊舱,笑眯眯地站到了李俊业的身边。 “好,真是好本事!” 李俊业由衷的一时找不到任何用来赞叹的词语,不停地拍着玄常子的肩膀。 “当家的,呜呜……” 就在这时,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关切的声音。 李俊业回首,只见不远处一个妇人,正在哀哀切切的边哭边喊,被几位执勤的军士拦着,这妇人不是他人,正是 林秀芳。 “娘子!” 玄常子几乎在瞬间就识出了林秀芳的声音,迫不及待的从那边跑去。 两人相见,期期艾艾,如同 久别的年轻夫妇一样,根本不顾忌这里人多。 “将军,这是林秀芳的卖身契,还请你过目。” 这时外出办事的古阐刚好将林秀芳的卖身契送到了李俊业的眼前。 “黄家胃口大吗?” 李俊业瞟了一眼,便拿在了手上,好奇的问道。 “不大,知道是将军要的,黄家人早已吓破了贼胆,一个铜板都不肯收,硬说是要白送给将军的。” 古阐乐呵呵的笑道,一想到黄国梁当初的可恶样子,想到而今的黄家如此破落,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心中大快,不禁笑的更开心了。 “将军有吩咐,卑职怎敢擅自做主,临走之前,卑职还是留了一千两白银给他们。” 古阐怕李俊业多想,忙补充了一句,李俊业听后,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秀芳嫂子,这就是你的卖身契!” 李俊业轻轻地走到两人身前,抬起手,将一张泛黄的宣纸,递到了林秀芳的面前。 林秀芳一把抢过,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瞬间便又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218章 道爷我回来了(二) 说起来她的身世也凄惨,从小无父无母,被歹人卖往青楼,最后又辗转来到黄家,来时黄国梁已经七十多岁,她就是一个花瓶而已,几乎如守活寡一般。 这一辈子皆不是自由之身,而今终于彻底的自由了,这叫她如何不喜。 “娘子,别哭了,先好好的感谢一下李将军。” 林秀芳乃是喜极而泣,玄常子的话突然一下点醒了自己,两人又是对李俊业千恩万谢。 李俊业忙扶起二人,笑眯眯地道:“今儿难得高兴,宋张两位大员刚好现在都在此处,我看要不好事成双,今晚就将你们的婚事给办了,也好让兄弟们借机能喝上一次好酒。” 玄常子和林秀芳这才发现,宋张两位大员此刻就在李俊业的身后,玄常子忙大声说道:“要得,要得!” 林秀芳万万没想到玄常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没羞没臊,不禁两颊潮红,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多看众人一眼。 “此人乃是今日救济南于安危的英雄,我和张藩台感激不已,这个证婚人,我们愿意做。” 宋学朱不等李俊业开口,就上前一步,抢声说道,旁边的张秉文也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稍后我就派人连夜去采买婚庆之物,还望二位大员移趾我军营,为他们证婚,喝上一杯喜酒。” 李俊业诚恳地说道。 “哈哈,这个一定一定,这哪是简简单单的喝的喜酒啊!也算是我们今晚的庆功宴。” 宋张两个人哈哈大笑道。 晚上的时间虽短,但好在人手多,不需一个时辰,一个喜庆洋洋的婚房就已经布置妥当,厨房里的菜香已经飘出了老远。 这场婚宴虽然简单而仓促,仅仅四桌而已,但是规格并不低,参与人员皆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七品官员都不一定能够上席。 人数虽少,但是热闹非凡。 明军这边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相比建奴那边,可就惨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死气沉沉,如丧考妣一般,聚在多尔衮的帅帐内。 多尔衮在帅台上气的全身发抖,不停的来回踱步,下面人噤如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孔友德吓的冷汗涔涔,他悄悄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把手上的帕子尽数浸湿。 今晚守备火药库的可完全是自己的人马,若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他又悄悄的望了一眼四周,四周之人不是豪格阿巴泰这些建奴自己一家人,就是鳌拜这类的自己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虽然贵为建奴的威顺王,连脑袋后的鞭子都已经留着老长了,但在这里老是觉得格格不入,今晚的锅不由自己背,那该由谁来背。 “恭顺王,你不必过分自责,今晚之事,主要是外围失守,跟你无关。” 多尔衮细致入微,一眼就看出了孔友德的顾虑,忙出言安慰。 孔友德方才如释重负,感激涕零地看着多尔衮,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多铎终于大汗淋漓的进了帅帐。 “这么样,这些潜入的人都悉数抓到了没有。” 见多铎进帐,多尔衮劈头盖脸的问道。 多铎苦着脸,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苦着脸,将刚才和玄常子的相遇经过,对多尔衮托盘而出。 “什么?”多尔衮预知不好,顿时暴跳如雷:“蠢材,别人说一个所为,难道真是一人所为,你就不会自己去查吗?” “我大营守备甚严,就算是一人所为,而无内应,怎么能干出这等惊天大事,你真是蠢啊!” 多尔衮骂完,见多铎依旧杵在那里,心中更烦,暴喝道:“蠢材,还不快去查。” 多铎苦着脸只得再次出了帐门,可查又能查到什么,看守火药库的人马,随着那一声爆炸,全部都上了天,谁也不知道当初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四叔,现在可该怎么办?” 与李俊业对阵的连续大败,让岳讬一直灰头土脸,在多尔衮的面前,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而今的多尔衮和自己一样,连连受挫,岳讬满是伤疤的内心,竟然像是找到了平衡一样,不禁舒畅了不少。 帐内沉默了半天之后,岳讬首先发音打破僵局。 在多尔衮听起来,这句话似乎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但他毕竟是右翼主帅,和自己是平级的关系,多尔衮虽然心中愤懑,却也不好发作。 只是瞥了他一眼后,无好脸色地道:“此事不由你费心,你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且等着看我今晚如何破城。” “大帅可又留了一手?” 正当岳讬心里打鼓,不知多尔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一旁的阿巴泰连忙抢过话来。 阿巴泰和多尔衮共事已久,对于多尔衮的手段深信不疑。 正在说话时,忽然从帐门急匆匆地跑进了一名小兵。 这名小兵,一副明军打扮,长的尖嘴猴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见了多尔衮后,便纳头就拜: “启禀王爷,我家将军说了,今夜他把守西门,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时机成熟时,他会在城楼上升起三盏红灯,到时候以灯为号。” 到了这里,几乎帐内所有的人都确信多尔衮真的留了一手,其实建奴攻城,直接硬打攻破城池的案例并不多,大多数的城池都是建奴提前安排内应,由内应为他们打开城门。 这一套手段,建奴已经玩的是炉火纯青。 多尔衮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主子,事成之后,约定好的金银珠宝,官职爵位,本王绝不吝啬,并且本王还会另有赏赐,必会让他终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小的代我家将军谢过王爷。” 那小兵听到了多尔衮的再次保证后,欣喜若狂,跪在地上的他,又重重的朝多尔衮磕了几个响头,一不留心,竟然直接将地上本有隐裂的地砖直接磕碎,那副憨样,引得营中之人,哄笑不已。 “赏!” 多尔衮也被这厮给逗乐了,话音刚落,身边一个亲卫就将两锭金光闪闪的金子抛落在地。 第219章 寒夜 这厮见到那两锭金子,两眼发光,欢天喜地,便如一只一般,四脚朝地,跪行着去寻那两锭金子,这般卑贱的样子,难免又引得建奴帐内大笑。 “今晚除夕,城中戒备可否还如往日。”多尔衮做事素来缜密,颇有担心的问道。 小兵道:“启禀王爷,一切果如王爷预料,今夜除夕城中将士多在城中饮酒作乐,守备甚为松弛,李俊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刚炸了王爷您的火药库,新胜之下,守军就更懈怠了, 这会儿李俊业正领着济南文武官员,都在城内参加婚礼呢!估计待王爷发兵的时候,大多已经大醉。” “婚礼?怪事,谁除夕夜办婚礼,又是在这凌晨时分?”多尔衮明察秋毫,瞬间发现了不对劲处。 那小兵只得将前因后果,一一对多尔衮说晓,多尔衮方才知道,炸毁他火药库的人是一个叫做玄常子的老道,城中办的就是他的婚礼。 一想到这,多尔衮不禁怒火冲天。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王今晚已经布置妥当,今晚只等他红灯信号,事成之后本王必不食言。” 多尔衮发完火后严肃地说道。 “王爷放心,我家将军早就一直在等待着王爷了。”小兵拍着胸脯保证。 北方苦寒,尤其是子丑之间,现在正是丑时,梁玉成伫立在济南西门,不停的对着远处张望,神情凝重,不敢有丝毫懈怠。 “将军,晚上风寒,最近你的老寒腿又犯了,将军还是先回城楼内休息,剩下的事交给小的吧!” 一个随从,心疼的扶着梁玉成,关心地说道。 “不行,此事滋大,关乎我们所有人身家性命,我不可不亲力亲为。” 梁玉成带着狐疑地目光,瞟了那随从一眼,坚定地说道。 那随从本是好意,不料一句话却让梁玉成徒生疑心,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皆是凉的,微微颤颤地站在旁边,再也不敢多说一语。 梁玉成继续伫立在寒风中,忽然在不远处的黑夜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梁玉成眼前一亮,长吁了一口气。 那人影没花多长时间,就直接跑到城墙下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早有人扔下了一条绳索接应,那人身手极为利索,宛如一条长蛇一般,沿着绳索瞬间就爬上了城墙。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个人影就被带到了梁玉成的跟前,此刻的梁玉成已经不在城墙上了,而是在城楼的一间密室里。 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梁玉成刚才派去联系多尔衮的一个心腹小兵。 “睿亲王,他老人家怎么说?” 小兵刚进密室,梁玉成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虽然多尔衮现在只不过二十多岁,但在近五十岁的梁玉成口中已经被尊称为老人家了。 不知多尔衮亲耳听到自己被尊称为老人家,心中到底是做何等感想。 那小兵忙道:“睿亲王叫小的转告将军,他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将军你的信号。” “好勒!本将军入城之日,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天。”梁玉成难掩心中的喜悦。 “睿亲王可说过,事成之后的事吗?”喜过之后,梁玉成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身后事来,毕竟他卖城可也是要冒极大风险的,不赚钱的买卖他可不信。 小兵忙道:“请将军放心,睿亲王他放话了,事成之后,不仅和你约定的条件一一对数,他还会对你另有赏赐,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又一个心腹,急匆匆的入室而来,对着梁玉成说道: “将军刚刚小的悄悄地去城中又巡视了一圈,西门附近兵力甚为空虚,李俊业等人在玄常子家的酒宴还未散去。” “好,事不宜迟,即刻挂灯为号!” 如此天赐良机,梁玉成激动着差点要拍断大腿,仿佛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就在自己的眼前。 “是,小的现在就去办。” 来报信的心腹,领了命之后,便匆匆离去。 此刻至关重要,梁玉成也不敢有任何懈怠,随即跟在那心腹身后,再次来到了北门亲自坐镇。 须臾,三盏红色的灯笼,悄悄的挂上西门的城楼上,微弱的灯火在寒风中不停的闪烁。 多尔衮亲自在不远处督战,随着他手中令旗一挥,不远处如山般的黑影悄悄地不断向西门靠近。 建奴人衔枚,马束辔,马脚皆用布匹兽皮包裹,悄行在雪地上,根本没有声响。 “终于来了。” 梁玉成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快,命人速速打开城门,事成之后,大伙都会跟着我加官进爵,赏金赐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吱!”沉重的城门,终于被缓缓的打开,几个叛兵站在城门口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火把,以给建奴指明方向。 “冲!” 这几个火把的光芒,犹如黑夜里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建奴瞬间打起了精神,如潮一般的向城门涌来。 “阿格达,你当先锋入城,一定记得,入城之后能冲多远,就冲多远,一定要为大军入城提前扫清障碍。” “一定要快,一定要狠,路上遇到的明狗,绝不能放过一个。” 负责先行入城的正是豪格,豪格素来和多尔衮暗中不合,这么危险的事情,这次落在他的手中,豪格也不傻,先找了一个炮灰当先锋,带人入城,自己则在后面坐镇。 阿格达乃是豪格麾下一甲喇额真,领命之后,便向着城门飞奔而来,进城之时,他心中忐忑万分,唯恐有诈,进城之后,只见守城梁玉成部配合默契,西门附近果真空荡荡的一片,一个人影也没。 一直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杀,杀光所有的明狗,一个都不留。” 确定了安全,阿格达才来了底气,随着他的一声号令,入城的建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气势昂扬的向城中突进。 骏马冲锋,行进如飞,一刹那间,阿格达已经推进了数百步,到了这里,阿格达方才意识到一丝诡异: 为何推进了这么多,除了见到梁玉成的那些残兵疲勇外,一个抵抗的明军都未发现。 第220章 抽十杀一 阿格达心中一句“不好”还未喊出,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哐啷”声,那是金石的碰撞声。 阿格达赶紧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回头之后,差点吓的他掉落马下。 因为他发现,刚才的哐啷声,正是西门铁闸落地的声音,不知何时,西门竟然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放下了铁闸。 这个铁闸的降下,将他和城外彻底的隔绝开来。 阿格达来不及多想,又听到城内传来一阵密集的梆子声,那梆子声密集而急促,犹如半夜的恶鬼催命一般。 “射!” 随着梆子声响,道路两排民房之内,发射出无数的箭矢出来,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入城的建奴就像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俊业和宋学朱就已经来到校场上,校场上不仅有梁玉成,还有黑压压的两百多降兵,这些降兵,都是昨晚俘虏的梁玉成麾下。 梁玉成见到李俊业到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梁玉成你可知道,今日就是你死期?” 李俊业见这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见面就给了一个下马威。 “哼,从老子和建奴联系的那一会儿,老子就想过后果,不需你讲,老子当然知道我活不过明天。” “啪!啪!……”一旁的古阐,见他出言不逊,毫不客气赏了他两个耳光,古阐出手极重,仅仅两个耳光就打的梁玉成满口鲜血。 “哼,你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宋学朱白了这厮一眼,挖苦讽刺道。 “呵……,老子当然算过账,大明气数已定,老子再跟着大明混,迟早不是死在建奴手中,就是死在流寇反贼手中。 而建奴声势而隆,给我金银珠宝,给我加官进爵,良禽择良木而栖,有何不可。” 梁玉成死鸭子依旧嘴硬。 “你……你……你……” 而他所言,虽然大逆不道,但仿佛又有些道理,气得宋学朱指着他鼻子半天,却又无语反驳。 “梁玉成,不要再逞口舌之快了,你死期将临,念我们同在登州为官一场,你临死之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不想再多做口舌。 “老子实在是不服,老子行事缜密,可一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梁玉成倔强的看着李俊业,眼神之中仿佛是在告诉李俊业,就算死,他也想做个明白鬼。 李俊业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遗言,未料竟是这,只得对他说道:“梁玉成啊!梁玉成,今天我就叫你死而瞑目吧!” “你刚才也说了,你我同在登州为官,对于你的人品我实在是太清楚了,当初我们登州号召勤王之师,应者寥寥,而后官军四败,建奴驰骋京畿直隶,而此时你却要来勤王,这不可不让人起疑。” “再者,当初我入济南时,我问过你,你说路过济南,闻知济南有警,故来支援,我前头打败多铎,后脚你就入了城,这时间实在是卡的太好了。 “可你知道,多铎当初所率皆是轻骑,并且多铎也并非等闲之辈,你几百号人,乌泱泱的全在济南附近,伺机进城,多铎会让你们全部全须全尾的进城,你梁玉成多大的能耐,我比你自己还清楚!”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提防上我了?”梁玉成恍然大悟的问道。 李俊业微微一笑:“堤防倒时谈不上,不过从一开始我就盯上你了。” “好你个小子!”梁玉成咬牙切齿道。 李俊业哂笑道:“怎么,只准建奴提前在我身边安内应,就不许我提前在你身边安内应。” 梁玉成浅默不语。 李俊业继续说道:“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我大概都知晓,并且你一直畏战如鼠,昨日又主动要求,夜晚由你把守西门,这就更让人起疑了,我几乎就已经可以肯定,你今夜必然有所行动。” “所以你将计就计,早就提前埋伏好了兵马,等建奴进城之后,来个瓮中捉鳖。”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李俊业口是心非的夸赞道。 梁玉成继续说道:“我实在是不明白,我对他们明明已经许下了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人人都有大好前程,留在城中自会和你一起自寻死路,为何他们依旧会被你策反?” “那是因为你给的是钱财,我给的是大义。”李俊业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梁玉成,你临死之前,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世人之人并非皆是和你一样只知钱财官位,这世间依旧还有大义。 为了心中的大义,很多人宁愿置自己生死于度外,所以当他们放下城门铁闸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大数都会牺牲,但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 梁玉成沉默不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语。 李俊业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转过身来,扬声道: “传我令下去,梁玉成及所部大逆不道,勾结建奴,将梁玉成枭首示众,所部军官全部处决,所部士卒抽十杀一。” 说完,李俊业头也不回的离去。 “李将军,这样未经审问,不分青红皂白的大杀,是不是并不合适。” 出校场之后,宋学朱心有余悸地问道。 李俊业肯定的答道:“乱世当用重典,方能以杀止杀!” 李俊业话音未落,校场里已经传来了一大片惨叫之声。 这次瓮中捉鳖的埋伏,不仅阵斩了建奴精锐七八百,还俘虏了两三百的俘虏,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三百俘虏带来了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 在稍后的日常议事之时,军医营黎文越火急火燎的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启禀将军,昨夜俘虏的建奴中,卑职们竟然发现了其中有很多人竟然患上了天花。” “天花!” 听完这两个字,整个屋内的人都不寒而栗。 明末不仅处于一个小冰河时期,还是一个瘟疫大爆发的时期,当时最让人疼的就是天花和鼠疫,鼠疫的话流传的范围一般都是在北方,南方鲜有。 天花就不同了,基本在全国南北都会大面积流行,且这病传染性很强,致死率很高,在当时并没有特效药来治疗。 第221章 天花 李俊业闻知这个消息又忧又喜,忧的是,济南城内军民数十万,如果天花得不到好的控制,将会给这座城带来沉重的伤害。 喜的是,这两三百俘虏中竟然有几十人都患上了天花,意味着天花或许已经在建奴军中开始了大流行。 在医疗技术低下的古代,大军行动很容易伴随大疫而行。 而这波建奴入塞,凭借骑兵的机动力,活跃范围实在太广了,西到山西,北到京畿,南到大清河以北,东达齐鲁大地,最后又在济南合兵围城。 如此大范围的大型军事行动,自然更容易造成瘟疫的大流行,对于建奴那里会出现天花,李俊业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李俊业当机立断,首先让黎文越将这些俘虏全部就地隔离,除了必要的人照顾他们的饮食外,绝不许不相干的人与他们接触。 又命颜锐将昨晚战斗中与建奴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也全部分成单人单间隔离七天,渡过七天之后,身体健康者才能取消隔离。 又吩咐济南知府苟好善,在全城进行卫生清理消毒,告谕民众防范天花注意事项。 患过天花的人称为出痘,这个时代的人已经知道,患过一次天花后,如果侥幸不死,就不会在患天花了。 相比鼠疫而言,对于天花的隔离治疗方式更容易解决。 做完了这些之后,李俊业又让王良带人去将这些俘虏审讯一番,并且重点交待一定要多了解天花在建奴营中的传染情况。 王良是出过痘的,这任务给他是最适合不过了。 没过多久,王良就笑盈盈地回来了。 “呸!这些建奴真是色厉内荏,看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结果还不是样子货,我刚上刑没多久,这些人就全招了。” 王良呸了一声后,继续说道:“真是好消息,天花已在建奴营中大肆传播,建奴患天花者已经十有一二了,且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出过痘。” “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建奴营中就会传遍天花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建奴就会不战自溃。” 建奴所居之地,乃是苦寒之地,且地广人稀,天气寒冷本来就会抑制病毒细菌的生长,建奴出过痘的人数,相比温润而人口稠密的内地,比例上自然要少的多。 “真是天助大明啊!此乃天杀,这是天杀啊!”张秉文听完这个消息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 “李将军,此等幸事,应该即刻告知守城军民,想必军民士气必会大振。”宋学朱也很激动,起来说道。 “这是自然。”李俊业合声应道。 此刻满屋喜气,刚才天花带来的恐惧竟然一扫而空。 因为发现及时,又经过李俊业周密的安排,幸运的是,天花被控制了,并未在城内造成大面积的传播。 自己提前准备了这么久,辛辛苦苦的经营,居然前功尽弃,还让自己丢了一千精锐,多尔衮自是气的连鼻子都歪了。 看着帐内诸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多尔衮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当初自己把他们骂的有多惨,现在自己的脸就被打的有多惨。 自建奴火药库被炸毁之后,摆在多尔衮面前的第一大事,就是要补充火药。 如果派人走水路去辽东取,这也不现实,光是往返都需要一个多月。 可火药虽然不是稀罕之物,但是也不是寻常之物,建奴入塞,各地有警,双方对火药的消耗本来就大,附近存世的火药本来就少的可怜。 而李俊业在入城之前,几乎把临清市场上所有的火药采购一通,甚至连硝石硫磺这些原材料都被他一扫而空。 可以想象一下,现在建奴搜寻火药的难度。 但多尔衮手段非凡,硬是用了挖地三尺的手段,搜寻到了一些火药。 但是火药数量依旧很少,建奴的火炮每天最多只能施放一两个多时辰。 炮轰了一番之后,多尔衮才发现,红夷大炮虽然威力巨大,可是面对坚城济南,效果竟然不大。 想轰塌济南城墙,至少需要两日持续不停炮击,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明军在后面重新砌筑一面城墙了。 第一次的炮轰城墙足足用了两日,几乎将建奴火药库存用尽。 可待城墙被轰塌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因为他们发现明军趁着这两日间,又在城墙后又堆砌一面坚固的土墙。 这土墙看似比砖墙脆弱,可是防御火炮的轰击,却有天然的优势,如果说大炮轰击砖墙,犹如是石头打鸡蛋, 但大炮轰击土墙,却是铁弹打棉花,土能够很好的吸收炮弹的冲击能量。 在缺药少弹的情况下,建奴只得又改变策略,专门炮击济南城墙上的汝墙垛口和城楼、箭塔。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脆弱的汝墙垛口,在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不消一日时间,济南城上的汝墙垛口,就被建奴火炮摧毁了近百丈。 临高守城,没有汝墙垛口这些掩护工事,是万万不行的,不然城墙上的守军士兵就是建奴的活靶子。 李俊业也随即应对,用麻袋装土,如现代的战术沙包一样,堆在原先的位置上,用来替代汝墙垛口。 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 不过建奴持续的炮击,还是给明军带来一定的伤亡,持续的炮击,城墙上城楼箭塔,尽数被摧毁,整个城墙,也都是千疮百孔。 多尔衮也尝试过组织几次进攻,可是明军守备严整,几次都是铩羽而归。 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天气一天天的暖和 。 一晃半个多月又过去了,多尔衮在济南城下还是没无任何的进展,多尔衮一天比一天急躁。 军营中天花持续的蔓延,纵使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有半点控制住的态势,反倒愈演愈烈,现在患病的人已经有十之二三了。 再这样拖下去下去,天花只怕会愈演愈烈,全军在济南城下不战自溃了。 而今立春已过,不日就是雨水。 第222章 天花(二) 一旦大地解冻,江河开封,他自己就不得不退兵。 不然泥泞的土地,流水的江河,极不利于自己骑兵的快速机动,一旦自己骑兵机动优势发挥不出来,那么他就不能以少量的骑兵,牵制大量的明军主力。 又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勤王之师的到达,那么在战场的形势可就要发生逆转。 多尔衮倒是不担心,明军能够消灭他,但是归程需带着大量劫掠的人畜物资,这些东西很容易被明军在半路打劫捣毁。 分散的小部队,也很容易被明军偷袭伏击。 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建奴那点人口总量,简直是没法看,任何稍大点的人员伤亡,都是建奴不能承受的,因为他们真的是死不起。 而却偏偏不巧的是,这次入塞,在李俊业面前,他们死的人确实是太多了。 这着实让多尔衮心疼不已。 但李俊业的人头,济南城内的无尽宝物,让多尔衮觊觎不已,他的内心里早已下定决心,不敢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攻破济南。 而今已过雨水,明显觉得蒙蒙细雨的天数渐渐增多,但大地上积雪还并未融合,多尔衮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而大明这边,自从在巨鹿重创了岳讬右翼军之后,随着勤王之师的不断到底,大明渐渐的再糜烂的局势中重新站稳了脚跟。 而今曹变蛟已到达真定,连原先借故逃回山西的大同总兵王朴,在朝廷的切责下又开始兵出太行,左良玉和刘国能部,则已到大清河北岸。 原先被打残的卢象升在顺德收拢残兵败卒,招募人马。 畿南之地乃是卢象升发家之地,大名鼎鼎的天雄兵,就由畿南子弟组成。 畿南子弟素闻其贤,得知卢象升招募人马,应者云集,才一个多月时间,卢象升又有了一万五千多人马。 仓促成军的这一万五千多人,固然比不上以前的百战之卒,但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建奴久蹂躏畿南,家仇国恨于一身,这些人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而今的局势,如杨嗣昌原先的定策一样,明军四大主力全部在往济南汇集,再加上各路勤王之师,人数不下二十余人。 卢象升整顿完兵马之后,就领兵东来,和南面而来的洪承畴在馆陶会师,孙传庭部则由正定直趋德州,打算和德州的颜继祖汇合,彻底切断建奴的退路。 而高起潜部的一万残兵,开始从济宁出发北上,准备支援卢洪两部渡过运河。 这四部虽然是被称大明的四大主力之一,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国内平叛还是可以,但是打建奴还真不行。 唯一能够在野战中与建奴正面相抗的或许只有关宁军,可号称天下第一强军的关宁军,三万人仅是临清渡河一战,就被建奴差点打得全军覆没。 由此可见这四大主力和建奴真实的的差距。 鉴于敌强我弱,卢象升也不敢轻敌冒进,以步步为营的策略,徐徐向济南方向推进。 这四大主力就是大明最后的底牌了,如果一着不慎,连这四张底牌一次性输掉,那么大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身为总督天下勤王之师的卢象升,手里握着的就是大明的命运,职责所在,让他不得不谨慎。 虽然明军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可推进的速度一直不是很快。 对于明军在战场的一举一动,多尔衮更是洞若观火。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多尔衮依旧并未放弃,他决定发动一场最后的决战,这场最后的决战,才能真正的决定他战败与否。 帅帐里,一张巨大的济南攻防图被挂在半空中,多尔衮就像一个老师一样,手拿一支教杆,在这张比两个床单还大的攻防图上开始排兵布阵。 “阿巴泰,你负责西门进攻……” “豪格你负责南门……” “多铎,你负责东门。” “……” “十四叔,莫非我部是负责北门?”所有人都明白,北门是主攻方向,岳讬倒吸了一口凉气,喏喏地问道。 多尔衮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担心,北门为主攻方向,由我亲自负责。” 多尔衮的话像是给了岳讬一颗定心丸,知道自己部不用去北方当炮灰,多铎喜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 他对多尔衮大公无私的做法,发自肺腑的佩服,竖起大拇指道:“十四叔一体为公,甘心亲冒矢石,小侄实在是佩服。” “既然大伙都有任务,我部虽被重创,但是实力还有,还望十四叔也能分派一些任务,小侄好为十四叔分忧。”岳讬拍完马屁后,话锋一转,回到正题。 “我自有打算!” 多尔衮满不在乎的应声,他固然是知道岳讬心中的花花肠子,分派任务给他,意味着城破后,也要分出功劳给他,可而今又是用人之际,没了岳讬的支援,自己还真有点独木难支的感觉。 岳讬的任务是固然不能少的,多尔衮道:“你和鳌拜各领人马,做为为预备队,随时听我调遣,另派恩格图和李率泰各领一万人马,防守运河一线,决不许放走一个明军到运河东岸来。” 这任务实在是太轻松了,岳讬高兴的差点要跳了起来,内心对于多尔衮的大公无私,不得不服,又说了一连串拍马屁的话后,方才恋恋不舍的罢休。 晴空万里,白云如练。 北风中建奴旌旗猎猎,犹如一片彩色的汪洋。 十万建奴将济南城围的如铁桶一般,连一只飞鸟也飞不出去。 该到的大战,终于还是来了,李俊业则针锋相对,令山东布政使张秉文防守西门,济南知府苟好善防守东门,关宁军王弘负责南门,自己的嫡系颜锐则负责北门防守。 钱奋赵勇等人则带领全城骑兵作为预备队,随时等待李俊业的调令。 自己则和张秉文一起亲自在北门督战。 李俊业开完战前会议后,便领着张秉文上了北门。 第223章 天花(三) 此刻的北门已是千疮百孔,城楼早已被建奴火炮轰塌,箭楼了望塔悉数被摧毁,连城墙上突出的马面都被轰塌好几处。 原先的汝墙垛口,现在全无,尽是用沙土填充的沙包代替。 纵使条件如此困难,但守城官兵依旧不动如山的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 “大帅,所有火炮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大帅一声令下之后,就可以开火。” 忙的满头大汗的孔友德纵马到多尔衮的面前汇报情况。 “嗯!现在就可以开火。” 多尔衮面如冰霜的说道:“记得今日一定要将所有的火药都打完,成败在此一举。” “诶!小的这就去办!” 自从火药库被炸掉之后,建奴大炮弹药就一直处于一个非常缺乏的状态,空有这么多大炮,但是无弹无药,一直让孔友德憋屈不已,今天终于开始打个痛快了。 孔友德全身舒畅,步态格外的轻盈,这些天的不快,他要在今天全部宣泄出去。 建奴的炮击开始,数十门炮全部集中在北门,齐射的响声,甚至盖过了惊雷,甚至感觉到大地都在颤抖。 “轰!” 数十发炮弹悉数落在北门的城墙上,建奴本以为明军北门会四处开花。 谁料明军早有防备,沙袋和堆的极为厚实,硕大的金属炮弹打在松软的沙袋上,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任凭其有千斤力,却终究使不上来。 沙袋工事,毕竟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二十二世纪还在使用的战术。 信心满满的炮击,没想到取得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效果,所有的建奴几乎都傻眼了。 孔友德依旧不甘心,催促手下的炮兵,又打了几轮齐射,结果都是一样的,数次炮击,对于明军城墙上的沙袋工事破坏极小。 “大帅,明军诡计多端,我军火炮虽然能悉数捣毁汝墙垛口,但他们堆砌的沙袋,看似不如砖石结实,但我们却根本就打不动啊!” 孔友德见没取得预期的效果,跑到多尔衮面前苦着脸说道。 这一切多尔衮全部看在眼中,对于炮兵这种高技术兵种,建奴素来自己都不怎么精通,全依赖这些汉奸,他自认为自己对于炮兵的了解,绝对不如孔友德。 而今连孔友德都没有办法,那么自己肯定是更没有办法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作为统帅,这点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便对着孔友德道:“炮兵之事悉数委托恭顺王了,恭顺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以后不必来问我。” 若是放在往日,无人掣肘,孔友德定是欢喜异常,可今天他怎么也欢喜不起来,明摆着啊!炮击效果这么小,现在推给自己指挥,日后若是战事不利,这锅可就甩在自己身上了。 还能怎么办,孔友德只得咬着牙回去指挥炮兵。 “呜呜……” 见炮兵进展不大,多尔衮终于按捺不住了,随着一阵低沉的角号声,布阵已久的建奴开始向着济南城发起了决战攻击。 这些日子,多尔衮修筑了大量攻城器具,现在建奴的楯车云梯,数都数不过来。 密密麻麻的楯车排成一条线,像一个移动的城墙一样,向明军直接扑了过来。 地寒三尺,冰冻的大地也给建奴帮了不少的忙,沉重的楯车云梯,行进在冰冻的土地上,疾行如飞。 李俊业针锋相对,将明军火炮多数部署在北门,其中包括那三门仅有的红衣大炮。 这三门炮只不过三千斤而已,并且制造粗劣,面对建奴动辄五千斤以上红衣大炮,根本就没有任何射程优势。 所以建奴炮击了这么多天,他一直窝在城墙上当哑巴,到了今日终于有了出场机会,负责他们的炮兵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个个都在摩拳擦掌。 为了让这三门红衣大炮,能发挥到最大的作用,李俊业都给他们配上了最好的炮手,并由陈应亲自带队负责。 眼见建奴即将进入了这三门红衣大炮的射程,陈应难免一时技痒,便撸起袖子,亲自操起了一门炮。 冲锋的建奴箭步如飞,冲在最前面的建奴已经完全进了红衣大炮的射程。 陈应毫不犹豫的调准炮口,对准了建奴一辆庞大的楯车,那辆楯车体型硕大,要比普通的楯车大上一倍,尤其是楯车上面的楯板,足足有八九寸厚,楯车外面又被建奴细心的铺上了数层牛皮和一层铁板。 普通的火炮根本就没法击毁他,能击毁他的只可能是城上的这三门红衣大炮了。 这东西因为太过于笨重,行为极为不便,后面三十多余壮汉已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这玩意却像乌龟一样爬行。 这在炮兵面前,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活靶子。 陈应等了很久,终于进入了射程,他最后一次调整好了参数,果断地将他手中的火捻点燃大炮的火门。 “轰” 随着一声闷雷声,建奴那辆大楯车巨大的楯板应声而倒,沉重的楯板重达数千斤,直接将他身后的建奴压成了肉泥。 另两门火炮,也各自瞄准了一辆大楯车,全部一击即中,其中有一发炮弹,竟然直接洞穿了楯车,洞穿之后依旧势能不减分毫,但凡他经过之处,建奴皆是人马俱碎,在建奴冲锋的人群中直接犁出了一道血路出来。 然这三门大炮刚打完三发,就被孔友德一一定位,随即调集炮群,攒射,将他们一一捣毁。 陈应只得带着人,恨恨不已的弃炮而去。 孔友德的炮兵给守城部队带来的麻烦是很大的,不仅压制住了守军的不少火力,还给守城人员带来了不少的伤亡。 而相对于笨重的红衣大炮而言,明军的佛郎机炮,就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了,这种火炮不仅射速极快,由于是子铳和母炮分离,故而机动毕竟方便。 两三个大汉就能抱着母炮炮,至于子铳,就算是一个孱弱的士兵,也能够轻松的扛起一支。 所以明军的佛郎机炮,完全可以打了就跑。 第224章 穴墙毁城 每当来到一个炮位,炮手们一口气打完三个子铳,打完之后立即转移,等建奴炮兵反应过来时候,明军的炮兵连人影都见不到了。 但这些佛郎机炮都是轻型火炮,威力杀伤力都不是很大,和建奴的红衣大炮相比,他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火铳而已。 饶是如此,明军的佛郎机炮在战场上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这些轻型火炮,往往装的都是霰弹,一炮能打一大面,轻便灵活,神出鬼没。 往往能够出现在连建奴自己也想不到的地方打了就跑,很多被击中的建奴甚至连死都不知道这些佛郎机炮到底是从哪发射出来的。 “射!” 建奴终于推进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内,北门各处万箭齐发,射的建奴嗷嗷大叫。 最让建奴恐惧是靠近城墙之后,上千支火绳枪的近距离射击,这些火绳枪射程远而准,威力巨大,能够轻易的洞穿建奴铁甲,建奴一旦中弹基本上都是非死即伤。 这段时间,李俊业组织济南的资源,日夜加班生产火绳枪,总计生产了两千六百多支,这羊毛不薅白不薅,再加上明军原有的火绳枪,现在守军已经有三千多支火绳枪了。 生产出来的火绳枪,绝大多数都被发放给了济南民壮,因为这东西施放简单,并且实战中,大都是采用的齐射方式。 所以就算你随意从地上拉来一个农民,只要他不是傻子,只需告诉他使用方法,进行短短几天熟悉之后,这个农民就能拿着火绳枪跟着你去上阵杀敌。 而相对而言,训练一个弓箭手,付出的时间成本那就太高,一个熟练精湛的弓箭手,往往短则三年,长达五年,耗费无数弓箭之后,方能合格。 弓箭也有弓箭的优势,首先是射速,这是火绳枪和弩都不能比拟,弓箭在战场上最大的优势,是能够抛射。 两军对垒时,弓箭手能够在后方,抛射,利用弓箭运动的抛物线,直接跨过己方战友,打击对面的敌人。 而弩和火绳枪,就没这种功能了,他们只能直射,如果两军短兵相接之际,并不能在后方支援己方。 所以在这个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弓箭手依旧是不可或缺的。 而李俊业这边最缺的就是合格的弓箭手了。 这些拿着火绳枪的多数都是济南民壮,虽然建奴炮火猛烈,但是一个普通的民兵去换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建奴,怎么算都不亏。 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面对建奴他们退无可退,只要能杀建奴保护济南,他们愿意人人赴死。 济南城和大明其他的城池一样,都有一条宽大的护城河,可是在现在的极寒天气里完全被封冻,冰达数尺。 建奴的人马和攻城器具,能够在冰面轻松的通过护城河,宽大的护城河在这个季节里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这也是建奴数次入塞,都选择在冬季的原因,若是选在其他的季节,光是解决护城河问题,就要让建奴花费大量的时间。 冰冻的河面上光滑无比,建奴的庞大的云梯和楯车,行进如飞,一眨眼的功夫,建奴就已到达济南城下,接着第一架云梯已经被建奴支上了城墙,一个建奴刚从隐蔽处探出头来,就被城上一块磨子般大的石头直接砸在脑袋上,登时被砸的脑浆四溅。 “上” 云梯下的拔什库,挥舞的手中的弯刀,喝令几个降兵爬上云梯登城。 这几个降兵在弯刀的逼迫下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举着盾牌不情愿的爬上云梯,谁料当他们刚爬了一大半,城墙搓手可得的时候,从城墙上直接抛下了一段快比水桶还粗的檑木。 那根檑木准确的抛在了云梯之上,檑木顺这云梯往下滚,那七八个降兵就像是打保龄球一样,全部被檑木从云梯上击飞。 这云梯高达两丈有余,估计摔下的降兵,不死也要残。 待这拔什库,还准备组织一群降兵登城时,不巧的是,从城上扔下的一个震天雷,将他连人带刀直接炸飞。 越近,明军的火力越猛,建奴靠近城墙已达半个时辰,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建奴真正意义的踏上城墙过。 反倒是伤亡累累。 这让远处督战的多尔衮看得大为恼火,但又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来。 “大帅,吾有一计,可破此城。” 就在多尔衮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儒装打扮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人群中。 多尔衮深谋远虑,这次入关不仅仅是单纯的劫掠,他还趁此机会,罗网了一批文人汉奸,毕竟建奴这些都是些大老粗,还是需要一些文人的,这个人就是多尔衮入关之后网罗的一个汉奸文人。 “哦,你到底有何妙计,说来看看!”多尔衮素来从善如流。 那老贼沾沾自喜道:“大帅,明军守军寡薄,其能与我军抗衡,完全凭借的是济南城池罢了,我们可以穴墙毁城?” “穴墙毁城?”多尔衮眼前一亮,又有些疑惑。 经过这厮解释了一通后,多尔衮才彻底明白,原来所谓的穴墙毁城,就是预先在城墙上掏出一个大洞,再在里面填充大量的火药,最后引爆火药直接炸塌城墙。 多尔衮也觉得此计甚妙,但想了想后,似乎又有一些顾虑。 一旁的岳讬忙提醒道:“十四叔,我看此计甚妙,不如现在就派一支降兵去试试?” “不!”多尔衮五指一张,伸到岳讬面前,示意他住嘴,“穴城之时,肯定伤亡惨重,穴城之人,必定是九死一生,如果明知这样的送死之事,只挑那些降兵去,恐会让我失天下人所望。” “十四叔,那些降兵命并不值钱。”岳讬好意的提醒道。 在岳讬的意识中,这样的脏活累活,送死活,就该让这些降兵们来干,尽量保护好自己的人。 多尔衮瞥了他一眼,厉色道:“够了,我意已决!” 岳讬虽不明白,多尔衮为何突然翻脸,但是看到多尔衮如此难看的脸色,便不敢再多说一语。 第225章 穴墙毁城(二) “两位大帅,不用争执,降兵也有他用武之地,这种送死之事,根本犯不着用上他们,用上他们,这不值啊!” 那汉奸老贼,目睹两人的争执,一听到岳讬要用降兵去送死,不禁竟然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想到自己的以后,竟然说话已经带着一种悲腔了。 “不用降兵,那么用谁,难道要用我建州男儿去送死吗?”岳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借此机会把刚才不敢对多尔衮的话,趁机说了出来。 “大帅误会了,穴城乃是九死一生的活,怎么会用宝贵的建州男儿来送死。” “那就是用降兵咯。” 那汉奸老贼,见岳讬一身的火药味,忙出言安慰,岳讬则借机搭话,针锋相对。 一时这个汉奸老贼就成了多尔衮和岳讬的传话筒,夹在中间好不自在。 那老贼继续谄媚地说道:“也不是用降兵,小的见营中掳掠的青壮年男女不少,可用他们去穴城。” 岳讬一听,连忙将脑袋摆的像拨浪鼓一样,“绝对不行,我曾经在巨鹿是用过这些俘虏去填土石,结果这些俘虏竟然被李俊业逼着中途反水,反倒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那汉奸老贼,并未理会岳讬的反对意见,而是对着多尔衮道: “大帅,您到时宣令下去,但凡能带回城砖一块者,放其归家,另赏银五两,能带回城砖两块者,则准许另放一亲人归家,另赏银十两,以此类推;不愿穴城者,则杀无赦。” “如此恩威并施,这些俘虏岂不会人人效死赴令。” 多尔衮和岳讬,听完他的方法之后,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中无不佩服这人的心狠毒辣。 “可。”多尔衮开心不已,当即将这汉奸老贼,加封二级,又赏百金,喜得这老贼自是欢天喜地。 稍后多尔衮就派人先行选出一千俘虏的青壮,一人发给他们一张简易的盾牌和一件农具,就由一个建奴牛录驱赶的去开掘济南的城墙。 在胡萝卜和大棒的挥舞下,这些俘虏不仅未像巨鹿一样的中途反水,反倒爆发出惊人的执行力来。 毕竟建奴的赏格的确让人诱惑,建奴的屠刀同样也让人不寒而栗,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很容易激发人求生的本性。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在守军的打击下,虽然这些人大半已经成为枉死的炮灰,但还真带回了一百多块城墙的墙砖,硬生生的从城墙上掏出了一个大洞。 未料牛刀小试,还真有这大效果,多尔衮当即改变了一下策略,让攻城的将士,减缓攻城,抽出大量的兵力用于支援掩护这些俘虏去掘城。 有了建奴的掩护之后,第二次的战绩就更大了,竟然一口气带回了近三百块城砖。 不是明军不忍心杀他们,实在是建奴的手段甚为厉害。 为了让这些人顺利掘城,建奴直接拆毁了几辆城下的楯车,将楯车厚重楯板两块相叠,平放在城下支起,直接撑起了一面偌大的安全区。 就算建奴最普通的楯车,楯板也有五寸厚,另外敷设铁板牛皮,本就可以挡住轻型火炮的射击,两块楯板相叠的话,守城的明军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若想阻止他们,只能出城出击,可城外皆是密密麻麻的建奴,守军这点孱弱的兵力,出城无疑和送死无异。 在建奴的人海战术下,建奴终于在北门的城墙上掏出了一个深达丈余的大洞,做完这一切之后,建奴又让这些俘虏们往里面填充了大量的炸药。 随着最后的惊天巨响,济南坚固的城墙竟然应声而倒,直接被建奴一口气炸开了十几丈。 “冲啊!” 济南城墙的炸开,极大的鼓舞着建奴的士气,如潮的建奴疯狂的向着那个缺口涌来。 可冲在最前头的建奴,冲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傻眼了。 因为在他们的眼前,并不是如往常一样,一旦入城,就是仓惶四散的明军,面对他们的而是一个以城墙缺口为圆心的环形矮墙,后面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明军,无数根黑洞洞的火绳枪早已瞄准了他们。 原来建奴开始掘城的时候,明军就在城墙后开始准备,他们利用充足的人力,以最快的时间在城墙后面构筑了一面用沙袋建成的矮墙。 这个矮墙设计非常用心,不仅在顶部设计了无数的垛口,在墙的中部还设计了大量的射击孔。 “射!” 一声令下,矮墙后的明军发起了第一轮齐射,数百根火枪手围着那一个缺口打,枪声之后,冲进来的建奴已经没有一个是站着的了。 前面的建奴刚倒下,后面的建奴又扑了上来,守军毫不仁慈,又一轮齐射,毫不留情的打来。 这波建奴本想利用火绳枪装填的短暂空隙,直接冲上矮墙,与守军肉搏,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冲进缺口,就被明军又一轮齐射打的晕头转向,好似守军的火绳枪有连环射功能一般。 并非是明军的火绳枪现在就有了连环射功能,而是明军采用了一种新的战术。 有了充足的火绳枪之后,明军可以轻易的多人相配合一个战位,当甲士兵射击完后,当即离位装填,乙士兵旋即补了上来,乙士兵射击完后,也离位装填弹药,丙士兵则补上来,当丙士兵射击完毕后,甲士兵已经装填完成,继续接替丙士兵的位置。 如此周而复始,这样的话每个战位就能提供持续的射击火力。 这种战术叫做三段击,乃是明初大将沐英发明,这便是西方线列战术的雏形。 城墙上的明军也不含糊,甚至直接在城墙缺口处架起了几门小佛郎机炮,对着建奴一顿猛轰,另有一支为数众多的民壮,积极搬运土石,从城墙上抛下,填塞城墙缺口。 这些抛下的土石,既是填塞缺口的材料,也是打击建奴的锐器,渐渐地明军就稳住了阵脚,建奴虽然炸开了缺口,但怎么也攻不进来。 但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多,见这种穴城毁墙方法确实管用,一口气,在济南的四面城墙上掏了十几个洞,直接炸塌了十几处城墙。 第226章 穴墙毁城(三) 济南城守军能利用的资源,若是两三个缺口,固然能守住,但是一口气被炸出了十几个缺口来,任凭李俊业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 “报大人,苟府君中炮而亡,建奴已经攻入东门了。” 李俊业正在指挥时,一个传令兵,带着哭腔,送来了这个不幸地消息。 宋学朱闻知消息,悲痛欲绝,含泪仰天长叹。 “苟兄啊!未料你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先去了啊!愚弟还等着你大败建奴后请我喝酒呢!” 虽然巡按只是遣官,并不常驻地方,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同甘共苦的打交道后,宋学朱已经和济南地方官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这已经是今天送来的第六位济南官员阵亡殉职的消息了,在这场关乎生死的守城战中,济南军民上下一心,纷纷自发的出来抗击建奴。 那那些体格柔弱的府学儒生们,都自发组织了几百人,拿起武器,加入抗击建奴的队伍。 闻知济南知府苟好善的离去,李俊业也颇有伤感,这个苟知府,虽然为人刻板,但是在大事上从不糊涂,李俊业入城之后,诸多事宜上都帮上了不少大忙。 但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李俊业安慰了宋学朱一番后,继续回到自己本职工作上来。 “现在东门形势如何?”李俊业关心的问道。 “启禀将军,东门事务现在已经由王千总领任,已经稳住了阵脚,但建奴人数实在是太多,王千总正在带领人和建奴鏖战,准备夺回缺口。” 传令兵顿了一会儿后,“将军,王千总还叫小的带话给你,东门怕是守不住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传令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闻知王良已经接任了苟好善东门的职务,李俊业稍有些放心,王良是行事沉稳,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中最靠谱的一个。 “告诉王千总,守不住的话,就不要再守了,寻好时机,放弃东门,进入城内第一一条防线内。”李俊业深思熟虑后道。 “李将军,就这么快要放弃城墙阵地吗?”宋学朱倒吸了一口气,甚为可惜的问道。 古代攻城战中,一旦敌军攻占城池,往往就意味着胜败已定,如此坚固的济南城,就这样要放弃,虽然知晓李俊业的整个防御计划,但宋学朱心中还是没有底。 放弃城墙,李俊业也是不得已为之,建奴火炮威力太大,城墙上的明军始终被建奴压制,远程武器发挥不出他们应有的效果。 且城墙开阔,又在高处,建奴射界甚好,城墙上明军在大炮下的伤亡一直不小。 不若直接放弃城墙,将建奴引入城内巷战,到时候两军短兵相接,建奴火炮自然会发挥不到用处,且城内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建筑物,非常利于守军躲避炮火。 “建奴炮火实在太猛,该撤出城墙了,不然这样消耗的话,估计三天我们都挺不住。” 宋学朱抿了抿嘴,虽然心中万分不甘心,还是赞成李俊业决定。 建奴的火炮实在是太猛了,他亲自目睹城墙上的守军,在建奴火炮持续的炮击中,躲在工事里根本就抬起头,任有一腔的热血也无处可泼。 他也亲眼目睹到,修筑建奴破坏的工事时,一炮直接带走了十来个民壮。 “将军,小的代表东门的兄弟们谢谢您了,您让我们终于能够喘口气。”传令兵还未走,留下这句话后,方才匆匆地离去。 从他的话中,也能印证城墙战斗的艰难。 “古阐,派人去传令全军,伺机放弃城墙,逐步退入城里第一条防线内。” 古阐领令,便派了几位亲军去通知各门守将。 李俊业在这段对峙的时间里,已经将济南城完全修成了一个堡垒,他发挥李军土工作业优良的传统,依托济南城内的道路建筑物,另外修建了三条防线和建奴打巷战。 第一道防线就是离城墙不远的最外围,那里民居众多而杂乱,李俊业将所有的道路挖断,设置路障,修筑矮墙,又将所有民居全部打通,守军可以依靠这些工事和建筑物与建奴相抗。 如果第一道防线失守,那么守军会撤入第二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以巡抚衙门,布政司衙门等一众军政机关为中心,这里建筑物高大坚固,非常利用明军远程武器居高临下打击敌人。 第三道防线就是德王府了,德王乃是亲王,整个德王府基本就是紫禁城的一个缩小版,不仅占地广大,一样有高峻的宫墙。 宫墙亦有两丈来高,将会是守军非常好的防御工事。 建奴攻入东门的消息,在城内飞速的传播,城内军民多少还是有些忧虑。 这个消息当然也逃不过德藩的耳目。 济南守城成败与否,直接关乎着德藩全藩几百人的身家性命,德藩一直密切着关注守城态势的发展,未料坚持不足两日,东门就已经被建奴攻破,这让德王忧心忡忡。 在朱慈灼的建议下,德王终于决心派出德藩护卫直接参与守城了。 藩王本来就有守土之责,而今城破,德藩派兵支援守城,这跟干预地方军政完全是两码事了。 朱慈灼当即便带了一千王府护卫,来到李俊业那里报告。 朱慈灼一直都有着一个将军梦,只可惜碍于祖制,宗室并不能参政入军,这一次终于能够满足自己的将军梦了。 朱慈灼身穿一件非常鲜艳的铠甲,那铠甲乃是做工极为精美银色的山文甲。 银盔银甲配银枪,再加上胯下纯白色的白骏马,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郎,谁家少女在路边遇到,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一路的回头率实在是太高,朱慈灼更是春风得意,自鸣满满。 等来带着人来向李俊业报告时,李俊业瞥了他一眼,惊讶地问道:“这怎么穿成这样?” 朱慈灼似乎感觉到李俊业话中有话,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件铠甲乃是我请重金,特意聘请能工巧匠打造,已经珍藏多年,今日终于有机会穿得上街,我自然是要穿他了。” 第227章 火枪的魅力(一) 几个亲卫上来,哪管他是亲王还是郡王,他们耳朵里只有李俊业的命令,三下五下的就将朱慈灼身上这件华丽的铠甲悉数扒了下来。 “李俊业,你这究竟是何意。” 这么漂亮的铠甲竟然被李俊业如此粗鲁的给全扒了,朱慈灼甚为恼火。 “我家将军是为了你好!” 见朱慈灼有些怒了,古阐见机连忙替李俊业发音道。 “为我好?” 此刻的朱慈灼心里有种将李俊业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的想法,未料竟听到为自己好这句话,不禁觉得有点讽刺。 “济阳王一次战场也没有上过,可能有所不知。” 古阐笑了笑,继续说道:“济阳王有所不知,战场情况混乱不堪,如果济阳王身着这件精美华丽的铠甲上战场,建奴定然会一眼就识出济阳王是我方重要人物,必然会重点来对付济阳王。” “如果济阳王有个什么不测之事,到时候我家将军如何向德王和栖霞郡主交待。”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般道理,饱读诗书的朱慈灼定然明白,有了古阐的解释,朱慈灼一切都明白了。 他颇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是李将军和古千总好心,孤王差点错怪你们了。” 李俊业轻轻一笑,继续道:“济阳王既然没上过战场,你可知晓战场上究竟如何排兵布阵,如何随机应变。” “虽未上过战场,但孤一直熟读兵法,古人有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想必也能应付。” 朱慈灼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已经虚了,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话是没问题,可书中跟战场上哪完全是两码事啊! 不读书,光靠战场经验也不行,光靠读书,没有战场经验,那更不行。 “读兵书固然有益,可光读兵书没有战争经验,这也是不行的。” 李俊业语重心长的继续说:“济阳王此次并非是单人匹马,还带了一千王府护卫来,若是到时济阳王不知临场应对,害的不仅是济阳王一人之性命,也害了这一千人的性命。” “这个……”朱慈灼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济阳王不如这样吧!古千总从戎已经十几年,这千总之位并不是靠什么人赚来的,而是他从大头兵开始一刀一剑的砍出来的,我打算派古千总来协助你指挥守城。” “这个自然是好,可是古阐乃是你的亲卫队长,若是将他派到我这里来,我担心你身边就没什么顺手的人用了。” 朱慈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心里一百个乐意,可嘴上依旧要装模作样的迁就一番。 “这个就不由济阳王担心了,我身边人才济济,虽没有古阐顺手,但还是有人用的。”李俊业宽慰道。 “那好,我这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朱慈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和李俊业打交道这么久,这古阐在李俊业身边,基本上寸步不离,对于古阐的人品性格,朱慈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有他配合自己,那么自己就有信心多了。 李俊业先是对古阐叮嘱道:“古阐,你到济阳王身边之后,一定要看管好济阳王,如果济阳王伤到了一根皮毛,我绝对轻饶不了你。” 又对济阳王叮嘱道:“济阳王,虽然你有一腔热血,但是战场乃是生死存亡之间,万不可儿戏,希望你能放下郡王的架子,多听听古千总的建议。” 此时的李俊业就像是一个婆婆妈妈一样,对着两人各种细致的叮咛。 李俊业不细致也不行啊!朱慈灼带来的这一千王府护卫,虽然装备良好,但毕竟是王府护卫,平时也就看家护院,根本就没有实战经验,并不能和正规军比。 整个一千人的队伍从主将到士兵,全无实战经验,这叫李俊业怎么能不细致,还在古阐能力强,相信在他的辅助下,这支装备尚可的王府护卫能够发挥该有的作用。 随着守军有计划的放弃城墙,两军开始在城内巷战,建奴的火炮终于发挥不出他们的威力了,守军的压力自然少了一大截。 三千精锐民壮组成的火绳枪兵,李俊业一直对他们给予厚望,他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游弋于房屋街坊之间,逮到任何机会对建奴发起一通射击,射完当即快速转移。 这些苦寒之地,渔猎为生的建奴,虽然体格强健,但是人人重甲,面对这些身无片甲的民壮,闪入房屋中转移,也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望洋兴叹。 有几个不甘心的建奴执意追击,往往穿房进屋,追不了几步,就会遇到守军的伏击,丢盔弃甲无数。 火绳枪使用简单,这三千民壮虽是民兵,只要在近距离瞄准了敌人,哪怕是建奴最精锐的白甲兵也会当即毙命。 这就是火绳枪最大的魅力。 建奴在用无数人头交了学费之后,终于聪明了一回。 开始在城内四处放起火来,烧毁那些民居民宅,明军的远程射手们自然无处藏身,无法隐蔽的发起突然攻击。 孰料明军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城内提前构造了很多条隔火带,将全城房屋如网络化的隔开。 建奴的火固然是烧起来了,可建奴们高兴的没多久,却又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们发现,无论风如何大,可这些火怎么也蔓延不开来。 烧来烧去,不但没有向城中蔓延,反倒将自己占据地盘的房屋悉数烧毁。 这些房屋不仅能够隐蔽明军,同时也能隐蔽建奴,没了这些房屋,这些建奴在明军火绳枪的面前,自然更不好藏身了。 最可恨的是天空上的热气球,一直在自己头顶盘旋,现在房屋悉数被烧毁,只剩下些残垣断壁,自己兵力布置基本被热气球上的明军一览无余。 建奴使用各种方法依旧是毫无作用,只能采用最笨的添油战术,和明军逐屋逐房的争夺打巷战,自己引以为傲的弓骑天下无敌,竟然半点优势也发挥不出来。 此刻的骑兵基本都成了步兵,而明军这边虽然守军人数最多的是民壮。 第228章 火枪的魅力(二) 这些民壮皆是济南的子弟兵,虽然装备训练底下,但人人皆是热血沸腾,誓与济南共存亡。 凭着满腔的热血,在李军的引领下,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建奴,毫不示弱,硬生生的用他们自己的血肉堆砌了一条最强的防线。 敌我双方一时僵持不下,而战斗却无时不刻在各处地方进行着,往往前面一波人刚倒下,后面的一波人立马填上刚才的空缺。 每个房屋都会经过敌我双方数次争夺,每一场战斗谁也不会后退一步。 只不过明军占尽了地利优势,在明军火绳枪兵们大显神威下,武装到牙齿的建奴成堆的倒下,明军和预计中的一样,终于稳住了阵脚。 建奴大营。 多尔衮在帅帐内愁眉不展,开始在乌真超哈重炮兵的配合下,攻城进展极为顺利,不到两日就完全攻破了号称坚城的济南城墙。 正当他感到高兴的时候,孰料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与明军对垒,一旦攻破城墙,守军基本会未作鸟兽散,战斗结果将会毫无悬念,但这一次截然不同。 城墙被攻破,守军非但没有丧失抵抗意志,反倒抵抗越来越激烈。 随着己方伤亡几乎呈直线一般的飙升,多尔衮方才意识到,自己是进入了圈套。 高手对决,一般的阴谋诡计,基本上都没用,因为互相都能一眼识破,最怕的是阳谋,且是无解的阳谋,你明知道是一个圈套,却也只能往圈套里钻。 摆在多尔衮面前的就是一个阳谋,若想攻下济南,那就只能进城和明军打巷战。 可明军依托着早已修筑好的各形防御工事,加上又熟悉地形,这巷战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才攻入城中不到两个时辰,几千的伤亡报告已经送上了多尔衮的案头。 多尔衮和孔友德商量,也让人先将一些轻型火炮吊上城墙,可这些火炮吊上城墙组装好,建奴又傻眼了,昔日繁华的济南城里,鳞次栉比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房屋。 济南城作为齐鲁大地的省会,寸土寸金,这些密密麻麻的房子,多数修的非常高,甚至五六层楼高的都有,这些房子严重阻挡了建奴架在城墙上火炮的射界。 本就是小型火炮,威力有限,又被这些房子将射界阻挡得严严实实的,这些城上火炮发挥的作用可想而已。 两军巷战,多是短兵相接,建奴担心误伤友军,放炮时皆是投鼠忌器,建奴城上火炮能发挥的作用就更小了。 这样的局面,叫多尔衮怎么不满面愁云。 “大帅!这就是刚才缴获的守军火绳枪。” 一个牛录捧着一支簇新的火绳枪送到了多尔衮的面前。 多尔衮瞥了一眼,那支火绳枪长有四寸有余,从外表上看做工粗糙,一眼就看出是临时赶制出来的产物。 但他就是想不明白,这样一把粗制滥造的火绳枪,怎么会有这样优秀的威力,自己身穿两层重甲的勇士,在他的面前竟然不值一提。 多尔衮从那牛录手中接过枪,先是放在手中把玩一番,外表粗糙不堪,除了感觉到明显的沉手之外,并无什么特别新颖之处。 多尔衮又将枪掉了一个头,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枪口,这漫不经心的一眼,随即就将他的眼睛死死的定在枪口上。 他从枪口发现,这支火绳枪虽然做工粗糙,但是它的枪口竟然是用两根铳管天衣无缝的合在一起。 他哪知道,这是李俊业运用热胀冷缩的原理,将一大一小的两根炮管紧紧的套在一起。 这个时代为了增加火铳的膛压,已经运用了两层铳管技术,但往往是在一根铳管上,通过冷锻的方式再包裹上一层铁皮,这样的铁皮包裹的一层,虽然有作用,但作用可想而知。 而李俊业则是用两根无缝的铳管,合二为一的套在一起,一支火铳等于是两根完整的铳管组成,能极大的增加铳管承受膛压的能力。 能够承受更大的膛压,意味着能够装填更多的火药,那么威力就会更大。 直到这个时候,多尔衮才彻底明白,明军的火铳为何威力会如此的巨大。 “这支枪好好的留着,送到我们的作匠局去,告诉他们,以后所有火铳都按照这个方法来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道理多尔衮还是懂的。 那牛录当即苦着脸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来之前已经问过作匠局的人了,偌大一个作匠局,竟然没有一个人懂得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两根铳管合二为一的套上去的。” “混账!怎么会这样!”多尔衮怒不可遏。 “主子勿怒,作匠局的那些匠人多是掠夺来的汉人和高丽人,在这之前明军和高丽哪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火绳枪。”那牛录叹了口气,“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罢了,罢了,那就再在战场上多缴获几支,再传本王的令,召集能工巧匠,让他们日夜专研仿造,仿造成功本王重重有奖,若是造不出来,本王重重责罚。” 多尔衮有气无力的说道,在恩威并施下,他还是颇有信心。 多尔衮本就心情杂乱如麻,忽然在这个时候,岳讬的一个亲兵,满眼是泪,带着哭腔,慌慌张张的入内禀告。 “启禀大帅 ,我家主子竟然也患上天花了。” “什么?” 多尔衮整个人浑身一震。 岳讬不仅是他的亲侄子,还是右翼军的统帅,如果岳讬有何不虞,不仅自己无法接受,还极容易打击大军士气。 他自己出过逗,知道天花的厉害。 忙简单收拾了一下,跟随这个小兵,进了岳讬的大营。 才进大营就见岳讬病恹恹地睡在一张床上,脸上已经开始出了两颗痘。 又问了一下随军大夫,岳讬的状况,高烧,寒战,身上出痘,这是天花无疑了。 那大夫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四处无人,紧张兮兮地道:“睿亲王,我家大帅之疾,来势甚为凶猛,只怕是重症,小的唯恐我家大帅这次是凶多吉少。” 那大夫话刚说完,自己已经吓的两腿如筛糠一般,等待着多尔衮的狂风暴雨。 第229章 火枪的魅力(三) 多尔衮出过痘,自然知道重症的厉害,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尔后厉声训道:“倘若岳讬有何不测,本王定轻饶不了你们。” 那大夫自然知道多尔衮的厉害,刚才还在筛糠的双腿,此刻再也站不住了,吓得瘫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 多尔衮愤怒的拂袖而去。 战况焦灼,损兵折将毫无进展,营内大疫,竟然连右翼大帅岳讬都患了天花,火从到处来,叫他怎么没怒火。 好在建奴人多,硬是用人海战术,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守军最外围阵地全数突破,现在的明军已经退了以巡抚衙门为中心的第二条防线上。 第二条防线已经收缩很多,这块区域乃是城中中心繁华处,里面的无论是公衙民楼,都是坚固而高大的建筑,更利于明军防守。 防线全线收缩,明军有限的兵力,更利于集中起来,就像是一只手一样,以前是五指伸开,现在五指收拢,牢牢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突破了明军第一道防线后,建奴一点也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发现,战线收缩后的守军,越来越难打了。 己方付出的伤亡越来越大了。 攻城三日,十万精锐对阵如此弱军,非但不是高屋建瓴,反倒举步维艰。 到了此时,一直恃才傲物的多尔衮终于明白,当初岳讬和杜度为什么会败着这么惨了。 当时的他几乎在背后将他们一一骂得狗血淋头,而今自己面对的是同样的局势,忽然间觉得以前骂他们的话,都是在提前骂自己一样。 多尔衮再也坐不住了,他甚至不顾众人劝阻,执意从帅帐里出来,亲临到了前线。 到了前线,多尔衮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难打了。 守城明军,将济南城修的像一个堡垒一样,所有的道路都被挖断,到处都是矮墙壕沟,所有的高大建筑都被明军提前改造。 一个个矗立的高楼,现在皆是一处处射击塔,什么样的远程武器都有,大到佛郎机炮,小的火绳枪弓弩。 他们居高临下,能够轻易的打击进攻的建奴。 这些还不算,济南建筑密密麻麻,几乎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有可能是射击孔,那些火绳枪兵们神出鬼没,打一枪换个地方,直把攻击的建奴打的晕头转向。 建奴毕竟是精锐,总有能够打开缺口的时候,可每每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好不容易打开一个缺口时,旋即又会被守军中的精锐反攻,赶走建奴,及时堵住缺口。 除了留下遍地的人头之外,建奴什么也得不到。 近战本是建奴强项,但一切也是建立在武器装备优良的基础上,然这一切多尔衮终于亲自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器不如人。 因为他发现李军的铠甲比他们的还硬,李军的刀剑比他们还利,他们的意志更是比他们身上的铠甲刀剑还要硬还要强。 与这支军队近战相抗,丝毫讨不到半点的便宜,往往反而会被近战的明军拖住,然后被从四面八方出现的火枪兵一个一个的将他们点卯。 多尔衮从戎以来,克下的坚城数不胜数,但从未有过城墙被攻破,还能打成这样的。 “这样打不行!”多尔衮沉吟了一声,只得又无奈的回到帅营。 如果换在辽东战场,这么庞大的兵力,再加上自己的聪明才智,多尔衮有的是时间和大明守军玩,济南陷落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但多尔衮无奈的是,现在孤军深入关内上千里,天气又在转暖,明军援军又在云集,随时打算来支援济南,军中天花又在流行,他最缺的其实就是时间。 没有时间,多尔衮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如剥洋葱一般的慢慢和守军耗,无非就是自己伤亡大了些,但总有将守军耗死的时候。 可是这样的仗,就算是胜利了,也是胜之不武,不是一个优秀将领的打法。 “诸位可有什么克敌制胜的好办法?” 多尔衮双眉紧锁,虚心地向着麾下问计。 “大帅,当初在浑河与戚家军血战之时,戚家军火箭之法甚得玄妙,我也没也可以用火箭火攻,这样守军自无所凭借,必然一击击溃。” 阿巴泰沉思了一会儿后,建议道。 多尔衮眉目一蹙,“此法虽好,可是一时之间,我等又去哪里寻得制造火箭之人。” “大帅勿忧,小的军中就有会造火箭之人。” 就在众人失望的时候,孔友德突然站了出来,信誓旦旦地说道。 “此计甚妙!” 多尔衮大为开心,猛拍自己的大腿,兴奋地说道。 浑河之战,乃是戚家军绝唱,虽然那时候的多尔衮还小,但戚家军的火箭战法,他却一直听人反复的述说昔日荣光的故事。 建奴人数众多,一声令下后,在当天傍晚前就造好了三四千支。 为了确保这次计划的万无一失,多尔衮带着孔友德等人,再次亲自来到前线布置。 待到中午,终于等来了一个大风时机,建奴便从城中的各处角落开始施放火箭了起来。 建奴火箭用药量颇多,分为数种型号,小的动辄能施放两三百步远,大的甚至能施放一里多远。 火箭都是经过精心设置,此时正是天干物燥时机,干柴遇烈火,可想而知。 虽然明军已经提前整理出了各种防火带,但是建奴的火箭实在是太多,并且射程足够远,几乎能覆盖明军阵地里的全部角落。 未多时,熊熊烈火就在明军阵地中熊熊燃起,火龙所致亭台楼阁皆成火炬,将明军阵地照的如同白昼一样,巨大的火光,甚至在十里之外的人都能看到。 “杀!” “攻破济南,大屠十日。” 火仗人势,望着熊熊大火,建奴一时士气大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向明军阵地扑来。 可让攻城建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守军不仅未因此击溃,反而向他们发起了反冲锋。 忍耐已久的明军,就像久困牢笼的猛兽一样从牢笼中放出,将他们压抑已久的怒火,疯狂的向着进攻的建奴倾泄。 第230章 你们究竟又有什么计划瞒着我 这些发起反冲锋的主力,乃是钱奋和赵勇率领的骑兵,他们在以前的战斗中,屡次出奇制胜。 如果说明军就是一头猛兽,那么这些骑兵,就猛兽口中的牙,和身上的利爪。 在巨鹿时这两支骑兵已经被打残,好在顺德的时候,被卢象升及时补充了一批退役的天雄老兵,现在基本都是由清一色的百战天雄老兵组成,在优良的装备武装下,战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还上升了不少。 当黑色里的这两支骑兵气势如虹的冲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建奴一大跳,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明军在这里被动局面时还能发起反冲锋。 三眼神铳次第而起,他们前方的建奴成排的倒下。 “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钱奋眼光坚毅,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这些骑兵一直被李俊业当成预备队使用,一直并未遭受大战,建制相对完整,望着队友人人在厮杀,而自己一直都是在后方待命,压抑久的怒火终于能够倾泄出去,这些人哪个不用命。 排着密集的阵型,以泰山压顶之势,毫不留情的向建奴冲来。 这次主攻的建奴都是多尔衮的左翼将士,在济南之前大都还未和李军真正的交手过,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竟然一时吓的有点不知所措,一时竟然阵脚不稳。 这两支铁骑就像一个无情的铁犁一样,硬生生在坚固的建奴战线前犁出了两条突破口。 其余各部守军,几时在同时也发起了反冲锋,接着建奴的这个两个缺口就像是决堤了一般,随着凶猛的洪水越来越大,决堤口就像塌方一般的蔓延。 “鳌拜,该你上的时候了。” 多尔衮眼见阵脚越来越不稳,终于第一次祭出了他的预备队。 鳌拜本是一员骁将,但左翼和右翼合军之后,在多尔衮这里一直得不到重用,他一直想湔雪之前屡战屡败之耻,可叹的是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此刻再次用到自己,鳌拜哪敢不用命,他当即带着麾下的精锐铁骑,如同汪洋之海一样冲入明军战阵中。 “该你们上了。” 李俊业站在一个地道口旁,对着孙之滂和朱慈灼两人道。 两人领命,便带着麾下士卒,从两个地道口中爬了下去。 这两条地道是李俊业早已提前挖好的,一直等着他们派上用场的时间,地道一侧洞口就在明军的守卫处,另一侧则在建奴的占领区。 地道口都提前进行了精心隐蔽,又加上双方不停的用火攻,现在建奴占领区尽是残垣断壁,两个隐蔽的地道口就更隐蔽了,一直未被建奴发现。 李俊业想再次重演高阳之战时,通过地道跃到敌后对敌人发起突然袭击的战例。 在这次人选上孙之滂当然是首位,毕竟他当初有过高阳之战的经验,然而第二位人选,着实让李俊业考虑了很久。 就在这个时候朱慈灼却突然来自动请缨,这着实让李俊业犯难了。 朱慈灼部皆是王府护卫,都是济南土生土长的子弟兵,守城正规军中对于济南,没人会比他们熟悉,按理自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让李俊业犯难的是朱慈灼郡王的身份,虽然大明郡王满地走,但大明开国至今,还真没有战死的郡王。 而这次任务是通过地道跃至敌后,对敌人发起突然袭击,危险系数是非常高的。 “李将军,保济南则是保孤家,救大明亦是救孤家,孤乃大明宗室,这个时候孤不上,更是何人上。” 在朱慈灼的再三坚持下,李俊业最后还是动容了,只好吩咐古阐一定要保护好他。 朱慈灼便和孙之滂两人,各自下了一条地道。 这两条地道,虽然入口相距不远,但是出口却是差之千里了,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东。 朱慈灼走的是城东这一条,而在城东督战的正是多铎,多铎乃是建奴的豫亲王,这即将是大明和建奴的第一次两王相战。 朱慈灼乃是德藩郡王,德王心爱之子,王府护卫的两个千户哪敢他有所差池,比护卫他的古阐还紧张,他们先是派了两个可靠的百户作为先锋,先行进去。 确定了安全之后,才带着朱慈灼和古阐二人进入了地道。 仓促之间修筑的地道不是很大,仅供两人弯腰同行,朱慈灼进了地道,首先感觉到一丝暖意,接着就是空气不流通,缺氧导致的微微缺氧感。 在这样局促的环境中,一直行了两三百步,才感觉到前方清晰的空气。 朱慈灼知道终点即将到了,接着看到了一丝光亮,不大的地道口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两个小兵的帮助下,朱慈灼轻松的爬出了地道。 出了地道口,他首先深呼吸了几口了,然后环顾四周,让他惊愕的是,昔日繁华无比的济南,在建奴的蹂躏下,多数已然成了废墟,满眼尽是残垣断壁。 已经先出来的士卒,悉数在残垣断壁中隐蔽了起来,四周只有嘈杂的炮火和建奴用鸟语发出的喊杀声。 古阐已经先行出来,悄悄地去了四周窥视了一遍。 虽然建奴的部署,在明军的热气球面前一目了然,但古阐做事向来谨慎,还是需要自己再去确认一番,方才放心。 “怎么样?” 见古阐回来,朱慈灼轻声问道。 古阐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摆在两人的面前,指着地图,“敌人部署和我们之前了解的一样,并无改变。” 朱慈灼方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北门已经发起攻击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北门方向忽然同时升起了三颗绿色的焰火,这是向后方告知已经发起攻击的信号。 朱慈灼望了望天空中的焰火,心情颇有些激动,对着古阐问道:“古千总,既然北门已经发起了攻击,我们何时也发起袭击。” “济阳王,不急!”古阐莞尔一笑。 “友军已经发起攻击,而我们却在按兵不动,如何不急,应该及时与他声援才是。”朱慈灼不解地道。 古阐笑了笑,“济阳王有所不知,李将军早已提前做了交待……” 朱慈灼有些愤怒了:“交待,你们究竟又有什么计划瞒着我。” 第231章 兵者诡道也(一) 古阐只好和盘托出,原来李俊业早有另外的计划,让孙之滂部通过地道之后,先行发起袭击,待将建奴吸引过去之后,朱慈灼的王府护卫们才再发起攻击。 李俊业的用意很明显了,还是对朱慈灼不放心,这样做的话,能够给朱慈灼他们减轻不少压力。 “李俊业真是欺人太甚,太看不起孤王了。” 朱慈灼听完后,掷剑在地,愤懑地骂道。 古阐连忙劝道:“济阳王勿气,并非是李将军看不起您,而是李将军从大局出发。” “王府侍卫,固然装备精良,可是从未参与大战,平常担任的之事,只不过是王府仪仗或帮王府看家护院罢了。” “若是对阵宵小匪贼,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对阵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建奴,只怕王府护卫力不能及。” “而孙千户部,皆是百战之卒,装备更是在建奴之上,让他们先行发起攻击,吸引建奴主力,王府护卫后行发动攻击,未必不是现今上上之策。” 打仗固然不是意气用事,不过古阐的话的确说的有道理,两支军队实力根本就不对等,分配的任务不同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济阳王请看,虽然孙千户部任务重,但我们的任务的意义更大。” 古阐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摆在朱慈灼的面前,这份地图上对于建奴在城内的攻城部署一目了然。 古阐随即将手指向两处,“济阳王,你看这两处便是敌军的火炮阵地,李将军的意思是今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摧毁他们。” “这怎么跟李俊业当我面交待的不一样。”朱慈灼一脸不解的问道。 “济阳王不要生气,兵者诡道也,李将军不是不相信济阳王,而是不相信济阳王麾下之人,毕竟济阳王从未带过兵,麾下之人是红是白,估计济阳王自己也找不清楚,为了避免人多口杂,提前走漏风声,李将军才会出此下策。" “罢了,罢了,你继续往下面说,李俊业到底是要我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朱慈灼也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又觉得他们说,好像又有点道理。 古阐微微一笑,向着地图上两个位置分别指去,“其实李将军给我们的任务,并非是杀敌,而是摧毁建奴的这两个炮台。” 从空中侦查来看,建奴分别在城东架构了两个炮台,为了提供射界,建奴强俘了上万青壮民夫,在这里日夜构筑。 此时炮台刚刚完成,大炮刚刚架了上来,朱慈灼可是尝过建奴火炮厉害的,肯定知道万不能让建奴的大炮在城中架起。 否则就算退到最后一次防线上,那么他们德藩的宫墙将会和济南城一样。 “像是你这样说,那我的任务的意义比孙之滂他们还重要啊!”朱慈灼眼前一亮。 古阐笑得点了点头。 “那该什么时候动手。” “济阳王不急,该动手的时候,热气球上会有人给我们发号施令。”古阐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李俊业在热气球上?”朱慈灼颇有些惊讶。 古阐摇了摇头,“济阳王刚才和我一起进地道的时候,可是李将军亲自送行的,这么快的时间里,李将军怎么会在热气球上面,热气球上的人是杨延麟主事。” 朱慈灼道:“未料杨延麟一个文官,竟然也会指挥千军万马作战了。” 古阐摇了摇头,“济阳王此言差矣,杨主事虽然是文官,但他们一直在兵部任职,对于兵戎这些还是知晓的,自从被发配到前线之后,屡次躬身前线,就更知兵了。” 古阐的话语中满是对杨延麟的钦佩之意,在李军这些大老粗中,可只有杨延麟这一个人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了。 但他从未以此自居,有那种文人寒酸的傲骨,反而和军中将士,能够轻易地打成一片,对于战场感知更是有着天生的感性。 每天都在热气球上侦查敌情,都会带着一大堆笔墨纸砚上去,下来之时,那些白纸上已经满是文字,这些东西送到李俊业的案头,基本上不会错过任何的细节。 就在这时,久违的进攻信号,终于从热气球上发了出来。 朱慈灼激动万分,在古阐的指挥下,一人领着一支人马,向着建奴的两个炮台发起了凛冽地进攻。 杨延麟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热气球上,密切的关注着敌人 的动向,这一次的计划是孙之滂部先发起攻击,待东门敌人吸引过去之后,东门再发起攻击,直接摧毁建奴阵地上的火炮。 杨延麟可不敢粗心,他仔细的观察着下面建奴一举一动,直到成功的将东门的建奴主力,吸引到了西门之后,方才点燃了进攻的焰火。 上万人日夜施工,建奴的进展极快,才一日一夜的时间,便在城内构筑了两个高约八尺的火炮阵地,这两个阵地分别都有十几二十门普通火炮。 建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土工能力,城外巨大的红衣大炮甚至也在着手运进城中,只不过红衣大炮非常沉重,最轻的红夷大炮光是身管也有五千多斤,再加上与他配套的炮架等配件,一门完整的红衣大炮就有一万多斤了。 最要命的是,城中道路已经悉数被守军破坏,你我双方的不断火攻,建奴的占据区已经全都是废墟。 想在这种条件下运输红衣大炮,难度可想而知。 古阐将任务简单的分配了下,带人朝着远处的那个炮台去了,将稍近的那一个留给了朱慈灼。 “冲啊!” 随着古阐的一声命令,五百隐蔽在残垣断壁的王府守卫登时而起,向着建奴炮台,如排海倒山一般的冲来。 “冲!” 朱慈灼毫不示弱,带着剩余的五百人紧跟着他们的节奏,向着另一个炮台冲杀而去。 此刻的建奴正在前线发动总攻,哪会想到自己的后方,竟然突兀的杀出两支明军来,建奴一时被这两支明军打的晕头转向。 尤其是孙之滂部,堪称乃是李军主力之一,这支经受过无数恶战的军队,人人都是百战老卒,再加上是李军嫡系,装备更是军中一流,与建奴近战肉搏,毫不落于下风。 李俊业还将军中不多的震天雷,特批了五百给他们,而朱慈灼他们只不过获得一百个而已。 第232章 兵者诡道也(二) 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才从地道里出来不到一半的人,机不可失,孙之滂当机立断,决然的向建奴发动了攻击。 这支建奴本来是攻城的援军,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后方会冒出一支明军来,正在他们排着密集的队形,去支援前线的时候,却突然从他们四周冒出了无数明军。 这些明军隐蔽在城内的废墟中,几乎从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冒了出来。 威力巨大的震天雷,毫不留情的从他们头顶出现。 这群建奴甚至还来不及卧倒,就被从到处飞出来的明军干倒了一半。 最让他们绝望的是,这些明军一反常态,并非是用他们擅长的远程武器打击,而是像猛虎下山一样,直接扑上来肉搏。 这群可怜的建奴,已经被砸的东倒西歪,如此近距离的袭击,乃至让他们结阵的时间就没用,刹那间,如恶鬼的明军就冲到了他们的跟前。 明军重盔重甲,精湛的工艺,优良的材料,岂是他们能够比拟的,并且每个人的铁甲里面还内衬一件轻便的锁子甲。 在两层精湛铠甲的保护下,他们如同铜头铁臂一般,在建奴人群中横冲直撞,往日这些建奴武装到牙齿,对阵的明军往往甚至连武器都凑不齐。 凭借自己精良的武器,和明军对阵如同切瓜砍菜,今日他们终于体会到被别人切瓜砍菜的感觉。 并且这些明军,不仅装备精良,训练更是有素,他们互相支援,互相配合,更是如天衣无缝一般。 没多长的时间,他们就轻松的结束战斗,建奴三个牛录的精锐,就这样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就被人像宰牲畜一样,悉数被宰杀在地。 “杀!” 孙之滂满身是血,挺剑一指,带着人直接向围攻的建奴杀了过来。 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气势如虹,所过之处尽数望风披靡。 多尔衮望着突然从后背杀出的明军,先是惊惶一阵,他也无论如何想不出,明军竟然在这种危急的时候,还派人从后面发起反冲锋。 他当即准备派人堵截这支明军,可恍然发现,最得力的预备队,鳌拜部早已被自己调来攻城了。 多尔衮竟然一时陷入了无兵可派的境地,建奴大营的确是有大把的人马,可是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啊! 无奈之下,多尔衮只能够拆东墙补西墙,从各处抽调人手来围歼这支凭空冒到后方去的明军,又让人派人去大营继续派援军来。 这一抽调,自然少不了,靠近城北的城东守军,让多尔衮怒不可遏的是,城东的人马刚调走没多久,城东却起火了。 到了这时,多尔衮才彻底的明白,原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敌人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刚刚修筑好的炮兵阵地。 “多铎,你速领我身边亲卫去,支援城东,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火炮给我保护好。” 多尔衮一时只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目前能派动的主力,也只有自己的亲军卫队了。 这八百亲军无不都是百里挑一之徒,训练严苛,装备精良,不到万不得已,多尔衮绝不会轻易调动。 “阿哥,而今你就在前线,如果没有卫队保护,如果李俊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怕追悔莫及啊!” 多铎一时情切,竟然在军中喊了一声“阿哥”,他所言并不虚,多尔衮逼近前线指挥,本来就已经很危险了。 现在敌况不明,谁也不能保证,明军到底有多少条这样的地道,到底会从哪里地方冒出来。 如果多尔衮将自己的亲卫调走,明军突然从他身边出现,那么一切真的会追悔莫及。 “不用管我,我自有分寸,保护大炮要紧,这是军令。” 这些大炮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从辽东渡海又溯大清河而上,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里,这些大炮,几乎是建奴的命根子。 如果这些大炮被毁,重组的代价是巨大的,战场上将会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建奴的乌真超哈部队。 “那阿哥自己保重!” 多铎自然知道这些大炮的重要性,多尔衮的军令他更不敢违背,只好告别多尔衮,带着他的护卫亲卫,又领了一支本部兵马,浩浩荡荡的向城东杀来。 因为城东主力被明军用调虎离山计,轻易的调走,古阐和朱慈灼等人几乎在城东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抵抗。 这支人马虽然训练装备和孙之滂无法比,但是在古阐优秀的领导下,也在城东杀的风声火起。 在明军的调虎离山计下,古阐和朱慈灼他们轻易的占领炮台,随即摧毁了所有火炮,两人正杀的过瘾,然热气球上的杨延麟及时向他们示警,大批建奴正在向他们这边过来。 二人只好恋恋不舍的,重新进入地道向明军占领区撤了回来。 多铎的速度已经是够快了,但是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先行撤退。 多铎并不死心,赶紧派人进入地道去追,孰料几十个勇敢的士兵,刚下地道,就传来一声惊雷的爆炸声,地道留后的明军,点燃了准备已久的火药,将地道入口彻底的炸塌。 这巨大的爆炸声中,这几十个建奴也 算上是好死,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他们死后是否会曝尸荒野了。 两支明军行进如风,进退自如,将建奴后方闹成一锅粥之后,又轻松的通过地道撤退了回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彻底的摧毁了建奴在城内刚架设的火炮阵地。 面对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明军,多尔衮差点气的吐血,从戎十几年,自己指挥大战无数,可从未有哪次打的像现在这般窝囊。 这场大战,建奴从中午一直杀到晚上,直到晚间人疲马困,多尔衮又惧怕明军晚上偷袭,只得恨恨的下令暂时罢兵。 虽然建奴腹背受击,损失惨重,但建奴的这波火箭攻击,也取得了不少的效果,现在明军占领区,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大火夷成平地,这让明军的战斗也少了很多依托。 第233章 那贫道去,怎么就不是自投罗网了 双方鏖战一天,夜间双方人马多数在熟睡。 今晚的夜,显得格外的安宁。 李俊业带着玄常子,正在天空中的热气球上面,济南城大火后的灰烬依旧在冒着青烟。 玄常子被李俊业突然请来,旋即连话都没说两句,就被他再次拉上了热气球,接着他眼睁睁的看着热气球升上了天空。 “李将军,你这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到了空中之后,玄常子终于鼓起勇气,指着李俊业旁边的一个东西向李俊业问道。 这玩意自从玄常子上吊篮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注意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问的机会。 他也曾打量过那玩意,说他像是一个风筝吧! 可是世界上上有这么大的风筝,他的构造也要比风筝复杂的多,若说他不是风筝,玄常子实在也想不到,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了。 “这东西叫做滑翔机。” 李俊业爱不惜手地摸了一下。 “滑翔机?”玄常子一头雾水,他的确从未听过这三个字。 “对,就叫滑翔机,这玩意从高空中放飞,能够像鸟一样的天空飞翔。” 望着玄常子无比好奇的目光,李俊业火上浇油,“你是否想试试?” 玄常子这人好奇心无比的重,这可能跟他长久钻研各种稀奇古怪东西有关。 当听到李俊业叫他去试试时,他双眼都在冒金光,但突然间双目又黯淡了下来,他吞了下口水,道: “这风筝听起来绝对过瘾,但是怕是不安全吧!毕竟会飞的只有鸟,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飞。” 李俊业哂笑道:“当初我发明这热气球之时,世上也没有谁相信,人能跟鸟一样能到空中去,这道理不是一样吗?未听说 ,不代表就不能。” 玄常子咂了咂舌,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巨大的热气球,又看了一眼吊篮内的滑翔机,显然两个无论是重量还是体积都没有可比性。 相对而言热气球在任何人心中就要安全的多。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李俊业继续循循诱导。 “信,信,李将军乃是神人,做什么我都信。”玄常子借机拍了一个又香又大的马屁。 李俊业呵呵一笑,“那好,既然你信,那本将军有个任务交给你,而今建奴围城,我们急于援兵,然建奴将济南城围的像铁桶一般,没有人能够冲出去。” “我现在要你利用这架滑翔机从这里飞出去,到运河以东,找到卢象升督师,让他发兵来援。” 自从李俊业召唤他来的那一刻,玄常子就知道准没好事,听完李俊业的话后,玄常子默默地又吞了下口水。 “李将军,你麾下人才济济,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要托付我去,贫道唯恐不才,反倒将将军的事弄砸了啊!” 玄常子非是不愿去,他而是不愿乘坐这个架滑翔机去,他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不靠谱了,现在的热气球已经有一两千米高,若是这东西掉下来,自己岂不是要摔成一堆烂泥。 李俊业早就猜透了玄常子,心中的小九九,耐心地说道:“你放心,这架滑翔机,我已经秘密地找过很多人试飞过,只要操作得当,绝对安全可靠。” 至于为何偏偏要你去,那是这架滑翔机,就算从现在的高空开始滑翔,也只能滑翔数里路,而这里附近都是建奴,换做别人去的话,只怕是自投罗网。” “那贫道去,怎么就不是自投罗网了。” 玄常子听后一个激灵,激动的说道。 李俊业继续耐心的说道:“这东西虽然只能飞几里路,但在我们的六七里外就是大清河,挑选一个大风,风向好的时候,我制造的滑翔机完全能够飞到大清河附近。” “只要你能到大清河,凭借你的水遁之法,建奴就算人再多也奈何不了你。” 玄常子脸色这才有些血色,但他依旧不放心,唯唯诺诺地问道,“李将军,贫道这是非去不可吗?” “你非去不可,没有援军我们并不能坚持多长时间,全城几十万军民性命,全然在你身上,希望你能义无反顾。” 说完李俊业深深地朝他一拜。 这一拜,却把玄常子的心都拜碎了,毕竟李俊业对他乃是有大恩之人,玄常子连忙扶起了李俊业。 “李俊业勿忧,贫道舍了这条命就是,就是我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还请李将军能够照顾好我的内子。” 玄常子忽然有了生死离别的伤感。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道,“放心,你这次绝对死不了。” 说完也不待玄常子再说什么,直接在一个小兵的配合下,将玄常子强行塞进了滑翔机。 玄常子却像是自己被塞进了棺材一般,脸如土灰,心中戚戚然。 此刻风向甚好,李俊业简单的给玄常子交待了一下滑翔机的操作之后,断然地将滑翔机放飞。 在滑翔机离开热气球的那一刻,玄常子几乎是吓得面如土灰,然而这种心态他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一刹那间,因为他发现,这玩意,真的能够和鸟一样在天上飞。 知道自己死不了,玄常子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尝试着操纵了一下,发现他不仅能飞,还能随着自己的操作转变方向。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将滑翔机吹的冉冉升起,他不再是一味的降低高度滑翔了,而是像一只飞鸟一般,伴随着大风,在空中不断的翱翔。 他觉得自己,真的像鸟一样了,有着莫名的刺激与洒脱。 虽然现在是夜间,但玄常子观星定位的本领一流,他轻易地找准方向,向着北方的大清河飞来。 一直到玄常子安然的在大清河边降落,也没有一个建奴发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常子降落之后,先是找两块大石,绑在滑翔机上,将他沉入大清河河底。 李俊业万分叮嘱过,降落后要及时销毁,玄常子也想过用火烧毁,又怕自己暴露,只好出此下策。 在确定滑翔机沉入河底之后,玄常子由凭借自己超伦的水性,悄然游过大清河。 第234章 五军决战(一) 到了大清河北岸之后,建奴的骑兵就少了很多,玄常子又偷了一匹马,沿着河堤昼夜向西而来,安然而渡过运河,寻找卢象升的大军。 而今卢象升和洪承畴已经合兵,四万多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临清而来,玄常子想找到他们并非易事。 只不过玄常子运气不好,天生长的一副贼眉鼠眼像,但凡一个正常人看了,都很难将他与好人能关联起来。 结果被卢象升的游骑毫不客气的当做奸细,五花大绑地捉拿到了卢象升的大营。 玄常子口口声声称是李俊业派来求援的,一定要亲自面见卢督帅。 捉拿他的将士们也不敢马虎,连忙将他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卢象升的帅帐。 帅帐内卢象升和洪承畴正在谈论一些军务,而玄常子就在这个时候被带了进来。 卢象升打量了玄常子一眼,这厮其貌不扬,一看就是江湖游方骗子,无论如何怎么也联想不到,李俊业为何将如此重要的事会交付给他。 “建奴围困济南甚急,你说你是突围出来的,可你一人又如何从建奴的千军万马之中突围出来。” 卢象升打量了他之后,首先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玄常子遇到游骑时,就被人问过,然而玄常子的一番解释并不合常理,没人能够相信。 人如何能像鸟一样从济南城中飞出来,玄常子回答完这个问题,就被人认定为奸细,五花大绑的拖到了军营,他能从建奴大营出来,卢象升自己也深感怀疑。 “回督师的话,李将军他发明了一个东西,和风筝很像的。但李将军叫他滑翔机,卑职是坐着这个东西从济南城内飞出来的。” 玄常子,几乎是重复了一个多时辰的答案,谁料此话讲完,满帐皆是哗然,显然众人很难相信这竟然会是真的。 卢象升首先惊愕了一下,旋即他沉思了一会儿: “你竟然说你是飞出来,本官权且相信,可你刚才说的那个滑翔机现在在哪,本官也只得见了此物,方才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玄常子脸色苍白地说道:“那东西仅仅能从借助风力高往下滑翔数里,刚助我到河边,李将军提前交待过,要我及时销毁,以免资敌,所以我把那东西直接沉河了。” 帐内再次一片哗然,纷纷露出一片不相信的神色。 卢象升轻轻地摇了摇头,旋即正声地问道,“既然你说你是李俊业将军派来的人,那你究竟有何凭据!” “有的,有的,李将军的亲笔求援信,就在我的怀中,还请督帅过目。”玄常子连忙自明。 两个亲兵当即从玄常子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谨慎的检查了一番,送到了卢象升的面前。 卢象升打开书信的那一瞬间眉目一展,这果然是李俊业的亲笔信,谨慎起见,当初两人约定好,通信时候,会在信上有特殊的记号。 “果是李俊业派人的奇人异士,赶紧给他松绑。”卢象升拿到信即刻吩咐。 两个军士当即给他松绑,一个亲兵又递了一碗热汤过来。 数九寒天,玄常子已经被困了一两个时辰,现在手脚僵麻,连站都站不稳,别说伸手去接热汤了。 那亲兵只好将热汤递到他嘴边,温度刚好,玄常子一口而就,身子方才好受了一些。 “原来建奴已经攻破城墙,已和守军巷战数日了,守军伤亡惨重,已经朝不保夕。” 卢象升看完信,双目紧锁,将手中信递给了一旁的洪承畴。 洪承畴一目十行,瞬间就看完了来信,信中交待了敌我双方实力,守城战斗状况,从信中得知,济南守军命悬一线的战况,这可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彦演(洪承畴字),此事你怎么看啊!”卢象升沉思了一会儿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洪承畴道:“济南乃是山东省会,有有亲藩在此,不可不救,只不过建奴势大,不可轻军冒进,理应徐徐图之,毕竟关宁军在临清之败,至今亦也无多时。” “救人如救火,理应兵贵神速,岂可徐徐而图之。” 卢象升冷哼一声,当即下令,全军火速出击,速速渡河,及时支援济南援军,又派人通知高起潜的关宁军,于预定日到达临清运河东岸,配合主力渡河。 高起潜在临清一战,差点被打得全军覆没。 大明第一强军关宁军,竟然在入塞以来,并未发挥出与他名气相符的作用,反而败的如此狼狈,高起潜深以为耻,又恐朝廷治罪,每日忧虑不堪,急于寻找机会,打一场大胜仗,日后也好用以赎罪。 闻知卢象升决定在临清渡河,又探知临清敌军并不多,高起潜瞬间竟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振奋了起来,毕竟临清是他的伤心之地,他终于可以借这个机会来湔雪前耻了。 高起潜沿运河北上,星夜兼程,便往临清的运河东岸赶去。 玄常子带来的情报至关重要,让卢象升确定建奴主力都在济南,而不是在运河东岸设伏,所以他大胆的催兵东进,三支大明主力,最后终于顺利在临清汇合。 而河对岸乃是岳讬部的李率泰和恩格图把守,两人带着一万多建奴,又搜罗了几千降兵,勉强凑合了不到两万人防守运河东岸。 运河东岸,乃是一片开阔的平原,非常利于建奴的骑兵作战,又有运河天堑,李率真和恩格图两人,虽兵力不占优势,但对于防守运河,他们两人还是挺有信心的。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两人争论到底是截河而击,还是过河而击时,忽然一支明军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这支明军正是在战场上消失已久的秦军。 原来孙传庭从真定东进之后,一直昼伏夜出,直接向德州进军,打算切断建奴的退路。 谁料在靠近德州时,却接到了卢象升的来信,当即将兵锋一转,趁着夜色先行从故城渡过运河直接南下。 看着突然从后背冒出的明军,恩格图和李率泰彻底傻眼了。 第235章 五军决战(二) 在大明最精锐的四大主力东西合击之下,建奴连一日都未坚持住,就全线崩溃,只好放弃运河狼狈东逃。 渡过运河之后,孙传庭继续北上进军德州,卢象升则带着另外两部,小心翼翼地向济南而来。 在援军们渡过河的时候,济南守军也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现在建奴已经占据了济南除了德藩宫城以外的所有地方,残余的守军已经不足八千,多数带伤,已经全部龟缩在德王宫内,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最后的战斗往往是最激烈的,任何一块土地,双方都在反复争夺。 战斗在最激烈的时候,德藩城墙 直接被建奴炸塌了十几处,在守军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方才将城墙重新修筑。 最要命的不是兵力不足,而是缺乏弹药。 连番的大战已经将李俊业辛苦攒起来的年底,悉数挥霍而光,现在城内弹药箭矢极度缺乏,再这样下去,只怕李俊业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反观建奴这边,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连番大战,损兵折将不说,大战带来的混乱,让天花在建奴营内进一步的蔓延。 现在的建奴已经十有三四,都感染上了天花,每日死于天花的人,运出去都要用十几辆大马车来装。 这些可怜的将士被天花折磨的痛苦不堪,好多人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上前线作战了,天花给建奴带来的损失也大,将他的战斗力直接削弱了很多。 又是一场恶战正在进行,因为明军缺乏弹药,今日战斗建奴顺利不少,多尔衮很清楚这支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再持续猛攻两三日,济南陷落已经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多尔衮不禁心情大好。 突然,一个岳讬的亲兵狼嚎大哭,如丧考妣的跑了进来,“大帅,我家主子没了。” 多尔衮闻言整个人一震,他实在是接受不了,几日前还好好的岳讬,害了一场天花,几日后竟然说没就没了。 任凭多尔衮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 “走,带我去看看。”多尔衮心乱如麻,岳讬毕竟是左翼大军的主帅,他的死,将会极大的动摇军心士气。 多尔衮还未迈出一步,又一牛录面如死灰的跑到了他们的身边,“启禀大帅,临清大败,目前明军三路大军已经顺利渡过了大清河直扑济南而来。” “恩格图和李率泰到底是怎么守的运河,为何让明军如此顺利的渡过运河。”多尔衮惊愕不已。 那建奴苦着脸道: “当时明军虚晃了一枪,三大主力全在临清集结,做过要在临清渡河的架势,两位统领商议之后,认为应收缩兵力到临清来阻击明军渡河,孰料竟然让孙传庭钻了空子,悄悄从故城渡河南下,出现在我军后背……” “饭桶,两个饭桶……” 那建奴虽未说完,多尔衮已经知道了结局,忍不住破口大骂。 多尔衮还未骂完,又一建奴火急火燎地来报。 “报大帅,德州方向有警,孙传庭部日夜兼程,正在向德州进发,此时距德州也不足百里。” 多尔衮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整个人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当初为了能够出奇制胜到达济南,多尔衮选择绕过了德州,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当初这个看起来是天马行空的手笔,此时正在给他埋下了一颗大雷。 德州乃是大军行进的必经之路,那里由山东巡抚颜继祖领着三千人马守卫。 仅仅三千人马,守城尚且不足,颜继祖哪敢出战,一直龟缩在德州城内不敢动弹,也没人会将这三千名不见传的明军当做一回事。 但是孙传庭率领两万秦军如果进入德州之后,那么一切就是另一回事了,孙传庭部秦军,乃是明军主力之一,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如果孙传庭顺利进入德州,站稳了脚跟,那么意味着自己的归路上悬着一把利剑,而今归路被截,多尔衮这么不心烦意乱。 现在的多尔衮已经陷入了一个僵局之中,济南守军指日可歼,但就在这时一连串的打击向他扑来。 如果说岳讬的死,只是让他伤心,动摇军心士气,但四路明军的到来将会是致命性的。 如果自己再在这儿迁延一久,自己不仅会陷入明军内外夹击的大反攻,德州的退路还会被明军截断。 建奴入塞是来劫掠的,并不是来攻城掠地的,孤军深入,死磕济南,本来就于初衷不符,如果再在城下被明军造成重大损失,那就更不划算了。 建奴以骑兵为主,在华北大平原上,想从明军包围圈中突围并不难。 难的是,建奴入塞以来沿途掳掠,已经掳掠到大量的财物人畜,这些掳掠将会严重的拖累建奴进军机动能力。 如果此时不退,再退就难,如果明军的包围圈已经成功围起,那么就算掳掠了再多,也很难悉数带走。 最要命的还有天气,而今一天比一天暖和,江河即将化冻,而明军大军已到,纵使不能彻底的打败自己,与他纠缠也会浪费很多时间,到时候大地回春,江河解冻,明军还真有可能实现他们画河为牢,分而围歼的计划了,再不走可能就更难走了。 “传我令,大军即刻北返。” 多尔衮痛定思痛,几乎是一字一血的下达了这条命令。 “大帅,万万不可啊!” 多尔衮的这条命令,直接让周围的建奴们吓掉了下巴,而今济南守军已强弩之末,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下令撤军北返,这让人怎么不诧异。 “大帅,再给我两日时间,我必能攻下济南。”豪格信誓旦旦的跳出来对多尔衮请命。 多尔衮已经是心乱如麻了,素来又对豪格没有好感,见他跳了出来,只瞥了他一眼,冰冷冷地道:“违令者斩!” 豪格与他对视了一眼,在那一刹那间,他发现多尔衮的眼神中竟真藏着一股杀意,多铎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第236章 五军决战(三) 建奴在济南城下损兵折了连连,又加上瘟疫横行,除了上层人员对撤兵有所异议外,下层将士几乎是人人盼望北归。 多尔衮下令之后,这些可怜的建奴喜的差点要跳了起来,欢天喜地的回营收拾,恨不得能飞一般的回家。 正在攻城的建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撤兵,明军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李俊业的亲自带领下,毫不客气的冲出城,反杀了一波,直杀的建奴丢盔弃甲,嗷嗷大叫。 “李将军,建奴营内灯火喧哗,似乎正在拔营撤退。” 杨延麟在热气球上看的透彻,欢天喜地的将这个消息送给了李俊业。 闻知消息,李俊业摸了一下额头,如释重负,“想必是玄常子已经顺利将求援信送出,卢部堂正在带领大军来援,不然建奴不会如此毫无征兆的退兵。” 众将皆点头赞同,开心极了。 李俊业又叮嘱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猜测,兵不厌诈,也有可能是建奴的诡计,诸位今夜万不可懈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是不是和我所想一样,只有到明天清晨,我们才清楚。” 叮嘱完众人后,李俊业便和杨延麟二人一起登上了热气球。 热气球飞入高空,虽是黑夜,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建奴大营内,果然灯火通明,人嘶马叫,喧哗不堪,到了丑时时分,一条蜿蜒的火龙,终于从建奴大营内向外游出,渐渐地蔓延足足有十几里。 到了第二天,李俊业派出了几十人的轻骑出城查看,发现偌大的建奴大营,虽是旌旗招展,但是已经空无一人。 明军终于胜利了,风雨飘摇的济南终于守住了。 城内热忱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 “督帅,建奴大军昨夜连日撤围北方,延绵二十多里,现在先头部队已经到达禹城。” 天刚刚亮,卢象升就收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济南方向如何?可否探查清楚?” “已经派斥候去了,相信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送回济南的消息。” 吃过早餐之后,斥候就带来了济南的消息,卢象升心情大好,当即命全军抄近路向德州进发,与孙传庭部汇合,一起截断建奴的归路。 可军行一半,半路上就传来了德州方向的消息,原来建奴得到德州有警的消息后,发轻骑往德州,一夜疾行三百多里,赶走孙传庭部进入德州城截住了他的道路。 孙传庭瞬间尴尬了,眼前德州只有几十里之遥,却被突然而到的建奴截断了去路。 打吧!一万多精锐奴骑,孙传庭这不到两万人一点信心都没有,临清之战时四路大军腹背夹击,也只是将这两万多建奴击溃,始终不能围歼他,故而建奴虽是战败,损失并不大。 这是步兵为主的部队面对骑兵无解的难题,骑兵凭借战马的高速机动性,穿梭于战场之间,进退自如,步兵跑的再快,无论如何也跑不过战马。 所以即使面对大败,骑兵也能从容的撤退,在平原地带,步兵对阵骑兵,很难打出漂亮的围歼战,胜利往往也只是将他暂时击溃。 击溃后的骑兵,要不了多长时间,集合兵力,重整战阵,还能继续投入战斗。 面对着一万精锐的奴骑,孙传庭只有自保的能力,哪敢与战,主力都是如此,更别谈各路勤王之兵了,纷纷都作壁上观,没人敢去直撄建奴兵锋。 建奴从未把这些明军放在眼里,待建奴大军集结之后,即行对孙传庭部发起了进攻。 好在孙传庭早做了防备,纵使这样,依旧直退三十里,方才稳住阵脚。 控制了德州归路之后,建奴又发一军,转头南下,直扑后面追击的明军而来。 卢象升执意要战,奈何洪、高二人已无战心。 建奴实在是太难打了,这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上战场杀敌的,不战无损,出战或许大败,建奴明显是要北归,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不仅洪高二人无战心,军中不少将士也是这么想。 见军无战意,卢象升只能无奈的按兵不动,坚守城池,防止建奴又杀个回马枪,骚扰地方。 就这样两翼建奴大军,浩浩荡荡地从明军眼皮子下,大摇大摆的从德州渡河大清河,离开齐鲁之地,安然北上。 待建奴渡过运河之上,云集的明军方才后知后觉的尾随在建奴后面,面对强大的建奴铁骑,谁也不敢去撄其锋。 建奴得意之余,在运河渡口立了一个大碑,上书四字——“百官免送” …… 济南虽然胜利了,但也是一场惨胜,在建奴的蹂躏下,整个济南基本已经成了一个废墟,死于兵燹的百姓也是数不胜数。 现在满城的百姓无居无食,惨不能言。 李俊业和众人商议之后,将原先筹集到的军饷拿出一部分出来用以赈济饥民,又说服德藩再次拿了一万石粮食出来救济。 这样城内的饥民才被勉强安置了下来。 又一场恶战,李军首当其冲,伤亡自是不小,现在能战之卒只有一千多人。 好好原先筹集的军饷足够多,阵亡者都得到了优厚抚恤,完全能保证其家人半辈子不愁,伤者也得到了良好的料理。 李军微微喘了一口气后,即进行又一次的兵源补充,李军待遇优良,足足是普通明军的三倍以上,阵亡抚恤的差距那就更别谈了。 何况,赏罚分明,很多老兵光是靠首级的军功奖励已经发家致富。 总之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中,就算把命卖给李军,那也绝对是赚大发的一件事情。 何况李军和其他明军不同,军纪严明,战斗力彪悍,是一支切切实实在保家卫国的军队,李军的所作所为一直也为有志之士赞叹。 所以李军招募的布告一经贴出,就在城中反响强烈,大好男儿纷纷应募投军,只不过李军选军标准甚为苛刻,往往十不留一。 李俊业将招募重点,首先放在幸存的济南民壮身上。 这些人虽是民兵,但这一段日子的守城和李军同吃同住,同睡同战,不仅建立了坚固的友谊,残酷的守城战,还让他们遭受了战火的磨炼,能幸存下来的,除了极少数运气爆棚者外,基本都是战场的佼佼者。 第237章 组建火枪营 李俊业派人去济南民壮那里做了一下工作,应者云集,足足有两千余人。 而今乃是兵荒马乱之际,这些精锐被李俊业选走,济南众官员心里自然不情愿,但毕竟是他救了这座桌,济南方面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反而笑脸相迎,配合着李俊业进行选兵工作。 李俊业先将原先的兵源缺额悉数补充,然后又选出五百精锐民壮,单独组建了一营,该营全部配备清一色的火绳枪,全部按照线性战术的标准来训练。 这一营将会作为一颗种子而存在,将会在这个时空带来革新的军事战术。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李俊业打算带人北方去追击建奴了。 临走之前,李俊业想去德藩和老朋友告个别。 方到大门,王府管家笑眯眯地站在门前,恭顺地说道。 “李将军请留步,真是不巧,昨日殿下下突然偶感风寒,概不见客!” “那济阳王呢?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李俊业道。 王府管家顺眉低首的道:“李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济阳王今日刚好不在王宫。” “岂有此理!” 古阐看出了德藩的意思,这是诚心要让他们吃闭门羹啊!而今建奴退兵,济南无虞,德藩就瞬间翻脸不认人,古阐不禁出口大骂。 “诶……这管家言语谦卑,神情和顺,并非对我们有所冒犯,他一个小管家而已,只不过是代人传话罢了?” 李俊业扫了德藩朱红的大门一眼,“古阐既然是陛下不想见我们,我们就走。” 古阐道了一声“是”之后,便不再多语,扈从在李俊业身后伴他离去。 德藩花园旁一小楼,栖霞郡主正对窗而坐,窗前放着一明镜,栖霞郡主美目顾盼,百般无聊之际,对着窗前明镜,试着宫中流行的各种新式妆容。 “咚咚……” 正在入神之际,忽然听到小楼的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须臾,一个妙龄宫女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郡王,李将军来了……” “在哪?” 栖霞郡主喜出望外,转过身来,双脸绯红,笑盈盈地问道。 “郡主,王妃不是屡次教训过你吗?女子应该矜持” 经宫娥这么一说,栖霞郡主只好正襟危坐起来,刚才脸上眉飞色舞的姿态,一扫全无,但整个人还是洋溢着一种喜悦的神色。” “郡主,我早已派人去打听过,李将军还并未娶妻室……” “多嘴……” 宫娥小声翼翼地道,栖霞郡主瞪了他一眼,宫娥便再也不敢提这个话题了。 “差人去打听一下,李将军进来了吗?现在正在哪里?” “郡主,莫非你想和李将军制造偶遇?” 栖霞郡主话未说完,聪明的宫娥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这让栖霞郡主好不自在,只好又白了一眼宫娥,宫娥扑哧一笑,留下一个我懂的眼神,便飘然而去。 没多久宫娥就回来了,“郡主,不好了,殿下早已下令杜门谢客,连李将军也吃了闭门羹,现在已经在宫门外离去了。” “恁……” 栖霞郡主大失所望,捏了一下衣裾,气愤的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的紧紧的。 …… “将军,这德藩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两人没走多久,古阐就悻悻地说道,额头上青筋尽浮。 李俊业淡淡地笑了笑,“德王这样做也是有他的原因,可以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为了你我之好。” “此话怎讲?”古阐一头雾水。 李俊业继续说道:“自本朝太祖靖难之役,以藩王之身而临大宝,朝廷以此为鉴,素来对藩王忌惮万分,削其兵权,夺其职权。” “做完这些还够,还要将藩王圈禁在地方,不许随便离开,更不许随便干预地方事务,朝廷一直有削藩之意,对诸藩王更是虎视眈眈,藩王不得不谨言慎行。” 而今战事已毕,为了避嫌,德藩自然不愿再和外面有什么联系。” “原来如此!”古阐点了点头。 “如果德王继续和我们保持联系,频繁联系地方官员,如果被好事之徒,弹劾一本,阴谋不轨,就连我们自己也是无处自明,所以说德王所为,其实也是为了我们的好。” 古阐恍然大悟,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做藩王是最让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又无政事所累,禄米庄园又多,看来每人都有每人的难处。” 李俊业道:“藩王是有难处,但也过得比你我强上万倍也不止,不过他们的神仙日子,皆是民众的负担。” “大明光是分封亲藩都有八十多,延续至今,嗣祭未绝者亦有近三十,郡王更是以百千数,其下这些镇国将军,奉国将军等宗室更是数不胜数,庞大的宗室供养,也让百姓苦不堪言。” “这个自然,老朱家的分封方式,上到朝中士大夫,下到贩夫走卒皆有怨言,只不过无人敢说罢了。”古阐应声道。 “所以大明若想中兴,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宗室供养问题,其次才是财税,再次方是建军。” 两人一路闲聊,越说越远,李俊业无意间竟然把自己的想法也透露了出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转过一个路口,忽然从角落里跳出一个人来,那人相貌清秀,身材修长,穿着褐衣,一副平民打扮模样。 “李将军你可走得好慢啊!在下已经等待多时了。” 李俊业猛一抬头,一时竟觉得眼生,又像是在哪里见过,古阐跃前一步,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草民朱忠,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邀请李将军上茶楼一叙。”说罢那厮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璧,在李俊业眼前晃了晃,李俊业识得,这是朱慈灼随身所带之物。 “烦请带路。” 确定这人无恶意,李俊业便跟在这人身后,七拐八拐的穿过了数条小巷,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前方那个高楼,就是他第一次和朱慈灼见面时议饷的茶楼。 李俊业拾阶而上,上了茶楼,只见里面空无一人,但房内素雅整洁,窗明几净,李俊业推窗而望,窗外红霞似火,飞鸟归巢,好一幅怡然自得的画面 。 “你家主人呢?” 等待许久,也不见朱慈灼身影,李俊业轻声问道。 第238章 从一个大头兵做起 “请二位贵客稍等片刻,我家主人马上就来。”褐衣人说着,就起身去了门外。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朱慈灼的哈哈笑声,李俊业循音望去,只见一人笑哈哈的大摇大摆,从门而入。 那人无论相貌,仪态,神色都与朱慈灼无异,可是偏偏装束与刚才那褐衣男子,分毫不差。 “你是济阳王?”李俊业谨慎地问道。 “如假包换,未料我简单的露一手,连李将军这么聪明的人都看不出来。”朱慈灼得意的朗声大笑。 “好个精湛的易容术!”李俊业夸赞了一声。 朱慈灼更得意了,张开双臂,再两人面前转了一圈,得意地朝一旁的古阐道:“既然李将军都没看出,看来古千总就更看不出来了。” 古阐苦笑不语。 “济阳王深居宫闱,如此精湛的易容术,怎么会学到。”李俊业好奇地问道。 朱慈灼迎身上前,到了桌前,拎起壶中的香茗,先给李俊业沏了一杯,又给古阐沏了一杯,在李俊业的示意下,古阐方才一起坐在桌上。 朱慈灼拿起香茗,轻呷一口,方才得意地说道:“我德藩贵为亲藩,若有所需,什么样的奇人异士找不到。” “听人说,济阳王从来不老实,不遵守朝廷规定,藩王不可离开封地之祖制,屡次云游四方,想必就是靠这易容术,从而瞒天过海。”李俊业道。 朱慈灼朗朗一笑,露出满口白齿,“李将军,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李俊业道:“如此隐蔽之事,非是济阳王亲近之人,还更有何人对我说?” “想必是孤家妹子说的,看来孤家妹子并未将李将军当做外人,连这能将他亲哥废为庶人,禁锢高墙的事情也对李俊业说了。” 李俊业浅笑不语,歉意地跟朱慈灼沏了一杯茶,“往日从来未见过济阳王用易容术,但今日无事,却用这般秘法,想必济阳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朱慈灼先是谨慎的检查了一下四周和门窗,确定无人,方才回到桌上神神秘秘地道:“实不相瞒,孤想用这易容术和李将军一起从军。” “济阳王已经身居郡王,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何必放着这神仙日子不过,却要去受这军营之苦。”李俊业严肃地道,“况且宗室子弟,不可参与士农工商,何况是从军了,一旦查出必会削爵废为庶人,此事万万不可,还请济阳王切勿玩笑。” “孤这哪是玩笑!” 朱慈灼双手一摊,愁云满面地说道:“宗室法制,孤自然清楚,但依我看,而今天下天灾人祸不断,民生愁苦,外虏眈眈,流贼四起,大明危矣。” 如此危局,我宗室子弟更应挺身而起,匡扶社稷,此诚危及存亡之秋也,我宗室子弟若不再愤然而起,只怕大明要亡啊!大明若亡,孤这郡王荣华富贵又在哪里,只怕到时跟大明殉葬,孤都不一定有机会。” “只可恨太祖之制所在,宗室有志之士亦无法施展抱负,故而孤只能出此下策。”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而今局势确实如朱慈灼说的一般,大明已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再过几年大明将会灭亡,建奴的铁骑将会踏遍关内的锦绣山河。 大明要亡,其实天下已经有好多有识之士,都已经能预感到,只不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显然这位天天不正经,整日偷出云游四方的郡王,与其他在温柔乡里的宗室相比,更先知先觉。 “不过此事滋大,济阳王还是应在思忖一下,被人发现不仅会国除身废,也会连累德藩,并且从戎也没有济阳王想的那么激情浪漫,有的只是无休止的修炼,流不完的汗和流不完的血。”李俊业沉音劝道。 “就算如此孤也愿意,孤能吃这苦!”朱慈灼斩钉截铁的答道。 “济阳王不甘心碌碌而为,有心做一番事业,李某钦佩,但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济阳王三思。” 李俊业转身来到窗前,漫天晚霞,染尽长空。 未料这样还是被李俊业给拒绝了,朱慈灼不由怒气冲冠指着李俊业的鼻子道:“李俊业,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这点忙都不帮吗?” 看到朱慈灼愤懑地样子,李俊业不禁有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济阳王说起来也奇怪,堂堂亲藩郡王,从来不把恪守的祖制放在眼里,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是平易近人,在人身前从未有郡王的架子,反而是一种洒脱纯真的性情。 “济阳王,当真能吃下军中之苦?” 想到这些李俊业不禁有点心软,试探地问道。 “没有问题,孤吃得下这苦。”朱慈灼听话里似有转机,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济阳王身为宗室郡王,品阶乃是超品,久居人上,可我军中官兵一视同仁,放下你郡王的身份与荣耀,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济阳王可否愿意?”李俊业继续说道。 “这也没问题,孤……我……明日就去你营中从大头兵做起。”朱慈灼微微犹豫了一会,稍后语气果断的说道。 “济阳王果然爽快,那从明日开始,你就来我军中报告,从一个大头兵做起。” 李俊业爽快地说道,回头又当着两人的面对着古阐交待道: “济阳王明日到了军营一切诸事,皆由你负责,记住入了军营,他就再不是济阳王了,而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兵。” 提到默默无名四字,李俊业又想到了一事,便对朱慈灼道:“济阳王既然是隐藏身份入我军营,原先的名字暂时不能用了,理应再给自己取个名字,不知济阳王取好了没有。” “这事我早就想好了。”朱慈烺朗声笑道,用手蘸了一下茶水,在桌上如游龙般写了两个字,李俊业定睛一看,只见桌上写的是“朱则”二字。 “朱者乃是我朝国姓,头可断,信不可改,则者,则是以身作则之意,我乃大明宗室,更理应以身作则。” 第239章 又添一营 “济阳王果然让人佩服,若大明宗室人人皆如济阳王,大明如何不兴,俊业无以酬意,以茶代酒,敬济阳王一杯。” 李俊业说完,手拿茶杯,做了一揖,一饮而尽。 “刚才不是说了吗?军营之中一视同仁,而今我只是你李俊业的一个大头兵,并非是什么济阳王,李将军就不要一口一声济阳王了。” “不是明日才入军营吗?今日你依然是济阳王。”李俊业笑着说道。 朱慈灼猛拍脑门,“哦,我一时激动,竟忘了是明日,既然今日我还是郡王,我可要好好把握这最后一天的郡王机会。” “不如,我们今晚去喝酒吧!今夜不醉不归。”朱慈灼忽然双眼一亮。 “既然如此恭敬就不如从命了。”这些日子的大战,李俊业人也累的不行,他正好也想找个机会放松一下,便毫不客气的应许了下来。 “既然如此,今夜不见不散,我现在也需回去准备一下,毕竟明日就要进军营了,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说完朱慈灼就告辞而去。 双方已约定好,今夜在济南东门相见,去趵突泉。 到了夜间,两人在东门相遇,让李俊业惊讶的是,朱慈灼竟然是带着杨延麟一起来的。 杨延麟暂时虽然在李俊业军中帮忙,但他毕竟是朝廷兵部的人,并不受李俊业直接节制,所以他的人脉圈一直都是比较自由的。 但朱慈灼带着杨延麟来,两人一路上还有说有笑,非常熟稔,这让李俊业也没有想到。 “李将军应该想不到吧!我竟然带的是杨主事来的,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和杨主事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早已成了忘年交了。” 见李俊业有些吃惊,朱慈灼解释道。 李俊业道:“杨主事忠于国事,一腔热血,做事缜密,早年遍览名川大山,阅历丰富,而济阳王终日挂念大明江山,性情洒脱率真,又爱江河胜景,两人能成往年交,这也不让人感到奇怪。” “李将军谬赞了。”杨延麟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 三人边说边聊,不会儿趵突泉就到了。 趵突泉乃天下第一名泉,亦是济南胜景之一,就在济南城东门外不远处,虽然这里也遭受过建奴兵燹,但好在泉边亭台依在,只不过没有了人烟罢了。 三人进来之时,早已有宫娥太监,将趵突泉打扫了一遍,在泉水边刚好有一个亭台,登上凉亭趵突泉全景尽在眼前。 皓月当空,毫不吝惜的将银辉倾泄人间,三眼泉水正在汩汩而流,水声咕咕,清风徐来好不自在。 酒过三巡,杨延麟突然说道:“李将军,大军不日将要离去北上,我就不随你们走了。” “你不去了吗?”李俊业有点惊讶。 “对,我不去了,济南官员在守城时奋勇参战,过半皆已殉职,济南战后,家园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还有许多善后之事需做,而今正是用人之际,大战之时,无论前线还是后方,皆是在抗敌,只不过责任不同罢了。 我虽任职于兵部,毕竟是文官,军旅之中,与敌对阵于野,非我强项,然政务之烦,颇为得心应手。何况李将军那里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济南更需要我,又我在一天,我相信难民们必能每日少死几人。” “既然杨主事想留下安抚难民,帮他们重建家园,我也不强求!”“李俊业慨然道,而对面的杨延麟却低头不语,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毕竟他们一起入的城,现在他却不和他们一起走,有点儿背叛的意思。 李俊业继续说道:“杨主事乃是性情中人,办事周密,我甚为欣赏,期待我们下次一起共事的时候。” “这是自然。”见李俊业没丝毫不悦的神色,杨延麟心情好了不少,忙拿起酒杯敬了李俊业一杯。 李俊业也欣然接受。 三人觥筹交错,一直到夜深时分,方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翌日。 朱慈灼便乔装打扮一番,来到军营报告,李俊业直接点名,叫古阐带着他去王良营。 王良为人稳健,待己待人都很苛刻,是那种人少话不多的狠人,平时也不苟言笑,常年累月板着一双脸,所有的营,就他的营训练是最苦的,所有的营中也是他的营最能打恶战的。 丢到王良那里,李俊业可以保证平时养尊处优的济阳王,要不了三天就能掉一层皮。 朱慈灼进了李俊业军营之后,已经改名为朱则,军中除了李俊业和古阐二人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外,没有人再知晓了。 安置好朱慈灼之后,李俊业就回到自己的指挥部,这里将有一场重要的军中会议等着他来主持。 李俊业进屋之后,所有人都已等待多时,在李军之中,上下一体,并没有这个时候严苛的尊卑之分,李军所有将领全部坐在一个长方形的长桌两侧,李俊业则坐主持之位上。 李俊业扫视众人一眼,见王良左肩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李俊业关切地问道:“王哥伤势如何?” 王良道:“皮肉之伤而已,并不碍事,休养几日,就能愈合。” 李俊业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叮嘱道: “王哥您记住,现在你乃是一营主将,全营皆以你马首是瞻,切不可以随意带头冲锋,翻身险境,如你不虞,全营皆无主心骨;若这次不是你身上铠甲精良,只怕建奴这一刀早就将你整个胳膊都卸下了。” 王良不好意思的“嘿”了一声,“这次杀的太痛快了,一时冲的过快,下次我会注意的。” 李俊业知道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只得无奈地摆了摆头,再次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伤口的保养,切莫让他感染。 随后才进入到了正式环节。 颜锐先开口发言道:“目前军中招募皆已完成,各营补充齐整,另建一营火枪营,也皆完成,现在全军已有四千人,只不过火绳枪营主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暂时还未任命,可军中一日不能无主,不如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先将火枪营主将人选确定了。” “诸位可有合适人选吗?”李俊业看了一眼大家, 第240章 又添一营(二) 现在李俊业军中成分就颇为复杂了,不仅有他登州嫡系,高阳一系,天雄老兵,还有关宁军,现在又补充了大量的济南民壮。 如何平衡各方派系,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李军发展如滚雪球一样,发展太快,正所谓千金易买,一将难求,人才匮乏的问题,是李俊业最头疼的问题。 颜锐接话道:“此时我们已经私下商议过,而今军中人才匮乏,合适人员实在是难找,若说有的话,也只有王弘将军他们军中有,不如暂且先让王弘将军他们推荐一人出来。” 关宁军一系,在李军序列中极为特殊,当初被高起潜打包给自己的时候,就有大批军官,并且品阶都不低。 而关宁军当初加入的时候,基本是成编制的加入,这样自然就带了不少关宁军的传统来,关宁军操作于辽东部堂手中,以乡党,血缘,家丁等关系为纽带,组合在一起。 所以关宁军在李军之中,一直以自成一派的方式存在,好在王弘老将军和史书杰、常怀安等人,做事用心,从未二意,一直也是李军主力之一。 这次济南之战,关宁军同样损失惨重,经过战后休整之后,现在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比以前的规模还庞大了一些,分为步骑混合的两个营,王弘将军为主将,史书杰和常怀安各带一营。 一听要从这里出个人去担任火绳枪营主将,王弘老将军,见李俊业他们从未把他们当做外人,自然喜不胜喜。 “哎!”不过老将军叹了一口气,“ 李将军和各位同僚看得起我们,我们这些人自然感动万分,可是这老兵难训,新兵好练啊!我关宁兄弟,都是老兵,只认我关宁军的这一套训练方式和打法,而这火绳枪营,全是新式武器,新式战法,我们也有心无力啊! 李将军又对火绳枪营,期望颇高,只怕我们的人难以胜任,也是好心办坏事啊!” 老兵难训,新兵好练,指的是老兵经过长久的训练,往往容易形成固有思维和条件反射,再让他们再学一种全新而新颖的东西,那就比较困难了。 而新兵好训,指的是新兵就如一张白纸,随便你如何涂画,他们接受能力都比较强,和老兵学习相比往往事半功倍。 王弘将军本意并不是不愿出人担任要职,而是担忧自己没有合适的人,反而会将事情办糟。 李俊业道:“王老将军,您就不要推辞了,诸营之中,也只有你关宁军是官多兵少,这人不由你关宁军出,也得由你关宁军出。” 见李俊业态度如此坚决,王弘老将军也不再坚持,但他心中又一直无合适的人选,只好问道:“既然要出,李将军是否已有合适的人选?” 李俊业微微一笑道:“人选嘛,我早就有了,就让古阐暂时来担任此职吧!” “哎!你瞧我这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关宁诸人之中,也只有古千总算是饱读诗书之人,他脑子好,学习新东西自然也快,既然李将军,决定在我关宁一方选人,我觉得古千总便是不错的人选。” 王弘心目中的人选就考虑过古阐,只不过古阐现在担任着李俊业的侍卫官,只好推说关宁军中无人胜任,当听到李俊业提到古阐时,便顺水推舟,用话直接将李俊业的后路完全焊死。 一旁的古阐,本就是看戏人,忽然听到自己要去担任此职,不由也吃惊不小,现在的他早已适应了自己的职务,跟着李俊业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他根本就无意出任此职。 他连忙道:“卑职现在已有职务,何况跟在将军身边已久,知道李将军习惯,恐去担任此职,李将军多有不便,不若,两位将军再商议一下,定然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见古阐在推脱,李俊业便劝道:“古千总勿忧多虑,此时只不过是缺人之际,用人之秋,只不过是先让古千总代行一段时间的职务,待有合适人选时,古千总再回到原来的岗位。” 李俊业说完,给了古阐一个秒懂的小眼神。 古阐立马就会意了过来,自己只不过是代任,李俊业这位置其实是跟朱则留的,人家一正儿八经的郡王,总不可能让他长做大头兵吧! 这些过程只不过是历练而已,李俊业终究会将朱则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上来。 火绳枪营,全是济南民壮组成,由朱则任火绳枪营主官,自然也是再合适不过了,经过了济南之战后,在自己手把手的教导下,朱则也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并且已经开始初展他作为一个合格将领的峥嵘。 明白了李俊业的用意之后,古阐自然立马改口,当场应许了下来。 至于谁接任他侍卫官,古阐当即推荐了一人,他的同窗好友周峻,周峻年龄与古阐相仿,两人不仅一起读书,一起学武,一起投笔从戎,现在任关宁军中一把总,就在军中。 古阐将他人请来之后,李俊业发现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知晓诗书,甚为满意。 做李俊业的侍从官,不仅需要身手不凡,随时准备保护李俊业,还要饱读诗书,因为李俊业这里会有不少文案之事和书信交由他来做。 可这世上,真正能文能武的人才,少之又少,不过李俊业运气不错,一次竟然遇到了两个。 处理完这当务之急后,继续回到原来的议事上,孙之沆开口说道:“此战我军伤亡医抚,皆以按往日标准发放,剩余粮草,皆按将军命令,分拨给济南来赈济灾民和重建。 此战斩首虽多,但缴获不大,唯缴获战马五千五百多匹,铠甲六千多领,刀剑之类武器大概两万多件,各色物资大概两百多车。 除被济南方面讨要了一些走外,剩下的已补充军中,余下的我已悉数命人将他们和伤员一起运回了登州。 第241章 陛下,济南真的守住了 “至于安全上,请将军放心,已经和济南方面协调过,济南方面愿意派出八百人护送我们车队回登州。” “如此最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千户,军中辎重准备如何。”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李俊业颇为关心,接着向刘源问道。 刘源面露难色,说道:“按将军吩咐,已连夜打造大车两百辆,备足了五十日口粮,赶造了箭矢四十五万支,只不过火药始终难以采集,至今不过准备了千余斤。” “火药搜集就这么难吗?”李俊业话语颇有些责怪,火药几乎关乎着李军的命运,可偏偏每次都是缺乏火药。 刘源道:“将军你是有所不知,建奴活动范围颇大,方圆五百里内火药,基本都被建奴搜刮干净,连原料一两都没有,我也是手里拿着金子,但四处买不到东西。” “罢了,想必你也是用力了。”李俊业见刘源颇自责,连忙安慰。 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刘源,火药并非常用之物,每逢大战,火药都要告警,最要命的是,硫磺,硝石产量都很小,尤其是硫磺,不少都得从东洋和南洋进口。 如今建奴入塞,整个华北都处于战火之中,无论敌我双方,对于火药的争斗,都是摆在首位,加上战场消耗又大,刘源采集不到火药自然又在情理之中了。 李俊业道:“军情紧急,兵贵神速,现在建奴正在北返,然而掳掠的百姓依旧还有几十万,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任凭建奴将他们带入辽东苦寒之地为奴为仆,与父母妻子断别。 纵使火药不足,诸君也万不可蹉跎,三日之后,全军北方,望诸君齐心协力,勠力同心,解民倒悬之危。” “诺!” 众人纷纷起座,齐声朗答。 …… 京师 清晨,文武百官咸集,崇祯忧愁不已坐于奉天门下,御门听政,威武的大汉将军分列两旁,百官噤若寒蝉,整个早朝如同死寂一般。 “大捷,济南大捷。” 在这死寂般的世界里,一个苍老的太监扯着尖锐的鸭公嗓,一手高举捷报,一手撩起朝服下摆,飞一般的通过长长的朝道,那尖锐而亢奋的声音,一直在朝会上空飘荡。 “啊!守住了?真的守住了?” 班列中一个耄耋老者,摸了一下皲皱的额头,紧闭双眼,长叹了一口气,一副陶醉的表情,死而无憾。 “守住了!” “太好了” “真的守住了!” 刚才还死寂的朝会,瞬间热闹的如煮热粥一样,众人喜气洋洋,举手相庆,一扫刚才的阴霾。 “陛下,济南大捷,建奴围城凡四十六日,损兵折将三万有余,终至无功,于六日前已撤兵北逃。”那司礼监太监,来到御前,高举捷报,朗声地奏道,说话时,激动得全身上下不停的起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趁机朝贺,山呼万岁,崇祯龙颜大悦。 “念!” 听到大捷时,崇祯先是怔忪了一下,随后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济南战局他时刻都在关注,本来和杨嗣昌已经想到了预案,未料济南既然真的能扭转乾坤,这叫崇祯心中如何不喜。 不过天子自有威仪在,面对如此大捷,崇祯内心澎湃不已,可面色如平湖。 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即取来捷报,站在御门一侧的台阶上,大声的念诵起来。 这封奏章由宋学朱等人起笔而写,辞藻华丽,言简意赅,详细的济南之战的经过,以及有功之人和殉职之人,又反复重申了济南战后的惨状。 一将功成万骨枯,殉职的人大家自然不容易记住,可是参加大朝会的文武百官,无不再次听到了李俊业这个名字。 “这李俊业真是神人也。” 百官们私下里忍不住的再次讨论了起来。 “内阁拟旨,济南参战之人,俱升一级,殉职之人俱追封二级,另免济南税赋一年。”崇祯龙颜大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兴高采烈,再次山呼万岁。 李俊业的大捷无疑是及时雨,犹如是黑暗中的一点明灯,原先死寂的朝会,一副喜气洋洋之色。 崇祯和百官又商议了几件要事,方才回到了御书房之中,不会儿杨嗣昌就来了。 如果说御门听政,那是为了大明这个机器能够运转,而崇祯的御书房,才决定了大明王朝的走向。 杨嗣昌进门之后,首先再次向崇祯贺喜,崇祯命人赐茶,二人稍后正开始进入正题。 崇祯道:“杨卿,济南既然如你所策守住了,现在杨卿该如何画河为牢,将建奴分而歼之。” 杨嗣昌悄悄地擦了一把冷汗,当初他只不过是为了安抚崇祯,随口说说的,明军真正的战斗力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计策固然是绝对没有问题,但再好的计策也需要执行,无奈明军太拉垮,临时拼凑成的勤王之事,又如何能将建奴画河为牢,分而歼之呢! 杨嗣昌道:“陛下,建奴比我们预想走的要早,此时还未春回大地,冰河尚冻,建奴烈马能够轻易驰骋其间,这画河为牢,只怕是不能了。” “哎!看来建奴军中也有高人,任凭杨卿如何神机妙算,也都被人识破,故而敢在冰河开冻之前,匆匆退军,不过好在济南守住了,并且重挫敌军。”崇祯摆了摆头,叹息了一声。 崇祯继续说道:“这李俊业可真是奇人,仅带三千余人马,不仅能打败建奴先锋入城,还能够守住济南,真是人臣中翘楚也。” “这李俊业确是不错,只可惜桀骜不驯,不让遭受磨难,磨炼性情,恐日后尾大不掉。”杨嗣昌点了点头,一语中的。 君王虽然爱才,但更忌讳臣子尾大不掉,有不臣之举,何况崇祯这种本就多疑的性格。 “杨卿说的没错,是块好玉,但为人确是乖张了一些,目无法度。”崇祯也冷冷地附和。 “陛下日后你对他该如何处之?”杨嗣昌突然问道。 第242章 离别 崇祯叹了口气,道:“此人虽是桀骜不驯,但还从未见其有不臣之心,玉有瑕者,方为美玉,而今我大明又是多事之秋,朝中又无能臣猛将,朕打算恕其罪,令其效力恕罪。” 杨嗣昌拱了拱手,“陛下圣明,只怕其犯如此大罪,若不加惩治,朝廷纲纪则不张,若开了这个口子,武将必敢人人效仿而为之。” “这也是朕的难处……”崇祯忧愁满面。 “爱卿说说吧!建奴现在动向如何,下步该如何做?”崇祯连忙转移话题,继续关心到战事上。 杨嗣昌道:“据从前线传回的情报来看,建奴先锋已在德州击退了孙传庭部,估计现在已经渡河北上了。” “建奴动作这么快吗?”崇祯惊讶的问道。 “据前线传来情报来看,确是如此。”杨嗣昌肯定的回答。 崇祯长叹了一口气,旋即问道:“建奴北归,掳掠人畜无数,众卿等纵使不能围歼建奴,理应也要将朕的子民从建奴魔爪中救出。” 杨嗣昌道:“这是自然,我已督促各勤王之师,积极追击建奴,解救百姓了。” “可有胜算否?” 明军这种拉跨的战力,杨嗣昌清楚,崇祯自然也清楚,情急之下这些冠冕堂皇的哑谜也不打了,直接一语道破了天机。 杨嗣昌怔了一下,随后轻轻地摆了摆头,道:“陛下,尽人事,听天命。” “急派人去济南,命李俊业速速北上,追击建奴,以救朕的子民于水火之中。”崇祯彻底怒了,在这无人之际,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李俊业,因为李俊业带给他的奇迹实在是太多了,每当人失望到极点的时候,只有李俊业,他能给人带来惊喜。 杨嗣昌忙道:“陛下三思,李俊业部经历济南之战后,自己也是伤亡惨重,现在急需休整,若是现在强行派他北上,这不啻是涸泽而渔,且北上野战,又和守战不同,如若强征李军,被敌包围,只怕陛下手中日后再无这支可用之师了。” “啪!”悲愤之余,崇祯一掌拍到书案上,然又无可奈何。 杨嗣昌则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语。 “传我旨意,送十坛御酒给李俊业犒军。” 疾风知劲草。 三天之后,李军已完成了既定的休整,将要离去,济南地方官员纷纷都来饯行。 李俊业入座之后,酒席间顿感凄凉,自己当初来时的接风宴,济南地方官员足足坐了四大桌,而今酒席寥寥,竟然连两桌都坐不满了。 这些没来的官员,大都在守城时殉职于任上。 李俊业拿起酒杯,叹息道,“未料济南一役,同僚们折陨既然如此之多,想我来时,热闹腾腾,而今如此寥寥,物是人非,令人好不惆怅,这第一杯酒应该先敬给为济南牺牲的官民将士们。” 李俊业举起三杯,朝四方三拜,杯酒入土,其他官员纷纷离桌,献祭甘醴,众人好不凄惨。 入桌之后,李俊业对张秉文道:“府君苟好善后事处理的如何。” 张秉文道:“后事皆已妥当,不日就派人送他家人和他灵柩回故乡,奏章已经送往京师,相信不日朝廷就会表彰。” “那就好,稍后我再派人送三百两白银给他家人,一点心意,权当是给他们做盘缠。”李俊业接过话来答道。 张秉文道:“这是最好,苟知府清廉为官,并无积蓄,家人正在为回家的盘缠发愁呢?李将军这三百两白银真可谓是及时雨啊!”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道,“我自离去之后,济南重建,以及百姓安置还请诸位多多费心了,希望诸位一定要做好这事。” 宋学朱道:“李将军请放心,济南重建,百姓安置,诸位同僚皆在尽心尽力,我回京之后,打算向陛下上奏一本,为济南百姓免除一年赋税徭役。” “这是最好。”李俊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起昔日济南往事,众人不禁唏嘘不已,这饯行酒自然也就匆匆而散。 “李将军!” 正在李俊业起身离去的时候,突然被拐角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李俊业回头,正见玄常子带着他的妻子,挽着一个竹篮,满脸热情的朝他走来。 “知道将军今天要离去,我和内子就想送送将军,刚才将军和诸位官员在吃饯行酒,贫道不便进去,就和内子一直在这里等将军。” 李俊业定睛看了一眼玄常子,数日不见,竟发现他变化很大,现在身上服饰熨帖而整洁,原先头上戴的混元巾也没戴了,取代的是寻常发髻,腰也比以前挺的更直,再也没有以前猥琐之感,反倒祥和得像一邻老翁。 “将军给,这都是内子亲手做的干粮,将军您在路上吃。” 玄常子将手中篮子提起,李俊业当即接了过来,对着玄常子身旁地林秀芳道,“有劳嫂夫人费心了。” 林秀芳道:“将军是我夫妻俩的恩人,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将军大恩我们无法报答,这也只是聊表心意。” 李俊业看了林秀芳一眼,虽然她只不过三十多,最是女人有韵味的时候,而玄常子却已近五十了,两人相貌更是云泥之别,但这对老夫少妻却是别样的恩爱,李俊业也在心中衷心的祝福他们。 李俊业忽然指着玄常子道:“而今已经和人结成伉俪,你可要好生过日子,以后再也不许坑蒙拐骗。” 玄常子颇不好意思,“这是自然,我曾经虽是坑蒙拐骗,但我岂会带着内子一起坑蒙拐骗,我必洗心革面,再说了,将军您给我的赏银,已经足够我夫妻两后半生,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不知道此次别后,你夫妻二人打算去何方做何营生。”李俊业颇为关心的问道。 玄常子道:“贫道飘零了大半辈子,而今心终于有了个归处,内子也是个苦命人,我想带着她游四海,泛五湖,遍览世间美景,先好好的享受几年,再做其他打算。” “如此也是最好,人生犹如白驹过隙,是该抓住时光,好好享受一番,本将军祝你伉俪二人,一路玩的开心随意。” “多谢将军。”玄常子赔着笑脸说道。 李俊业本欲先行一步,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对玄常子问道:“我见你并非坏人,你又孤单一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坑蒙拐骗,你到底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玄常子挠了挠耳腮,不好意思地说道:“实不相瞒,贫道在太行山中有一道观,收养了不少孤儿,这些孤儿都要养活,再者贫道本人既爱美酒,又爱佳肴,两头都是开销,这银两自然不够花。” “原来如此,未料你还是有如此善心之人。”李俊业内心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俊业这话反倒把玄常子夸的怪不好意思。 三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一直到时间不早时,李俊业才匆匆离去,直到看不到李俊业背影时,这对夫妻方才悻悻地离去。 这一别谁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第243章 车辚辚,马萧萧 车辚辚,马萧萧。 大军终于开拔了,济南百姓知道大军开拔,纷纷汇集于路边,给这支保卫了他们家园的明军送行。 而今的济南百姓可谓缺衣少食,但他们都慷慨的将自家不多的吃食拿出,纷纷送给过路的大军。 李军军纪甚严,绝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纵使济南百姓如何热情,李军将士也是丝毫不取。 大军就这样在济南百姓依依不舍的送别下,离开了曾经战斗过的济南城。 连番大战,已使李军拥有大量的骡马,现在李军四千余人,基本上已经人人配马,骑兵则为人配马两匹,重骑兵更是配马三匹。 另造了许多大马车,每辆马车都由两匹马拉车,这些马车除了用于运送辎重之外,还用来运送人员,伤员和女子医护队,这些人都可以坐马车随大军,李军马匹充足,甚至连这些马车都配备四匹马以上,可以轮流拉车,中途行军不歇马。 所以李军行军速度极快,虽是大军带辎重行车,但仅用两日就从德州渡过运河,向北而来。 行军的路上,李俊业检查队伍时,无意中发现了化名为朱则的朱慈灼,正在和几个军士一起推着一辆陷入泥坑中的马车。 才几日不见,朱慈灼已经瘦了一整天,原先的细皮嫩肉也在寒风中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皲裂的嘴唇,随着推车号子此起彼伏,满是冻疮的双手,奋力的推动陷入泥里的大车。 他身穿轻甲,腰配一把雁翎刀,背上背着一把新式的火绳枪,从穿着和武器配带上,李俊业就已经知晓,他现在是王良营中的一名火枪手。 随着一声悠扬的号子声,朱则和几个军士一起齐心协力,终于将陷入泥坑的大车推出。 和旁边的几个人发出哈哈的大笑声,看得出这个昔日的郡王已经和身边的兄弟打成了一片。 朱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蓦然抬头,发现李俊业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李俊业高坐在马上,铠甲精美,身后亲卫扈从,还打出了一面李字大旗,威风凛凛。 而朱则不过是一身普通的小兵打扮,因为刚才推车的缘故,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在尘土中打了一个滚一般,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知道李俊业在看他,朱则得意地朝李俊业挑了挑眉毛,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李俊业在不远处,微微一笑。 建奴渡河向北以后,原本分守在各地的队伍也纷纷向大队集结,建奴大队也有意放慢脚步等着自己队伍归队,又因带着大量掳掠,因而建奴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李俊业渡过运河之后,建奴才先头部队才到达刚过霸州一带,根据各方来的情报,李俊业估算了一下路程,日夜兼程行军,他应该能在建奴主力越过长城之前,追他们。 而此刻的明军主力,紧紧地跟在建奴身后,皆做壁上观,谁也不敢贸然对建奴发动攻击。 卢象升倒是有心开战,可奈何诸军却不配合,独木难成林,面对实力庞大的建奴,卢象升孤军作战,胜算渺茫。 就这样明军跟在建奴身后,送了他过了一州又一州。 只可怜那些被掳百姓,空望王师一天又一天。 遵化城中,卢象升正在伏案埋头处理军务,就在昨天他带人刚刚收复了这个北疆重镇,可卢象升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与其说是收复,不如说是接收,建奴入塞北归,即将要接近长城了,建奴放弃了遵化,主动撤兵,卢象升等于兵不染血的进入了遵化。 “部堂,李将军来了。” 正在卢象升苦闷的时候,杨国柱总兵兴冲冲地入帐来。 “是俊业来了吗?”卢象升喜出望外。 “正是李俊业将军,部堂他现在不仅就在帐外候令,还带了四千多劲卒一起来的。”杨国柱总兵自豪的说道。 “快请他进来……”卢象升话刚出口,旋即改口道:“不……我亲自去迎接他。” 说完便振了一下衣襟,兴冲冲的带着杨国柱总兵出帐迎接李俊业。 “卑职李俊业拜见卢部堂。” 李俊业未想到卢象升竟然会亲自出门迎接,忙谦恭的行了一个军礼。 “俊业快快起来。” 卢象升上前一把将李俊业从地上扶起,慈祥的看着李俊业,眼中的关爱,如同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李俊业抬起头,看了一眼卢象升,发现仅仅两月未见,卢象升已经苍老了不少,两鬓白发,越来越多。 “部堂瘦了!”李俊业感慨道。 “建奴未灭,老夫焉能不瘦啊!”卢象升自嘲后,哈哈大笑。 两人正说笑着,虎大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李俊业之后,用他钵大的拳头,在李俊业肩膀上重重的砸了一拳,“好小子,你真是混得不赖啊!不仅在济南打败了建奴,拉的人马竟然越来越大了。” 虎大威指着李俊业,转过身来,对着卢象升和杨国柱道:“某刚在辕门外转了一圈,这小的队伍不仅越来越大,兵强马壮,装备甚至比建奴都强上几倍。” 卢象升和杨国柱,莫不以惊讶而羡慕地目光望着李俊业。 “好小子,你快说,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这么小的时间,就打造了如此强军,并且人还越来越多。” 钵大的拳头,又一次打在李俊业的身上,虎大威摆出一副虚名求教的姿态来。 李俊业笑着说道:“无他法,唯有以战养战罢了,没有刀没有剑,建奴给我们送。” 李俊业说起来时候轻飘飘,却将杨国柱和虎大威两人耳朵听直。 这固然是一个好办法,可建奴实在是太强悍,哪那么容易去从他们身上以战养战,这法子,可是他们两人暂时学不来的,只有羡慕的份了。 卢象升微微一笑道:“智将务食于敌;善战者以战养战,俊业年纪虽小,可这兵法学得能融汇贯通啊!” 卢象升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 “部堂谬赞了。”李俊业谦虚的行了一礼。 第244章 资助 虎大威嘿嘿一笑:“李将军,这以战养战,某和老杨可是学不来,” “我刚才在院外,看见你军中尽是清一色的好马,一人配一马,还有多的,而我们人倒是不缺,最缺的就是马,与建奴铁骑对阵,没有马可不行,老兄我今天也算腆着脸了,不知你可否送我一百匹。” 虎大威进来之前,特意去李俊业军中溜达了一圈,李军装备的豪华简直亮瞎了他的眼睛。 连一个普通士兵,身上的装备都比自己家丁还强,尤其是战马,李军简直是暴殄天物,优秀的战马多的无处消,甚至用来拉车,这可把爱马如命的虎大威气的差点骂娘。 明末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养马地,建奴控制了漠南草原之后,大明甚至连与漠南边贸的战马来源都断绝了,合理的战马是明军最稀缺的资源。 一旁的杨国柱总兵,一听虎大威开口就是一百匹,眼睛登时一亮,既然他老虎已经先开口了,我何不顺着他搭好的梯子往上爬? 连忙接过话来说道:“李将军,既然你已答应送给了虎总兵,不如也送我杨某人一百匹。” 李俊业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我何时答应送给虎总兵?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李俊业强忍住内心的悲愤,道:“我军中战马有的就是,不烦两位总兵讨要,我李某人也会送给大家一部分,我来前早已想好,打算送给卢部堂战马五百匹,稍后,我就命人回营去取。” 李俊业也不是好拿捏的主,这马自己肯定是会送的,但话要说明白,这是你们找我讨要,也不是你们要我就给,而是不需你们要,我李俊业也会给,这马送出去了,这面子,自己这么也要挣回来。 “五百匹?” 当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连稳如泰山的卢象升,整个人都是一震,这小子倒是真是阔达,五百匹已经比他手上两个总兵合计的马都多,何况李俊业送的都是最优秀的草原战马。 “兄弟,你可真够兄弟,你这哥们,我老虎算是认定了。” 未料李俊业出手这么大方,只讨一百,人家直接送了五百,虎大威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钵大的拳头,不停的在李俊业肩头敲打。 这种热情,李俊业实在是吃消不起,被他敲了两下,就哇哇大叫。 “兄弟,你个大男子,也太不经打了吧?某还未用力,你就疼成这样!”虎大威举着钵大的拳头,疑惑地问道。 一旁的杨国柱总兵瞥了他一眼后说道:“老虎,你也不看看你的拳头多大的劲,这拳头可是曾打死过老虎的。” 说完又对李俊业投以感同身受的目光的来,想必他也吃过不少虎大威这种热情的苦头。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李俊业继续说道:“俊业来时,尚带了一些多余的铠甲武器,不知道部堂军中可否缺这些。” 卢象升先是惯性的点了点头,随即眼睛一亮,“缺,缺的狠啊!”又朝杨、虎两总兵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 杨、虎总兵当即会意,这肥羊又再次主动送上门了,当然要用大刀来宰了。 两位总兵准备向李俊业诉苦的时候,李俊业已经先打住了他们,“既然如此,俊业就再送你们一千领好甲,三千把武器。” “这么多?” 三人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谁都清楚,李俊业送的甲一定是缴获自建奴的上等好甲,这样的铠甲造价非常昂贵,平时他们都只有羡慕的份,现在的军中少之又少。 乐完之后,虎大威意犹未尽,毕竟这只肥羊实在是太肥了,“李将军,你军中可否还有其他相送的?” 李俊业淡淡一笑,“这个还真没了,为了不耽误行军,这次只带了这么多来。” “哎!”虎大威咂了一下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四人又闲聊了一些话题,未等多久,李俊业送的东西,就已经到了卢象升的营中。 三人闻知东西来了,顿时激动不已,连忙跑到帐外。 帐外已经有五百匹马在正嘶叫低吼,这些马膘肥体壮,长嘶低吼,神气十足无疑都是优秀的草原骏马。 “好马,好马,都是好马。” 虎大威乃是鞑官,从小在漠南长大,对于马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掰开了几匹马的牙口,激动的大叫。 四人看完马后,又去看李俊业送的铠甲武器,这一千领甲,全都是上等的棉甲,外面包裹了三层厚实的棉布,里面衬两层铁甲,里隙全部塞的是棉丝。 这样的棉甲,防御能力不仅不弱,保暖性也好,非常适合寒冷的北疆作战,并且这种棉甲,还有一个铁甲难以媲美的好处,他对于火铳射击的弹丸,有着很好的防御性。 历史上随着热武器的不断发展,这种棉甲逐渐的替代了铁甲成为主流,但是在这个时候,还很难和铁甲分出伯仲,只不过更适合寒冷的北疆作战罢了。 三人刚意犹未尽的看完武器铠甲,李俊业牵着一匹马,来到卢象升的身前,“我知道部堂爱马五明骥早已战殁,一直担心部堂无合适的坐骑,特将此马送给你。” 卢象升看了一眼这匹马,只见此马,通身黑色,殊为高大,与马群中其他马相比,如鹤立鸡群一般,他体格健壮,通身都是强壮的肌肉。 虎大威和杨国柱两人,激动着围着他转了几圈,连声发叹,“好马,真是好马!” 李俊业见卢象升非常喜欢,便继续道:“此马乃是在济南之时,缴获于一甲喇手中,军中将士送到我面前,我亲自试过,确实难得一见的千里骏马,而我又已有合适的坐骑,特将他送给部堂。” “部堂,上马试试。” 李俊业将马鞭交到卢象升手中,卢象升激动不已,在杨国柱的帮助下忐忑的上了马,甫一上马,喊了一声“驾” 胯下骏马便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出,马飞如龙,风驰电掣,一眨眼的工夫,就带着他在宽阔的校场上连跑了三圈。 第245章 青山口(一) “好马,可媲美我的五明骥。” 卢象升下马之后,赞不绝口。 末了,他抚着马首对着李俊业问道,“俊业,此马叫做什么?” 李俊业道:“飞雪!” “为何唤做此名?”卢象升觉得这名字太文艺气息了,不符合一个战马应有的名字。 李俊业道:“部堂只因此马,通身乌黑,而四蹄如雪,奔跑之时,犹如踏雪飞驰,故而我叫他飞雪。” 卢象升低头看了看,此马虽然通身乌黑,但四个马蹄果然皆是白色。” 虎大威插话道,“部堂我虽是个粗人,不懂得这些花花绿绿的词儿,但你刚才骑的时候,这马跑起来还真跟在雪上飞似的。” 一旁的杨国柱总兵也点头附和。 “飞雪?” 卢象升沉思了一会儿,“好名字,名如其境,那就叫他飞雪吧!” “未料俊业,竟然也有好文采啊!卢象升夸赞道。 “外面风大,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帐再叙。”卢象升亲切地拉起李俊业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帅帐。 四人入帐之后,李俊业就将离别之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他们汇报了起来,如何凭借几人烧掉临清的,又如何打败多铎伺机入济南城的,艰苦而悲壮的济南之战,自然是重点。 听完之后,三人几乎在瞬间都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虎大威方才木讷的说声。 “李将军,你可真是神人也,如此境况,你既然能让济南扭转乾坤,我老虎虽从戎以二十年,但就算给我三万人,我也救不了济南,而李将军仅凭三千多人就救了济南。” “就是,李俊业真是白起霸王再世,有李将军这样的人在,何愁建奴不灭,我和老虎他们,已都已经老了,未来将会是你们年轻的天下,李将军您好好干,飞黄腾达,指日可期,封侯赐爵,这也不在话下。”一旁的杨国柱总兵也鼓励道。 说到封侯赐爵,可能历朝历代中,只有明朝的爵位是最难得到的,大明爵位一旦分封就是世袭罔替,除了绝嗣,谋逆之类十恶不赦大罪之外,基本上能做到与国同寿。 爵位含金量之高,自然意味着获取的难度极高,大明除了开国和靖难两次大封功臣之外,其余时候能获取爵位的寥寥无几。 有多难?土木堡之变,主持大局,挽救大明于危难之间的于谦都没封爵。 扫除倭寇的戚继光俞大猷等人都未封爵。 闲聊完这些事后,李俊业又回到了当务之急的问题上来,“部堂建奴不日将越过长城北返,掳掠百姓亦有几十万,必须要想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 “哎!俊业解救他们乃是我朝思暮想之事,可是建奴势大,我兵力薄弱,诸军又不听号令,为了保存实力皆做壁上观,吾也是有心无力啊!没思及此,痛彻心扉。” 卢象升自愧的说道,表情无比痛苦,叹气连连,看得出内心的痛苦,“吾孤掌难鸣,战亦败,不战亦败,只得等待时机。” 李俊业起身道:“不能再等了,再等建奴就越过长城了,越过长城,解救百姓那就更不可能了。” “俊业,可有何计策?”见李俊业信誓旦旦的样子,卢象升试探地问道。 李俊业来到卢象升案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这块地图上,山川河流,历历在目。 李俊业指着地图一处道:“我来之前早就先行派斥候侦查过,观建奴迹象,像是要从这里出关。” 铺开地图的时候,杨、虎两位总兵早已围了过来,三人定睛一看,只见地图上赫然写着青山口三字。 杨国柱总兵皱了皱眉,“这地方我知道,两岸皆是崇山峻岭,只有一条山道可供行军,乃是险道,且崎岖难行,根本不利于大军行进,此乃凶险之地,李将军确定建奴会从此处出关。” 燕山山脉不如太行高峻,出长城的关口可以说数不胜数,比青山口更合适的关口,更是用手数都数不过来,。 乎在所有人眼中青山口,绝不是一个适合出关的地方,而李俊业如此笃定,这反倒让大家都琢磨不透 其实李俊业哪派过什么斥候去查过,来时基本是日夜兼程急行军,他也没有时间派斥候去侦查,他之所以会这么肯定建奴会从这里出关。 只因他作为穿越者,知道这段曾经发生过的历史,这也算是他的金手指了。 李俊业道:“长城内外皆是崇山峻岭,易于我军设伏,这也是建奴担忧之处;兵者诡道也,正是因为我们都不会认为建奴走青山口,所以建奴才会走青山口。” 李俊业这话说的有点绕,看着一头雾水的杨、虎两位总兵,卢象升解释道: “我明白俊业话里的意思,如果我们认为建奴不会走青山口,自然不会在青山口设伏,我们会这样认为,建奴自然也会换位思考,同样认为,毕竟多尔衮绝非等闲之辈。” “卢部堂说的不错!”李俊业一锤定音。 杨、虎两位总兵方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过来,“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花花肠子多,我们这些大老粗只会提刀上阵。” “所以俊业,你打算在青山口设伏。”卢象升激动的问道。 “对,刚才杨总兵也说了,青山口皆是崇山峻岭,只有一条险峻的山道可供行军,若是在此设伏,将会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成败皆在于一举。”李俊业道。 卢象升点了点头,抚恤道,“青山口固然是设伏良地,可是并且我们兵少,而我部之卒,又都是新募之兵,不仅缺乏训练,甚至很多人连武器都凑不齐。” “哎!”卢象升叹了一口气道:“只怕在青山口设伏,不能成功打败建奴,若是被建奴反包围,那就糟了。” 李俊业道:“部堂说的极是,然设伏乃是隐而击之,人多了并不好,容易暴露,人少了亦不行,不仅不能顺利击败敌军,反而还容易被敌军反包围,所以人不少不多才好。” “可是,我们的人也实在是太少了吧!”卢象升又叹了一口气。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46章 青山口(二) 李俊业道:“人是虽然少了点了,但我们可先放建奴出关,只腰截他后队,这样虽然有点冒险,但未必不可一试。” 卢象升沉默了一会儿后,果毅而道:“好,就按俊业说的办,为了被掳百姓,为了天下苍生,我卢某人愿意冒这一次险。” “部堂,善兵者,不让兵临险地,从稳妥起见,部堂可以,以督师名义,召集一两部精锐进来合击建奴,那我们的胜率就更大了。” 闻知李俊业的话,卢象升瞬间犯难了,他这督师若是真有实权,想召集谁就召集谁,他哪用着等李俊业来。 他想了想后道:“我见孙传庭和曹变蛟皆有击敌之心,何况我们关系也算不错,我现在就去写信相约他们共同击敌。” “无论是孙抚台还是曹总兵,麾下皆是悍卒,有他们帮忙,我们的胜算定会再多两成。”李俊业开心的道。 卢象升旋即来在书案前,奋笔疾书,一挥而就,两封亲信都交给了信任的亲兵,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送去。 翌日清晨,孙传庭和曹变蛟就来到了遵化城。 李俊业现在已经如雷贯耳,两人和卢象升寒暄之后,执意要和李俊业见上一面。 不料此时的李俊业竟在呼呼大睡,无奈,只好不情愿的从温暖被窝里起来,赶赴卢象升的军营。 “俊业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孙抚台和曹总兵。”李俊业刚进门,卢象升指着旁边座上的两位说道。 李俊业先看了卢象升右手边的一位,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神采奕奕,身姿丰润,虽是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李俊业仅与他对视一眼,就感觉到他的威严。 他内衬一件兵部侍郎二品文官常服,外着一件镔铁打造的重铠,亦文亦武,举止翩翩。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陕西巡抚孙传庭了,要说孙传庭可以说是崇祯最慧眼识珠的一个人。 孙传庭二十七岁才中进士,之前也不过担任的是知县,员外郎这些小官,而崇祯却直接让他如坐火箭般的跃迁为陕西巡抚,组建了威名赫赫地秦军。 “你就是李俊业?” 李俊业甫一进门,孙传庭眼睛就圆溜溜的在他身上溜了一遍。 “末将正是李俊业,想必这是孙抚台!”李俊业赶紧上前拱手行了一个军礼,“末将拜见孙抚台。” 明朝巡抚雅称为抚台、抚军,总督则为军门,制军,带尚书衔者,往往被称为部堂。 孙传庭再次打量了一下李俊业,只见他不亢不卑,为人谦恭,人长的又俊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便是曹变蛟曹总兵了!”卢象升继续说道。 李俊业赶紧上前施了一礼,曹变蛟连忙起身来扶,“李将军不必多礼!” 又看了看李俊业,拍了拍他胸脯道,“人家说我曹变蛟,是及冠之年就立大功,可天下人也知,我是在我伯父底下从军啊!而李将军却无依无靠,如此年纪就立出此功勋,胜过我曹变蛟百倍,只怕古之者,也只有那霍去病能够比拟了。” 李俊业连道:“曹总兵谦虚了,曹总兵之才干,世人皆知,也是靠自己一刀一剑砍出来的,经得过称横来称。” 说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尤其以曹变蛟笑的最为大声。 曹变蛟伯父乃是大名鼎鼎的曹文诏,可人家真不是关系户,一样有大才干,时人将他与他伯父并称为大小曹将军。 不过曹变蛟的话还是很谦虚的,看得出他是个率真的人,话中言外之意,自己当初也是有伯父提携的,而李俊业的崛起,却毫无依靠。 一个人往往有个引路人给他提供一个平台,也很重要,毕竟这世界上一样也有很多怀才不遇的人才。 三人寒暄了数语之后,卢象升开始等不及了,便对李俊业道: “俊业,两位大员,也是军务繁忙之人,闲话咱以后再叙,你且先将你的方案告知两位吧!我们一起共商大计。” 李俊业便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铺在茶案上,开始告诉他们俩,他要在青山口伏击建奴的计划。 孙传庭听完后,沉默不语,摸了摸下巴,“此计虽妙,但多尔衮亦非等闲之辈,既然你能料定建奴会从青山口出塞,多尔衮如何不会料定你在青山口伏击。” 英雄所见略同,名将对决各种计策阴谋,其实都是透明了,你能想到的别人能能想到,互相之间其实都是透明的,能打的只有明牌,孙传庭一语便道破了天机。 “伯雅考虑果然周全,这一点我一时疏忽,竟然没有想到。”卢象 升搓着手道。 一旁的曹变蛟原来是跃跃欲试,听完孙传庭的话后,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他早年间就和建奴交过手,知道建奴的厉害。 李俊业不骄不躁,胸有成竹的道,“三位上官,不要多虑,末将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故而特请孙抚台和曹总兵前来商议。” “哦!”孙传庭知道接着还有戏,略为惊讶。 李俊业道:“我之前已经派人去侦查过青山口地形,两面皆是群山峻岭,山峦重叠,根本不利于建奴骑兵作战,到时末将和卢部堂一起入山设伏,孙抚台和曹总兵在后接应。 就算建奴有所防备,我等四部,也有五万多人,又占青山口地利,建奴必然也奈何不了我,何况四周还云集了二十多万勤王之师,可以遥相呼应。” 孙传庭本以为李俊业是请自己来一起参与伏击的,不料却是请来接应的,心中未必有点失落,他仔细的想了想,李俊业的方案的确有可行之处。 光是他们四部之兵就有近五万人了,就算是五万头猪,放在山上,建奴也要抓好半天,何况皆是明军主力了,和建奴相比,精锐倒是谈不上,但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尤其是刘俊业部,从高阳到巨鹿,再到临清,他的善守是出了名了,就算是被建奴反包围的话,纵使打不败建奴,等固守待援还是没问题的,青山扣就在京畿之地。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47章 青山口(三) 李俊业继续说道:“既然建奴会从青山口出关,肯定是断定我们不会在青山口设伏了,建奴不见得就真的有准备。” “建奴长驱千里,无一大战,早已掉以轻心,出关即到起家门,建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偏偏在他家门口伏击他们。” 解决了后顾之忧后,孙传庭想了想后,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挺了挺胸脯,“李将军说的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孙某愿意和你们打这一仗。” “咱老曹是个粗人,不懂其他的只懂上阵杀敌,既然孙抚台和卢部堂都觉得可以干,我老曹自然也没话说,到时候全听你们指挥就是。”一旁的曹变蛟也急忙表态。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听李将军来指挥。”卢象升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先是让孙传庭和曹变蛟愣了一下,旋即又折服的点了点头。 李俊业继续说道:“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建奴就在这两三日内出关,伏击乃是隐而击之,最忌兵多,然建奴尚有十多万巨,兵少也不可。” “所以为了能顺利完成前期的隐蔽设伏,我自带本部兵马,卢部堂再精简五千精锐,派一有勇有谋之将率领,随我如山设伏,到时我们会放掉前军,只截击建奴后队。 诸位则待建奴开拔出关时,佯做追击状,但跟而不击,只需紧紧的跟在建奴身后,一旦发现我们在前方动手,则猛攻建奴后队,让他们首尾不可相呼应,另派一部重兵,速来支援我们。” 三人听的入神,谁也清楚这次任务,实属前军的任务最为危险,前军只有一万人,又要阻击建奴,又要防备建奴前队反攻,实属九死一生。 关键李俊业这人也是实在厚到,最危险的任务,每次都是当仁不让的留给自己,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干,这样的人不仅让其他人更喜欢,还更容易让他们信服。 危险是有的,但风险和收益成正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孙传庭和曹变蛟二人果断的点了点头。 四人又对细节进行了一些讨论,最后一致决定,前军为了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越出发越早越好。 为了隐蔽,只能在夜间行军,务必要在日出之前,进入茫茫的大山之中,只有这样,一万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提前设伏。 李俊业赶紧归队,通知全军开始准备,而卢象升部,则派了杨国柱总兵,带着五千精锐前来和李俊业汇合,准备好几日干粮之后,两军轻装疾行。 两军汇合后,轻装而行,人衔枚,马束辔,经过一夜急行军,终于在日出之前到达了燕山山脉的群山中,然离他们预定的设伏地点,还有半日路程。 一夜的急行军,众将士也是累的不行,李俊业让众人就地隐蔽休整一个时辰,精疲力尽的士兵,赶紧趁着这个时辰,简单的吃了一些干粮,喝了点水,简单的补个短觉。 李俊业则精神抖擞,带着几个亲兵,换了匹马,漫不经心的在四周溜达了一圈,只见群山嶙峋,林木森森,白雪皑皑,好一幅北国风光。 溜达了一圈之后,李俊业就及时归队,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也到了,庞大的队伍再次隐蔽的在山间小路穿行。 小冰河时期,天气本来就寒冷,越往北就越冷了,到了山间寒冷又甚。 行了一半,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气温骤降,下起了大雪起来,茫茫大雪遮天蔽日,再加上山间光线本就阴晦,以至于数十米外都很难见到人影。 一夜的急行军,士卒本来就开始体力不支,没多久竟然开始有人掉队了。 还好卢军花高价请的向导,经验极为丰富,不仅在这样反而风雪天气里,依旧熟悉道路,还向李俊业建议,用长绳藤条等,将所有的士兵们连缀在一起,这样就在风雪天气中不会掉队迷路了。 这样的方法好是好,只不过严重的拖累了行军速度,原本预计半日的路程,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恐怕要走一日了。 正在李俊业大骂晦气的时候,杨国柱将军急匆匆的打马过来,远见着他苦着脸,李俊业就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将军,真是天公不作美,未料此时竟然天气乍寒,下起大雪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俊业关心的问道。 “哎!”杨国柱长叹了一口气 ,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经过一夜的急行军之后,士卒已经疲惫不堪,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气温大降,下起大雪来,而卢军装备并不理想,根本就没什么御寒之物。 这样的环境里在山上野外,若是窝上一两日夜,自然会有不少人冻毙冻伤。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建奴到底何时出关,这次大雪会不会影响建奴原定的出关计划,让建奴延迟几日出关; 风雪还没有丝毫停的意思,如果建奴真会延迟几日出关,那么不用想,定然连建奴影子都看不到,全军就会因为大量的冻死冻毙人员减员而退出战斗了。 偏偏卢军大多数又是新募之军,鱼龙混杂,几个好事之徒,偏偏在其中煽风点火的起哄。 这次任务孤军深入青山口设伏,本来危险性就极高,将士心理上本来就一直压抑,又加上突然而至的恶劣天气,再被这几个好事之徒,煽风点火之后,军中的不满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彻底在军中蔓延开来。 现在的卢军一半的人已经拒绝前行,要求退兵回营。 “李将军,偏偏这时候天降大雪,看来是天助建奴,一切都是天意,不如我们退兵吧?”杨国柱总兵介绍完情况后,悻悻地说道。 这倒不是杨国柱怯战,而是古人本来就信这些鬼神图谶的东西。 “哪有什么天意,事在人为,这些不过都是自然的气象罢了。”李俊业当即反驳道。 “可是无御寒之物,我等的确也无法在深山野外立足啊!” 杨国柱总兵,心有不甘道。 第248章 青山口(四) 李俊业想了想:“这样吧!御寒之物,我军也带了一些,我这就让人分一半给你们,这样士兵们将就一下,挨过一两晚应是可以,另外给每个人士兵每人再发五两银子,这些银子由我自掏腰包,现在就给,另外这些御寒之物,也不用还了,算是我送给你们的。” 古代生产力低下,丝织品其实也都是很昂贵的,普通人往往连麻布都穿不起,能常年穿棉布的已经是小康之家,何况是这些厚甸甸的棉被,每一床棉被价值也是不少。 五两银子则是寻常人家半年的开支。 杨国柱总兵眼前一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下不仅御寒也解决了,还另发银子,连忙道:“要的,要的,我现在就去安抚他们。” “记住,那几个挑事者,不能再留了,不然还不知会再起什么祸端,回去之后,就立即将他们枭首示众,以慑军心。” 临走之前,李俊业叮嘱道。 “这是自然,不需李将军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干。”杨国柱总兵拍着胸脯道。 李俊业素来皆是言行令止,没一会儿时间,两万五千两银子,就已准备好了,御寒之物也随之送来。 杨国柱总兵带着他们回到了后队,立斩了那几个好事之徒,将他们首级挂在长矛上,令几个亲兵分别挑着游巡全军。 随即又将御寒之物和白银,悉数发下去,这些士兵怀中抱着温暖的棉被,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白银,那个心里不舒畅,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时人人效命。 就这样,经过一天在风雪里的艰难行军,明军终于到达预定的设伏地点。 …… 建奴大营。 多尔正在帐内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想当初,十几万人浩浩荡荡地两翼入塞,骏马如龙,军旗如林,军威好不威风。 想而今,能和他一起出关的却只有不到十万了,多少建州男儿埋骨他乡,想到这里悲不自禁。 此番入塞,可以说失败的彻彻底底,为了出奇制胜,进入齐鲁大地,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未料最后连自己,下临清,入齐鲁,克济南的计划,也全部受挫。 临清得到一个被大火烧掉的空城,济南更是被顿足于城下,损兵折将,依旧不能拿下。 所以他左翼基本上完全踏错了节奏,以至于掳掠成果,少之又少。 而岳讬的右翼,那就更惨了,先是在高阳惨败,接着又在巨鹿惨败,两番大战持续损兵折将,入塞以来所掳掠多数被明军所夺,甚至最后连右翼主帅,岳讬都因天花,病死在济南城下。 建奴损失不可不谓严重,可偏偏是损失这么重,建奴掳掠却不多,建奴只好趁着北归之时,沿途打草谷,可这些地方多数被他们之前入塞蹂躏过。 百姓本就穷困潦倒,又有多少油水可捞,这些建奴索性将沿途掳掠的青壮人畜一扫而空,即将出关时,已有四五十万之众,都囚禁在军营之内,面对建奴的游骑,这些人多数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男子如牲畜一般,任凭建奴役使,稍有姿色女子,夜夜被建奴蹂躏,简直如人间炼狱一般。 建奴之所以在此驻军二日,是因为在等待分守长城内线的建奴归队,这样一起出关,如果主力出关,而这些部队在还关内,很容易被云集的二十万勤王之军分割吃掉。 如果全部汇集在一起出关,十万余铁骑,任凭哪部明军都是望洋兴叹。 然而就在自己已经收拢了所有关内人马,打算出关的时候,多尔衮却收到了一个让他食而无味,卧不能寝的消息,李俊业带着四千多人已经到达遵化。 这李俊业简直是阴魂不散啊!他也实在弄不明白,李俊业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战斗力,又以这么快的速度赶在他入关之前到达遵化。 李俊业的到来,让多尔衮不得不战战兢兢,原先已定好的青山口出关计划,又来回在他心里荡漾。 多尔衮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开始有些醉意,不知不觉,竟然伏案睡着了,等他醒时,已经是漫天风雪。 多尔衮醒来之时,多铎和豪格等人都在旁侍立,见多尔衮醒来,多铎道:“大帅,帐外突起鹅毛大雪,风雪来势甚大,莫不可晚一二再出关。” “下雪了?”多尔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诧异的问道。 “是的,外面不仅风雪交加,下的是鹅毛大雪,冷的也格外厉害。” 提到冷的厉害,多尔衮刹那间真的觉得有些冷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貂裘,这样身子方才暖和了一些。 “扶我起来,出去看看。” 多尔衮醉后方醒,四肢无力,在一个贴身侍卫搀扶下缓缓地往帐外走去。 刚来到帐门附近,还来不及打开帐门,一股强劲的朔风,便从它们能找到的任何隙孔里灌了进来。 多尔衮顿感觉到了外面无比的寒意,他回首望了一眼帐内,只见帐内升起的篝火明显比之前要旺盛好多,原来是身边奴婢们的悉心照料,多尔衮才未感觉到气温骤降的寒意。 出了帐外,朔风强劲,鹅毛大雪纷飞,他甩开侍卫,张开双手,肆意的拥抱风雪,脸上露出了久久不见的笑意。 “大帅,是否推迟一二日。”多尔衮进帐,多铎小心翼翼地试探。 多尔衮哈哈一笑,“不,此乃天助我也,命令诸军,按照原定计划出关。” “大帅,青山口本是难行之地,而今大雪封山,山路雪阻,本就行走不易,而军中御寒之物亦缺,而今气温骤降,若是强行从青山口出关,后果不可测。” 众将连忙相劝。 多尔衮冷峻地道:“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按计划明日寅时造反,卯时各军准时开拔,有再劝者,定斩不赦。” 一句“定斩不赦”将多少人本已到嗓子眼里的话,又给逼了回去,众人无奈,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帅帐,回到本部准备去了。 刚离开多尔衮帅帐没多久,阿巴泰和豪格两人,就在前方看见了范文程和鳌拜,他俩刚好先行一步而出。 第249章 青山口(五) 豪格大步走上前,对着范文程道:“范学士,刚才帐中这么多人,就数你肚子里诡计最多,嘴巴也最多,刚才大帅明明喝醉了,为何你不去劝劝。” 听完豪格这句话,范文程气的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范文程心中骂道:“好你个豪格,你乃汗王之长子,身份尊贵无比,连你自己都不敢劝,却责怪我这些旁人不劝,这不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吗?” 心中虽是在骂,但范文程面对豪格,不敢有一丝乖张之处,面色如润,恭顺得如一只小绵羊。 “诶呀!”范文程先是故作惊愕态,引得豪格和阿巴泰两人一头雾水,方才徐徐地说道:“两位贝勒王爷,可能还没明白睿亲王的用心。” “他不是何罪了吗?还有什么用心?”豪格不以为然,这话反问的,倒是让他坠入了云雾中。 范文程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跟着两个榆木脑袋解释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只好循循导之,“王爷若是从青山口出关的话,最担心的是什么?” “最担心的自然是敌人设伏!”岳讬脑袋虽然没范文程和多尔衮等这些人精好使,可是军事素养一点也不差。 终于开窍了,范文程心中一喜,说道:“既然王爷认为出关最怕的是明军伏击,同理,睿亲王自然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这是自然。”豪格不忘搭腔,点了点头。 范文程继续说道:“而今风雪如晦,大雪封山,山上极寒,如果明军想伏击,必须提前进山设伏,可如果是这样的天气,王爷认为明军能在山中设伏吗?就算已经设伏,可他们他们能挨过几时。”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如此风雪,我们自己光是行军都难,明军又如何能够提前设伏。” 豪格方才恍然大悟,猛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看来十三叔的脑袋,无论我如何开窍,也是比不上他的。”豪格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两位已经知晓,那就速速回去准备,莫再让睿亲王不悦了,我也需回去好好准备,就先失陪了。”范文程恭顺道。 “要的,要的,范大学士先行。”豪格咧着嘴,满嘴大笑地说道。 范文程通顺的点了点头,朝一人作了一揖后,方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说来这范文程,现在也很糟心,他本是汉人,和岳讬关系比较好,所以这次特意入关来帮助岳讬,未料岳讬竟然在济南病故,这也意味着范文程在建奴这里少了一个靠山。 至于他为何要匆匆离去,不得不说豪格和多尔衮之间的微妙关系了。 豪格虽是建奴汗王长子,可巧的是,建奴并不是严格的嫡长子继承制度,也就是说他只可能是汗王的人选之一,只不过他的可能性最大,多尔衮作为汗王的兄弟,足智多谋,似有觊觎汗位之心。 而汗位也到了垂老之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时候选边站,至关重要。 范文程心中清楚,表面上豪格可能性最大,但若是和多尔衮比起来,豪格嫩了太多,他的心中默默地早已有了人选,故而他不愿意和豪格走的过于亲密。 翌日 在多尔衮的强令下,建奴终于在次日卯时准时开拔,十余万建奴,再加上掳掠的关内青壮,合计五十多人万人,浩浩荡荡地向着青山口而来。 长城一直庇护着中原农耕文明的发展。 离开了长城意味着他们可能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闻知开拔,建奴诸营内,几十万被掳之人一齐大恸,哭声震天。 在建奴的屠刀和皮鞭下,这些人只能含着泪,默默地跟着建奴大军进行,走一步,必回首三望。 稍走缓一步,建奴的皮鞭和屠刀就会从天而降,沿途死尸枕藉。 “大帅马上就要入关了,前方就是青山口。” 多尔衮伫立马上,一个探查前路的裨将打马来报。 “已经派斥候去前面探查过吗?”多尔衮,心神不宁的问道。 “回大帅的话,已经派人查过了,前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裨将答道。 多尔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麾下护卫骑兵,便踏着没膝的大雪向着前方的山道而来。 这厮确实是带人亲自进入查过,可以是没膝的雪地里,战马行进都异常艰难,人人皆着重铠,下马之后更是举步维艰,更何况是爬山了。 这些斥候下马之后,也只不过在山中随意的探查了一番,山上茫茫白雪一遍,什么也看不见。 连多尔衮都认为明军不会在此设伏,更别提这些人了,他们入山之后,匆匆应付了一下,便下来交差了。 其实就算这些人进去之后,仔细查验,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李俊业等人。 李俊业赶着在大雪封山之前,就已经提前进入了埋伏地,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准备隐蔽,在经验丰富的向导帮助下,轻易的找到了几个天然的大山洞。 这些山洞,大的足足能够容纳一千多人,小的也能容纳好两三百人,外面虽然滴水成冰,但山洞内,竟还感觉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李俊业将体质偏弱的人,悉数安排到了山洞里。 至于其他外人,在向导的帮助下,也找到了一些隐蔽的背风处过夜,李俊业对他们格外的照顾,将御寒之物,绝大多数,都给了他们。 就这样在风雪夜中,艰难的熬过了一夜,明军虽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在外宿营的人还是有不少冻伤。 这些冻伤严重的人,悉数都被转移到了山洞疗伤,看着这些冻伤的人员,李俊业心中有些懊悔,他还是低估了天气的恶劣,一夜就减员了好几百,若是在持续等待两日,后果则不堪设想。 正在李俊业有些焦虑的时候,前方盯梢的斥候却来报,山道之中发现了建奴的小队人马。 李俊业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带着望远镜,趴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侧,居高临下的观察山路上建奴的动向,只见这些建奴入山之后,纷纷下马,在山道两侧附近山中搜寻了一番,便匆匆离去。 然而在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一个明军,这群建奴自然任何蛛丝马迹也无发现。 “真是天助我也,看来建奴今日就要出关。”望着建奴远去的背影,李俊业呢喃自语道。 第250章 青山口(六) 仅仅是一天就减员数百,这样的天气若是在山中真再待个两三日,只怕全军还未去建奴接战,就因为冻伤失去了战斗力。 建奴终究没有推迟出关,而是在这个时候出关,一切可以说真的是天意。 这波斥候侦查完了之后,建奴又驱赶了几万被掠青壮出来,打扫道路上的积雪。 可怜这些青壮,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衣衫单薄,甚至有的人没有鞋子,穿着草鞋,走在冰冷的雪面上,每行一步,皆是如同刀剜一般。 仓促之中,建奴并非来得及准备充足的工具,不少人只得在风雪之中,用他们满是冻疮的双手扒雪,哪个动作稍慢一丝,建奴的马鞭则会毫不留情的打下来。 几万人动作也快,没多长的时间,就已经将山路清理了出来。 建奴裹挟着被掠百姓的几十万大军,在山间延绵二三十里,分作几路,从青山口越过长城出关。 刚开始出关的时候,多尔衮还是忐忐忑忑的,可是大半天过去了,群山之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多尔衮悬着的心,方才彻底放了下了。 “看来山中根本就没有明军设伏了。”多尔衮暗自嘟囔了一声。 “大帅,后方发现了卢象升和孙传庭部,一直跟随我军,只不过十里之遥。”就在多尔衮也打算踏上路途出关的时候,后方的一个斥候牛录,慌慌张张的上前报告。 闻报,多尔衮面若平湖,“跟你多久了?” “已跟随我军十几里路了。”斥候道。 “大帅,不如让我带人去击溃他们吧!”豪格闻言,登时暴怒而起,自请长缨。 多尔衮托了一下下巴,思考了片刻道:“而今即将出关,不必多生事端。且先让其跟着,估计也是做做样子,好像朝廷交差。” 自建奴北归以来,虽然明军勤王之师云集,在他们身后“追击”跟随的也不少,可辗转一千里,真正敢对建奴主力发起攻击的人,却从未有过。 对于明军所谓的“追击”,建奴早已司空见惯,次数多了,人早已也麻木了。 这一次入塞,进行的也特别不顺利,建奴损兵折将连连,将士们也都是归心似箭,听多尔衮这么一说,自动请缨的豪格,也只好作罢。 不过多尔衮还是处事谨慎,对那牛录吩咐道:“继续派人盯好后面的明军,一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又命令豪格领一万铁骑,在后面殿后,防备明军突袭。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多尔衮自认为万无一失,便带着亲卫,进入了青山口,准备出关。 出关的建奴,即将归乡,带着入关劫掠所得,每个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 在建奴出关之前,李俊业就已经已经做好了部署,现在明军设伏将士,全都到了预设的伏击阵地隐蔽,只待李俊业一声令下,就能对建奴发起最无情的打击。 此刻虽已到下午,建奴庞大的队伍,也只出关了一半人马,还有一半人在关内,现在还没到出击的时候,明军将士只得继续趴伏在寒冷的雪地里,等待这进攻的命令。 天气骤凉,滴水成冰,这样长期在雪地里趴着,也不是常人能熬得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士兵四肢已经冻僵,冻伤,又经过昨夜一夜,甚至有很多人,趴在雪地里,直至冲锋时刻,也没能起来。 “这应该就是多尔衮的大纛。” 孙之沆遥手一指,指着蜿蜒的山道上,一面巨大的大纛,又一个强健异常的建奴高举着,在风中猎猎。 多尔衮不可一世的高坐在马上,跟在大队,缓缓而已,四周扈从更是龙猛虎猛,将多尔衮紧紧地拥在中间。 “将军,多尔衮已经进入了伏击圈,要不现在发起攻击,我保证能干掉多尔衮。”王良素来戾气重,对于 这个入塞的统帅,早就恨得牙痒痒。 李俊业道:“不可,这里正是建奴中段,如果此时出击,建奴必会首尾回师相击,只怕我等必然大败,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王良属于舍得一声剐,皇帝都敢拉下马的那号人,对此不以为然,“就算是全军覆没,但也能击杀多尔衮,我们也能青史留名,这一世够本了。”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道:“糊涂,我们这次任务是解救百姓,不是击杀多尔衮,就算你今日侥幸,能杀了他,难道建奴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小不忍则乱大谋!” “将军说的是,从小这么多人中,就属你的脑袋最灵光,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李俊业嘴角轻轻一触,又白了他一眼,“到时候,你部为先锋,家伙都准备好了吗?到时可不要让我失望。” “都准备好了,到时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王良如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把五尺余长,三指来宽,开刃极长的长忍刀出来。 这便是斩马刀,斩马刀并非真的能斩马,而是步兵对抗骑兵的利器之一,战斗时候,用这种长刀专斩马腿,马腿受伤,此马即废,马上建奴也会因此摔下。 若是高速冲锋的战马,突然摔倒,甚至能够直接将马上的骑手摔死。 北上之时,李俊业就开始让人打造了大量斩马刀,今日他们终于能用,现在王良他们人手一把,作为先锋,将会对建奴铁骑,发起最凛冽的一击。 几十万人过关,不是少数,就这样走了一日,也才出关大半,到了夜间,建奴打着火烛庞大的队伍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一样,在山间缓慢的移动。 山间气温,到了夜间骤降,连建奴自己都冻得受不了,别说那些可怜的被掳青壮了,队伍的行军速度,就更慢了。 建奴清楚,越是冷,越不能让他们休息,只是不停走动,身体才会有热量,可是好多青壮真的走不动了,建奴的皮鞭在四处飞舞,到处传出的惨叫声,不停的在山谷里盘旋。 第251章 青山口(七) 多尔衮已经出关,背后就是巍巍长城。 享受着关外带着泥土气息的朔风,多尔衮有一种出笼之鸟的感觉,前方将会是一片坦途,终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就在这时,一个牛录气喘吁吁地打马追了上来: “大帅,夜间实在是太冷了,道路又难行,那些尼堪(汉人)们冻得,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家主子特意让奴才来问问大帅,可否让后队,暂且休息一晚,让他们明日再行军。” 多尔衮听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胡闹,而今前军、中军皆已出关,首尾不相应,若是不赶紧跟上来,后军夜间遇到明军偷袭怎么办。”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是在天亮之前,后军还留下一兵一卒在关内,我绝对饶不了他。” 谁料多尔衮话还未说完,猛听得身后远处传来了如闷雷声的一声巨大响声。 不多时一个满身是血的牛录,跑到多尔衮面前,哭着大喊道: “大帅,我们后军遇到伏击了。” “杀!” 蜿蜒地山道上,明军喊杀声震天。 已经在雪地里窝了一天一夜,明军早已憋出了一股怨气,全然都洒在了这些建奴的身上。 明军先是炸塌了两侧山崖上的巨石,堵住了山道,让建奴首尾不相通。 这声爆炸声,也是明军发起攻击的信号,隐藏在各处的明军纷纷而出,居高临下,对建奴发起了决死冲锋。 王良做为先锋之一,所部三百人皆手持长长的斩马刀,猛虎扑食一般,向着大道上的建奴而来。 他们冲锋无所畏惧,上砍人头下砍马腿,掀翻建奴一大片,牢牢的在落石处掐断了大道,以至于建奴首尾不能呼应。 其余各路,几乎都是同时发起了攻击。 面对突然冒出的明军,对于这些建奴来讲,不啻于是天兵天将凭空而来,哪来防备,一时被明军杀的人仰马翻,苦叫连连。 蜿蜒的山道上,到处都是车辆行人,建奴引以为傲的骑兵,逼仄的环境中,一点作用都不起,反而像是砧板上的肉一般,被明军长矛上的钩镰轻松拉一马。 一旦被钩镰拉下马,基本意味着这个建奴绝无生还之理,早已虎视眈眈的明军就会一涌而上,将他乱刀砍死。 新编的五百火绳枪兵,在这次伏击中更是大展神威,他们占据山道两侧的高山,居高临下,肆意的对建奴发起射击。 这五百火绳枪兵,皆是济南青壮中,经过大浪淘沙的幸存者,枪法多数都是相当了得。 每一次集火射击,都会有建奴倒下,他们在后面,对于前方短兵交接的友兵,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支援。 突然遇到了如此凛冽的打击,建奴先是乱做一团,不过建奴也算的上是百战之兵,没多长的时间,就很快的稳住了阵脚。 真是冤家路窄,负责后军的正是建奴右翼的杜度和鳌拜,岳讬死后,建奴右翼无主,颇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多尔衮将他们放在了后队。 多尔衮也算是够意思了,依旧派出豪格来殿后。 真是冤家路窄了,这两个手下败将,未料到自己在回家的家门口上,竟然又再次遇到李俊业,当看见那面迎风招展的李字旗,两人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鳌拜也算是骁将,他很快的稳住了阵脚,但是明军攻势实在是太凛冽了,在这种山区,建奴铁骑优势全然丧失殆尽,在明军的不断打击之下,鳌拜只能逐步后退。 可前路已经被明军堵截,能往哪退? 万般无奈之下,鳌拜只能往后退。 可往后退了没多久,鳌拜最不愿听到的消息传来了——一直跟随着他们的明军,在他们身后发起了全线攻击。 到了这里,鳌拜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今不幸又成了局中之人。 “贝勒,明军这是早已下好了圈套,我担心肃亲王(豪格)或许顶不住,不如你率一部分兵马去帮助肃亲王,这里交给我。”鳌拜愁眉不展地对杜度道。 杜度犹豫地道:“敌军攻势如此凶猛,鳌统领一人可否坚持的住?” 鳌拜道:“贝勒勿忧我,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去帮助肃亲王。” 两人皆是沙场名将,都清楚山上设伏的明军虽然攻势猛烈,毕竟人数太少,只要能稳住阵脚,到时候前后两军夹击,简直就是瓮中捉鳖,不愁不灭。 威胁最大的其实还是后方的明军,足足有三万多人,如果他们真的突破豪格的防线,与山中明军汇合,那么这件事就难办了,所以必须得挡住后面大股的明军。 杜度道了一声“嗯”便分拨了一支军马,回头去支援豪格了。 随着明军从四面八方突然发起的伏击,一时打的建奴阵脚大乱,杀的他们丢盔弃甲,那些可怜的百姓,自然被明军解救了一些,只不过更多的人,趁乱跑进了四周的群山中。 这些被掠之人,衣衫单薄,无任何御寒之物,跑入山中,晚上也大都会被冻死,可是战事激烈,明军也分不出过多的人手来,只好分发了他们一些火种,让他们自己抱团自救。 有了这些火种,他们可以烧火取暖,这样就可以挨过晚上的寒冷了。 明军昨晚的大量冻伤,是为了不暴露目标,白天晚上都未生过火。 对于身后一直假装“追击”跟随的兵马,豪格早就像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只恨军令难违,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自己一起进山。 就在豪格认为,会像以前一样,相安无事,在后面恭送自己的时候。 身后的明军却一反常态,发起了犀利的攻击。 此时已经进山,大雪没膝,豪格这才发现,一直引以为傲的建奴铁骑,在这种环境中根本就一无是处,而明军三万人却对自己发起了最凶猛的前线攻击。 这些明军虽然装备低下,披甲率普遍不高,但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过低的披甲率,却反而成了明军的优势,未披甲的明军,可以在大雪覆盖的山地丛林中健步如飞。 而身穿重铠的铁骑,下地之后,在没膝的积雪中,举步维艰。 第252章 青山口(八) 明军的这次攻击,可谓是下光血本,连卢象升自己也亲自披挂上阵,百斤的大刀,所向无敌,凡遇者人马尽碎。 秦军皆是关中子弟组成,关中子弟展露出了昔日秦皇汉武定都于此的风采,皆是奋勇当先,向前杀敌,喊杀声响彻了原野,震动了天际。 面对明军犀利的攻势,豪格彻底傻眼了,就在自己的防线摇摇欲坠,即将要被明军打开突破口的时候,杜度却如救星一般的带兵前来了。 两堂兄弟,合兵一起,这才稳住了阵脚。 明军武器装备训练皆不如建奴,只不过人数上占着优势,最开始那波犀利的攻击,也是打了建奴一个措手不及。 在杜度的援军下,本来一边倒的天平,竟然再次回到了平衡点上,一时两军僵持不下,唯有喊杀声,响彻深山原野。 这样不行,卢象升将曹变蛟召了过来: “曹总兵,依我之见,一时是打不开突破口了,如果我们不能速速与李俊业他们汇合,只怕他们就危险了。而今之计,不若你率领本部士兵,从小道翻越深山先行去支援他们。” 曹变蛟雷厉风行,只道了一声“部堂保重”,就带着本部五六千人马,在向导的帮助下,从小道翻越雪山,支援李俊业。 卢象升和孙传庭则继续与豪格鏖战,希冀能打开突破口,尽快与李俊业会师。 多尔衮听完先是怔忪了一下,了解完事情缘由后,顿时气得怒发冲冠,立斩了之前先前探路的先锋牛录,然后组织大军,再次向后杀来。 他觉得这个李俊业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如英魂不散一样,哪里都有他,哪里都会给自己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 李俊业绝对不能留,多尔衮现在已经被怨恨占据了大脑,哪怕就十万大军全部砸在这里,他也一定要将李俊业彻底的消灭。 多尔衮经过一番简单的排兵布阵之后,便亲领着人马,再次跨越长城,向着关内气势汹汹的杀来。 这一路也是不好走,明军将济南用过的游击之术发挥到了极致,以三人一组,撒出了无数游兵,分守在建奴经过的必经之路上,在黑夜中,对建奴不断的骚扰,他们轻装上阵,找好机会,打了一枪就跑。 等武装到牙齿的建奴追上山时,他们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种游击战术,让建奴烦不胜烦,他们就像苍蝇一样,不停的在你四周嗡嗡嗡,可你就是拍不到他们。 为了对付这些游兵,多尔衮只得分出很大一部分入山驱逐。 这样就正中了李俊业的下怀,这些游兵,皆是军中精锐,他们在山林中,如鬼魅一样的出没,有的一个小组甚至能牵制几十个建奴来搜寻他们。 多尔衮自然知道这样得不偿失,可不管他们,他们又会埋伏在山林中,不停的对你发动攻击,谁也不清楚,明军游兵又在何时何地发起攻击,谁会被点名,弄得全军都是胆战心惊。 这便是阳谋的可恨之处,明明知道是一个阴谋,可你又不得不上他的套。 就这样为了对付这些人数不多的游兵,多尔衮不得不投入大量的兵力。 在投入大量兵力之后,果然见效,沿途再鲜有骚扰的,但多尔衮的兵力也被分去了不少。 回去道上的建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有回去支援的,有暂时没有得到命令,依旧在前行的,一时闹哄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狭窄的山道上一时堵塞不通,真的是马塞人堵。 多尔衮令人连斩了十几人,又设立了几支督战队,这才彻底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等多尔衮带着人花了好长时间到达伏击地时,一支明军早已在前方以逸待劳。 明军的小新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因为轻便,悉数被带上山来,现在几十门火炮黑洞洞的洞口,正在直对着,建奴,只待他们进入射程。 多尔衮先是派人攻占两翼的山地,可是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建奴,在没膝的雪地上爬山仰拱,身上的乌龟壳却成了他们的最大的负担。 明军居高临下,枪利弩长,笨拙的躯体,几乎比明军平时的练习靶移动还慢,轻易的将佯攻的建奴一个个的点名,折腾了好久之后,除了丢下满地的尸首之外,也没占到一丝的便宜。 见此,建奴只好强攻了,可狭窄的山谷中,战线就这么宽,建奴虽然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可能投入前线战斗的兵力始终不多。 双方对每一寸土地,反复的争夺,一时前线几乎成了一个血肉磨盘。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多尔衮心生一计,命一支精锐,轻装翻越重山峻岭,绕到明军后面去,给明军发动突然袭击。 可不巧的是,这支精锐,连翻几座山,就要到达明军后背时,却和刚刚支援到此的曹变蛟部相遇。 曹变蛟本是悍将,麾下自然皆是猛卒,以前对阵建奴心有余悸,无非是建奴,马壮、兵雄,甲仗精良。 今日不巧的是,不仅遇到的不是建奴铁骑,反倒是一群轻装的建奴。 窝囊了这么久,曹变蛟自然要舒眉一次,二话不说,带头就上,麾下五千将士,也是奋勇争先,立即和这支建奴厮杀了起来。 这支建奴本来就奇兵,面对突然而至的曹变蛟,占不了半点优势,本来双方相持不下。 最后在李俊业派出两营精锐前往支援后,建奴就可以兵败如山倒了,丢下了满地尸体之后,只得自讨没趣的退去。 再来说鳌拜,鳌拜大方的让杜度领了一支兵马去支援豪格之后,便将麾下的兵马一收拢,依旧还有一万余人。 鳌拜挑选了一处薄弱处,猛攻于此,攻占几个山头高地,然后紧紧地固守此处。 一时明军也拿他没办法,不过鳌拜这番操作,等于是彻底丢掉了所有辎重和掳掠人口。 虽然给明军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也正中李俊业的下怀,这些被掳之人,自然会趁着这个机会,在明军的引导之下逃之夭夭。 第253章 后知后觉的高起潜 有的明军甚至还能够从容的打开建奴辎重,将布匹丝绸粮食等物,通通分发给这些被掳之人,算是当做他们回家的路费。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建奴在关内所得,分发给他们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明军又动员他们,在离去之前,将能用到的东西,通通用上,在路上设置了不少路障。 鳌拜的这番骚操作,足以让明军轻松的解救了好几万人。 这些人拿了东西和火种之后,便马不停蹄的遁入黑夜里的深山密林之中,逃之夭夭。 鳌拜不愧是沙场名将,占据这个几个山头之后,不仅顺利的稳住了阵脚,趁着李俊业调兵阻击多尔衮援兵的时候,鳌拜甚至抓住机会,发起了好几次反冲锋。 攻势凛冽,分兵后的明军差点招架不住,就在防线即将被鳌拜突破的时候,打败了建奴奇兵的曹变蛟,终于出现在战场上。 曹变蛟来到战场,二话没说,就投入了对鳌拜的围剿。 李军善守是出了名了,鳌拜的攻击其实也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在曹变蛟这支生力军的出现之后,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鳌拜只得丢盔弃甲,再次回到原先的几个山头上据守。 有了曹变蛟的援兵之后,李俊业当即将自己的三个骑兵营全部投出,又加天雄精锐一部,回援卢象升和孙传庭他们。 迁安西,关宁大营。 高起潜也跟着一路随来,到了迁安之后,就在这里驻扎了下来。 京畿靠近辽东,对于附近一带的地形地势,关宁军太熟悉不过了。 当初在朝廷中枢的要求下,卢象升虽为勤王督师,但亦有相当一部分的人马归高起潜节制。 到了迁安之后,高起潜收拢各方人马,竟也聚拢了几万人,只不过这些勤王兵马来自四面八方,杂号不一,鱼龙混杂,也跟卢象升遇到同样的问题,这些兵马皆非嫡系,指挥起来并怎么不听使唤。 真正能堪大用的还是残存的万余关宁军,高起潜也考虑过就近再从关宁调军入内,可以建奴为了牵制关宁军主力南下,在入塞的同时,也在关宁地区发起了几番进攻,以至于关外的关宁军也动弹不得。 虽然高起潜一心想将功赎罪,可这点人马去硬拼建奴,连他自己也有种千里送人头的感觉。 他掌握着帝王最强大的军队,结果战绩却是如此糟糕,接连几日,高起潜都是茶饭不思,忧心忡忡。 所幸的是,建奴即将要出关了,局势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无形的压力,突然一下抽空,高起潜心神安宁了不少。 寒潮突降,外面滴水成冰,望着帐外纷飞的大雪,高起潜处理完一些琐碎的政事之后,便打算上床休息。 然这时候,一个裨将,却急匆匆的踏雪而来。 见到他脸色急匆匆地样子,高起潜心中一惊,“到底何事?” “监帅,根据斥候探报,我军在山中伏击了建奴,现在已截断建奴归路,卢部堂和孙抚台,还有曹变蛟总兵,正在猛攻建奴后队。” “什么?” 高起潜先是一惊,后是一愣,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卢象升他们竟然连跟自己商量一下都没有。 一切高起潜都是蒙在鼓中,他心情有些愤怒又有些惊愕,“究竟又是谁胆大如斗,敢孤军入山设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己坐镇辽东多年,和建奴对阵了无数场,虽然大多数都是被动的防御,但建奴的战力,他还是清楚的,提到建奴战力,又想到自己在临清的惨败,他不禁心有余悸。 “监帅入山设伏之人,是那个李俊业,他带着杨国柱总兵,一起提前入山设的伏。” 听到李俊业三个字,高起潜瞬间明白了一切,问道:“现在战局如何,他们可有胜算?” “目前卢部堂和孙抚台等人猛攻建奴殿后之军,虽然战事焦灼,然并不落下风;至于山中情况如何,卑职尚未探清,如有兄弟带回山中的消息,卑职必立马来告知督帅。” “好,这次你干的不错,你先下去吧!且容我先静一静。”高起潜脸若冰霜,双眼阴鸷。 那裨将看他这副表情,也不知他到底是真的在夸他,还是说着反语,便心情忐忑的恭敬离去。 裨将走后,高起潜心乱如麻的帐内踱步而行,呢喃自语,“好一个卢象升啊!如此重要行动,竟然连咱家都不知会一声,你究竟眼中有没有咱家。哼……” “如果咱家帮你,咱家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咱家不帮你,到时候必定朝议汹汹,向我责难,恐怕圣上也会怪罪。” 一提到“圣上”这两字,高起潜整个人顿时都软了,他只不过是崇祯的一个奴才,无论是对于民间舆论还是朝廷朝议,他都可以完全不在乎。 但他不得不揣摩上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这内臣,说的难听一点不过就是圣上的一条狗而已,生死荣辱,皆在圣上的一念之间。 高起潜想了想后,终于决定发兵,不过他也打着他的小算盘,先发兵去看看,如果觉得还有口汤喝,那就果断的跟着打一场顺风仗,如果形势不好,自己谨慎一些,也没多大损失。 而今的高起潜已经是投鼠忌器到了极点,本来此番建奴入塞,自己的战绩一塌糊涂。 如果此时再来一场大败,这样的结果将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从自己个人的角度来讲,他不得不瞻前顾后,无战无功,战败有罪。 建奴即将出塞,而关宁军近在咫尺,就怕他是虚晃一枪,关宁军每日也是枕戈待旦,做好防备。 在高起潜决定发兵之后,未多了时间,枕戈待旦的关宁军,就打开辕门,踏着积步,向着青山口疾行而来。 殿后的虽然也是建奴精锐,可是在这积雪的群山之中,建奴铁骑,一点优势都没有。 面对卢象升和孙传庭两部不计后果的猛攻,豪格和杜度本也是苦苦支撑,勉强能维持局面。 第254章 诸军合战 双方几乎都到了精疲力竭,即将奔溃的时候,李俊业最精锐的三营骑兵带着一部天雄军却来了,他们在豪格的后背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 李军铁骑人人本来就是优中选优,所有装备都是李军中最优秀的,这三营骑兵带着天雄兵猛然从建奴后背刺来,建奴一时腹背受敌,哪里招架的住。 见援军一到,疲惫不堪的天雄兵和秦军,一时士气大振,再次对建奴发起最后的攻击。 腹背受敌,豪格和杜度两人,简直是顾的了前面,顾不了后面,本来维持平衡的天平,再次垂向了明军这一边。 “肃亲王,怕是支持不住了,要不趁机突围吧!现在撤还来的及,再晚明军腹背夹击,恐怕就被他们包围了。 一个甲喇忧心忡忡地道。 “胡说,这些明军,之所以不计后果的猛攻,是想与山上的明军合兵,若是让他们计划得逞,后果不堪设想,我建州铁骑,不可满万,满万无人敌。 而今这么多人,竟然拦不住明军,想必皆是你们归家心切,如你般毫无战心。” 被豪格这样一轮劈头盖脸的大骂,那甲喇只恨自己嘴贱。 豪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瞪得他魂飞魄散,“传我令,全军奋勇杀敌者重赏,战不力,枭其首,罪其家,敌不败,我不撤。” 一句“罪其家”足足能把人吓的魂飞魄散,对于这些人来说,每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把生死看淡,但是罪其家,无疑是抓到了所有人的软肋,建奴军令森严,刑法严峻。 这些建奴一想到关外的家人,哪个敢不用心,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向明军扑来,虽然面对的是腹背受敌的这种不利局面,但是在豪格的坚持下,建奴竟然再次稳住了局面。 然而豪格来不及开心多久,在黑夜的天边,竟然一条火龙蜿蜒而来,这正是高起潜的关宁军。 高起潜到达战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战有汤喝,纵手一挥,麾下精锐悉数。 一万关宁铁骑为先锋,迎着风雪,踏冰而来。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豪格等待的援军又久久不至。 建奴精疲力尽的防线,在关宁铁骑的冲击下,再也支撑不住了,逐渐四处崩溃。 万般无奈之下,为了不被围歼,豪格和杜度二人,只得带着残余的建奴紧急突围。 豪格这一撤,明军援兵前方再无障碍,他们来不及休整,紧急行军,前往伏击点与山中部队会师。 豪格这一撤,鳌拜彻底就彻底成了孤军了,正在鳌拜浴血奋战之时,却得知后方大败的消息,如潮的明军正在向这里赶来。 鳌拜只得仰天长叹一声,知道独木难支,不甘心的也跟着豪格他们一起,率部突围而去。 多尔衮本领大军前来支援,可这一路走的实在是不容易,山谷狭窄,战线就这么宽,虽然手握绝对的优势兵力,但也施展不开,只得用最拙的添油战术。 四周还有不断骚扰的游兵,多尔衮更是不厌其烦。 明军兵力虽少,可在这狭窄的山谷中,前线的兵力配置并不比建奴小。 所以在火线上,明军并不吃兵力少的亏。 双方皆是派出了精锐,在狭窄的山谷中反复的争夺。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山谷中尸积如山,满山遍野全是双方的尸体。 建奴终究是占据了人数的绝对优势,经过不断的消耗之后,明军已经开始展露疲态,但明军依旧没有放弃,继续组织防御,进行层层阻击。 那些解救的青壮们,临走之时设置的大量路障,也给明军带来了不少的帮助。 就这样,明军且战且退,在多尔衮推进到距离鳌拜已经两里多路时,结果鳌拜顶不住了。 豪格和鳌拜们的突围,意味着多尔衮的挽救,一切功亏一篑。 在他们与建奴恶战的时候,云集的勤王之师,也如同高起潜一样纷纷赶来,这些人大多数抱着壁上观的心理,骑墙两段。 不料,友军竟然完全突破了豪格和杜度的防御,如潮一般的向山谷顺利的推进。 一见这是顺风仗,骑墙的勤王之师,纷纷加入捞油水的行列中,毕竟建奴入塞以来所抢掠的东西,就在山谷中。 财帛自古动人心,在这些机灵派的带动下,云集的二十多万勤王之师,纷纷向建奴发起攻击。 面对明军的全线进攻,多尔衮几乎吓的惊掉的哑巴,他万万没想到,这样明军竟然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发动全线的进攻。 狭隘的山谷,雄壮的兵力,根本就施展不开,引以为傲的铁骑,在山地之上,几乎毫无用处。 后军所携行的辎重,人畜,悉数已被明军夺走,想要再夺回来,怕是不可能的啦! 再战就算杀敌再多,也毫无意义。 后军的辎重,被掠人畜,几乎已经全部丢掉,多尔衮不能再丢掉剩余的辎重和掳获了,毕竟还有很多辎重和所掳人畜并未出关。 多尔衮现在要做的是及时止损,保住剩下的辎重不再被明军夺去。 见豪格鳌拜他们这些落在后面的人马,悉数已经突围出来。 多尔衮只得悲怆的仰天长叹一声,一副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撤退。” 多尔衮闭着眼,痛苦万分的喊出这两个字,留着一支队伍殿后之后,就领着大军向着长城方向缓缓而退。 明军目的已经达到,不仅筋疲力竭,设伏的那一万多人,更是伤亡惨重,也无意追击。 这些打顺风仗的勤王之师,见他们都没追击,各部哪敢追击,纷纷伫立,眼睁睁地目送建奴撤兵。 多尔衮出关之后,派人清点了一下损失,虽然后军人马,多数及时突围,可这一战,又折损了一万兵马,被掠之青壮,被明军趁乱解救了十几万。 至于后军辎重,基本就丢在山谷之中,这足足占了建奴入塞劫掠的三分之一。 多尔衮怒发冲冠,立斩了十几个作战不力的甲喇牛录,方才恨意难平的领军北去。 第255章 诸军合战(二) 此番入塞,看似建奴顺利北归,其实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赔本买卖。 表面看,光是人畜就掳掠了三十万,可是对比折损的那几万沙场男儿,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这些人再多,也不过是奴隶,可是那些没回来的健儿,天生就是战士。 这次的损失,对建奴来说是惨痛的,就凭他那些少得可怜的人口基数,建奴要休养生息好久,才能完全恢复元气。 战后,高起潜找到了卢象升,当即就兴师问罪了起来,“好,你个卢建斗(卢象升,字建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知会咱家一声都不曾。” 卢象升陪着笑道:“公公勿气,只因此事设伏,乃是出奇之奇兵,知晓人多了,恐怕人多嘴杂,提前透露了风声。” “于是,你连咱家也瞒着?”高起潜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公公目明耳聪,我建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瞒不住公公的慧眼如炬啊!公公这不是及时赶来了吗?”卢象升打着哈哈道。 “够了,你也不用解释了,咱家也清楚,咱家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一个锅里的饭,这账也算是这样扯平了,我们所作所为,虽皆是为了圣上,但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高起潜脸色平淡如水,话语中倒有一种语重心长的意思。 “建斗,而今建奴虽退兵,但你我之事,还未完,你我将如何处之?”支开随行之人,现在只余他们二人,高起潜对卢象升打开了心扉。 卢象升当然明白高起潜话中的意思,此番建奴入塞,若说建奴损失大,那和饱受创伤的大明比起来,建奴的那点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建奴两翼入塞之后,八分之军,西到山西,南到大清河,东达齐鲁,转战上千里,对仗数十战,杀总兵二人,守备以上将领百数,克三州、五十五县,掳走人畜数十万,钱财无算。 整个京畿直隶,几乎都被他蹂躏了一遍,甚至连富饶的齐鲁之地都未能幸免。 无数的村镇都被摧残,无数的家园皆被损毁。 被建奴蹂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荒芜的村庄,被毁的田园,被劫掠一空后,百姓或死或掠,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而负责对抵御建奴入塞的,正是卢象升和高起潜两人,虽然卢象升名义上总督天下兵马,但当初朝议决定,高起潜也独自统领相当大的军队作战。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是这次防御作战的两个负责人,而今面对如此惨败的局面,自然有人要来背这个锅。 崇祯刚愎自用,刻薄寡恩,光是他这一朝,尚书,总督,巡抚就杀了二十多个了。 每次大败,必然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卢象升和高起潜两人自然清楚,这锅不由他们背,难道还由崇祯背不成。 唯一庆幸的是,此战终究未输的那么惨,虽然大明损失惨重,但某几次大战还是可圈可点,最人两人欣慰的是,在建奴正在出关的时候,还打了今晚的胜仗,解救了十几万被掠百姓。 这点战绩,也可勉强塞住部分朝议汹汹之口。 对于高起潜的这个问题,卢象升自然也曾经思考过,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人,责任上比高起潜要重的多。 最要命的是,因为李俊业的擅用尚方宝剑,搞得他和李俊业现在都是戴罪之身,光这事都还未决。 此时的卢象升也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还能如何自处,战后,我亲自入朝请罪,全凭圣上定夺。” “既然建斗有此意,那咱家就陪建斗一起入朝请罪。”高起潜叹了一口气后,附和道。 所谓的入朝请罪,完全是以退为进,这板子迟早是要落下来的,还不如自己主动去要求,有时未必不是化被动为主动的一种方法。 正所谓法不责众,两位负责人同时去入朝请罪,反倒是将压力抛给了朝廷这一边。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李俊业还在山中忙碌。 建奴虽然一走了之,但明军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要救助伤员,清理阵亡将士遗体,还要清理辎重,在深山里安置这十几万被解救的青壮。 还要留很大的兵力布置在长城一线,防备建奴突然又杀一个回马枪。 总之明军的任务艰巨且繁多,下半夜奇寒无比,好在明军 缴获了大量的辎重,这些辎重之中,不仅有布匹绫罗,还是建奴自己用的御寒之物,再者终于可以用火了,他们可以 随意的燃起篝火取暖,也终于喝上的滚烫的热汤,吃上烫嘴的热食,这样足以可以抗拒山中严寒了。 至于那些原本逃入山中的青壮,李俊业派出了大量人力,将他们从深山里寻出,不然衣衫单薄的他们,无衣无食,很容易在深山中冻毙。 闻知建奴大败的消息,这些青壮登时喜极而泣,纷纷从深山中走了出来,全部到了山谷里。 凌晨的山谷中,已经架起了无数口大锅,煮着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一个馒头足足有一斤多重,所有的解救百姓每人都 发了两个。 白面馒头啊!这些穷苦之人,寻常时节哪里能吃得到,而明军竟然一口气给他们发了两个这大的。 这些人本来就是饥饿不堪,拿到馒头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好多吃的太猛,以至于噎得直翻白眼,不过这样也没关系,明军早熬好了热汤放在旁边。 漫山遍野的十几万饥民,正在开心的大口吃着馒头,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温暖的阳光洒在山谷,一切是这样的和谐温暖。 李军的医疗队,在初步处理完军中伤情之后,也划拨了一部分人出来,给这些被掠百姓,处理冻伤,分发药物。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李俊业又派人,给所有的解救百姓,每人分发三升粮食,做完这些之后,方才把他们移交给地方官府处理。 就在地方官府派人来接收的时候,忽然一大群人黑压压的涌到了李俊业的马前。 扈从的亲卫猛地一惊,纷纷手握刀柄,腰中长刀,悄然已经出寸一分。 这些人,来到李俊业的马前,又扑通地全然跪在地上。 第256章 乱世女子一张饼 “李将军,我们要从军,请收下我们。” 领头的一个大声地跪地说道。 李俊业眉目一蹙,李军能维持强大战斗力的法宝是高额的军饷,优良的士气,铁血如山的军纪,但现在大战结束,李俊业对兵源的渴求,并没有之前那般强烈。 可是眼前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汇聚了一两千人了。 “李将军收下我们吧!我们现在已经田园被毁,家人被杀,就算解救了我们,也无归处。” “李将军,收下我们吧!建奴毁我家园,杀我亲人,我们要找建奴报仇。” “李将军,收下我们吧!就算我们年纪大,不能当兵,但我们有手艺,军中撑掌打铁,修修补补,这些活我们都能干,绝不会吃白饭。” 就在李俊业仿徨的时候,四周聚齐的青壮,已经群情汹汹,纷纷要求加入明军。 李俊业顿时犯难了,说实在话,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人,李俊业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兵源问题,他缺的是,皆能以一敌百的精锐士兵。 李军的数次扩编,换血般的大量补充兵源,李俊业已经感觉到单兵战斗力已经越来越低下,现在大战结束,是该要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 现在虽对兵源补充,不是那么强烈,但这些人对于建奴皆是国仇家恨于一身,自古哀兵可用,李俊业也不愿意放弃这些兵源。 他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制定了严苛的选兵标准,这些人虽有急切想加入李军报仇,可是面对李军严苛的选兵标准,往往十不余一。 此番恶战,李军首当其冲,和建奴在山间反复的恶战,也是伤亡累累,战后清点了一下人数,竟然折损了一大半,能战之卒不足千人。 李军也急需补充兵源,虽然李军选拔甚为苛刻,但是李军军饷优渥,军纪严明,风评甚佳,想加入李军的青壮多的多都数不过来。 就这样,经过极为严苛的筛选,李军选拔出了三千人,悉数补入军中。 建奴掳掠人口,也是掳掠的有用之人,一是青壮,二是工匠。 这些工匠搁在那里都是有用之人,李俊业发展自己的地盘,自然是少不了这些人的,李俊业自然是一一笑纳。 到时候将他们带回登州,建设自己的根据地,这些工匠都会大放异彩。 李军的清一色的女子医护队,对那些被掳女子,带来了相当般的震撼,原来李军也会收容女子,纷纷跑到李俊业跟前跪下,请求收留。 他们情恳意切,哀求连转,全部跪伏在李俊业的身边,李俊业别说离开了,就算连转身的地都没。 在这个时代,女子生死是小,失节为大,这些被掳的年轻女子,若是回到家乡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永远都会活在人们背后指指点点之中,有的夫家,甚至还不会收容。 在家乡回的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有很多女子,甚至已经连回的家都没有了。 乱世女子一张饼。 乱世最可怜的其实是这些女子,如果李俊业不救,他们的下场多数将会无比的凄凌。 不过这些人,对李俊业来说,也是资源,因为李俊业登州的纺织厂,差的就是女工,不过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李俊业收容不了这么多。 李俊业只得优先收容那些世上再无亲人,无依无靠的女子,然后在收容其他。 可是愿意加入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心软的李俊业足足收容了两千人。 于是,李俊业的队伍由入山时的四千多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万人,差不多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 至于缴获,李军在伏击的核心圈,第一个发起攻击,自然缴获物是最多的,各军缴获,李俊业手中差不多就占了六成以上, 此战乃是大家通力合作才取得的战果,李俊业自然不能全吞,他大方的留下了四成,分了三成给卢象升,分了两成给孙传庭,分了一成给曹变蛟。 对于李俊业这样的分法,大家毫无意见,毕竟此次战斗,李军的作用首屈一指,不仅冒着最大的风险入山设伏,恶战也打的最多,伤亡也是最大的,分四成,实属名至实归。 卢象升部多数乃是新募之兵,战力不如孙部秦兵,毕竟是卢象升组织的大局。 卢部也派了五千精锐兵马,由杨国柱总兵率领,和李俊业一起入山设伏,也承受了巨大的危险,和李俊业一起打着最恶的站,所以卢部,分三成,大家也没意见。 建奴入塞数月之所得,有近三分之一都被明军缴获,这笔财富不可不大,孙部和曹部虽分的最少,但也是一笔巨大的横财。 不仅能将各部积欠的饷银全部发了,还能重新置办一次武器装备,用完估计还有盈余,两人更是没有意见。 事了,卢象升得知,李俊业曾经自掏腰包给本部每人发了五两白银,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一时羞愧难当,立马叫人从分到的缴获中取出两万五千两银子,给李俊业送去。 李俊业自然固辞不受,送银的人见交不了命,一时急了,也不再多说,干脆连车带马的全部丢在李俊业军中,自己带着光人回去复命,万般无奈之下李俊业只好接受。 经过历次大战的缴获,李俊业现在富得流油。 …… 今日正是大朝,虽是风雪簌簌,但当今圣上的御门听政并未因此取消或推迟。 当今圣上虽是亡国之君,但他却是一个勤政天子,并且非常节俭,从不奢华。 以至于明亡之后的士大夫们,对崇祯皆是惋惜之情,少有人认为他是一个昏君。 “陛下大捷,昨夜我军于青山口成功设伏,斩杀建奴上万,解救了百姓十数万。” 一个太监,欣喜若狂的捧着刚到的告捷文书,兴冲冲地通过漫长的朝道,直到崇祯的御座。 这太监的声音已经是够大的了,而崇祯却是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一般,这太监以为崇祯没听见,扯着嗓子,压低这声音重音道:“陛下……大捷……” 第257章 帝心难测 崇祯面无喜悦,冷若冰霜,朝着太监伸出右手,五指朝外,这太监立马会意,立即闭上了嘴巴。 可是这个微妙的细节,在班列里的群臣并未看见,当那太监喊出大捷这两个字的时候,群臣连忙山呼万岁,纷纷出班朝贺。 “大捷,呵……,这是大捷。” “建奴蹂躏京畿、齐鲁,下三府、五十五县,杀我总兵二员,将领无数,掠我子民,数十万计。” “这叫大捷?这……叫……大……捷?” 崇祯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声调越来越高。 崇祯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扫视了下面群臣一眼,“诸位臣工,请对朕解释一下,如果这叫大捷,那什么叫做大败。” 帝王之怒,伏尸千里…… 到了此间,终于听明白了崇祯的话意,这是要开始清算了。 群臣战栗,跪伏于地。 “陛下,臣运筹于中枢,辱国丧民,陨将折兵,皆臣不力之罪,臣恳请陛下降罪!” 沉寂了一会儿后,杨嗣昌率先发声,伏地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杨阁部虽然运筹中枢,可自入阁以来,兢兢业业;建奴入塞以来,更是继晷焚膏,殚精竭虑。 中枢只是运筹决胜,实战还是要赖边将之功。” 杨嗣昌话刚说完,一个叫做吴吉达的给事中便跳了出来,替他解围,将锅甩得干干净净。 这个叫做吴吉达的御史,乃是他的一个门生。 有了这个吴吉达抛砖引玉之后,杨嗣昌的羽翼门生,纷纷奏言,替杨嗣昌开脱。 在群臣都在揣摩上意的时候,被压抑已久的东林党终于跳了出来。 崇祯之所以重用杨嗣昌,一是他的确有治乱之才,“四正六隅十面大网”的战绩摆在那里,将李自成打的只剩十八骑,亡命商洛山中,将张献忠打的在湖北就抚。 二是杨嗣昌背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派别的影子,是崇祯用来平衡明末党派之争的最好人选。 杨嗣昌本来就有为平衡党派之争的目的而存在,自然也让他坐在了火药桶了。 他与卢象升的政见之争,其实某种程度上就是与东林党的政见之争。 且杨嗣昌的党羽已经将锅巧妙的甩到了“边将”的身上,谁都明白,这岂是是在影射卢象升。 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党同伐异的东林党,岂会如此善罢甘休,纷纷群起攻讦,以图祸水东引。 两派各尽所能,争论不已。 一时,严肃的朝堂,竟然成了两派吵架的菜市场,嘈杂不堪。 看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朝臣还在因为党争不休,崇祯的心凉到了极点,又累又沮丧。 “请廷仗!” 崇祯心力交瘁的闭上了眼,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王承恩小声说道。 两队体格强健的大汉将军,手持廷仗,鱼贯而出,立与朝臣两侧。 大明殿廷卫士,称为大汉将军,乃天子卫率,负责天子宿卫、扈从、仪仗。 望着齐眉高的廷仗,这些朝臣不寒而栗。 原本嘈杂的朝会,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毕竟党争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廷仗是能打死人的。 “此番之变,内阁罪不可逭,念在杨卿,勤忠事上,殚精竭虑;降阶三级,罚俸一年。” 杨嗣昌被高高举起,又被轻轻放下,帝心已明,东林众人彻底傻眼了。 正在东林众人从惊慌中镇静下来,打算寻求挽救机会的时候,崇祯冷冷地睥睨了群臣一眼, “登州参将李俊业目无王法,擅用尚方宝剑,实乃大不敬之罪,着锦衣卫派人,即刻将其拘拿归朝,交予群臣议罪。” 帝王心术,高深莫测,在两派人马争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崇祯却将李俊业摆了出来。 李俊业身份极为特殊,他其于行伍,以极快的时候异军突起,身世清清白白,绝无任何党朋的影子。 还有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李俊业和卢象升关系非常亲近,他身上似乎又沾上的东林的影子。 就这样又是东林,又不是东林的一个人被抬了出来,为卢象升挡枪,崇祯可谓是用心良苦。 此刻的李俊业就如一个引子,被崇祯抛出,轻易地转移了两派的注意力。 对于杨嗣昌这样轻描淡写的处分,就算是白痴也会想到,崇祯是在保护他。 那么这场大变自然要有人为他负责,显然这个锅又到了“边将”的身上。 东林众人开始以为崇祯要清算卢象升,惊恐不已,不料崇祯却将一个不起眼的李俊业抬了出来挡子弹。 虽然连番的大捷,让李俊业在朝中已经是家喻户晓,但他原职也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而已,听起来品阶很高。 大明四百多个卫,每卫设指挥使一名,指挥同知二名,实际官职小的根本就上不了大台面,何况他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已经被褫夺了所有官职,暂行其是而已。 对于朝堂中的诸多大佬而言,其实是很小的一个人物。 但党朋之争,很多时候就是以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为导火索,双方在里面做足文章,然后这个小小的导火索,自然会引爆最后面的炸药桶。 而今的李俊业不仅是被拿出来挡枪的人,在某些人的心中,还是这根小小的导火索。 “陛下,登州参将李俊业正在午门外,到阙请罪!” “什么?” 群臣包括崇祯都是一愣,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刚才来报的太监。 这个太监只不过是午门外一个非常普通的管事太监而已,被数百双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心中忐忑不安,还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 忙压低了声调,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陛下,登州参将李俊业正在午门外,到阙请罪!” “退朝!” 正当群臣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正准备如何给李俊业议罪时。 一声清脆的退朝声,响彻了御门之外。 崇祯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 帝心难测,真是帝心难测。 只留下御门外数百群臣,纷纷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第258章 帝心难测(二) 午门外。 “李将军,你随老奴来。”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见到李俊业后,施了一礼,笑盈盈地道。 他的身后则是一辆囚车,站着几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李俊业看了看囚车,又看了看老太监手指的方向,简直如坠云中。 这方向根本就不对啊! 顺着老太监手指方向,李俊业方才发现在不远处的拐角处,有一辆等待的马车。 “李将军,恕老奴冒犯,可否将外衣脱下。” 到了马车附近,李俊业心里正犯嘀咕,也不知道这老太监打的是什么主意,又看了一眼后面站立的锦衣卫,只见他们低眉顺目,根本就没有拘拿人的那种紧张和威赫。 李俊业笑了笑,打趣地说道:“本将军,早就听说过,进了锦衣卫的诏狱,没有没脱层皮还能出来的。既然要脱,那就脱吧!如果本将军侥幸不死,出来还有干净衣服穿,不然这么好的衣服,在诏狱内被打烂,也是着实可惜。” 李俊业所穿的也不过是寻常武人穿的衣服,根本就谈不上好坏。 但李俊业依旧故意在这老太监面前,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做出一副万分珍惜的模样,然后张开了双臂。 “李将军,说笑了。” 老太监陪着笑脸,亲自上前轻手轻脚的去解李俊业的衣衫,身后侍立的两个小太监,见自己的老祖宗都亲自动手 ,不敢懈怠,忙上去帮着打下手。 在老太监在给自己脱衣服的时候,李俊业在近距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太监,只见他鹤发童颜,皮肤白皙,挺着一副大肚,神采奕奕,脸上笑意常挂,就跟着那庙里的弥勒佛似的。 李俊业脱下的衣衫,当即被一个小太监拿到了一个角落之后,不一会儿,一个与李俊业身材体格的小太监便穿着李俊业的衣服走了出来。 “李将军,您可以上车了,老奴将会奉送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到此,李俊业终于明白了,所作一切只为了瞒天过海,掩人耳目,那位穿上自己衣服的人,将会代替自己去诏狱,而自己将会被送往另一个地方。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大明皇宫的午门外,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偷梁换柱,幕后指使之人,不用想,就知道是何人了。 “看来赌对了!”李俊业坐在车内,庆幸万分,长舒了一口浊气。 车窗紧闭,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路过哪里,待李俊业走出马车之时,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小小的庄园。 这座庄园坐落在关外不远处,一条小河从旁蜿蜒而过,河岸上柳树已经初吐新芽,不过因为前几日的寒潮,绿豆大的芽苞,被冻坏了不少。 在那太监的引领下,李俊业入了庄园,径直进入了一个别院。 随之被领入了一个小木屋之中。 进屋之后,那老太监又露出了如弥勒佛般的笑脸,“李将军,你就暂且在这儿委屈几日,老奴也会在这里服侍你,你有什么需要大可直接招呼老奴一声。” 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是监护,李俊业进院之时,已经看到了不少乔装打扮的军士,在别苑四周徘徊,这些人多数扮作庄园内的农夫,还煞有其事的在谈论着天气与农事。 李俊业清楚,他被软禁了。 自己没去诏狱而是来到了这个隐蔽的地方,这也说明了崇祯对自己的态度。 李俊业能够预感到,自己在这场风云诡谲的朝堂风波之中,应该能够全然而退。 虽然目前的李俊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但帝心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李俊业也不得不兢兢业业。 每日他就在这小楼中,品茗饮酒,等待着这场风波的结束。 通过交谈,他已经得知,那位老太监乃是司设监掌印太监,名叫霍敬。 司设监乃是内廷十二监之一,掌管天子仪仗,乃是近侍之臣。 霍敬善喜茶,慢慢地的他就和这霍敬老太监熟络了,不过两人所谈之话,无非是南北见闻,生活琐事,天气变化等等无聊之事。 至于对于朝堂之事,霍敬一概避而不谈,李俊业循循诱导了几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就这样,李俊业也放弃了,现在的他完全与这个世界隔绝,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闲暇之余,不仅和霍敬一起侃大山外,他还会站在小楼的最顶层,凭栏远眺,看看四周的初春的景色。 余下的日子里,在霍敬的指导下,李俊业学会了围棋,便每日和霍敬在一起对弈,虽然每次都是输多赢少,但李俊业却是乐不思蜀。 …… 在皇宫之内,如果有崇祯的默许,一件事想瞒天过海,将会是何其容易。 现在的朝中群臣,皆是蒙在鼓中,还真以为李俊业就在诏狱内。 并且这些朝臣,还被崇祯抛出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那就是给李俊业议罪。 大明有刑部,有大理寺等专门的审判机构, 如果崇祯想处置一个罪臣,完全可以把他们丢给这些机构,可却偏偏在朝臣们一起议罪。 能混到跻身朝堂上的人,其实基本也是人精,自然知道崇祯的其实是另有用意。 表面上看议罪,是大家一起商议,其实是要你揣摩上意,将帝王的意志,用你们的口表述出来,到底是轻恕,还是重判。 这样帝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法外处置。 可让群臣们犯难的是,李俊业身份太特殊了,一面是罪臣,但另一面又是这场大战的英雄,而今朝廷又是用人之计。 谁也摸不透崇祯内心的想法,到底是重判,杀一儆百,维护皇权尊严,而是轻判,为国惜才,让他日后戴罪立功。 至于议罪,朝中的小鱼小虾们,自然不会去关注操心,就算你煞尽苦心,奏章千言,你也未必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但朝中大佬就不同了,崇祯的目光就在他们身上,他们不得不为此事发表意见。 常伴君王侧,简在帝心,杨嗣昌对于上意实在是清楚不过了,但他依旧装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戏还未开锣,就匆匆收场,这也未必太没意思了。 第259章 帝心难测(三) 见杨嗣昌这边稳如泰山,东林这边慌了,从一开始东林就误认友军,认为李俊业是自己人。 崇祯即位之初,曾经也重用东林,并且在东林的忽悠下,亲自拔除阉党,可到了中后期,崇祯对这群嘴炮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从孙承宗的致仕不被起复,就可见一斑,此刻的东林已经被崇祯打压得够惨了,六部主官皆无东林,连朝中领袖钱谦益再也两年前被赶出了朝廷。 如果卢象升再被打压下去,东林在朝堂中岌岌可危,此战东林可谓也是拼了老命。 可最让东林郁闷的是,崇祯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说杨嗣昌已经被崇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按理来说这锅得卢象升来背,可崇祯却偏偏未提卢象升,反而将一个小小的参将李俊业抬了出来。 从中东林似乎又看到了转圜的余地,京中又无朝中大佬坐镇,东林也是众人无主,商议了一下后,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先以静制动,先观望一下再说。 就在双方都在观望的时候,一个叫做华远明的御史却出现了。 他风闻言事,上奏一本弹劾李俊业,言在青山口解救百姓的时候,趁机强掠了两千女子入军营,配与士卒,日日淫略,再者组建了一支由良家女子组成的女子医护队,男女杂居,混同一室,与礼不符,有伤风化。 所谓风闻言事,是指可以利用道听途说的传闻来进谏或者弹劾官员。 风闻言事,也是大明言官的权利之一,明朝言官的权利其实是很大的。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出现了这样一章奏本,崇祯第一感觉这是两派故意投石问路。 当即派东厂番子,将这个叫做华远明的御史,从头到尾的查了一遍,发现这人,出身干净,无朋无派,前身穷困潦倒,到了五十多岁,方才考上进士,最近才开始担任御史一职。 这本弹劾奏章,也是他担任御史的第一本弹劾奏章。 这厮完全就是那种迂腐的比榆木疙瘩还硬的那一类人,此次完全是歪道正着。 崇祯微微一笑,当即大笔一挥,着令兵部,大理寺和锦衣卫一起赴边关调查实情。 没多久,调查人员就回来,一切自然是子虚乌有。 通过这次调查,皇帝弄清楚了事情缘由之后,当即派内侍去将这个御史大骂了一顿,并且言辞非常犀利, 所谓风闻言事,是指可以利用道听途说的传闻,用以进谏或者弹劾,这种方法看似不科举,但是可以很多的监察百官,帝王往往都是鼓励。 御史风闻言事,本来就是职权之一,这位御史不过是正常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但这次崇祯却破天荒的派内侍去将他狗血淋头的大骂了一顿。 崇祯利用这件小事彻底明牌了,东林和杨嗣昌的党羽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帝王之意。 东林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杨嗣昌的党羽却不干了。 几个少壮派的门生故吏来到了杨嗣昌的家中。 “恩师,看陛下之意,似乎是要宽恕这个李俊业,可是这个李俊业毕竟是卢象升的人,陛下这也是抛砖引玉而已,如果这李俊业能够轻易的保住,循循渐至,这卢象升也保得住,照这样下去,依学生们来看,这样对恩师不利。 杨嗣昌环视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道:“那依你们看,该怎么办?”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除其羽翼,减其枝干,如此对恩师最为有利!”这群人中的领头者给事中吴吉达应对。 这个吴吉达就是当初朝会上第一个跳出来给杨嗣昌解围的人,为人精明强干,颇得杨嗣昌青睐,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杨嗣昌听完后,不言不语,漫不经心的看向了窗外。 “老师” 见杨嗣昌许久并无反应,吴吉达轻轻的提醒道。 “哦!”杨嗣昌“哦”了一声后,方如梦初醒一般,离开窗户,步入中堂,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几人一时如坠云中,又尴尬万分,只得又喊了一声“恩师。” 杨嗣昌回过头来,“好一个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依你们的意思,是该将他杀头呢?还是该将他废锢呢?” 吴吉达连忙道:“李俊业虽是罪臣,但也是功臣,何况获罪之事,也是事出有因,若是将他杀头,这也太有些过了,恐怕天下人也不服,也影响恩师清誉,不若将其废锢,永不叙用,如此也亦能达到除其羽翼,减其枝干的目的。” “哼……你倒是考虑的周到啊!”杨嗣昌冷哼一声,怒容已悄然浮现,“将他废锢,你等众人日后,谁能替我挡住建奴兵锋?” 众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低头不语。 “哼……好的不学,东林这些党同伐异的招数,却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学生糊涂,还请恩师训斥!” 吴吉达等人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杨嗣昌怒意难消,继续说道:“吾为天下执牛耳者,必要为天下苍生担责;必要分陛下分忧,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岂能因自己一私欲,置国家栋梁于不顾。” “学生们受教了。” 吴吉达等人顿时羞的将脑袋压的低低的。 虽然杨嗣昌与督抚们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但他绝非小人,对于自己政见不同者,也有打压,但从未将何人直接置之死地。 他名义上不是首辅,可实际上是帝国的执宰,已经到了他这个位置,人臣之极了,只要没有野心,对于权力的欲望,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相对而言,他更多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如何能够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当今朝廷正是用人之计,李俊业无疑是可造之材。 虽然李俊业和卢象升关系过于亲密,但自己作为中枢执牛耳者,名义上李俊业和卢象升还是自己名下的将帅,李俊业每砍的一个人头,记功薄上都能捎带着记上自己一笔。 在对于李俊业的处理问题上,可以说杨嗣昌和崇祯是惊人的一致。 第260章 帝心难测(四) “李将军,咱家今日给你带来了一个笑话。” 两人在阁楼的窗前对弈,霍敬落子之后,笑眯眯地说道。 李俊业盯着棋盘,随着霍敬的这一落子,这局棋本来是自己咄咄逼人的走势,瞬间就乾坤逆转。 真是一子定乾坤,李俊业望着棋盘,不禁又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这局又要输了,今天已经输了七局了,当然一共也才玩了七局。 “什么笑话,你说?”李俊业埋头盯着棋盘,正在寻找破局之道,漫不经心的应道。 霍敬又执一子而下,黑色的棋子,在棋盘上响起清脆的落子声,将李俊业最后的希望,彻底埋葬。 “昨日都察院,有位御史,弹劾了李将军一本。” “我?”正在收拾残局的李俊业不禁有点诧异。 “正是,都察院这位御史,风闻言事,弹劾李将军借解救百姓的时候,从中强掠了两千强貌美者,又在军中纳女人从军,男女杂居,难免苟苟之事,且不合礼数,有伤风化。” “然后呢?” 新的一局已经开始,李俊业死死的盯着棋盘,似乎对于霍敬带来的消息并不怎么上心,只不过轻描淡写的问道。 “然后陛下派兵部,大理寺和锦衣卫,一起前去调查,至于强掠女子入营,这自然是子虚乌有,但李将军组建女子医护队一事,确实是不合礼数,有伤风化。” 霍敬放子入盘,抬起头,笑盈盈地说道,憨态可掬。 “再后呢?” 李俊业手执一子,心无旁骛。 霍敬随手落下一子,看了一眼李俊业缓缓说道:“最后陛下派内侍,将这言官狠狠地骂了一遍,说竟然你觉得这事,有伤风化,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命李俊业将这支女子医护队解散,所有女子皆送到你家来供养。 这御史自己家中都是穷的叮当响,一家六七口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如何养得起数百号人,当时就吓傻了。” 李俊业淡淡地笑了笑,“风闻言事,本就是御史分内之事,陛下这样,只怕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呵呵……” 霍敬笑了一声,就不再言语,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正在下棋的李俊业,盈盈而笑。 “霍公公,您输了。” 随着李俊业最后一颗白子清脆的落地,李俊业兴奋地低声说道。 他已经很刻意压抑自己声调了,但从刻意的声调中还是难免掩盖他内心亢奋的喜悦。 霍敬低头,只见一局尽毁,哀声叹了一口气,随后双手入盘,打算收拾残局,再弈一场。 李俊业微微一笑,朝着霍敬拱了拱手,“霍公公,我好不容易,第一次赢你一局,我要保护胜利的果实,今日暂时就不下了。” “也罢!也罢!方才只顾说笑话去了,不料竟然大意失荆州。” 霍敬如一尊弥勒佛一样,笑盈盈地起身,回了一礼,言语中透露出一副不认输的模样。 “谢谢,霍公公的笑话了,霍公公的笑话果然好听。” 李俊业虽然全程无找到任何笑点,但这个笑话依旧是住在这里以来,自己听到最开心的笑话。 李俊业知道自己完全赌对了。 大战结束,每个人都不得不重新应对自己的归路,李俊业一样,只因为自己擅用尚方宝剑,这件事,却如同悬在自己脑袋上的一把利刃一样,始终得不到解决。 若是单论罪行,这肯定是大罪,若是他们人,早就身首异处,家人流放三千里了。 可是到了自己这个大功臣上,一直悬而不决。 李俊业不得不动手解决这件事,好让自己日后轻装而行。 卢象升和高起潜打算到时到阙请罪的消息,给了他很多的触动。 若是寻常人,或许会为了所谓的义气,跟他们一起随行。 可是这两位都是执掌边镇的大佬,朝中亦有一席之地,自己一个小小参将,犯不得和他们一起掺和。 李俊业打算先声夺人,趁着他们在入京之前,到达京师请罪。 边关战事虽完,但是为了防备建奴杀个回马枪,还是要派兵守卫,被建奴捣毁的长城,也需要修复,流民安置,部队休整,勤王之师遣散,地方善后,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短时间内,卢象升和高起潜自然是进不了京了,但李俊业能够轻易的夺下先机。 李俊业的行为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不厚道,但是在这个乱世之中,首先让自己还能站的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留着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至于这个如笑面佛一样的霍敬,以一种极其轻描淡写的方式,对李俊业放出了这个风声之后,对于朝中所发生之事,再次缄口不言。 对于这些常伴君王侧的人来说,更懂的,言多必失,哪该说,哪不该说。 他故意放出这个风声,一是向李俊业示好,二是,已经揣摩到了上意。 真正的奴才,不是一定要你说什么,他能干什么?而是你就算没说,他也明白你想让他干什么,霍敬无疑也算这类人了。 几天之后,淅淅的春雨下了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庄园内的农户,开始修理农具,小孩子们开心的在雨中奔跑,丝丝细雨的天空中,不停地飘荡着她们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大人的训斥声。 到了晚间,霍敬又来了,这次他带着一坛好酒,又带了两只烧鸡,两斤猪瘦肉,还有几盘凉菜,全部又他身后的小太监们拎着。 “李将军,喝酒吗?” 霍敬上了阁楼,笑吟吟地问道。 “喝!”李俊业点了点头,会意地一笑。 几个小太监随即收拾整理了一下,就在往日的对弈处,已经摆了一只小桌,一坛五六斤的陈年好酒,已经放在了桌上,几个带来的小菜,也依次摆开。 “果然是好酒。”李俊业甫打开酒坛,一股陈年老酒的独特郁香就扑鼻而来,李俊业赞不绝口,他抱起酒坛,给霍敬满了一碗,又给自己倒入一碗。 “真是好酒!”酒倒出后,香气更加浓郁了,弥散在整个阁楼中。 第261章 春雨(一) 霍敬笑盈盈地说道:“李将军实不相瞒,咱家没别的爱好,唯有这嘴刁,喜吃,好喝!然常伴君王侧,能喝的机会也不多。” “与李将军在一起,难得几日清闲,便令人取出了我珍藏已久的好酒,与李将军畅饮几杯。” “好说,好说,今日不醉不归。”李俊业也憋得难受,早想能喝吃酒了,真是想睡觉的时候来枕头。 屋外雨依旧在淅淅的下,两人已经酒过三巡,李俊业已是红光满面,但霍敬却是面色如初。 看来这真是个吃货,喝货。 酒桌上李俊业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李俊业,咱家还带来了一个新闻,李将军想听吗?” 霍敬起身,亲自给李俊业满上一碗。 “请说!”李俊业拿起酒碗,朝他摆了摆手,一饮而尽。 霍敬旋即坐下,并不急着喝酒,而是娓娓道来:“昨日,卢部堂和高公公都已经回京了……” “卢部堂回京之后,是怎么做的?”李俊业正襟危坐,不免有些担心。 霍敬道:“两人进京之后,高公公如你一般,在午门外请罪,卢部堂则径直去了诏狱。” “卢部堂糊涂啊!”李俊业拍了下桌子,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我们做臣子的做奴才的,就算是陛下惩罚,也应该高兴,卢部堂请罪,虽然没错,但错却错在自行去了诏狱,这不是直接将了皇爷一军,冒犯皇爷天威。” 霍敬面不改色,又抱起酒坛,就李俊业身前的酒碗,再次满上。 李俊业道:“没错,也不知卢部堂是怎么想的,想必卢部堂早受够了气,满腹委屈,又加上他倔强的性格,用此方法来宣泄情绪。” 霍敬笑盈盈地道:“人有七情六欲,固然没错,可做事也不能不考虑前后,不计后果。” “那卢部堂最后如何?”李俊业显得有点紧张了。 “他竟然如此不顾后果的触怒龙颜,陛下自然就成人之美,让他下了诏狱了。” “然后呢?” “圣恩难测,咱做奴婢的也不能乱说。” 见霍敬开始缄口,李俊业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继续问道:“那高公公,后来又是怎么样的,陛下见了他吗?” 霍敬道:“他连宫门都没迈入,陛下就派人通知他,去南京看守皇陵去了,领命之后,甚至连行装都来不及收拾,在午门外坐一辆小马车,被人护送走了。” “我们这些内臣,和你们朝臣不同,你们是臣子,我们不过是陛下的奴婢,生死忍辱全在陛下一念之间,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说到高起潜的结局,霍敬不免有点兔死狐悲,心中戚戚然,多说了两句。 李俊业忙出声安慰道:“这高起潜,拥兵不战,以至建奴蹂躏关内,就算将他杀一百次,也不解恨,陛下只不过是派他去南京看守皇陵,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算是高起潜最好的归宿了。” “李将军说的对,陛下大概也是你这样的意思,陛下心中还是有我们这些奴婢的。”霍敬听完,心中好受了一些,不禁又感叹皇恩浩荡。 “按照我和霍公公,近些日子的了解,这些话,应该是有人让霍公公对我讲的吧!”李俊业平静地问道。 霍敬只是沉默不语,不置可否,脸上笑盈盈的笑意也旋即消失了。“李将军,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咱家就先回去了。” 李俊业点了点头。 霍敬走后,小小的阁楼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俊业独自一人走到窗前,探出了手,数点活泼的雨点,就瞬间跳上了他的手上,春雨贵如油。 李俊业寂寞地在房内踱步而行,走了很久之后,他尝试着下楼,发现屋内的侍卫,并未拦阻,他来到了院落内,张开双手,尽情的享受今年第一场春雨的滋润。 一场春雨,仿佛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勃勃生机。 窗外山峦如洗,白云如练,以前荒无人迹的官道,也渐渐出现了他的生机,南来北往的商旅,川流不息。 霍敬已经有好几日没来了。 忽一日,又带着好酒好肉上了阁楼。 还是在上次的位置上,李俊业打开了酒坛了,这份已经刻入他脑子里的浓郁香气,再次从坛口溢出。 李俊业当即给两人各自倒上一碗,举起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 霍敬笑了笑,“看来李将军这是酒虫缠身了。” 李俊业道:“非是我酒虫缠身,霍公公的酒,实在是好喝,我是个粗人,平常并没有吃过多少好东西,公公的酒,可以说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了。“ 听到有人夸他的酒,霍敬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李将军真是好眼力,这酒虽比不上皇爷的琼汁玉液,但也是我珍藏了十年以上的老酒,寻常人别说想喝了,只怕是闻一闻的机会都没有。” “那公公为什么会给我每次都带来,还这么大方,莫非我不是公公眼中的寻常人?”李俊业打趣地说道。 “李将军,您自不是寻常人了,您是贵人。”霍敬爽口一笑,笑得比庙中的弥勒佛还欢心。 李俊业微微一笑,“我当过最大的官,也只不过是一个从三品参将而已,谈不上什么贵人。” 霍敬道:“李将军还年轻,日后的路还很长。” 到此,霍敬想讨好李俊业的心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俊业给霍敬前面的酒碗满上,“霍公公,已几日不见,今天却来了,来了怕是不止和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霍敬哈哈一笑,“李将军果然是聪明人,我来是继续跟你讲笑话的。” “请讲!”李俊业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旋即在酒桌前正襟危坐。 霍敬开口道:“自卢象升和高起潜回京之后,朝中喧然,两派互相攻讦,皇爷已经罢朝多日。” “结果怎么样?”李俊业有些急迫。 霍敬道:“东林自然要保卢象升,可杨阁部的意思并不想放过,两派攻讦纷纷扰扰。” “那卢部堂将会怎么样?”李俊业问道。 第262章 春雨(二) “这个李将军大可不必挂心,虽然杨阁部不想放过他,可杨阁部并没有杀他之意,就算最差的结局,卢象升估计也是罢官归乡了。” “咱家也知道李将军和卢部堂关系密切,可李将军你何曾不想想,建奴入塞历时数月,毁二关,攻三府五十五县,掠我子民数十万,卢部堂为天下勤王督师,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诸军杂号纷乱,号令不行,这并不是完全借口,李将军莫不想想熊廷弼和袁崇焕等人的故事。” 熊廷弼为辽东经略,因广宁惨败,退守山海关,辽西土土地尽失,而被传首九边。 袁崇焕那就更惨了,崇祯刚刚登基才两年,建奴就绕过关宁防线,发动第一次入塞,蹂躏京畿,史称己巳之变,崇祯新账老账一起算,当即就把时任蓟辽督师的袁崇焕凌迟了。 李俊业和霍敬两人立场不同,思考点自然也不尽相同,霍敬的一番话,竟然说的无以言对。 按照霍敬的意思,卢象升的结局比起前二位,已经算是好的了。 “那陛下的意思呢?” 李俊业清楚,当今圣上的意思,才是一切的关键。 “喝酒!李将军。” 提到陛下两字,霍敬当即缄口,已经将他手上的酒碗,举在李俊业面前,有齐眉高了。 李俊业无奈,只好继续端起酒碗。 “那高起潜,就这样顺利去南京了吗?”李俊业不甘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霍敬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说道:“我们这些宦官,素来为朝中自诩清流的朝臣所不容,这些贼子们,固然不愿意就这样放掉高公公。” “不过陛下言,此乃家事,不许朝臣关心,便将这事给压了下来。” “哦!”李俊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朝议汹汹,不过估计这高公公,下辈子都要在祖陵看守了,再无起复之日。”霍敬兔死狐悲的心情,再次油然而生,喝了一口酒后,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大明的太监几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大明不仅有庞大的太监数量,这些人数众多的太监还被用于国家管理之中。 到了中晚期,宦官更是皇帝用来平衡文官集团的利器,所以和文官集团的一直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在霍敬的面前,李俊业不好说高起潜什么,只好用好言安慰了霍敬两句。 临走之时,霍敬又开口说道:“还有一事,差点忘了告诉李将军了,你的麾下,即将要完成任务,兵部将会去文让他们回乡。" 对于与自己浴血奋战的兄弟,李俊业虽人在京师,但心里从未将他们放下,这是他离开了十余日后,听到的唯一一个关于自己兄弟的消息,李俊业颇有些激动,“我的那些兄弟们,现在都好吗?” 霍敬道:“这个李将军尽管宽心,皇爷向来是有功必赏,对于这些功臣们,皇爷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根据东厂的情况来看,你的这些兄弟们,现在吃的好,睡的好,都在等你回去。” “谢谢!公公了!”这可能是李俊业这几日里听到最好的消息了,李俊业对霍敬诚挚的拱手施了一礼。 霍敬淡然地笑了笑,旋即离门而去。 霍敬匆匆来,旋即又匆匆去,他其实既像是一个传话的使者,也像是一个套话的间谍。 李俊业送完霍敬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躺下,今日的消息,他实在是很难过,可又无可奈何。 不过李俊业可以肯定的一点,卢象升和高起潜入朝之后,他这个被崇祯临时抬出来的挡箭牌,已经失去了意义。 现在朝臣的注意力都在卢象升和高起潜上,对于小小的李俊业连问都懒得问上。 从某方面上来说,将李俊业抬出来,未必不是崇祯故意投石问路,帝王之术,深而叵测。 星子为棋,地为盘。 过了几天,霍敬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什么东西也没带,只带给了李俊业一个消息。 “卢象升已经被罢官回乡了。” 李俊业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怔忪了一下,旋即又安静了下来问道:“卢部堂果然被罢官了吗?” 显然他是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敬叹了一口气,道:“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建奴此番入关,大明堪称惨败,别说朝议了,就是民间也是群情汹汹,好在杨阁部心慈手软,并未下死手,东林虽是党同伐异,不依不饶,两派纠缠不下。” 霍敬抬头看了眼李俊业,嘴巴轻轻一抿:“最后皇爷发话了,念其忠心体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他罢官归乡。” “这也算是皇恩浩荡!”霍敬边说,边双手朝侧拱了拱。 他看了一眼李俊业,伤感的样子,继续说道: “李将军,咱家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可你也要理解一下皇爷的难处,帝王之术,唯在平衡。” “朝中可不仅只有东林一派,功有过,错有罚,这本来就合情合理之事,无论此事卢部堂在其中受了多少委屈,但他毕竟是勤王督师,战不利,其自有罪。 “况杨阁部,深得帝心,自他入阁之来,以高屋建瓴之势,迅速剿平贼寇,无论是皇爷,或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对他赞赏有佳。世人皆知杨阁部和卢部堂素来政见不一,两人多有争论,既然杨阁部有才,皇爷自然也会帮他扫清障碍,让他能够更好的施展拳脚。” 霍敬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卢象升确实有一定责任,打个比方,领导信任你,交给你去干一件事,结果事情干杂了,虽然你已经很努力了虽然客观不利因素实在太多,那么在领导这里,他会看到你的这些客观因素吗? 他只看到结果,他只会认定你办事不力。 杨嗣昌入阁之后,四平六隅十面大网的方针确实有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擒杀了第一代闯王高迎祥,将李自成打的只剩十几骑,张献忠也受抚投降,原本如火如荼的农民军,瞬间进入了低潮。 他的成功,无疑让他赚取了巨大的声望,这是卢象升和他不可比拟的,最关键一点杨嗣昌深得崇祯信任,他的主张多数能够得到崇祯的支持。 如果说两人之中,只能选一人的话,崇祯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263章 君臣相见(一) 李俊业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耐,对于朝堂根本就做不出任何的影响,一切他也只能逆来顺受,但这一切的结局在他的预料中,似乎也不是很差,他或许勉强亦可接受。 卢象升只不过是罢官回乡,并非是削籍返乡。 明朝的官员被罢官之后是有起复机会的,很多大臣终生都有起起落落的经历,有可能是崇祯将他暂时雪藏几年,等到用人之际时,再将他起复,照样可以入朝为官。 也就是说,崇祯并没有将所有的后门都焊死,但有的人罢官之后,终生也没有起复的机会。 削籍就不同了,削籍代表着永不叙用,终生再也没有复出的机会了。 虽然他对卢象升的情感很深,但无奈的是自己暂时并不能左右朝廷局势。 “那卢部堂现在如何?”李俊业揭开心结,不禁又关心起他来了。 霍敬道:“陛下下旨之后,卢部堂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家仆南下回乡了。” “这么急?”李俊业有点诧异,他还想出去之后与他一起解怀的叙一叙,未料卢象升竟然就这样不吱一声的就走了,心中不免有些没落。 霍敬似乎看出了李俊业的心理,出言安慰道:“李将军不必过于失望,卢部堂或许是有别的原因,才会走的如此仓促。” 李俊业点了点头。 忽然霍敬话锋一转,“李将军,你一直都在关心别人,难道就没关心一下自己吗?” 李俊业淡然地笑了笑,“以前关心过,可自从住进了这里,就没再关心过了。” 霍敬竖起了大拇指,“李将军果然是个聪明人。” 李俊业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咱家来,其实不止是告诉你这一条消息的。” 霍敬说完,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忽然朝李俊业紧张地招了招手,李俊业会意,忙把自己耳朵,凑近了霍敬的唇边,脸上的神情紧张而又激动。 “李将军,时候也不早了,你按咱家的吩咐,好好提前准备一下,明日我再来。” 霍敬朝李俊业拱了拱手,旋即又匆匆地离去。 一夜无话。 翌日,淋漓的春雨又下了起来,李俊业早早吃完了早餐,就在阁楼上专心致志的等待霍敬的到来。 忽然阁楼的楼梯之中,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李将军,皇爷已经到了庄园门口了,霍公公叫你的通知你赶快准备接驾。” “知道了。”李俊业轻描淡写的应道,顺手从怀中掏出了比鸽子蛋还大的一颗金子,扔到了小太监手上,“这是赏你的。” 扔完这块银子之后,李俊业身上就再无长物了。 小太监手里拿着尚留体温的金子,心花怒放,他身子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道:“李将军,皇爷今儿心情不错。” “谢公公了。”李俊业拱了拱手。 小太监便怀揣金子,心情大好的转身离去。 李俊业整理了一下衣冠,未多久,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一身常服,由众人拱卫着来到李俊业的面前。 “臣,李俊业拜见陛下!” 李俊业忐忑不安的拜伏在地。 “李卿,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究竟长的一副什么模样。” 崇祯微微一笑,心情颇有点激动,就像是未曾见过面的两个小情侣,相约见面,初见时的期待。 李俊业轻轻地抬起了头,崇祯哈哈一笑,“果然是个俊朗后生。” “爱卿平身,站起来和朕说话。” 崇祯和蔼的说道。 李俊业便不慌不乱的站起,到了这时,他才能够正眼打量一下崇祯,崇祯虽然已经即位了十三年,但依旧只有二十八岁。 然二十八岁的他,头发已经开始斑白,形容枯槁,脸上是永远拂不去的愁容。 “爱卿,你先跟朕详细讲讲几次大战你如何以少胜多,扭转乾坤的详情,再跟我讲讲军中的趣事,朕素来对军旅之事,喜爱非凡。” 金戈铁马,醉卧沙场,几乎都是每个男儿的浪漫,处于血气方刚年龄段的崇祯,自然也是一样。 于是李俊业就像是一个说书一样,从高阳之战说起,一直说到巨鹿和济南,听得崇祯浩气荡然,屡次拍案叫好,对李俊业更是赞不绝口。 最后说到在青山口伏击时,当他听到将士们,不能生火,为了解救百姓,卧在冰雪中一天一夜以上,更是感慨连连。 李俊业讲完之后,崇祯意犹未尽,“爱卿真是良将,若是大明将士都如爱卿这般,何愁建虏不灭,内乱不弥。” 李俊业谦虚地道:“此皆是非臣一人之功,实赖将士们奋力效命,勠力同心之功。” “爱卿谦虚了。”崇祯笑呵呵的说道。 忽然,他话锋一转道:“爱卿麾下尽是精兵强将,无不以一敌十,不知爱卿竟然是用何种方法练就此等强兵。” “无他,厚帛养士,精器利工。” 李俊业说得是轻描淡写,但崇祯听完却是乌云密布。 无论“厚帛”还是“精器”背后支撑的都是银子,而崇祯恰好缺的就是银子,如果有银子,大明早就将李自成他们平推了一百次。 如果有银子,小小的建奴,在这样的苦寒之地,怎么会掀起风浪。 明亡,实际上也是亡于财政危机。 当初明太祖开国之时,建立了优渥的宗藩制度,皇帝之子除嫡长子外,皆分为亲王。 亲王之子除嫡长子皆封为郡王,郡王之子除嫡长子外,皆授镇国将军。 以此例推,下面还有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奉国中尉为宗室封爵最低级。 可就算最低级的奉国中尉,每年俸禄也是两百石,而明朝的一个七品县令,俸禄也不过九十石。 至于亲王郡王们,俸禄就更高了,一般情况下,亲王俸禄为一万石,郡王两千石,甚至连他们的女儿郡主、县君这些都有优渥的俸禄。 最要命的是,这些爵位都是世袭罔替,除非绝嗣谋反等大罪,可以代代相传。 此时的大明国祚已二百七十年,经过十几代人在极度优渥的环境中繁衍,大明宗室人口已经以百万数来计了。 这些宗室不仅有优渥的俸禄供养,同时还有大量的庄园等产业。 第264章 君臣相见(二) 处于王朝末期的大明,患上了以往王朝到末期固有的通病,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农民破产。 大明对于士绅又有优待政策,这些被兼并到士绅手中的土地,往往又能逃避赋税。 宗室和士绅占据了大量土地,自然减少了大明已有的税田,减少了大明的财政收入。 大明工商业其实很发达,可要命的是,发达的工商业却收不上多少税来,往往想从这方面入手,经济繁荣的江南士绅就会群起攻之。 要命的是,江南士绅一直把控着北京的朝政,朝廷想从这里收税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大明末期,极端的气候,关内四处揭竿而起,关外外虏虎视眈眈,无论是弥内还是攘外都需要大量钱财,财政无钱,只能加征三饷,加征之后,农民处境更难,生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 极端的气候,连连大灾,灾后朝廷无钱赈济,百姓生存不下去,也只有揭竿而起。 一切仿佛陷入了一个死亡旋涡一样,根本无解。 提到钱,崇祯自然伤感,但是他为了挽救大明,自然不愿意放弃任何的机会,他试探地道:“朕想重用李卿,李卿可有什么办法,练此精兵三万,为国筑藩篱。” 李俊业彪悍的战功摆在那里,很容易成为崇祯的希望。 李俊业赶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审慎的想了想后道:“练兵先得有饷,无饷自然无兵。” “这是自然!”崇祯听后,颇为失望,有点垂头丧气。 李俊业见此,颇有点同情,这毕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八的青年,但是肩负的责任太大,他十六岁登基,在东林的忽悠下,干掉了魏忠贤为首的阉党,结果辽东局势,瞬间不可收拾。 “陛下,若是想让臣练三万精兵,未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为了凑集足够的军饷,陛下应能许臣三件事。” “这两件究竟是何事?李卿快快讲来。”崇祯仿佛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若狂。 李俊业郑重地说道:“第一,重开海禁,设登州为贸易港,登州贸易所得,为臣练兵之饷。” 大明一直施行的是海禁政策,但在明中期,也有隆庆开关,选福建月港为贸易港,然纵使如此,但对当时唯一的合法海贸也是打压状态,制定了种种限制。 到了明朝末期,随着西方势力染指南洋和东南沿海,明朝国力的衰败,于西洋势力争锋力不从心,对于明军海商走私也开始无法强力制止,所以在崇祯六年,崇祯干脆将月港给关了。 有了月港这个先例,崇祯自然明白在海贸中能够收税,但当初月港的税收最高峰时也不过几万两而已,到他兄弟俩的时候,所收之税已经是寥寥,聊胜无余,所以索性就把他给关了。 而今李俊业又提出重开海贸,崇祯不禁有点狐疑,“李卿,光是设登州为贸易港,你确定你能收到足够的养兵之饷吗?” 而今正是西洋的大航海时代,拥有大明唯一的贸易港,对于李俊业来说无疑是拥有了全世界最大的金矿。 如果能在登州设港,假以时日,别说三万大军了,李俊业能够组建一支无敌军团和一支纵横大洋的无敌舰队。 两人眼光不同,注定了思考点不同,对于崇祯和满朝朝臣来说,自然看不到遥远的大洋对面。 见崇祯一副质疑的目光,李俊业心中窃喜,装作一副迫不得已的表情道:“所以,还有陛下再允臣一件事,若果此事成了,臣必能练出三万精兵。” “爱卿赶紧说!”崇祯再次看到了救命稻草,心情激动。 李俊业继续说道:“若论单开一港海贸,自是不能练就三万精兵,臣还请陛下,准许臣在山东制造销售食盐。” “这?”崇祯瞬间有点犯难了。 盐税历来为各朝大税,如果将山东的盐都交给李俊业,不仅意味着朝廷就会彻底失去山东的盐税,对于本来就财政不足的朝廷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再者,食盐整个产业牵连的人数众多,不仅有制盐为生的灶户,还有贩卖食盐的商户,还有维持整个体系运转的官僚人员。 交山东的盐完全交给李俊业,就意味着其中很多人都会失业,大明已经够乱了,当初崇祯裁撤驿站,致使大量驿卒失业,结果裁出个李自成出来,崇祯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不过李俊业一连串的战绩,实在是惊艳无比,仅仅三四千人,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例,几乎可以说,是以他一人之力的蝴蝶效应,扭转了整个战场态势,不然的话,大明在这次建奴入塞中,损失会更为惨重。 如果这支军队给予他足够的支持,那么将会在未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崇祯挣扎了一会儿,对着身旁一个随行的太监问道,“山东盐税,一年有几何?” 那老太监,低眉顺耳的道:“回皇爷的话,山东盐税,去年征收了八万二千两。” “这么少?”崇祯皱了皱眉,山东已经算是北方繁华地区了,也是人口密集区,虽然孔友德之乱,对胶东地区造成了巨大破坏,可只区区收了不到十万两的盐税,崇祯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那老太监看出了崇祯的心理,忙解释道:“皇爷,山东盐税往年自然不止此数,可是这底下收上来的税一年比一年少,去年收上来的,就只有这些了。” 天下大乱,朝纲不振,面对一年比一年还少的盐税,崇祯竟然也是无可奈何。 “陛下,若是将山东之盐都给我,臣愿每年为朝廷纳税十万两。” 就在崇祯踌躇之时,李俊业肯定的大声说道。 “哦!”崇祯转念一喜,眉目一展。 旋即又用一种质疑的眼光盯着李俊业,“爱卿果能每年纳税十万两。” 李俊业道:“陛下,臣可用项上人头担保。” 虽然崇祯依旧质疑李俊业,但李俊业自信而果毅的表情,深深的让他折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崇祯想了想后,道出了一声“可!” “第三,臣起兵于微末之间,所部也是在数次大战中千锤百炼淬火而出,臣请目前在我军中之其他各部,现在全部纳入本部麾下,由臣统领。”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简单了,崇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第265章 君臣相见(三) “臣谢陛下,有陛下这些许可,臣保证能在三年之内练出三万精兵。”李俊业开心极了。 有了这些条件,他就可以再也不用钱发愁了,只要他经营好自己的地盘,那么自己的发展将会日新月异。 对于崇祯来讲,若是放在其他时候,他是万万不可答应这些事情的,赋予边将独立自主的财权,从来都是取乱之道。 但是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了,他像一个裱糊匠一样,只能拆了西墙补东墙,对于崇祯来说,也不过是权宜之策。 还好李俊业要的只是养兵之饷,并没和自己要地盘,也没和自己要人事权,不然崇祯或许会立即动杀心。 这个道理李俊业自然也清楚,他其实比谁都想,能把登州弄到手,可是自己已经拿到了独立的财权,若是再找崇祯要地盘,只怕肯定会抚了他的逆鳞。 所以李俊业在权衡利弊之下,只能做出取一弃一的选择,在这个时候,稳固的财源对于李俊业来说更为重要。 “好,李卿,就这样说定了,朕许你开商,许你山东一地之盐,你万万不可辜负了朕一片期望。” 崇祯满怀希望的对李俊业说道。 “请陛下放心,陛下对臣如此信任,臣必不负陛下所托。”李俊业肯定的答道。 说完,崇祯又指了指身边刚才的那个老太监,道:“此乃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李卿日后有什么难处,可自行找他,他会替你做主。” 王公公,不用想了,这人肯定是王承恩了,李俊业旋即躬身下拜。 “李将军不必多礼。”王承恩和蔼的托住李俊业的胳膊,示意他不用下拜。 君臣二人,又聊了一些细节,崇祯无奈的只得告诉李俊业,因为他罪臣的身份,这些条件,不能立即答应他,需要等待些时日,朝中消停之后,才能应允。 李俊业自然明白崇祯的难处,刚刚赦免自己,立即又答应这些条件,朝中难免有人反对,这种做法也会让人置喙。 “爱卿喜欢下棋。” 两人聊完之后,崇祯心情大好,忽然看见了窗前的一副棋盘,这幅棋盘是他昨日无聊之时,一人自推自下的,盘中残局依在。 “陛下,臣刚学,略知皮毛而已。”李俊业惭愧地说道。 崇祯龙颜大悦,坐于棋盘之前,对着李俊业不停招手,“李卿素来谦虚,也不知道到底弈中高手,还真是初学,不管如何,朕今日难得心情大好,李卿来陪朕下几局。” 李俊业只得赶鸭子上架,坐于棋盘前,用自己三脚猫的水平和崇祯对弈。 甫落子不到二十子,崇祯就乐的笑出声了,“看来李卿真是初学,不仅布局平平无奇,连棋中留气与养势,都不甚太懂。” 与他下棋和霍敬不同,霍敬好歹还会悠着一点,适当放放水,偶尔也让李俊业有点成就感。 而崇祯上来就大开大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直杀的李俊业哀叫连连,捶胸顿足,垂头丧气。 连战三局,每局都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俊业必会丢盔弃甲,乐得崇祯哈哈大笑。 “这下棋,和沙场对阵一样,一样讲究排兵布阵,攻彼顾我,弃卒保车,兵不厌诈……” 崇祯边下,边像是教小学生一样,孜孜不倦的教诲,但是李俊业的棋艺实在是太烂,无论他怎么开导,李俊业却是始终不开窍。 能与崇祯对弈的人,基本都是人中翘楚,本身棋艺多数不赖,但崇祯历来都是赢,有的是故意输给他的,有的固然是凭本事输给他的。 今日崇祯依旧是赢,但从未赢过这么开心,面对无所掩饰的李俊业,面对他稀烂的棋艺,率真的性格,崇祯却是赢的从未有这么爽过。 崇祯乐此不疲,李俊业却是生无可恋,又下了几局,直到天色黯淡,崇祯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临走之时,还留下话来,下次有机会再找李俊业下棋,搞得李俊业压力山大。 通过今天的言谈,君臣间的对弈,崇祯和李俊业的关系不免又进了一层。 翌日 霍敬又来了。 他心情无比喜悦,“李将军,你现在可以出去了,陛下今日朝会已经下旨,赦免了你的罪。” 李俊业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通过霍敬的口,李俊业也得知了朝中的波折,自卢象升和高起潜入朝之后,朝臣们的注意力就再也没有在李俊业这个小虾米身上了。 卢象升都处置完了,对于李俊业的处置那就更加简单了,杨嗣昌惜才,非但没有借机收拾李俊业的意思,反倒想重用他。 而至于东林一派误认友军,自然对李俊业是力保,就这样朝中最激烈的两派,在处置李俊业的问题上万分的默契,而对于中立的各派,更不愿去趟这片浑水了。 不过东林还是太激进了,抛出一个小言官上书,不仅要求赦免李俊业的罪,还要求给李俊业加官进爵。 这样的做法连崇祯都看不下去了,他大笔一挥,褫夺李俊业全部官职,权知登州参将之事,罚俸三年,也算是象征性的打了几板子。 李俊业的指挥同知,方是他的官职,而参将是他的职务,权知的是暂时代理的意思。 这样喜闻乐见的结局,杨嗣昌和东林一派,自然也无话可说,可以说李俊业这件事,是这段时期以来,杨嗣昌和东林唯一能够共同认可的一件事。 就这样崇祯巧妙的借用群臣,将李俊业的问题妥善的解决了,这是整个朝廷的意见,非是他一人的意见,这样对天下权威的损害,就会大大的减小,又为国家保住了人才,崇祯可谓是一箭双雕。 对于李俊业的麾下将士,崇祯也是慷慨,要李俊业将名单提上来,论功叙赏。 “那我的兄弟们呢?”李俊业问道。 霍敬道:“此事李将军不要担心,兵部已经去文,要求他们班师回乡,相信再过两三日,就会到达京师近郊,李将军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你麾下兄弟了。” 李俊业朝他拱了拱手,“这段时间有劳公公陪伴与带信了。” 霍敬笑盈盈地道:“李将军不必谢我,要谢就该谢皇爷。” 李俊业皱眉道:“陛下的谢意自然在心里早已谢过,公公还是要谢的。” “怎么?李将军不想出去走走,想必李将军这也是第一次来京师吧!”霍敬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好心地问道。 李俊业不好意思地道:“却是第一次来,京师繁华,早就听人说了,也想去走走,只不过……” 李俊业欲言又止。 第266章 游京(一) 霍敬当即明白了李俊业的意思,从一个小太监的手中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交到了李俊业手中,“李将军,早已跟你准备好了。” 钱袋很重,入手即沉,李俊业便知道里面肯定都是金子,李俊业悄悄了掂了掂,莫约有百两左右。 “估摸着李将军第一次来京城,人生路不熟的,我这里还跟李将军准备了几个人手,到时李将军在京城都会由他们伺候着。” “那就谢谢公公了。”李俊业客气的说道。 “李将军要谢的人不是我,而应该是皇爷,这一切都是皇爷交待过的,咱家也不是奉命行事罢了。”霍敬双手上拱,往前倾了倾身子。 李俊业跟着随从出了庄园,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等候。 “骑马吧!我本是武将,本该骑马,骑马也可方便沿途观景。” 随从们一听,连忙将那匹骏马拉了过来,李俊业轻松的翻身上马。 一行人就向京师而来,京师离这里不远,骑马慢行,不需半个时辰就能到。 随行的乃是庄园的一个管事,唤做施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黝黑的皮肤,满脸的络腮胡子,笑起来露出一双洁白无瑕的牙齿,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两个庄丁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后面。 “施管事,京师繁华无比,你到底熟不熟悉?”李俊业见他一副庄稼汉的模样,不禁心中低估了起来,这可是大明的首都,非是一般的府县可比拟。 施仪一眼就看出了李俊业的担忧,笑哈哈地道:“李将军不必担心,我以前在京师做过一些小生意,对于京师还是很熟悉。” “哦!那你生意为何不做,却来这庄园里当管事!”李俊业好奇的问道,反正路途中总是无聊。 施仪先是哑然,皆着露出了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道:“说来话长,当初在京师做了这么多年小本生意,非但钱没赚到半文,反倒还将老本赔光,走投无路之下,托人请故,费了不少周折,才在这里谋了这个差事,勉强度日。” 李俊业看了看他憨厚的样子,又看了看他黝黑的皮肤,额头上饱受沧桑的皱纹,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既然你对京师熟悉,那么你且先对我说说京师到底有哪些好玩的好吃,新潮的玩意。” 施仪便如数家珍的对李俊业讲了起来,不知不觉京师已经到了。 一行人入城之后,李俊业首先就让施仪带着去卖服饰的地方,京师可不比登州,卖服饰的只有那十几家,整个京师光是卖服饰的加在一起,怕是李俊业几天也逛不完。 在去买服饰的路上,李俊业忽然看到街头有一家外观非常气派,装饰富丽堂皇的商铺,见其门口上镶金阴刻着珍宝坊三个字。 “李将军,这就是京师一等一的珠宝店,平常接待之客,皆是达官贵人,非富即贵,里面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一等一的精品。”施仪解释道。 “走,进去看看。” 施仪便随着李俊业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二人刚进门,就迎来了两个鼻孔朝天的店小二,拦住了两人去路。 “两位,你乱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珍宝坊,可是你们这些庄稼汉能进来的地方吗?快走!快走!别污了我店里的地毯。” 施仪听完,刚要发火,李俊业及时的制止了他,对着那两鼻孔朝天的店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请来说话。” 两小二哈哈一笑,“我们掌柜的忙得很,其实你们两个庄稼汉可见的。” 京师达官显贵满街走,哪一个也得罪不起,做掌柜的也是一个极细心,又需考验眼力劲的活,那掌柜见这头囔囔,唯恐徒生什么乱子,便往这边走来。 “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吧!”李俊业见来了一个气度不符的男子,猜测这便是掌柜。 “我正是这里的掌柜,进店皆是客,刚才小二们有眼无珠,还望客官恕罪!”掌柜的见李俊业,便知此人气度不凡,应该不是平凡之辈,言语有些谨慎与客气。 “这店和房契是不是都是你的?”李俊业问道。 掌柜的突然间如坠云中,痴痴地点了点头。 “大事倒是没有,不过我想把你店铺买下来。”李俊业淡然说道。 那掌柜的先是一愣,又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眼,面前人固然像是气度不凡,可终究也不像是能买下啊自己店子的人啊! 又看他那口气,丝毫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当即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一堆调味瓶一般,总不知道,到底是何等味道,一时竟痴痴的站在那里。 “掌柜如何?这是定金。” 李俊业从怀中掏出了钱袋,潇洒的抛向了他。 钱袋放到手,那掌柜的仅凭重量,就肯定里面是金子,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钱袋,里面果然都是黄灿灿的金子,并且都是内库藏金。 内库为天子私库,皆是内库藏金,掌柜的惊讶着嘴巴都能塞进一个拳头来,更是丝毫不敢小瞧李俊业。 商人本是囤积居奇,干的是有利可图的买卖,何况现在乃是兵荒马乱时期,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只要价钱合适未必不是不可卖。 “两位客官,里面请。”掌柜的点头哈腰,腰弯的像成熟的稻穗一般。 李俊业大步流星的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内堂,进去之后,发现这家铺面跟自己想象的一样。 是一个三开间五架的大院,除却临开街的三开间店铺之外,里面还有一个非常宽广的空间,一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里里外外还有十几间房间,中间的天井,青苔斑驳,也看得出有了不少岁月。 这个铺面正在两条大道的十字路口附近,门口可谓是川流不息,这也是李俊业一眼看上他的重要原因。 两人入座之后,刚才还鼻孔朝天的两个店小二,现在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水进来,这俩不开眼的东西,差点使自己错过一个大主顾,掌柜的也一直没有正眼瞧他们,见到掌柜的这般态度,两人心里就跟做贼似的。 第267章 游京(二) “掌柜的,你这铺面我看上了,你尽管开个价吧!”李俊业入座后,也不客套什么,开门见山的说道。 掌柜沉吟了一会儿道:“若是单论铺子,少不得三万两白银,可是我是做买卖之人,没了这铺子,我这店内的首饰也无处可卖,故而客官若是买铺子的话,还得顺带着将我店内的货物一起给盘了下来。” “好说,好说,您尽管开价!”李俊业笑眯眯地说道。 李俊业这种太过于大方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来做生意的,若不是这九十两金子的定金在自己手上,估计掌柜的早就哄了他了。 这些金子,每一锭他都亲自查验过,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内库藏金,如假包换。 京师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藏龙卧虎之辈,济济皆是,他自是明白,绝不能以貌取人,可是这人也太好说话了吧!怎么看也不是做生意的主。 有可能是一只肥羊,想到这里掌柜的眼里差点冒出了光。 “这是存货账本,客官你请先过目一下。” 掌柜的将一本厚厚的账本递到了李俊业的手上。 李俊业打开,简单的看了几页,未料,这家店存货确实多,估计生意也是不怎么好,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珠宝,玉器之类。 他随手将账目扔到了桌子上,“掌柜的要不这样,你这存货也实在是多,而今又是兵荒马乱的,这些货放我手里也不好卖,不如黄白之货,我照单全收,至于珠宝、玉器,珍玩之类的,我就一概不要了。” 掌柜一听,顿时急了,本料他是肥羊,未料竟然老练的狠,乱世藏金,盛世藏宝,黄白之货,本就是硬通货,就算没人买首饰,也能当金银照样花出去。 而那些珠宝、玉器、珍宝之类,就截然不同了,黄金有价,玉无价,碰到看上眼的人,他能给到天价,可是你随便从大街上拉个寻常百姓进来,或许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 “可我刚才也说了,我是做的珠宝买卖,没了这铺子,我这些货也无处去去,不如我价格要的低些,客官你就一把全部收了吧?”掌柜的显然还想再挣扎一下,态度谦恭。 “这样吧,你这铺子再加上账本的黄白之货,我一共给你三万五千两银子,掌柜的可否成交。”李俊业举起账本在他面前晃了晃。 掌柜的简直是喜出望外,他的心理价位一共最多也就不超过两万八千两,谁料这个客官竟然一口价直接给到了三万两。 肥羊啊!虽然这羊毛多,但终究还是肥啊! “掌柜,如果答应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去请来保人,立下字据,二十天内,剩下的银两一并交割。”李俊业继续说道。 那掌柜喜出望外,脑袋点的就跟是那鸡啄米一般。 没多长的时间,店小二就请来了保人,那保人乃这一片的里长,面对这般人傻钱多的主,不由得有些警惕。 “这位客官,听你口音像是外乡人,不知买下这铺子,打算以后作何营生啊!” 李俊业拱了拱手道:“小弟偶得机缘,认识了一些西洋人,买下这铺子打算日后卖些西洋,南洋的珍玩。” 能和西洋人打算交道的,自然并非等闲之辈,那里长不由得侧目三分,善意地提醒道:“这里乃是京师权贵的聚集区,客官若果真有这些方面的货源,在这里做这些买卖,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李俊业笑着道:“这是自然,刚好偶然路过这里,见这铺子不错,就想买了下来。” “客官好眼力!”里长奉承地竖起了大拇指。 “里长老爷地说笑了。”说话之间,李俊业已经让施仪,拿出两锭十两的银子奉在他的手上,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到手,里长自然是心花怒放,简单了询问了一些事由,便大笔一挥,在这份契约上了做了保。 临走之时,这点店的掌柜还善意地叮嘱:“三万五千两白银,并非是小数目,若是客官一时筹不出,到时我再迁延几日也无妨。” 李俊业道了声谢后,便领着施仪,继续逛街了。 京师繁华无比,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李俊业找了一家上好的布庄,一口气给赵氏和小蕊买了十几匹各色绫罗绸缎,又选挑了一些蜀绣和苏绣,至于其他各色上等滋补之物,李俊业也是一并笑纳。 未多时,跟着的两个庄丁,身上背的、抱的、挂的、到处都是,再无一处能够消融了。 李俊业这才作罢,决定先回客栈再说。 客栈在入城之时,施仪已经派人就定好了,在朝阳门附近的黄华坊,那里地处闹市,交通便利,非常适合住在这里游玩京师。 到了夜间,李俊业还去了一趟勾栏瓦肆,这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原来自己京师的勾 栏瓦肆都在演唱自己的沙场事迹,不仅有说书人演唱,还有些嗅觉灵敏的戏班子,甚至将这直接搬上了舞台。 李俊业连进了几个说书馆,竟然发现这些说书人都在千篇一律的说的自己沙场故事,只不过被他们加油添醋之后,说的神乎其神,什么得到了天兵天将帮助,在济南之时,就要天兵天将驾着孔明灯,在济南上空长期飞行。 尼玛!那不是我孔明灯上的侦查员吗? 吓的李俊业赶紧从勾栏瓦肆里退了出来。 只不过李俊业不知道的是,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传遍了大明的各个角落,摇摇欲坠的大明,太需要一个英雄了,就就如同黑夜里的一盏灯,不仅给人带来了光明,还带来了希望。 退出勾栏瓦肆之后,李俊业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忽然又看到前头一个高大的牌坊,碧瓦朱甍,甚为华丽,牌坊上张灯结彩,还未到黄昏,一盏盏五颜六色的灯笼就已经悄然挂上。 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是京师最好的青楼近月阁,近日听说来了一个秦淮名妓,叫做高圆圆,是这里的头牌,估计这些公子王孙们都是来捧他的场。” “走,进去看看。” 第268章 游京(三) 李俊业对青楼没有兴趣,但对秦淮八艳的高圆圆感兴趣,他也想看下,这个让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女子,到底是何等姿容。 李俊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有了珠宝店的教训之后,李俊业开始学聪明了,还未等看门的两个小厮来撵人,两颗如鸽子蛋般的碎银子就从施仪的手中扔了出去。 李俊业甫一进门,就见内中有一男子,如众星拱月一般,正在大厅中央,和李俊业大眼对小眼。 “是你?”吴三桂惊奇的大叫一声。 李俊业哈哈大笑,“吴副将,好久不见了。” 吴三桂白了李俊业一眼,眼睛一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俊业顿觉好笑,“这青楼是开门待四客的地方,凭什么你能来,本将军就不能来。” 李俊业边说,边顺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将两锭银子信手放在桌上。 几个小厮立马围上来嘘寒问暖。 “这……”李俊业将吴三桂怼的竟一时无言以对,“这里乃是谈诗论赋的地方,往来无白丁,并非是你心中的那种下贱窑子,只做皮肉买卖。” “一个破落军户出身,只怕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如果到这里来附和风雅,只怕会弄巧成拙。”吴三桂身边的一个帮闲,得知了李俊业身份之后,出言不逊的嘲讽道。 说完,吴三桂那群人中,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李将军,您的故事我们也早就听说了,我也敬你是一条汉子,可来这种地方,李将军能不能换身服饰收拢一下再来。”又一帮闲出声道,那里人群笑得更欢了。 此话讲完,连为了银子跑到李俊业身边的小厮,看了一眼李俊业两人庄稼汉一般的打扮,也忍不住偷笑,李俊业好不尴尬。 “高姑娘出来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女子,怀抱瑶琴,由老鸨引着,正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款款而下,女子面带春色,不假粉饰,神韵天成。 “果真是名扬天下的奇女子!”李俊业暗自赞叹。 “圆圆拜见各位恩官。” 女子声音如凤鸣玉吟一般,仅仅一语,就已经将里面不少男子的心都听得酥化了。 “圆圆,今儿吴将军和各位世家公子,早已等候多时,你且先来陪他们喝上一杯,再演奏也不迟。”老鸨笑盈盈的走到吴三桂一众人面前,讨好的说道。 “孩儿遵命。”高圆圆微微欠身,将怀中瑶琴递给了身边一个侍女,盈盈地向着这边走来。 “且慢!” 就在这时,李俊业高叫了一声,打破了一面祥和的气氛。 “这位公子,你是?”那老鸨还是刚刚出现,见李俊业站起,心中大不悦,但还是强忍着愤怒,试探着问道,毕竟京师达官显贵满地走,藏龙卧虎之辈到处有。 人一旦有钱了,穿什么都顺心,丝毫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对于这些开门做生意的人来说,万事不得不谨慎。 “本将军,乃是登州李俊业。”李俊业起身说道。 “啊!李俊业……” “这就是大明战神李俊业啊。” 听到李俊业三个字,青楼里面顿时沸腾了,上到恩客,下到小厮,无一不把目光全部投向了李俊业。 “李将军,我早就听说过你的故事,素来敬仰万分,请受小女子一拜。”高圆圆激动不已,盈盈一拜,施了一个万福。 “高姑娘礼重了。”李俊业轻声地说道。 高圆圆莞尔一笑,“英雄就该受人敬仰,与李将军的沙场血汗比起来,此礼不重。” 说完用手中精美的画扇,微遮樱桃小口,不停的偷瞄李俊业,见他长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好不欢喜,果然和勾栏瓦肆间说的一模一样。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慕英雄啊! 见两人有说有笑,吴三桂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但为了在高圆圆面前塑造他谦谦君子形象,只得隐忍不发。 “吴将军,刚才你也说了,这里是谈诗论赋的地方,今儿我就在这里和你比比诗词怎么样。” 就在吴三桂怒发冲冠之时,李俊业却挑衅的向他发出了挑战。 吴三桂先是心里一怵,毕竟自己是武将,诗词歌赋这些并不是很精通,但随后想了想,李俊业只不过是一个破落小军户出身,能念几年书,自己诗词歌赋就算再不精通,但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子弟,从小就有优良的教训环境,就算不精通,怎么也会凑合出两首。 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一大帮子人,其中不仅有和他一样的世家子弟,还有好几个精通文墨的帮闲,就算自己实在写不出好的,到时叫他们帮帮借花献佛,未必也是不可。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提出的,本将军也不跟你计较 ,且让你先出题?”吴三桂大言不惭,一时占尽了脸面。 李俊业微微一笑,道:“若是让我出题,就算赢了吴将军,也恐怕吴将军会认为我提前打好了腹稿,为了公平起见,不如让高姑娘出题。” 如此正中吴三桂下怀,让高圆圆出题,正好可以在他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吴三桂顿时收了脸色,和蔼地对着高圆圆道:“圆圆,我觉得李将军建议不错,不如你为我们俩出题。” 从秦淮而来的高圆圆,早尝惯了江南士子的文雅,对这些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便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临时起意,我这题还没想好,且容我想想。” “好,你好好的想想,我等你。”吴三桂亲昵地说道,高圆圆给了他一个笑脸,惹得吴三桂心花怒放。 说实在话,高圆圆一时也不知该出什么题好,忽然他看见了手中画扇,心中一喜,高举画扇,“不如我们就以画扇为题,做首诗词吧!” “圆圆果然高雅!”吴三桂恭维了一声后,道了一“好”字,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了李俊业。 “吴将军都觉得好,我自然是更没问题。”李俊业毫不示弱。 第269章 画扇(一) “好,那就说话,以画扇为题,做一首诗词,谁也不许耍赖。”吴三桂胸有成竹,因为他们带来的这群帮闲中,就有一个极善于填写青楼艳词的,小小画扇还不少信手拈来。 不过吴三桂也没想到直接坐享其成,他打算自己亲自写一首,对于李俊业,他心中还是自信十足的。 若是有突发状况,再将他帮闲的写的悄悄给他看也不迟。 总之无论如何,他赢定了。 未了,青楼的小厮们,就将笔墨纸砚端上来了。 吴三桂那边早就有一众帮闲动手,不一会儿的功夫,墨已磨好,笔已润好,纸已铺开,只等他想好之后,直接上笔。 而李俊业这边就要凄惨多了,他只带了施仪这个庄稼汉,若说干别的自是没话说,若说让这样斗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庄稼汉,给你磨墨那就太难违他了,不是水多了,就是墨浓了。 “李将军,不如让小女子来为了你磨墨吧!”陈圆圆看不下去了,过来温柔的说道。 “这就有劳高姑娘了。”李俊业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陈圆圆便凑近身来,伸出柔荑,提起了墨,一手牵着云袖,一手仔细的磨墨,两人距离之近,李俊业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 “啊!” 吴三桂见此情形,烈火焚身,但却又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为了保持他的翩翩君子风度,吴三桂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可怜那张刚铺好的宣纸啊!已经被他悄悄的揉成了稀巴烂。 “吴将军莫急,爬的越高,摔的越惨,等下看我们合力让他如何出丑。” 一个帮闲好声安慰,吴三桂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将军,墨磨好了,你如果想好了的话,可以开始了。”陈圆圆,拿起湖笔,饱蘸了一口浓墨,在砚台上将笔舔了舔,轻轻地将它放在笔架上。 “多谢高姑娘!”李俊业微微欠身,接着就拿起了笔来。 “李将军,您可想好了,这事急不得,又没规定时间,彻底想好,再写也不迟。” 陈圆圆关心的提醒道。 “多谢高姑娘关心,只是我已想好,不必再等了。” 李俊业提笔已经在宣纸上写了起来,陈圆圆紧张的双眼紧紧的盯住笔下的宣纸,屏气凝神,粉琢般的兰指,悄悄的揉搓着手中的手帕。 李俊业开始写了,陈圆圆开始见到宣纸上出现“人生”两字,关键这字还写的不咋滴,弯弯扭扭,近看跟那蚯蚓一样,远看就跟是那鸡爪扒拉过的鸡爪印一样。 陈圆圆暗自叹了一口气,字不仅写的如鬼画符一般,“人生”二字起提,丝毫不觉的也有何出彩之处,旁边围观众人也是这般,纷纷摇头叹气。 看到李俊业桌前众人是这般模样的表情,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吴三桂这边简直要乐出花来了。 吴三桂一时心情大好,正要一鼓作气,当他提起笔来时,一个世家公子拉住了他,“吴公子不急,这丑相还没丢完,且让他将丑卖尽了,再写也不迟!” 说完和吴三桂一起相视而笑 “公子,要不你再想想。”陈圆圆关切的又提醒了一下。 “不必!”李俊业果断的回绝,继续在宣纸上弄毫泼墨,眨眼功夫,一行已经写就。 “人生若只如初见!”陈圆圆心中一喜,仿佛是又看到一幅天地一般。 心中暗道:“这句还不错,但若真与那些翰林才子两榜进士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但若是和对面的一群世家纨绔相比,未必没有胜算。” “何事秋风悲画扇。” 就在陈圆圆沉思时,李俊业下局已经写完,围观的一个文人骚客,情不自禁的念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绝了,绝了,这不啻于是千古名句啊!围观的人群纷纷发出了一阵狂欢般的惊呼声。 “好诗,好诗!”陈圆圆暗自叫道,虽然她已经足够矜持了,但是也按捺不住他心中的激动。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古人心意变!” 她正是少女怀春,伤春悲秋的时节,当他默念后两句的时候,情不自禁,伤感的泪水竟然夺眶而出。 “好诗,好诗!” “说他是千古名句也不过分。” 围观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亦变。” 几乎在一瞬间,近月阁中的莺莺燕燕们,就将这首绝诗记入脑中,散落各处,浅吟低唱。 吴三桂彻底坐不住了,他带领着一众家丁帮闲,冲到了李俊业面前,将正被众人传看的诗,一把夺了过来。 寥寥四语,彻底将 吴三桂折服了。 “这不是你写的,这绝对不是你写的。” 吴三桂怒火攻心,气的像是患了失心疯一样。 李俊业莞尔一笑,“吴将军,你好好说的,这如何就不是我写的,莫非吴将军认为,我平常的字写的比这张纸上的漂亮。” “李俊业你不要装傻卖楞,我说的是这首诗,不是你写的,不是说这字!”吴三桂已经被愤怒彻底冲晕了大脑,咆哮着。 “那请吴将军问问刚才在四周围观的众人,这首诗,那个字不是我写的。” “我是说诗,不是说字!” “我问的也是诗,没跟你说字,是你一口一个字。”李俊业针锋相对,故意和他玩起了绕口令。 吴三桂到了这里,才发现是自己表达有歧义,愤怒不已的道:“我说的是这首诗,不是你自己想的。” 李俊业轻松的拍了拍手,放下了手中毛笔,道:“这就奇了怪了,方才明明都是大家同意让高姑娘出的题,高姑娘也是临时起意出的题。我这边也不如吴将军那边人多势众,莫非吴将军认为,我带着的这随从,还能替我捉刀不成。“ 李俊业将手指向了一旁的施仪,施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憨厚的嘿嘿笑了一声,借以化解一下尴尬。 第270章 文抄公 施仪一看,就是从头到脚,都是那种忠厚老实,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若说他能替李俊业捉刀,围观的众人倒不如还宁愿相信这就是李俊业自己写的。 不过这首诗,当然不是李俊业写的了,这是后世的纳兰容若写的,李俊业只不过是照搬而已。 “总之,你这破落军户,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 吴三桂被李俊业怼得一时语塞,身边一个身穿红色锦衣世家公子,恶狠狠地出来帮腔。 “这是临川候世子陈猛。”陈圆圆在旁悄悄介绍道。 “罢了,既然吴公子和各位公子都这样玩不起,那么本将军也就认了,这诗确实不是我写的。”李俊业坦然承认。 “你……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不然看我如何修理你。”感觉自己受到侮辱,陈猛颇有些激动,双手不停的撸长袖,一众家丁已经悄悄的将李俊业团团围住。 “陈猛素来莽撞无礼,李将军千万要当心。”一旁的陈圆圆小声的提醒。 “混账,京师岂容你如此放肆。”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男子由门而入,朝着临川候世子大喝,“技不如人,丢人现眼就罢了,还要打人家,真是将你老陈家祖宗的脸都给丢光了。” 这青年男子不过二十多岁,但是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与老练,被这青年男子一顿大骂,纵使贵为临川候世子的陈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不停的点头弯腰,赔着笑脸。 最嚣张的陈猛都是如此,就别提吴三桂剩下的那一大波人了,吴三桂也是沉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这人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 英国公乃明末仅存的五公爵之一,英国公在大明地位非同一般,深为历代帝王信任,历代国公长期掌握京营,乃是皇帝之近臣。 张世泽为英国公世子,而现在的英国公年事已高,久病缠身,时日无多,若将他得罪,到时张世泽袭爵,京师岂有这些人的容身之处,面对张世泽的呵斥,这些人自然不敢大气出一声。 “末将李俊业,拜见英国公世子。” 看到张世泽为自己解围,李俊业迎了上去。 “你就是李俊业?”张世泽打量了一下李俊业,见他身姿欣长,容貌俊美,心中欢喜,只不过站在他身前的李俊业跟戏文说书的演艺的差别实在是太大,因为在他身前的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 “末将正是李俊业!”李俊业不好意思的道。 “真是好人才啊!大明若是再有几个这样的李俊业,何愁建奴不灭,内乱不弥。”张世泽拍了拍李俊业的肩膀,鼓励着。 说来也巧,张世泽刚好路过此地,近月阁上的莺莺燕燕们,正在廊外试着新词,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就打动了他,派人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刚才李俊业的新出之词。 刚从瓦肆里出来,早就听闻了李俊业的事迹,闻知他在里面,还写出了如此好诗,欣喜若狂,便进来看看,谁料进来就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你们这些人听好了,李俊业乃是我张世泽的朋友,若是谁胆敢跟李俊业过不去,就是跟我英国公府过不去,更是跟我张世泽过不去。” 英国公,乃是大明最高公爵爵位,圣眷无衰,历代都掌握京营,亦或是天子近臣,光是英国公府这个四个字就可以压死人,何况还是英国公世子本人说这话了。 “吴将军,本世子也知道你是个人才,还望你自勉之,这些风月场所,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少来为好。” 骂完那些世家公子后,张世泽又对吴三桂好言劝道,吴三桂虽是辽东军门,嚣张跋扈惯了,但在京师,在英国公世子面前,暂时还真算不上是哪根葱。 吴三桂面对张世泽的教诲,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不敢喘一声粗气,连说教训地极是。 教训完吴三桂后,张世泽对李俊业和颜悦色地道:“李将军,沙场辛苦,偶尔来这些月色场所,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今晚佳人在侧,自会玩得欢愉,我就不打扰了,明日我自到你住的客栈登门拜访。” 吴三桂心里苦啊!如何他李俊业来得,他如何就来不得? 李俊业拱了拱手道:“卑职身份低微,怎劳世子屈尊前来拜访,择日不如撞日,我见今日无风,月色正好,不如我们一起赏月畅饮。” “这里么?”张世泽面露难色,他毕竟身为英国公世子,身份非同一般,在这种烟花柳巷里长时间停留,对自己名声不好。 “若是这里方方便,不如我们出去。”李俊业察言观色地道。 “好,挨着皇城西边我知道有一个好酒楼,不如我们到哪里去。”张世泽兴趣盎然。 “世子安排,这自然是最好的,还请世子带路。”李俊业离桌而来,欣然赴约,只留下佳人在那里暗自伤悲。 两人出了近月阁后,拐了几个路口,就到了张世泽说的那个酒楼。 选了一个雅座坐定,张世泽就好奇地问道:“最近些日子,我也常在京中,听人说起你沙场事迹,不过那些人是越传越神,难免有些离奇古怪的嫌疑,李将军在这里不若跟我好好的说一说。” 自入京之后,李俊业都快成了说书人,几乎遇到谁,都要他先说一顿书,渐渐地李俊业竟然也说习惯了,知道哪里该铺垫,哪里该是高潮,又到哪里该卖个关子。 一连串的叙说,只听得张世泽格外入神,如同自己亲临战阵一般,遇到激情处,热血沸腾,听到险要处,则跟着心吊在了嗓子眼,闻知大胜,拍着桌子叫好连连,把那世家公子的范儿,早就丢进了云山雾里。 听完了李俊业解说之后,张世泽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驾着孔明灯,天天在济南城上飞的天兵天将,是热气球上的侦查兵,那御剑飞行的神秘道人,坐的竟然是滑翔机。” 第271章 春回大地 听完之后,张世泽对这些东西来了兴趣,“李将军,哪日有机会,可否让我感受下这热气球和滑翔机,到底是什么滋味。” 李俊业端起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好说,好说,再过一两日,我的军队就会到达京师郊外,那些东西都在军中,到时派人去英国公府,专请世子来试飞一下。” “那就一言为定!”张世泽兴奋异常,也端起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半夜,在下人的催促下,张世泽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李俊业也带着施仪,独自回了客栈。 今晚李俊业喝的有点多了,进了客栈房间,便倒头就睡。 …… 虽然已经是春回大地,但京师的春依旧是春寒料峭,到了深夜尤甚。 繁华的京师,到了这个点,瞬间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巡城的兵丁之外,再伴随着流浪猫狗的叫声,偌大的京师就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机。 忽然,一个黑影从李俊业入睡的客栈中,轻盈的如燕子一般,从一扇窗户,临空而下,落地如飞鸿踏雪,毫无声息。 这黑影穿过了两条街道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他并未从门而入,而是腾身而起,翻过了高高围墙,来到寥落的院落中间。 院内的房间中,有一盏黯淡的油灯,早已等待多时。 “施百户,进来吧!这里没别人。” 正在黑衣人踌躇之时,房内响起了一个老者笑吟吟地声音。 “吱!”破旧的木门,随即响了一声,黑衣人推门而入,来到房间,一个身材臃肿的老者如一尊弥勒佛一样,笑盈盈的坐在床头。 “卑职锦衣卫百户施仪,见过霍公公!”施仪见了霍敬纳头就拜。 霍敬笑呵呵地道:“施百户赶紧起来吧!这些虚礼就免了,赶紧说正事。” 施仪起身道:“今日卑职跟着李俊业可谓寸步不离,早上他先是在西城花三万五千两白银,买了一间珠宝铺……” “西市哪间铺子,竟值得三万两。”霍敬打断了他的话,不解地问道,一股被人宰肥羊的想法油然而生,暗自为李俊业惋惜。 施仪当即道:“在西安门外,积庆坊靠近大街十字路口附近的一间三开间的铺子。” 霍敬惋惜道:“那地方自是不错,可而今兵荒马乱的,就算是京师,也何难值上三万两啊! “卑职亦也跟李将军提醒过,可李将军说他喜欢。”施仪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无奈地说道。 “哎!”霍敬叹了一口,“看来还是他银子多,我们是替别人瞎操心了,此事就罢,你接着往下说。” 施仪便继续往下说,一直说到了在近月阁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李俊业和吴三桂,素来不相对付。”霍敬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 施仪继续说了下去,当听到施仪说李俊业和吴三桂斗诗时,霍敬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还会写诗,写的究竟是何诗。” 施仪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霍敬手上,那张纸正是李俊业当初在近月阁亲手写下的,而今已经到了锦衣卫的手上。 霍敬先是打开这张已经经过无数人传阅,弄得皱皱巴巴的纸,打开那一瞬间,就见到了那弯弯扭扭,如蚯蚓爬行一般的字,嘴巴忍不住“嘶”了一声。 当一张纸被完全打开的时候,霍敬整个人都被震撼住了,情不自禁的跟着纸上的字,浅吟了起来。 “未料李将军,竟然还有这般文采,真是好诗,若是说他日后能够流传千古,毫不过分。”霍敬由衷的赞叹道。 “如此绝诗,咱家一定要奉给陛下看看。”说完,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折好,然后又用一块手帕包好,如此才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怀中。 “今日,李将军就没见过什么重要的人吗?”霍敬问道,这才是他最关注的地方,也是让施仪潜伏在他身边的最终目的。 几乎所有的帝王,都憎恨臣子结交权贵,结朋结党,显然崇祯对李俊业还是不那么放心。 施仪道:“这个自然有,就在李将军和临川候世子要打起来的时候,英国公世子刚好路过,进来替李将军解的围……” “那李俊业与英国公世子是相识?”霍敬有点紧张,立即打断了霍敬的话。 施仪道:“从二人谈话中看,李将军与英国公世子,以前并不相识,英国公世子也只不过是碰巧路过,刚好撞上。” 霍敬“哦”了一声后,紧张兮兮 地继续问道:“他们有没有谈论什么?” 施仪道:“稍后他们去了一个酒楼喝酒,谈论倒是没有谈论什么,只不过英国公世子,对于李将军沙场往事颇感兴趣,两人聊了这些话题,这一切卑职都亲身在场,绝无虚言。” “就这些吗?”霍敬警惕地问道。 “哦!其二人还相约,待李将军军队南归路过京师时,李将军请英国公世子去体验一下热气球和滑翔机。”施仪赶紧答道。 “热气球和滑翔机,又是什么?”霍敬听得已经是一头雾水,施仪只好又详细的跟他解释了一番。 听完霍敬连连惊叹,“未料世间竟然还有这些东西。” 汇报完了之后,施仪便独自一人又回了客栈,再进房间之时,他还刻意观察了一下李俊业的房间,此刻的李俊业已经烂醉如泥,早已沉沉睡去,丝毫不知道刚才的施仪发生了什么。 翌日清早,崇祯的案头就有一本内廷的奏报,其中还夹杂着一张皱巴巴的宣纸。 崇祯看完奏章之后,打开宣纸,沉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好诗,好诗,真是好诗!”崇祯竖起大拇指,发自肺腑的赞叹。 又唤来身边小太监,“将李将军的这首诗,给皇后娘娘送去。” 崇祯看完奏章,不免又对热气球和滑翔机来了兴趣。 男儿至死是少年啊! 他英国公世子都可以去体验,朕贵为九五之尊,如何不能?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2章 春回大地(二) 为了弄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崇祯只好命人去将霍敬唤来问话,无奈霍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崇祯只得无奈的作罢,交待霍敬,密切关注此事,到时一定要弄清楚这热气球和滑翔机到底是什么东西。 霍敬只得连连称是,这件事就这样在他们君臣心里被牢牢记住了。 霍敬将要离开之时,崇祯又叮嘱道:“李将军那边还是要将他盯好,看看他到底去结交哪些人,又有哪些人来故意结交他,记得一个人也不许错过。” 至于英国公世子的出现,崇祯倒是丝毫不担心,因为英国公历代都是忠心耿耿,深受皇家信任,英国公府基本上与大明休戚与共。 没多久,这首诗就被小太监送入了后宫,皇后娘娘见后欢喜的不得了,没多久这首诗就在后宫中彻底流传开来了。 ………… 两天之后,一个清晨。 他刚起床之时,英国公府的一个家丁,便拿着拜帖来到了客栈。 “今日风和日丽,我家世子正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到香山打猎,我家世子还说了,李将军无论如何也得参加。” 说实话,李俊业箭术也并不出众,对于打猎这种事,虽然那些世家公子哥,乐此不疲,但他丝毫不感兴趣。 张世泽竟然这样说了,李俊业也不好推辞。 匆匆吃过早餐之后,李俊业就在这个家丁的引路下,带着施仪匆匆向香山赶来。 西山离京师不远,就在城郊西处,这里风景秀美,尤其是到了秋季,漫山枫叶,让人如痴如醉,历来是京师达官显贵们游玩的好去处。 没花多长时间,李俊业就到达了香山,张世泽等人,已经在山上扎好了营地,这些世家公子小姐们再加上自己带的奴仆护卫们,足足有一两百人之多。 见李俊业来了,张世泽满脸笑容,拉着李俊业的手道:“李将军,来来,我跟你介绍一番。” “这位是信阳候世子周如安……” 一个身穿短打,眉目清秀,年龄与李俊业相当的世家公子,忙对李俊业拱了拱手。 “这位是丰城候世子时选。” 张世泽话音未落,一个莫约三十来岁的男子,便上前作了一揖,“李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丰城侯世子时选,为神机营营官。”张世泽补充道。 还有几位世家公子,张世泽也跟李俊业一一介绍。 通过张世泽的介绍之后,李俊业算是明白了,张世泽玩的这一群世家子弟,和吴三桂玩的截然不同,这些都是深得皇帝信任,有实权的世家,非是像临川候世子那般闲散公侯世家可以比拟的。 这些世家,每每互为姻亲,关系盘枝错节,勋贵军侯,也是大明权力组成的重要部分之一。 通过这次机会,能够与他们相识,对于李俊业来说,无疑是赚到了,想到今天早上还不愿来,李俊业就觉得有点好笑。 和这些勋贵公子们来的,还有各家的女眷们,这些女眷大多长守闺阁,一旦有这种外出的机会,每每都是趋之若骛。 对于那些家长来说,对于这种聚会,一般也不做太多的干涉,毕竟这也是撮合各家儿女的好时机,只是淳淳告诫男女有别,在另派精干的仆人随行罢了。 再见过了这些世家公子哥之后,李俊业又见过了那些世家女子,这些世家女子,家境优渥,教养得体,大都气度不凡,随便将她们一个拎在大街上,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妍媸毕现。 李俊业和她们一一见过。 李俊业的大名早已在京师闻名遐迩,他现在无疑是大明的英雄,在近月阁中的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虏获了无数怀春少女的心。 其中最让李俊业印象深刻的是英国公府的张珺华,生的是花容月貌,身姿绰约,在他旁边还有一位形影不离的大家闺秀,是永昌侯府的周雪贞,身材高挑,面带春色,神韵天成,长的甚至比张珺华还要标志。 见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李俊业便知他们是闺中好友,这些世家,互为联姻,每每都是各家的亲戚,他们的儿女之间走的近,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比如永昌伯府的周雪贞,就是张珺华嫡亲的表妹。 “李将军,真是当今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两女见到李俊业后,见李俊业彬彬有礼,眉目清秀,顿生好感。 李俊业惭颜道:“御敌守国,乃是我武人分内之事,称不上什么英雄,那些战死沙场者,才是真正的英雄。” “李 将军谦虚了。”张珺华嫣然一笑,笑时,用手中团扇半遮贝齿,妩媚极了。 “李将军,你昨日诗作,我俩皆拜读过,深知你文采,今日打猎,你可得好好让我们看看你的武艺了。”一旁的周雪贞,轻笑着说道,面如桃花。 谈到武艺,李俊业颇感惭愧,若是让他使弩弄枪,这倒好说,可打猎偏偏用的是弓,无奈自己弓术并无特别出彩的地方。 李俊业已经够勤奋了,可弓箭确实难练啊!不仅需要以年为单位长时间刻苦的练习,还需要有一定的天赋。 李俊业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正当几人说话时,后面却传来了一个嘈杂的声音,“今儿真是巧啊!不料竟遇到英国公世子们在打猎。” 李俊业回头,只见对面一个盛气凌人的青年男子,约比自己大一二岁,身穿锦袍,手执雕弓,肩立俊鹰,鲜衣怒马,坐于马上威风凛凛,在他的马鞍旁还挂着两只刚刚被射杀的野兔。 “你来做甚?”见这男子靠近,张世泽不悦的问道。 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得出来像是不大对付。 “怪了,这香山,你张世泽能来打猎,我朱长轩就不能来。”朱长轩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无耻!”这厮就像在近月阁中李俊业怼吴三桂时一模一样,直接怼得张世泽无言以对,直接甩袖离去,张世泽并非是赌气,而是不想做太多纠缠,两家虽然一直不对付,但毕竟是同朝为官,暗自较劲就行,没必要在明面上弄得不愉快,让人好笑。 看到张世泽理屈词穷,甘拜下风的样子,引得朱长轩哈哈大笑。 “这人便是成国公世孙朱长轩,成国公府和我英国公府,素来不对付,我哥平时不是这样的人,还望李将军不要见怪。” 一旁的张珺如,小声地解释道,李俊业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3章 春回大地(三) 成国公也是明末的五公爵之一,终大明一朝,一共分封了三十多个公爵,其中还有几人是追封。 明太祖封了开国六公爵,结果他一人就亲手干掉了五个,只有徐达一系能够传袭下来,由此可见明朝公爵含量之高,对于这五家能够历经惊涛骇浪,传袭到明末,可以想象到他们和帝王家的关系,有多么亲近。 这五个公爵,分别是魏国公、定国公、黔国公、英国公、黔国公,其中魏国公和定国公分别都是徐达一系,黔国公为明太祖养子沐英后裔,久镇云南,这三家相对于英国公和成国公而言身份极为特殊。 也就是说真正没有特殊身份的只有英国公和成国公了,这两家都是靖难功臣,两家都深得朝廷信任,手握兵权。 他们之间的不对付,其实也是帝王之术的体现之一,分而治之。 怼走了张世泽之后,朱长轩好似目中无人一般,径直的朝李俊业这边而来。 “周小姐,久违了。”朱长轩走到周雪贞面前,满脸堆笑,一副谄媚的样子,和她打着招呼。 “小女拜见,成国公世孙。”周雪贞轻咬贝齿,盈盈而拜,看得出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可朱长轩贵为大明成国公世孙,权倾天下,岂是他这种不起眼的伯爵家小姐能够得罪的。 更何况他的令尊就在五军营中任职,谁到知道,五军营现在是朱家的地盘。 “许久不见周姑娘长的更标志了。”看着风姿绰约的周雪贞,朱长轩由衷的赞叹,但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感觉丝毫不改。 “多谢世孙夸奖!”周雪贞怪不好意思,忙用手中团扇轻遮双颐。 “周姑娘,今日风和日丽,不如陪我们一起打猎吧!我这里不仅有上好的江南名茗,还有西域上贡的奇香。 周雪贞不敢得罪他,但又不愿去,一时左右为难。 这人长的也不赖,身世又好,可是一副自命不凡,又盛气凌人的样子,总是让周雪贞不喜。 “我家表妹在我们这里玩的很好,并不想过去。”张珺华替她开口。 朱长轩甚为不悦,瞟了一眼张珺华道:“我是在邀请周家妹子,又没请你,周家妹子有口,不需你来置喙。” “你……”张珺华气的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家妹子,请……”怼完张珺华之后,朱长轩弯腰做了一副请的姿势。 虽然他肢体恭维,但是那副颐指气使的神气,像是逼人就范一般。 周雪贞性格本柔弱,面对成国公府的赫赫之威,丝毫不敢反抗,但对朱长轩的邀请,他发自内心的抗拒,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朗声响起,“你这人,端的好生无礼,别人明明不想去,你却为何胡搅蛮缠。” “你是何人?”朱长轩未料到竟然有人如此呛他,心中不免大怒,瞪着李俊业大声问道。 “我乃登州李俊业!”李俊业丝毫不让,针锋相对。 朱长轩起初见他不以为然,然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油然而生几分敬意。 现在的李俊业地位对于朱长轩来说,就像是一只蚂蚁一般。 但朱家深得帝心,朱长轩自然知道李俊业现在是崇祯眼中的大火人,并不能小视,张世泽邀请他来打猎,明显就是英国公府在拉拢他。 想到已经被英国公府,捷足先登,朱长轩气就不打一处来,两国公府素来是针尖对麦芒,同时也有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李将军,久仰威名。”朱长轩面孔朝天,朝李俊业拱了拱手,随后又冒出一句,“未料李将军不仅仗打的好,诗也写得好啊!自从我家妹子得到李将军佳作之后,就差抱着他睡觉了。” 李俊业回了一礼,“世孙,既然人家周姑娘不愿去,何必强人所难,更何况周姑娘与张小姐早已相约,世孙这样强横无理怕是不好吧!” 朱长轩瞥了李俊业一眼,道:“本世候做事,好不好,不由你说的算。” 李俊业无奈,“不如这样吧!世孙且说如何才能罢休。” 显然,李俊业是在要他向自己提条件。 遇到李俊业这种装大尾巴狼,做好人的样子,朱长轩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暗道:“这李俊业好人做尽,如此反倒让自己立于不利之地,如果就此做罢,日后让雪贞妹子怎么看?不如借此机会在她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好让雪贞妹子侧目相看。” 朱长轩对于自己的箭术颇有信心,况且对于李俊业的事迹他早就有所耳闻,并没有多少亲自冲锋陷阵的记录,因为朱长轩心里认定,李俊 业只是谋将,武艺或许并不出彩。 朱长轩暗自思定之后,便道:“李俊业这样说,反倒显得我成了胡搅蛮缠无礼之人,雪贞妹子若真是不愿,我自然也必不会强求,反倒是李将军将了我一军,让我进退两难。” 李俊业忙打着哈哈道:“看来是我误会世孙了,李某绝没有将李将军的意思,若有冒犯,还请世孙海涵。” 朱长轩强忍着怒火,微笑着点头,“话说开了就好,都是误会。” “确实是误会。”能够这样轻易的化干戈为玉帛,李俊业何乐不为,忙应声附和道。 “不过!”朱长轩忽然话音一转,“今日风和日丽,大家心情都好,早听完李将军沙场无敌,我想和李俊业比试一番。” “比试什么?”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李俊业毫不怯阵,淡定的说道。 朱长轩看了看马鞍上金镶玉的雕弓,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出来打猎的,自然比的是箭术了。” “李将军小心,不要进他的圈套,他的箭术一流,京中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这时刚才还消失的张世杰已经回来了,连忙对李俊业提醒道。 “那就比箭。”李俊业对张世泽的提醒,几乎是充耳不闻。 “好,李将军果然是爽快人。”朱长轩开心极了,立马从马鞍上拿下自己的雕弓,背上了精美的箭袋。 李俊业见到朱长轩急不可耐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无奈地上前一步,问道:“请问世孙,比箭的话,到底是如何比法。”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4章 射雁 在这些世家才俊之间,比箭分为文比和武比两种方式,武比就是真弓真箭的上马比试,文比的话,又叫投壶,弄一深肚壶在前方,男女在后,用手执箭,投于壶内。 大明已经承平已久,这些世家动辄已经传袭了十几代,在优渥的环境中,世家儿孙们,早已忘记了先祖创业之艰,武功之盛,多是文娱武嬉,将先祖的马上功夫忘了一干二净。 比箭的话,都是以文比为主,甚至为了投壶方便,连投壶箭的箭头都刻意磨平,连张纸都划不开。 看朱长轩的架势,这场当然是武比了,李俊业不知道的是比试规则。 朱长轩一听,自然知道李俊业话中的意思,可是他环顾四周一圈,实在也找不到好的点子,若是简单的射靶话,这样又显得枯燥而无趣。 适时,刚好一群征雁飞了过来,朱长轩指着天空人字而行的大雁,“不如我们就射这群大雁吧!看谁能射下一只。” 李俊业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果然有一群大雁在向这边靠近,好在不是很高,如果膂力强劲,再配上强弓,是勉强能够着的,李俊业便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经悄悄的来到了附近。 “忘了,李将军并没有带弓箭,我这里有一把上好的强弓,李将军暂且拿去先用吧!” 张世泽递了一把弓过来,这把弓虽没有精美的珠宝装饰,但是用工用料尤为精湛,是一把精良的强弓。 李俊业试了试,用尽全身力气之后,终于将此弓拉满,也觉得甚为称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渐渐的这群征雁越来越近,朱长轩屏气凝神,率先开弓,弓弦响后,雁阵中一只大雁,应声而落。 如此精湛的箭术,引得众人喝彩连连,连从来和他互不对眼的张世泽也忍不住叫了声好。 “李将军,该你了!” 朱长轩志在必得,潇洒的朝李俊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俊业只觉得自己压力非凡,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拉弓搭箭,再不射,大雁就要飞走了。 李俊业屏气凝神,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张弓拉到了极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够得着大雁,还好他膂力甚好,在瞄准了一只稍大的大雁之后,李俊业终于松动了弓弦,劲箭离弦,朝着天空雁阵而来。 李俊业几乎在箭矢离弦的那一刻,就默默闭上了眼睛,弓是拉满了,至于能不能射中,那就全凭天意了,不过李俊业可以保证的一点是,这支箭绝对会射向雁阵。 “好箭,射的好。” “恭喜李将军,射中了头雁。” 就在李俊业紧闭双眼,等待天意的时候,忽然人群中惊叫连连。 “头雁?”我没听错吧! 我射的大雁,明明是射向雁阵中间的一只大雁,怎么会射中头雁? 李俊业在那一刹间,甚至怀疑朱长轩是不是也在同时放了一箭射头雁,头雁是他射中的。 “李将军果然厉害,真是文武双全。”张世泽激动不已,猛拍了一下李俊业的肩膀,方才将李俊业从神游中拉了过来。 “我当真射中了头雁?”李俊业痴痴的问道。 张世泽道:“那岂还有假,足足又两百多双眼睛同时瞪着呢?” “看,那就是你射中的头雁。”张世泽爽朗的推了一下李俊业的肩膀,手指不远处。 李俊业望去,只见一骑,正从草地上,拿起一只大雁,这只大雁尚未断气,在家丁手中不断的扑腾。 “李将军真是好箭法!”家丁欢快的驰马而归,双手将大雁奉到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这才确定自己真的射中了头雁,与其说是射中,还不如说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李俊业这一箭本来是射向雁阵中间这支大雁的,谁料,这箭射的偏到他姥姥家去了,歪打正着,竟然将头雁给射了下来。 反观朱长轩这边,虽然是先声夺人,但射下的只不过是雁阵中普通的一只大雁,而李俊业射下的却是头雁,显然更胜一筹。 李俊业见大雁,浑身是血,叫声悲鸣,双翅扑腾,于心不忍,便对那家丁道:“敷点金创药,将他放了吧!” 家丁二话不说,拿出了金疮药 ,涂抹在大雁伤口上,便将这只雁带到远处放生去了。 “走!”此时的朱长轩汗颜无地,领着自己带来的一群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张世子,李将军,我哥挺好的一个人,就是这般脾气,还请勿怪!” 就在朱长轩离去不久时,从那驾华丽的马车上款款走下 一个妙龄女子,他一身华服,仪态端正,步履轻盈,亭亭袅袅。 “芷桐姑娘多虑了,令兄的脾气我们都是知道的,其实人不坏,就是脾气差了点,大家都是老熟人,怎么会介意。”张世泽开慰道。 “如此自是正好。”朱芷桐婷婷地对张世泽行了一礼,躬身那一刻,腰间玉禁相碰,发出凤鸣般的悦耳声。 玉禁,又叫做玉禁步,为成串的玉石连缀在一起,配于女子腰侧,垂直而下,世家女子常佩戴此,不仅可以提醒女子走路的姿态,在走路时玉石碰撞相鸣,也能给人带来视觉和听觉上的美感。 不过这是一件大的装饰品,穿上行走也不便,不是大型隆重场合,世家女子一般也不会戴上,而朱芷桐就是郊游打猎也不忘穿上了,可见她对自己的自律。 “想必这位就是李将军了吧!” 未等张世泽来得及介绍,朱芷桐已经先开言。 李俊业客气的对他行了一礼,“在下正是李俊业。” 朱芷桐盈盈施了一礼,“李将军近期佳作,小女子已经拜读过,甚为久仰,不知李将军还有其他佳作否,也让小女子瞻观一下。” 这下倒是把李俊业给彻底难住了,李俊业想了想道,“说来惭愧,我本武将,写诗填词本非我强项,这首诗只不过是我一时灵感而发所写,生平只不过只写过这一首诗而已,非无其他佳作。” 朱芷桐略有些惊讶,随即莞尔一笑,“李将军谦虚了。” 这句恭维的话,将李俊业说的面红耳赤。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5章 世子 “诶!芷桐,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正在说话时,张珺华带着周雪贞出现了,看她们表情,像是很熟络一般。 朱芷桐笑了笑,“今日我兄长打猎,我一直在香山,本不欲惹你们清净,怎料又担心兄长的脾气与人起事端,故而特意过来看看。” “若我兄长,刚才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两位姐姐海涵。” 张珺华道:“芷桐向来是最知书达理的,虽然长轩脾气不好,但我们都是熟人,就算有什么事,也只是当玩笑,并不会当真。” “如此自是最好!”朱芷桐轻抿小嘴,莞尔一笑。 三人又想说一些亲近之话,谁料朱家仆人已经来了,言世孙回去之后未见小姐,现在正在发火,催促朱芷桐速速回去。 朱芷桐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仆人先行回去了。 弄得二女也是惆怅万分,临走之时,张珺华道:“芷桐,过两日李将军大军将到京郊,李将军邀请我们一起去试坐热气球和滑翔机。” “什么是热气球和滑翔机?”朱芷桐诧异地问道。 张珺华道:“京师勾栏话本里说的在天上驾孔明灯昼夜飞行的天兵天将,其实就是李将军驾驶热气球的侦察兵,那驾鹤飞行的神秘道人,坐的就是滑翔机,其实我最想试的是这滑翔机,听说,条件好的话一次可以像年一样,飞行数里。” “啧啧!世间竟然有如此奇妙的东西。”朱芷桐啧啧称奇。 “怎么样,一起去呗!”张珺华问道。 朱芷桐当着李俊业的面笑道:“李将军邀请的是你们,又没有邀请我,我岂好不请自来。” 张珺华赶紧给李俊业使了一个眼色,李俊业会意,忙道:“在下一时疏忽,竟将朱姑娘给漏了,现在正式邀请你到时到我军中来。” “那就一言为定?”朱芷桐歪头一笑,甚是可爱。 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 “诸位,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朱芷桐在仆人催促下,只得无奈的离去。 “这朱姑娘和他兄长性子真是截然不同,一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一个知书达理,平易近人。” “哎!只可惜,她家里素来将他管的紧,下次出来,只怕我等又要费一些周章。” 望着朱芷桐离去的背影,张珺华自顾自地说道。 “李将军,你这箭法真是不错,待会儿打猎可全看你了。” 正在李俊业留意朱芷桐风姿绰约的背影时,张世泽却出现在她的背后,猛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李俊业回头,只见张世泽和信阳候世子周如安,丰城候世子时选,都已经手拿雕弓,腰带胡禄,整装待发,他们身后还有十几只由家丁牵引的猎犬正在按耐不住一般的咆哮。 李俊业望着他们的这架势,只觉得压力山大,再射,自己岂不是要露馅了吗? 李俊业灵机一动,“实不相瞒,刚才拉弓之时,太过认真,竟然拉伤了手上肌肉,现在手还在隐隐作痛,不能动弹。” “不碍事吧!”张世泽关心地问道。 李俊业不好意思地道:“皮外之伤,不碍事,休养几日就好。” 时选道:“想必李将军很少用过强弓,不常用强弓之人偶尔用强弓,用力过度,是容易这样的。” 周如安赶紧接过话来说道:“李将军可能是当时太认真,赢心太重,所以才会这样不顾一切。” 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啊! 在这两位善解人意的世子,你一言我一语,完好的替李俊业圆了这个谎言。 “既然如此,那李将军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们三人先行去了。”张世泽关心了拍了拍李俊业肩膀。 李俊业简直是如蒙大赦,“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们的好消息,等着你们的猎物回来。” 三人点了点头,旋即离去,只听到一阵猎犬的狗吠之声,声音渐行渐远。 “李将军,你真的没事吧?” 三人走后,张珺华和周雪贞关切地问道。 “没事!”李俊业打着哈哈道。 “我看这也不能轻心大意,还是得让人敷药包扎一下。”张珺华性子有些倔强,李俊业自然是百般推脱,张珺华如此方才作罢。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不过有佳人为伴,这时间过的也快。 三人在无聊中拿出了围棋,李俊业这次则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棋艺展现出来。 “未料,李将军棋艺竟然这么烂!” 张 珺华和周雪贞,一个时辰还未到,张珺华和周雪贞已经各赢了两场,每场开局,李俊业往往最多也坚持不了两刻钟的时间,快的话,一刻钟,李俊业就能投棋认输。 这些日子李俊业已经学的够认真了,但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和他对弈的人棋艺都是如此的高超。 到如今自己连两个妙龄少女都下不过,看来李俊业还是太低估世家的底蕴了。 已经对弈七局,李俊业一局都未赢,每局几乎都可以用惨败来形容,李俊业彻底没信心了,越下越痛苦,可是张珺华和周雪贞二人像是要故意以此为乐一样,乐此不疲。 时不时的传来二人的哄笑声,连平常话很少的周雪贞,也开心的打开了话匣子。 最后的结果,连战十一局,局局皆输,还是惨败,李俊业输的彻底没一点精气神了,好在张世泽他们打猎刚好回来,才替李俊业解了此围。 张世泽他们收获颇丰,除了留下一些野味野炊之外,余物皆赏给了下人。 一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仆人们则开始清理各色野味,做野炊的准备,未多时,鲜美的野味都被一一端了上来,与此同时上来的自然还有美酒。 众人畅饮一番,一直到西快西斜,方才恋恋不舍的回城。 进城之后,到了分别路口,张世泽道:“与李将军一起,今日玩的尽兴,李将军若是无聊,不妨也可到我府中来坐坐。” 李俊业道:“谢世子美意,我估计也只能再在京师待一二日了,到时我军马到达京郊,我就会随军回去,京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去世子府上,怕是没时间去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6章 世子(二) 张世泽略有些失望,李俊业忙安慰道:“世子不必过于失望,下次来京时,必定会去你府上亲自登门拜访。” “那就一言为定?”张世泽爽口大笑,举起手来,和李俊业击手相约。 “世子,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行一步了,若是我军马到了京郊,我必定会派人去通知世子你们。” 张世泽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那我们就都在家中坐等李将军的好消息。” “一定!”李俊业拱了拱手,方才不情愿的转身离去。 望着李俊业走远,张世泽正准备打马回去,却看见马车上探出一只手来,正向自己招手,张世泽来到马车旁。 “哥,怎么样,有没有邀请李将军到我们家来玩!”张珺华揭开车窗一角,露出绝世荣华。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张世泽没好气的瞥了自家妹子一眼。 张珺华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张世泽道:“刚才邀请过了,李将军说他现在上我们虎还不是时候。” “啊!”张珺华大失所望。 “不过,人家李将军也说了,下次进京的时候,必定会到我家来登门拜访,我已经与他击手相约。”张世泽卖了一个关子后,哈哈大笑地说道。 张珺华瞪了他一眼,“哼!李将军应是重信之人,必不会爽约。” 张世泽也点了点头。 待张世泽离去后,车中就只剩张珺华和周雪贞了,这两表姐妹,从小就关系非常好,这段时间周雪贞刚好在英国公府借宿。 “雪贞妹子,您觉得李将军如何?”张珺华警惕了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地问道。 “这个我可不好说。”周雪贞瞬间脸色红润,霞飞两颊。 “你说嘛!说不好,我也不怪你!”张珺华说道。 “那我可就说了。”周雪贞“噗嗤”一笑,张珺华点了点头后,紧张的握住了她的双手。 “人长的也俊俏,举止也得宜,亦文亦武,皆是双全,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男子。”周雪贞如痴如醉的说着。 张珺华喜道,“确是如此?” 周雪贞突然脸色红晕如潮,道:“表姐,莫非您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吧!” “别瞎说!”张珺华没好气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忽然她正襟危坐道:“话说那个朱长轩,虽然人长的比李将军还俊俏,出身又好,箭术也佳,可是我一见他那高高在山,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来气,干什么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德性。” “我也是!”周雪贞撇了撇嘴,附和道。 “妹子,你且听姐姐我说,看得出来那朱长轩对你有意思,但是,一则,齐大非偶,二者,世家婚姻,其实是两姓结好,也要讲究门当户对,他家乃是大明仅有的五大公爵之一,非你小门小户能够比拟了,就算你们俩人愿意,估计成国公断然也不会同意,他毕竟是成国公世孙,日后他可是要袭成国公这门公爵的,就算你们是两情相悦,恐怕最终也只会始乱终弃。” 周雪贞只是“哦”了一声,并未多言,同为世家,她自然知道世家嫡子女婚姻都是政治联姻,根本就不由得个人做主的,他家只不过是一个闲散伯爵,若是对寻常百姓而言,自然是高不可攀,倘若面对成国公府,那么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比较的维度了。 她深知这些道理,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刻意保持与朱长轩的距离。 “还有,朱长轩这人,素来自认不凡,自认清高,永远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脾气臭更是出了名的,妹子若是真嫁给她,日后可有你好受的。” 周雪贞继续“哦”了一声,她对朱长轩是了解的,这些毛病也是他对朱长轩素来无感觉的原因之一,感觉这个东西很难说,有的人就算再优秀,在你面前你也会波澜不惊,有的人很寻常,但你每次见到他都会怦然心动。 “妹子,表姐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可要听仔细了,千万别想着攀龙附凤,到头来,反倒误了自己。” 周雪贞又低声“哦”了一声,张珺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 未多时,马车已到英国公府,一行人方才收拾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 …… “李俊业终生只写过这一首诗,并再无诗?” 吴三桂在卧室之中,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头发凌乱的问道。 “正是,今日我表弟和成国公世孙一起随行打猎,亲自听到过成国公府朱芷桐小姐和李俊业的对话,李俊业自己言,写诗填词 并非自己强项,当日在近月阁,只不过是一时灵感而已,以前从未写过诗。” 临川候世子陈猛,站在吴三桂面前坦然说道。 “这事我也听说过。”另一个世家公子,在旁边帮腔道。 吴三桂听完,猛拍大腿,如醍醐灌顶一般,“我说他一个破落军户出身,儿时最多就读几年私塾罢了,怎么会写出这么好的诗。” “全唐诗中,孤诗入编者数不胜数,一首写的好的,并不代表后面的写的都好!” 吴三桂似乎听出了话中意思,“你的意思是不如和他再比一场?” “对,吴兄若想讨高姑娘的欢心,就必须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只有这样才能重赢得她的欢心,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在京师丢的面子再捡回来。” 陈猛在旁边不停的怂恿。 “那就再和他比一场!”吴三桂被煽动着热血沸腾,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猛继续说道:“这次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亲自请了两位老翰林坐镇,非是那日那群帮闲可比拟,若是吴兄一时想不出,他们会替吴兄想,吴兄只需要写出来就行。” 吴三桂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我们已经要把声响弄大,人越多越好,一定要让李俊业颜面扫地,湔雪吴兄前耻。”陈猛继续煽动道。 吴三桂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晕了头脑,抱着酒坛,不停的点头。 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6章 世子(二) 张世泽略有些失望,李俊业忙安慰道:“世子不必过于失望,下次来京时,必定会去你府上亲自登门拜访。” “那就一言为定?”张世泽爽口大笑,举起手来,和李俊业击手相约。 “世子,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行一步了,若是我军马到了京郊,我必定会派人去通知世子你们。” 张世泽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那我们就都在家中坐等李将军的好消息。” “一定!”李俊业拱了拱手,方才不情愿的转身离去。 望着李俊业走远,张世泽正准备打马回去,却看见马车上探出一只手来,正向自己招手,张世泽来到马车旁。 “哥,怎么样,有没有邀请李将军到我们家来玩!”张珺华揭开车窗一角,露出绝世荣华。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张世泽没好气的瞥了自家妹子一眼。 张珺华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张世泽道:“刚才邀请过了,李将军说他现在上我们虎还不是时候。” “啊!”张珺华大失所望。 “不过,人家李将军也说了,下次进京的时候,必定会到我家来登门拜访,我已经与他击手相约。”张世泽卖了一个关子后,哈哈大笑地说道。 张珺华瞪了他一眼,“哼!李将军应是重信之人,必不会爽约。” 张世泽也点了点头。 待张世泽离去后,车中就只剩张珺华和周雪贞了,这两表姐妹,从小就关系非常好,这段时间周雪贞刚好在英国公府借宿。 “雪贞妹子,您觉得李将军如何?”张珺华警惕了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地问道。 “这个我可不好说。”周雪贞瞬间脸色红润,霞飞两颊。 “你说嘛!说不好,我也不怪你!”张珺华说道。 “那我可就说了。”周雪贞“噗嗤”一笑,张珺华点了点头后,紧张的握住了她的双手。 “人长的也俊俏,举止也得宜,亦文亦武,皆是双全,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男子。”周雪贞如痴如醉的说着。 张珺华喜道,“确是如此?” 周雪贞突然脸色红晕如潮,道:“表姐,莫非您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吧!” “别瞎说!”张珺华没好气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忽然她正襟危坐道:“话说那个朱长轩,虽然人长的比李将军还俊俏,出身又好,箭术也佳,可是我一见他那高高在山,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来气,干什么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德性。” “我也是!”周雪贞撇了撇嘴,附和道。 “妹子,你且听姐姐我说,看得出来那朱长轩对你有意思,但是,一则,齐大非偶,二者,世家婚姻,其实是两姓结好,也要讲究门当户对,他家乃是大明仅有的五大公爵之一,非你小门小户能够比拟了,就算你们俩人愿意,估计成国公断然也不会同意,他毕竟是成国公世孙,日后他可是要袭成国公这门公爵的,就算你们是两情相悦,恐怕最终也只会始乱终弃。” 周雪贞只是“哦”了一声,并未多言,同为世家,她自然知道世家嫡子女婚姻都是政治联姻,根本就不由得个人做主的,他家只不过是一个闲散伯爵,若是对寻常百姓而言,自然是高不可攀,倘若面对成国公府,那么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比较的维度了。 她深知这些道理,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刻意保持与朱长轩的距离。 “还有,朱长轩这人,素来自认不凡,自认清高,永远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脾气臭更是出了名的,妹子若是真嫁给她,日后可有你好受的。” 周雪贞继续“哦”了一声,她对朱长轩是了解的,这些毛病也是他对朱长轩素来无感觉的原因之一,感觉这个东西很难说,有的人就算再优秀,在你面前你也会波澜不惊,有的人很寻常,但你每次见到他都会怦然心动。 “妹子,表姐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可要听仔细了,千万别想着攀龙附凤,到头来,反倒误了自己。” 周雪贞又低声“哦”了一声,张珺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 未多时,马车已到英国公府,一行人方才收拾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 …… “李俊业终生只写过这一首诗,并再无诗?” 吴三桂在卧室之中,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头发凌乱的问道。 “正是,今日我表弟和成国公世孙一起随行打猎,亲自听到过成国公府朱芷桐小姐和李俊业的对话,李俊业自己言,写诗填词 并非自己强项,当日在近月阁,只不过是一时灵感而已,以前从未写过诗。” 临川候世子陈猛,站在吴三桂面前坦然说道。 “这事我也听说过。”另一个世家公子,在旁边帮腔道。 吴三桂听完,猛拍大腿,如醍醐灌顶一般,“我说他一个破落军户出身,儿时最多就读几年私塾罢了,怎么会写出这么好的诗。” “全唐诗中,孤诗入编者数不胜数,一首写的好的,并不代表后面的写的都好!” 吴三桂似乎听出了话中意思,“你的意思是不如和他再比一场?” “对,吴兄若想讨高姑娘的欢心,就必须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只有这样才能重赢得她的欢心,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在京师丢的面子再捡回来。” 陈猛在旁边不停的怂恿。 “那就再和他比一场!”吴三桂被煽动着热血沸腾,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猛继续说道:“这次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亲自请了两位老翰林坐镇,非是那日那群帮闲可比拟,若是吴兄一时想不出,他们会替吴兄想,吴兄只需要写出来就行。” 吴三桂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我们已经要把声响弄大,人越多越好,一定要让李俊业颜面扫地,湔雪吴兄前耻。”陈猛继续煽动道。 吴三桂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晕了头脑,抱着酒坛,不停的点头。 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77章 一定得去 翌日,清晨。 天忽朦胧一亮,李俊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张世泽带着信阳侯世子周如安和丰城候世子时选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 “李将军早啊!” 见李俊业出来,周如安和时选忙上前和李俊业热情的打招呼。 这会的李俊业睡眼朦胧,刚打开房门,方才意识到门口站着三个人。 “卑职李俊业见过英国公世子。” 若只是周如安和时选两位闲散侯爵世子,李俊业大不用行如此毕恭毕敬的大礼,客套的称呼一声“世子”就行了。 可李俊业朦胧的睡眼中竟然发现张成泽就站在两人身边,英国公乃大明五大公爵之一,世掌京师京营军权,在大明分量不可谓不重,这可不能有丝毫马虎。 “李将军有礼了。”张世泽客气的回了一礼,道:“你我年纪相当,我也只不过虚长你几岁罢了,希望李将军日后见面,无须行此大礼,你我兄弟相称。” 李俊业道:“礼不可废,此事万万不可。” “哎!”张世泽亲切的拉住李俊业手,道:“这样就生分了。” 李俊业默然,四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李俊业转入正题,问道:“不知世子你们,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叫张兄!”张世泽瞥了李俊业一眼,满脸不悦。 李俊业只好忙改口,“不知道张兄你们,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这就对了!”张世泽伸出一手,竖起大拇指赞道:“不为何事,只因昨日狩猎,不巧被朱长轩那家伙扫了兴,玩的终不痛苦,念及李兄在京师也无故交,孤寂无奈,故而想邀请李兄再次出郊游猎,这次要玩个尽兴。” 李俊业呵呵笑道:“张兄所言不虚,我这一个人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的确也是无聊,我也正有此意。” “不过,我这身衣服,只怕是不合适出去了,三位稍等片刻,且容我换身衣服再出来。” 直到这时,三人才发现李俊业现在穿着的还是刚刚起床的睡衣,此刻的李俊业这副模样,哪让他们不停的打量,赶紧将门一关,抽身回房换衣了。 李俊业回房不久,一个青衣小厮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将一份簇新的拜帖送了上来。 “这吴三桂又要找李俊业比试诗词?” 趁着李俊业入房换衣服的这个空档,这份拜帖被张世泽给“截获”了。 张世泽了解后,不免皱了皱头。 吴家本就是辽东军侯,在京师经营多年,而李俊业孤独一身,在京师毫无根基,看吴三桂这架势,肯定是做好了准备胸有成竹的要扳回一城。 又想到他作为辽东军门,身为武将,不必武艺韬略,却要舞文弄墨比这诗词,不禁让人又可笑又可恼,张世泽不禁又皱了皱眉毛。 “或许人越缺什么,就越想在别人面前展示什么吧!儒将一词,是多少武将做梦都想梦到的追求。” 想到这里张世泽暗自摆了摆头,心中苦笑。 “世子,我怕这吴三桂定是不怀好心,肯定是蓄谋已久,万不可让李将军前去。”一旁的周如安,也好心的提醒道。 “对!我觉得周兄说的没错,吴三桂他们这一次,肯定是请君入瓮,李兄这次万万去不得。 再说了,前两日已经赢过他一次,已经胜券在握,这次去,就算侥幸再赢一次,无非也是锦上添花罢了,可若是不小心输了这一场,这可就是满盘皆输,怎么算,李兄都没必须去。” 这次吴李二人的比试,表面上看是吴三桂和李俊业二人的比试,其实他们背后都站立着两个不同阵营的世家,显然吴三桂那边人多势众,而李俊业这边也只有张世泽他们寥寥的三人。 没办法在这乱世中,谁的拳头大,谁的本钱就大,英国公府虽然贵为大明五大公爵之一,世掌京师京营,可而今的京营并非是当初能够六进六出横扫漠北的京营。 而今京营只不过是一个样子货,早已乱到了根,毫无战斗力而言,各种公侯贵胄子弟充斥其中,不是他们镀金的地方,就是他们挂职养老的地方。 比如神机营任职的时候,本是他当值的日子,可他却在这里陪着李俊业准备出郊游猎。 手中无拳头 ,心中自无底气,这也是作为英国公世子张世泽无奈的地方,而他唯一剩下的是英国公这份金光闪闪的招牌,无论走到哪里,无人不敢卖他一分面子。 两人的劝说,正合张世泽的心意,张世泽肯定的点了点头。 便回头对那送信的小厮道:“回去告诉吴三桂,今日 本世子早已约了李将军出郊狩猎,李将军今日恐怕是来不了。” “可是,我家将军交待了,一定要小的亲自将这封信送到李将军手上,要李将军亲自答复才是。” “放肆……”张世泽勃然大怒,“难道本世子还做不了李将军的主?” “这……”那小厮欲言又止,偷偷的瞟了张世泽一眼,只见张世泽怒气冲冲,威严无比,惹恼英国公世子这可不是闹得好玩的,顿时就泄了气,将脑袋压的更低了。 “还不快滚?”张世泽身后一个侍从,抽身而出,找好时机,随便这哪厮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这厮踹了个狗啃泥。 那厮早已吓的脸色苍白,以为张世泽要降罪,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祈求饶命。 张世泽不耐烦的大袖一挥,那厮如释重负一般,慌忙连爬带滚的落荒而逃。 李俊业这一进入,可是折腾不少时间,又是如厕,又是洗漱,又是更衣的,等他精神抖擞的出门时,差不多已经去了半炷香的时间。 “张兄,我刚才在房内,似乎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响动。” 李俊业重新出来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原来李俊业听到的是那厮被踹的狗啃泥时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张世泽只好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对李俊业讲来。 “糟了……”李俊业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三位兄长,感谢你们替我考虑,可是这趟,我李俊业一定得去。” “一定得去吗?”张世泽皱了皱眉。 第278章 亏我高看了一眼 李俊业肯定的答道:“我李俊业向来有往无前,我怎会畏难退缩,在京师留下笑柄让人笑谈。” “如此便不是我李俊业了。”李俊业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拳头。 “我们也是一时糊涂,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支持你,并且待会本世子也会亲自陪你到场,替你撑腰。” 张世泽见李俊业态度坚决,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 近月阁 此刻的近月阁中已经人山人海,在打算再和李俊业比试之后,吴三桂等人就早已将消息满布到满京城,京中那些世家子弟,本来平日就是闲得蛋疼,有免费的好戏看,哪个不愿意? “不知道那李俊业敢不敢来?”吴三桂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姿态。 “今日不管那李俊业来与不来,我们都是赢定了。”陈猛胸有成竹的接话道。 “此话怎么讲?”吴三桂一头雾水,迷茫的问道。 陈猛道:“今日若是李俊业不敢来,就证明是这李俊业怕了,未战已输,将军也能找回面子,若是那李俊业敢来,如此正好,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定要是输的各明明白白……” 吴三桂满意的点了点头,忍不住朝身后不远的几个老翰林瞟了一眼,见他们个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自己更放心了。 不一时,那送信的小厮就一瘸一拐地赶了回来。 “怎么样?那李俊业敢来吗?” 未待那小厮开口禀告,吴三桂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本来嘈杂无比的大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回将军的话,那……姓李的……他不来了。”小厮思索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话当真?”吴三桂瞬间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后,再次问道。 被吴三桂这样一问,那小厮倒是一时语塞,随后苦着脸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小的去客栈并未遇见到那姓李的,只遇到了英国公世子、信阳侯世子和丰城侯世子三人,是英国公世子拿了小的拜帖,是他亲自对小的说的。” “混账……”吴三桂顿时火冒三丈,戟指喝道:“本将不是叫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交到李俊业手上的吗?你怎么办事的。” 那厮见到如此动火的吴三桂,知道回去之后,这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哭着脸道:“将军的吩咐,小的自然牢记在心,可那是英国公世子啊!小的岂敢忤他的意。” “将军若是不信,可回去看小的身上的伤,这是英国公家丁刚才打的”那厮一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多的模样,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屁股,一只手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副滑稽的模样,惹得近月阁内哄堂大笑。 “各位……各位……”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临川候世子陈猛,走出人群,高声的喊道:“在场的各位,相信是什么情况,刚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想必是那李俊业怯战,躲着不出来,而将英国公世子抬上前来,替他解围。” “诸位这李俊业想罢是不敢来了吧!”陈猛继续补刀。 “对!这李俊业在战场上素来就以诡计多端着称,想必是他蓄谋已久之事,将英国公抬出来,让英国公替他拒绝,可谓是有进有退,下的一手好棋。” “就是,就是,到时候若是有人当他面提起这事,他直接可以说,‘当时的事他不知道,是英国公瞒着他拒绝的,和他无关’一句话就能将自己瞥的一干二净,那英国公世子又是何人,他日可是要承袭英国公爵位的,就算有好事者,谁还敢将这事算在他头上不成。” 陈猛话声未落,两个他们那边的帮闲,就一唱一和的附和起来,就这话直接说开。 一提到英国公三个字,近月阁内众人,顿时便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声,只怕这话,三人成虎之后,被人说变了,传到了英国公府,只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 “小姐……小姐……” 陈圆圆早已知道今日的比试,只不过因前日事后,顿时对吴三桂生了几分厌烦之意,便推脱今日身体不舒服,待在阁楼之上,等待着李俊业的到来。 她一身华服,妆容精致,仪态端庄的坐在一张蜀绣铺就的桌前,正在提笔在一张上好的宣纸上一字一句的写着李俊业前日在此留下的佳作。 桌上,桌下四周,皆是纸张,每张纸上都写着“人生若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几字。 惊愕的丫鬟叫声,并非打扰她专心致志的雅致,对于丫鬟的惊愕声,陈圆圆充耳不闻。 “小……姐……” 丫鬟走近身边,提高分贝,一字一顿的大喊,方才将陈圆圆从自己的意境中拉了出来。 “何事如此惊慌?”陈圆圆满不在乎的“啐”了丫鬟一口。 “小姐,大事不好了,李将军怯战不会来了。”丫鬟一板一眼的说道。 “怎么会?”陈圆圆彻底被惊愕了,这是一个跟了自己七八年的丫鬟,她的忠诚度不容丝毫的怀疑,她是不会骗自己的。 “真的!!!”丫鬟继续补充道:“李将军可能是不敢来,故意让英国公世子出面,拒绝吴将军的邀请的。” “怎么会如此?”陈圆圆再也坐不住了,心情沉重,随手扔下了手中笔,便在丫鬟的搀扶下,亲自出来看看。 甫一出门,就听见两个小厮在窃窃私语,谈论着李俊业的怯战。 “看来是真的?”陈圆圆心乱如麻,失落到了极点。 “看来那李俊业是不会来了,大家就不要指望了!”楼下的陈猛,又等待了一会儿后,得意洋洋的对着空洞洞的大门,手摇折扇,得意洋洋的说道。 “既然那李俊业不敢来了,可我们家的将军也不好意思,让大家白来一趟,故而今日在场的所有酒水,都有我家将军包了。” 陈猛话音刚落,在吴三桂的授意下,一个帮闲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大堂中间,热情洋洋的大声说道。 这句话,话音还未落,就引的人群叫好连连,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赞赏着吴三桂的大方,奚落李俊业的胆小。 两人之间,就这样被人一捧一踩,高下立现。 第279章 出题的麻烦 “亏我还高看了他一眼。” 陈圆圆居高临下,楼下人群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一时恨的心痒痒,将手中刚熨帖的手帕,悄悄的揉得如破抹布一般。 “走,回房。” 丫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得跟在他后面,悻悻回房。 “谁说我不敢来的?” 就在陈圆圆刚转身的那一瞬间,门口响起了洪亮的声音。 “他来了。”陈圆圆心中暗自窃喜,心跳如飞,怀中就像抱着一只小鹿。 陈圆圆矜持的转过身来,门口处站着的人正是李俊业,心中暗喜。 她赶紧轻移莲步回到房子,留下一个丫鬟在这里当自己的耳目。 “李俊业,你竟然真敢来?”李俊业的到来,着时让在场的人都笑了一大跳,未料翻车居然翻的这么快,陈猛激动着无无伦次的大喊大叫道。 “谁说我不敢来了?”李俊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的走到大堂中间,自己找到一个位置坐下,舒服的翘起了二郎腿。 “吴三桂,你说吧!又要和我比试什么?”李俊业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死死的盯着吴三桂。 此刻几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吴三桂的身上,吴三桂显得浑身不自在。 稍后,他故作冷静的道:“前日本将军一时疏忽,竟然输给了你这无名小辈,本将军今日请你来,自然是要和你再比试一场。”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这是本将军的脾气,哼……”吴三桂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 “那好,现在就开始比试,还是老规矩,请陈圆圆小姐出题。”李俊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轻轻一扬,朝着最近的一个小厮掷出一锭鹅蛋那么大的银子,吩咐道:“劳烦小兄弟,现在就去请小姐下来。” “慢……”就在这时临川候世子陈猛,又跳了出来。 “难道这又有什么问题吗?”李俊业一头雾水的问道。 陈猛笑着说道:“李将军,今日我们吴将军已经先行请过陈小姐了,遗憾地是,陈小姐今日身子不舒服,不便见客,这样屡次强人所难,只怕也不是君子所为吧!”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自然也不会去叨扰小姐了,只不过,邀请我比试诗词,总要出个题吧!” “那是自然,自然,”陈猛附和地道,接着他话锋一转,“巧的是,今日在这里来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翰林,这些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出个题,自然不在话下,不如李将军,你看看,觉得哪位合适,就让哪位跟你们出题。” “这样只怕不合适吧!李某我虽然初来京师,可我早听人说,这些人都和你们来往甚密,若是让他们出题,只怕有失偏颇吧!” 李俊业心中暗自将陈猛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百遍,这些人明显是他们请来捉刀的,还要自己挑他们其中一个出题,天底下还有这种玩法吗?只可惜要让他的痴心妄想落空了,自己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李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李将军绝对这样有失偏颇,为了公平起见,那李将军就另选他人。”陈猛知道自己的诡计被戳穿了,连忙打起圆场。 李俊业茫然地环视四周一眼,只见满座都是生面孔,冷冷笑道:“本将军刚才不是说了,我李某人只不过是初来京师,不比吴将军这般世代在京师经营多年,让我李某人选,没一个人我认识,我怎么知道他们与吴将军有没有关联,这样只怕也是对我不公平吧!” “啪” 一只酒碗砰然落地,被摔的四分五裂,一直不做声的吴三桂再也坐不住了,指着李俊业大声喝道:“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到底比不比,敢不敢比。” 吴三桂怒了,李俊业越是拖延,他越觉得胜利在望。 “本将军自然敢比,只不过没有我放心的出题人,本将军断然不会和你比!”李俊业针锋相对丝毫不让,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让陈圆圆出来出题才适合。 吴三桂他们怎么可能让陈圆圆再次出来出题,回去之后,他们再次将李俊业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几乎所有的人都断定李俊业写不出来。 经过复盘,他们甚至怀疑到了陈圆圆身上,当时陈圆圆离李俊业这么近,是很有可能她替李俊业捉刀。 何况这首词,何其婉约,深思缜密,一副女儿之派,很难让人将他联想到这个沙场上的杀人魔头身上,如果放在陈圆圆身上,那就再合适不过了,这也是吴三桂有勇气再次和李俊业比试的原因之一。 “罢了,罢了,本世孙本打算偷喝喝酒看个热闹,见你 们争的如此僵持不下,本世孙只好出来解个围。” 正在两人针锋相对,争执着不分上下,场面僵持时,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门口却传出一种傲视四方的声音来。 众人纷纷循音而望,只见一身锦服的朱长轩一手拿壶一手拿杯,正站二楼的长楼上。 “拜见世子!”众人纷纷行礼。 朱长轩扫视众人一眼后,冷冷一笑,以一种不可商量的语气居高临下的说道:“既然找不到出题人,这题本世子就替你们出了?” 吴三桂一听,哪敢不答应,忙点头夸赞道:“世子文韬武略非凡,京师人人皆知,由世子出题,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吴三桂这边简直是乐开了花,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朱长轩和李俊业比射箭一事,已经在京师权贵中的圈子中小范围的流传开了,吴三桂他们已经知道。 从某个方面上来说,此时的吴三桂和朱长轩也是同病相怜了。 “你呢?”见李俊业端坐在桌前,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朱长轩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目中无人的问道。 要知道朱长轩乃是成国公世孙,成国公和英国公一样为明末五大公爵,和英国公一起世掌大明京营兵权,更是历经十数代的经营,和英国公府一样,和大明的权贵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算辽东军侯吴三桂见了他也是俯首帖耳,而这个李俊业,却像是丝毫不给面子一般,这让朱长轩心中憋了一肚子火。 “既然世孙愿意出题,末将哪敢推辞,全凭世孙做主。”李俊业不卑不亢地说道。 第280章 故园无此声 “既然这样,那本世孙,就开始出题了。”朱长轩沉吟道。 李俊业和吴三桂几乎在同时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长轩开始在长廊上踱步思考…… “小姐……小姐……” 丫鬟再次步履匆匆的跑进了陈圆圆的闺房内,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将外面发生的情况及时的回来告诉陈圆圆。 “怎么样?”其实每次间隔时间不长,但陈圆圆像是等待了良久一般,见丫鬟回房急切地问道。 丫鬟一五一十地道 :“李将军和吴将军两人因为出题人的问题,一直僵持不下,现在成国公世孙朱公子出面,为他们出题。” “哦!”陈圆圆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头,她认为成国公乃是大明五公爵,那吴三桂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成国公世孙给收买了,成国公府德高望重,在大明也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见陈圆圆表情,丫鬟连忙凑上前,喏喏地小声提醒道:“小姐,小的听说,成国公世孙也在昨日和李俊业比试射箭,输了一筹。” 陈圆圆瞬间转喜为忧,嗔怒道 :“死丫头皮子,这事你为何不早说。” 丫鬟吐了吐舌头,“奴婢也是刚刚才从几个世家公子那里偷听到了。” “那朱长轩,箭术在京师也是一绝,难道连李将军都比不过?”陈圆圆心中暗自思忖,瞬间对此事来了兴趣,又问了一下丫鬟具体实情,丫鬟只好把自己偷听到了的一一告知。 当听到李俊业是射中头雁胜过朱长轩时,陈圆圆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这李俊业是如此文武双全,不禁又对他高看三分。 “有了!”朱长轩踱步良久,终于想到了一题。 “你们两个本是武将,不去比试舞枪弄棒就算了,偏要比文,既要比文,我看那些花草,画扇之类女子胭粉的东西就不要比试了,要比试,就该比试军旅中的东西。” “好!”朱长轩的发言,不仅引起下面的人的共鸣,引起叫好阵阵。 朱长轩颇为自鸣,接着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大家也认同,那我们就以军旅、沙场为题,两人各作诗词一首。” “好!好!”朱长轩话音还未落,又引得叫好阵阵。 “拿笔来!”李俊业胸有成竹,高声喊道。 “李将军既然如此信心十足,那就由李将军先写。”朱长轩抓住这个机会,给李俊业使了一个大绊子,谁先写,肯定对谁先不利,两人同时写,方才是最公平的。 谁料李俊业不闹不愠,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小姐……李将军马上就要先写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就在李俊业和众人等文房四宝的时候,丫鬟再次急匆匆地跑进了来。 这一刻,陈圆圆等了好久了,她可不想错过这精彩的时候,肯定的点了点头。 陈圆圆的一出场,顿时惊艳了四方,近月阁精心打扮的莺莺燕燕们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芳色。 “陈小姐,您不是今日不舒服吗?” 吴三桂瞥了一眼缓款下楼的陈圆圆,没好气的问道。 陈圆圆微微歉身,“吴将军切莫见怪,只因妾身昨日偶染风寒,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到这会儿方才有些好转,都知道吴将军和李将军马上开始比试了,如此精彩场面妾身怎会错过,故强撑着身子下楼来。” “嗯……”吴三桂哼了一声,默默不再说话。 “李将军,还是由妾身替你研墨吧!”。 李俊业点了点头,陈圆圆款款而来,伸出白玉般的柔荑从李俊业手中接过墨块,在两人交接的刹那间,两人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陈圆圆犹如触电一般,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李俊业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李将军,墨磨好了?”陈圆圆放下墨,轻捻衣袖,从桌上抽出手来。 就在这一瞬间,陈圆圆身后的两个丫鬟已经将桌前的宣纸铺好了。 李俊业想也没想,提笔就写。 “欸……”这将陈圆圆吓了一跳,忙出声提醒,李俊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是劝李俊业先打好腹稿,再下笔也不迟。 李俊业淡淡地笑了笑,“无妨!” 继续提笔开写。 “李将军开始写了。”人群顿时一片哄动,一群好事者纷纷围了上来,个个将脖子伸得如长颈鹿一般。 “山一程,水一程……” 一个老者低吟念道,默默地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几个年轻俊少道:“世孙明明是 以军旅、沙场为题,可见他前两句,定是长相思词牌无疑,此词牌多以婉约之词为主,且看他行文也是婉约之词,这风格怎符合军旅沙场风格,怕是不应景吧!” “身向榆关那畔行……” “这怕是跑题了吧!”老者咂了咂舌,惋惜地摆了摆头。 陈圆圆也是眉目一蹙,长相思一共才那么几句,都三句了,不但让人感染不到一丝军旅沙场气息,反倒是越让人觉得有婉约之态。 “夜深千帐灯……” \"好词,好词!“就在老者还在为之惋惜地时候,耳畔却听人念到这句,不禁整个人为之一震,拍案叫好起来。 见到最后一个帐字,陈圆圆也长舒了一口气。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陈圆圆默默地在心中念着,仿佛她已经看到,茫茫的雪夜中,无数的军帐内,点起的无数灯光,犹如漫天的萤火虫,星星点点。 写完上阙,近月阁内,已经是叫好一遍。 “诶!”吴三桂听到身旁口口相传的朗诵,颇为紧张,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他请他的几个老翰林,只见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面如死灰,他的心中拔凉拔凉的。 见到吴三桂这副模样,一个老翰林小声的安慰道:“吴将军勿忧,但看此上阙,固然是好词,可未必不可一比,还请看他下阙,若是下阙没写好,我们还是有胜券的。” 这老翰林虽是这样说,完全是鸭子死了嘴硬,李俊业两首词,出手皆是不凡,若说一次是巧合,莫非两次也是巧合不成。 这次陈圆圆可早已被他们派人盯的死死的,可以保证陈圆圆这次绝对没有为他捉刀。 若说吴三桂心是拔凉拔凉的,那么这老翰林更是像整个人掉进了三九寒天的冰窟窿里一样,毕竟吴三桂只不过是台面人,真比试,还是要他们来给他捉刀。 “风一更,雪一更,聒岁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随着李俊业的下阙写完 ,吴三桂请来的这几个老翰林几乎是彻底绝望了。 吴三桂带着一种乞求多的眼光望向他们,他们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280章 故园无此声(二) “我们走!” 李俊业知道胜负已定,心中默默的感谢了一下这首词的原作者纳兰性德,随之潇洒的带着施仪和两个随从离去。 到了夜间,李俊业的《长相思》就已经摆在了崇祯的案头。 “山一程,水一程……” 崇祯默默地读了起来,读到最后,不禁拍案叫绝起来。 崇祯对于李俊业在京师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 剩下的两日,李俊业就颇显得无聊了,张世泽因为担心和李俊业接触太频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些天都没有来找他。 李俊业可以说,在京师除了他们几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朋友了,剩下的日子,李俊业无非就是带着施仪等人在京师漫无目的的瞎逛。 每日都是空手出门,回来时几人背上背的,肩上扛的,手里提的,都是满满当当,甚至有时还要另外去雇一辆车来,这些都是李俊业在京师采买的东西,打算到时候回家,送给乡邻的。 今日李俊业有在京师豪买一番,以至于雇的马车都装不下来,等他们刚回到客栈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在客栈门口等待多时,来人竟是古阐。 古阐带来了军队即将要到达京师近郊的消息,这是李俊业梦寐以求的好消息了。 自从分别之后,李俊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大家见面了。 李俊业简单的和古阐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将古阐请入了房中,古阐便将李俊业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李俊业娓娓道来。 原来自李俊业离开之后,为了防止建奴又有什么诡计,李军便被卢象升,派到长城一线驻守。 建奴此次入塞,自从遇见李俊业后,可谓是伤亡惨重,不仅折损人马数万,甚至还折损了一个亲王,此时士气消沉,根本无心再战。 所以多尔衮带军离开了长城之后,只留下了一些人马,在长城附近防范,自己则带领着大队,抬着岳讬的灵柩,朝着他的们东北老巢回师了。 建奴入塞虽然也掳掠了不少,可是与以前比起来,那就算少得多了,整个队伍夹杂着无数伤兵,归途了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李军趁着驻守长城的这段时间,难得做一次休整,在颜锐等人的主持下,补充了大量的新兵,现在的李军已经满编满员有四千五百多人。 只不过其中有三千余任皆是补充的新兵,这次补充的新兵与之前不同,之前补充的大都是历经数次大战的民兵精锐,或者退伍老兵,而这一次补充的却全都是新兵蛋子。 所以李军此时的战斗是相对比较孱弱的,和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还好这段时间并无战事,在整编融合完成之后,颜锐他们在驻守的同时,一边开始训练新兵,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磨合,这些新兵已经融入了军队,队列行伍已经有了差不多的模样。 只需再给一段时间,在李军残酷的训练场上,这些新兵全部会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兵。 另外加上收容的工匠和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现在的李军已经浩浩荡荡的一万余人,还携带着各种缴获的物资财物,光是运输的马车就足足有数里之长。 现在部队接到兵部行文,要求在香山附近驻扎,等待朝廷的封赏,古阐估摸着时间,可能大队已经到达香山附近,现在正在安营扎寨。 李俊业闻知消息,连收拾都没收拾,立马带着古阐,朝香山一带而来。 此刻时节已经是孟春时节,万物萌发,一片生机勃勃之色,大战已经停息了一个多月,现在的官道上已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李俊业无心欣赏这些,随着古阐的马蹄,逐渐没入深幽的古道之中。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随着李俊业的身影出现在辕门的那一刻,整座军营全部沸腾了。 这是与他们生死与共的将军,这是视他们如手足的将军,终究再次安然无恙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李俊业甫一进营,一群老兵就哄然而起,像一群淘气的小孩一样,将李俊业抱起抛入天空,然后又欢喜的将他接着,接着再次抛入天空…… 李俊业在人群中陶醉的像一个孩子一样,每当将士们将他抛起时,他都笑得格外的开心。 “卑职拜见将军!” 就在门口的一群军士们,玩得正开心的时候,颜锐已经带着一群军官整整齐齐的站在李俊业的身边。 众将士知道这肯定是大人物们有话要说,连忙将李俊业放下。 李俊业和这些人一一见过之后,就带着 他们来到自己的帅帐。 李俊业甫一坐下,将令人将账本送了进来,对于军中现在的物资,他要一一过目,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钱,而武装到牙齿的李军,又恰好像是一头吞金巨兽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大量的金钱。 李俊业仔细的看过了账本,对于军中现在所拥有的物资甚为满意,军中铠甲兵器,用不完的还几百车,黄金白银等贵重珠宝,都有几十车,折合成白银足有近三十万辆。 至于那些布匹、锦绣、毛皮等贵重物什,更是不计其数,足足有一千多车,综合在一起折合成白银少说也有五六十万两。 最让李俊业欣慰的是缴获的骡马就有一万匹,光是上好的草原战马就有三千多匹,如果不是接连的数次大战损耗了大量战马,李俊业现在拥有的战马只怕会更多。 其实每次大战骑马的消耗是惊人的,他比骑兵的消耗还大。 而今丧失所有养马地的大明,战马对于明军战斗力尤为关键。 此战明军伤亡也惨重,好在济南之战后面的阵亡抚恤,首级奖赏等等都没有花,这些算下来也要将近二三十万两白银。 也就是说,李俊业将这些花出去之后,其实所剩也只有二三十万两,但这些对于李俊业来说已经足够他创业的第一桶金了。 “弟子拜见先生!” 正当李俊业和众将们讨论时,利刃和天机淘气了的跑了进来。 第281章 穷得叮当响的朝廷 一个多月没见,两个小家伙又胖了一圈,两人脸上都是粉嘟嘟的,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军中的伙食吃的不错。 “你们两个淘气鬼,最近我不在的时候,没有没用功啊!” 李俊业见他俩进来,瞬间停止了手上活,将手中账本放下,对着他们笑盈盈地问道。 天机连忙接过话来,“回先生的话,最近时间虽然先生不在,但是我们还是用功学习。” “那就好!”李俊业微微一笑。 “先生,我们可想死你了。”天机像只奶猫跑到李俊业的身边,轻轻地为李俊业续了一杯茶。 李俊业又变魔法一般,拿出了两颗棒棒糖来,,“先生也想你们,现在还有正事,你们先去玩吧!” 天机咪咪一笑,一把夺过李俊业手中的棒棒糖,识趣的从李俊业的帅帐上下来,接着悄悄地分给了利刃一支,这两个小兄妹就客客气气的出去了。 “将军,这两小鬼,这段时间确实用心,每日白天练武,夜晚读书,一直到亥时五刻才睡觉,只不过这天机好似对练武这些不感兴趣,反倒是对读书和工坊里的各种发明更感兴趣。” 两人离开之后,古阐对李俊业说道,李俊业说是他两的老师,其实跟挂牌老师没什么两样,通常情况都是古阐照顾他两的起居,亲自为他们找各科老师,现在李俊业军中是人才济济,跟他们找各科好老师,一点也不难,两个下家伙也争气,学什么像什么。 闻知每日亥时五刻才开始睡觉,李俊业不禁眉毛一皱,这也太晚了,每月竟然要学到十一点左右,便说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学到亥时,这才太让人吃不消了,这样吧!以后只许他们最多学到戌时三刻,且每七日,必须保证让他们休息两日。” “至于天机不爱学武,那就随他便吧!她爱学什么就学什么,一个女孩子整日舞枪弄棒的未免也不好,只保证她能学一些自保防身的本领就够了。” “将军说的是,稍后我自去安排。”古阐连忙点了点头。 又处理了一些军中繁琐之事后,李俊业开始的站起来说道:“今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大家,陛下将不日会封赏大家。” 李俊业说完,本以为大家会万分高兴,谁料众将之中全部平静如常,丝毫没有一点喜庆的颜色。 有功该赏,本是常理,这事大伙本来就都要心里准备,何况兵部要求大军暂且在京师驻扎,虽然对封赏之事,只字不提,但明眼人都知道,几十支勤王大军中,能享受这待遇的,掰开手也数不出三个。 这摆明了朝廷是要来犒赏大军。 “怎么?大家不喜欢吗?”李俊业被这种氛围也搞的一时下不了台,木讷地问道。 “将军我们不要什么封赏,朝廷对将军不公啊!” 颜锐瞬间发声,接着帐内已经开始有了唏唏嘘嘘的声音了。 李俊业好言安慰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确实也有过,功过相抵,朝廷做的也是不过分。” “那这还不过分,什么叫过分,要我说,凭此大功,朝廷就算是给将军封个侯伯也不为过。” 王良瞬间跳了出来,扯着大嘴喊道。 “放肆!”李俊业猛拍桌案,威严必现。 李俊业面对大家很少会发这么大的火,这次着实让大家吓了一跳。 皇宫,御书房。 此时夜已深,崇祯还在伏案一丝不苟的批阅各种奏折。 建奴这次入塞,早已 将崇祯忙得焦头烂额,现在虽然建奴回关了 ,但是大量的善后工作,不见得工作量就比以前少。 “启禀陛下,现在李俊业大军,已经驻扎在香山之下,等待朝廷的封赏……” 崇祯刚从一个奏折上画下一个红圈,司礼监太监曹化淳拿来一本奏章毕恭毕敬的送到了崇祯的书案。 崇祯抬头“哦!”了一声后,曹化淳将这份奏章毕恭毕敬的送到了崇祯的面前,“内阁已经汇同司礼监拟定封赏名单还请陛下批准。” 这份奏折是崇祯特意交待过,一有消息立马就送到自己面前,看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奏章呈到自己面前,此时的崇祯却再也开心不起来,封赏就意味着自己要送出大量的官职和钱财。 至于官职的话有功得封,崇祯倒是毫不吝啬,可难就难在赏这上面了,国库和内帑现在是穷的叮当响,连京师好多官员的俸禄拖欠已久,哪有钱来赏赐。 关键李俊业他们砍下的人头,又那么多,他怎么赏的起,一想到钱这事,崇祯就觉得自己两眼一摸黑,无 精打采地问道:“此番封赏一共需要多少银两。” 曹化淳小心翼翼地道:“根据孙少师和卢部堂,以及济南的宋学朱和张秉文一众官员的禀告,青云口之前,一切军饷赏赐付讫两清,现在唯有青云口一战之赏赐还未发下。” “那余下还有多少?”崇祯略微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有这帮股肱之臣,竟然全部就地解决了如天费般的军饷。 曹化淳顿了顿,暗自观察了一下崇祯神色,小心翼翼地道:“青云口一战,李军斩首七千有余,李将军请饷十五万,另阵亡阵亡将士两千,请伤亡抚恤金十三万两,合计二十八万两白银。” “不多!”崇祯轻语呢喃道。 “皇爷,这还不多?”曹化淳惊的有点语无伦次了,此刻的国库一个子都掏不出来,而崇祯却觉得十五万两不多。 崇祯错愕了瞥了曹化淳一眼,“朕是说,李将军能斩首七千级,只需十五万两银子不多,并非是说十五万两不多。。” 要知道,大明在光是在辽东投入的军费,每一年都有几百万两之巨,可一年也不一定能收获七千个首级,要知道李俊业这些可大都是建奴精锐,所以崇祯觉得并不多。 再和其他将领比起来,李俊业的单价更是不足他们一半,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崇祯都觉得李俊业的请饷并不算多。 曹化淳马上理解到了崇祯的意思,连道:“与其他各军相比,李将军的请饷的确不多。” 崇祯默然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现在愁的的是他去从哪里变成个二十八万两白银来给李俊业。 “陛下,内阁和司礼监知道国事之难,故而商议之后,票拟之中只做封官做了一些安排,至于赏赐之事,暂且拖欠,日后待国库充盈时,再行补上。” 曹化淳不愧是崇祯心腹宦官,主动将拖欠军饷的这口大锅背在自己和内阁的头上。 并且他在说这句话时,语速平和,面色波澜不惊,仿佛是一件很随常的事情一样。 第282章 穷的叮当响的朝廷(二) 明末其实已经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危机,拖欠辽东和九边军饷更是常事,九边之卒甚至有的几年都未领过军饷。 正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对于曹化淳来说,这种事实在是司空见惯,所以在他心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只不过这一次,一次性拖欠的有点多,也拖的有点绝,直接一个字不发,往常处理这种事情,欠是会欠,可多少都会多少给一部分,像这样直接一个子都不给的,也是实属罕见。 可这也不能怪曹化淳和内阁,大明对阵建奴很少会打出这样的成绩,这次在青云口因为李俊业的伏击成功,不少勤王之师都跟在后面打了 不少顺风仗,顺带着各自也或多或少斩下了一些首级。 这些老油条们,对于大明羸弱的财政固然清楚,所以都争先抢后的敢在李俊业他们前面请了饷,这一次直接将大明的国库掏了个底朝天不说,还掘地三尺挖了好几遍。 而李俊业因为自己擅用尚方宝剑转入了风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之中,自己一直被崇祯在那个庄园里软禁,所以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现在他是最后一支等待请饷的勤王之师了,也是请饷金额最大的那一位。 针对曹化淳和内阁堪称完美的提议,崇祯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这样一个子都不给,这也说不过去吧!崇祯想了想后,道:“现在就派内侍,将宫中金器熔了一部分,凑足一千两白银,一千匹绢,以内帑名义送往李部军中犒军。” “另外由你亲自带着司礼监和内阁一干人代朕亲自犒军。” 尽管崇祯银子一两也没法给,但他还是想在其他地方亲自补偿李俊业,那就是面子,对于李俊业来说,面子却又是他最不在乎的东西。 崇祯真的是穷的砸锅卖铁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后,在内阁的票拟上略做了一笔修改,随即交还给了曹化淳。 吩咐完后,崇祯彻底觉得自己累了,便微微颤颤的在内侍的搀扶下,离开了御书房。 只剩下在曹化淳一个人风中凌乱:他李俊业一个小小的权知参将,竟要我带着全司礼监的人代表陛下去给他犒军。 …… 没过几日,曹化淳就带着司礼监和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香山来犒军。 这一次李俊业可谓是赚足了脸面,可偏偏就是没有钱。 曹化淳领着众人进了军营之后,只见李军人人如虎,马如游龙,心中不停的赞叹。 这次来的寒酸,曹化淳也不好意思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大场面,和内阁首辅分别说了一番激烈赞扬的话后,就迫不及待的宣读了崇祯的封赏。 这次封赏,崇祯大方无比,除了李俊业以外,他麾下的那些将领,几乎人人都能升三四级,直接一众小小的百户总旗,起飞到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签事这些中级武职。 其中颜锐直接成了正三品指挥使,钱奋和王良成了从三品指挥同知,剩下的各营主将几乎都被拜为了正四品的指挥签事,唯一特殊的是关宁一系,他们本来正官职就普遍就高,再往上升就很难了,但是朝廷毫不吝惜的,将关宁一系人全部升一级。 唯一特殊的就是关宁主帅王弘,被破格直接升为了都督同知。 都督同知为从一品之武将高官,也就是说王弘直接被升了两级,从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直接变为从一品的都督同知。 在所有的人都为这个安排感到诧异的时候,唯有司礼监和内阁的极少数知晓其中的缘由,他们呈上的票拟,只不过是将王弘官升一级,只不过到了崇祯那里,被改动了一下,这也是崇祯在整个票拟中的唯一一次改动。 当他们拿到崇祯批阅完的奏章之后,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帝王之术,实在是深不可测。 王弘的改动,看似崇祯的随性所为,其实不然,这而是崇祯的刻意为之,帝王之术在于平衡,所谓的平衡,就是故意在他们内部造成分裂,让他们互相斗的你死我活,而不是某个朝臣一家独大,直接架空皇权。 他故意让王弘官升两级,其实是在李俊业身边打入一个锲子。 而要知道当初李俊业做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从三品指挥同知,现在还被褫夺了,也就是说,李俊业当过最大的官和现在王弘的官职隔着好几级。 而偏偏王弘却又是他麾下的一营主将,如此倒反天罡的安排,李军内部怎么能不产生矛盾,何况关宁一系,本来就在李军中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这就是崇祯的高明之处。 当众人得知消息,不约而同地纷纷望向他的时候,王弘直接也是尴尬万分,他 虽然为人宽厚,但也一条官场的老油条,他怎么会看不出崇祯的用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朝着大伙憨笑了几声。 其中自然已经有不少人,心中对王弘暗自大骂,王弘自然也清楚,作出一副超乎于外的态度,要骂随你们骂你,要骂的多难听,就由你们骂的多难听,反正老夫一切都无所谓。 没一会儿的功夫,高起潜就将所有的封赏都念完了,惊人诧异的是,李军的封赏竟然连一个子都没,要是搁在往日,这群破落卫所兵出身的主将们早就闹翻了,可是有王良的这个事件之后,他们也都再开始学着做官。 “李将军,陛下皇恩浩荡,念及李将军功劳,特意将先皇们留下的金器熔了几件,凑足了一千两白银和一千匹布绢,再三叮嘱奴婢要带着司礼监和内阁全部人员,亲自到场来给李俊业犒军。” 曹化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俊业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好带着全军将士一起叩谢天恩。 当然李俊业可不好这么打发,趁着酒宴地时候,屏蔽了所有的人,将曹化淳带到一个隐蔽的军帐之中。 “曹公公,你可进我帐来从未提过军饷半个字。”曹化淳闻言心里就是就是拔凉拔凉的,他知道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索性将他心一横。 若是放在往日,像李俊业这种中级武将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比他高点的武将,敢以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早就令下将他打个半死了。 可是曹化淳面对李俊业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发怵,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孤身入高起潜军营,拿着尚方宝剑差点将高起潜人头斩下的人,这次何况是在他自己的地盘,而今手握雄狮。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83章 穷的叮当响的朝廷 李俊业素来桀骜不驯,自己稍微一个招待不周,还不知道他又会闹出什么名堂来,曹化淳既是心虚又有些害怕。 “曹公公,我那军饷到底什么时候发,阎王还不差饿死的鬼,本部历经血战,伤痕累累,就算是陛下,他也总不能一个子都不发吧!” 曹化淳自知理亏,忙赔笑道:“陛下不是将宫中金器熔了几件,凑足银两布匹,让小的前来犒军吗?” 李俊业冷冷一笑,道:“那这到底是朝廷国库的银子,还是陛下私自掏的银子。” “这自然是陛下私自掏出来的银子。” “那也就是说,陛下整整欠我二十八万两,一个铜板也没给。” 曹化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朝内帑虽然名义上位皇帝个人府库,实际上国库不足皇帝也会从内帑中拔出银两补充国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也就是说,李俊业的意思这一千两银子和一千两绢,只能算是皇帝个人的恩惠,好意他领了,但抵不了他的欠账。 “曹公公,是不是这个理?”见曹化淳脸色难看到极点,李俊业继续补刀道。 无奈的曹化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随后,李俊业客客气气地请曹化淳坐下,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奉到曹化淳的手上,这让曹化淳大受感动。 曹化淳轻呷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甚是享受。 “曹公公,你回去就跟陛下说,如果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答复,我的大军就不走了。” 刚还觉得气氛有点缓和的曹化淳,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然间犹如雷击一般,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将军,你听咱家好好说,千万不可做此大逆不道的忤逆之事啊!” “我就在京郊驻个军,又不是去攻打紫禁城,我这算什么忤逆之事。” 曹化淳只觉得整个人都麻,这李俊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曹化淳深知道,看似兵力雄厚多的京营就是一个花架子,面对李俊业这近在咫尺的数千悍兵勇将,那岂不是跟纸糊的一般。 曹化淳倒不是担心李俊业驻军在这里不走,而是怕局势失控,真做出些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他肯定不是随口一说,绝对是在诚心威胁。”曹化淳心中暗自说道。 曹化淳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见过的大风大浪实在是太多了,怎么会被李俊业的三言两语就这样吓倒。 他旋即冷静了下来,微微一冷笑,道:“不知道李将军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答复,不过咱家倒是清楚,无论是户部国库还是内帑,现在是一个子也掏不出。 朝廷虽是想把军饷给李将军,可是难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曹化淳两手往后一挥,作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来。 李俊业道:“我也知道朝廷的难处,但是朝廷也该体谅一下,我手下将士的难处,将士们浴血杀敌,马革裹尸,有功者得不到该有的赏赐,连战死者也得不到该有的抚恤,难道朝廷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日后朝廷还怎么让将士们为大明卖命。” “这是自然!”曹化淳无言以对,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李将军说的虽然是实情,但是咱家和内阁诸位大员也都听到一丝风声,李将军在青山口一役,缴获战利品甚多,李将军好像没有向朝廷上缴过一锱一毫,要不这样吧!朝廷也不追究此事,我们就这样两清了。” 曹化淳肃然而立,一副大义凛然,鱼死网破的样子。 “青山口一役,建奴势大,所战甚为惨烈,本部兵马据敌都是心有力而力不足,怎么还有余力去缴获大量的建奴物资。” 虽是有所缴获,但缴获亦是不大,无非就是缴获了一些战马,甲仗,粮食布匹之类粗物。战马军器我以悉数补充军用,剩下的杂物,估摸也就折合白银几万两, 我建军以来,朝廷可是从未给我发给一两银子的军饷,素来都是我自筹军饷养军这几万两我还要供应将士每日的军饷支出,一万多人的吃喝拉撒,还有伤兵的治疗更是刻不容缓。” 说到这里,李俊业也学这曹化淳的样子,将双手往后一摊,作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公公若是不信,即刻就可以带人在我军营清查。” 曹化淳能做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不是脑袋被门夹了的人,李俊业叫他查,难道他就真正去查吗?在人家地盘里,就凭司礼监的那堆太监们,能查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再说了,人家既然叫你来 查,自然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算将京中东厂所有的番子都拉到这儿来,将他军营翻个底朝天估计也查不多什么来。 本来就欠着人家军饷,将士人人心含怒气,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查,说不定酿成军事哗变也说不定,在明末整个朝纲不振的乱世里,军中哗变根本就不是一件稀奇事。 所以朝廷对于边将暗吞军饷这件事,而今朝纲败坏,为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朝廷是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李俊业将话说得也很明白,这些东西,确实都是用到实处,一两银子都没进他自己的腰包,道理什么也说得过去。 曹化淳顿时也语塞了,不过他们也根据各自情报估算了一下李俊业的缴获,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两,只不过万万没有料到李俊业实际上缴获了那么多。 见曹化淳不说话,李俊业继续说道:“既然朝廷也掏出银子,不如这样吧……” “怎样?”曹化淳从李俊业的话中似乎听到了一丝转机,颇有些激动。 李俊业道:“既然朝廷拿不出银子,不如将的河南盐政也一并转让给我吧!照以前山东盐政的办法,河南盐税,我照常支付,只不过这些都要从朝廷欠给我的军饷中来折扣。”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84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曹化淳听完简直是如释重负,而今要数河南的民变闹的最厉害,朝廷也根本就在河南收不上多少盐税,不如直接让李俊业成包税人,简直是一举二得,当然他每年付出的赋税,绝对要高于朝廷现在征收的盐税,朝廷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如果李将军是这样要求的话,老奴一时也做不了主,当初陛下答应将山东盐税转让给李将军的时候,朝臣就是非议不断,而今又要河南,只怕朝臣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吧!” “不过老臣可以将李将军的要求转给陛下,全凭陛下做主。” “这是自然,这就有全依赖曹公公了。”李俊业痛快的对他做了一揖,曹化淳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李俊业举起双手拍了拍,顿时房门被打开,两个军士各端了一个盘子进入房内。 李俊业揭开盘子上盖着的布,顿时一片璀璨的珠光宝气充斥在整个房间中,原来是两盘的珠宝。 “这是末将孝敬公公的,还请公公笑纳!” 曹化淳早就被两盘珠宝勾住了魂,听到李俊业的话后拼命的点了点头。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各省之盐,已经被各地世家官商勾结垄断了两百多年,要让这些人割肉,可以想象难度之大。 这事,李俊业自然清楚,所以李俊业将缴获的珠宝中,最好的部分全部送给了曹化淳,满满地两大托盘,沉甸甸的珠宝,以至于羸弱的小太监一个人都端不起一盘,曹化淳更是心花怒放。 “李将军放心,咱家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将军多多美言。” “那就多谢曹化淳了。” 送完这两盘珠宝之后,两人的关系瞬间升温了不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琐碎之后,曹化淳高高兴兴的唱着小调归去。 …… 英国公府在城南,占地足足有一百多亩,满满当当地占据了城南两街四坊,光从英国公府的大门路过,就可英国公府在大明的显赫。 英国公府外面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几十个家丁奴仆早已准备妥当,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主人的到来。 “哥!朱家妹子,为人甚是和气,前日托人带来书信,言李俊业请我们去看热气球和滑翔机的时候,一定要将她带上。 不过成国公府素来家教甚严,只怕她是不好出门的,我知道哥自有办法,什么事也难不倒大哥您。” 从庭院到大门口的路上,张珺华挽着张世泽的胳膊,带着一种撒娇说道。 “对啊!虽然朱家的人,个个都不讨人喜欢,但朱芷桐妹子,还是很让大家喜欢的,平日里她一年也难出几次门,想必人也是闷坏了,表哥无论如何都要帮这个忙。”一旁的周雪贞也跟着附和。 张世泽淡淡地笑了笑,“两位妹子勿忧,虽说他成国公府素来家规严厉,但稍后我亲自上门,就说小妹们想和朱家妹子聚聚,想必张家世伯也不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 两人高兴地点了点头。 正在三人闲聊时,只见张珺华脸色蓦然一变,原来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向他们走了过来。 “是爹爹!”张珺华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在了张世泽和周雪贞的身后。 来人正是英国公张之极。 “哼!臭丫头,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吗?”张之极走到两人身前,铁着脸,冷哼一声。 “爹……”张珺华只好喏喏地从两人身后走出来,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等待大人的训斥。 “哼!你也不小了,该到了出嫁的时候,一个世家女子整日经常出府,抛头露面的是有多不好!你也不怕那些闲人的风评吗?” “又不是要嫁给他们,要评随他们评去。” 张珺华嘟囔着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 “爹,你不要太担心,妹妹们是跟着我出去,自然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张世泽忙站了出来,决定将他爹的火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为他妹妹挡枪了。 “哎……”张之极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后,摇了摇头,直接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似乎步伐已经有些蹒跚了。 “爹……”张世泽回过头,叫住了张之极,张之极木讷地回首,父子四目相望,“爹,您老了!” 一阵暖流忽然从张之极心中升起,他迈步而回,缓缓地来到张世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并非是爹老了,而是你们都长大了。” “儿!你要记住,朝堂如战场,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和那李俊业可接触,但万不可走的太近。” “儿子明白! ”张世泽猛地点了点头。 “去吧!这个家未来终究会是你来做主。”张之极放心地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张世泽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 三人出了英国公府,就径直朝成国公府来。 虽然两家在朝堂上素来不对付,但是表面上的和气却从来没有伤过,世代以世家相称,这也是世家们的一种处世之道。 成国公府也在城南,并且相距英国公府不甚远,不一会的时间,就到了。 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一样气派,沉沉的朱门,就已经显示出了他两百年世家的底蕴。 一个老仆拿了拜帖径直走入府中,见是英国公府来人,守门的主事还和他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儿。 不及半杯茶的光景,老仆就开心的回来禀告:“成国公说了,现在已经派人去请芷桐小姐了,世子稍等一下,待会儿芷桐小姐就会出来。” 未想到如此顺利,张珺华和周雪贞听到这个消息,不免会心一笑。 成国公府,家规甚严,而朱芷桐正是妙龄时节,少女怀春的时候,在这种死气沉沉地公府中关着,对她来说,无时无刻不是一种煎熬。 当府中丫鬟将这个好消息带给她的时候,她喜上眉梢,连忙吩咐随身的几个丫鬟,为他梳妆打扮。 在试了几次妆,试了好几次衣服之后,朱芷桐将自己打扮着精致无比,犹如画中仙子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朱芷桐才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离开了如牢狱般的闺房,向着公府大门快款歀而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85章 春游(一) “小妹这又是要去哪里?”看着朱芷桐远去的背影,朱长轩从一棵树后站出,拦住了一个步履匆匆地管事的问道。 “回世孙的话,方才英国公世子带着府上二小姐来请我们家小姐出去踏青,国公爷他答应了。” “踏青?”朱长轩脑袋里满是问号,忽然他的眼前一亮,对着身后随行的两个家丁道:“赶紧给我备马。” 朱芷桐出了府门,朱府本已安排了马车,但她还是硬挤上了张珺华和周雪贞的马车。 三个少女相见,瞬间就互相打开了话匣子,有着说不完的话。 就这样马车行了一段路,离李俊业军营还要三四里路的时候,忽然前面一个家丁,指着天上,猛惊道:“世子,快看!” “好大的一个孔明灯啊!”领头的家丁侍卫,惊讶的目瞪口呆。 人群顿时陷入一片嘈乱,纷纷指着天空上巨大的“孔明灯”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张世泽对着那领头家丁大声喝道:“不懂就不要乱说,李俊业曾经跟我讲过,热气球的原理和孔明灯是一样的,就是一个放大无数版的孔明灯,只不过他能载人载物,这叫是科学。” “科学?”一群家丁仆从只听得脑门都大了,这么新颖的词汇,他们听都没有听过。 其实张世泽也是一知半解,我也不知道科学具体是什么。 “快走,不要在讨论了,待会进了军营,我让你们看个够。” 在张世泽的催促下,路上一行人,就像是望梅止渴一样,大马流星般的向着李俊业香山大营而来。 进了大营之后,李俊业和他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就热情的将他们带到了热气球的上面。 “这就是热气球?”此刻一颗巨大的热气球已经被人放了下来,离地只有一尺来高,彩色的气球在风中不停的摇头晃脑。 “世子,要随我上去,感受一番!” 李俊业并没有直接回答张世泽的问题,而是率先跳进吊篮,伸出一只手,邀请张世泽也上去。 张世泽心中忐忑,一把抓住李俊业的手,在两个家丁的帮助下,轻松的爬入了热气球的吊篮。 “稍后世子不要太过于紧张,只要燃料充足,这热气球到今还未出过一起事故。” 马上要起飞了,张世泽的内心更忐忑了,李俊业关切的安慰道。 张世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故作镇静地向李俊业点了点头。 李俊业随即解开了吊篮上的缆绳,失去拉力的热气球顿时缓缓升起,为了尽量照顾第一次乘坐热气球的张世泽,李俊业已经将热气球升起的速度尽力调到最慢了。 张世泽在经过了初期的恐惧之后,人也慢慢地适应了,他发现这东西,虽然是在天上但是动作缓慢,简直比坐船来安稳。 “李将军,可否将上升速度加快一些。” 李俊业会心一笑,加大了火门,接着热气球欢快的腾然而起,直入云霄。 张世泽激动的放眼四周,只见云雾漫漫,自己置身其中,就像是揽云乘雾。 忽然长空之中传来了一阵悲鸣之声,张世泽循声而望,只见一排征雁正在自己身下南飞。 “这热气球竟然飞的比大雁还高!”张世泽心中猛然一惊,感慨不已。 一阵清风徐来,慢慢地吹散了四周之云,张世泽方才感受到什么叫做一览众山小,他骄傲的站在吊篮边缘,睥睨着脚下的每一块土地,真是快哉、快哉! “李将军,难道这热气球,只能这样随风飘荡吗?” 张世泽感叹完大明的大好河山后,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非也,非也!”李俊业笑着答道。 “世子,请看……”正在张世泽纳闷地时候,李俊业伸出一手,将火炉下的火调小的不少。 热气球没有了热量支撑之后,开始缓缓地下降,降到了一定的程度时候,张世泽忽然发现,最先开始向西漂的热气球,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朝东移动了。 随着热球的继续下降,渐渐地热气球又朝南飘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张世泽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透,究竟是什么原理。 李俊业忙解释道:“这是因为高空中,风在不同的高度上,是有差异的,我们可以将他称之为风层,所以若想改变热气球漂移的方向,只需我们耐心的找对风层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张世泽呢喃自语,若非亲自感受到,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因为这完全颠覆了他对风的认知。 “这也是科学!”李俊业笑着说道。 “世子该回去了,后面还有人在等着坐呢?” 张世泽还来不及点头,李俊业已经加大了火力,热气球冉冉升起,找到了合适的风层,载着他们朝东边的军营而归。 张世泽下了热气球后,直呼痛苦,惹着同行之人,羡慕不已,只可惜,如此稀有之物,不是谁想坐就坐了,普通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张世泽下来之后,张珺华鼓起了勇气,三女之中第一个上了热气球,李俊业特意安排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兵,带她上天感受一番。 当然张珺华就算胆子再大,也是女子,他可不敢热气球升的过高,只堪堪升了个几十米,她就再也不敢多升一尺,倒不是她的极限就算如此,而是她已经够害怕了,再升高,怕做出失态之举,比如因恐惧尖叫之类,这样岂不是让他世家闺秀的人设要崩塌一半,在封建礼教下,女子小到行为举止都被束缚得死死的。 张珺华下来之后,虽是嘴上说是不怕,但他脸色惨白,面如死灰,已经告诉了大家她真正的心声。 “要不,周姑娘和朱姑娘也上去体验一下。” 面对李俊业的邀请,朱芷桐半张团扇遮面和周雪贞一起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她们的顾虑和张珺华其实一样。 “无妨,你们不要升那么高就是,另外待会我叫人用绳索将热气球四角牵住,吊篮就不会到处晃荡,保证你们安如平地。” 未多时,热气球的吊篮四角,各被一群军士用绳索给牵住,之前还随风而摆的吊篮,瞬间就一动也不动,变得四平八稳。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86章 春游(二) 朱芷桐在李俊业的再次邀请下当即心动,只身进入了吊篮,随即热气球缓缓升起,到了莫约十几米的高度上,就岿然不动。 然后下面的军士互相配合着,缓慢地拉动拴在四角的绳索,热气球便缓缓而安稳地移动了起来,朱芷桐浅试了一下后,便赶紧下来,换上了周雪贞上了热气球。 “哼……小妹原来这么不知廉耻,竟然跟那不知礼教的张家一起,进入尽是男人的军营,真是丢尽了我朱家人的脸。” 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朱长轩站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指着热气球上的周雪贞,愤怒不已。 “世孙,要不小的现在就进军营,将小姐送回家。” 一个心腹家丁,一副感同身受地模样,对朱长轩请示。 朱长轩瞥了他一眼,“罢了,罢了,这也是祖父亲自答应,再说了就凭你,你觉得你能请回小姐吗?” 这家丁本想表一下忠诚,表现一下,不料反被朱长轩挖苦讽刺一番,顿时脸色火辣辣的,又看到四周同僚取笑他的目光,顿时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 “世孙快看!” 忽然一个家丁指着远处,惊讶的高叫。 朱长轩远远望去,只见一只大风筝正在乘风而起,仔细一看,在风筝里还有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风筝带着人越飞越高,接着就是一只飞鼠一样,乘风滑翔了数百步。 “这难道就是李俊业制造出的滑翔机。” 朱长轩站在树上,看得清切,他目不转睛的一看到滑翔机落地,甚至一直看到滑翔机驾驶员活蹦乱跳的出来为止。 他心中无比的震惊,不禁暗自呢喃道:“这李俊业真是一个鬼才,竟然出现了这两种利器,热气球可以用来侦查,运送物资,而滑翔机则可以用来出奇兵,有此等利器,怎叫他的军队无往不胜!” 只不过朱长轩不知道的是,不止他一人躲在暗处偷看。 在另一座茂密的树林台地上,还有一辆朴素得不显眼的马车,停在林中密处,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端坐在马车里面,马车小窗,被人挑起一角,他透过这小小的一角,窥视着军营的方向。 “来人,去将张世泽和李俊业叫过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健壮的青年男子,便悄然无声地朝李俊业军营走去。 男子竟然像鬼魅一样,轻松的躲过了李军布置的岗哨,轻松的进入李军营内。 那男子又如鬼魅一般,此时已经穿上了李军的制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相距张世泽不过数丈之遥,他默不作声掏出一个腰牌,朝他晃了晃。 张世泽瞬间就像被钩去了魂魄一般,独自一人悄然的跟着那人走出了人群。 “陛下有令,命世子和李将军速去见驾。切记,此事只能你们知道,出去的时候,切莫惊动任何一人。” 张世泽当即心中有数了,连忙拉上了李俊业,两人找个借口,悄悄地出了军营。 出军营不久,刚才的那个男子已经,在不远处的路口等着他们。 此刻的他正穿着一身李军的制服,李俊业清楚,自己的军营被他破防了。 虽然张世泽现在还未对他说明去见什么人,从他的身手,以及突然变得神经兮兮地张世泽,李俊业大概已经猜到,这次去的是要见什么人了。 “微臣叩见陛下……”在这种地方,这样的环境和崇祯见面,张世泽紧张极了,不觉间后背冷汗涔涔。 “臣李俊业叩见陛下……” “两位爱卿平身……”马车车帘已经掀起,崇祯威严无比的坐在马车之中。 “臣,李俊业拜见陛下。” 崇祯微服到此,着实将李俊业吓了一大跳。 崇祯看见两人惊愕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两位爱卿不必惊讶,朕今天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想看看李爱卿的热气球和滑翔机。” 原来是为了这事,李俊业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看来男人至死是少年,古人诚不欺我也。 “陛下,您看到了吗?看后有什么想法。” 李俊业本来想让崇祯上去亲自感受下的,但是想到了崇祯的安保问题,以及崇祯微服的初心,想想还是算了吧! 崇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朕今天可算是见到了,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两东西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巧夺天工。” “李爱卿,这热气球我能理解,就是一大号孔明灯,可是这滑翔机,朕就琢磨不透了,说 他是风筝,看他又没有线,无线风筝自然飞不远,可他又能安稳的飞那么远,” “不知其巧夺天工处在哪里?还望爱情明示,” 李俊业道:“陛下,其实我们无时无刻都处于空气之中,空气和水一样,都有浮力,滑翔机之所以能飞行,正是借用空气的浮力。” “何为空气?”崇祯彻底被说糊涂了。 这时正好一片清风吹来,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李俊业指着沙沙作响的树叶道:“陛下,我们之所以感受到风,其实就是空气的流动。” “不仅是风,我们呼吸之间的气流,也是空气的流动。” 崇祯微微沉思了一会儿,若有所悟,但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实在是理解不了什么是空气,但是李俊业的解释,又让人无法反驳。 “陛下,李将军说过,这些都叫科学。”一旁的张世泽补充道。 “科学?”崇祯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爱卿都是从哪学来的?”崇祯有些迷茫了。 李俊业道:“臣曾经做过一梦,是梦中仙人教我。” “哦!原来如此?”崇祯并不怀疑。 “爱卿,这滑翔机,好像只能乘风而行,并不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飞行,可不知仙人可教没教过你,如何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飞行。” 崇祯举一反三,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翱翔天际,几乎是所有人类梦寐以求的想法。 李俊业道:“陛下,曾经的确听梦中仙人说过,未来我的滑翔机装上动力,就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行,只不过到时他的名字不叫滑翔机了,而是称为飞机。” 此时正好有一架滑翔机被放飞,它乘风而起,借着风势,正向他们这边飞来,就像是一只大鸟一样,乘风斡旋,不禁引起了,他们这里所有人的目光。 “爱卿,你是说天上飞的这只大鸟,以后会叫做飞机?” 第287章 春游(三) “诚然如此!”李俊业肯定的回答,崇祯依旧若有所思,还是深深的有些怀疑。 “只可恨,朕系江山社稷于一身,不然朕倒是真想去坐下那热气球和滑翔机。”崇祯无限惆怅。 李俊业道:“陛下,现在滑行机还是初创之时,确是有那么一点安全之虞,他日待臣技术不断完善后,能够确保万无一失,臣可请陛下坐那热气球和滑行机。” “既然如此,爱卿就与我击掌为誓!”崇祯似乎今天心情非常好,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俊业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崇祯共同击掌,在那一刹那间,崇祯突然握住了李俊业的手。 虽然眼前之人乃是九五至尊的大明帝王,但此刻的他亲昵的仿佛是李俊业的好友一般。 “爱卿,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崇祯笑道。 “臣必不忘陛下大恩,此事一定铭记在心。”李俊业肯定的回答,崇祯赞许的点了点。 “你们先退下!”就在这时崇祯忽然话锋一转,随着他的吩咐,张世泽等人,便缓缓退下,身边只留下了王承恩等几个亲信太监。 见身边人纷纷退去,李俊业有些忐忑。 “爱卿不必紧张,朕只不过想和你聊聊正事。”这一切逃不过崇祯的眼睛,崇祯轻笑地说道。 “不知陛下想和臣谈什么事情?”李俊业忐忑的问道。 崇祯呵呵一笑,“所谈之事,自然是你的军饷之事。” 李俊业心头一喜。 崇祯看到李俊业这副模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轻声的说道:“爱卿你要的军饷,说实话,国库亏空,朕是没有一两银子能够给你的。” 李俊业道:“此事臣知晓,所以特意给曹公公提出了解决方案,托他转告于你,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崇祯笑了笑,“要用河南一省盐税来抵,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先行朕已经给了你山东盐税,朝议汹汹,朕好不容易说服内阁,由内阁出面压了下来,现在又要河南盐税,只怕朕再也无法向朝臣交代了。” 李俊业岂会不知道崇祯所说的话中意思,大明一历200余年,腐败不堪。之所以朝廷盐税会越收越少,并不是大明的人口越来越少,而是那些盐税都被那些盐商把持,亏空的盐税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有这些蛀虫在中间,不仅朝廷的盐税少了,百姓也很难吃到便宜的食盐,而盐是民生必需品。 百姓只能面对他们的盘剥,不得不高价买盐,好多人因为长期吃不上盐,甚至还患上缺乏食盐所患的一些疾病。 崇祯把这两省的盐水拿出来,表面上朝廷是让李俊业包税,实际上是动了这些伤商人世族的大蛋糕。 而朝廷的文臣往往就是这些士族商人的代表,所以会面对他们强烈的反对。 李崇祯来讲,先前已经将山东盐税让于了李俊业,现在又要让河南。崇祯的压力也是不小。 “陛下,无银,臣无法养兵,无赏,臣无法酬功,望陛下三思”李俊业恳切地说道。 崇祯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末了,崇祯思考一会儿后,缓缓说道:“朕有意帮你,只不过是朝臣不依,” “朕派人查过,河南一地往年盐税也不足十二万两,而朝廷欠饷二十八万两,李卿若是能用这二十八万两,抵扣山东河南两地一年之盐税,有这么多盈余,估计朝臣也不好说什么,剩下的事,司礼监和内阁自然能压住。” 到了这儿,李俊业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这么多铺垫都是为了银子,如果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了。 李俊业肯定的点了点头。“臣愿意!” 崇祯顿时龙颜大悦,未想到这么轻松就消除了一笔债务。 “那以后,都以此为定数!”崇祯及时的补了一刀。 李俊业一片哑然。李金月清楚,他根本没有选择,但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垄断食盐还赚钱的了。 “臣遵旨!”李俊业无可奈何地道。 虽然他根本没有选择,但李俊业有信心,在自己的科技创新下,他能将食盐的生产成本大幅降低,在自己的手段下,用氏族商人们赚取的高额利润,一点一点的全部吐出来。 未来,食盐贸易将会是他一项重要的收入。 “既然这样,那朕就等着爱卿日后练出的铁军了”崇祯满意的说道。 “诺……”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话题之后,崇祯方才离去,悄悄的回宫。 “将军不知道陛下刚才的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好奇的张世泽问道。 李俊业只好把两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世泽。 王思哲听完后,无语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担忧的说道,“李将军,你知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会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人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日后将会是你在朝堂上的劲敌!” “你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李俊业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这些人为富不仁是大明的蛀虫,不需要他们动手,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这……” 张世泽颇有些惊讶。 “谢谢世子的关心,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做。” 张世泽道:“让百姓吃上便宜的盐,让朝廷收到失去了税收,固然是好事,只不过我担心的是贤弟你,还年轻,根本就不知道江湖险恶。” “谢谢世子提醒,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士哲见李俊业态度这么坚决,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再三的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小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太阳已经西斜,张世泽只好带着众人与李俊业匆匆告别。 有了这次相处的机会,李俊业和众人感情加深了不少。 这群人回去的时候一路上有说有笑,显然今天玩得特别的开心。 唯有张世泽一人心事重重,经过了和李俊业一起去面见崇祯之后。 他才发觉,李俊业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登莱参将,但未料在崇祯的心中是这么的重要,想到这里,作为与大明休戚与共的五大公爵世子的自己,都觉得有些汗颜。 看来李俊杰这人不简单,又简在帝心,未来就对飞黄腾达,只在话下,又为自己及早的押上了这支潜力股而欣慰。 说实话,当初张世泽的确是有目的的向李俊业靠近,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之后,张世泽已经深深的为李俊业的魅力而折服。 第288章 归乡 正在张世泽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在前方的路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你?”张世泽的言语中展现出了不悦。 对面人不恼不怒,只不过微微地一笑,“张兄,我只不过是来接我家妹子,为何你语气这么难听啊?” “你……”张世泽一时被他怼的无言以对。 “张兄,不要如此激动,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看把你激动成什么样子。” 朱长轩乘胜追击,再次挖苦道。 张世泽已经气的面色铁青,再也不敢从口中贸然的蹦出一个字来。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下后,张世泽忽然饶有兴趣地问道:“我看朱兄不仅仅是来接朱姑娘这么简单吧?若是接朱姑娘,朱兄大可直接入军营,何必要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 “哼……我看你接朱姑娘是假,想借此机会窥视李将军的那些新发明是真。” 张世泽本想扳回一城,孰料被人戳破的朱长轩并不恼怒,反倒是微微一笑,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张兄说的是没错,我的确是为了看李俊业的这些新式发明而来,只不过我来看这些是为了考察一下,这样东西究竟在军事上有什么用,能用在哪些地方。” “不像张兄,专门为了猎奇玩乐而来,我们俩来的目的并不一样。” “你……”张世泽再次语塞,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两人的动机与格局,已经高下立判。 张世泽知道光靠嘴皮功夫是说不过他了,实际上他也极少能够用嘴从朱长轩身上讨到便宜。 但这样就泄气认输,张世泽脸上可挂不住,要他是英国公世子,丢的不仅仅是他张世泽的脸,更是英国公府的脸。 就在张世泽尴尬不已,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倩影从他身边飘过,“哥,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后面的朱芷桐闻知二人又在路口争论,赶紧过来看看。 “妹子孤身一人来这,为兄正是来接你回家的。” 朱长轩见好就收,翻身下马,亲切的将自己的妹妹拉到身边。 “如此甚好!” 朱芷桐早就想将他们两人支开一个了,连忙和张世泽等人一一辞别后,上了自己家的马车,便催促朱长轩和自己回家。 在朱长轩即将离去的刹那间,不知不觉中,和张世泽两人眼神对视了起来,只不过朱长轩眼神中依旧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而张世泽的气势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矮了一分。 朱长轩不禁嘴角一扬,挥舞了一下马鞭,志得满满的潇洒离去。 “哥,别跟这样的人计较!” 这一切张珺华都看在眼中,待朱长轩离去后,上前劝慰道。 说后气愤不已,不禁朝着朱长轩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声。 张世泽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一眼朱长轩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愤愤不平的离去。 …… 李俊业他们在京郊足足驻扎了好几天,一直到兵部规定的最后期限,方才率兵归乡。 之所以在京郊驻扎这么长,并不是李俊业还有私事没办完,而是他想让军中将士们彻底放松一下。 古代交通不便,人们很少能够出远门,这次到了北京城下,怎么能不去见识一下京师的繁华。 李俊业再三重申了几次军令之后,就答应了将士们这个小小的要求。 再这几日中,这群乡巴佬,几乎把京师逛了个遍,连接的胜仗,砍下了无数的首级,现在几乎每个士兵口袋里都是沉甸甸的,即将归乡,免不得要跟远方的家长带着礼物回去,几千士兵的豪买,一段时间甚至将京师的物价给买上来了,一时竟也成为京师趣闻。 这些士兵全部买的满满当当,好在李俊业军中还有大匹骡马,李俊业只好哭笑不得的,又花钱在京师买了大量的马车。 如此,这支大军带着庞大的军队,终于缓缓地出发了。 这是一支胜利之师,这是一支凯旋之师,每一个人脸上无不出喜悦的颜色,一路上欢声笑语,有说有笑。 笑得最欢的,莫过于登州一系了作为田舍郎,来时这些人还只是一群食不果腹的军户,几个月之后,大都已经是百户、总旗、小旗等官职了,幸存下来的精锐基本已经是军中中下层的骨干。 正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每个人的收获不仅是升官,一年的胜仗也让他们每人的腰包都是鼓鼓的,真正是做到了升官发财,这让他们如何不喜。 由于大军携带着大量的辎重与战利品,李俊业一时又找不到这么多的船,只能走陆路。 三月,春风化雨,道路泥泞,携带着大量辎重和战利品的李军,一直走了二十多天,才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故乡。 临近登州卫的时候,虽然李俊业已经派人提前通知,可是来迎接他们的只不过寥寥几人。 往日的那些熟面孔全部不见,只剩下一群低级官员,由王永坚等几个牵头的领着,出城十里,在路口等待着迎军犒军。 按理来说,今日本是开心的样子,可是来迎的队伍一片死气沉沉,仔细一看,每个人脸上还得着忧虑之色。 只有人群中突兀的站着一个大胖子,喜笑颜开的在朝着李俊业这群人招手。 胖子脸上堆满了笑,高兴的不停的手舞足蹈,在死气沉沉的人群中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李俊业瞥都没瞥他一眼,就知道是刘大壮了。 “究竟发现什么事了?” 李俊业发现人群的氛围不对,静静地走了过来。 回答李俊业的竟是人群中的一片唉声叹气。 “徐指挥使吗?还有周大人呢?”李俊业一头雾水,继续问道。 李俊业觉得非常奇怪。 “哎!”这群人中,最大的官也就王永坚他们几个了,王永坚叹了一口气,道:“俊业,你有所不知,前些时建奴轻骑突袭登莱水师。” “不仅登莱水师全军覆没,建奴还将登莱附近蹂躏了一番,因此朝廷降罪,目前徐指挥使和周大人等人正在莱州待罪。” 李俊业仔细的打量了王永坚身后一眼,发现登州武官五品以上,文官七品以上官员一个都没有,就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下级官员在这里迎接。 第289章 归乡(二) 当初济南之战的时候,为了孔有德的炮兵顺利渡海上岸,多铎率军提前突袭登莱水师,这事李俊业是知晓的。 可是登州这分明是被朝廷一棍子撸到底了,李俊业知道事情绝对没有王永坚说的这种轻描淡写。 李俊业惆怅的微踮起脚,又朝王永坚看看了看,李俊业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耷拉着脑袋,把头埋着低低,像做贼似的,没有一个人敢和李俊业对视,气氛沉闷极了。 唯有刘大壮格格不入,李俊业目光扫到他时,他兴奋极了,咧着嘴,手舞足蹈的不停向李俊业打招呼,在如此沉闷的气氛中脱颖而出,显得与傻子并无二般。 “俊哥儿,我在这,听说大伙都当将军…”李俊业白了他一眼,实在不想鸟他。 被这样莫名的白了一眼,刘大壮方才知趣。 “就这么简单吗?我看登州文武好似被朝廷一网打尽了,我看来没有这么简单吧!” 李俊业一语点破。 “哎!”王永坚再次叹了一声气,“实不相瞒,建奴当初兵锋杀到时,突袭登莱水师,无一兵支援,建奴蹂躏登州附近时,建奴兵锋实在是太胜,大伙实在是挡不了他的锋芒,当时也不敢出城迎战,所以朝廷降罪,现在都在莱州抚台大狱待罪。” “什么,建奴还蹂躏了登州附近,那靖海堡的乡亲们怎么样,我娘他们怎么样?” 李俊业有些紧张,回乡的将士们人人无不将心眼提到了嗓子眼。 “嘿,俊哥儿,你不必担心,王大人当初未雨绸缪,及时将大伙转移到了海上的荒岛上,你娘和乡亲们都没事。” 一直跃跃欲试的刘大壮终于插上了话,肯定的说道。 李俊业和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不过靖海堡和望云堡被建奴给劫掠了一番,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将两处烧的干干净净。”刘大壮继续说道。 “嗨!我当是多大的事,只要大伙人没事就行,不就是把我家的破房子给烧了吗?老子现在有的是钱,正要回去盖房,这下烧更好。我都不用请人去拆,我们家的房子。” 王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哈哈的说道,边说边朝刘大壮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腰包。 王良的话引起了回乡的将士们一阵哄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现在他们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谁还要以前尚不能遮风避雨的破房子了。 说是破房子,其实很多人家连房子都不能算,都是用草棚搭起来的草窝子。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很多人早又有了回乡建房子的打算,这一下烧了更好。 还真如王良说的那样,还省下了拆房子的工钱。 对面的刘大壮,看着每一个人腰上鼓鼓的,顿时好不羡慕。 “王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朝廷一切自有公论。” 望着沮丧的王永坚他们,李俊业只得安慰。 不过李俊业心中清楚,明末朝廷每次大败以后,定会进行一场大清算,以崇祯刻薄的性格,这些人全部都跑不了。 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建奴蹂躏驻地,龟缩城内,未放一矢,这搁在哪个朝代都是军中大罪,所以他们一点也不冤。 但毕竟是同僚一场,李俊业也不能表面上做的如此不近人情,所以该安慰还是要安慰的。 “各位同僚,感谢你们出城迎接,李某这次回来,特意给各位同僚带了一些薄礼,还望各位能够笑纳。” 这些低级官员说是官员,其实过得也很拮据,只不过是比平常的百姓稍微强那么一点儿罢了。 李俊业他们这次回来人人趾高气扬腰包鼓鼓的,早已让他们羡慕不已。 听说李俊业还给他们每个人带了礼物,个个顿时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脸上的愁容似乎也舒展了一些。 不一会儿,一队士兵带着礼物过来了,每人分到了五匹绢,十匹布,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打开看,里面竟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三十两。 另外每人来领到了两张兽皮,和一把好刀,这刀自然是从建奴手中缴获的。 面对如此丰厚的见面礼,众人顿时脸上浮起了笑意,刚才还兔死狐悲的阴霾,现在彻底一扫而空。 李俊业又和他们寒暄安慰了几句之后,又由他们引着,前往登州城,这是登州凯旋的子弟兵,自然要受登州百姓好好的欢迎一番。 “李将军……” 就在他们打算前往登州的时候,忽然,李俊业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音,的声音不仅熟悉而且特别的亲切,并且里面还包含着深深的期待与激动。 李俊业回头,只见杨延麟骑着一头青色老马,正在后面风尘仆仆的赶上来。 “杨主事,怎么是你?” 竟然在这里遇到杨延麟这个老朋友,李俊业非常的惊喜。 杨延麟风尘仆仆的赶了上来,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经过路上两人的详聊,李俊业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来到登州。 原来杨延麟在朝中为杨嗣昌所不容,而今卢象升已经致仕归隐,堂堂的大明职方司主事,一时然如丧家之犬一样,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杨延麟饱读诗书,胸怀大志,绝对不容忍自己就这样浑浑噩噩,默默无闻的过去,所以他干脆把心一横,亲自跟崇祯上奏,要求去李俊业军中赞襄军事。 而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虽然这人有点讨厌,但确实是个人才,崇祯索性直接做个顺水人情,准了他的奏,也算是间接的为李俊业,输送人才了。 “事情就是这样,还请李将军切莫耻笑”。杨延麟说完感慨良久。 “朝廷有能臣而不能用,乃朝廷的悲哀,我怎么会笑杨主事您呢?”李俊业安慰道。 杨延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杨主事,你放心,你跟着我们一起干,你绝不会让你的才能被埋没的。” 李俊业再次安慰,杨延麟欣慰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再差的就是文官,杨延麟作为两榜进士,他的加入对于李敬业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两人边说边量,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登州城门外。 第290章 归乡(三) 闻知自己的子弟兵凯旋而归,登州全城百姓都沸腾了。 他们纷纷的来到城外,拿出瓜果,鸡蛋,鲜花等,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来的东西,纷纷前来犒军。 “李将军,您回来了。” “李将军,您好威武” “李将军,真的好帅,又威风又俊俏。” 今夜一时,风头无两,人群纷纷在评论,引得不少怀春少女,春心荡漾。 登州百姓的热情与奔放,和那些如丧考妣的登州文武官员截然不同。 那些官员只不过是兔死狐悲,心中戚戚,而登州的百姓可没谁管那些官员的死活。 谁能抗击建奴,驱逐流寇,保卫他们,谁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何况这还是我们登州自己的子弟兵。 这样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这样的强师胜旅,走过他们的身边,所有的登州百姓一种自豪感,无不油然而生。 这样的强军带来的不仅是自己的自豪感,他们更会带来登州的安宁。 以后建奴来了,再也不怕了,有这支强军在家乡,想必建奴也不敢再来进犯,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如此,叫人如何能不喜。 “这是我哥……” “这是我大哥李俊业,我是他的亲妹妹。” 人群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到任何人,就要拉住他对他说这句话。 自豪的她仿佛要在今天,告诉全世界的人,她是李俊业的妹妹。 从李俊业入城那刻起,她就恨不得飞奔到他的面前,只不过道路两边,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小蕊小小的身躯挤在人群中,根本就不能移动分毫,只能跟着拥挤的人群,随波逐流。 街上路人哪认识她,又见她衣装朴素,一副普通农家小姑娘的模样,很难将她与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李俊业相联系,关键还这么离谱,是她亲妹妹。 围观的人只当这是一个疯丫头,登州民风淳朴,并没有人挖苦,刁钻于她,对于她的自言自语,人们只不过是淡然的笑笑。 “李俊业,真的是我哥哥,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信。” 面对小蕊奶凶奶凶的质问,围观的人忍俊不禁,引起一阵哄笑。 “小蕊!” 正在小蕊觉得自己受到天大委屈,两手叉腰,只顾得与人争论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小蕊还未转身,已识得声音,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李俊业坐在道路中间的马上,正亲切得朝她笑。 “大哥!”见到李俊业的那一刻,小蕊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她擦了一下,刚要到眼角的眼泪,挥舞着双手,不停的喊声喊着“大哥”。 她要让登州所有人知道,她是李俊业的妹妹,李俊毅是她的骄傲。 紧接着,冲出一支全副武装的士兵,小蕊周围的人群分开。 开心的小蕊高兴得就像一只小鹿一样,向李俊业的怀中奔去。 李俊业从马上弯腰,将她轻轻的抱起,放在马背上,小蕊幸福的靠在李俊业的怀中。 “这真是李将军的亲妹妹啊!” “真是啊……” 人群惊讶万分,纷纷接头交耳的议论起来。 “李将军立这么大的功,做这么大的官,家人却是如此朴素,这真是个清官,是个好官啊!” “对,这是个清官!” 不知道谁带的节奏,接头交耳的人群,纷纷对李俊业又交口称赞。 如果说今天李俊业是引人注目的人,那在李俊业怀中的李小蕊,肯定是第二个人了,李俊业就这样骑在马上,一直将她抱在怀中,走完全部的路。 路上李俊业问了一下家里的状况,小蕊一一仔细的回答。 李俊业这才知道,自他北上勤王以后,家里一直有王永坚和刘大壮他们照顾,一直也相安无事。 后来建奴轻骑突袭到登州,将靖海堡烧光之后,王永坚和刘大壮他们,又给他家在登州城内租了一个房子。 房子就在钟楼附近,现在李俊秀也不用再住在县学里了,就住在家中,一家人总算可以住 在一起了。 李俊业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李俊业领着人马,离开登州城的时候,登州城外,马路边,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小姐,你在这里已经默默地等了好久了,李将军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不追上去吗?” 碧环小心翼翼地对着马车内的王瑞兰说道。 此刻的王瑞兰就像是一个即将要炸的气球一样,俊俏的脸上,尽是怒气,“追什么追,没看到人家根本就没稀罕过咱们吗?你刚才在路口招手了这么久,他李俊业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并且已经回登州了,都没人提前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其实这事真的不能怪李俊业,当时在路口的人实在太多,李俊业还真没注意到,不仅李俊业,连小蕊也没注意到。 “那你还在这里等他?”碧环问得更小心了,话刚出口,知道说错话了,连忙暗自轻抿了一下樱桃小口,那俊俏样子,丝毫不逊王瑞兰一分。 王瑞兰被人点到痛处,恨恨不已的白了碧环一眼,碧环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嗯!罢了,回去,回去,他李俊业只怕是已经今非昔比,岂会看上我这般小门小户的人家,哼!是我高攀他了” 王瑞兰愤懑不平,呢喃自语。 一旁的碧环,闻之一喜,哎!只怪当初自己漫不经心的撒了一个谎,小姐从此茶饭不思,同是少女怀春的季节,碧环岂会不懂少女的这些小心思。 不想她今日“开窍”了,碧环的负罪感顿时一扫而空。 李俊业回到了望云堡之后,大失所望。 经过自己快一年亲自建设的望云堡,而今一片荒废,所有的建筑物都化为灰烬, 现在望云堡的几千人,全部都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虽然刘大壮已经开始组织人重新建设,但缺少青壮男子的望云堡重建非常的缓慢。 这一下子,又多了一万多人,拥挤的望云堡根本就无处安置了。 还好李俊业现在军中物资丰富,有充足的行军大帐,这一万多人的住宿,暂时不用担心。 第291章 归乡(四) 李俊业当场看了一下,刘大壮组织的重建,基本是就地复原,李俊业觉得这样太小气了。 这样的小城根本满足不了李俊业未来的需求,别说未来,就当下跟随李俊业来到望云堡的这一万余人就住不下来。 还好重建工作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浪费并不很大,李俊业干脆将他全部推倒重建。 李俊业依照地形直接规划了一个城,宽约两里半,长约三里,周长足足有十余里。 显然光是修筑城池工程量就不少,不过可以慢慢来,李俊业现在有一定的钱财。 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是筑城,而是尽快的将纺织厂,冶炼厂,武器厂等完成重建,只要这些工厂能够恢复生产,李俊业就能赚到源源不绝的银子。 经过了一年的市场开拓“望云”牌宽布,在哪里的市场都是热销货。 好在现在人手众多,熟练的工人全部俱全,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些工坊就能恢复生产。 安置大军,规划建设,重新组织重建,恢复生产,等这些东西,足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李俊业刚理出一个头绪,决定回家去看看。 这日,交代完手上的事后,李俊业就带着古阐和几个亲兵出了门。 说是回家,可这次李俊业并不是回靖海堡了,而是直接回了登州。 因靖海堡被建奴轻骑烧毁,现在徐氏他们暂时借住在登州城内。 现在他们胯下的,都是上等的草原战马,只需半日多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登州城下。 入了登州,李俊业就径直的往徐氏借住的这里来。 这座房子不是很大,普通的城内民居,不过收拾得当,窗明几净。 “娘!我回来了。” 李俊业甫一进屋,就和徐氏撞个满怀。 徐氏见到自己每日思念的儿子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喜极而泣。 “娘,您怎么哭了。” 李俊业连忙拿出一块手帕,送到徐氏手上。 “没事。”娘高兴,徐氏捂着嘴巴,哽咽道。 “娘,您坐!”李俊业连忙扶徐氏坐下。 “儿啊!这些日子可想苦娘了,娘整日为你担惊受怕的,我们本来就是小门小户人家,娘宁不愿你们有多大的富贵,只愿你们三个人人能安然无恙的每日站在娘的面前。” “儿啊!下次记得,再遇上这样事情千万不要再逞能。”徐氏抹着眼泪,苦口婆心的说道。 “娘,儿子知道了,下次保证不会让娘如此担心。” 李俊业知道,徐氏肯定说的是自己主动申请,北上勤王一事,在当时不仅仅是徐氏,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九死一生的危局。 面对泪流满面的徐氏,李俊业心疼的只能唯唯诺诺的应道。 “儿,您瘦了!”徐氏抽噎了一下,摸了一下李俊业的脸蛋,心疼地说道。 李俊业嘿嘿一笑,“娘,这人瘦点好,你别看我现在人瘦了,但是在战场冲杀了这么多次之后,人可结实了好多。” “不信,您看。”李俊业撸起袖子,秀了秀自己那健壮的肱二头肌,这般滑稽的样子,逗得徐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儿啊!你应该是没吃饭吧!你想吃什么,为娘现在就去跟你做去。” “娘,不麻烦你了,刚才已经派人在登州最好的酒楼里订了一桌席面,等会儿就送回家来。 李俊业忽然发现,好像小蕊并不在家,便问道:“娘,小蕊呢?怎么不见她人?” 徐氏道:“这几日小蕊都到王家府上,和王家小姐学女工去啦!” “哪个王家小姐?” 按理来说,小蕊确实到了学女工的时候,只不过李俊业实在想不明白,所谓的王家小姐,到底是哪一家姓王的,毕竟现在住的是新地方,街坊邻居什么的自己一概不知。 徐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就是王千户家的独女,瑞兰姑娘。” “哦!”李俊业方才大悟。 徐氏继续补充道:“那王千户家,现在和我们家并不远,就在街口拐角的那处宅子,本来就是乡里乡亲 的,现在住的又近,两家来玩自然比以前多了一些。” “说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多亏王千户他们照料,儿啊!有机会你可真该上门去感谢感谢人家。” “知恩图报,这是自然,来时就听说王千户腿疾又犯了,这几日回登州疗养去了,明日我就亲自去他们家登门拜访。” “如此最好。”徐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话说这段时间,王永坚对李家的帮助的确大,李俊业不在时一直帮着照料李家生活。 当初靖海堡被建奴烧毁之后,李家老小真可谓是衣食全无,除了人以外,其他的一无所有了,幸好王永坚和刘大壮他们,替他们四处张罗,才租下了这宅子,又是王永坚送来一概的生活用品,这样李家人方才安顿了下来。 如此之后,王永坚还隔三差五的派人来问候他们的起居,可谓是关心备至。 “大哥,你回来了。”正在两人讨论时候,屋外的庭院中,响起了如铜铃般清脆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俊业望外一望,正是小蕊,小蕊身后还跟着王瑞兰的侍女碧环,碧环比王瑞兰还要大两岁,而今已经二十了,出落得更是亭亭玉立。 这次做的女工有些多,碧环本是好意帮小蕊拿回来,未料进屋却看到李俊业。 最尴尬的是李俊业的那对眼镜,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胸前,碧环只得尴尬的和李俊业打招呼。 “婢子见过李将军。” 说完,赶紧将手上帮拿的物什,一股脑的堆在小蕊的手上,落荒而逃。 “等等!”碧环刚转身,身后却传来了李俊业的声音。 碧环只好忐忑不安的转过身来,李俊业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边走还边用余光扫视自己的胸前,随着李俊业脚步一步步的靠近,两人呼吸的气息互相都能感受到。 如此近的距离,碧环的心跳骤然加快,像是怀里揣着一个不安分的小白兔,那急促的“砰砰”声,仿佛下一刻小白兔就会蹦跳而出。 那心跳声如急促的鼓声,每一次都节奏有力的撞击她的胸脯,让他双颊泛起了桃花般的红晕,眼中闪烁着慌张又羞涩的光芒。 “李将军有何吩咐?”他紧紧地低着头,不敢和李俊业有丝毫的对视,态度温顺,不亢不卑地问道。 “是这样,刚才我听我娘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小蕊长进了不少,多谢你和王姑娘教她学做女工。” “这是你的报酬。”李俊业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李将军切莫小看了人!”碧环有些恼了,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碧环本想义正言辞的再解释什么,不料李俊业却已经将银子塞在了她的手上。 “算是本将军赏你的!” 就在银子触碰到手指的那一刻,碧环本欲缩回的手,不知不觉的像泄了气一样。 “那婢子先告辞了。” 碧环忐忑不已的走出李宅,路上心中五味杂陈,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知不觉心中暗骂道:“好你个登子,竟然如此轻薄于我。” 说完,越想越气,竟发现手中还握着李俊业的那锭银子,想到气处时,气呼呼地举手就要将他扔掉。 可是当举起手来,碧环发现这次的银子比上次的还重一倍有余,想了想,这次要不也算了吧。 第292章 县学夷丁 一家人终于凑齐了,此时天色已晚,刚好两个亲兵骑着快马,已经将李俊业预定好的席面送到了李宅。 晚上一家人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吃起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自李俊秀去了县学读书之后,李家人就很少能这样全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 这是李俊业的弟弟,因为当初家贫,在县学读书很少回家。 所以李家这顿饭吃的格外的珍惜和格外的称心。 现在的李家人虽然依旧朴素,但生活早已没有以前那样拮据了,李家基本每隔两三天就能吃上鸡鸭鱼肉,小蕊和俊秀两人脸上都已经长了不少肉。 吃饭的时候,李俊业说了一下自己心中暂时的想法,靖海堡的家已经被烧了,他想直接在登州城买一所大宅子,日后大家就都在登州住下。 登州繁华自然是靖海堡那种偏僻的千户所能比拟的,做什么也方便,俊秀读书也方便,日后也不用再和家人分隔两方了。 李俊秀闻知李俊业要在登州买宅子,简直高兴坏了。“哥,要买的话,赶紧买,最后就买在我州学附近,省得我日后上学下学每次跑这么远。” 小蕊虽是没说话,但眼睛扑闪扑闪的,泛满了期待的光。见过登州城的繁华,小妮子的见识也大了,并不怎么再想回到靖海堡那种偏僻的穷乡僻壤去。 唯有徐氏似乎心中有事,想了一会儿后,轻松地说道:“儿啊!娘听说狐死首丘,咱家世世代代都是靖海堡世袭的军户,那房子可足足住了几代人了,就这样让建奴烧了,放置不顾,任其荒废,娘总觉得这心里不自在,也怕乡亲们尽说些闲话。” “不如我们还是回乡重建房子吧!登州这边,这房子虽是租的,但住得也方便。” “娘,我正想接着说这事呢!我们不仅要在登州买房子,还要回靖海堡建房子。” “日后,你们也像周千户和王千户他们一样,平日里在登州常处,如果哪日想家了,再回老家看看,小住几日。” “如此,只怕要花费不少银两吧!俊业这钱可得省着花啊!”徐氏苦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久了,虽然李俊业现在已经发达了,但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一辈子还是改不了,闻知李俊业如此大手笔的花钱,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李俊业基本不会跟家人提军中之事,至于自己儿子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徐氏向来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发达了。 李俊业得意的笑了笑,安慰徐氏道:“娘,你多虑了,我们家现在有的就是钱。” “改日我就托付刘叔将这事给办了。” 徐氏心中的大石头方才放下心来,望着如此争气的儿子,心中欣慰不已。 俊秀和小蕊知道这事李俊业马上要办,内心的激动怎么也掩盖不住,情不自禁的一人多吃了两碗饭。 无奈,以前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翌日。 天还未亮,李俊秀已经起床了,洗漱完后,李俊秀拿起书包,轻松的关上门,开始他正常的每日求学生活。 李俊秀轻轻的关上了门,刚刚转身,却发现庭院中的木桌上,早已坐下了一个人影。 “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李俊秀开始是一惊,他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竟然发现是李俊业坐在那里。 “你上学每天都需要起这么早吗?” 此刻还是未到卯时,伸手不见五指,东方天空一点天亮的迹象也没有。 春寒料峭,穿着棉衣的李俊秀,在凌晨的寒风中鼻子都冻红了。 李俊秀木讷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李俊业有些心疼,踱步来到他面前。 李俊秀无奈的道:“县学每日卯时三刻就要点卯,只因住的远,每日路上,若走的稍慢点,就差不多要两柱香时间,往日住在县学里,还能多睡一会儿,现在想和家人住一起,只能起早点,少睡一会儿。” “原来如此!”李俊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啊! “哥,你怎么也起这么早,还坐在这里?”李俊秀突然诧异的问道。 “哦!哥今日想陪你一起去县学,特意在这里等你。” “陪我一起去县学?”李俊秀吃惊极了,心中惴惴不安,有种当代学生,被学校通知家长来学校的感觉一模一样。 “有什么事吗?”李俊秀唯唯诺诺的试探着问道。 “没事,就想去你学校看看。”李俊业异常平静的答道。 兄 弟俩刚出门,李俊业忽然想到李俊秀并不会骑马,只能按步当车,陪着弟弟一起去上学。 门口早已有几个亲兵,手持灯笼侍立在门外。 漫漫长夜,路并不好走,兄弟俩边走边说,果真用了两柱香的时间方才到县学门口。 李俊业决定让李俊秀学会骑马,路上已经指定了一名亲兵教他,并从军中送给他一匹好马,如此李俊秀每日上下学,就会节省好多时间了,他每日也可多休息一会儿。 到了县学,李俊秀正打算去学堂点卯,谁料却被李俊业一把扯住,“今日暂时不用去学堂了,你跟我去个地方。” 没一会俩人就来到了县学教谕的门口,县学教谕只不过未入流之小官,听说李俊业来了,那还不赶紧躬身来迎。 李俊业先是叫人送上了礼物,那教谕见到了如此价值不菲的礼物,顿时笑的喜笑颜开。 这教谕也是会来事的,收了李俊业的礼物之后,便恭敬地问道:“收受李将军如此大礼,真是生受了,惟不知李将军哪里能用上小的,小的必鞍前马后。” 李俊业大大咧咧的朝着李俊秀一指,道:“这是我亲弟弟,在县学读书,日后还请教谕和诸位训导们能够多多照顾。” 那教谕着重了打量了李俊秀一眼,反倒将李俊秀看得浑身不自在。 堆着笑道:“俊秀这孩子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一直深受我等同僚们喜欢,纵使李将军不说这话,我们也是会多加栽培了,这点还请李将军放心。”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93章 可恶的补习班 李俊业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我还有另外一事,教谕可否与我推荐两个品学兼优的训导,让他们每日散值之后,单独教授俊秀一个时辰,另外每月休沐日,都来我家半天,我可为他们每月每人提供五两银子。 听到了五两银子,教谕眼中瞬间放光,要知道他作为教谕一年俸禄也就才四十两,去帮李俊秀每日开开小灶的先生,一月报酬就有五两了,这叫他如何不惊讶。 当然这一切的表情都逃不过李俊业的眼睛,李俊业笑着道。“教谕请放心,本将军这里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敬业的话后,那教谕方才放行了下来,但是更加卖力了。 当即派人去通知了两个训导过来,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两个人。两人竟然还都是举人出身,在县学教学已经都有十几二十年的经验李俊业便相当满意。 说是举人,举人虽然理论上是可以做官,但是很多人其实都是抑郁不得志。 一听每日去开开小灶,每月就能获银五两,这些人眼里的光,比那教谕放得还灿烂,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一个个拼了命的点头,头点得就跟小鸡捉米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又让人给县学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送了两匹绢,给每个学生也都送一匹布。 如此善举,自然惹得一片赞许,李俊秀也觉得自己在县学里,腰杆挺直了很多。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将要离去,县学一众官员自然和李俊秀一起相送。 路上李俊业又交代了一些照顾李俊秀的话,一行人无事,笑哈哈的送李俊业出大门。 然而就在大门门口,李俊业却看到一个黄发碧眼的夷人,他穿着一件破旧而脏兮兮的短打,形容憔悴,醉醺醺地从大门进来,正和他们一行人撞了个满怀。 这家伙黄发碧眼,皮肤白皙,身体特征,明显和任何人都不同,这自然很容易吸引到李俊业的目光。 见这厮如此扫兴的出现在这,县学教谕当即心中就不乐意了,朝他喝道:“你这酒鬼,当值之时,竟又跑出去喝酒了。” 那人被这一喝,当即愣住了,似乎酒也醒了三分,喏喏地道:“教谕大人有所不知,这两日我身体不舒服,已经提前向刘训导请过假了。” 说完求救一般,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一个中年训导,那中年训导刚好也是李俊业请的一位之一,那刘训导便默默地点了点,表示认可。 县学教谕方才做罢,只不过一脸厌弃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那人方才如获大赦,长吁了一口气,跌跌撞撞的离去,背影无比的落寞。 “哥,这个夷人就是我当初跟你说的那个。”李俊秀附耳上来,轻轻的说道。 为了李俊业能够更好的回忆起来,他又轻声地补充道:“说我们大地是圆的,说叫做地球,并且地球还绕太阳转的那个。” “我听你说过,他好像还说过自己会驾驶十余丈高,几十丈长的大船?”李俊业蓦然想起了这个人,轻声地对李俊秀问道, “对,不过他是吹牛的,哥你可千万别信!”李俊秀肯定的回答。 李俊业只不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再次回首看向那人落寞的身影。 这个夷丁李俊业当初不止一次听说过,当初自己第一次到登州卖玻璃器的时候,带小蕊第一次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也听说过。 他早已留意很久。 “李将军,切莫见怪,说起来,这夷丁对我大明也是有功之人,当初由孙元化巡抚招募至此,在孔有德之乱时,也血战保卫过登莱。” “人家自万里之域来归化圣朝,又曾立过功,我泱泱大国自然会以德报之。” 县学教谕上前解释道,此刻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厌弃之色,反而充满了包容之心。 巍巍大明,天朝上国,不管什么泰西(欧罗巴)人,在明人眼中都是“夷”。 “这夷丁当初也为登州流过血,优待他也是应该的。”李俊业再次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附和着说道。 离开了县学之后,李俊业就径直朝刘氏布庄找刘有为来了。 刘有为和李俊业的合伙生意,本来做的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谁料,在临清的铺子,被李俊业主动放火烧的干干净净,济南的铺子也在济南之战时,被建奴突入城中化为灰烬,两个地方毁掉的不仅仅是两个铺面,还有里面的大量存货。 刘有为算了一下账,不仅赔光了老本不说,他们的商号还倒欠李俊业六七千两的货款,现在的刘有为可谓是 心灰意冷,重新回到了登州,继续做他的小本买卖。 见到李俊业到来,刘有为满脸的愧疚,将李俊业引入了内堂的一个小房间,房间内,已经满满当当的摆着一口大箱子,他轻轻的打开了箱子,里面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 “刘叔,你这是干什么?”李俊业有些诧异。 “俊业呀,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合伙做的生意,现在都不是赔光了吗?刘叔算了一下成本账,我们赔光了不说,目前还倒欠你七千两银的货款。” “当初可是说好了的,这商号中我占股三成,这里是2100两白银,是我该赔的那一部分。” 李俊业忙道:“这是怨不上你,临清的火也是我放的,济南的商铺,建奴杀入城中被毁,这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 商人重信,刘有为哪听李俊业的解释,固执的一定要将银子给他。李俊业哪里会要两人推脱了一番。一直等李俊业说了一顿狠话之后,刘有为方才垂头丧气的做罢。 “刘叔,这次来我是有事来找你帮忙的!” 刘有为一听李敬业找他帮忙,立马打起了精神。 李俊业便将自己想在登州买宅子和回乡建房子的想法跟刘有为说了,并且这些事想委托刘有为办下来。 刘有为当即大喜,李俊业高兴了起来。“俊业,富贵不返乡,犹如锦衣也行啊,叔真的替你高兴。” 李俊业颇有些尴尬,又给刘有为做了一些交代,登州买宅子的时候能买多大就买多大,我说了一些自己买宅子的要求和想法。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 第294章 四海商号 至于回乡建了房子,李俊业早已画好了草图。有为拿过草图一看真是惊讶万分。 这宅子占地极广,足足有七八亩地,三进三重,前厅后院的做法,有大几十间房。 刘有为看完之后,露出了一分难色。“俊业,你在原地起宅的话,只怕要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让出地来,这事怕是有点麻烦吧!” “一点也不麻烦,只要我们银子给够就行了。”李俊业说的时候,非常轻松,表情也很肯定。 刘有为暗自里吞了一口唾沫,再也不说什么了。 现在李俊业还给李俊秀配了马,需要人喂养,还打算小蕊每日跟俊秀一起补习,开始识字读书,另外还要学女工,家里的家务事小蕊就帮不上什么手了。 所以李俊业打算让刘有位请两个佣人,照顾他们一家的起居。 刘有为一听,当即心中有了人选,“俊业,堡南的张家两口子人不错,张大河为人忠厚,处事周到,张家婶子也是一个腿脚麻利的干活好手……” 这两个人李俊业当然认识,李俊业的记忆中,我的确和刘有为说的一样,确实是信得过的两个人。 “那就这样定了,一切由刘叔,你来安排。” 刘有为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做完这件事后,李俊业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再建一个商号。 周有为听说李俊业又想再建一个商号,并且起步资金就是三万两,心中顿时有了不少的担忧。 上次的生意,开始的确是顺风顺水,是一次建奴入塞,就让他们把保本赔光不说,还倒欠了不少钱。 让刘有为有些投鼠忌器,他认为在这个乱世中,做大生意实在是太难了,随便一点意外就能让他倾家荡产。 并且上次的经历,也让刘有为一直对李俊业心有愧疚。 刘有为便道:“俊业,这次你这么大的本,叔我就不掺和了。” 李俊业笑了笑道,“刘叔不掺和,我暂时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照理啊!” 在李俊业的一通死磨硬泡下,刘有为只好答应下来,再做一次大买卖。 只不过这次刘有为就不占股了,而是以职业经理人的方式加入,每月拿固定工资,每年再拿百分之十干股的分红。 好在建奴只不过是毁了刘有为当初建立的商号,但那些曾经的伙计们都得到了妥善了安置。 这些人就是刘有为东山再起的根底了,他立刻通知人,去将这些伙计全部召集回来。 这次李俊业的野心非常大,他直接让刘有为派人分别重建济南和临清的铺子,再让他分别到开封,郑州,保定,京师等地开设分号,至于京师的铺子,就不用刘有为操心了,李俊业早已拿出了当初在京师买到的那家商铺的商契。 京师这处铺子,将会作为未来商号的总部所在地,主要售卖日后开港之后的海外各种珍贵宝物。 至于开封、郑州、保定这三处,就需要刘有为自己从无到有花心思经营了。 “俊业,要不给咱们新商号,取个名字吧!”末了,在刘有为的提醒下,李俊业这才发现,都快谈完了,自己新商号的名字还未取,颇有点尴尬。 “我看你这次志向挺大的,肯定是要将我们商号开到全国去,要不我们就叫九州商号吧!” 刘有为鸣鸣自得的补充道,他和他儿子一样,没文化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这次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如此惬意的好名字,他只感觉到整个人都像是在腾云驾雾一样,飘了。 “不行,太小气了。”李俊业果断的否决。 “太小气了?”刘有为惊讶的瞠目堂舌,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比叫九州还大气的名号,九州他就不指我大明所有的地方嘛?刚还在云端飘飘然的自己,瞬间就又被李俊业踩到了泥底。 李俊业解释道:“未来我们的商号,可不止要开遍全国,我们肯定也要开在海外各处的,不如我们就叫四海商号吧!” “还要开到海外去?”这对一辈子做小本生意的刘有为来说,搁在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惊讶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对,开到海外去,倾销我们的商品,赚海外的钱。”李俊业肯定的回答,稍后又给刘有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后,刘有为登时信心满满,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样,全身都是活力。 末了,李俊业又让刘有为,从他布庄挑出了几匹上好的丝绸锦绣,径直向王永坚家来。 他是来拜谢王永坚的,感谢这段时间,对他家的帮助。 除了这几匹上好的丝绸锦绣外,李俊业又买了人参等几味贵重中药材,又买了一些其他各色名贵之物,最后又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塞在了丝绸的里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才带着几个亲兵,向王永坚宅邸而来。 “李将军,上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那一锭银子,我家内子,肯定活不到现在。” 路上,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手提着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躬身感谢道。 李俊业帮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一时竟也想不起,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帮助过他,在身边一个亲兵的提示下,李俊业方才想起,在去年秋天,他确实帮过这个猎户,当初他妻子病重,无钱治病,在路口浪淘大哭,李俊业给了他一锭银子。 “贵夫人,现在还好吗?”李俊业坐在马上,和蔼地打招呼。 “好……好着呢!多谢李将军救命之恩 啊!”说完,那汉子扔下担子上的两只大雁,俯身跪下,朝李俊业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感谢之情无以言表。 “李将军,小的是穷苦人家,实在是身无长处,昨日也算是运气好,侥幸猎了两只大雁,不如就送给李将军,将军拿回家,炖汤补补身子。” “这,本将军如何受得。” “将军若是不受,那小的就长跪在这不起。” 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李俊业见推脱不掉,便叫人收了这两只大雁。 汉子见李俊业收了大雁,高兴得热泪盈眶,他低下头擦了擦斑驳脸上的泪珠,忽然他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扔到了自己的跟前,他捡起一看,竟然是一块鸽子蛋那么大的银子,等他反应过来,惟看到一对人纵马离去的背影。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收了一对大雁,李俊业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但李俊业素来喜欢大雁,从没有想过将他们炖汤的想法,看样子,这两大雁,还是一对,只有等待办完事后,傍晚时分拿到野外去放了。 第295章 大雁 由于这两只大雁是要拿去放,就不能像待宰的鸡鸭一样拎着了,李俊业特意吩咐,万不可伤了他们,两个亲兵,立马将大雁的绳索解去,只困两只脚,像抱自己家小婴儿一样温柔,将两只大雁,分别抱在怀中。 于是这行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带着大量的礼品,又抱着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来到了王永坚家门口。 就在李俊业等人下马时,忽然,一娉婷的俏影,从门口一闪而入。 原来是碧环正好出去采买女工针线回来,刚好在门口遇见了李俊业,赶紧吓的早她一步闪入门内。 王家就一对老仆,守门的老奴和李俊业相识,打完招呼之后,就入内去通知王永坚去了。 王家宅邸并不大,与其他品阶相当的官员比起来,就要显得寒酸多了,进门就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内有一株枇杷,亭亭如盖。 左厢房有三间,住着老仆夫妻两人,一间放杂物,另一间做火房,右厢则是马厩,马厩虽大,只不过是养着一匹孤零零的老马,王永坚在时,马厩内就有马,王永坚不在时,马厩内就空荡荡的了,王家仅有一匹马而已,王家女眷出行,一般都是出去雇车。 王永坚本在家中养病,已经在登州好几天了,因是腿疾,寸步难迈,来登州这么久,就没出过一次门,说是养病,其实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正在百般无聊之际,忽闻李俊业亲自到访,激动着差点跳了起来,连忙柱了根拐杖,叫老仆搀扶着他亲自去门口迎接李俊业。 “俊业,您怎么来了。”门口见到李俊业,王永坚就跟是见到自己儿子一样,脸上满是笑容,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此番出征日久,这次回来,还未来得及到王大人府上拜见,今日得了闲,自然是要来了。” 虽然李俊业只口不提,多谢王永坚这段时间帮助,他来感谢的事,但王永坚看见了李俊业带来的这么多礼物,心中就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不过在王永坚站在门口侧身招呼他们进去的时候,蓦然发现两个亲兵小心翼翼地抱着两只大雁站在门外,心中顿感诧异,又不好问,便像装作没事一样,随着李俊业的身影入了院内。 “小姐,小姐,李俊业来了。” 碧环闪进院后,一阵小跑,连忙神采奕奕地将这个好消息带给王瑞兰。 女人的心思,就跟夏天的天空一样,说变就变,这几日王瑞兰正在生李俊业的气呢! 听到李俊业三个字,顿觉心中不悦,嗔怒道:“他来就来了,与我何相关。” 说完自顾生气的扭过头去,王瑞兰心里也很清楚,李俊业来肯定不是来找他的。 “小姐,这次李俊业来还带了好多礼物来,好几个人都拿不过来呢?”碧环补充道。 “那是来看我爹的,肯定是感谢我爹最近这段时间,对他家的帮助,又不是送给我的,你激动个什么劲。” 王瑞兰没好脸色的白了碧环一眼,又轻“哼”了一声。 “不是这样的,李俊业这次还带了一对大雁来!”碧环再次耐心的解释。 “谁家送礼物,送大雁的,这李俊业还真是一个奇葩!”王瑞兰顿觉又恼又好笑,“噗嗤”一声,一个不留神,竟然笑出声来。 场面顿时尴尬了,王瑞兰当即像做贼了一样,心虚的低下了头。 碧环再次耐心地解释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大雁乃是信鸟,不是没人送礼物送大雁,是在定亲的时候送大雁。” “啊!你是说俊业哥到我家来提亲了。” 王瑞兰一蹦三尺高,原本的大家闺秀模样,荡然无存。 她高兴极了,双眸瞬间明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脸颊上染起了如晚霞般绚丽的红晕,嘴角高高翘起,露出洁白如玉的白齿,两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裙裾,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是不是,婢子也说不清,小姐若是想知道答案,不如小姐亲自去内堂偷听一下,就知晓了!” 碧环满怀期待,王瑞兰则是鬼迷了心窍,两人就这样蹑手蹑脚来到内堂的一侧门偷听。 谁料占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却见李俊业和王永坚两人,只字未提提亲之事,聊的都是日常工作生活的琐碎。 最后听到了李俊业邀请王永坚去他那里帮忙,王永坚也欣然愿意,只不过王永坚人事还是在登州卫这边,需要走完调动手续流程,方才能过去。 一提到走流程,王永坚顿时又想到了登州卫上下被撸了个遍的惨状,不觉心中戚戚然。 王瑞兰站了这么久,听的也就这些,终于知道了实情,早已恨的牙痒痒,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好久没 有这样聊过,畅谈无间,不知不觉日已西斜,王永坚还坚持留李俊业在他家吃饭,李俊业费了好大一番劲,方才推辞掉。 离开王家府邸之后,李俊业便带着一行人,来到登州野外的一处路口,命人将两只大雁松了绑,放声掉。 两只大雁迫不及待的离开人群,逃命一般窜上天空,在天空徘徊哀鸣了好久之后,方才离去。 傍晚时分,李俊业回到了自己家中,今天是李俊秀第一天的课后补习时间,按照礼数,两位县学训导先生,应该到李家来拜见东家。 李俊秀下了学,这两个先生,便跟着他一起回来了,只不过未见李俊业人影,在李家吃了饭后,李俊业才匆匆回家。 “在下简绍……” “在下刘文光……” “拜见李将军。” 见到了李俊业后,两位训导不卑不亢的给李俊业行了礼,李俊业开心的又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利是,又说了一些劝诫好听的话,简单的见面礼,就算是完了。 每个利是里面,都是五两上好的松江银,李俊业出手就是阔绰,不禁让二位训导心花怒放。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秀第一天的补习功课,就算是开始了,两位训导并未上来直接讲课,先咨询了一下李俊秀何处不明,何处不晓,何书何经落下较多,以对李俊秀的基本情况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第296章 大船(一) 在他们和李俊业交谈的时候,小蕊已经被李俊业派人找了过来,给他端了一个小桌子和小板凳,让她在旁边跟着写启蒙。 两位训导先生,见又多了一个女娃娃,相视一笑,一位便主动过来,咨询一下小蕊的情况,闻知小蕊还未开蒙,那位训导又是一笑,便从李俊秀的书桌上,取过笔墨和砚台,又抽了几张纸出来,放在小蕊的桌上。 耐心地从如何磨好墨开始教起,因小蕊只不过是开蒙,先生并未多留意,小蕊磨完墨后,训导先生便在三张纸上,分别写下了天地人三字,又教了她书写笔画和注意事项,最后让他各写一百字,随后将注意力重新投回在李俊秀的身上。 因为他们都清楚,李俊秀秋后就要考秀才,这也是李俊业请他们的用意之一,现在的时间对李俊秀来说,尤为重要。 小蕊初学写字,新鲜感十足,欣喜的不得了,便在训导先生的教导下,一笔一划的认真写起了字来,只不过初次用笔墨,一直把握不好进度,没写几张纸,就将墨弄的到处都是,连自己的脸上,鼻子上,嘴巴上,都是墨迹,活脱脱的像一只小花猫一般,惹得众人又是一遍哄笑。 就这样,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李俊秀的情况,两位训导已经有了完全的了解,正打算回去商量之后,如何能做到对症下药。 在他们眼中,李俊秀本来就天资聪慧,学习又刻苦用心,考个秀才本并非难事,再加上他们另行调教之后,基本就是铁板钉钉了,这位训导心情也很轻松。 这是他们第一次补习,因为要行见面礼的缘故,所以两位训导才会亲自来李俊业家和东家见面,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来了,而是由李俊秀去他们家了。 至于小蕊,只不过是开蒙罢了,李俊业并未给他做多大的要求,只需他保证三日必上一课就罢了。 “刘先生,请留步。” 就在两位训导告辞就要离去的时候,李俊业突然叫住了那位姓刘文光的训导。 刘文光留下来后,心情忐忑不已的和李俊业进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 “此番叫先生留下,并非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本将军只不过是想向刘先生了解一下,县学里的那个夷丁。” 昨日在县学大门,撞见喝醉酒的查理时候,就是这个刘文光给查理解的围,从他们两人对视的表情中,李俊业已经能够判断,两人关系颇不一般。 对于李俊业问这个,刘文光也感到很诧异,他实在想不明白,李俊业怎么会将注意力,关注到这个醉鬼多的身上。 刘文光当即知无不言的介绍了一番。 这醉鬼,果然跟刘文光关系很好,可以说刘文光是他在登州唯一的朋友了,这醉鬼也和俊秀当初向自己介绍的一样,是当初登莱巡抚孙元化招募而幸存的夷丁。 经常语出惊人,比如我们站的大地叫地球,地球是平,并且地球和月亮一起绕着太阳转,月亮里面并没有广寒宫,没有玉兔; 在我们的对面,还有另一块大陆,只要乘坐他们的风帆大船,穿越过无穷无尽的海洋,就能到达,当然这话鬼话,自然是没一个人相信的。 对于这些,李俊业丝毫没兴趣,而今正是西方大航海时代,他们发现美洲已经差不多五十年了。 不过李俊业从刘文光的口中,再次确定那醉鬼的确能驾驶那种穿洋过海的大船,李俊业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便又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付给了刘文光,“你明日和教谕说一声,给那醉鬼放一天假,另外再在登州最好的酒楼——蓬莱阁上给我定一桌席面,一定要点最好的酒,我要亲自请那醉鬼喝酒。” 这锭银子足足有好十两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刘文光估计付完席面和酒钱,也花不了他的一半,心中自然是美滋滋的,哪有办事不用力的道理。 翌日,李俊业带着几个亲兵,打马来到了蓬莱阁。 李俊业挑了最高层一处雅间,那雅间不大,但装置古朴典雅,在靠海的那边,特意开了一扇极不合比例的窗户,凭窗远眺,蓝天白云一览无余,湛蓝的海面上浪涛滚滚,水光粼粼,一群海鸥在海与天的之际间,不停的翱翔盘旋。 未多时,刘文光就将这个夷丁带了过来,这夷丁入门,并未和李俊业打招呼,而是望着桌上的好酒,眼睛里冒着绿光。 这是登州最好的酒,一壶就需三百多文,收入微薄的查理,平日里很难喝上一次。 “你就是查理?来自万里之遥的佛郎机。” 李俊业赶紧为他倒上一杯,开门见山的说 道。 此刻菜还未上,但迫不及待的查理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拿碗来!”李俊业见那夷丁喝的酣畅淋漓的样子,知道用杯子喝,肯定是很难让他尽兴了。 刘文光忙从屋内找了一个碗来,放到了那夷丁的桌前,李俊业再次跟他倒上酒,并示意刘文光暂时回避一下。 就这样连续三碗下肚后,进来一言不发的查理,终于开口了,“对,我叫查理,来自佛郎机。” “你是来自佛郎机葡国,还是佛郎机西国。” 大明一直将伊比利亚半岛统称为佛郎机,极少有人知道半岛上是两个国家,不仅将其统称为佛郎机,还有不少人认为大明连佛郎机位置都搞错了,佛郎机应该是法兰克的音译,明显是张冠李戴。 不管是佛郎机还是法兰克,所有的泰西(欧罗巴)洲人,在大明眼中不是“夷”就是“番”,根本就没“洋”这个字眼,这是来自泱泱华夏,天朝上国的自信。 很少有人知晓佛郎机其实分为两个国家,查理心中一惊,抬起头,碧蓝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李俊业,眼前这个少年,不过二十岁许,阅历见识自然有限,他究竟是如何知晓佛郎机是分为两个国家的。 “回将军的话,我来自佛郎机葡国。”查理轻声回道。 “本将军问你,你果然会驾驶你所说的那种穿洋渡海的大船。” 第297章 大船(二) “大人,您相信那是真的。”查理惊讶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他内心是无比的澎湃,他现在终于找到一个相信他话的人了。 李俊业笑了笑,“我不仅相信你说的船,也相信你所说的新大陆,我不仅知道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而且我们知晓的金星、火星、水星,都和地球一起绕着太阳转,他们本身不会发光,和地球一样,被称为行星。” 查理再次惊讶的合不拢口,头像捣蒜一样,疯狂的点着头,表示认可,现在他懒得遇上一次知音,查理甚至还有些感动。 “我的确会驾驶那样的大船。” 又了解了一些详细情况之后,李俊业对查理的情况更加了解了,他原先本就是一艘葡国佛郎机风帆战舰上水手,经过了他十几年的努力,从学徒一步步走到大副这个职位,只因改不了酗酒的毛病,终于在一次大醉之后,酿成大错,被开除出了舰队,为了生计,他和几个伙伴转投道孙元化麾下当雇佣兵中的炮手,到如今已经离开他心心念念的战舰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了。 孔友德之乱后,孙元化被处死,同伴队友也非死即伤,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好不凄惨,从此他意志消沉,每日以酒度日,虚度光阴。 “查理,如果本将军想建立一支水师,请你来当我水师营主官,你愿意吗?……” “李将军,你所说的可是真的?”查理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内心激动无比。 李俊业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了。” “卑职愿意!”查理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从椅子上跳起,用大明的礼仪,朝李俊业纳头就拜。 “不过,我话给你说明,海上行船操炮绝非易事,上船之后,绝对不能沾酒半滴,你可否做到?” 查理想也没想,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约法三章之后,李俊业又和他畅饮了一番,方才离去,临走时又留下了一锭银子,当做查理的酒钱。 而查理独留此地,进行他最后的喝酒狂欢,一直到夜深人静,喝成烂泥,才被刘文光送回去。 三天后,查理果然如约来到了望云堡,只不过这次见面,查理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终于换下了身上脏兮兮的短打,穿上了一件素净的曳撒,并特意理掉了乱哄哄地头发,剃掉了乱糟糟的胡须,整个人容光散发,神采奕奕。 “没有东西带吗?”李俊业见查理就随手携带了一个小包袱来。 查理哈哈一笑,“我那里的东西早就被我去拿去换了酒,现在除了这条命和这个小包裹外,可谓是一无所有了。” 李俊业微微一笑,先说了一堆欢迎地话后,将查理向所有人介绍了一番,当场任命查理为水师主官,只不过李俊业的水师现在空空如也,除了查理一个人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查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空杆司令,不对,是连一条船都没有的水师空杆司令。 查理安置下来,简单的熟悉了一下环境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和李俊业商谈建立水师的事项来。 经过两人反复多次的讨论结果是,水师不同于陆军,他的建设要求更高,需要很长的时间,根本无法像陆军一样快速成军。 水师最重要的无非是船和人这两样东西,但拿船来说吧!远洋大舰他并不是说建就建的,不说别的,光是合格的造船木头就很难获取,并且造船他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并且还要花费大量的银两。 至于人的话,那就更难了,水师是一种技术性兵种,他需要水手有一定的必要知识和技能,大明虽有水师,但是近海水师,近海航行跟远海航行,那是两码事。 最后两人商定的结果,便是先用普通船只,改成出两款西式的风帆战舰,至于水师人才方面的话,李俊业打算从全军覆没的登莱水师中招募幸存者。 虽然西式风帆战舰,操船方法和大明水师战船截然不同,但是意理相通,这些都是有航海基础的人,只需稍加培训,短时间内,就能操纵风帆战舰,这比从一个小白培养起来,时间上要快得多了。 只不过残存的登莱水师水手,在多铎最后的突袭下非死即伤,所剩并不多,光靠这点人是不够的,李俊业打算建立一个水师学堂,开始系统性的传授西方海军知识。 建学堂的话,那就少了不教师,教师的话光靠查理一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再说他的不专业,他虽然对战船无比熟悉,但熟而不精。 所以李俊业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等查理将水师的工作忙出了头绪之后,由他亲自领队,带着金银,去聘请各种专业性的泰西人才。 至于能不能带来人,李俊业完全不用担心,而今是西方大航海时代,泰西各国的势力早已深入南洋各地,远的不说,只说近的,比如佛郎机葡国在澳门就要据点,红毛番更是窃据着福建对面的夷洲,佛郎机西国已经开始殖民吕宋。 这些地方航海的话,都要不了太长的时间就能到达,至于这些地方聘请的专业人才,自然比不上他们本土的质量,但李俊业要做的是从零到一的突破,以至于一以后的事情,天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将他们进一步发扬壮大,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因此李俊业还特意吩咐查理,有机会多带回一些科学技术类的书籍。 这些问题讨论出了一个大概之后,查理就开始进入了他忙碌而充实的工作。 他先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好几天,等他出来时,已经抱着一摞草图了,这些图纸,便是即将用于改造舰船的图纸,为了便于造船匠人识图,查理还特意用汉字书写各种参数,以及备注,尺寸上也全部用寸尺丈等中国传统计量单位。 这样他只需要理清一个头绪,多做些交待,他不在的时候,造船的匠头,只需按照他留下的图纸施工就行。 谈到造船,也是从无到有,好在李俊业给了他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先是让人在海边给他腾出一个场地,建设一个简易的船坞,然后又花高价各处聘请各种合格的造船工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298章 好酒(一) 这些日子,李俊业不仅忙于建设自己的水师,也在同时忙其他的事务,现在的望云堡一切推动重来,李俊业就跟二次创业没什么两样。 好在他现在的大量的钱财,还有大量的劳动力,从难度上来说,比第一次要轻松多了。 现在的望云堡,城池还未开始修建,只不过完成最起步的勘测阶段,好在织布厂已经顺利开工,现在已经有五六百台织机,日夜不停歇的在生产独家的“望云”牌宽布。 望云牌宽布,投入市场,基本就是属于降维打击型,再加上他物美价廉,无论投入哪里都能形成一片抢购的风潮,从某个方面来说,李俊业织布厂织出的每一匹布都等于直接的真金白银。 不,他开的不是织布厂,开的是印钞机。 目前五六台织机,每日不到两百匹的布,肯定是满足不了李俊业需求的,李俊业的目标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两千台织机,每日能产六七百匹布,他的布日后不仅要卖往大明的每一处土地,还会卖往海外的每一处地方。 除去织布厂之外,李俊业这里还有冶铁厂,工具坊,木具坊,武器坊等大大小小工坊十几座,只不过与织布厂比起来,没那么赚钱罢了。 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又过了十几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李俊业这里:登州所有五品以上武官,七品以上文官,悉数斩首。 现在的徐进业他们已经在被押往登州的路上,朝廷要在登州这个他们曾经守卫的地方,当得登州无数乡亲的面,将他们以这种屈辱式的方式斩首,也算是告慰了那些死于建奴屠刀下的登州百姓之灵。 虽然李俊业一直认为崇祯为人刻薄,但这次李俊业又觉得这些人死的也不算太冤,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建奴烧杀四野,不敢放一矢,明曰收兵于城,是为了保卫登州城,其实上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避建奴的兵锋,龟缩在登州城内自保。 也有登州官员私下议论,当时徐进业当时面对建奴实在是悬殊太大,出城御敌,几乎会毫无悬念的全军覆没,建奴一样会蹂躏登州四野,只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但李俊业丝毫不这样认为,作为大明的军人,就该有不畏生死,勇往无前的气势,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遇强敌则避锋,虽然能减少伤亡,但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大明军魂。 如果人人都像徐进业他们这样,以此为借口,那么这仗还怎么打,出城御敌必然全军覆没,但老虎再凶猛,他吃你的时候,你也能拔下他几根毛。 建奴之所以入塞,迟迟不敢入关,正是大明还有不畏生死的赳赳武夫在永不停歇的奋战。 押回他们的囚车,今晚就会到达登州,李俊业打算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会会自己的老朋友们。 虽然徐进业做的事不这么滴,但是李俊业对徐进业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徐进业也给了他不少帮助。 徐进业在登州素来人缘也不错,一直被同僚们称为老好人,但是这老好人,实在是太老了,牺牲了自己与一众官员的性命,保全了登州卫士卒们的性命,所以就算到如今,徐进业也被登州士卒们交口称赞,所有人都为他感到惋惜,甚至不少人敢直接站在大街上,骂朝廷处事不公,此等种种。 翌日一早,李俊业就带了一队亲兵来到了登州,进了城,李俊业随手找了一个酒楼便点了一个席面。 现在的李俊业在登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李俊业要的急,便停下了店中买卖,并且隔下了手中活,撸起袖子亲自和后堂厨子一起炒菜,如此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一席丰盛的席面就被掌柜的一一端出来,仔仔细细的打包好。 李俊业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块碎银子,将那掌柜喜的老脸都生了花,李俊业临走时,不停的嘱咐下次再来。 李俊业带着酒菜,便径直往登州监牢来了,几个看管的牢子,知道来人是李俊业,二话没说,就打开了监牢的大门,将李俊业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徐进业为指挥使,身份特殊,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囚室内,囚室显然被特殊关照了,除了桌椅板凳外,里面生活用品一一俱全,甚至那几个把守监牢的牢头,在里面住的也没那么自在。 李俊业进来时,徐家的家人,甚至在里面哭哭戚戚的陪伴着他。 “徐大人,卑职来看你来!” 见李俊业来看自己,徐进业开始有些惊讶,旋即又露出惊喜之色,总之心中五味杂陈。 “俊业,坐!” 徐进业支开家人,小小的囚室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徐进业坐在地上,两手一摊,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块空地,示意李俊业坐这里,边说,边还帮李俊业打理了一下地上的杂草。 李俊业不言不语,心中五味杂陈的坐在了徐进业的对面。 此时的徐进业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仿佛几月未见,人已老了十岁似的。 “俊业,你已经今非昔比了,万万没想到老夫到了如此般地步,你还会来看我。”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段时间徐进业也识得了几分人情冷暖。 而今的李俊业已经今非昔比,对于他来说高不可及,能来看他,并且还以卑职自称,姿态之低,实属让他感到不少安慰。 “徐大人,你这是哪里的话,毕竟在卑职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大人给了卑职不少的帮助。” 李俊业在徐进业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亲兵已经将食盒放在了李俊业的身边,李俊业不急不忙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酒菜一一拿出。 徐进业对李俊业的那些帮忙,无非就是调几个匠户和一小旗炮兵给他,在当初身为登州卫指挥使的徐进业眼中,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一句话的事。 然而就是这样的举手之劳,有的人就这样记住了一辈子,真的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第299章 好酒(二) “好酒,好酒!” 李俊业刚拿出了一壶酒,徐进业就一把抢到手去,扒开壶盖,凑在鼻子里不停的嗅。 “大人喜欢喝酒?” 李俊业有些诧异了,这酒分明就是一个不知名酒店,掌柜赶时间,胡乱放进来的酒,虽说也是上乘的酒水,但远远达不到徐进业说的那种酒。 “李将军有所不知,我以前一直酷爱喝酒,只不过是人老了,病也多了,一直受肺疾受困,所以家人就不让我喝酒了。” 徐进业说时颇有些尴尬,随后微微一笑,终于露出了一次笑颜,显得如此的亲切和蔼。 这个老好人到了临终前这一刻,还是如此的和蔼。 “徐大人,请……” 李俊业已经将酒菜悉数摆好,一只烧鸡,一条烧鱼,一罐老鸭汤,还有小炒牛肉,爆炒猪耳等等。 徐进业一看,尽是些下酒好菜,当即就乐了,迫不及待的拿起酒壶,先给李俊业斟了一杯,再给自己斟了一杯,旋即,一手提壶,另一手拿杯,将杯中酒送入嘴边,仰头痛快的一饮而尽。 徐进业喝完,只觉浑身舒畅,边用手擦着嘴,边不停的喊着“痛快”。 “让李将军见笑了。”徐进业喊完几声痛快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李俊业微微一笑,用筷子夹起了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举起了酒杯,大喊了一声“喝”! 徐进业心领神会,马上又给自己倒入一杯,高兴地举起来和李俊业的杯子碰了个满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明日将死的徐进业,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身上所有的伪装与束缚,洒脱地如一天真孩童一般。 李俊业也被这氛围感染,在这小小的囚室里,他似乎一时已经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不停地和徐进业举杯痛饮。 两人尽情地从天南聊到海北,从孩提岁月聊到而今沧桑,不知不觉,酒已少,菜已稀。 “李将军,我知道我就要走了,说实话我徐某人现在还真不怕死了,但唯独放不下的是家中幼子,徐某家中又无多少产业,只担心我这一走,幼子无人照料。徐某有个不从之请,还请将军能够赏他一口饭吃,让他追随在将军左右。” 徐进业并非和周大吉他们一样,有世袭的官职,他和李俊业一样,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军户出身,他也是靠着自己一刀一剑,在万历三大征中一刀一剑杀出来的指挥使。 只不过而今老矣,不复当年之勇。 这样的出身,往往意味着家中并无政治底蕴,可偏偏不巧的是,这“老好人”在登州一直风评不错,并未给家里留下太多的财产,所以徐进业不得不为自己年幼的儿子考虑了。 “这有何难!”李俊业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徐进业心中大石头终于落地,脸上再次露出了宽慰地笑容。“李将军,不如现在就让犬子来见见你吧!” 李俊业当即拍了拍手,门外的一个亲兵听到声音,立马跑步进来。“去,将徐大人儿子,请到这儿来。” 未多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就站在了李俊业的面前。 “犬子叫做徐牧之,今年刚好十八岁,也算是聪明伶俐,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入府学的,而今天下大乱,我看这读书也无用,不如让他跟从将军,在沙场立一番事业。” “牧之,你还不快拜见李将军!” 在徐进业的提醒下,一个文质彬彬地白皙少年,站在李俊业的面前举止有度,纳头就拜。“学生徐牧之,拜见李将军。” 李俊业一直在观察这个少年,他皮肤白皙,身高修长,仪态翩翩,举止得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李俊业又看了一眼,满脸沧桑,身材魁梧,不修边幅的徐进业,很难将两个人联想到是父子。 徐进业见李俊业的眼神有些奇怪,一直在不停地打量他和他的儿子,尴尬的笑了笑,“李将军勿见怪,老夫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美男子!” 看来男人至死都臭美啊!李俊业不禁哑然失色。 又仔细看了看,两人的眉角眼鼻,果真是有些像。 “牧之,你跪下!” 徐进业突然严肃了起来,他话音落地,徐牧之就重重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徐进业坐在地上凑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脸,两行浊泪,奔涌而出。“牧之你要记住,为父明日就要去了,日后再也没人为你遮风挡雨了,为父并不畏死,唯有遗憾是不能再多活几年,待我儿长大成人,好助我儿一程。” “没有父亲,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说到这里,徐进业已经伤心欲绝,几近失声,将对面儿子,紧紧搂在怀中,只悲无语,徐牧之也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李俊业不禁鼻子一酸,也跟着抽噎了一下。 “牧之,男儿有泪不轻弹!“徐进业已经老泪纵横,但却依旧鼓励自己的儿子,“你现在跪到李将军面前,给李将军磕三个响头。” 徐牧之如提线木偶一般,转过身去,膝行到李俊业跟前,重重的在地上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李将军,我儿牧之以后可一切拜托给您了。”徐进业忽然如一座大山崩塌了一样,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朝李俊业深情的三拜。 “徐大人,速起。”李俊业赶紧上前一步,将还在行礼的徐进业一把揽起,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徐进业感受到李俊业握住他的手,是格外的温暖,格外的有力量,一切皆在不言中。 “徐大人,时间不晚了,卑职要先回了,你和家人有话慢慢说。” 此时的情景,李俊业再站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便借机退了出来,临走时交代徐牧之,忙完家中事后,就可以到自己这里来报告了。 李俊业离开了徐进业的囚室之后,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去看望了登州被关押的其他官员们。 这些官员们就没有徐进业那种待遇了,全部被关押在一个大囚房里面,囚房又被分成好几个单元,每个单元里面,关押着两两三三的官员。 知道明日就要处斩了,这些官员们神态各异,有的一直在嚎啕大哭,有的满脸恐惧,害怕的浑身发抖,更多的人则是面如土灰,埋头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见李俊业来了,这些人纷纷起身来迎,李俊业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后,这些人也像徐进业一样,纷纷向李俊业叮嘱家事,无非是日后,照拂一下他们家人类似的话,李俊业一一答应,毕竟大家同僚一场。 或许而今今非昔比的李俊业站在这些人面前,这些人心中肯定懊悔,如果当初愿意和李俊业一起去勤王的话,他们肯定沦落不到如今的地步。 第300章 好酒(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料到多铎会突袭登莱水师,突袭登莱水师就罢了,几乎所有的人没想到,建奴会顺带着来扫荡登州,要知道登莱水师可不在登州在莱州。 他们的如意算盘全部打空,想到这里,甚至不少人都觉得自己该杀。 李俊业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忽然发现这里面少了一个人,少了周大吉。 “周千户难道没有和你们关押在一起吗?”李俊业对着人群问道。 张千户一副不服气的表情道:“那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走了八辈子的好运,全托那他手下王永坚的福气,那王永坚提前将靖海堡周边人转移到了海上荒岛上,他的汛地,一人未损,虽然当时他也躲在登州不敢回汛地,但朝廷一码归一码,鉴于他汛地没多大损失,只是将他褫夺了官职。” “平日里,就归这小子,怕死跑的快,没想到这次走了狗屎运。”张千户边说边恨的牙痒痒。 李俊业和这些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话后,方才离去。 翌日。 天刚蒙蒙一亮,沉重的监牢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徐大人,今日将要启行了,按照规矩,徐大人应该提前沐浴,洗净身子,也好干干净净的上路。” 一个牢头带着两个狱卒,提着装满洗浴用品的小桶,进入徐进业的房间,躬下身子,客气的说道。 “哎……”徐进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道:“我守土无方,致使登州无数百姓蒙难,死于建奴屠刀之手,估计登州百姓恨不得生食我肉,这身子已经脏了,洗净又有何用,到时候穿街而行,少不得受尽百姓侮辱,必会污秽满身,这身子不洗也罢。” “那好,既然如此,小的也不强求,徐大人稍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召唤,李将军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那就有劳三位兄弟了。”徐进业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心意已经心领了。 三个狱卒随即离去,不一会儿,徐进业听到了有人沐浴的水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正在洗澡的人,既可笑,又可悲。 就这样徐进业如老僧坐定般,在枯草上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他思绪如飞,回忆起人生中的无数个片段,当这些画片如幻灯片一般出现在他脑海的时候,本已死寂的心,突然又萌生出了求生的渴望。 大错已铸,终难回首,徐进业眼中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又想到了李俊业,李俊业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年轻的自己,当初自己也和他一样,英勇无畏,从万历帝三大征,从西北杀到高丽,又从高丽杀到西南,每一次他都是冲锋在最前线,每一次都是他砍下的首级最多,凭着累积的军功,自己方才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逆袭为一卫指挥使。 怎么人老了,不仅没有了以前的锐气,反而还越老越糊涂了呢? 徐进业默默地苦笑。 “徐大人,时辰到了……” 正在徐进业思绪如飞的时候,牢头再次进来,徐进业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自觉的站了起来,微微颤颤的样子仿佛两腿像是被灌铅了一样。 两个狱卒旋即上前,给他上了脚镣手铐,徐进业就这样穿着囚衣,拖着脚镣,带着手铐,在牢头的带领下,默默地从囚室中出来了。 徐进业甫一出来,就看见外面满满当当的停满了囚车,每个囚车的站笼上都站着一位昔日同僚,脖子上还插着犯由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大人……” “大人……” 徐进业刚一出来,站笼上的这些人不断的回头和他亲切的打招呼,徐进业默然无语,只是一一点头,从他们每个人身边慢慢地走过。 他是指挥使,自然是最前一辆的囚车。 徐进业在两个狱卒的搀扶下,微微颤颤地上了囚车,随后狱卒再在他脖子上插上了犯由牌,犯由牌抬头写着一个鲜红的“斩”字。 “出来了,砸死这些狗官!” 随着监狱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人群顿时汹涌了起来,无数的污秽之物全部向他们身上,脸上招呼起来。 这些人都是在建奴蹂躏登州时失去亲人的百姓,他们带着无穷的怒火,天还未亮,就已经等在了监牢门口。 “打……” “打……” “打死他们……” 随着他们的出来,人群越来越愤怒,已经不满足于扔几个臭鸡蛋、烂菜叶这些东西了,几个愤怒不已的后生甚至登上了徐进业的囚车,给了他两个耳光,徐进业也不躲闪,只是闭眼不言,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好在登州官方早有防备,一队士卒及时冲出,果断的将人群和囚车分割开来。 徐进业他们就这样,受着他们的百般侮辱和辱骂,来到大街上。 来到大街,这可不得了,这次大街上观看他们游街的人跟上次迎接李俊业他们凯旋的人一样多。 只不过这次没有鲜花和水果,只有臭鸡蛋和烂菜叶招呼他们,甚至有的人愤怒至极还端出了屎尿。 这一路可苦了徐进业他们,徐进业依旧紧闭双眼,任凭各种辱骂和羞辱。 当然登州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登州卫的下级官员和士卒们还是很同情他们的,每当他们的囚车驶过,这些人不忍直视,纷纷低下了头,不少人还偷偷的抹着眼泪。 “徐大人,他们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今朝廷真是刻薄,用得着一次杀这么多人吗?” “就是,就算当时我们出战,建奴兵锋如此强盛,能改变什么,只不过徒增无谓的伤亡罢了。” “别说出战,当时守城都够呛,出战只会全军覆没,当时候我们这些人死完了,登州卫连山贼流寇都找不到人来对付了。” 当徐进业的囚车经过的时候,三个基层军官义愤难平,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什么?” 不料这悄悄话,竟然被身后的一个壮汉听到,那壮汉也是不要命的主,伸出一只蒲扇大的手,紧紧的拎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竟然将他如拎小鸡一般,提了过来。 第301章 好酒(四) “乡亲们,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三个狗官,竟然说这些人不该杀,还说杀他们是朝廷刻薄,哪有这般道理。” “对,我们几个也听见了,这些家伙还说什么,他们出战只不过是徒增伤亡。” 旁边的三个小伙,见有人出头,赶紧出来发声附和。 “岂有此理,朝廷养军,耗费甚大,百姓又加三饷,困上加困,百姓膏血,竟然就养了你们这般胆小如鼠,不敢言战的狗东西。” 一个身穿襕衫老者,气愤不已,顾不上了他的斯文,戟手指着他们三个大骂。 “对,我们的民脂民膏养的就是这些胆小如鼠的饭桶……” “打他……” 人群愤怒到了极点,不知道哪个后生喊了一声打,顿时拳头,巴掌,脚踹就如雨点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部洒落在他们三个身上。 人群已经红了眼,汹涌如潮,身边虽也有几个在大街两侧站岗的士卒,但他们哪里敢拦,这架势只怕自己出手,祸水百分之百会引到自己身上。 正所谓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乱拳乱脚的,就算自己被人打死,估计连死都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被何人打死的,旁边的这些士卒纷纷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选择明哲保身。 直到这三个人被打到奄奄一息为止,几个参与打人的老者,怕闹出人命来,方才出面制止愤怒的人群对那三人的施暴。 然后这件事就这样完了,打人者就像是无事一般,不了了之。 囚车到了法场,徐进业似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他一直紧闭的双眼,直到这个时候方才慢慢的睁开。 他循声望去,在法场外的正是自己的妻小,他听到的熟悉声音,正是他妻小的哭声。 徐进业悔恨难当,面对自己的亲人,五味杂陈,再次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慢慢环视了四周一眼,可将四周看遍,也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个人影。 徐进业失望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 “俊业,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氏听到敲门声,打开了门,见到自己的儿子回来,欣喜不已。 “俊业,您是回来给徐大人他们送行的吗?听说他们今日在钟楼问斩。” 李俊业进了屋,徐氏给李俊业倒了一杯茶,李俊业接过了茶,一饮而尽。“不是,我没去。” “儿啊!这都是同僚,你怎么能不去,大伙私下里早就说开了,徐大人这是牺牲了自己,挽救我们登州无数军户人的性命,若不是徐大人和诸位大人们甘愿杀头,你可知道那建奴是多么凶悍吗?出城与建奴交战,我们这些军户人家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估计得家家带孝了。” 徐氏见儿子如此不恤人情,在旁边劝解。 李俊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徐氏抱怨道:“娘,您就是这样小家子气,只记得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虽然我们这些军户人家没人伤亡,可我们是大明的将士,拿的是大明俸禄,这样对得起死于建奴屠刀下的登州父老吗?” 徐氏被李俊业说的一时语塞,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她一个妇道人家,很普通的农家主妇,不知墨,不识文,没有什么见识,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家好,哪管他天下更替,外面洪水滔天。 不过就算你跟他讲天下,估计她也不清楚天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 只不过徐氏很少见到他儿子这样对自己生气,看来李俊业是真的生气了,徐氏忽然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娘,你一个妇道人家,以后这些事情,你少掺和,在家里好好的颐养天年就行了,有儿子在,你这辈子会有享不尽的福。” 徐氏“哦”了一声后,就默不作声的去后堂给李俊业做吃的去了。 “娘,今日不用在家吃饭了,过会儿等小蕊回来,我带你们一起去看新房子,如果你们看的满意,我就出钱买了下来。” 徐氏终于知道李俊业回来是干嘛的了,原来托付刘有为找房子的事,终于有了眉目,知道自己要买大宅子了,徐氏心中窃喜万分。 “俊业,你稍等等,娘这就到王府去将小蕊叫回来。” “小蕊,这些日子,每天都在王府吗?”李俊业诧异地问道。 “嗯!大家本来就是乡里乡亲的互相认识,现在又住的近,小蕊自然和王家闺女走的近一些。” 徐氏说完,便起身去了王府,王府离他家并不远,只隔一个路口而已,须臾时间就能到。 徐氏进了王府,当即就被王夫人碰见,王夫人那一声声“嫂子”叫得格外的亲切和热情。 徐氏说完来意后,王夫人便唤碧环来,叫碧环去给信,自己则领着徐氏到内堂闲话。 小蕊,正在王瑞兰闺房内认认真真的学着女工,小蕊活泼可爱,王瑞兰温柔可亲,她长坐闺房,本来就闷的不行,有这个懂事可爱的小妮子每日陪他说玩玩耍,自然是欢喜不得。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升温了不少,小蕊无事,基本会每天到王瑞兰这里来,不是来学女工,就是来玩耍,闲聊。 每日说是在这里学女工,只不过学女工的时候少,玩耍闲聊的时候多罢了。 “李小姐,刚才李夫人来了,说你大哥回来了,你大哥叫你回家去趟。”碧环入内,恭敬地说道。 “碧环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叫我小姐,小姐的,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小蕊就好了。”小蕊嘟着嘴,不悦地说道。 碧环把脑袋一低,举止更恭敬了,“尊卑有序,礼不可废,你大哥已经今非昔比了,你家现在也算是登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怎么还能按照以前那样称呼你。” 小蕊嘟嘴,不和他计较了,这段时间明显叫他李小姐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小蕊似乎已经开始接受了身份的转变。 小蕊开心不已,放下手中女工,转过头,嬉笑着对着王瑞兰道:“碧环姐,我今日先走了,想必是我哥找我一起去看新宅子,我哥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带我去的。” 不提李俊业还罢,一提到李俊业,王瑞兰登时就火冒三丈,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人家发达了,一会儿请佣人,一会儿买新宅,好事连连,这新宅都买了,只怕要不了多久,还要娶新媳妇吧!” 小蕊笑道:“瑞兰姐,这是什么话,我哥娶妻的话,要娶我也会让他娶瑞兰姐这样的。” “笑话,你还能做得了你哥的主不成。”王瑞兰扭过头来,两颊朝天,对着窗外白了一眼。 小蕊吐了吐舌头,赶紧灰溜溜的跑了。 第302章 富贵当富家(一) 出了房门,来到庭院,只见徐氏和王夫人聊的正火热,小蕊稍等了片许之后,方才催促了起来,于此,聊的正欢的两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徐氏和小蕊回到家中时,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这是李俊业提前雇好的。 李俊业见二人已经回家,便翻身上马,带着他们朝城北而去。 在城东,刘有为已经和原宅子的主人谈个差不多了,现在正和宅子的原主人一起,等待李俊业前来,做最后的拍板。 小蕊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马车,高兴不已,小嘴就像那巢中的小燕子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登州城并不大,没多长的时间,一行人就来到了要买的新宅子前。 刘有为带着原主人,早在门口等待着恭迎。 李俊业下了马,和原主人打了招呼之后,原主人,就领着他们进了宅子参观,这所宅子在登州来说算是大的了,并且新建不久,成色非常好,原主人并非打算卖的,不料在刘有为用银子砸的手段下,还是动了凡心。 进门就是一个雕刻非常精美的照壁,绕过照壁,前面便是一个足足有一百五六十平的庭院,庭院上有假山,有树。有花,有草。 而今是暮春时节,草长莺飞,庭院内,树叶正浓,群花簇簇,好不热闹。 自打见庭院第一眼,李俊业就喜欢上了这所宅子,这里的花花草草也看得出原主人打理的用心。 主楼为四层高楼,宅邸布局三进三重,穿过主楼,眼见便是一个两丈长宽的天井,天井四周也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在和煦的春光下,长的正茂盛,引得蜂蝶不停的穿梭其间。 天井正方还有一口小池塘,下雨时,雨会经过屋檐落下,汇集在这口小池塘里,小池塘里,养满了各色的锦鲤和金鱼。 池塘旁边还有石桌石椅,若是闲暇之余,坐在这里观鱼赏花,好不惬意。 小蕊见石桌上,还放着一个鱼食罐,食罐已经打开,还余有一匙,小蕊便调皮的拣起匙子,舀了一匙鱼食抛入水中。 登时池中锦鲤鱼跃而起,纷纷前来抢食,逗着小蕊合不拢嘴巴。 戏弄完锦鲤金鱼之后,小蕊方才在最后面跟上李俊业他们的脚步,穿过这重天井,又到了下一重,这重天井的布置和前面的就截然不同了。 里面同样种满了花花草草,同样有个小池塘,不过这池塘上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假山,假山上爬满了青苔,一棵遒劲的青松为虬龙一般长在假山之上。 在天井四角,还分别放置了四口硕大的太平缸,靠近一看,每口缸中竟然还种着睡莲,莲叶下有金鱼正在嬉戏。 古代建筑以木质结构为主,为了防火,大户人家都会在家里修小池塘,放大缸蓄水,这缸就被称之为太平缸。 再穿过这个天井,就来到了后院,后院也足足有两三丈宽,里面花架,秋千等物一一俱全。 小蕊看见这秋千,哪能放过,当即就坐了上去,呼喊李俊业来推她,李俊业开心的来到他的身后,由轻到重的推起了秋千,随着秋千的晃荡,小蕊开心的发出了他铜铃般的笑声。 “哥,别看了,别看了,咱们买了吧!这宅子就像是为我定制的一样,我太喜欢了。”小蕊坐在秋千上欢腾不已,催促李俊业赶快付钱。 一旁的徐氏故意嗔怪道:“小妮子,真是不懂个轻重,买这宅子想必价格定然不菲,怎么能尽看些花花草草之后,就买了呢!” 其实徐氏心中也已经很称心了。 主人笑盈盈地道:“无妨,无妨,我们再带你们去屋内看看,保证让李将军和你们都满意。” 说完,便带着他们依次参观屋内起来。 一行人进了屋,屋内早已被收拾着一尘不染,里面布置清晰典雅,还散发着木头的清香,李俊业知道这新做不久的宅子,独特的味道。 又在主人带领下,随意参观了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宽阔明亮,里面各色家具,生活用品,都是簇新的,摆放着整整齐齐,一一俱全,李俊业甚是满意。 最后到了主楼顶层,甫一上楼就能感受到徐徐清风,站在走廊放目远眺,只见远方群山大海,一一毕现。 李俊业当即连价都没还,就以七千两的白银买下了。 虽然价格比市价高了不少,但建房子需要大量的时间,不是一年半载说住就能住下来的,看到自己称心如意的,李俊业自然也舍得花钱。 这主人也不含糊,他本是一个商人,虽然这宅子花费了自己大量的心血与精力,但商人重利,就这样轻松的赚了近一千六七百两银子,如何不肯卖,到时再挑地方再盖就是了。 徐氏和小蕊,知道李俊业已经确定买下,自然是欢喜的不得已,徐氏喜不自禁又跟刘有为说了好多感谢的话。 双方又敲定了一些细节,最后才达成最终协议,明日李俊业带现银来,主家去请来保人,一手交钱一手画押,于此便两清了。 谈完这事后,天色已晚,李俊业留了刘有为一起吃饭,刘有为执意不肯,李俊业便也没强留。 回家匆匆吃过晚饭之后,李俊业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十几个亲兵,用马驮着白银,押送到了李家门口。 等刘有为到后,李俊业便领着他们,去找原主人去了。 主家就这样轻松地赚了一千六七百两,激动着昨晚一宿都没睡,此刻一双眼眶,就跟那熊猫一样的,带着浓厚的黑眼圈。 “李将军来了。” 见李俊业来了,一对亲兵,还牵着几匹马,马上皆是驮着沉甸甸的袋子,主家知道这事肯定是稳了,激动着差点一蹦三尺高。 但是他做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依旧能沉下气,还装作一副心疼不已,留恋不舍的样子来。 “这是七千两白银,你点点。” “李将军办事,小人自是放心,这银子哪来还用的上点,李将军随意找个地方搁就是了。” 八个麻袋,全部被打开,依次排列在一起,打开的一角,露出耀眼的白光,主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官银,成色根本不用担心,此刻已经心花怒放。 即刻,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契,又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找来了保人,两方交讫完毕后,便和保人一起互相在这份契约上画了押。 第303章 富贵当富家(二) 李俊业随即叫一个亲兵,将契约拿到官府衙门去备案,那小吏闻知是李俊业买宅子,哪敢有一丝的怠慢,当即做好记录,取出大印盖了上去,从此这所宅邸就是李俊业的了。 剩下的日子,可能李俊业忙的了,先是忙着搬家,搬家对于李家来说,本来来的时候,就是光人,之后只不过置买了一些服饰和生活用品,不需一辆马车,便全部装完。 到了新家安置之后,李俊业先是将一些不喜欢的东西全部置换掉,又亲自采买了一些家具物什布置房间,此刻暮春时节,正是在栽花养草的时候,李俊业又采置了一些名贵花木,在庭院栽下,这样几日忙下来,就又花了好几百两银子。 在徐氏眼中,很多东西,明明都是崭新的,可以就扔下,可李俊业一言不合,就要将他全部换掉,对于屋外新栽的那些名贵花木,在徐氏眼中不如在庭院中栽几颗果树来的实在。 见李俊业如此花钱如流水,徐氏只能暗自心疼。 整整忙碌了好几天,一切方才大功告成,看着自己亲手布置的一切,李俊业心满意足。 李家宅子布置好后,刘有为就领着一对约莫五十岁的中年夫妇来了。 这对老夫妇,李俊业认识,正是靖海堡老钟家两口子,老钟,名叫钟叙,这两口子为人忠厚,做事勤快,又是知根知底之人,对于他们李俊业无比的放心。 钟家婶子进院后见到李俊业他们就无比亲切,开口便是一声“俊业”,钟家汉子当即横了他一眼,那婆娘方才知道自己唐突了,连忙改口称“老爷。” “婶子,大可不必如此,以前怎么叫我,你和钟叔现在就怎么叫我。” 老钟一听,顿时急了,跺了跺脚,激动地道:“这咋成呢?若是让别人听了,别人肯定以为我们家没有规矩。” 徐氏也在一旁劝慰道:“钟家婶子,切莫这样想,若是让别人听了,知道实情的怕是不会笑话没有规矩,只怕他们会笑话俊业,一朝得势,便开始目中无人,六亲不认了。” 李俊业忙接过话道:“是这个理,到时候别人不会说钟叔钟婶没规矩,该是说我李俊业的各种不是了,本来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老钟也深以为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两老并没有带太多的物什,其实也是穷得叮当响,根本就没多少物什带,只用一张破布,包了一个小包裹,各装了一套两人换洗的衣衫。 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满是补丁,陈旧着掉色都掉的不知道原来本色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穿了多少年了。 但这样的衣服,还是他们最好的一身。 李俊业安置好他们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在了老钟手上。“钟叔、钟婶这银子你们拿去买几身换洗的衣衫吧!” 李俊业找他们当佣人,给了他们一个生计,老两口的心中就跟活菩萨,感谢得不得来,这无缘无故,又收这样的一锭银子,忠厚的老钟,如何肯接。 “钟叔,你先这样想,我现在也算是大门大户的人家了,你老俩口每日穿成这样,不怕别人笑话我。” “也是!”老钟心中暗道,便不再推脱了。 安置好他们之后,李俊业将要离去,忽然又把钟家婶子叫住。 “有事?”李俊业问道。 “俊业啊……事情……是……这样……的,你看……您家现在也是今非昔比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家,都会买几个丫鬟,小厮什么的,您看你家需不需要?”钟家婶子在旁胆怯地说道,说的时候,不时用余光瞟身旁的老钟,见老钟无什么反应,方才放大了胆子,放开了说来。 李俊业道:“我正有此意,只不过一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也不知是不是良家子,所以不敢贸然下决定,婶子这里难道有合适的人选吗?知根知底的那种自然是最好不过。” 钟家婶子顿时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满意极了,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俺家娘家兄弟,几个月前,在建奴突袭登莱的时候,被那天杀的建奴给杀了,现在弟媳可怜巴巴的拉扯着四个孩子,有个稍大一点的姑娘,为人甚至伶俐,为人又规矩知礼……” “你婶子的意思是,俊业您能不能帮这孤儿寡母的一把,将那丫头买来做丫鬟,也算是给这丫鬟一条活路,至于价钱嘛!你胡乱给些银子就行了。”一直沉默的老钟接过话来说道。 “如此甚好,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先将那丫头带来给我看看,我若觉得这丫头满意,自然不会让他们家吃亏。”李俊业说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连夜赶回去,将那丫头明早带来见你。” 老钟突然间比钟家婶子还激动,唯恐这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李俊业点了点头。 李俊业出来不久,在庭院中漫无目的的散步,放眼四望,对于自己精致的布置,满意不已。 就在这时,忽然李俊秀从外面回来。 现在只不过是酉时而已,按理来说,李俊业应该在两位训导那里补习,不该出现在家中。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李俊业双手负背,严肃的问道。 李俊秀进门就看到了李俊业的苦瓜脸,便不悦地道:““哥,你别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你先听我解释。” 李俊业知道肯定是事出有因,便放下了背后的双手。 “是这样的,今日学堂的教谕、训导等一干人,都去登州被斩首的各官员家中祭奠去了,简刘两位训导也去了,所以今日没人教我,我终于可以得闲少许。” 原来如此,李俊业刚才板着的脸方才彻底的放松。 “哥,大家都去了,你也作为登州的官员,你怎么不去啊!”李俊秀说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李俊业平淡地说道:“这些人,论罪也该诛,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好吧!我哥是大英雄,出类拔萃的大英雄,并且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大英雄,这总可以了吧!”李俊秀嬉笑着,双手一展,扭动着身体,打趣的说道。 这副模样,逗着李俊业忍不住发笑。 第304章 富贵当富家(三) “俊秀,哥今日教你骑马吧!日后可以骑马去县学,这样人会轻松不少。” “出类拔萃的李大将军,竟然亲自教我骑马,我这如何胆当啊!”边说,边嬉皮笑脸的跑到了李俊业的身边。 李俊业一直有让李俊秀骑马去上学的想法,可是以前住的地方实在不大,根本没有地方养马,不像现在的新宅子,马厩可以轻轻松松的养七八匹马。 兄弟二人来到屋外,李俊业从亲兵的马中挑了最温驯的一匹给李俊秀,这些都是调教好的上好战马,李俊秀上手非常容易。 不一会儿,就在李俊业的教导下,轻松的踩上了马镫,爬上了马背。 然后在李俊业的吩咐下,李俊秀紧紧的抱住了马脖子,一个老成的士兵,牵着马缰,在士兵的指挥下,战马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这是一匹上好的草原马,四肢修长,马匹粗壮,并且很高,一下子坐在这么大的庞然大物上,李俊秀开始很紧张。 随着马匹在士兵的牵引下,不断的前行,莫约走了不到一里路,李俊秀已经开始适应了马背,现在他已经不是牢牢的抱着马脖子了,而是安稳的坐在马背上。 又行一段路,李俊秀已经从士兵手中拿过马缰了,只不过那亲兵细心,为了保险起见,一直握在马缰的另一头。 就这样兄弟俩并排而驱,慢慢地走向城外。 到了城外,李俊业开始教李俊秀如何操作马匹,各种注意事项,直到重复多次交待之后,李俊秀方才忐忑不安的松下马缰。 松手的那一刻,李俊业心中无比的轻松。 李俊秀果真是属于天资聪慧的那种人,学什么都比常人快,连骑马也是,没多长的时间,他便能驾着马小步慢跑了,到了天黑之前,他胯下的马儿已经能够小跑了。 他骑着马,快乐的驰骋了最后一圈之后,开心地来到了李俊业的面前。“哥,原来骑马这么痛快,我以前特别羡慕别人鲜衣怒马的样子,心中就一直惦记,自己究竟何时能骑上马。” “那你认为你究竟何时能骑上马呢?”李俊业笑着问道。 李俊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袋,憨声地道:“哥,说实话,我以为要等我考上进士,做官之后,我才有机会骑上马,所以我一直很认真的读书,奋发图强。” 李俊业再次笑了笑,“看来让你早点骑上马,也并非好事,这样,我们家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奋发读书的少年郎,误了一个日后的两榜进士。” “怎么会呢!”李俊秀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李俊业和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回家吧!天色不早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吃饭呢!” 李俊秀模仿李俊业的样子,扬起马鞭,轻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就像离弦之箭一样飞驰。 “你疯了!” 只不过没跑几步,就被李俊业给喝住。 李俊秀朝李俊业吐了一个鬼脸,勒住缰绳,乖乖溜溜的和李俊业一起并排着马回去。 回来的路上,李俊业让李俊秀挑了一匹马,李俊秀根本就没挑,一口断定,就要了自己胯下一直骑的这匹,李俊业当即答应,便让刘俊秀回去之后,将这匹马单独关在一个马厩内,由钟叔每日喂养。 兄弟俩又闲聊了一些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这是兄弟俩难得多见的一次独处时光。 兄弟俩进屋,一桌丰盛的酒菜早已在热腾腾地等着他们。 钟家婶子,本来就是厨娘,十里八乡有个什么黑白喜事,总有人喜欢请她去帮厨,虽说不能和登州城酒楼内的那些厨子相比,但手艺还是不赖的,做的一桌家常菜,不仅干净而且甚为可口。 吃完饭后,兄妹三人便绕在徐氏身边,说了一些家常,到了夜深时刻方才各自散去。 翌日。 一大早,老钟就领着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入了李府。 “俊业,这就是婶子娘家的弟媳,也是个苦命人,这丫头就是我们跟你说的那个,请你发发善心,给她们一条活路。” 老钟话刚说完,母女俩就扑通一声齐刷刷的跪在李俊业的面前,母亲抹着泪道:“还请李将军发发善心,可怜我母女,给这丫头一条活路。” 那丫头莫约十岁有余,已经晓事了,知道自己要被卖,默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抽泣。 “你几岁了。”李俊业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面黄肌瘦,一副迎风倒的模样,不用想了,这肯定是在家里三天饿九顿的那种。 “回将军老爷的话,婢子今年刚满十岁,虚岁已经十一了。”小姑娘止住哭泣,口齿清晰的回答。 “家中就只有你们母女俩吗?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在她们来之前,钟婶子就已经将他们家的底细对李俊业透露的一干二净,李俊业知晓,他们家中现在还有六口人,一个祖母,一个母亲,她上面还有两位哥哥,小小年纪已经在帮家里干活了,他下面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妹妹。 李俊业之所以故意问她,是想试试小女子的口齿与秉性。 小女子想都没想,便一股脑的合盘托出,口齿清晰的一一回答。 “你和你母亲都站起来说话。” 小丫头这才敢轻轻地扶起她母亲,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母女二人羸弱不堪。 “钟叔,这丫头我要了,惟不知他们打算要多少银子?” 老钟和带来的女人闻知一喜,只有那小丫头面有惧色。 老钟道:“俊业咱之前就跟你说好了,只需给这丫头一条活路就行,至于银子嘛!你胡乱给一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这可如何使得?” “大人,使得……”女子一副诚恳的模样说道。 “这样吧!我就给三十两银子,你们看如何?”李俊业不假思索的道。 “三十两。”老钟和那女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对于这些穷苦人家来讲,三十两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第305章 富贵当富家(四) 刚满十岁的小丫头 ,是干不了什么活的,主家将他买去,还得照应她的衣食,家里多了一张嘴,不赔本就已经烧高香,若是在太平年间,也就卖个几两银子而已,何况在这个乱世。 乱世女子一张饼,这并不是虚言,这也是老钟一直重申“胡乱给”的原因,能够得到几小块碎银子,老钟就已经很满足了,全当是李俊业赏的了。 闻知李俊业一口价直接给到了三十两,女子激动不已,当即拉着小丫头再次跪下,朝着李俊业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不停的念着“谢谢!” “钟叔,就这样吧!你去取笔墨来,现在就定卖身契,我稍后就将银子给她。” 老钟哪敢有半点含糊,唯恐李俊业会反悔,两脚就跟冒烟了一般,飞一般的跑去拿来了纸墨笔砚。 李俊业拿起纸笔,简单的草拟了一份卖身契书,写完后当即画押,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老钟。 老钟初识得几个字,他拿到卖身契,半读半猜看了起来,当看到最后一句时,不禁感动万分的“噗通”一声跪在了李俊业的面前。 那女子本是胆小没见过世面的人,见自己姐夫这样莫名其妙的一跪,赶紧拉着小女孩,哗啦啦的一起跪下。 “老钟,这就见外了,快起来,快起来!” 李俊业赶紧拉起老钟和那女子,老钟感动着无以复加,嘴巴触动了半天,却怎么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他激动不已的转过身去,对着那女子念着最后一段话:待其二十岁后,去留嫁娶任其自便。 “弟妹,这是活契啊!这是活契啊!小苏只卖予她家十年啊!”老钟激动不已的再对那女子解释一遍。 那女子当即两眼泪汪汪,再次拉着小丫头,齐刷刷的在李俊业身前跪下,此刻的小丫头脸上的恐惧之色一扫而空,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起来起来,画押吧!画押吧!你们再这样跟求神拜佛一样,我可坐不住了,我若离去,保不得会反悔什么的。” 大家都知道李俊业是在说笑,谁也没当真,老钟便领着女子,在卖身契上画了押,至于保人嘛!则是老钟自荐,做完这一切之后,女子拿了银子,方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李俊业又担心一个孤身女子拿这么多银子在路上不放心,家里又刚好新买了一辆马车,李俊业便让老钟将这辆马车套了马,送她弟媳回家。 至于小丫头小舒,女子根本不用担心,钟家婶子便是小苏的亲姑母,在这里但凡有钟家婶子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小苏的头上来。 老钟和女子离去后,忙完手中活的钟家婶子赶紧进了屋来,进了屋就心疼的将自己的亲侄女搂在怀中,不停的安慰她别怕。 “婶子,你和钟叔的衣服到今天还没买呢!明日我放你们一天假,你们一起出去置办一下贴身用品,另外将这丫鬟的衣服也捎带这一起买了。” “另外,她还太小,不要给他安排那些重活,我看它与小蕊年纪相仿,也就小小蕊不足两岁,不如就让她日后做小蕊的贴身丫鬟吧!” 现在李俊业的玻璃制造,已经交给了身边四个绝对信得过的亲兵负责,小蕊已经不用为他做玻璃了,只需幸幸福福的做大家小姐就行了。 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是实打实的美差,活少不说,人还体面,钟家嫂子便再次领着小苏对李俊业千恩百谢。 李俊业离去后,钟家婶子立马将小苏带到房间,谆谆教诲,小丫头一一听的明白。 见小丫头乖巧的模样,钟家婶子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老钟带着小苏母亲回乡之后,李俊业的善举,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好事,给了比签个死契还多的钱,却签了个活契,那些穷苦人家,养不活子女的,纷纷都托人去李家说情,将自己的女儿卖予李家去。 三天时间内,就有二十几个丫头送到了李俊业家中。 李家一时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人,便从中挑选了四个稍大点丫头做丫鬟,其余其他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李俊业也不好就这样赶别人走,都发了个小红包,另每人给了十斤白面。 虽是没被挑上,这些人家回去也是乐滋滋的,李俊业的好名声进一步传来了。 对于这几位选上了的人家,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女人不仅有了条活路,家里也能得笔银两,暂时捱过难关。 大户人家丫鬟小厮,往往还有一笔为数不多的份子钱,积年攒下,足够她们日后自己置办嫁妆,这样以后放回家时,也能找到个不错的人家,若是懂事,省吃俭用的丫头,甚至还能补贴一下家里的生计。 所以被李家挑了丫鬟,在这些人心中,那比儿子中举还自豪,开心。 这四个丫鬟,年纪都稍大,能办很多活了,李俊业从中挑了一个聪明伶俐,人又细心的丫鬟,让他做徐氏的贴身丫鬟,寸步不离的照顾徐氏生活起居。 另三个,则负责清洁屋室,打扫庭院,照顾花草等轻松小活,所以说李家的丫鬟还是比较享福的。 李俊业还打算给李俊秀配一个小书童,但李俊秀死活不要,一是他一个人独自生活惯了,不喜欢做什么事情都有人跟着。 二是他总是神经兮兮的,认为自己身边多了书童,等于是多了一条眼线,日后自己干什么都不自在,李俊业的确有此想法,他独自在外,李俊业总是那么不放心,有个书童跟着他,李俊业就对他的生活学习,了若指掌了。 李俊秀是个聪明人,这些话,他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一直推脱,说他日后是骑马上下学的,带个书童一起自己怎么骑马,若是让书童一样跟自己骑马,别人还会笑话他们家,下人没有规矩。 最后也说了,现在每日都是在家附近读书,每日住家里,家里这么多人,什么事也方便,日后等他外出求学,再请书童也不迟。 李俊业只好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第306章 好事连连 一直忙了好几天,才将家里事忙完,李家现在在登州,也开始像大户人家那么回事了。 忙完了家里事之后,李俊业就回到了望云堡。 刚回来,就接到消息朝廷的人明日就到登州,带着兵部行文,给予李军将领实封。 这个消息是在是太令人兴奋了,李俊业军中将领虽然大部分人已经被封为了三四品武将,只不过是虚封而已,也就是说他们只能享受同等官职带来的待遇,但并没有自己真正的实际的职务。 这次实封,几乎所有的人都清楚,登州卫几乎被撸了个遍,空缺了大量职位,这次实封,肯定是让他们补这些空缺。 能在家门口做官,光宗耀祖,可把这些人高兴坏。 军中将士甚至已经开始私下授受,哪些人该任哪个职位,哪些职位没有那些人,军中已经私底下吵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登州卫指挥使,肯定是李俊业的,只有李俊业、杨延麟、王弘等极少数人觉得没这么简单。 就这样吵吵闹闹了一夜,直到夜深时,激动的众人方才睡去。 翌日,一个个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陪在李俊业身后去迎接朝廷兵部的人到来。 可是当看到朝廷的实封安排之后,众人全部傻了眼。 因为颜锐被安排成了登州卫指挥使,王良和钱奋两人为登州指挥同知,孙之沆和马佑分别为指挥佥事,其余的人则是按照官职封了实职的千户。 对于这样的安排,大家肯定是没意见,但是有意见的是颜锐,他凭什么被封为登州卫指挥使,这指挥使分明是李俊业的。 一时群情汹涌,纷纷为李俊业抱不平,甚至不少人当面指责颜锐,骂他是叛徒,小人,骂他不要脸。 最惨的人莫过于颜锐了,现在的他就像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里外不是人。 他可从来没有打过登州卫指挥使的心思,在他心里,登州卫指挥使也是非李俊业莫属,他实在弄不明白,怎么朝廷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将自己封为登州卫指挥使了,这真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颜锐当即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我颜某人也不知道朝廷为什么会任命我为登州卫指挥使,但我颜某人保证,这登州卫指挥使,虽然是给在我身上,但还是我们李将军的,我保证一切以李将军马首是瞻,李将军要我干嘛!我就干嘛!绝不含糊。” “如违此事,天打雷劈!” 直到颜锐连续发了几番毒誓之后,众人看他态度诚恳,不像是作假,方才罢休。 李俊业又出面说了一些安抚的话后,众人这才愤愤不平的散去。 夜间,李俊业接待完朝廷的人后,一个人独自来到海边。 夜晚海湾宁静,海风徐徐,好不自在。 “原来,李将军是在这里啊!” 就在李俊业徜徉于大自然之美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来人正是杨延麟。 “杨主事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李俊业知道他们肯定是找自己有事,连忙从礁石上跳下,来到他们身前。 “我这么晚到此,自然是来解开你心结。” 杨延麟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一拳,打在李俊业的心窝上。 “我有何心事?你莫不是以为我会为朝廷今天的安排而生气,你们真的太小看我李俊业。” “朝廷刻意分而治之,离间我们,你怎么会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俊业有些得意,又有些苦闷地说道。 杨延麟道:“我自然是知道李将军能看出来,只不过李将军难道就真的相信他们就能这样永远和你一条心走下去。” 李俊业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略有所动,“你说的是王弘还是颜锐。” 杨延麟笑了笑,“王弘年老志衰,空有一腔热血罢了,我这么会说他。” 杨延麟知道李俊业是一个聪明人,肯定知道他暗指的是谁,但又不好拆穿,只好顺着李俊业的话说下去。 “你为什么不相信颜锐?” 李俊业双手负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也谈不上是不相信,只不过我一直觉得颜锐这人,眼中有阴鸷之光,我总觉得这人不会永远甘心,屈于他人之下。” “呵!你还会算命看相啊!” 李俊业嘲笑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抛入海水中,一阵海浪袭来,直接将这块石子,吞噬而尽。 杨延麟,毫不生气,神色如常地道,“我知道李将军,一向珍惜手足之情,不愿意听这些不利于你们团结的话。不过,我看人,一向都很准的。” 杨延麟留下这句话后,便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又过了几日。 李俊业突然收到了一份请帖,是马佑亲自送来的。 “俊哥儿,再过十天,这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您全家一定要来参加。” “你要结婚了?” 看着马佑神采奕奕地样子,李俊业内心突然触动了一下。 “哪家的姑娘?”李俊业放下请帖,热情的问道。 马佑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腼腆地说道:“就是我们堡西,金家的二姑娘虎妞。” 李俊业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身材结实,肩膀有力,丰韵的女孩,虎妞和马佑家是两邻居,两人可以说从小青梅竹马。 李俊业感叹道:“富贵依旧不忘故人,好样的,你果真是我的好兄弟。” 马佑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你先回去吧!十日之后,我定会带我全家上门来祝贺。” 马佑现在和李俊业一样在登州买了宅子,还顺带着在附近给虎妞家也买了一座宅子,这样两家又继续是邻居了。 若说李俊业听到这个消息,只不过微微触动了一下,为兄弟由衷的送去祝福,就没什么了。 但王良就坐不住了,一听说马佑要结婚,顿时急得跟个候似的,两人相较量了二十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 若王良的心上人,的确也有一个,当初自己还是一个破落军户时,自己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十里外庄子上一个员外家的女儿。 只不过当初王良穷的叮当响,再加上皮肤黝黑,个子矮小,相貌长的也不咋滴,那富家小姐从来就没用正眼瞧过他人。 此时的富家小姐,对于王良来说,就是他人的白富美了。 第307章 好事连连(二) 而今自己发达了,那就再不一样了,听说马佑要结婚了,猴急的王良就想到了这件事来,当即带了十几个亲兵去那员外家提亲去。 那员外开始不知情,见一群丘八们带着一大堆聘礼乱哄哄的来到自己家,开始还以为是碰到兵痞来抢亲了,忙唤下人悄悄的去报官。 直到后来弄清楚了来抢亲的人是登州卫指挥同知王良时,那员外老儿激动着差点当场就喊了声“贤婿”。 当即开开心心的接下了王良的聘礼。 起初那富家女儿还不同意,一直嫌王良丑,怎奈员外家,婆媳姑嫂一起上阵,日夜软磨硬泡,那富家女儿方才软了心。 于是两家就这样皆大欢喜的结了亲。 起初王良本想再压马佑一次,婚礼安排在他前一天的,无奈这门亲事定着实在是太仓促,必须一些时间来准备,与马佑较劲从不认输的王良,最后决定婚礼就安排在和他同一天,并且自己媳妇无论如何要比他家先进门一步。 马佑知晓消息,也懒得理他,依旧自顾自的按部就班的准备婚礼。 就这样,李俊业收到了两封婚礼的请帖。 这段时间,可忙坏了李俊业了,每日赴宴都赶不过来,因为在马佑和王良两人的带动下,那些富贵返乡的将士们也都在忙着自己的婚事。 这段时间,军中几乎是天天都有喜事,永远都是一副喜气洋洋地气氛。 又过了一些日子。 一个小吏拿着山东巡抚颜继祖的书信自济南来到望云堡,要求见李俊业。 山东巡抚的人,李俊业可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出来见那小吏。 那小吏乃是一个中年汉子,约莫四十来岁,做事沉稳,见了李俊业纳头就拜。 “李将军,颜抚台让小的来问问您,当初你和朝廷已经谈好的盐政之事,怎么您这里一直都没动静。” 小吏说完,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封颜继祖的亲笔信,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李俊业的案头。 此刻的颜继祖对李俊业无比的感激,因为在这次建奴入塞的戊寅之变中,崇祯处死了封疆失事的督抚,监军太监,领军大将三十多人。 见到同僚们的惨状,颜继祖非常清楚,若不是李俊业如擎天一柱般,取得济南保卫战的胜利,那么省府被克,亲藩失陷的大罪,别说他的乌纱帽了,就是他的脑袋也够崇祯砍好几回的了。 所以此时的颜继祖的内心是对李俊业感恩戴德的。 他见李俊业已回去了那么久,都快一个多月了,一直干打雷不下雨,竟然替李俊业着急了起来。 这不是李俊业不急,而是实在急不来,他先是要安置自己带回来的一万多人。 现在的望云堡已经被建奴烧为灰烬,本来原先的几千人就没地方住,现在李俊业又带回了一万多人,那就更没地方住了。 这一个月,李俊业除了尽快恢复生产之外,就一直在忙着给这些人盖房子,到如今也才盖了个八九层的草房。 李俊业打开颜继祖的信,认真的看起来,他先是给李俊业说了一堆客套话,然后才转入正题,大概意思是,那些关于盐政的资料档案,他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叫李俊业派人来誊抄回去,另外在信中再三告诫,此事涉及盐户有数千计,一定要妥善安置这些灶户,切勿惊起民变,他还是隐晦的做其他的提醒,并且再三叮嘱,李俊业在这件事上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李俊业自然明白颜继祖的意思,盐政涉及之事,并不止几千简单的盐户,其中牵扯的利害可大了去了。 这个李俊业自然也很清楚,想在盐务上赚到钱,来的最快的无非是两种方法,一种是革新技术,从生产端降低成本,另一种便是在流通环节降低成本,然而在食盐的流通环节利润其实是最大的,李俊业自然会像这些富可敌国的盐商的开刀。 这些盐商表面看都是商人,实在不然,每个大的盐商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代理人而已。 “你回去告诉颜抚台,他的信我已经看过,叫他不必担心,不日我就派人来交接盐务。你下去领赏去吧!” 那小吏闻知领赏两个字,顿时喜笑颜开,便向李俊业拜了一拜,礼貌的退去。 刚退到门口,便有一个亲兵,给了他一锭银子,那锭银子足足有五六两,都快赶得上他半年的薪俸了。 就这么来轻松的送一封信,就得到了这么大的赏,那小吏还不喜的心花怒放,免不得回去在同僚之间,要把李俊业好好夸一顿。 这也是李俊业的处事风格之一,无论官员大小,到了他这儿来,都能领到一份好处,颇有一种千金买马骨的味道。 所以李俊业一直在民间还是官场,风评都非常好。 “你把杨主事唤来!” 送信小吏走后,李俊业便对身边一个亲兵吩咐,不久杨延麟便风风火火的来了,李俊业将颜继祖的信递到了他的手上。 杨延麟一目十行,只需扫了两眼,就将全信一字不漏的看完。 “李将军的意思是……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杨延麟手拿着信,只觉着自己手上拿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禁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对,我军中都是些大老粗,不像杨主事这样的翰林出身,办事能力又强,整个军中还只得你才能办成。”李俊业沉思道。 杨延麟一听,顿时白了李俊业一眼。“李将军需要夸我,你这是将我放在火上烤啊!” 李俊业道:“杨主事素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从此之后,山东和河南百姓,都可以不受奸商墨吏盘剥,能吃得起盐,就算将杨主事架在火焰山上烤,估计杨主事也是愿意的。” 一听到天下苍生,杨延麟便整个人为之一振。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是他作为文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这事,我可以干,只不过就我一个人,我也是独木难支啊!你怎么也要给我派几个帮手吧!” 杨延麟对于李俊业军中情况无比清楚,读书人少的可怜,若是靠那一群扁担掉到地上,都不知道是个“一”字的大老粗们,只怕是越帮越怕。 第308章 民变(一) “这个,你不用担心,稍后我就派人去颜锐那,将王千户暂时借调到你这儿来。” 王永坚再这次建奴祸及登州的时候,虽然未斩首一人,但是及时转移了百姓,治下也未损失一人,刚好周大吉的千户被撸了,王永坚叙功,顶上了他的位置,现在他是靖海堡的千户了。 杨延麟来了有段时间了,对于王永坚是知晓的,虽然他是武官职务,但人更像是一个文官,更适合处理政务,杨延麟便对这安排表示满意。 可这么大的一个事,光靠一个帮手是不够的,正在两人绞尽脑汁,再想合适人选之时,一个亲兵来报,徐进业的儿子徐牧之求见。 李俊业顿时想到了和徐进业临时死的约定,立马让人将徐牧之请了进来。 徐牧之一身素衣进来,先给李俊业和杨延麟客气的行了一礼,接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书信递到了李俊业的案前。“这是家父临死前,叫我转交给李大人的信。” “不为你父亲守孝吗?”李俊业接过信,随口问道。 徐牧之心里触动了一下,坚强地说道:“家父临终之前有过交待,叫我一旦忙完家里事后,服丧即满,就到李将军这里来报告,所以不必守孝了!” 李俊业赞赏的点了点头,随手打开徐进业给自己的书信,无非是对自己人生的感悟,对李俊业的劝告,末了再次提了要李俊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牧之,听说你是在州学里读书,并且成绩还不错。”李俊业关心的询问。 徐牧之尴尬的笑了笑,谦虚地说道:“的确是在州学读书,只不过是成绩有点差强人意罢!家父临终时再三告诫我,而今天下大乱,读书无用,正是男儿沙场立功之时,所以叫我跟随大人。” “不过,明年的秋闱,我还是想去试试运气。” 徐牧之的语气,似乎对他投笔从戎,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待他白发斑斑,身居封疆大吏时,再回想往事的话,绝对会认为这是他父亲在他人生规划中做得最重要的一件事。 李俊业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后,直接将徐牧之推荐给了杨延麟作为帮手,徐牧之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又是科班出身,杨延麟见了也喜欢,便将他交纳了下来。 就算这样,还是差人手,两人又合计了一下,将孙之沆暂时从军中调出,军务交给他的副官,暂时和杨延麟一起处理盐务。 就这样,由杨延麟领头的盐务临时小组就这样成立了。 对于制盐,李俊业早有打算,废除煮盐法,推行晒盐法。 晒盐法,并非是什么新式生产科技,在宋元时期,福建沿海已经出现了晒盐法,只不过以一家一户为单位,规模很小,并未在全国推广开来。 相对而言更多的是采用淋煎法来制盐。 所以按照大明的匠籍制度,这些制盐的人被称为灶户,顾名思义,他们主要是用什么方式生产食盐的了。 晒盐法无法推行,自然有他们各种各样的原因。 登莱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产盐之地,各种制盐的人才多了去了,设计盐田建造盐田并不难。 王永坚当即就从中登莱盐户中招募了好几个能工巧匠,开始指导盐田的建设与生产。 李俊业现在手中有的是充足的人力,立刻给王永坚调拨了两千人,进行盐田的建设,并吩咐他们要在边建设盐田时,还要开始试生产。 在李俊业的亲自指导下,没多长的时间,试制的第一份盐出来了。 晒盐法之所以不能大面积的推广,不仅仅是因为社会阻力,其实还是跟科技水平有关,这样直接从海水里提取盐,得到的盐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质,称为粗盐,粗盐不仅苦涩,而已其中杂质不利于人身体健康。 所以粗盐需要提纯,难的就是在提纯上面,李俊业几乎在这段时间,把精力都放在了粗盐的提纯上,好在他的现代知识,再次发挥了作用,经过无数次试验后,李俊业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食盐。 不过这食盐的纯度,自然是无法和现代食盐相比,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纯度绝不算差的。 李俊业其实能将海盐再这基础上更进一步提纯,但是生产成本实在是太高,是普通食盐生产成本的一倍以上,这显然与李俊业让所有人都能吃的起盐的初衷不符。 但富人的钱,李俊业怎会不赚,于是李俊业决定将他换上精美的包装,另外取一个漂亮的名字,称之为“雪花盐”,加价五倍,卖给那些富人。 但这还不是李俊业的目标,李俊业的目标是要将食盐提的更纯。 相对于以前,现在李俊业做各种实验就要轻松很多了,可以说资源类要什么有什么,为此他还专门建设了一个实验室。 他只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再把具体的步骤写下来,再告诉注意事项,就有专门的人员,替他反复的进行无数次实验,直到试验成功为止,在此过程中,李俊业也会做出一些指导,只是指导而已,并不需要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他要做的,只是将自己记忆中的现代知识复述出来而已。 望云堡的试制的食盐生产出来没多久,正当大家满怀希望将会进行大规模复制的时候,不料一场变乱开始了。 登州。 登州知府喻士杰刚上任才几天,知府衙门就被无数的拿着农具的民众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喻士杰五十来岁,体态臃肿,开始听到外面民众如汪洋般愤咆哮声时,不明就里的喻士杰还以为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刚上任五天,就发生了民变,吓得和带着的师爷一起,躲在府衙里不敢迈出半步。 到后来,才弄明白,原来这些“暴民”都是灶户,并不是冲自己来的,方才放下心来,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连忙派人去望云堡将李俊业请来。 “这么快,我们刚试制出盐,他们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李俊业接到这个消息时,深感震惊,看来他的敌人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强大。 第309章 民变(二) “李将军,声称李将军推广晒盐法,以后用不上他们这些灶户,从此断了他们的生计,他们没了活路,那些灶户们少说都有两千人,现在就聚在府衙四周,将府衙团团包围,要我们家知府老爷给个说法。 “我家知府老爷说了,府衙那里人群汹汹,那些灶户们已经越聚越聚,不少其他地方的灶户也正相约着往登州赶来,若是再迟延,只怕人越来越多,事态就越难控制……” “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喻士杰,你稍后就会亲自过来。” 大明以文御武,文贵武轻,按道理来讲知府可比李俊业这参将大多了,可李俊业竟然直接喊他名字,这让来送信的喻士杰心腹,诧异不已。 “看什么看,还不领了赏后快滚……” 那心腹自然不服气,一个亲兵当即横刀于腰,刀出一寸,大声喝道,几个亲兵随即拔刀出鞘。 那心腹哪见过这阵势,顿时吓的面若土灰,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备马!通知王千户,另叫钱奋和赵勇各带所部之营,随我一同去登州。” 亲兵出去后不久,军中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没一会儿的时间,钱奋和赵勇两营骑兵已经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经过了这段时间休整之后,钱奋和赵勇这两队骑兵已经齐装满员,原先穿的那些缴获于建奴五花八门的铠甲武器,现在已经统一为制式武器。 可谓是兵强马壮,铠甲鲜明,这样的两营拉出去,不需要动手,光往那儿一站,也足够那些宵小们胆寒。 “李俊业那狗贼,马上要来了,我们去路口等他,找他算账!” 李俊业离府衙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原本包围知府衙门的人群,便如洪水一般操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向着李俊业的方向涌来。 只不过他们刚来到路口的时候,一队头戴饕餮面具,铁骑气势如虹的冲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将人群冲成两段。 他们兵强马壮,铠甲鲜明,透过狰狞地饕餮面具,无不看到他们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气。 这种杀气,是在战场上用无数敌人鲜血灌溉出来的,只需和他们对视一眼,无不让人心惊胆寒。 “滚开!” 一个几个不识趣的泼皮,故意挡住了去路,领头的一个总旗官,二话不说,纵马就朝领头的那个撞过来,领头那泼皮本以为他以命相搏,官军他不敢造次,哪知道他们竟然就这样直接撞过来。 等那泼皮想跑时,已经晚了,狂躁的烈马,直接朝他身上撞去,直接将他撞出了一丈来远。 这还没完,那总旗官,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纵马过去,翻身下来,手持粗壮的皮鞭,在这厮身奋力的无情抽打,这厮本以本马撞的口鼻流血,在总旗官的皮鞭抽打下,就跟那活剥乱跳的泥鳅刚倒进热锅一样,不停的在地上翻滚,口鼻上流出的血,涂的满地都是。 总旗官毫不手软,手中粗壮的马鞭,一直抽到那泼皮跪地求饶为止。 在总旗官抽打那领头泼皮的时候,身后的十几个军士也跳下马背,拎起这几个泼皮无赖,就是一顿疯狂的输出,直打到他们奄奄一息为止。 几个打红眼的军士,甚至眼中露出了那种只有战场上才有的杀气,那种杀气是用无数敌人鲜血灌溉的,那目光霸道而阴鸷,让人见之而胆寒。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 总旗官暴戾地用一只脚,踩在领头泼皮的血淋淋的脑袋上,用皮鞭指着四周人群骄傲地问道。 四周,噤若寒蝉。 不一会儿,李俊业的身影就在一队骑兵的簇拥下出现了。 “将这个几个厮带回去,严加拷问,幕后到底是谁指使的。” 李俊业下令,当即有人就将这几个厮,五花大绑之后,像拎小鸡一样拎走。 “李俊业,你如此飞扬跋扈,恃强凌弱,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激起民变吗?” 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气的微微颤颤的指着李俊业骂道。 “笑话,你们都不怕死,我还怕激起什么民变!” 李俊业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老者,老者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白发苍苍,左眼的眉毛还少了一块,见这副打扮,李俊业就知道这是一位灶户,左眼的眉毛之所以会少一块,正是煮盐时被火燎了。 这么一把年纪,还在煮盐,也能看出生活的艰辛。 老者已经被李俊业所说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刚想破口大骂时,忽然发现他们身后站满了骑马的骑兵,这些骑兵人人已经拔刀出了鞘,他们已经被包围了,他环顾四周一眼,才发现不对,他们所有的人都被包围。 “本将军之所以前来,不是来杀人放火的,如果你们想要本将军给你们一个说法,那就请推荐几个人出来,本将军在知府大衙随时等你们。” 李俊业丢下这句话后,便留下王永坚控制事态发展,自己则带着一队亲兵,头也不回的向府衙大堂而来。 眼见出头的被打个半死不说,还被抓走,自己现在又被凶神恶煞的官军包围,之前还群情汹涌的人群,顿时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时就蔫了。 果然如喻士杰送信的亲信说的那样,四处八荒的人都在往登州赶,只不过登州几个城门早已被李俊业提前控制,所有的人只许进,不许出。 李俊业走后,旋即有几十名军士,手拿一张写满字的纸,在登州到处张贴,告知灶户们一切都是谣传,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幕后蛊惑人心,他们都利用,并且在告示里,明确宣扬了李俊业的安置方案,他的盐场,将会招募三千人,用于制盐时的生产运输人员,剩余的人,依靠个人能力,他的各个工坊也能安置一批,再不济,现在登州地区有大量李俊业的各种土木建设,就算有安置不了的人,李俊业也可招募来建城修路。 末了,李俊业给出了一个非常诱惑人的条件,保证所有灶户户每月工钱不少于八钱银子,另给粮食三斗。 这些灶户,面对贪官污吏和奸商的层层盘剥,日夜不辞辛苦的熬盐,一年辛苦下来,到自己手头的其实没几两银子。 李俊业,每月八钱银子,四斗米的工价,相当于是直接将自己的收入翻了一番多。 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太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310章 民变(三) “大家若是不信,都可以先到我这里来支取半月的薪俸,领了钱之后,明日就到我这里来报告,由我来给你们安排工作。” 王永坚站在一个高处,奋力的解释了半天,依旧还有不少人不相信,王永坚话音落下不久,一队马队便驮着十几袋碎银子进来了。 王永坚让人一一打开,直到亲眼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摆在自己的面前,这些灶户,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 王永坚又让人从府衙取来记载灶户的黄册,立即按照黄册记载挨家挨户发钱,每个领到钱的人,无不是喜笑颜开。 一场风波,就这样在李俊业大棒加胡萝卜的手段下,轻易的化解了。 “将军,这几个狗东西已经全部招了,说是一个叫牛二的破落户给了他们银子,叫他们怂恿灶户,并且出头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赵勇似乎对拷问很有兴趣,每次有拷问,他都是抢着来干,并且手段也是一流,只要到了他手上的人,李俊业目前就没碰到有不招的。 赵勇已经将那几个泼皮无赖带到李俊业的面前,将一摞画押后的供词全部交到李俊业的手上,李俊业简单的看完了一下供词,又看了看这几个泼皮无赖,全部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领头的那一个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了,其他几个能出气的小喽喽更是一问三不知。 李俊业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这样层级的小泼皮,他能掌握的信息其实也有限,便把供词交还了给了赵勇。“把这个几个贱骨头,全部都给我送到军医处去,我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 随后又让古阐按照领头那个泼皮提供的地点,前去捉拿指使他们的牛二。 牛二就住在登州,古阐领命之后,就急若流星的向登州而来。 结果等他找到牛二的住所时,牛二早已服毒身亡,古阐摸了摸他的脖子上的脉搏,竟然发现还有一丝丝余温。 古阐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禀告李俊业。 李俊业听后,眉毛一皱,沉思了会后儿,便对古阐说道:“你现在去就通知登州知府,让他们将牛二死情给查清楚。” “我们不用自己查?”古阐纳闷的眨了眨眼。 “且让他们先蹦跶几日,免得打草惊蛇!”李俊业冷冷地说道。 没几日,登州府衙就派人来告知牛二的死因,经过他们查实之后,牛二的确死于服毒自尽,没有任何的疑点,李俊业听完后,只不过笑了笑。 …… 一下子又多了七千人的薪资发放,每月都要白银七八千两,李俊业的压力陡然上升不少。 李俊业得尽快将食盐大规模的生产出来,便又大笔一挥,从这七千人中拨了三千人给王永坚,另外四千则分配与城中各处需要人手的地方。 有了这七千生力军的加入,望云城的建设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盐场是李俊业的重中之重,现在李俊业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盐场上,李俊业还亲自设计了盐田。 他选择了一处狭窄的海滩,将两头筑起了一条大坝,然后在大坝后面,布置盐田,他的盐田采用前高后低,利用落差,层层相叠的布置原则,因地形而制,少的有三四层,多的甚至达五六层。 每当涨潮之时,便打开大坝闸口,潮水便会自动从闸口流进来,灌入盐田,退潮的时候,再关掉闸口,潮水便留在了盐田之中。 经过了一日风吹日晒蒸发之后,剩余的海水便被引入第二个盐田之中,重新吸纳潮水,第二个盐田的海水经过一日自然蒸发之后,则引入第三个盐田……如此循环反复,一直到他们析出盐类结晶为止。 此时得出的是粗盐,再经过一套复杂的提纯流程,方能得到进入市场的细盐。 李俊业盐田的这样做法虽然工程量巨大,但是与挑海水灌入盐田相比,可以是一劳永逸,能够节省大量的人力。 现在手中有几千灶户的劳力,也算是人力得其用了。 没多久的时间,第一批“望云”牌的食盐便被赶制出来,一共四车三千多斤,全部都交给刘有为负责的四海商会销售。 第一批食盐投放市场,将会直接关系后续食盐的口碑,事关重大,刘有为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亲自在店中坐镇。 现在四海商会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到处选址创建分号,他们在登州也有一个分号,就在登州城鼓楼附近,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人来人往。 刘有为已经将自己的布庄关掉,将那铺子典给了他人,自己则专心致志的经营四海商会。 “来了,来了,大掌柜的。” 进屋来的人正是长河,刘有为在临清招募的一个伙计,为人机灵,善于理账,现在刘有为把他当做副手带在身边。 内心激动不已的长河,一直等在路口不停的张望,终于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四驾马车,长河激动不已的跑回店里告诉刘有为这个好消息。 “哦!真的来了?”刘有为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来到屋外。 来到屋外,果真见几个军士护送着四驾马车向这边而来,刘有为高兴极了。 “来了,来了……” “真来了……” 四海商号店外早已被人围着水泄不通,因为刘有为早就在城中贴出告示,今日望云牌食盐,第一次发售,每斤仅售十文,另外每买三斤还送一斤。 每斤仅售十文,意味着只有市面上盐市价的八折左右,三斤还送一斤,综合算下来,那就更便宜。 可别小看这一斤十文。食盐是每个人必须品,一个成年人科学饮食,一年需要摄入食盐五斤左右,重体力者摄入量更大。 古代条件有限,保存食物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盐腌制,还有喂养牲畜等这些都需要食盐,也就是说,一个正常的五口之家,一年光食盐的消耗平均下来就要三十斤左右。 大明两京十三省,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如果算上全国的总量,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第311章 抢购风潮(一) 登莱地区因为是产盐地,所以盐价便宜,对于内陆那些荒盐区,盐价就更贵了。 这还是战乱频发时期价格,实际上太平年间,食盐价格更低。 明末民不聊生,百姓困苦不堪,而食盐是人不可或缺的商品,有这么大的便宜占,怎么不叫人将登州四海商号围了个水泄不通。 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了抢到一个好位置,在凌晨鸡叫之前的申时起,已经在这里排队了,此刻已经人山人海,足老老少少足有两三千人,将商号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刘有为看了看不远处来的四驾马车,又看了看眼前黑压压的这么多人,心神总是那么不安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君子不患贫而患不均,此般道理,刘有为自然是懂的得。 他当即想到,一个人限购一斤,可是告示已经贴出去了,每三斤送一斤,现在每人限购一斤,那不是砸自己店子的诚信招牌吗? 而今四海商号初创,诚信二字贵比黄金。 刘有为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长河,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来买盐的?” 长河开心不已的回答道:“大掌柜的,对啊!我刚在路口的时候亲自问过一些人,他们十之八九都是来等着买盐的。” 刘有为只觉自己两眼一黑。 他只有强作镇定的打起精神来,走一步算一步了。 “盐来喽!” 第一辆马车的进入店子,迫不及待的长河和几个伙计,揭开了马车上的幔布,抬起一个麻袋,倒入商号的货柜中。 随着麻袋的打开,洁白无瑕的白盐,如银河瀑布一般,尽量的倾泄而下。 “真白啊!” “真干净啊!” “每一颗都是盐啊!” 看着食盐的倒入,人群中的人无不惊叹的发出赞美声。 望云牌盐,不仅比市面上卖的一般盐纯,关键他还干净,一粒就是一粒,一颗杂质也没有,不像市面上的其他盐,官商互相勾结,为了攫取更大的利润,故意在食盐里掺入泥土和沙子来掺重,说是一斤,除掉杂质,实际只有八两五。 望云牌盐,不仅比他们白,白意味着更纯,还比他们干净,说是一斤,就是实打实的一斤。 看到如此物美价廉的盐,就在自己眼前,人群再也按捺不住了,还未及售卖,就已经围上来抢购了。 刘有为早有准备,便即刻安排店中的伙计和送盐的那几个军士全部出来维持秩序,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在安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望云牌盐一投入市场,立刻引来了疯抢,开始还只有两三千人,经过首批买到盐的人一宣传之后,几乎全城都沸腾了,全部往登州的四海商行来抢购食盐。 可刘有为一共就四车盐,三千多斤,哪够这么多人抢购,随着食盐即将卖光,排队等待的人再也坐不住了,在几个地痞无奈的起哄之下,疯狂冲进店内,抢购食盐。 接着形势一发不可控制,登州四海商会被愤怒的人群砸了不说,在店外还发生了践踏事故,还有好几个无辜的百姓在事故中枉死。 一次出了好几条人命,几十人伤亡,新上任的知府喻士杰怎么还能再坐的住,亲自带人了来,便以“利诱人心,滋扰事端”为由,将登州四海商号给查封了。 喻士杰虽是刚上任,但通过府衙的大小官员们,已经对登州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刘有为是李俊业的人,自然不敢妄动,便将长河等几个伙计,全部锁拿了投入登州大牢之中。 “俊业,出大事了。” 刘有为火急火燎的赶往望云城,见到李俊业后,一把屎一把泪的哭诉了事情的经过。 “俊业,都是我计划不周,组织不力,所以才连累到你。”刘有为主动承担了责任。 李俊业听完后,皱了皱眉,强忍住心中怒火,开慰道:“这事不怪刘叔,都是我百密一疏,没有想到会全城抢盐。” 李俊业也很无语的,他没想到,这个大明的人也抢盐。 “刘叔,你先回去,静心疗养,我稍后就去会会喻士杰,让他先把我们的人放出来,另外再派人查明真相,还你们一个清白。” 刘有为听后,便点了点头。 刘有为离去不久,李俊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让人去通知刘大壮,让他带一队兵,寸步不离的保护他父亲的安排。 刘大壮一听他爹被欺负了,李俊业让他带一队兵去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自己老爹有危险,这还了得,刘大壮总觉得一队兵,似乎人少了一些,不怎么妥当,便擅作主张带了一旗兵回去,整整六十多人,每日住在他家里,吃他家的,喝他家的,搞得左邻右舍还以为他家被改成了军营。 送走李有为后,李俊业便带着几十个亲兵风风火火的向登州府衙来了。 话说这知府喻士杰也是倒霉,刚上任几天,就碰到一连串的事件,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火山口上。 自己做为两榜进士出身,官做到了知府上,喻士杰也不傻,知道这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遭殃。 现在的他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他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罢了。 所以他决定在这件事上尽量装傻,和稀泥,争取两边都不得罪的同时,还要保住自己知府乌纱帽,这难度不啻于是单腿走钢丝。 想到这里喻士杰哀叹连连,“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未了,一个下人来报,李俊业来了,喻士杰一点也不敢耽误,连忙出去见李俊业。 “喻府君,听说你今日查封了我的店铺,抓了我几个伙计。” 李俊业进门就大马金刀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见喻士杰出来,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于李俊业的无礼,喻士杰丝毫不敢做任何纠缠,只不过李俊业开门见山的问话,着实是把他给问到了。 作为一方主官,发生了伤亡几十人的大案,自己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何况在处理的时候,他已经给李俊业留足面子了,作为主犯的刘有为他都没抓。 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李俊业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 第312章 抢购风波(二) “喻府君,还有我上次叫人报案的那牛二,你可查清楚了吗?” 喻士杰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李俊业的时候,李俊业第二个问题,已经抛出了。 喻士杰,赶紧接过话来道:“我已派府衙得力捕快查过,查清楚了,那牛二确是服毒自尽无疑。” “您信吗?”李俊业再次咄咄逼人。 在李俊业不停的逼问下,喻士杰已经窘迫着冷汗涔涔,他悄悄的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冷汗,道:“此事由府衙黄捕头全权负责的,李将军若有不明之事,可以尽管问他。” 喻士杰巧妙的将这锅甩的一干二净,难道他真的不知道,牛二的死有蹊跷吗?他当然知道,只不过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意去趟这浑水罢了。 李俊业淡淡一笑,“既然事情已经查出,我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我认为我登州四海商号发生的这件事,决不是偶发事件,肯定有居心叵测之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我想喻府君能够帮我查明此事,幕后究竟是何人在捣鬼。” 喻士杰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不做声。 “喻府君……” 李俊业提醒了一下,喻士杰方才回神过来。 “你是查不了,还是不想查?”李俊业当即问道。 “我自然是查不了?”喻士杰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假思索的回答。 喻士杰并非是查不了,而是不敢查,李俊业的问话,刚好给了他借坡下驴的机会。 “既然查不了,那由我的人来查。” 李俊业问道,其实一环套一环,而喻士杰故意将那环一环一环的往自己脖子上套。 喻士杰清楚李俊业要什么,要的是自己手上光明正大的查案权利,喻士杰早就想跳出事外了。 “那就由李将军的人来查,只不过我作为一府之官,发生这么大案子,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这边也派一个捕头给李将军你们,我们一起查案。” 李俊业暗自骂了一声老奸巨猾,“好!但捕快要由我自己来挑。” “这自然没问题。”喻士杰喏喏地点头。 李俊业又让他将自己的人给放了,店子也给自己开封,只不过都被喻士杰以案情未明等缘由一一搪塞过去。 李俊业便也不做过多纠缠,带着人马回去了。 翌日,便从喻士杰送来的花名册中点了一个捕快,叫做任方,这捕快乃是颜锐的表兄弟,人绝对信的过。 便由古阐带着和这个捕快去将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古阐在接到命令的时候,正在教天机练武,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是好奇心强烈的时候,便软磨硬泡的要古阐带他一起去查案。 天机素来让人省心,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古阐便将他带着一起同行。 于是两人各骑了一匹马,带了两队骑兵,往登州城而来。 两人刚到登州,还未进城,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任方,已经带着几个捕快兄弟在城门外等着他们。 “敢问,这位就是古千总吗?” 任方三十来岁,个子不是很高,但身体很结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锐利得如鹰眼一般。 “正是,想必这就是任捕头了。” 古阐在马上恭敬的回了一礼。 两人寒暄几句,便随任方进了城。 在进城的路上古阐才知道,原来案情很简单,任方得到了查案的消息之后,立马和自己带着的几个捕快分别走访了一些人。 这些捕快都是土生土长的登州人,登州城又不大,走访了一圈之后,当即就把目标锁定在几个小青年的身上。 当即将这些人全部拿了,现在就关在登州大牢内,等古阐他们去审问。 “这么快?” 一直期待着自己能够展示一下破案能力的天机,不禁吐了吐舌头,只觉得这任方实在是太扫兴了。 古阐等人便跟随着任方来到了大牢。 大牢内,关着刚抓获的七八个小年轻,大的年纪也不过二十许,小的才十四五岁,这些人就是任方抓的人了。 “古千总,小的之前已经身为过了,这些人全都是外乡人……” “外乡人……”古阐眉毛一皱,感觉对手出招已经越来越高明了。 “对!都是外乡人,他们是听说在我们登州这里有活干,才流浪到这里来,诶!也是一群食不果腹的可怜孩子。”任方补充道,流露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问过他们为什么故意制造混乱吗?”古阐问道。 任方答道:“问过了,这群孩子实在是饿的慌,在城隍庙附近碰到一个四十来岁商人打扮的汉子,给了他们一人几个馒头,又一人 了几十文钱,指使他们干的。” “那指使他们的汉子呢?”古阐继续问道。 “嗨!别提了,我获知消息之后 “一人给几个馒头和几十文钱,竟然干出了致使几十人伤亡的大案?”古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愤怒不堪。 他随手拎起一个询问。 那小年轻不过十六七岁,饿的已是皮包骨,古阐一只手,没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拎起。 “大人,我们实在是饿啊!那人只是叫我们起哄,将那家卖盐的店砸了,我们也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古阐连续询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一群小年轻,根本分不清轻重,不料酿出这么大的祸事。 又和任方做了一番交流,古阐冷静地分析之后,基本已经确定,这些小年轻,完全被别人利用,但光凭他们几个人推波助澜是掀不起这么大风浪的,在人群中,绝对还有隐藏更深的一群人在推波助澜。 只不过这群小年轻被摆在明面上,轻易的吸取了所有人的注意,让人没注意到隐藏在背后的人。 现在再去找那些人,就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了。 古阐回去之后,如实将事情报告给李俊业。 李俊业听完汇报之后,无奈地再次皱了皱眉,吩咐古阐道:“那些小年轻们,也不过是一群涉世不深的孩子,让喻士杰重重的将他们打一顿板子,就将他们放了吧!给他们一条生路,另外那些伤亡者,全部多陪些银子,让他们别闹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四海商会这件事了结之后,四海商行重新开张了。 现在李俊业食盐的生产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每日都能有两车盐送往登州,并且李俊业的盐场还在继续扩建,每隔三五天,就有行的盐田投入生产,才不到十天的时间,盐场已经能每日向登州运往三车盐了。 在持续十来天的投放下,登州的抢盐风潮,方才停止。 第313章 商战也是谍战(一) 在离登州不远的一个小庄园内。 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躲在里面,讨论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阴谋。 “李俊业真是痴心妄想,还想夺走我们的食盐产业,我看他不流点血,就不知道什么叫厉害。” “对!若是论持枪操刀和他正面打,我是怕他,可若是论阴谋诡计,他还嫩了点。” “对!我们就要这样给他个教训,这小子识相的话,最好知难而退,否则的话,越闹越大,我怕他那权知参将的职位也保不住。” “这小子做事实在是太绝,但凡换个其他的人,肯定是找我们合作,大家重新分配一下利益,人人都有汤喝,如此皆大欢喜,但这小厮做事实在是太绝,他只想独揽整个生意,连留个渣子给我们的想法都没用,他不仁,就莫怪我们不义了。” “对,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谁敢断我的财路,就是杀我的父母,我老肇跟他拼了。” “要拼,也算上我一个。 “大伙静静,山西的王家和田家的人来了,我们听听他们怎么说,接下来怎么做。” 这厮说完后,阴暗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角,一束阳光射入,照着里面的这些魑魅魍魉好不自在。 “王掌柜的,田掌柜的……” 随着一个商人打扮的老头和一个中年人进入,里面的人纷纷起身和他们打招呼。 那老头就是八大晋商王登库家的一个掌柜,那中年人则是黄家的一个掌柜。 八大晋商混迹于明末清初时期,建奴入关之后,为了感谢他们,将他们封为八大皇商。 八大晋商富可敌国,他们的产业散布北方各地。 登莱,这些地区王家和黄家早已渗透了进来,并在里面分到了一杯羹。 这些在里面讨论的人,便是登莱这边几个大盐商,李俊业的盐务,不是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分明就是完全斩断了他们在这里的利益。 兔子急了还咬人,这叫这些人,怎么能不着急。 在这里王家和黄家的产业最大,每年他们都需要在登莱采购大量的食盐运往北方各地,长此以久,他们在这里也有一些关于盐的产业。 他们有着雄厚的财力,登莱地区的本土盐商不得不以他们为马首是瞻。 这一日,他们全部聚集在这里,在王黄两家掌柜的带领下谋划一场更大的阴谋 登州的抢盐风潮停息之后,李俊业将目标瞄向了另一个地方——莱州。 莱州离登州并不远,但是比登州还繁华,四海商号当然也会在这里开设分号。 汲取了登州抢盐风潮的记忆后,李俊业开发莱州市场并不急切,一直等存蓄满了足足四十车,共四十多万斤盐之后,才决定开发莱州市场。 盐厂现在的生产能力,已经能够每日生产五车了,生产能力还在持续增长中。 李俊业做过了充分的市场调查,这四十车盐投入之后,再加上盐场每日源源不断生产的食盐,并不会在莱州形成抢盐风暴。 有了登州的教训后,刘有为做事更谨慎了,为了怕这次再生出什么乱子,刘有为带着几个伙计,决定亲自坐镇莱州四海商号。 这四十万斤盐投入莱州市场,莱州跟登州一样,立马引发了莱州全民抢盐风潮,还好李俊业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又有充足的商品。 莱州并没有像邓州一样造成混乱,40万食盐投入市场一日之内就卖了一大半,李俊业的盐不仅便宜,品质非常好。 表面上看只比市价少了两成,实际上贪官污吏们勾结奸商掺入了大量的砂石泥土来掺重,一斤食盐往往实际数量只有八两半。 二者相抵,望云牌食盐实际上不足市价的七折,品质上还比他们好得多。 没有那些掺杂的泥土沙石,百姓们不仅免去了淘洗的烦劳,吃起来还卫生,哪一个不愿买,望云牌食盐一到莱州,就和登州一样,市场上的其他食盐就再也卖不动。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刘有为他们就把这40斤食盐一售而空。 然而他们高兴了没多久,台州的四海商号就被又几百人团团包围了。 “望云牌食盐有毒! 几百号人无不上泻下吐,有老有小,痛苦不堪,纷纷围着刘有为讨要说法,情绪激动的百姓,一度将莱州四海商号直接给砸了。 还有不少人直接去官府报了案,莱州的知府可不管你登州的官,直接将四海商号查封,将刘有为和所有的伙计直接抓走。 望云牌食盐,有毒的消息,便向长了翅膀一样,在莱州传开,一时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波及登州的四海商号,再也没有人敢吃望云牌食盐了,不少人甚至纷纷将它扔掉。 一时莱州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洒落在地的望云盐。 与这同时,各种弹劾李俊业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入内阁司礼监,只不过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啪!” 李俊业听到了消息,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将书桌上的一个茶杯摔得粉碎。 稍后他冷静后,叫人将古阐给叫了过来。 “将军你叫我!” 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古禅讲了一下,古阐也是听的牙痒痒。 “ 古阐,你现在就在军中先行给我招募二十个,聪明伶俐,做事细心的人,我要成立一个军情处,以后这样的事情,直接由军情处去调查。” 设立军情处这是李俊业的计划之一,只不过这一连串的事件,迫使李俊业将这项计划提前了。 李俊业打算将军情处分为乾司和坤司,乾司负责各种特务活动,坤司则负责情报活动,暂时由古阐负责。 古阐一听傻眼了,“你若是让卑职去斩将夺旗,卑职绝对不含糊,可是你让我负责军情处,卑职实在是干不来,卑职也没有干过呀!” 李俊业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他一时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古阐目光灼灼,“卑职这里暂时能给你推荐一个临时的人。” “你赶紧说!”李俊业顿时来了兴趣。 第314章 商战也是谍战一) “前几日和登州捕快任方打过一些交道,卑职认为那任方为人谨慎,做事细心,并且干了捕快都有十几年,让他去侦查办案更是手到擒来。 那日他还向我试探过,大体意思想到我们这边来,不如让卑职去探探口信。” 李俊业深以为然。 古阐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任方,说明了他的来意,并且直接给了他一个总旗的官位。 李军的待遇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一个总旗的俸禄是他这个捕快的几倍,虽说总旗官也不大,但好歹是有品阶,正儿八经的正七品武职。 哪像他现在虽然身为捕快,但只不过是一贱籍,在府衙是不入流的存在。 任方想都没想,当即就脱了他不快的衣服,带了几个心腹兄弟跟着古阐走了。 古阐又从军中挑选了二十人,一并交给了任方,再加上任方带来的几个捕快,军情处就有二十多人了。 他们先是拿了李俊业的信件,拜见了莱州知府,要求先去大牢里见见他们的人,莱州知府一见是李俊业的亲笔信,事情也不敢做的太绝,便卖了李俊业一个面子,让他们自由进出大牢。 刘有为万万没想到,躲过了登州,躲不过莱州,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知道李俊业肯定有办法救他们出去的,还不停的牢内安慰其他的伙计们。 不一会儿,古阐便带着人进来了,也算是给刘有为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 在他们的询问下,刘有为便给他们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这四十车食盐是分三批到的,每一批到的都是当天即到,当天即卖完,其中并无奇怪事发生,刘有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不过被人投毒,几乎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 “刘爷爷,你再好好想想,这些盐到了你们莱州四海商号的时候,有没有过脱离你们的视线,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过。” 天机扑闪着大眼睛,突然问道。 刘有为回忆了一会儿道:“这每一批盐到了我们商号后,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是让马车全部拉进院内,然后依次售卖的,为了防止有人进院抢盐,我还特意安排长河带着几个伙计时刻不离的盯着。” 长河连忙插话:“对,我一直在院内盯着,从未离去,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那证明就是有内鬼了” 天机锐利的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柜台售卖的那几个伙计。 这几个伙计一时吓的面色灰白,手足无措。 “丫头,你不用怀疑他们几个,这几个人都是我以前布庄上的伙计,他们跟我长的都有十年以上了,都是一些家里清白,知根知底的人家。” “哦!”天机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多嘴!”古阐瞟了天机一眼后,将目光投向了任方“看看任捕头他们几个有什么要说的” 任方沉着的道,“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的腹泻,治病救人为紧要。另外我们要尽快收集更多的线索。” 古阐也赞同的点了点。 众人当即兵分两路,一队偷偷的潜入登州四海商号内寻找线索,一队则去找那些有中毒迹象的人了解线索。 任方先是在莱州找到一个捕快同僚,让他带着去了几户出现腹泻的人家,先是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又给了几个铜板,从每家盐罐中取了一些盐。 作为比对,任方以同样的方法又去了几户正常的人家。 古阐则带着天机,偷偷潜入了已被封存的莱州四海商号,在里面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找到有什么价值的线索,便从各处取了一些盐,去和任方他们汇合,在日落之前赶回了登州。 第二天黎文越就给所有的人带着了一个好消息,昨晚军医处拿到样本之后,再结合了患者的症状,已经确定了是盐里面被人掺了芒硝。 芒硝是一味中药,中医常用作泄下药,他和巴豆一样,人吃了后会造成腹泻 芒硝和盐外貌极为相似,再加上此时的提纯技术有现,盐的杂质还是比较多,如果将芒硝掺入盐中,光凭肉眼是很难分辨的,最关键一点是,芒硝不仅无味,还同样是咸的。 为了让大家能够更认识芒硝为何物,黎文越还特意带了一小包研磨后的芒硝来,又从盐中仔细挑出芒硝颗粒,众人见后,确定被掺入芒硝无疑了。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当天没有反应,黎文越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芒硝并不是摄入一点就会腹泻,而是需要摄入一定量,成年男子一般在两钱左右才开始有反应,小孩老人体质差的不需一钱就会有反应,这也是到第三天大量出现的原因。” “好巧妙,好阴毒的诡计!” 连李俊业也不禁为设计的人设计之巧妙而感到赞叹。 “那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发病,而只是一很小的部分。” 李俊业继续抛出自己的第二个疑问。 “这个我们已经查过了,张总旗带着他们的兄弟分别取了十几家的盐罐里面的存盐,结果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家盐罐里面的盐都含有芒硝,只是发病了人家盐罐里面才有芒硝,因而被掺入芒硝的食盐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那这些芒硝都是怎么样掺入食盐的。”。 “张总旗他们还仔细的询问了这些人家,发现他们买盐的时候都是集中在某一个时间小段,我们猜测,芒硝是盐装在麻袋中掺入的,当那袋盐倒入货柜的时候,这段时间段买到盐的人,买的便是掺入芒硝的盐,这样的盐一共有两袋,并且分别在两日。” “可是这样。”李俊业回过头,看了任方一眼。 任方道:“千真万确,小人带了几个兄弟在莱州城来来回回的盘查了十几户人家。” “几十万斤盐只放了两袋,并且还有分两天完成,证明放毒的人很少,有可能只是个人所为。”任方继续补充说道。 “那你认为最可能放毒的地方是哪里?会不会是在运输的路上?”李俊业问道。 第315章 商战也是谍战(三) “不会,运输路上,每日是固定的那十几人,运输路上虽然是比较容易容易下手的时候,但每日固定都是那么几个人,很容易被我们圈定。 说放毒之人肯定不会选择在一个这么容易被事后发现的地方,根据小人的办案经验,一般犯案之人往往喜欢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这样做完之后容易全身而退,并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放毒的时候,是发生在盐场里。” 李俊业恍然大悟,盐厂主要以最近安置的那些灶户为主,足足有几千人,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些人短时间全部被领李俊业安置,一时难免玉石难分,混入几个宵小之类,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几千人如何将那一个放毒的人从中找出来,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了。 “能有什么好办法,能将那个投毒的人抓到吗” 李敬业问道。 下面一时鸦雀无声。 任光目光灼灼道:“将军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这几千人中找出了一两个投毒之人,真如大海捞针,不如我们引蛇出洞。” “好一个引蛇出洞。”李俊业神情一凛,表示赞同。 莱州的商号已经被查封,只有登州的商号依旧在卖盐。 李俊业只有把突破点放在登州商号上了。 好在莱州发现中毒情况之后,登州州商号新进的食盐立马停止售卖,为了防止抢盐风潮的出现,李俊业还是每天像寻常一样往登州商号发送三车食盐,稳定民心。 他又和大家说了一下他的计划,于是大家就分头行动了。 登州盐场。 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而今已是初夏,这是初夏中难得的一段晴天日子。 天气晴朗,晴空万里,清新的夏风夹带着海的味道,吹拂的人心头荡漾。 不远处的盐田像平原里的水田一样,整整齐齐的摆列在大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盐场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十一二岁,扎着一对羊角辫,身穿一件破旧的棉衣,灰头土脸,与旁边的人并无二致。 盐场里好多人都看到了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太寻常不起眼了,大家都认为是哪家灶户的孩子,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小女孩漫无目的的在盐场里东看看西看看,好像对一切都感到无比的好奇。 他看见潮水,将无穷的海水自动灌入盐田,经过初晒的盐水又被自动的引入了下一个盐田,如此循渐,经过几个盐田之后,直到析出盐晶体为止,高兴的手舞足蹈,惊叹设计者的构思巧妙。 人被从盐田里提取出来,立刻送往了车间提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女孩跟着一车粗盐想进入车间,看看这杂质斑斑的粗盐究竟是如何变成白如雪的。 “滚开!” 小女孩还未进车间大门,粗鲁的士兵便拦住了他的入路,狠狠的将他推倒在地。 “保密场所,闲人免进,再不滚,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重重地推倒了女孩之后,继续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 “哇!” 小女孩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引来了不少路过的人回头。 女孩看到有人在看自己哭,便感到害羞,赶紧抹了抹眼泪,坚强的站了起来。 他没有立即离去的意思,彷徨无助的在车间四周徘徊。 突然他看到车间的出口停着三辆马车,三马车上面全部装的是严严实实的盐,雪袋都被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旁边还放着几张大毡布,看得出来这些盐已经出厂,等待送往其他的目的地。 她找了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蹲在地上低着头,哭着鼻子,眼角的余光不停的向那几辆马车扫视。 俄而,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出现到了马车的附近,他先是神经兮兮打量了四周一眼,接着他悄悄的打开了一个麻袋一角。 男子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后,紧张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空袋,从麻袋中掏出大把的盐,一一装进布袋之中。 接着他再次用余光扫视了四周一眼,确定没人之后,又从怀中出一个满满当当的布袋,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入装盐的麻袋之中。 末了,他还伸出了他脏兮兮的大手,伸入麻袋之内,搅拌了一通。 最后他又熟练的扎上麻袋,装做若无其事一般散去。 汉子刚走,车间里面出来了几个工人,抬着麻袋出来,继续他们的装车,不一会儿,那袋被动过手脚的盐,便被两个麻袋压了下来。 “伯伯,你要去哪?” 汉子没走多远,然后就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那汉子回头,只见一个灰头扑脸的小丫头,站在他面前对他笑盈盈的。 汉子瞥了她一眼,回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赶路。 可当他回头,他已经发现了他面前站了两个魁梧大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还不及那汉子回过神来,那两个壮汉已经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随后如拎小鸡一般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另一壮汉,上前一步,直接将他胸前的破衣撕成粉碎,一满一空,两个布袋便落下地来。 “天机小姐,您看?” 汉子从地上捡起两个布袋,递到天机手中,天机从那空布袋的袋角上摸不了几颗粉末,先是瞧了瞧,又放入口中。 在确定是芒硝之后,便让人将这厮押了下去。 随后王永坚通知全场人,今日都要加班赶货,为了避免有人逃避加班,而悄悄逃掉。现在开始盐厂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紧接着延长的两处大门全部被关闭,没人能够进去,也没人能够出来。 “说不说!” 这厮已经到了赵勇的手上,只是赵勇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个硬骨头。 各种刑具全部用上,这是从头到尾也没有吐露半字。 赵勇怒了,直接将他全家老小抓了过来,当着他的面,将他最最小的儿子和女子的手放在砧板上,当着他的面,问他一声说不说,不说就各剁一根,一直剁到第四根时,这厮的骨头方才软了下来,一股脑的全招了。 没一会儿,一份画押后的供词就送到了李俊业的手中,一切原来都是晋商王家商号里面一个掌柜指使的。 第316章 商业帝国的雏形 去别的地盘抓人,这可难不倒李俊业。 古阐他们的军情处开始了第一次特务活动。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军情处所有的队员出动,他们悄悄的潜入了王家在莱州的商号。 直接将王家商号里面十几个人全部都困了,放在装盐的麻袋里,悄悄运出了莱州,送进了李俊业的军营。 到了赵勇手上就没有不招的,十八般刑具,在他们身上一一过了一遍之后,这些人就全招了。 天还没亮,一大摞供词就直接送到了李俊业的案头。 顺藤摸瓜,这个案子就很好解决,莱州的那些奸商,只要是参与过了的,李俊业将他们全部抓获。 拷打完之后,拿到口供,李俊业直接让人将所有参与人员手脚打断,之后全部打包在一起送到了莱州知府衙门。 李敬业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放肆,莱州知府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向朝廷参了一本,不过这本奏章,自然也像投向了大海一样 这事涉及登州和莱州两府,两府知府都不敢做主,直接将案子送到了本来登莱巡抚杨文岳那里。 杨文岳早已听说此事,对这种公然投毒行为深为所恨,登莱前后几条人命,数十人伤,几百人中毒,全部加在一起,当即判了五个斩刑,关押到死牢,待刑部回文之后,全部秋后问斩。 见识到了李俊业的狠劲之后,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对李敬业的盐动心思了。 盐场的产能还在不断爬坡中,盛夏转眼就要来了,晒盐法最忌多雨季节,虽然夏季温度高,利于水分蒸发。 但夏季降水非常多,不时来一次台风,就能连续下雨好几天。这严重的影响了盐田的生产。 在夏季盐场会有大量的减产,特殊恶劣的天气中,甚至十几天都出不了盐,相反最利于盐的时候,是春季与秋季,称之为春场和秋场。 所以李俊业商业扩张的步伐,故意放慢了一点,他接下来主要的精力,放在开拓登莱两府剩余的市场。 李俊业的四海商号,出于成本考虑,一般只会开在州府城内,不会深入每一个县。 以登州为例,下辖还有招远、文登、栖霞、荣成等九县一州。 李俊业不可能在每个县里都开一个四海商号,这些县里的人,也是要吃盐的。 若是近县还好说,可以到登州来买,若是远县那可就惨了,古代交通不便,世道有动荡。只能望洋兴叹。 世上的生意千千万万,不可能每一枚铜板,都能赚到自己的口袋,钱是赚不完的,事情也不能做得太绝,还是要给别人留一口饭的。 李俊业便把登莱两府,其他的小盐商们组织起来,给他们优惠的批发价格, 不过李俊业对他们也有严格的规定,考虑运输仓储成本之后,留给他们一定合理的利润,给他们限定一个当地售卖的价格。 比如文登离登州盐场较近,运输较便利李俊业给他们制定的价格,零售一斤不高于十文半,海阳县离盐场较远,运输成本高,李俊业允许他们每斤卖十一文,以此类推。 严禁所有的盐商以次充好,在盐中掺杂任何东西,若有发现即行取消合作资格,永不合作。 在这些商人中的李俊业还刻意培养几个忠诚度比较高的盐商,逐渐地形成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段时间,王永坚和李俊业难道一次偷闲。 李俊业突然想回到靖海堡去看看,看看自己家的新宅子建的如何,便拉上了刘有为一起回了一趟靖海堡。 而今五月草木深深,望云堡附近开垦的田地上,已经种满了各种作物。 这里的作物都是登州人从未见过的稀奇,分别是土豆、红薯、玉米。 明末处于小冰河末期,气候极度寒冷,以至于原先播种的作用,播种期也不得不后延。 土豆、红薯、玉米。 这三高产作物虽然全都来自于美洲,但其实在明朝时期就已经传入了我国,只不过当时并未传播至全国,只在东南沿海有少量的种植罢了。 “土芋,一名土豆,一名黄独。蔓生叶如豆,根圆如鸡卵,内白皮黄……煮食、亦可蒸食……” “别有一种玉米,或称玉麦,或称玉蜀秫,盖亦从他方得种。” ——《农政新书》 农政新书,由明朝中期技术大拿徐光启,于万历年间所着,其中就已经清晰明白的记载着土豆和玉米,甚至明确指出玉米是外来作物“他方得种。” 而红薯传播到国内的时间则更早了,史籍清晰的记载一个叫做陈振龙的华侨,从吕宋(菲律宾)冒着杀头的风险,将红薯藤藏在汲水绳内,带回中国。 这些农作物一直在东南沿海很小的区域零散种植,并没有大面积推广开来。 李俊业在好几个月前,土地还未开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让刘有为专门派了一伙计,沿运河南下,在东南沿海地区采集到这三个作物的种子。 只不过这一趟仓促,带回来的种子并不多,一样也只不过几千斤,但是这对于李俊业来说,已经够了。 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三种现在常见的作物,因为他们高产,耐瘠,耐旱,使以前无法开垦种植农作物的土地,都能直接开垦种植他们。 他们在清朝中后期传播至全国后,是导致清朝中后期人口大爆炸的一个主要因素之一。 望着漫野的绿意盎然,李俊业心情好不舒畅。 他和王永坚一起边走边谈,不知不觉中靖海堡竟然已经到了。 靖海堡本来就残破,被建奴一把火烧掉之后,那就更残破了,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唯有土夯的城池,在建奴的大火中,劫后余生,城墙上三三两两的士兵,正当值巡守,夕阳的余晖下,显然更加苍凉。 “小的参见李将军!” 李俊业刚进城门,一个身材肥胖,体态臃肿的士兵,戴着宽大的毡帽,朝李俊业拜见。 “周千户,您怎么在这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7章 又遇周大吉 王永坚眼尖,一眼就识出这人是周大吉。 在王永坚的提醒下,李俊业定睛一看,眼前之人,还真是周大吉。 此时的周大吉满脸沧桑憔悴,肥胖的身躯,早已瘦了几圈,长久的海风吹拂加上骄阳的曝晒,以前油光满脸的大脸,现在黝黑而干燥,脸上还粘着如米粒大小,脱落的死皮。 他变化如此之大,又带一个大毡帽,若不是刘有为提醒,李俊业只怕要和他擦肩而过了。 “周大人,您怎么落到了这般田地。” 李俊业下了马,来到一处阴凉地,颇为同情的问道。 “诶……此事说来话长……“周大吉摇了摇头,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然后才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至于过程,想必大家都知道,周大吉在登州官场巨变的时候逃过了一劫。 但这一劫,不是白逃了,周大吉花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家产,才保住了自己这条老命和自己家世袭的千户之职。 只不过因为他是犯官,世袭的千户之职,朝廷让他二弟给顶了,他又和自己二弟从来不对付,自己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周大吉被撸到了底,只好来看城门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有儿子的,你这军缺为什么不让你儿子顶了,何苦这么大的年纪还要来遭这份罪。”李俊业心疼的说道。 周大吉没想到李俊业会问这种问题,他噎了一下,“李将军有所不知,我那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几曾受过这般罪,孩子从未苦过,趁着我这老骨头还能动,我就再帮他一把。” 周大朝王永坚使了一个眼色,王永坚皱了一下鼻子,“俊业,你看周千户也不容易,要不……你能帮把就帮把吧!” 李俊业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周大人当初将郑家总旗位子让给了我,俊业我铭记在心。” 周大吉,整个人为之一振。 “要不你这样吧!你这军籍暂时挂在靖海堡,稍后去盐场,到王大人那帮忙去吧!” “要得!”周大吉心花怒放,不停地朝李俊业拜谢。 “那就这样吧!时候也早了,还看完房子,还要回去。” 李俊业翻身上马告别离去,周大吉还想说什么,李俊业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李家新修的宅子很大,光占地都有五亩,这五亩是李俊业买下左邻右舍的地基,才得到的,李俊业开出了非常诱人的价码,足够他们按原地基重新建两套都有多的。 本就被建奴烧成一片焦土,邻居们哪有不愿意卖的,纷纷将地卖给了李家。 负责建房子的是一个姓曹的匠头,平常大伙都喜欢叫他老曹。 老曹见李俊业来了,殷勤备至,紧紧跟随在李俊业身后,李俊业问什么,他就利落的答什么。 这座宅子的图纸是李俊业亲自选定的,因并不常住,只作为一家人的一个念想,所以宅子没必要建的很大,这是一个两进三重的宅子,高有两层,足足有二三十个房间,另外留有广阔的土地,修建庭院,花园等等。 宅子早已破土,现在快的地方,已经修到了一层楼那么高,大大小小几十个工匠在忙活,李俊业非常满意,给这些人全部打了赏,又和老曹一起讨论了几个修造的小细节之后,方才赶着最后的夕阳回去。 李俊业这一走,周大吉可坐不住了。 李俊业虽然安排了自己去盐场,可没说安排自己什么职务,自己做了一辈子的正五品千户,若是给个芝麻小官,那我可是做不惯的。 回去之后,便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些值钱的物件,连夜去了登州。 去了登州之后,他先是买了两份礼物,带着其中一份礼物,来到了李俊业的府上,然后打算再把另一份送给王永坚。 赵氏见到周大吉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倍感亲切,连忙招呼身旁两个丫鬟给周大吉扫座倒茶。 仅仅一年时间,两人际遇,就已千差万别,赵氏从以前的寻常农家妇变得养尊处优,而周大吉从原来的千户变成如今灰头土脸的小卒,周大吉难免感叹连连。 “周千户,大家都是乡亲,来就来了,您何必还带这么多礼物来。”赵氏热情的问道。 周大吉,酣然一笑,“老嫂子,实不相瞒,你看老弟我如今如此落魄,昨日有缘在靖海堡遇见了李将军,李将军见我可怜,便让我以后去他那里当差。” 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俊业,最懂知恩图报,这都是应该的!何况你曾经也和我们有过二十年的交情。” 听到赵氏谈到了“交情”,周大吉心头一热,“可是老嫂子,您看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可做不了那些重活儿,你要不哪日等俊业回来了,您跟他说说,看他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轻松地活儿。” 赵氏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周大吉是什么意思了,他是在含蓄的找自己讨官。 赵氏道:“老兄这把年纪了,对俊业又有恩,俊业自然是不会亏待您的,这事,您包在我身上。” 周大吉喜出望外。 “那就多谢嫂子了。” 周大吉起身,朝赵氏恭敬的三拜。 赵氏坦然受之。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周大吉妙语连珠,逗得赵氏笑声连连。 两人不知不觉中,话题越聊越远,竟然聊到了王良和马佑抢着花轿先入门这件趣事了。 赵氏心中不免一触,言语冷淡开始变得冷淡,周大吉最善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说跑远了,立马闭上了嘴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 赵氏见周大吉一副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免戚戚然:“不瞒老哥了,俊业也这么大了,却一直还没一个亲事,这也是我的一个心事,每当听到堡里别人家孩子结婚,我这心中就跟猫挠了一般。” 周大吉,陪着笑脸附和:“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下做父母的,何人不是如此,这是常理。” 赵氏心里宽慰了一些,忽然他若有所思道:“诶!周大哥你认识的人多,见识又广,不知道可否知道有哪家的好姑娘待字闺中了?” 赵氏似乎有些饥不择食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8章 催婚(一) 周大吉顿时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道:“论人嘛!我这里还真有一个。” “哪家的姑娘。”赵氏满腹期待。 “王永坚家的闺女啊!这闺女人长的俊不说,又知书达礼,性格温婉,我看这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早就听说过了,听她家提亲的人,都快要把他家门槛踩断了。” “那就有劳周大哥,您去替我家俊业说说。” 这话说到了赵氏心坎上,赵氏有一种手快有,手慢无的急迫感。 “可是……”周大吉顿了一下。 赵氏心里一慌:“可是什么?” 周大吉看向赵氏:“你家俊业现在发达了,我怕她看不上王家闺女啊!” 赵氏长吁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早就看中了王家闺女,可惜当时不敢高攀,正是因为我家俊业发达了,我才有勇气,托付老哥去说亲。” 周大吉看了看赵氏一副小富即安的表情,颇感无奈,这个斗大字不识几个的赵氏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发达到了什么地步,他肯定想不到,一个小小千户女儿已经开始配不上他儿子了。 “再说,就算我家俊业是比以前强了一点,但绝不是一个忘本之人,就算王家门户,现在比我家低点,那又何妨,马佑那小子,不是一样娶了堡西老金家的女儿吗?” “我听人说,马佑已经是登州卫指挥佥事,老金家还不是以前的那个破落军户,再说了我家俊业现在还没有一个正经的一官半职,王家已是千户,这门第已经不低了。” 周大吉,顿了一下:“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俊业的意思啊!” 赵氏严肃地道:“儿女接亲,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还需要小孩子们同意。” 周大吉点了点头。 赵氏继续说道:“周大哥,您放心,若是这事办成了,我少不得您的好处,俊业虽然有主见,但这孩子孝顺,我说的话,他从来都听。” 周大吉听完之后,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是暗示,这是诱惑,这绝对是诱惑。 周大吉脑海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东山再起的神气模样。 便肯定地说道:“嫂子,这事您放心,包在兄弟我身上,我这就去王家探探口风去。” 赵氏非常满意的送走了周大吉。 周大吉离开李府之后,便带着礼物,马不停蹄的往王府赶,结果发现王永坚没在府上,是王夫人接待了他。 王夫人见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便心疼地道:“周大人您现在日子过的拮据,不比那往日了,若是日后想来看看,千万别在破费了。” 周大吉憨憨一笑,“弟妹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再混的惨,岂有空手到您家的道理。” “诶!您怎么这次买了这么多?” 王夫人接过礼物,发现这次带来的礼物格外的贵重。 周大吉,自己寻了一个位子坐下,脱下了毡帽,笑哈哈地道:“妹子实不相瞒,昨日李将军回靖海堡,被我碰上,在老王的帮助下,帮我从李将军那里讨了一个差事,日后就再不用去守城门,受那风吹日晒的苦了。” 王夫人也为他感到高兴,大大咧咧地道:“既然是有喜事儿,那这些东西,我可收下了。” 王夫人收下礼物,又给周大吉倒了一碗茶,周大吉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沾在胡子上的茶水,扭头看向后堂,轻声道:“闺女呢?” 王夫人随口答道:“今日城隍庙有庙会,和李家姑娘一起约着去看庙会去了。” 知道王瑞兰不在家,周大吉的胆子方才大了起来。 周大吉是个聪明人,并没有直说受赵氏所托,而是转了一百道弯,以自己的名义,再来试下口风。 王夫人听后,又惊又喜:“这么大的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周大人您不去直接去跟我家老爷讲讲,看我家老爷怎么说。” 周大吉一直在察言观色,王夫人的态度,他早已知晓,便辞别了王夫人,高高兴兴地去盐场找王永坚去了。 “什么?” 王永坚听到周大吉要给自己女儿和李俊业做媒,激动着差点跳了起来,但他故作镇定,悄悄的不停得揣摩着自己的两只大手。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弄不成,只怕别人会笑话,说是我王永坚想别攀高枝。”王永坚将周大吉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冷静地说道。 “诶呀!老王啊!你不想想,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几曾做事不靠谱过。” 王永坚一喜,“莫非是李家给了什么信?” 周大吉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王永坚心花怒放:“不知道俊业他是这么说的?” 周大吉愣了愣:“什么俊业?这关俊业什么事?” 王永坚尴尬了,“你刚才不是说李家给了信的吗?” 周大吉恍然大悟:“是李家给了信,但不是李俊业给的而是赵氏给的。” “欸!不是俊业给的信,这能算数吗?”王永坚有些担忧。 周大吉拍了拍胸膛:“赵氏说了,儿女结亲,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关他小孩子们什么事,老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只要那赵氏答应了,何怕俊业不答应?” 王永坚点了点头,但总觉得还是不放心。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孝道,婚事的确都是父母之命,但李俊业的风格他是知道,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周大吉看出了王永坚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哥您放心,只要你们予了就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永坚默默的点头,表示默认。 周大吉得到信之后,飞一般的再回到李府,此时日已西斜,但是他毫不知倦。 见了赵氏之后,将王永坚夫妇俩的态度,转告了赵氏。 赵氏知道这两口子没意见,顿时欢喜得不得了。 “这事您看要不要告知李将军一声?”赵氏还没欢喜片刻,周大吉就泼了一盆冷水,将赵氏浇了个透心凉。 一提到自己儿子,赵氏便觉头大,她也想不明白,李俊业这么大个人了,按理来说早该结婚了,但是他丝毫没这想法。 第319章 催婚(二) 自己看到马佑和王良他们结婚后,嘴多了一些,多催了几次,李俊业就很久都不回家了。 不是李俊业没有想法,而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才刚二十岁就要结婚,他心里实在是迈不过这个坎。 “我有办法!” 周大吉灵机一动,在赵氏耳边耳语,赵氏深以为然。 没过几日,李俊业就接到了家中消息,赵氏突然病了,并病得很重。 李俊业赶紧带着人奔了回来。 李俊业忧心忡忡的一进门,只见赵氏安然无恙的坐在家里的大堂上,表情肃穆。 “娘,您不是病了吗?”李俊业奇怪的问道。 “娘没病!”赵氏大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李俊业只觉得心中发慌。 “去,将这些聘礼抬到王家去,王家闺女瑞兰,我认定了,她就是我李家的媳妇。”赵氏随手一指,李俊业这才发现,家里早已准备好了 一份贵重的聘礼。 “娘……”李俊业有一种陡然无助的感觉。 “快点,娘已经早已托周千户去他家说好了亲,王家也应承下来了,这事是娘先开的口,如果你不同意,日后娘怎么做人。” “这些聘礼也是娘亲自上街去采买的,现在全登州都知道,我们李家要下聘,你若不同意,娘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如果这样,娘不如不活了。” 赵氏刹那间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娘……”李俊业彻底懵了。 “你若不想娘死,那就予了。”赵氏愤愤的说道。 好个背水一战,李俊业也知道这也是同时把自己也逼上了绝路,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氏见李俊业松了口,欣喜若狂,但表面强作镇定,依旧要把这场戏演完。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叫周大人领着你去王家下聘。”赵氏不依不饶。 这时周大吉已经不知不觉的出现在赵氏身侧,朝着李俊业不停的坏笑。 李俊业无奈地道:“娘,要下聘的话,这也太仓促了吧!再说了人家王大人在盐场还没回来,我们总要提前通知人家,让人家做好准备吧!” “不说别人家准备,这吹打班子总要请一队吧!谁家提亲,不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的。” 赵氏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婚姻大事,马虎不得,随便一个流程弄得不好,很容易引起乡亲们笑话。 正在赵氏迟疑的片刻,周大吉轻轻地凑到耳旁:“我看啊!这一不做,二不休,免得夜长梦多,要去,现在就去。” 赵氏觉得更有道理,点了点头后,朝李俊业看了一眼,指着大门:“去!现在就去!” 说完,原本放下的剪刀,又被他拿起来,对准了自己咽喉。 周大吉,见机跑到门外,朝院外挥了挥手,李家几个小厮一拥而入,纷纷扛起聘礼就走。 周大吉又来到李俊业的身边,推了推李俊业,李俊业只好无可奈何的跟着走出去。 …… “小姐,小姐,李俊业来提亲了。” 碧环激动不已的跑来告诉王瑞兰这个好消息。 “叫他滚!” 王瑞兰一听‘提亲’二字,顿时火冒三丈。 “小姐,这次可是真的,还是周千户做的媒,亲自带来的,现在夫人正在前厅忙着招呼他们呢?” 有了上次的误会,碧环有些急了。 “若是来提亲的,怎么没听见吹打,他这又是提的哪门子亲?” 碧环听了,顿了一下。 王瑞兰看向碧环道:“你可几曾见到人家提亲连吹打的请不请的。” 碧环呢喃道:“是没听过。” “谁知道他又耍什么花招。”王瑞兰说完,洁白的玉指往门口一指,“去,告诉我娘,将他们全部轰出去。” 碧环只好唯唯诺诺地退出。 王夫人万万没想到,没有什么的消息,李家竟然真的抬着聘礼来了,还是李俊业亲自送来的,李夫人喜出望外。 一边招呼着众人,又悄悄地叫人赶紧去通知王永坚回来,接着吩咐家中老仆,赶紧拿几吊钱出来打赏。 又托人出去买了些瓜果,吃食,热情的招待他们,忙着可谓是不可开交。 大家伙都等待着,王永坚回来做主。 王夫人虽然现在心比蜜还甜,见到碧环从绣楼里下来,王夫人悄悄地走了过去,捏住碧环的衣角问道:“小姐怎么样,有没有很高兴?” 知女莫过母,王夫人早知道王瑞兰拒绝了那么多亲事,心思全放在李俊业身上。 碧环迟疑了一下,看着王夫人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小姐很高兴,吩咐夫人一定要将李将军她们招待好,一切要等老爷回来做主。” 王夫人听到这话就更高兴了,再次拉了拉碧环的衣角,“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厨房帮忙去。” 碧环便如蒙大赫一般逃向了厨房。 王永坚本在盐场忙着,听到消息,欣喜若狂,忙骑了快马赶回家中。 迎头就撞到了周大吉,看着满院的聘礼,王永坚差点激动着当场就喊贤婿。 见李俊业还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外,王永坚立马热情的牵着李俊业的手,将他迎到了屋内。 周大吉见满屋喜气洋洋地样子,便道:“老哥啊!这俊业亲自来提亲了,我看你和嫂子,若是满意,不如当场择个黄道吉日,今日就把婚期定了。” “好,好……全凭老哥做主。”贤婿就站在自己面前,王永坚欣喜若狂,直接顺水推舟。 周大吉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黄历,递到了王永坚的面前,“老哥,我看七日之后,就是一个黄道吉日,不如就七日后吧!” “这么急?”王永坚有些诧异,周大吉朝他使了个眼色,还是王夫人反应的快,悄悄的往他胳膊上一捏,王永坚当即会意,“好!好!那就七日后。” “等等……” 一直不语的李俊业突然发声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俊业,您……”周大吉,噎了一下,忧心忡忡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认为婚姻大事,决不可太仓促,事如儿戏,六礼皆需俱全,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万不可让人笑话,这也是李王两家颜面。要娶亲,我就要万事周到,风风光光的来娶亲。” 第320章 建立海军学院 古人结婚流程非常繁琐,称之为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若是小门小户人家,说不定凑合凑合就算了,可是大户人家是决不能凑合的。 “这话说的好啊!就依俊业你!”王永坚被说到心坎去了,这群人为了逼婚,虽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但王永坚总觉得缺点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好歹他现在也是千户。 未料李俊业想的这么周全,王永坚反倒颇为感动,至于王夫人,那就更别说了,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越看越顺眼。 “好嘞!我这就去取来婚书。”周大吉如释重负,但他绝不给李俊业反悔的机会。 …… “小姐,小姐……这次李俊业是真的来提亲的了。” 碧环身在厨房,心在前厅,时刻都在关注前厅的动态。 听见周大吉去拿婚书去了,一阵小跑,来到绣楼。 “是真的吗?” 王瑞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依旧怀疑。 “是真的,老爷已经回来了,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现在周大人去取婚书去了。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碧环鼓着嘴,卖力的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 王瑞兰心花怒放,拉着碧环,就要到前厅去偷听。 “小姐,您别这样,您是大家闺秀,就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正在谈论你的婚事,您怎么能自己下去偷听呢?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 王瑞兰觉得碧环说的甚有道理,便又故作矜持起来。 “咚!咚!”突然绣楼的楼梯发出微弱的响动,碧环朝下望去,“是夫人来了。” 闻知自己母亲来了,王瑞兰连忙收拾了一下,迅速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夫人来了。”见王夫人上来,碧环忙出声打招呼。 “瑞兰,今儿你的喜事来了,你可知不知!”王夫人满面春风,走上前,亲切的拉住了女儿的手。 “女儿不知!”王瑞兰不敢和母亲对视。 “儿啊!那李俊业今天竟然来提亲了,娘知道,你的心上人,一直就是她,所以特意抽空来给你先报个喜讯。” “谁说我的心上人是他呢?”王瑞兰将头一歪,嘟了一下嘴,撒娇道。 王夫人笑了笑,“知女莫过母,你的心事娘全部知道。” “才不是呢?”王瑞兰依旧倔强,扭过头去,不理王夫人。 “既然这样,那我就叫你爹将这婚事给退了。”王夫人一脸肃穆,故意走向门外。 “娘……”王瑞兰紧张至极,向前迈步,一把抓住了王夫人,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王夫人扭过身来,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鼻子。 王瑞兰已经面如桃花,霞飞两颊。 “羞死人了!” 王瑞兰不敢直视所有人的目光,扭过头,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前厅里几人商议了一番后,定了下婚书,周大吉做事周全,早已准备了好几个吉日,众人商议了一下,将婚期定在六月十六日,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样两家就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和走完所有的流程 …… 剩下的日子,李王两家都在风风光光的操办婚事,至于婚事的具体细节,就不干李俊业什么事了,李家则由赵氏全盘操持,李俊业则叮嘱她,千万不要舍不得花银子,怎么风光就怎么来,具体事则一概不插手。 没过几天,李俊业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查理从南洋回来了。 查理去时正好是西北季风期,回来时就是夏季开始的东南季风了。 一去一回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用时非常小。 查理先是顺风南下,先是去了澳门,在那里找到了三个曾经的伙伴,又找了两个精通各国语言的翻译,然后再顺风直到佛郎机西国占据的吕宋,然后又去了雅加达和泗水,最后去了马六甲。 马六甲占据马六甲海峡,为海上贸易要冲之地,查理在这里收获到了不少各国人才和各种书籍,然后他再顺着东南季风返航。 返航时查理还去了一趟巨港,这里是大明曾经旧港宣慰司 查理这趟可谓是满载而归,在他的金银攻势下,网罗了泰西各国各种各样的人才,涵盖造船、航海、天文、炮术、军事、科学等等不一而足,最关键的是他还带回了精通各国语言的翻译七八人。 让人诧异的是这些翻译大多数还是汉人,这并不奇怪,东南沿海下南洋的历史由来已久,郑和七下西洋将下南洋更是推到鼎盛时期,南洋一直都不少汉人在此生根发芽。 这些人而今又回大明,算是重回故土了。 查理回来之后,登州的海军学院就立马创建了。 海军学院分为前堂和后堂,前堂学造船,后堂学航海。 在这里,中西方教师都有,中西方文化技术将在这里交汇,东方的造船技术和西方的造船技术将会在这里碰撞出文明的火花。 相较与前堂,后堂的规模就要大很多了,这里开设航海、天文、炮术、指挥、后勤、测绘等等。 海军学院还没有创建好,李俊业就开始了第一期的学员招募,前堂造船招募四十人,后堂航海招募一百六十人。 应征学员需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特别优秀者可以适当放宽年龄要求。 应征者务必读书识字,具备一定的文化知识,通过严格的考核之后,考核合格者依据成绩排名择优录取。 凡被录取者,由学院承担一切生活所需,另每月有津贴六千,毕业之后再按个人成绩授予适当的职衔。 要知道大明强旅戚家军的普通士兵,军饷也只不过“每日三分”折算下来一月也就九钱银子左右,这个光读个书一月就有六钱,待遇不可谓不高。 这种读书有钱拿,毕业包分配的好事,哪里找去,一时应募者,从四面八方,各个州县前来登州应募,足足有两三千人。 李俊业优中选优,从中选取了两百人,作为海军学院的第一期学员。 登州改装的两艘风帆舰,已经改装完毕,李俊业又从登莱水师幸存者招募了两百人,李俊业的水师营这才开始像个样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21章 风帆战舰 远海航海和近海航行,这完全是两码事,东西方的船因为帆不同的原因,操作区别也很大,这两百人,虽是老兵,但还是要重新学习西式舰船的操作方式的。 还好查理还带来了几个佛郎机的原海军,有这些人的帮助教学,自己就可以轻松很多了。 这两条改造的战舰,便暂时作为练习船来使用。 李俊业也想快一点,可三年陆军,十年海军,海军是技术性非常强的兵种,这个可真快不来。 不过李俊业将建造风帆战舰,即刻提上了日程,鉴于他现在财力有限,以及暂时掌握的造船技术也有限,李俊业只能参考三级风帆战舰了,结合实际建造比三级风帆战舰略小的战舰了。 命名为“乘风”和“破浪”号,由查理和他带来的泰西人才负责设计和督导建造。 乘风和破浪号为四千料大船,分为上下两层甲板,置炮54门,分别为16门24磅炮,20门12磅炮、18门6磅炮,配员380人。(注:本来打算用斤的,但24斤炮,12斤炮,读起来总觉得拗口,有点怪怪的,本文姑且还是用磅。) 这种战舰放在泰西各国那里去,根本就不用看,但是放在此时的东亚,单舰对比完全是无比的存在。 与这同时,李俊业还创办了登州陆军学院,但李俊业暂时没有招募学员的想法,他的军中军官,几乎都是从浴血的战场上屡次大战幸存的老兵,他们本身就有丰富的军事经验。 但经验是一回事,还是需要系统的理论学习的,李俊业决定,暂时将这些老兵们全部定期轮流送到军事学院来培训。 这些起于行伍的中小级军官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仅要从头开始学识字,还要在这里学习中国传统的兵法《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等等,还要学本朝戚继光戚少保的《练兵实纪》《纪效新书》。 这还不算,还要学习西方的兵法,已经西方现在的军事制度,以及武器技术和作战方式的发展,对他们进行系统的培训。 每期至少三个月,全军军官都得轮流来,这三个月培训完后,还需要每年至少来进修一个月。 至于军中的士卒们,李俊业也没放过,在军中大力推行扫盲活动,每个士卒也必须要学习文化知识和基础的军事知识。 除此之外,李俊业要设置了一个通译局,通译局主要负责翻译泰西各种科学技术着作,同时要培养各种精通外语的人才。 李俊业以海军学院的待遇标准,招募了三十名学员,在这里学习各国语言。 于此同时,一艘来自红毛夷的大海船进入了登州的市舶司。 这是登州开港以后,第一艘来到这里的外国海船。 登州上下无不重视,由杨延麟带着徐牧之一起,亲自在码头坐镇,欢迎这条商船的到来。 这是登州第一次有外国商船来,可谓是万人空巷,因为孙元化曾经在登莱招募过西方雇佣兵,登州人对那些金发碧眼的船员丝毫不感到意外。 反而是对商船带来的商品充满了无尽的商船。 这艘商船上不仅有时间各处的珠玉宝石,还有世界各处的名贵药材和各种珍稀香料,还引人注目的是各种新奇的西洋商品,比如钟表、眼镜、刀具等等。 所有停泊登州的船出港时,都要到登州市舶司报税,市舶司会根据货物的类别征收各种不等的税,普通商品一般只会三十税一,对于那些高档奢侈品,市舶司乃至会十税一,而对于粮食等登州紧缺的物资,市舶司不会收税。 市舶司也会根据商品的市场变化,及时调整税率,维持市场的平衡。 对于来自海外的进出口,市舶司还会另外征收关税,和商税一样,普通商品三十税一,对于珍宝之类奢侈品,关税最高能征收到百分之二十。 大明很久没有开港了,国内对于海外的珍宝供不应求,这一船货悉数被登州的四海商号收购,接下来他们会被贩卖到各处地方。 这条海船在回程的时候装满了大明的瓷器、丝绸、茶叶等,这样一来一去,一条船的利润能达数倍。 市舶司也光靠这条船的一进一出,收获了几千两的税费。 不过在未来随着到港的海外船不断增多,这些海外奢侈品必然会渐渐降价,到时候一艘船可收不上这么高的税赋了。 随着登州的开港,望云城的蓬勃发展,汇聚登州附近的商人越来越多。 登州朝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转眼之间,就到了李俊业迎亲的日子。 登州城热闹不已。 李俊业的婚礼,可谓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整个登州都被精心装饰了一番,迎亲两旁的行道树一一披上红绸,从李家一直批到王家。 登州城可从来没有哪家如此阔绰过,给整个登州都披上了喜庆的颜色。 李家迎亲队伍也非常庞大,前面由五百铁骑开道,这五百骑,人分五队,马分五色,每队百人尽骑一色之马,如此铠甲鲜明,颜色灿烂,引得围观之人纷纷咋舌。 “儿啊!待会去了王家迎亲,行为举止切要稳重,话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切莫……” 在赵氏的反复叮咛中,庞大的迎亲队伍终于动身了。 迎亲队伍非常庞大,足足有两里多长,将宽阔的街道塞的满满当当。 李俊业端坐马上,由众亲兵簇拥着,好不威风,向着王家徐徐而来,路上不停的跟热情的邻居打着招呼。 路上碰到了可爱的小孩,李家的仆人立马就会给他们递上一个大红包,红包里面会有小孩子们梦寐以求的糖果,还会有二三十文钱。 每个领到红包的小孩,无不心花怒放,送上他们诚挚的祝福。 两旁欢送的人很多,李家迎亲的队伍行的很慢,一路上都是欢歌与祝福。 眼看时候不早了,可李俊业迟迟不到,身披凤冠霞衣的王瑞兰开始坐不住了,对碧环说道:“怎么李家的迎亲队伍还不来,这李俊业不会又弄什么幺蛾子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22章 迎亲 王瑞兰似乎对李俊业一直心存耿介,李俊业的各种“幺蛾子”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王瑞兰有些担心了。 碧环安慰道:“小姐莫急,怕是迎亲队伍在路上迎了慢些,婢子早日悄悄的去大街上看过,李将军对于婚礼的准备不可不谓用心,可谓是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王瑞兰眼睛一亮,嘴角悄悄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是啊!连迎亲道路两旁的树木,李将军都一一给他们披红带彩。”碧环羡慕万分地说道。 “哼!竟然这样糟蹋钱,看我日后怎么收拾她!” 王瑞兰说时牙恨得痒痒的,可是心中比蜜还甜,在这一刻,她仿佛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小姐……来了,来了。” 忽然从窗外飘过来一阵唢呐声,那唢呐声渐渐的由远及近,碧环匆忙走近窗口,激动地对王瑞兰说道。 王瑞兰心甜如蜜,娇羞羞的坐在她的绣床之上。 接下来的迎亲环节,就显得李俊业这边颇为没趣了,王家本也设置了堵门环节,孰料李家这边全是一群大咧咧的沙场浴血汉子,直接上来一群身强体壮的军士,不料王家的门修的这么不结实,只消一个回合,才使了六成的功力而已,王家的两扇门,就被从门框挤下,吓的王家堵门的人无不落荒而逃,这副滑稽模样,引得众人哄笑连连。 但是李俊业还是给了王家每人一个大红包,红包包的保证所有人都满意。 行完了必要礼仪之后,王瑞兰便幸福地在众人簇拥之下,上了精致的花轿。 路上,王瑞兰是多想看一眼,碧环所说的十里红妆究竟是什么样子,奈何头上盖头不能取下,只能这样默默地去往李家。 拜完堂,喝完交杯酒之后,王瑞兰便被人引入了婚房之中。 李俊业则在外面陪伴宾客,李家婚礼排场甚大,婚宴也邀请的人很多,军中总旗以上,除去必要值守人员外,全部赴宴,上至登州文武百官,下至靖海堡这些“穷乡亲”,各色人等都有。 李家新买的宅子虽大,但还是坐不下这么多人,来的稍晚一点的只能被安排在他处。 这么多人,可够李俊业忙的了,每桌皆要敬酒,这可苦了酒力平平的李俊业。 夜已深。 王瑞兰坐在婚房之内,心中忐忑不安,可左等等右等等,还是不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来掀开他的盖头,一直到了子时时分,王瑞兰终于坐不住了:“碧环,怎么姑爷还不来?” 碧环道:“小姐不要着急,可能是今天客人太多了,姑爷在招待,稍后客人走个差不多了,姑爷也就来了。” “可现在已是子时了,客人该走的应该都走了,您悄悄出去看看,看看姑爷是不是喝多了?” 碧环“嗯”了一声之后,便悄悄的往门外走去。 谁料刚到门外,就见到李俊业被马佑和王良架着朝婚房走来。 “这是喝多了。”碧环小声呢喃道,新婚之夜竟然喝的如此大醉如泥,心中不免暗自“啐”了一口。 随着三人走近,碧环才发现,何止李俊业喝多了,马佑和王良也喝的不少,两人已经话语不清,不停的口出各种秽语,教李俊业在洞房内如何大展神通,让伫立在旁边的碧环脸红不已。 “兄弟,这洞房到了,哥们两个也就教到这里了……” 王良丢下这句话后,和马佑一起,就将人事不知,烂醉如泥的李俊业丢到了屋内。 可这哪是洞房啊!这分明是大门,离洞房还有一段路。 碧环独自一人看着倒在地上烂醉如泥的李俊业顿时犯难了,他也想过去喊人,可是又想了想,李俊业洞房之夜竟喝成这样,若是让人看到,怕人笑话,她倒是不担心别人笑话李俊业,他担心的是自己家小姐的颜面,毕竟二人夫妻一体,夫面自然也是妻面。 碧环思考了一下后,终于决定凭靠自己一己之力,将李俊业送入洞房。 好好李俊业身子并不重,她又高挑,柔弱的她默默的将李俊业一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费了好大劲之后,勉强才能将李俊业扶起,就这样艰难的一步一步将李俊业扶入他温馨的洞房。 王瑞兰左盼右盼的等着他的夫君,未料竟然等到的是这般模样的人,登时火起…… 婚后第二天,又称为分朝。 在这儿,新娘新郎要拜祭祖先,拜祖毕,新娘还要拜见家中长辈,长辈会给新娘一个红包,新娘也会拿出自己做的女工、糖果、针线等这些物品,送予家里的各种人。 之后全家再在一起吃合饭,吃饭之前新娘还要祭祀灶神,直到吃完合饭,第二天的礼仪才算是走完了。 王瑞兰虽然是一肚子气,但是她在第二天像做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脸上时刻带着微笑,待人接物甚是知礼。 赵氏看见自己心心恋恋的媳妇这副模样,自然越看越喜欢。 吃完合饭之后,赵氏对李俊业道:“俊业啊!我们家现在挺大的,瑞兰刚进门,怕是还不熟悉,不如您现在带她到处走走,让她熟悉一下,再看看她觉得哪里布置不喜欢的,我们重新置换一下。” 其实赵氏好想再补充一句“记得不要乱花钱。” 但看在新媳妇刚进门的份上,她忍了很久,才终究将这句话从嗓门忍到肚子里去。 “娘,我随处看看就行了,只要是你们布置的,媳妇我都喜欢。”王瑞兰笑盈盈的道。 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俊业说完,告别了赵氏,就带着王瑞兰去熟悉一下自己家中环境去了,天真的小蕊原本跟着要去,赵氏悄悄的给了她一个眼色,小蕊便知趣的吐了吐舌头。 李俊业先带王瑞兰去观看了自己家的大庭院,对于庭院内栽满了的花花草草,王瑞兰甚是满意,来到那池养满锦鲤鱼的池塘时,王瑞兰忍不住和小蕊初时一样,撒了一把鱼食下去,惹着池中鱼儿纷纷抢食。 见王瑞兰一直笑盈盈的样子,李俊业心中大石头,方才终于落下,他认为王瑞兰没生气了。 谁料在参观屋内时,甫一进屋,王瑞兰就脸色一变,登时就像是一个随时爆炸的气球一样,兀自走在前头,理都不理李俊业。 “瑞兰……”李俊业不好意思的在她身后轻呼。 王瑞兰只是装作没听到。 李俊业喊了好几声之后,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臂:“瑞兰”。 “干嘛?”王瑞兰瞪了李俊业一眼。 “我给你陪个不是?”李俊业诚恳地低下了头。 “不是?笑话,陪个不是,就够了吗?你一直都在戏耍我,你打着灯笼到处去问问,哪有人成亲,醉成烂泥,洞房里连新娘盖头都没揭开的。” “我连盖头 都没揭开?”李俊业表示有点存疑 “你问问你自己去。”王瑞兰气愤不已。 李俊业想了好久,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他也回忆不起洞房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盖头这么揭开的?”李俊业诧异地问道,随后呢喃自语道:“我还像听说新娘盖头只有新郎才能揭开,否则谁也不能揭开。” 王瑞兰没想到李俊业会反问,她噎了一下,气呼呼地道:“废话!自然是我自己……” 说到这里,王瑞兰越想越气,顿了一下,手往门口一指,“你给我滚……” 王瑞兰说的只不过是气话,但她没想到李俊业竟然真的滚的了。 “连哄人都不会……”王瑞兰简直是怒火冲冲,愤怒到了极点。 到了夜间,李俊业不知道从哪游荡了。 白日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到了三更半夜才回来,王瑞兰想到这里不禁又怒火腾腾,坐在床上,扭过头去,故意不理他。 谁料李俊业竟然直接如狼似虎一般的扑了上来,直接将王瑞兰扑倒。 夫妻之间,没什么矛盾是床上解决不了。 这是王良今天白天告诉他的。 在李俊业的一阵狂风骤雨下,王瑞兰娇呼连连…… 翌日,王瑞兰整个人两颊如潮,神采奕奕,围着李俊业相公相公的叫个不停。 李俊业不得不由衷的感叹,王良这招实在是灵验啊! 分朝过后是归宁。 李俊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带着神采奕奕的王瑞兰回了娘家。 王永坚夫妇就这一个独女,女儿出嫁,算是将他们心肝都弄丢了,虽是离开只有三日,但夫妇俩像是离别已有三秋一般。 天还未亮,夫妇俩就已盥洗完毕,时时在路口逡巡张望。 直到见到女儿和女婿的那一刻,方才喜出望外,忙迎了二人进屋。 李俊业出手向来阔绰,带来了很多礼物,足足有六担,由六个军士挑着跟在身后送往王家。 王家嫁女如此风光,少不得让登州不少有门面的人家侧目,这些人心中总不是滋味。 行完归宁之礼后,吃完饭后,王永坚夫妇方才依依不舍的送女儿和女婿回去。 到此李俊业的大婚才算彻底的走完了所有流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23章 张献忠必反 崇祯十二年五月,谷城。 夏风习习,草木葳蕤。 谷城蜿蜒的官场上,几十骑疾行如风,为首者为一魁梧粗犷中年汉子。 道上行人见这汉子将过,纷纷躲避于道旁,将头压的低低的,无人敢和他直视。 随着这行人入城,不知谁喊了一声“八大王”来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顿时一片鸡飞狗跳,行人纷纷躲避,店铺纷纷关门,大人的惊恐声,小孩的哭喊声充斥着整个街道。 这汉子正是明末狡黠残暴的贼首张献忠。 热闹的街市瞬间就无一人,静悄悄的恍如鬼城。 张献忠看了看瞬间寂静无人的街道,乐得哈哈大笑,“也好,也好,如此也省得老子来清道了。” “走!找那知县算账去。” 丢下这话,张献忠便领着一行人,大马金刀的直扑县衙而来。 谷城现在的县令叫做阮之钿,说来这阮之钿也算是倒霉到家了,他还在上任的路上,张献忠就被熊文灿受降在谷城。 关键是张献忠并非是真投降,而是在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大网的平叛方针下,实在是被打的没地方去,连自己都身受重伤,再不“就抚”,只怕是要赴高迎祥之后了。 张献忠在谷城并非真就抚,而是训练士卒,修理甲仗,时刻在等待再次叛乱的机会。 自己的知县有这样一位八大王可苦了阮之钿与他周旋,阮之钿也知道他有反意,屡次上书言其必反,只是熊文灿一味招降,他这种县令芝麻官的上书,自然是石沉大海。 见张献忠带着人杀气腾腾的进了县衙,众衙役看阵势知道大事不好,纷纷而逃。 只留下阮之钿一人与张献忠周旋,见张献忠进了县衙,阮之钿只好强撑着起身来迎。 “呵!知县老儿,某且再来问你,我要的军饷为何一直没下,我要的官职朝廷也为何一直没给。” 张献忠大马金刀的坐在阮之钿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目中无人的问道。 阮之钿忙打着哈哈,“大帅所奏之事,朝廷正在廷议之中,相信不日就有结果,大帅暂且再等待几日,一有结果,小人便立马告知大帅。” “哈哈!”张献忠仰天大笑,“我已降有年余,朝廷这点事都还在廷议,您真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你这狗官一直都在诱我。”张献忠恶狠狠地盯了阮之钿一眼,朝左右喝道:“抓他头来,将这狗官予我斩了。” 左右士卒顿时出列,毫不留情的将阮之钿的首级斩下,热血洒满一地。 “反了!” 随着张献忠一声令下,麾下几十骑登时从县衙奔腾而出,恶狠狠地直扑城门而来。 谷城乃是一个小县,把守城门的只不过是几十老幼之卒,怎是这些百战悍匪的对手,只消贼兵们一番冲杀,丢下十几具尸体之后,把守城门的明军纷纷落荒而逃。 贼兵们占据城门之后,及时发起信号,伪装在城外的数百贼兵,顿时如潮水一般涌入城中。 小小的谷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失陷了。 “大帅您看。” 在贼兵们攻陷谷城的时候,张献忠还在县衙,几个喽啰将县衙里里外外扒拉了一遍,忽然一个小喽啰发现在县令阮之钿的卧室墙上,用血书留下几个大字,几个喽啰并不识字,忙呼张献忠来看。 张献忠进了门,看到墙上血书,登时就立住了,双手紧攥,两个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墙上用血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张献忠必反。 张献忠反后,立刻勾连就抚于房县附近的罗汝才,在两家联手下再次攻占房县。 张献忠这一反,不要紧,可却将已经就抚的罗汝才等十三家流贼全部带反了,藏匿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也趁机出山收拢旧部,再举反旗。 原本偃旗息鼓的流贼,再次死灰复燃,大明内部再次进入兵戈动荡的岁月。 熊文灿坐镇襄阳,闻知张献忠复叛,顿时冷汗涔涔,这位一心主抚的奇葩大臣,最终养虎为患,将杨嗣昌的成果化为灰烬。 一时慌了神的熊文灿忙令左良玉进剿,孰料张献忠准备良久,在房县八十里外罗猴山设伏,左良玉大败,先锋猛将罗岱战死,左良玉此战可谓是被杀的丢盔弃甲,连自己的符印都丢了,此战不仅损失了一万多将士,还损失了大量兵器辎重。 张献忠风头一时无两,气焰大盛。 弹劾熊文灿的奏章顿时像雪花一般的飞入内阁,虽说这个一味招抚,养虎为患的大臣死有余辜,关键是他是杨嗣昌举荐的。 东林众人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对杨嗣昌火力全开,数年经营毁于一旦,在加上去年建奴入塞的惨重损失,全被东林党人将账合并在一起,一一算在杨嗣昌的头上。 杨嗣昌在朝堂上再也坐不住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崇祯自请督师。 崇祯爽快的同意,并对杨嗣昌寄予厚望。 失魂落魄的杨嗣昌就这样落寞的来到了襄阳。 可等杨嗣昌来到前线,顿时却傻眼了,郧西之地,乃是崇山峻岭,高山密林,而他面对的却是十几股骁贼,前不久建奴入塞,明军损失惨重,还未来得及恢复元气。 而左良玉的这一战,几乎是将南方战线的主力直接打断了脊梁,恢复亦需要一段时间。 杨嗣昌顿时陷入了无兵可用的局面中,对于藏匿在深山老林中的张献忠们,杨嗣昌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用被动的防守方式,将他们暂时困在郧西之地,防止他们流窜他处,荼毒生灵,等到以后,再慢慢的想办法。 如此,张献忠和罗汝才他们气势就更猖獗了。 建奴刚刚入塞,明军在前线损兵折将,好在建奴终于退兵,可建奴刚刚退兵,原本偃旗息鼓的流贼却死灰复燃。 大明就在这种死亡旋涡中不停的盘旋,每次都是这样,按个葫芦起个瓢,建奴的行动与国内流贼的默契实在是让人惊叹。 正在崇祯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司礼监将一份从登州来的奏疏送上了他的案头。 崇祯看完奏章,面如死灰的脸上,方才有了一丝笑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24章 请缨平贼 奏疏正是在登州的李俊业写来的,在奏疏中,李俊业主动请缨出兵剿灭张献忠,关键是李俊业还表示他白打工,全程不需朝廷给一两银子的军费。 看完奏疏,崇祯心中顿觉得对李俊业不少愧疚,他心中已经决定,此战不管李俊业胜与不胜,他都将李俊业高抬一步。 毕竟在这个时候,还能像李俊业如此“公忠体国”的将领,着实不多。 “这李卿真是公忠体国啊!” 崇祯拿着李俊业的奏疏,在王朝恩面前晃了晃。 王朝恩忙道:“这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哪有什么公忠体国之说,倒是陛下宽容大量,善于提拔人才,知人善任。” 这顿马屁将崇祯拍的飘飘然。 “这马屁就少拍了,即刻将这奏疏送往杨学士手上,看杨学士怎么说!” 崇祯朝王朝恩摆了摆手,王朝恩恭敬的接过了奏章。 杨嗣昌在崇祯心中分量还是很重的,他一直多次都在朝堂保杨嗣昌。 杨嗣昌接到奏疏时,闻知是李俊业主动请缨前来平定张献忠之乱,听到李俊业名字,杨嗣昌心中就不甚悦,然而当他知道李俊业不要一分军饷是来白打工的,不免有些喜出望外。 正好手上现在无兵无将,来个白打工的,不要白不要,杨嗣昌便大手一挥,亲自给崇祯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应承下来。 李俊业之所以主动请缨出兵剿灭张献忠,并非是李俊业有多“公忠体国”,而是李俊业没钱了。 现在李军有四千多人,每月人吃马嚼,光军饷马料支出就要八九千两,再加上军事训练的支出,武器装备的置办,每月啥事不干,几乎都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李俊业现在由在组建水师,光是船坞建造的两艘风帆战舰,每一艘也需要白银好几万。 若再算上望云城的重建,和其中无数的工人薪资,李俊业每月的开支是非常庞大的。 而李俊业的各色产业,却还在逐步的起步状态,赚取的银两暂时还很有限,对于每月庞大的开销来说,更是杯水车薪。 这不霍霍了几个月后,李俊业的口袋就要见底。 在这个世界若论干什么赚钱最快,无非就是抢劫了,李俊业作为官军,一身正气,自然不会去抢平头老百姓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目光放在了这些流贼身上。 这些流贼犹如蝗虫一样蹂躏四方,所过之处,往往一扫而空,聚集了大量的钱财,不抢他们,那还去抢谁。 至于明末流贼这么多股,李俊业为什么唯独要找张献忠的麻烦? 一是实属在明末的众多流贼中,惟他最为残暴,残暴到跳脱出正常人思维,残暴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至今还有张献忠屠川的各种传说,以及当时民间文人留下来的各种记录。 二是,目前这么多流贼中暂时惟他的气势最盛,他气势最盛当然意味着他最有钱。 李俊业不找他的麻烦,该找谁的麻烦。 …… 没多久,李俊业就接到了朝廷的诏书,同意他出兵事宜,众军闲了这么久,听到又有仗要打了,个个激动地摩拳擦掌。 李俊业并不急于出兵,他要在出兵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打算再出兵。 这段时间,免不得要准备大量粮草,辎重,各种武器装备,李俊业的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不停往外流,这着实让李俊业心疼不已。 这一日,李俊业带着一旗亲兵,纵马来到郊外,登上高处,眺望人声鼎沸,还在建设的望云城,李俊业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现在的望云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他是一个庞大的建筑工地,每日都有一万多人,在此间辛勤的建设,望云城也是一天一个模样。 这么大的建设自然少不了砖石的需求,李俊业特意在郊外专门修建了几座大型的砖窑。 李俊业现在前去的就是望云城最大的一个砖窑,因为砖窑所在的地方故名曾叫黑水岭,所以李俊业给他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黑砖窑。 黑砖窑里面做工的全是各种俘虏,这些人身份复杂,既有山贼流寇,还有建奴和鞑子,当然最多的还是各色汉奸军了。 这些人每日干着最累的活,吃的是最差的饭食,每隔两三天就要故意让他们饿上一顿,干活时手脚若是稍微慢一点,立马就会遭受到监工的毒打。 所以这座黑砖窑里,每隔几日,总会从中抬出一两具尸体来,丢到荒郊野外,任由野狗分食。 李俊业进了黑砖窑,只见一片乌烟瘴气,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夏日炎炎,在超强度的重体力活上,人人只着寸缕,炙热的阳光,将他们身体晒的通红而黝黑。 大汗涔涔,粘稠的汗液,夹杂着灰土和砖窑的烟灰,涂满了他们全身,漆黑如墨,只露出两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那砖窑监工,见到李俊业来了,忙一溜烟的跑到李俊业的马前侍立:“李将军能来此,真是让小的这里蓬荜生辉,不知道李将军哪里用得上小人的,只需吩咐一声。” 李俊业朝他点了点头,只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一看就知是在这里油水非常滋润。 便朝他点了点头,道:“这儿是否有一个建奴叫做贺浊的?” “是有一个。”监工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现在就去将他唤来,本将军要见他。”李俊业点了点头。 那监工得令之后,一溜烟的小跑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犹如病鬼般的人来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来人正是贺浊,贺浊在之前建立了不少大功,但李俊业也没亏待过他,该赏的都赏了,虽然他和其他的俘虏一样在砖窑做苦力,李俊业特意交待过,所以他在里面做的事所有建奴和鞑子俘虏的工头,平日里并不需要干活。 但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贺浊还是瘦了一大圈,本来瘦骨嶙峋的他现在就更瘦了。 至于李俊业赏的那大把银子,别提了,在这里他就从未出过去,根本就没花银子的机会,那些银子悉数被这里的监工和监头们巧取豪夺弄走。 最滑稽的是,他嘴上那两缕如老鼠胡须般的胡须,最近竟被窑内的烟火,熏掉了一缕,再加上他灰头土脑的样子,现在的模样格外的滑稽。 第325章 建立轻骑疾风营 “小的贺浊,见过李将军!” 贺浊见李俊业骑着大马,出现在他面前,诧异万分,连忙上前来行礼。 “呵!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李俊业打量了他一眼后,嬉皮笑脸的说道。 贺浊木讷地点了点头。 “喏!”李俊业从马上递过来一个水袋,贺浊起初并不敢接,直到李俊业说了声“赏你的!”贺浊方才敢接下。 他打开水袋,发现里面装的竟是醇香之酒,素来喜欢喝酒的他,顿时就将他一饮而尽。 贺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喝过酒了,只记得上次喝酒,还是好几个月以前。 “多谢将军的酒,懒得将军还知道小人好这一口。” 醇酒入喉,贺浊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全身无不痛快,感激涕零的对李俊业说道。 “你在这里还过的惯吗?”李俊业眼神玩味,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问道。 贺浊闻弦知雅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李将军开恩,给小的一个效力的机会吧!” 说完这句话后,贺浊竟如小孩子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实在是在这里过的太惨了,好歹他也是建州一个堂堂正正的牛录章京啊!但在这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俘虏,虽然是个工头,在俘虏之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权利。 但在这里,见人挨三分,就算是这里最小的监工,也能抽上自己几鞭子,他在这里过的人不人,鬼不鬼,实在是太憋屈了。 “我这里倒是有个机会,只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李俊业见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故意卖一个关子。 “愿意,只要能脱离这里,就算是赴汤蹈火,小的也愿意。” 贺浊仿佛看到了重生的希望,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果断的回答道。 李俊业笑了笑:“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去赴汤蹈火,我是想组建一营骑兵,让你当这一营主官罢!” “我当一营主官?”贺浊喜出望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俊业便下了马,将贺浊拉入了一个凉亭内,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推出。 贺浊到此,才终于明白李俊业的动机,原来是从建奴和蒙古俘虏中,选取出一部分人来组建一支轻骑, 这些人相比于汉人而言,可谓是天生就是战士,尤其是草原民族,从小就会骑马射箭,骑马射箭的工夫,更像是他们从娘胎里带出来一样。 而建州人,则是渔猎民族,更是包容了农耕民族和草原民族所有的特点,再加上他们在寒冷的白山黑水之区,磨炼出来的韧性,这些都是最好的兵源。 建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也分为几部,这些被俘获的多数都是海西女真,包括贺浊本人也是。 其实李俊业早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其中自然有些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是直接从中招募,只怕这些人并不会珍惜,只有先让他们吃尽无数苦头,他们很多人才会对你感激戴德,珍惜这个机会。 这也是李俊业先让他们去黑砖窑,先烧几个月砖,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原因。 贺浊一听彻底能脱离苦海不说,还直接给了自己一个主将,直感觉人生就像是做梦一样,激动不已,再次”噗通“一声,跪在李俊业的面前:“李将军,小的日后必以你为马首是瞻,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行了,你先去收拾一下吧!明日我再派古阐人来辅助你,你们先从优录取,给我检点出五百人来,另给我推荐一个蒙古人副手,让他具体负责带下手下的兄弟,一切办妥当之后,三日后带人到校场来报告。” 三日后,贺浊果然如约带着五百瘦的皮包骨头的人来到校场,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副有气无力病恹恹的样子。 能脱离窑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脱离了苦海,何况明军待遇极为优厚,此刻他们早已忘记了李俊业的被俘之仇,对李俊业早已是感恩戴德。 对于那些建奴来说,或许鱼龙混杂,还有些没有忠诚度,但对于这些蒙古人来讲,李俊业就要放心很多了,除了少数如科尔沁部等这样的蒙古部落以外,其实他们跟着建奴混也好不到哪里去。 给谁打工不是打工,何况明军的待遇比建奴给的还要高,无非就是以后不能像以前一样入塞自有劫掠了。 再说了,他们有得选吗?除了这一条出路之外,那就只能在黑砖窑默默的劳累虐待而死了。 这五百人的选拔,对于贺浊来说一点也不费心思,当他招出榜后,登时应者云集,甚至还有什么俘虏为了争抢一个名额打的头破血流。 可以说这五百俘虏完全都是优中选优,现在看一个个都饿的皮包骨头,病恹恹的样子,只需调理一段时间,人人便是沙场悍卒。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拿来就能用,并不需要长久的训练什么的。 李俊业还告诉他们,华夏各族乃是一家,日后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发型和服饰,不必蓄发,以及语言,完全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和习俗文化,这让他们感动不已。 不一会儿,贺浊便在古阐的带领下,领着三个蒙古男子来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看了一下前两人的简历,当即刷下,惟留下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名叫巴彦,乃察哈尔部的一个小部落酋长的儿子。 巴彦个子一般,但人长得极为粗犷,李俊业之所以留下他,就因为他的出身,察哈尔乃林丹汗麾下,建奴才刚刚征服不久,这样的部落对建奴忠诚度并不高。 于是李俊业当即决定,由贺浊担任此营主将,巴彦担任副将,全营官兵五百人,其中建州人约占一百五左右,剩下几乎都漠南蒙古诸部,该营为轻骑。 为示此营的特殊性,李俊业还给此营取了个名字——疾风营。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孙子兵法 军争》 就这样李俊业的疾风营,算是组建成功了。 剩下的就是准备不日出征了。 第326章 先易后难 鉴于张献忠这些流寇们,并没有自己的根据地,以流动作战为主,且机动性非常强,李俊业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四个骑兵营全部带走,剩余的人马则在家收家。 现在的李俊业家大业大,若是被建奴渡海而来,再次给烧了,他可承受不起,因为历史留给李俊业的时间并不多了,他得再每一刻都争分夺秒,容不得一次试错。 做完了各种布置之后,李俊业方才领着四个营骑兵营和关宁军一个营由常书杰领导,两千五五百多人,先通过陆路到达运河。 再经过运河漫长的水路到达扬州出长江,再经过长江沿路溯水而上,经过安庆、九江、武昌之后,再从汉口溯汉江北上,如此颇费周章,历时近一个半月方才到达重镇襄阳。 这已经是大军行军最快的方式了。 杨嗣昌亲自在襄阳坐镇督师,闻知李俊业来了,心中百般滋味。 但是作为督师,手中暂时又乏兵乏将,杨嗣昌对于李俊业的到来又还是欢迎的。 未不久,李俊业就进来了,礼毕之后,杨嗣昌急切地问道:“李将军可带了多少人马来,所领之兵能堪大任否?” 李俊业这才敢抬头看了一眼杨嗣昌,这是李俊业第一次和杨嗣昌打交道,只见杨嗣昌虽然只有五十一岁,但形容憔悴,白发苍苍,几如耄耋老者。 李俊业道:“末将带了两千五人来,所领之兵,皆是历经数次血战的沙场老卒,足堪大任。” “才两千五兵!” 杨嗣昌失落的皱了皱眉。 李俊业看出杨嗣昌的失落,当即补充了一句:“末将所带之兵,皆是骑兵,每人至少配两马。” 杨嗣昌登时大喜,激动地抚案而立:“李将军可真是我及时雨啊!” 明末丧失养马地,明军战马极其匮乏,严重缺少骑兵,这也是明末明军战力拉垮的一个原因之一。 张献忠之流,都是流动作战,像蝗虫一样,祸害完一个地方,接着去另一个地方,明军很难及时反应。 他们每到一处,最先抢掠的就是骡马,装备了大量骡马之后,明军就更对付他们了。 纵使费尽精力,好不容易将他们困住,但这些贼首们,往往能够借助大量骡马,带着核心老营逃之夭夭,缺乏骑兵的明军也只能望洋兴叹。 李俊业的这两千五骑兵在杨嗣昌眼中,那真可抵得上几万军马了,杨嗣昌如何能不高兴。 当即将李俊业引到了一幅巨大的地图面前,向他分析下了眼前的形势。 李俊业的奏章在崇祯和杨嗣昌他们手中转了一圈,等批复到了李俊业手上时一个月过去了,等李俊业行军到此又差不多用了将近两个月,这样满打满算,三个月过去了 。 此时的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献忠盘踞在湖广四川交界的高山密林之中,贺一龙、贺锦等人则在随州、麻城、黄州一带活动,而罗汝才和过天星等人在南漳、房县、兴山、远安一带活动。 此时的湖广北部可以说遍布流贼,已经成了此时与流贼作战的主战场。 “李将军不知对而今形势有何见解?” 介绍完眼下情况,杨嗣昌轻拂衣袖,背过身去,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 李俊业想了想到,而今湖广之大贼无非三股,至于贺一龙和贺锦等孤立在外暂时不足为虑,张罗两贼活动之域相依,每每互为呼应,如人双臂。 而今之计理应先斩其一臂,使其不能互为支援呼应,一臂失,另一臂必自困。 “有道理!”杨嗣昌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后,微微颔首:“唯不知这先断一臂,唯不知李将军认为先断何臂?” 李俊业道:“自然先易后难,张贼盘踞与湖广四川之界,此处乃巫山山脉所在,巫山云雨,山高林密,易于藏身,不利于大军行动,再加上张贼素来狡黠,其势又大,殊难对付,且有长江天险阻其南路,只需扼守东西两路,不许其东突湖广,西窜入川,将其长困于此穷山恶水之间,要不了多久,其势必窘。 而罗贼流窜于漳、房、兴、远一带,处于四出之地,北可直入南阳窜入中原,东可进江汉,西能由武关入关中,南亦可与张贼合兵,依末将之间,理应先剿罗贼,待罗贼平后,再举兵南向平定张贼,如此湖广之贼定能扫荡一空。” 杨嗣昌听完之后,手拿折扇,在房中不停的踱步,一直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方才停下了步子。 他缓缓地走近墙上挂着的那幅巨大的地图,背对着李俊业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方才徐徐地说道:“李将军说的不无道理,这样吧!之前我已经命令左良玉专事对付张献忠,现在就你去专门先对付罗汝才吧!” 这是哪跟哪,左良玉堂堂的大明总兵官,将来是要挂平贼将军印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参将,杨嗣昌竟然将自己与左良玉并到了一列,将这么 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李俊业满怀忧虑的道:“只不过末将兵只不过两千五,罗贼流窜地域甚广,只怕区区两千五之兵,殊难承担此重任。” 杨嗣昌转过头来笑了笑:“看来你小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岂不知你兵力不足,本督只不过缺一个能直撄其锋的人。 你放心去吧!我会督促各军把守好各处路口要隘,以及协助你作战,你只需直撄其锋,一战打溃他主力老营,罗贼其势必泄,到时我再众军合力共击,必能将罗贼斩于漳远之间。” “末将领命。” 到这里李俊业终于明白杨嗣昌的意图了,他是用大军,将罗汝才紧紧的围在一个牢笼之内,然后再将李俊业放入这个牢笼之中,让他和罗汝才进行一场牢笼困斗。 这也不能怪杨嗣昌过分,实在是内地的明军战斗力实在是太拉垮,没人能够直面罗汝才的兵锋,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将他困在一个区域内,再通过添油战术,逐渐的耗死他。 第327章 疾风营首秀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悬而不战,军费甚大,而大明恰恰就是没钱,并且拖的越久变化越大,不要低估困兽犹斗的决心,一旦一个不小心让被困之敌跳出了包围圈,所作一切就前功尽弃。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快的将他消灭,将这个隐患彻底扼杀掉。 杨嗣昌又和李俊业说了一些话后,一直到时候不早时分,两人方才散去。 有了这一次的接触,杨嗣昌对李俊业的感观开始有了一些变化,他之前讨厌李俊业并不是针对李俊业这个人,而是认为他和东林党的孙承宗和卢象升等人都走的特别近,所以他很自然的将李俊业归纳到了东林一党。 他讨厌的是东林党。 但是对于这高深莫测的李俊业到底是不是东林一党,其实杨嗣昌也不能很确定,但无任何争议的是,每次只要涉及李俊业的廷议,朝中东林一党就会跳出来,力挺李俊业。 这也是李俊业为什么一直如此顺风顺水的原因之一。 东林一党素来党同伐异,能够如此步伐合一的力挺李俊业,显然东林一党已经将李俊业当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站在东林党这边来看,李俊业两战救出了两位东林大佬,这两位东林大佬也都对他珍爱有加,这不是我们自己人,这会是什么人。 而李俊业为了在朝中没有阻力,一直也在故意模糊自己的身份认同。 所以杨嗣昌一直很自觉的将李俊业划入了东林一党,也就是归入了他的政敌那一派去了。 这让他对李俊业怎么提的上喜欢。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时候去打张献忠?” 李俊业从督师衙门出来,甫入军营,带来的骑兵四将,立马就围了过来,纷纷摩拳擦掌,只等着去找这个人间魔头大干一场。 “情况有变,我们暂时不去打张献忠了。” “那去打谁?”四将诧异的问道。 “先打罗汝才。” 李俊业眉毛一挑,随手往地图上一指,众将目光便随着他的手,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手指之处,此处正是罗汝才流窜之域。 随后李俊业就给他们四个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又说临时改变先打罗汝才的目的,以及大家的以后的战斗任务与目的。 到此大伙头上的疑问方才云飞四散。 当然李俊业的这场军事会议是一场绝密会议,除了极少数人知道外,就没有知道了,全军将士依旧在天天嚷着去打张献忠。 剩下的这些日子,李俊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暂时并不急得出兵,他在等杨嗣昌调兵遣将,将围困罗汝才的牢笼扎得更严实,这样能最大化的避免,消灭罗汝才的大部之后,罗汝才带着少数核心成员乘机逃脱,日后卷土重来,这样一切就全功尽弃了。 罗汝才绰号“曹操”,他的奸诈狡滑由此可见一番,他也不少好对付的主。 李俊业也借着这个机会,让全军休整一段时间,毕竟将近两个月的水路行军,对于这些北方人来说,晕船也是够难受的。 在休整的时候,李俊业也并未闲着,让贺浊和巴彦他们秘密放出了轻骑,不停的前往罗汝才活动区域勘察地势,侦查敌情。 第一次侦查任务,贺浊和巴彦两人商议良久之后,都认为第一次只能成功决不能失败,否则只会让众军更看低了一眼。 作为原先的明军俘虏,这些人骨子里总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感,总想尽快的表现一下,在众人面前展现一下疾风营的能力。 两人商议之后,便由巴彦带着十五个身上矫捷的草原勇士,乔装后,悄悄地潜入罗汝才的流窜区域内抓舌头。 仅仅在第一天,巴彦就带回来了五个舌头,其中还有三个是罗汝才的老营。 经过一夜拷打之后,第二天一份详细的情报就会送到李俊业的桌前。 这些草原男儿,天生就是猎人,再加上胯下的草原战马,穿梭其中,往往无战不利。 就这样在休整的期间,疾风营几乎每日都能抓回几个有价值的舌头,李俊业对于罗汝才的了解也逐渐的清晰。 …… 房县一处山边的小镇上。 晓月初上。 曾经温馨恬静的小镇,全无一丝生活的气息,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黑夜中不时的传来男人被拷打的惨叫声,女子被凌辱时的悲鸣声,还有凌辱之人发出的怪异笑声。 连续几日几乎每一天老营都有零星的士兵消失,昨日更是离谱,一个老营的百夫长带着两个亲兵竟然全部凭空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罗汝才自然觉得好生奇怪,于是忧心忡忡的将麾下几个干将召集了过来。 他麾下干将主要有副塌天,南山虎,杨承恩、王龙和罗戴恩,其中王龙是他的外甥,罗戴恩是他叔叔。 明末反王多有绰号,死的早的名气小的甚至连真名都不知道,连史书也只留下他们的绰号。 这副塌天就是罗汝才阵营中的二号人物,南山虎和杨承恩,则是他最得力的两部干将,王龙和罗戴恩是他的绝对心腹。 “今日召你们来,不为别事,相信大伙中有人或多或少也是知晓了些,接连几个军中总有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罗汝才忧心忡忡的说道。 一旁的南山虎,忙接过话道:“这个有什么奇怪的,想必是些被裹挟入军的,趁机逃了呗!逃就逃了,我们再去抓一些丁壮来充军就是了。” “其中之人,多数皆是老营兄弟。”罗汝才说完,南山虎噎了一下,立马沉默了。 这些流贼往往将士兵分为两类,核心嫡系即为老营,这是忠诚度最高,战斗力最强的一群人。 至于另一类,则是他们流窜到各处,有活不下去的饥民为了一口饭吃投靠他们,有各地的地皮流氓,最多的便是被裹挟充军的丁壮,无论李自成还是张献忠,攻城时都喜欢在掠夺丁壮来,驱使他们作为消耗品用于攻城。 第328章 苍蝇博兔,尚需全力 第328章苍蝇博兔,尚需全力 老营之人多大是血债累累之徒,忠诚度绝对放心,断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多逃兵。 一旁的杨承恩小心翼翼道:“我最近也从明军中抓了几个舌头回来,获知登州李俊业已经到了襄阳,休整几日之后,不日就会出师,会不会是他们出师前提前的动作。” 听到李俊业三个字的名号,罗汝才直觉头皮发麻,要知道,这是一个屡次以少胜多,大败建奴的人物。 罗汝才虽然拥众数万,但并非是正规的军队,除了三营老营还有些战斗力,其他的都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 在内地打打内地的明军,他还是游刃有余,打李俊业的话,他确实有些发慌。 “可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马来?”罗汝才心有余悸地问道。 “两千五,但都是骑兵。”杨承恩肯定的回答。 “啪!”罗汝才听后激动着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娘的,吓了老子一跳,苍蝇博兔,尚需全力,才两千五骑而已,能干什么,我这里有五六万之众,就算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罗汝才说完,引起底下一阵哄笑,整个帐内压抑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被释放。 “确定他是来对付我们的吗?”罗汝才摩拳擦掌的问道。 杨承恩道:“据抓回来的舌头说,李俊业是主动请缨,前去对付八大王的?” 杨承恩继续说道:“不管他是不是来对付我们的,大帅也不可掉以轻心,最近我们四周的明军调动频繁,杨嗣昌那狗贼正在往我们这儿不停的增兵。” “这是自然,既然明狗在往我们这儿调兵,大家切莫粗心大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想必这些明狗,马上就会对我们有大行动。” “听明白了吗?” 罗汝才打起精神,突然振聋发聩的大喊。 底下诸将个个则是吓的为之一振,齐喊“明白!” 稍后罗汝才又安排了杨承恩亲自就调查这件事,为了杜绝手下的喽啰再次凭空消失,罗汝才又下了一道命令,除了必要的出巡以外,不准任何人单人外出活动,外出活动务必要有二十人以上才可行。 罗汝才的命令下的巧妙,李俊业的舌头连续几天就一个也抓不到了,不过对李俊业的影响也不是很大,该知道的消息他也差不多清楚了。 罗汝才的命令固然减少了舌头被抓的概率,但是有一个天大的漏洞,减少人员外出,等于减少了很多双在外面的眼睛。 明军的夜不收们,更容易潜入进来了,这些夜不收们往往两三人,三四人一组,潜入进来,观察地形,侦查布防。 罗汝才的防线就像是一个不停漏光的筛子一样,他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罢了。 …… 众军在襄阳已休整了十日有余。 时间长了难免闲的慌,不少人都想出去溜达溜达,虽然襄阳并没有什么名山大川,但铁打的襄阳城早已名声在外。 这日孙之沆带着几名亲兵,离开了军营,想去外面逛逛,他先逛了一下襄阳的城墙,襄阳城墙坚且而高,登上城楼,城下汉江浩浩荡荡,不远处两山对峙,夏风习习,好不自在。 逛完了襄阳名胜,孙之沆有些饿了,便打算找家酒肆,胡乱吃些东西。 襄阳不仅是一军事重镇,还是当时重要的南北通道,襄阳是一个大城市。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孙之沆带着几个亲兵穿梭于其中。 忽然照面走来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很寻常的短打打扮,一人衣青,一人衣蓝,就在两方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个青衣男子不小心轻碰了孙之沆一下。 “糟了!” 起初孙之沆不觉有异,但行了几步之后,孙之沆总觉得哪里有异,他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带,竟发现腰间一块玉佩丢了,这是一块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玉佩,万不可丢了。 孙之沆回头,只见两个背影正在人群中飞速的逃离。 “抓住他们!” 孙之沆指着他们的背影暴喝一声,身后几个亲兵登时而出,这些亲兵可是军中健卒,几个健步就三下五除二的追了上来,紧紧的盯在他们身后,跟随他们一起消失在一个路口中。 “你赶紧去通知附近的兄弟们越多越好,一定要将这两个贼人抓住,将我的玉佩追回。” 孙之沆对着身后的两个亲兵喊道,两个亲兵莽一溜烟的跑出去,招呼附近的兄弟。 跟着孙志航出来的,不止他们几个人,光他们一个营就出来了大几十人,不仅如此,其他的营分别也有一些兄弟出来。 一听自己头的东西在大街上被人偷了,这事如何能罢休,几十人闻令而动,他们不打招呼,从商贩手中拿下他们的扁担,扯下酒店的酒幡,总之能找到他们能找到的任何武器。 一窝蜂般的涌了过来,孙之沆简单的告知了一下两人的特征之后,这些沙场老兵便四处分散来,像在战场上追击他们的敌人一样。 有四处寻找的,有封堵路口的,有追击的,战术清晰,分工明确。 其他各营的士兵,闻知有人动孙之沆的东西,这也太欺负人了,都欺负到他们的高级军官头上。 李军将士向来横了的,在哪里吃过亏,其他营的外出士兵也纷纷出来支援,登时就有两百余人加入了追捕的队伍。 但这两家伙也不是吃白饭,七拐八拐就拐入了一个密集的居民区,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条巷道才将后面追兵耍掉。 现在两人弯着腰俯着身,趴在一条巷道的墙上,气喘吁吁,累的不能动弹。 “师哥,刚才好险差点就被抓到,若是一旦被人抓了,那我们的江湖名声可就全毁了。”蓝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啊,是啊,刚才好险,早知道这些人这么能追唉,我就不偷他们的啦,差点跑死我了。”青衣人附和着说道。 “是啊!就偷他块玉佩,至于这么卖命追吗?”蓝衣人继续抱怨道。 “是的,是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只要我们偷点东西,他们就会这么拼命的来追我们。”青衣人,喘着粗气附和着说道。 “师兄,估计这些人是走远了。” 现在我们往哪走,蓝衣人面部从未离开过墙,说这话的时候也是。 第329章 那是我师父 第329章那是我师父 青衣人脸贴着墙,正打算搭话时,突然发现一把冰冷的匕首不知何时何地已经爬上了他的脖子,他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师弟,发现他师弟脖子上也一样。 “他妈的,跑啊!继续跑啊!” 几个凶狠恶煞的明军已将他们包围,为首一个小队长为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下气,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啊!” 就在那小队长踹出那一脚时候,突然他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一只比大拇指还粗的毒蛇,凭空而出,咬住了他伸出的脚。 “啊!” “……” 就在小队长惨叫的同时,还有几声惨叫同时在伴随他,众人一时轻敌,纷纷中招。 接着一团烟雾腾空而起,待几人回过神来时,两人早已跳出了包围圈。 “他们在这!” 七拐八拐之后,这两厮本以为闪进了一个阴暗的巷道就安全了,但这些明军的搜捕能力,比那猎狗还强,随着率先发现他们身影的一个明军大喊了一声,附近十几个明军就一窝蜂的涌来将两头的道路彻底堵上。 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师弟被包围了,我们该怎么办?”青衣向那蓝衣人问道。 “要不我们将玉佩还给他。”蓝衣人想了想后说道。 “你傻啊!若是这样轻易将玉佩还给他,我们的江湖名声还要不要。” “也对!”蓝衣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青人人说的太对,膜拜无比的看向他的师哥,似乎在他们心中,没有比江湖名声还重要的东西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随着巷道两头的明军越来越近,蓝衣人有些急了。 青衣人环顾四周,只见巷道两头全是五壮三粗的壮汉,一眼就看得出是练家子,打是打不过了,忽然他灵机一动,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朝向他旁边的师弟使了使一个眼色。 “起!” 他大喊一声,只见四周一片烟雾腾起,紧接着却听到天空上响起两声清脆的惨叫。 待烟雾散去,又见两个摔成狗啃泥的人,趔趄的缓缓站起,一个揣摩着自己的腰,一个揣摩着自己的屁股,疼得歪着嘴,痛苦的不停吸气。 原来就在他们废话多的时候,随后赶到的明军早已提前到了屋顶埋伏,就在他们借着烟雾跳起逃跑的刹那间,全部都被提前埋伏的明军用棍棒打下。 “将他们全部给我抓起来。” 就在这时孙之沆刚刚赶到,一声令下之后,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 这两厮本想故技重施,可没想到明军早有准备,变戏法般不知从哪弄到一个破渔网,将师兄弟俩全部网在一起,直接一起打包送到了孙之沆的面前。 “将这两厮,衣服全部给我扒光。” 四个军士当即上前,将这两人衣服纷纷扒去,随即一堆瓶瓶罐罐散落地上,伴随而出的还有几条小指细小的毒蛇。 那毒蛇落地即要伤人,被军士们用扁担一一打死。 看着自己心爱的宠物当着自己面就这样被打死,兄弟俩如丧考妣一般,顿时“哇”的就哭了起来,那哭的可叫一个伤心。 “大人,你看。” 一个军士将孙之沆的玉佩从地上捡起,送到孙之沆的面前,孙之沆接过玉佩,确认无误之后,方收回怀中。 “军爷,这玉佩你也收了,我们养的蛇也都被你打死了,这下总可放了我们吧!”师哥哭着求饶道 “对,军爷,我们这也算是两不相欠了。”那师弟抹着眼泪,迅速接过话来。 孙之沆瞥了他们俩一眼,只觉得真是两个活宝,便朝手下的军士吩咐了一身“带走”。 几个军士立马上前,将这两厮五花大绑之后,押了回去。 李俊业正在帐内处理公务,忽然一个亲兵入门禀告:孙大人抓了两个偷东西的贼人,再正门外,请求拜见。 “抓到贼人,送到官府就行了,我这里又不断案。” 李俊业一头雾水,话音刚落,孙之沆就拿着几个瓶瓶罐罐进来了。 “将军请看。” 孙之沆将这个几个瓶瓶罐罐放在李俊业案前,李俊业简单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会儿又像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看向孙之沆,问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 “这些东西就是我从偷我东西的那两个宵小身上寻得的,大人您不觉这些东西跟那妖道玄常子的东西很像吗?” “这两个宵小,也会控蛇!”孙之沆继续补充了一句。 提到“控蛇”李俊业瞬时就明白了,“人在哪?速速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儿,四个军士就押着两个五花大绑之后赤裸裸的人进来,那模样像极了那待宰的猪羊一样。 “跪下!” 两人刚站稳,身后军士大喝一声,各朝他们后腿踹了一脚,两人“扑通”一声跟着声音就跪在地上。 李俊业打量了两人一眼,两人年纪不大,一个二十三四,一个刚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个人长的都非常的修长,像杆竹竿一样,皆是一副尖嘴猴腮之像,语无伦次,活脱脱的就是一对活宝啊。 李俊业指了指案前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你们的东西?” 两个像鸡啄米一般,不断的点头。 李俊业突然一凛,冷冷地问道:“你们究竟跟那妖道玄常子,是什么关系?” 这两活宝,一听到玄常子的名号,顿时眼中就充满了光,抢着说道:“那是我师父。” 李俊业不得不由衷的感叹,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不是玄常子他也教不出这样的活宝啊! “你师父的本领,你们俩学了多少啊!比如还有水遁之法。”李俊业饶有兴趣的问道。 “多少也学了一些,只不过那水遁之法,学的总不如师父那样精妙。” 李俊业很清楚,这世上哪有什么法术,所谓的水遁之法,对于人先天的体格禀赋是极为重要的,这两人学不精也正常。 李俊业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 年少那位挠了挠头:“我叫道二,我师兄叫道一。” 话音刚落,就引得一堂哄笑,这玄常子取名也是清丽脱俗啊! 李俊业看向孙之沆,“这样吧!先将他们两个关押起来,日后留在军中效力。” 一听要将自己扣留,两个活宝顿时急了,“大人,你不能这样啊!若是被你们关了起来,这将会多影响我们的江湖名声啊!” “江湖名声?你们有江湖名声吗?怎么从未听说过?”李俊业诧异的反问道。 两人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有,只不过现在还未传扬出去!” 李俊业好笑的瞥了这两活宝一眼,道了一声“押下去。” 几个军士一拥而上,任凭这两活宝如何挣扎哭喊,大喇剌的直接将他们拖了出去。 …… 第330章 苍鹰搏兔,尚需全力(二) 第330章苍鹰搏兔,尚需全力(二) 翌日。 李俊业决定去拜见郧阳巡抚袁继咸,在杨嗣昌的安排下,不久他将会在这位巡抚的配合之下,共同参与作战 郧阳抚治是明代独有的行政机构,下辖区域主要鄂、豫、川、陕毗邻地区的五道八府军民事务。 这片地区现在看起来很寻常,但明时还是大片山区,是一个多事之地,所以特意在此设立郧阳抚治。 郧阳巡抚比正常的巡抚级别要低,加副都御史衔者为正三品,加佥事都都御史衔者为正四品,但职同巡抚。 袁继咸乃是抗清名臣,明亡时是一个如文天祥式气节的人物,被左良玉死后,他的儿子左梦庚叛明,将他诱捕之后献送给清廷,被俘入狱后不食清餐,不服清服,不剃汉发,并模仿文天祥《正气歌》作《正性吟》,面对清廷的高官厚禄,宁死不降,最后终于死于清廷的屠刀之下。 罗汝才等在自己辖区闹得这么凶,无兵无将的袁继咸最近也是愁的焦头烂额,手下标营只不过是新募之卒四千,战力孱弱,守土都难,遑论剿敌了。 和明军其他各军一样,互相配合着将罗汝才暂时困在他们包围圈内,袁继咸一直在前线亲自督战。 闻知李俊业前来,袁继咸大喜过望,连忙亲自出帐来迎。 “李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本抚早已仰慕许久,今日能亲见,也算是三生有幸。” 袁继咸一见李俊业英气飒爽的样子,心中久仰,笑逐颜开。 “袁抚台谬赞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在李俊业的授意下,两人摒去左右。 李俊业开门见山的道:“根据杨督师之意,叫我们合力剿灭罗汝才,不知袁抚台有何高见。” 袁继咸尴尬的搓了搓手,憋了半天之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真是人穷志短啊! 崇祯朝的官员跟走马灯似的,他上任才三四个月,手中标营组建起来也不过两个多月,缺兵缺饷这些自然就不多说,好多人到现在连武器都凑齐,对于郧抚标营的实力,他自己都持怀疑态度。 “高见”有何“高见”你李俊业又不会听我调令,袁继咸憋了半天,方才吐出几个字来,“本抚听李将军的,李将军说怎么打,本抚就怎么打。”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巡抚,难道就不要面子吗?只可惜实力不允许啊!还好这里就他们两人,若是还有一个其他人在,袁继咸万万是不敢说出这样话来的。 “好,既然袁抚台这样说了,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李俊业一点也不谦让,开始详细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来,袁继咸一丝不苟的听着。 他的计划很简单,继续声东击西造出不日就要出兵攻打张献忠的架势,麻痹罗汝才,最后找到机会,对罗汝才发动突袭。 按照李俊业的风格,他肯定会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直袭罗汝才老巢的,无奈兵力实在过于单薄,李俊业只能寻求下策,一口一口的将罗汝才吃下。 先剪去枝叶,再慢慢去掉树干,最后才将他连根拔起。 当然罗汝才的包围圈纵横几百里,光靠李俊业这两千五人的话,那就跟在一张大饼上洒几颗芝麻一样,虽然四周还有其他友军,但李俊业总觉得靠不住,并且这些友军也都有包围的任务,若让他们分兵,罗汝才趁机突围,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俊业遍访诸军,最后盯上了袁继咸的这四千标营,这是包围圈外明军唯一的一支机动兵力了。 李俊业想让他们紧跟着自己一起去进攻罗汝才,袁继咸这人李俊业是信得过的,但袁继咸这支标营的战力能力的话,李俊业就不怎么信得过了。 于是他大方的决定,他在前进攻,由袁继咸在后扫荡、填线。 袁继咸一听,这还有什么话说,这支标营未必怎能和罗汝才对阵,但是扫荡个什么残兵败将,驻守关隘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当即表示同意。 “不知李将军打算何日发兵?” 听完李俊业的想法之后,袁继咸表示赞同的问道。 “三日后,我将会以出兵攻打张献忠的名义,从襄阳南下,借道当阳,直扑远安,袁抚台到时听我信号,急发标营来与我汇合。” 李俊业来到一幅地图前,指了一个地图上的远安说道,袁继咸看了一眼眼前的地图。 他随即说道:“远安固然兵力最虚,可我部在北,远安在南,李将军兵行诡道,我与之相距数百里,如何及时支援于你。” 李俊业道:“我早已侦清远安情况,乃是罗汝才麾下大将南山虎驻守,只不过一万余乌合之众,远安离罗汝才房县老营甚远,两者难以呼应,我正好先将这一万人吃掉,此战是尽最大努力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并不较一城一池,我消灭南山虎之后,即刻会率兵北方,攻打南漳之敌,请袁抚台务必要在南漳附近与我会师。” 袁继咸点了点头,又问:“为了不打草惊蛇,那我该何时发兵。” “四日后!”李俊业果断的回答。 “四日?”袁继咸显得有些不敢相信,李俊业三日后发兵,自己第四日发兵,远安到南漳之间,行军刚好要一日,那么意味着李俊业话中意思,是要在一日之内打败南山虎。 李军实力虽然不容小觑,但是毕竟人数太少,苍蝇搏兔,尚需全力,何况是两千五对阵一万多,就算是漫山遍野的一万多头猪,光抓也不止抓一天啊!可是李俊业就是这么的自信。 见李俊业如此自信的样子,袁继咸索性就相信他一回,便平静地说道:“李将军放心,四日之后,我必按期发兵,五日之后必能到南漳附近。 只不过我认为李俊业兵力有所不够,不知李将军需不需要增加点人手,我麾下还有几之军,也能调拨一点给李俊业凑凑数,聊胜于无。” “不必了,让你的人守好包围圈就行,此次务必要全歼罗汝部,决不可再次放他脱逃。” 第331章 苍蝇搏兔,尚需全力(三) 第331章苍蝇搏兔,尚需全力(三) 李俊业自然清楚,明军现在普遍兵力不足,袁继咸的所谓调拨,无非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现在那几支人马都在包围圈中,如果从中调拨,一旦被罗汝才抓住这个口子,逃之夭夭,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一切皆由李将军自行决断。”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之后,一直到天色渐晚,李俊业方才打马回去。 如这样有气节的忠臣相处,始终让李俊业觉得如沐春风。 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三天就过去了。 闲了半个多的李军将士,无不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这段时间真可谓是闲出个鸟味来了,不到沙场上去找敌人活动一下手脚,这就浑身不自在。 李军全部都是骑兵,且带的马匹众多,辎重几乎全用马驮,不仅如此,每行三十里,就会换马,让战马能够轮流休息,李军的行军速度非常的快,几乎让人瞠目结舌,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草原军团,军行半日就到达了南漳。 这么快的行军速度,搞得南漳贼兵还以为是李俊业发起了急行军突袭,一边忙备战,一边派快马飞一般的前往房县向罗曹操报告。 在李俊业离开襄阳的那一刻,罗汝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能绰号叫曹操,他的狡猾可想而知,为了避免中明军的声东击西之计,罗汝才早早下令让手下各军做好了准备,严密监视李军的动向。 到罗汝才接到南漳的报告时,不禁也皱了皱眉毛,“李军行军速度这么快。” 想到这里,不禁后背一阵冰凉,自己若是真打不过,这如何能跑的过。 明末各路反王之所以能流窜十数年,最大的本事就跑,不然真的和明军枪对枪、阵对阵的干仗,这些反王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才够,保证在漫长的明末历史上活不过几集。 这么快的行军速度,若真是来剿灭自己的,这次跑未必是能跑过了,既然跑不过,那就真刀真枪的来干一场,他就不信,他这五六万人一人吐口唾沫淹不死他。 李军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行军速度,原计划三天到达的当阳,李军竟然提前一日到达了。 李军到达这么快就到达了当阳,起初也把南山虎吓了一跳,完全感觉是凭空跳到这里的一样,南山虎起初以为也是突袭,让人做好了战斗准备。 可是这样干等了一天一夜,把人类个半死,个个都成了一只只大熊猫,李军不仅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全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呢! 翌日天还未亮,四更时节,李军军营中就开始有了动静,简单的吃过早饭之后,呼呼睡了一晚的明军,就开始启程继续向南方开拔了。 “怎么样!” 清晨顶着两双熊猫眼的南山虎,紧张兮兮向回来的探子问道。 “回将军的话,明军四更做饭,不到五更天就已经拔营南下了,估摸现在已经南下离当阳三十里了。 “果真不是来打我们的?”南山虎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接着不断的有探马回报,明军已经南下,并且南下距离越来越远,快到夷陵了。 到这里南山虎才终于放下心了,断定李军不是要打他们的,麾下全军已经跟着他干等了一天一夜,早已累的不行,南山虎赶紧让人卸了甲胄,各营各自回去休息一下。 对于李军极强的行军速度心中也是感叹连连,半日时间就已经从当阳快到了夷陵,这着实让南山虎震撼不已。 “报告将军,远安贼兵已经卸甲回营,失去了防范。” 在南山虎这边不停的有探马回报的时候,李俊业这边同样有夜不收不停回来报告南山虎这边的状况。 此事表面上看是波澜不惊,其实也是一场情报战的较量。 南山虎这边虽然占据了主场的优势,但李军的情报收集能力,丝毫不逊南山虎。 这已经是第三批回报贼兵卸甲回营的夜不收了,李俊业几乎可以肯定了情报的真实性。 “全军后队变前队,速速奔袭远安。” 李俊业终于下令了,憋了好久的将士们,终于能够活动手脚了,那还有什么话说,当即后队改为前队,如箭如风一般向远安奔袭而来。 两千五铁骑,气如冲虹,隆隆地铁骑声,踏着尘土飞扬,所过之处一时不辩牛马。 “向疾风营传令,将轻骑全部撒出去,绝不许贼兵任何探马能从附近逃回去。” 南山虎这些探马,李俊业早就清楚,他只不过是想留着他们命,将他作为迷惑的假情报传递出去,现在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李俊业怎么还会留着他们的性命。 贺浊和巴彦得令之后,即刻将疾风营一半全部撒了出去。 这些人都是天生的猎人与骑手,对于任何猎物都有他们天生的灵敏性,胯下的草原战马,绝非是中原地区的驽马所能比拟的。 这些人撒出去之后,就像猎鹰猎犬一样,搜索任何地方,先将惶恐的猎物赶出,再用他们的弯弓烈马在追逐的道路上一一射杀。 不到半个时辰,疾风营就收获了几十个探马的人头。 有疾风营在外面不断的搜寻追歼,贼兵后续的探马也无法深入其内,敌人要么不敢进来,要么进来就出不去,在疾风营的努力下,以行军的李军为中心,建立一个绝对的情报中空区。 而南山虎对此浑然不知,直到李军靠近远安,他还在搂着两个掠夺来的美人,呼呼睡着大觉。 不仅是南山虎在呼呼睡觉,折腾了一日一夜,大部分的贼兵都在呼呼睡觉。 李军兵锋不可挡,轻易的就拿下了几个处于关卡的营垒,正气势如虹的冲着远安杀来。 “将军,大势不可,明军杀来了。” 南山虎正在梦乡,忽然一个小首领,满身是血的带着哭腔,跑来报告。 “哪支明军,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好大的胆啊!”南山虎正在梦乡,突然被吵醒,心中好不自在,听说有人来打他,自然忍不住破口大骂。 “是那李俊业!”那首领,哭哭戚戚地说道。 第332章 苍蝇搏兔,尚需全力(四) 第332章苍蝇搏兔,尚需全力(四) “是那李俊业!”那首领,哭哭戚戚地说道。 “那李俊业不是走了吗?”听到李俊业三个字,南山虎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惊讶至极的自问道。 “他先是走了,但是现在又杀回来。” 到了这里,南山虎始终是半信半疑,因为之前每次都能准确无误报告李军动向的探马,从来没有送来过这样的情报。 “我们的探马回来过几人了,他们是怎么说的。” 南山虎显然还是很相信自己军中探马实力的,他看向身边一个副将。 那副将噎了一下,方才小心翼翼地道:“从午时起,我们的探马就没回来过一骑。” “坏了。” 听到这里南山虎忍不住高喊了一声,他彻底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即下令道:“速速与我披挂,通知全军出城列阵御敌。” 那副将劝道:“李俊业威名早已在外,不如我们暂且龟缩在城内,且看动向,再决定如何御敌。” 南山虎果断的否决了副将这个建议 对于这个问题,南山虎不是没有想过,一是在城外还安置了不少人马,如果龟缩在城内,这些人马又拧不成一根绳,必然会被李俊业的铁骑轻松击溃;二、若是龟缩在城内,如果形势不利,明军还有后续大队的话,很容易被明军包围在城内,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而城外列阵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打的赢更好,打不赢还可以跑嘛!毕竟这么多年,这条命全靠跑回来的。 再说了,手上还有一万人,再加上城外的那些小部队配合,又不是没有和李俊业一战的资本。 好在被南山虎聚集起来的兵力,暂时还未离开,都在远安城内,城内一时闹哄哄,一片乌烟瘴气。 李俊业消除了关卡的几个营垒之后,冲往远安的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可到了远安城时,顿时就傻眼了。 南山虎早已在城外列阵等待,黑压压的一万多人正在背城而看。 李俊业看了看,阵列整齐,阵型布置颇得兵法之妙,到这里才明白这些流贼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他们之所以能流窜这么多年,明军屡剿不灭,他们还是有些能力。 对于李俊业来说,其实最怕的就是南山虎龟缩在城内,本身骑兵就不善于攻城,他人数又少,若是强行攻城,必定会迁延日久,达不到突袭的目的不说,还浪费他大量的时间。 如此甚好,正合李俊业心意。 旷野上,李军军容整肃,军旗猎猎。 “攻!” 李俊业坐在马上,从容的拔出腰间佩剑,凌空对着前方一指,身后铁骑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远安的贼兵扑来。 明军兵分三路,赵勇带路兵直扑南山虎左翼,孙之沆直扑右翼,钱奋则毫不客气的朝着南山虎迎面冲杀而来。 三路大军如出笼猛兽,神魔降世,踏得大地隆隆,烟尘漫漫,光是这般气势,就让不少贼兵已经胆寒。 “找死!” 南山虎看到后,心中简直乐开了花,明军人数这么少不说,他竟然还敢分兵,在他看来他这无异于是找死,到时候他将这一万多人全部一出,用人海战术很容易将明军分割包围,让他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再个个击破,这些被分割包围的明军可就算是一个也逃不掉了。 南山虎不甘示弱,也将手中令旗挥了挥,身后这一万多人马,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向明军冲来。 “杀!” 两军即将交锋,明军众志成城发出惊天呐喊,他们高举手中的三眼铳发出了第一轮齐射,披甲率极低的贼兵,登时就像割麦子一样,从马上掉下一大面。 “杀!” 他们拔刀出鞘,组成严密的阵型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墙一样,轰轰烈烈的向贼兵劈砍而来。 这些贼兵,多是一群乌合之众,仅仅靠人数多的优势而已,哪里是精锐的明军铁骑对手,明军装备极为精良,人人身着软硬两套铠甲,连面部都带有坚固的面具,仅仅露出两个眼眶而已,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反观这些贼兵,跟明军比起来就惨多了,他们除了少数老营兄弟能够披甲外,大部分任何防具都没,有些机灵的贼兵,甚至想到背块铁锅在身上当做防具。 至于武器,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上到制式装备,下到农具。 这种乌合之众怎么能和武装到牙齿的明军精锐对阵,明军仅仅发出一轮冲锋,就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反观武装到牙齿的明军伤亡,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南山虎看到这样的阵式,彻底被打懵了,他造了十年反了,和明军对战无数阵,可也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差的交换比。 明军没给他多少发懵的时间,随着明军后阵战鼓的再次响起,明军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在第一次冲锋短时间付出这么大的伤亡之后,所有参战的贼兵无不胆寒,在明军发起的第二轮冲锋严酷的打击下,这群乌合之众脆弱的意志力,终于彻底的崩溃了。 一时兵败如山倒,贼兵斗志全无,纷纷调头去跑,急切的跑到城墙附近去寻求庇护,城墙上不仅布置满了强弓劲弩,还布置了十几门大小不一的火炮。 这些火炮可不是吃素的,哪管你着几层甲,装备如何优良,在他的射程之内,众人皆平等。 虽是当着他的面败兵如潮,但南山虎丝毫不介意,因为也正有此意,干脆直接鸣金收兵,招呼着麾下人马赶紧跑到城墙附近来,利用城墙上远射武器的掩护来作战。 可南山虎终究还是失算了。 正在他鸣金收兵的时候,忽然身后的远安城东门传来一阵直冲云霄的喊杀声。 不会儿,一个贼兵跑的气喘吁吁的来报:“启禀将军,明军有伏兵,攻破我们东城了。” “什么?” 南山虎震惊的两只眼珠差点爆出眼眶,“怎么回事。” 那小兵惊魂犹未定,言语不清地道:“是鞑子,是鞑子,攻破东门的是一群鞑子。” “什么?” 南山虎更震惊了,明军哪来的鞑子?南山虎心中有个惊天的疑问。 第333章 苍鹰搏兔,尚需全力(五) 第333章苍鹰搏兔,尚需全力(五) 原来李俊业早就将贺浊和巴彦他们这个营埋伏在东门不远的地方,等这边完全吸引了贼兵的注意,东门再发起攻击,趁机偷下城池。 远安城只不过是内地一个小城池而已,并非边城,内地承平已久,远安城并不高大,高不盈两丈,这对那些从小生长在密林中攀岩缘木追逐猎物的海西女真来讲,还真并非难事。 在巴彦的配合下,先是让守军见识了一下草原男儿的箭术,这些蒙古人箭术极为精湛,轻易的就压制住了东门上的火力,射的守城的贼兵根本就不敢抬头,哪个若是胆大,登时就会死于蒙古射手的狙杀之下。 因为将要强攻的缘故,此刻他们已经穿上了软硬两层铠甲,由原先的轻骑变幻成了重骑。 巴彦压制住火力,贺浊则带人,用挠钩轻易的爬上城墙。 他们上了城墙之后,面对身无寸铁的贼兵,立马发起了一场残暴的大屠杀,他们迅速夺下城楼,打开了城门,接着巴彦领着草原勇士如狂风骤雨一般冲进了城内。 他们马撞刀劈,势不可挡,几如无人之境,将贼兵冲杀的得像无头苍蝇一样,纷纷抱头鼠窜,一时城中乱成了一锅粥。 明军这么点人,还未埋伏一支人马来会攻城,这是南山虎万万没有想到的,为了增强正面对抗李俊业的实力,所以从一开始他安排的守城兵力就不多,没想到这就被明军给钻了个空。 “明军攻城的有多少人?”南山虎迅速问道。 “五百!” “啊!” 南山虎听完之后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抽出腰间马刀,随手向那报信的士兵脖子上砍了下去。 而对面的明军就在这时发起了他们第三轮的冲锋,丝毫不介意城墙上火炮将会带给他们的伤亡。 “怎么办?” 南山虎身后的副将彻底心慌了。 目前排在南山虎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与他们血战一场,但结果无非两个不胜则输,输了的话连能暂时避身的远安城都可能进不了,这是赌一把。 还有一条路就跑了,反正跑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跑,相对于血战来说,南山虎还是对跑更有经验与信心,更何况他们一直都是流动作战,对于据守城池从来没有什么兴趣,他们之所以攻城,是为了城内的财宝、女人与兵源。 他的大脑只不过是将两个选择题闪了一下,便机械式的选择了跑,跑到房县去和罗汝才他们合兵,到时候合兵一处兵力雄厚,再来找李俊业算账。 “撤!" “往房县撤。” 南山虎悄悄的对着身边的几个心腹小声说后,几个心腹当即会意,南山虎带着自己的老营,便悄无声息的往北而逃,只留下这些新收附的新营之兵来阻挡明军的铁骑。 这些新营除了人多以外,就傻也不是,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南山虎带着老营这么一跑,这群乌合之众就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在明军的高压打击下,登时就化作鸟兽散,四处奔跑逃命去了。 “追,一个也不要放过,斩草务必除根。” 这是李俊业传令兵,对贺浊和巴彦他们转达的话,将追击南山虎和他老营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贺浊和巴彦领命之后,立刻退出了攻城战斗,纷纷脱下外层的铁甲,只着软甲,一人带两马,朝着南山虎他们的逃跑方向追去。 而其他的各营则分散分来,到处去追杀四处溃逃的贼兵。 南山虎跑的时候耍了一个心眼,偷的溜走,将那些新营的士兵留下来做肉盾,与明军纠缠,拖延时间。 这让他取到了一时先机,又加上疾风营脱离战斗后,卸甲,也浪费了一小段时间。 南山虎就这样一直狂奔了四十多里,身后一直都是空无一人,南山虎胯下的马也实在是跑累了,便暂时驻马休息了一下,人马饮些水再走。 歇马的时候他甚至连马鞍都不敢卸,谁料刚刚下马,屁股还没挨地,马连水都没喝完,就有人来报,明军追上来了。 南山虎将信将疑的起身,果然在隐隐约约听见身后有马的嘶鸣声。 他赶紧翻身上马,带着老营继续往北跑,以往跑自己每次都能顺利,可这次明军怎么就能追上来,南山虎实在是理解不了。 草原男儿无双的骑术,胯下优良的草原战马,岂是中原地区的驽马所能比拟的,何况明军每人皆配两马,可以在追敌的同时,让马能够轮流休息。 南山虎只觉得胯下的马跑的是越来越慢,而身后的追兵,却是骑行如初。 “兄弟们,看来是跑不了,何不与其痛痛快快的战一场,谁死谁活,到时都很难说。” “对!干他一场。” “对,” 身边几个头领纷纷发声表示同意。 南山虎随性不跑了,当即就在原地列阵等待,他趁机检点了一下人马,发现还有两千五骑,尚有一战的本钱。 渐渐的追击的明军越来越近了,南山虎惊讶的发现,追击而来的明军只有五百骑,瞬间自信满满。 还未等明军来得及列阵,南山虎就指挥着人马直接冲杀了过来。 疾风营未料南山虎会直接反冲锋过来,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略微愣了一下,疾风营五百骑就四散开来,调转马头往后跑去。 贼兵们看到疾风营这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顿时就乐了,纷纷了分散了人马四处追击。 可这一追击不要紧,追击完他们就傻了。 原来明军是故意将计就计将他们引到田野之上,辽阔的田野,简直就是弯弓烈马的天下,疾风营门充分发挥他的骑射能力。 在他们高超的骑射下,追击的贼兵纷纷应弦而倒。 而贼兵们的胯下马怎么能和优秀的草原战马相比,又加上没歇过马,想追上去近战,马劣又追不上,想射的话,面对疾行如风的疾风营战士,想射又射不中。 纵使侥幸有一二箭能射中,但是面对疾风营精良的软甲,若非近距离射到致命处,这些所谓的射中其实聊胜无无罢了。 第334章 苍鹰搏兔,尚需全力(六) 第334章苍鹰搏兔,尚需全力(六) 面对疾风营,如鬼魅一样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躲也东西躲,藏也没地方藏。 这些贼兵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交战一个回合,便又丢下了三百多只人,而疾风营的杀戮却从未停止。 眼见着自己人马,被疾风营像放风筝一样,近战不得远战不行,这仗真是没法打了。 南山虎连喊了几声撤之后,索性连自己的老营也不管了,只带着几十个心腹,悄然往北逃去。 老营贼兵见南山虎都逃了,一时斗志全无,纷纷四散,各求多福逃命去了。 “巴彦,李将军有命,绝可不放过一个,这么多贼兵分散逃跑,一个也不放过,怕我们是做不到,你一定要去将南山虎给追杀,到时候我们拿他的人头将功赎罪。” 望着贼兵做鸟兽散的奔跑,贺浊忧心忡忡地对巴彦说道。 巴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并无一言,便带着几十骑,跟着南山虎逃跑的方向继续追击南山虎去了。 南山虎怎么跑得过巴彦胯下草原烈马,只跑了不到十里地,南山虎毫无悬念的被巴彦追上了。 南山虎已经领教过这群鞑兵的厉害,此刻战意全无,眼见明军即将追来,南山虎丢出了一半心腹,让他们拖延一下时间。 这二三十心腹,果真如死士一般,悍不畏死前来挡住追兵去路。 遗憾的是,光这二三十人实在是太小,巴彦没和他们纠缠太多的时间,就射杀了大半,留下小部分人继续和剩下的人纠缠。 自己领着人马继续追击南山虎,还未行几里路,路上不停的有人掉队,无一例外全部被追击的明军射杀。 跑到最后南山虎身边只剩下寥寥几骑,又还行几里路,胯下的马就彻底跑不动了,躺地不起,任其如何抽打都是白搭。 南山虎还在做最后的希望,他再次尝试奋力的将马拉起,谁料那马只是卧地长嘶。 而就在这时,一支锐利的长箭射入了他的后背,接着又是一支,两支,三支…… 刹那间南山虎和身边的两骑,就被射成了刺猬。 一个骁勇的骑兵奋勇上前,挥舞马刀,将南山虎作恶多端的头颅砍下。 没多长时间,这颗头颅就送到了李俊业的跟前。 “派人快马通知杨督师,远安之敌已悉数击溃,我军正在扫荡之中,明日便进军南漳,现将贼首南山虎人头献上。” 一队亲兵立即接了南山虎的人头,快马向着襄阳的方向奔去。 剩下的事情,就是打扫战场了,对于这种四处逃散的敌军,其实李俊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每每是你追这个跑了那个,若是追击途中一个不谨慎,说不定还会中埋伏。 到夜间清理人数的时候,发现斩首合计四千多级,还俘虏了两千五。 对于这些俘虏,李俊业也是一个脑大,自己兵力本来就够,如果再抽出人员来看守俘虏,那不多的兵力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但这些人成分复杂,有老营的,有新营的,就算新营的,也有自愿参加的,也有实在没饭吃不参加就会饿死的,还有被裹挟的,若是想短期之内,将他们一一甄别而出,可谓是难如上青天。 可要是就这么放了,一时玉石难分,难免成为隐患。 可要是全部这么杀了,李俊业又于心不忍。 无奈之下,李俊业只好将这些俘虏全部捆绑带着一起交给友邻的友军。 临走前还将南山虎老巢狠狠的搜刮了一番,再加上那些尸体上和俘虏身上的财物,竟然这么轻松就获取了十几两的财物。 看来赚钱还是打劫来的快啊! 打扫完战场,李俊业简单的歇了马后,趁着夜色,连夜就向南漳发起了奔袭。 未料南漳之敌早已听到了远安这边的风声,毫无战意,连夜带着行李向房县老巢逃跑了。 但一万多人,哪是说一声走就能走的,落在的后面的步兵,被李俊业还是追到一些,毫不留情的斩杀了一千,只得到南漳这座空城。 贼兵们曾经在攻略南漳时放了一把大火,现在南漳完全就是一片狼藉,不仅城内没有一个完整的建筑物,还没有一个活人,原先的居民早已逃的逃死的死。 无奈之下,李俊业只能在南漳驻军休整,等待明日袁继咸前来与他会师。 杨嗣昌虽是坐镇襄阳城,可是对战场一举一动格外留心,未料在第二天刚亮的时候,南山虎的人头就已被送到了他的督师衙门。 杨嗣昌喜出望外,对着自己的幕僚赞叹道:“这李俊业人马真是神兵也,仅出战一日,就歼敌六千,还斩杀匪首南山虎,若再有一支这样的神人神兵为我所用,何愁流贼不平,建奴不灭。” 前线开战即大胜,杨嗣昌心情大好,又是一番调兵遣将罗汝才的包围圈,进一步压缩,由于李俊业在南线大胜,在李俊业驻军南漳时,南线几支明军还趁此机会收复了兴化。 说是收复,其实是罗汝才故意收缩防线,聚兵于房县附近,打算和明军做最后的决战。 第二天,袁继咸带着四千标营果然已经到南漳附近。 就在行军途中,李俊业的亲兵迎面而到。 交接完信物之后,那亲兵道:“启禀袁抚台,我家将军已经攻下了南漳,请袁抚台去往南漳会师。” 袁继咸听后猛然一惊,这怎么可能,根据他的情报,远安一带有南山虎,南漳有副塌天,各领一万多人盘踞在这里,李俊业只有两千五骑,是如何一日一夜之间连续攻取两城的! 苍鹰搏兔,尚需全力,何况他只有区区两千五人。 袁继咸不免有些怀疑,他甚至一度以为有诈,这亲兵可能是来引诱自己进包围圈的,他再次亲自将亲兵递上来的信物仔细对验了一番,方才再次确定无误。 又觉得这亲兵有些眼熟,在幕僚的提醒下,方才想到几日之前,李俊业来和自己商讨军事时,他亲眼见过这亲兵,于此袁继咸的怀疑才逐渐打消。 第335章 围而阙一 第335章围而阙一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那亲兵问道:“李将军究竟是如何一日一夜连取两城的。” 那亲兵答道:“回抚台的话,我家将军昨日白间攻占了远安,并且斩杀了南山虎,夜间奔袭南漳的时候,南漳之敌摄于我军之威,连夜逃遁,我军追击五十里,斩首千余,因此才取了南漳。” 原来南漳是不战而得,亲兵这样一答,袁继咸所有的疑云顿时就消解了,不过对于他以少胜多,且一战就斩了南山虎,袁继咸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但是他依旧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李俊业竟然胜的如此简单,总觉得这亲兵有什么阴谋,一直心神不宁,直到自己放往南漳的侦骑回来,袁继咸才相信这是真的。 顿时喜出望外,在这亲兵带领下,向着南漳城而来。 “李将军真是神人也!南山虎乃是贼兵匪首之一,朝廷索之数年不得,未料李俊业仅需一日,就让他一战败北,将其斩获。” 袁继咸见了李俊业,免不得又要夸奖一番,直夸的李俊业不好意思。 李俊业赶紧转移话题,直奔主题,道:“罗贼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狡诈,现在集兵于房县附近,约有五万余众,不知袁抚台,有何良计破敌。” 袁继咸被李俊业这么一问,还真给问住了,若是有什么良计,十几支包围着罗汝才的明军不早就破敌了。 “说来话惭,吾等若有良计,何须罗汝才猖獗至今,李俊业但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袁继咸想了想后,感觉李俊业并不是真问他有什么良计,而是在抛砖引玉,也不绕弯子了,索性当面说算了。 李俊业冷峻地说道:“罗汝才不愧被称为曹操,他比我们想的更狡诈,现在把兵力全部聚集在房县附近,约有五万之众,使我减其枝叶,逐步蚕食计划落空。” 以李俊业的性格,他并不是不敢直接带着两千五骑杀过去,只不过房县都是深山老林,地势极不利于骑兵战斗,若是强攻李俊业必会非常惨重的伤亡,他的每个将士的性命,在他心中比金子还贵重。 袁继咸想了想,自己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试探性地问道:“房县贫瘠,不如我们继续围吧!待贼兵食尽,自然不战自溃。” “不行,我已审问过俘虏,房、远数县粮食早已被贼兵掠夺一空,全部囤积在房县附近,贼兵少说也能吃上个一年半载,如此迁延日久,军费靡靡不说,长恐生变。” “李俊业的意思是直接强攻!”袁继咸幡然大悟。 “为今之计,若是单靠你我二人,恐不奏效,还得增加兵力,诸军同时行动,方能奏效。现在与袁抚台相商,正是想袁抚台与我一起,将此间实情告知杨督师,劝杨督师指挥各军发起全面进攻,某将虽不才,但愿打先锋。” 李俊业身卑位低,他的话语权可想而知,袁继咸就不一样了,郧阳巡抚,完全能在杨嗣昌那里说上话。 袁继咸闻音而知雅意,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和李将军一起联名向督师奏请。” 两人当即又起草了一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给杨嗣昌送去。 杨嗣昌在襄阳看完信后,非常赞同。 在大明领兵,不得不考虑银子的事,而朝廷就是没钱,打长久围困战这么多人,人吃马嚼,所费巨大,若是再这样围困下去,不等张献忠来干掉他,崇祯早已来先干掉他了。 急于决战他比谁都着急,何不趁热打铁,彻底剿灭这支悍匪,收到信后,杨嗣昌就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前线开拔了。 杨嗣昌来的这段时间,李俊业也没闲在在袁继咸的配合之下,他基本上将所有的残贼扫荡干净,将他们一一全部追击到了深山老林中方才肯罢休。 到了第三天,杨嗣昌方才来到南漳,随即就把李俊业和袁继咸两人唤入帐内。 “闻知李将军想速战速决,不知道李将军可有什么想法啊!” 杨嗣昌老神在在的问道,他为人极为自信,来之前他就想好了办法,只不过是随后问问而已。 他的采用了一个认为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趁着贼兵现在还被自己围在山中,全军出击,围而歼之。 到了这里,李俊业突然灵机一动,一个大胆而冒险的想法从李俊业的脑海中浮现。 “不知督师有何良策,可予先说给末将听听?”李俊业故意给杨嗣昌卖个关子。 杨嗣昌现在对李俊业的感官好了不少,何况他新进又为自己立了大功,便心情大好的说道:“兵法有云,十则攻之,五则围之,而今兵力优势在我,我军士气正旺,自然是全军出击,围而歼之,速战速决。” 李俊业道:“督帅办法固然稳当,可督帅有没有考虑此等硬仗,我军必然伤亡巨大,再者,大战之时,情形必然混乱,督帅有没有把握一定能困住罗汝才,不让他趁乱逃脱。” “这……”杨嗣昌一时被李俊业问的语塞了。 贼兵盘踞在深山老林之中,地势自然是攻难守易,以内地明军拉跨的战力,这场大战伤亡肯定是巨大的,至于能不能困住罗汝才,不让他逃脱,杨嗣昌还真没把握,罗汝才流窜各地已近十年,岂是这么容易抓的,他对逃跑更是经验丰富。 所有的人都清楚,只有抓住罗汝才才意味着这群贼兵会彻底剿灭,不然只要他带着少数精锐逃脱,随便换个地方就能东山再起,要知道李自成当初被打的只剩十八骑,一样能够东山再起,攻破京师。 “你可有什么良策?”杨嗣昌已经听到了李俊业话中有话,反问道。 李俊业继续说道:“督帅刚才说的兵法有云,十则攻之,五则围之,固然不错,可兵法也说,围而阙一。” “围而阙一?”杨嗣昌眼前一亮。 “对,进山清剿难上加难,与其进山清剿,不如围而阙一,牢牢守住南北与西,故意在东面卖个破绽,东面乃是平原与岗地,将他们引出深山老林之后,再一一追杀。” 第336章 围而阙一(二) 第336章围而阙一(二) 杨嗣昌何等聪明人,这种计策他当然想过,围而阙一的要领,就是给敌人留下生机,摧毁他们负隅顽抗的抵抗意志,然后在追击的过程中,逐次消灭敌人。 只不过贼兵喜欢四掠骡马,造成他们机动性很强,这么多年,他们也是靠这极强的机动性来保命,反而装备拉跨的内地明军,马匹少的可怜,基本以步兵为主。 如果这种情况下玩围而阙一,那是妥妥的放虎归山,一切前功尽弃。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李俊业带来了两千五无比精锐的铁骑,况且一人配马两到三匹,远安的那一战已经告诉了杨嗣昌他们强大的战斗能力。 杨嗣昌不禁想赌一把了,这一把能够赌赢,如此大胆冒险的军事胜利,将会成为他一生的美谈。 杨嗣昌踱步良久之后,转过身来,道:“我看此策可行,不过此策凶险无比,你务必要拿到罗汝才的人头来复命,若拿不到罗汝才的人头,本督师定请尚方宝剑来斩了你的人头!” “你敢赌吗?” “敢!”李俊业斩钉截铁的答道。 “好,就依你计。”杨嗣昌痛快的说道。 接着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最后决定,严守其他三面,从西面开始进攻,稳打稳扎,迫使罗汝才向东面逃窜。 杨嗣昌接着又是一顿调兵遣将,将全面进攻的日子放在了三天后。 房县。 明军这番大战前的调兵遣将,岂会瞒得住老奸巨猾的罗汝才,罗汝才早已嗅到了大战将临的味道。 可他也不可能这样坐以待毙。 趁着明军再次调兵遣将的机会,修书一封,让人偷偷的穿过了明军包围圈,送给在巫山大巴山一带流窜的张献忠,希望张献忠能够在南线给明军施加一些压力,迫使明军从这里调兵过去支援,那么自己这边的压力就要少一些。 在此期间,李俊业和袁继咸也从南漳转移到了房县西部,要知道房县西部可是茫茫的秦岭山脉,若是让贼兵从这里打破包围圈,流窜进秦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剿灭他们的难度就更大了。 三日后,明军各部如约从各个地点发起了总攻。 包围的明军加上丁壮足足有十万都不止,再加上李俊业和袁继咸打先锋的这六千人,人数上占绝大的优势。 李俊业将手中的两千五铁骑,并没有一股脑的全部堆上去。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李俊业将这两千五骑分成两队,钱奋和赵勇一队,孙之沆和贺浊他们疾风营一队。 他将钱奋和赵勇灵活使用,专门用做开路先锋,那个地方攻势艰难,哪里敌人防守牢固,他们就去支援哪里,这一千铁骑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大铁锤一样,先在敌人坚固的防线上锤出一个缺口,剩下的则交给友人,他们再去支援下一个地方。 而孙之沆和疾风营,这一千人一直在外围活动,防止敌人突围,哪里有缺口,他们就去哪里堵上,至于极少数侥幸在混战中突围出包围圈的零散部队,则有无处不在的疾风营专门来对付他们。 此战杨嗣昌可谓是下足了血本,不仅亲临前线指挥作战,还请出了尚方宝剑,在开战第一天,就接连斩了两位作战不利的中级军官。 有李俊业的铁骑专门负责摧坚拔锐和支援,又有杨嗣昌的尚方宝剑专门负责斩头,各路明军怎会不卖力,仅在作战的第一日就斩首六七千级,将包围圈进一步压缩了。 一直战到夜幕降临,明军方且罢兵,就地安营扎寨休整,待明日天亮再战,首战得利,明军一时士气旺盛。 “啪……” 罗汝才在营寨内将一个茶碗摔的粉碎,怒气冲冲,如一头发狂的豹子一样。 座下各位首领,都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脑袋都差要低到裤裆里去了。 “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罗汝才瞪着一双充血的豹眼环视四周,久久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目光,任他如何暴喝,帐内依旧鸦雀无声。 远安一战,直接打掉他了六七千人,连自己的左膀右臂南山虎也被李俊业斩杀了。 打不赢李俊业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连内地的这些明军都打赢,今日一战,未料竟又丢了一万多人。 罗汝才自然知道,此战全靠李俊业的两千五铁骑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提到李俊业他就恨得牙痒痒,东边有他,西边也有他,怎么到处都有他。 杨嗣昌趁着两番大胜之威,还在各军竖起了招降旗,承诺任何贼兵,只要来投降,保证其性命无忧。 贼兵本是一群乌合之众,两番大战,不免让不少人吓破了贼胆,几乎无时无刻都有零星的贼兵跑到招降旗下投降,贼兵士气一时低落。 “各位有什么看法啊!”罗汝才冷静了一下,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不如赶紧集思广益,寻求如何破局。 一时之间有喊着要决战的,有喊着要突围的,两派闹的不可开交,谁也没说服自己,罗汝才也一时拿不主意,脑袋瓜子就像是被灌铅了一样沉重。 只好先重新布置一下防守,待日后形势变化再说。 昨日的惨败,致使罗汝才再也坐不住了,今日自己也亲自披挂上阵。 翌日,天还未亮,明军继续发起了总攻,这次明军并不急于求成,而是稳打稳进。 李俊业那两千五骑虽然人数少,但是每次在战局动摇的时候,只要他们出现,基本都能取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是在山区作战,还抑制了他们的发挥,如果在平地作战,这两千五铁骑还能将战果进一步扩大。 到了黄昏时节,罗汝才只好匆匆弄收兵,第二天又斩首三千级,这样稳打稳进的打法,虽然取的战果的速度慢,但是明军的伤亡就少了很多了。 到了夜间,罗汝才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突围,再不突围,会被这里的明军用钝刀子割肉的方法逐渐消灭。 明军围而阙一的设计,其实破绽很大,对于久经沙场的罗汝才来说,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眼就看穿了。 第337章 围而阙一(三) 第337章围而阙一(三) 在算计上,终究还是杨嗣昌略胜一筹。 这是一支精锐,罗汝才入彀之后,猛听见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接着无数的箭矢密如飞蝗一般的向自己的人马袭来。 “中计了,快撤。” 罗汝才当即高喊一声,既已入圈套,岂是想撤就能撤出来的。 几轮箭雨之后,罗汝才无比珍贵的老营就丢了一千来具尸体,就在后队即将能逃离生天的时候,却被一群明军及时冲出来,堵住了去路。 伏击的明军也及时的发起了冲击,看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了,一时两方人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混战在一起,一时杀的天昏地暗。 一个时辰之后,伏击的明军再也坚持不住,在即将要被罗汝才击溃的时候。 李俊业带着两千五骑赶早不如赶巧的赶来,两千五骑顿时向贼兵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明军铁骑像推土机一样,直接冲入阵中,马撞刀砍,气势如虹。 明军铁骑每骑皆有软硬两层坚甲保护,冲入混战人群中,就像是一个铁人一样,勇猛无比,就像是一辆辆推土机一样,在贼兵中不停的横冲直闯。 但是所过之处,地上无不是一片尸体,有他们加入之后,整个战场局势顿时瞬间扭转,明军一时士气如虹,喊杀声震荡在山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罗汝才脑子里只有逃跑,并无决战之心,他知道在他身后肯定不止李俊业这一支追兵,再在这里耗下去,这里的追兵只会越来越多,如果被李俊业拖在这里,那么自己就真的玩了。 痛定思痛的罗汝才故技重施,悄悄的扔下一支军队在这里拖住李俊业,自己则带着老营和部分精锐,快速逃脱。 李俊业见罗汝才要跑,当即毫无恋战之心,打算带着人马继续向罗汝才追去。 谁料罗汝才留下的这支人马,对着李俊业他们是不依不饶,还是拖住了李俊业一段时间,李俊业将这支自讨没趣的人马消灭个差不多之后,索性也不管了,把他们交给原地的明军处理。 自己则重新整肃了队伍,继续追击罗汝才去了。 而副塌天和王龙在混战的时候,几乎同时悄悄地离开了炮灰队伍,这群炮灰还浑然不知。 望着罗汝才抛弃他们的背影,幸存的几千炮灰,只能在原地哭爹喊娘。 没多久,明兵第一支追兵赶到,这几千炮灰,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毫无悬念。 就在罗汝才再往东的狂奔的时候,数万明军几乎也在他身后发狂一般的追击,只不过这些明军多是步兵,骑兵很少,与罗汝才他们越追越远。 罗汝才一口气狂奔了几十里之后,终于到达南漳,确认自己彻底跳出了包围圈后,又一个问题困扰着罗汝才,到底往哪边走。 罗汝才思考很久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往北走。 因为他东边有革左五营,西南有张献忠,西边有追兵罗汝才又不甘于屈人之下,只好往北走了,北方多是平原,更能发挥出自己的机动力,而现在的李自成还刚刚从商洛山中出来,还没多大的气候。 简单的休息之间,罗汝才让人清点了一下人马,这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才发现自己的人马从昨夜到现在,死的死,逃的逃,掉队的掉队,到了现在只有堪堪不到一万多点人了。 一想到后面的数万追兵,罗汝才简单的歇了马后,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路,现在的贼兵可谓是兵疲马倦。 又行了三十里后,后方的一个探马惊慌失措的来报:“启禀大帅,李俊业他追上来了……” “有多少人?”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罗汝才反而显得很淡定了。 “约两千五骑!”探马斩钉截铁的道。 “他娘的,胆子真肥,两千五骑就敢来追我,今日我就要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罗汝才索性不走了,传令大军,就地列阵,务必一举击溃李俊业。 等李俊业到时,罗汝才已经列阵完毕。 见李俊业还来不及列阵,抢夺先机的罗汝才,难免见猎心喜,挥了挥手,两千五骑便浩浩荡荡的向李俊业四面包抄而来,幻想将李俊业包了饺子。 但只能说这些贼兵实在是太自不量力,李俊业一人三马,绝大多数都是优秀的草原战马,反观贼兵这些,多是一人一马,马劣不说,数量还很少,很多都是用骡子驴子来凑数。 如此贼兵,怎么可能能将李俊业包围。 李军见势不妙,轻松的打转马头回退,李军撤退无比从容,贼兵却累死累活还跟不上。 最可恨的是李军疾风营的轻骑,这些人箭术精湛,马术又好,散开而来,像苍蝇蚊子一样,不停的围着那些贼兵转,那些贼兵追又追不上,射又很难射中,而疾风营的轻骑,就像点名一样,但凡被他盯上的贼兵稍微一个不留神,便有一支利箭向着自己的致命处射来。 这便是传统骑射的精妙之处,像放风筝一样不停的骚扰,杀伤敌人。 明末之时,建奴利用独特的满洲弓,配合重箭,发展出另外一种骑射打法,称之为“十步射面”,这里就不做探讨了。 贼兵一心求战,而李军却丝毫没战的意思,就这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一直和贼兵们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罗汝才看到这个样子,气的火冒三丈,对着李俊业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孬种,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有种你和你爷爷来大战三百回合。” 当初司马懿女人的衣服都穿了,李俊业这点骂岂会激怒。 “大帅,李俊业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等友军。” 一个首领突然提醒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罗汝才当即知道自己上当了。 便索性也不理李俊业,继续北上,李俊业跟跟屁虫一样,继续跟着他们,散落四周的疾风营,则依旧在四周不断骚扰,一旦抓到任何机会,就冷不溜秋的上前咬上一口,一路上都是被疾风营射杀的零星尸体。 罗汝才气的牙咯咯响,可是又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无可奈何之感,足以让任何人都抓狂。 第338章 围而阙一(四) 第338章围而阙一(四) “他妈的,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李俊业我……” 罗汝才抓狂到了极点,牙呲欲裂,指着明军破口大骂。 罗汝才本来是明军对他又一次调戏,然而这次他错了,这群骑兵撤退了不足二十步的时候,九门一色的佛郎机炮,排列整齐的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佛郎机炮仿制于葡国沉船之炮,因大明将伊比利亚半岛的葡国与西国统称为佛郎机,故名为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是一种分装式火炮,他分为母炮和子炮两个部分,往往一个母炮配备好几个子炮,子炮预装填好之后,放入母炮之内,点燃发射之后,再取出子炮,放入另一个装填好的子炮,取出的子炮即行装填,如此循环反复,可以做到持续不断的射击,可以说佛郎机炮子炮是定装式炮弹的鼻祖了。 但这种火炮有个致命性的缺点,因为是分装式装填,造成气密性不足,与同身管炮相比,射程近,威力小,所以多作为灵活的小炮来使用。 这点缺点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他能快速射击的优势。 因佛郎机炮能够分离,马力能够驮运,李俊业将他作为骑炮来使用,只不过打到现在还没在贼兵面前亮相过。 罗汝才久浸沙场,自然识得此物,还没等他来得及喊一声“隐蔽”明军佛郎机登时而发。 九门火炮齐射,每一次射击足足填充了一斤半斤霰弹,每一炮射出都能轻松的覆盖十几平的面积,九门火炮聚火攒射,那就更是下雨一样。 第一轮齐射,贼兵们都倒下了一片,惊愕的他们甚至连呼吸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明军第二轮齐射就已经来。 “隐蔽!” 虽然罗汝才喊的已经算很及时了,可是小小的村庄,如何能够隐蔽七八千人。 聚集在村庄内的贼兵,一时就像活靶子一样,互相之间甚至为了争夺一小小的隐蔽地争得你死我活,明军火炮,自开打之后,就从未停歇。 “这样不是办法?” 罗汝才冷静了下来之后,打算带着人马一股脑的冲上明军的火炮阵地,幻想将这些火炮全部捣毁。 可明军怎么会坐以待毙,两千五骑,早已在火炮后方列阵已久,时刻等待罗汝才的冲阵。 “拼了!” 罗汝才痛定思痛,招来一众将领,将剩余兵力分为两拨人,一拨随自己冲阵,破坏明军火炮阵地,另一拨则交给自己的二把手副塌天,让他带着几个将领,绕到明军背后包抄明军。 在罗汝才看来,明军最大的劣势就是兵力不足,而兵力不足最大的忌讳就是分兵,这种办法,能够逼迫明军分兵,只有明军分兵,方才有些胜算。 罗汝才计策已定,当即就点了兵马从正面向明军炮兵阵地冲来,而副塌天带了一支奇兵,从村庄后面绕道到明军背后。 李俊业岂是如此好对付的? 罗汝才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当即命令炮兵撤退,这九门炮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决不可让贼兵给捣毁了。 然后又派孙之沆和疾风营一起去对付准备将他们包抄的副塌天那支人马。 自己则列阵以待,等待着罗汝才的飞蛾扑火。 罗汝才才刚冲出村口,就看见明军的炮兵极为熟练的将佛郎机炮一一拆解,装上了马驮,他还未冲近,这些炮兵已经收拾完毕,潇洒的打马扬长而去。 紧接着,明军铁骑排着严整的阵型,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冲杀而来。 罗汝才彻底被激怒了,愤怒已经占据了他的理智,大喊了一声“杀”之后,就带着人马飞一般的向明军冲来。 一路被明军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求战不求不得,想逃逃不掉,对于罗汝才来说,此次终于来酣畅淋漓的战一场,就算是死,也是一种解脱。 两军交锋,罗汝才终于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与明军决战了。 明军马如游龙,一个个奋勇不比,一轮交锋下来,己方人马就倒下了一大片,武装到牙齿的明军铁骑一个个犹如神魔附体一样,在贼兵阵中横冲直撞,人马所过之处,无不留下满地尸体。 罗汝才在阵中,一个不小心,竟然就被一个旗总带着麾下军士,冲杀了过来。 罗汝才也不是绣花枕头,见那旗总带着只不过堪堪三十来人,而簇拥着自己的老营足足有一两百人,皆是精锐之士,人多胆壮。 罗汝才便带着人毫不客气的也向那个旗总冲了过去,就在两马相交的刹那间,罗汝才的长矛清晰的刺中那个旗总的胸甲。 就当罗汝才嘴角一弯,等待那旗总落马的时候,然而那旗总却是岿然不动的向罗汝才冲杀而来。 原来罗汝才这一矛刚好刺到他的护心镜上,那旗总身着软硬两层甲,刺到坚硬的护心镜上,那就跟挠痒痒一样。 就在罗汝才迟疑之中,那旗总已经突入近身,罗汝才长枪刚长,一时回枪不及,眼见那旗总挥舞着大刀就要照着自己的脑袋劈来。 罗汝才心中默念一声“槽了”,好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个老营兄弟,用自己的生命,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这三十旗突入进来,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贼兵那种拙劣的武器,砍在他们坚固的铠甲上就跟挠痒痒一样,而他们的武器却锐利无比,每每总能轻松的捅破他们身上的皮甲。 “撤!” 还不及一炷香的时间,罗汝才就已经丢了上千具尸体,而明军伤亡却是少得可怜,明军越战越勇,而自己这边的士气却是越战越泄气。 罗汝才这一撤,却把前去包抄的副塌天给害惨了。 副塌天出去包抄没多久,就一直被疾风营放风筝,连明军人一个皮毛都没碰到过,就丢了几百具尸体,待到他们被折磨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孙之沆发起了致命一击。 原野之上,五百重装铁骑发起决死冲锋,气势如虹,第一轮冲锋,就像是一个铁犁一样,直接在贼兵阵中,残酷的犁了过去,贯穿敌阵而出。 第339章 围而缺一(五) 第339章围而缺一(五) 接着他们又在敌人后方整队之后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这轮冲锋,直接将疲惫的贼兵阵型完全冲散,副塌天还在苦苦坚持的时候,罗汝才已经带着人逃之夭夭了。 李俊业并不急于追杀罗汝才,只让钱奋带着一营兵,紧紧地跟着他。 其他人全部加入包围剿灭副塌天的行动。 副塌天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索性带着老营的顽兵奋死一搏。 可他们哪是明军的对手,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通急促的战鼓声响起,三营明军登时一涌而上,一阵马踏刀劈,直接将他砍成了肉泥。 残存的贼兵,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纷纷下马,扔掉武器,高举双手,跪在地上,向明军乞降。 打扫完在战场之后,李俊业命人,将降兵全部捆绑之后,暂时关押在村中,留下一旗军士看押后,就带着人马匆匆去追罗汝才去了。 有副塌天的拖延,终于为罗汝才拼得了一段逃亡时间,可罗汝才未行多久,就又被疾风营率先盯了上来。 疾风营继续四散在他的旁边,像讨厌的苍蝇蚊子一样,不停的绕着他转,一旦抓准机会,时不时的往他人群中放一两支冷箭,追又追不上,战马疾驰,射又难射中,这让罗汝才苦不堪言。 没多久,李俊业就带着大队人马跟了上来。 依旧像鬼魅一样,紧紧地跟着他,如影随形。 夜间行军也是难熬,能见度又差,掉队的,被射杀的越来越多,好在前方不久有一个小集镇。 那集镇也有些规模,完全能够容纳这两千五人藏身,相对起来,那就比较容易防守了。 走投无路的罗汝才,只好把心一横,带人全部进入这个小镇中。 不是罗汝才不跑了,而是他们的骡马实在跑不动了,沿途不知道累毙了多少。 再这样跑下去,罗汝才就真的只能用自己两只脚跑了。 罗汝才进了集镇之后,立即让人守住集镇两头路口,又在里面将集镇简单改造了一番,以便更利于防守。 清点了一下人马,竟然只剩三千了。 明军整整追了一天一夜,也累个不行,见罗汝才进了集镇之后没多少动静,留下少数人巡守之外,也在集镇旁安营扎寨。 夜间明军将士呼呼大睡,可这些贼兵们就惨了,深夜里还在忙活,忙着将这个集镇改造成一个防御工事。 明军睡了一整晚,睡的可香了,人睡好,马休足,一个个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精疲力尽的贼兵们只睡了半晚,早上起来个个还没睡醒,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站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清晨,李军将士吃过晚饭之后,便开始了第二日的节目了。 他们在集镇附近选了一个山坡,一口气摆上了上数百支火箭,等到一个顺风的档口,从山坡上对着集镇发射火箭。 一时集镇上各处燃起熊熊大火,等贼兵们从隐蔽处出来去救火时,明军的佛郎机炮响了,这些火炮等待多时,等着就是这样的机会。 这还不算完,疾风营的将士们,还在四周游荡,纷纷将燃烧的箭矢射入集镇中,一时集镇上到处都是火,熊熊大火又无法扑灭,一旦他们现身,山坡上明军火炮火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纷至沓来。 这样的打击下,贼兵哪敢去救火。 集镇建筑多是木制结构,秋干物燥,又加上顺风,一时集镇内熊熊大火四周烧起,蜿蜒的火龙飞舞,浓烟滚滚,几里之外都能看见。 罗汝才实在是待不住了,不想被烧死的话只有逃跑了,可怜昨夜忙活了半夜做的工事,与明军在城内决战的计划全部都泡汤了。 罗汝才刚跑出没有几里路,突然被前面五百骑挡住了去路,他再回头望望身后,李俊业正带着一千骑,向着自己狂奔而来,四周还散布着疾风营的轻骑。 罗汝才知道自己被包围了,最后一战终于到了时候,他果断的拔出腰间长刀,大喊一声,带着老营的亡命之徒,悍不畏死的向前方拦截他去路的钱奋杀来。 钱奋毫不示弱,托起手中长枪,朝空中挥舞几下,身后五百铁骑,顿时就像决堤之水一样迸发而前。 “杀!” 两军交锋,只见刀光剑影,只听悲马长嘶。 两方交锋没多久,李俊业带着剩下的两个营,如猛虎下山一样直接扑了上来。 这些贼兵只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岂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明军对手,何况腹背受敌,未坚持多长时间,就彻底崩溃了。 罗汝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杀死了一个明军,毫不犹豫的夺走了这名士兵的马匹,又从中牵了一匹,带着两匹马从乱中逃跑。 可疾风营一直放了一个旗四十人盯着他,哪是那么好跑的,只不过能够多苟延残喘点时间罢了。 没花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疾风营就带着身受重伤的罗汝才回来了。 李俊业看了一眼,估计是活不了多长时间,赶紧派人将他送入杨嗣昌营内,这个抓活的跟抓死的可是两码事,但凡送到杨嗣昌大营内,只喘了一口气,那李俊业就算是活捉了。 结果和李俊业设想的一样,罗汝才送入杨嗣昌军营,杨嗣昌甚至连审都来不及审,就已经彻底断气了,李俊业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活捉之功。 在罗汝才逃跑的同时,贼兵也纷纷四处逃窜,无奈之下,李俊业只好将军队化整为零,让他们以队或以旗为单位,四处捕杀贼兵。 同时派人通知附近所有州县,赶紧组织丁壮四处入山协助捕杀贼兵。 附近州县苦这些流贼久矣,平日不敢吭声,闻知彻底被打败,那还有什么话说,不用官府组织,就有大把的丁壮自发上山搜捕零星散贼。 李俊业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下战场,又收获了二三十万两白银,骡马之类,少说有万头,简直是赚大发,这样搞钱可比做生意赚钱快多了。 李俊业从中截留了大部分财物,将少数当做战利品拿了出来,至于那些甲仗武器之物,李俊业根本就看不上,简单的留下了一样好的外,带着那些骡马,大部分都上缴了。 第340章 他比你打的好 第340章他比你打的好 虽然计划完全被打乱,袁继咸并没有像原计划那样帮上什么帮,李俊业敬畏他的气节,依旧从中选了八百匹好马,自己留下五百,剩下的都送给了他。 至于自己偷偷截留的甲仗,那玩意李俊业完全看不上,一股脑的全部送给了袁继咸,除此之外,还给了袁继咸两万多贯铜钱,让他拿去做军费。 那种铜钱李俊业从来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实在是太难带了,除掉给袁继咸的两万多贯外,剩下的全部被他当做战利品上交给杨嗣昌了。 杨嗣昌收到那些破铜烂铁,七零八碎之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家毕竟是自费打工,此番能胜,实属全赖其功。 其实李俊业做的并不是很绝,那些细软铜钱等,折合成白银也有十几万两,还有布匹丝绢,粮食等物,骡马扥除了少数被他截留之外,悉数皆也上缴,细算一下其实合计价值也不菲。 李俊业之所以会给他留下这么多东西,并非是要讨好他,江湖都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何况朝堂了,朝堂更讲人情世故,这也是李俊业做人的风格之一。 然而在李俊业剿灭罗汝才的时候,从南线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杨嗣昌以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调兵遣将,来对付罗汝才的时候。 拆着拆着,让张献忠找到一个破绽,于一个夜间跳出了明军在南线的包围圈,左良玉立即追击,不幸的是,再次被伏击,又一次被打的丢盔卸甲。 杨嗣昌当即坐不住了,剿灭罗汝才之后,立即马不停蹄的带着人马,赶往前线。 李俊业则没有这么心急了,他找杨嗣昌请了一个假,让他部休整两日之后,再行南下对付张献忠。 李俊业所部一直打的都是恶战,啃的都是最难啃的骨头,追击罗汝才的时候,将士也是一夜一日未下马背,其实也是筋疲力尽,杨嗣昌很体谅,再加上李俊业上缴的战利品也让他满意,杨嗣昌大手一挥当即同意,不过再三叮嘱,只许两日,两日之后必须立即南下,否则军法从事。 这倒不是李俊业偷懒,而是大军确实是要休息,只有养精蓄锐好,才有精力打好仗,罗汝才的例子不是还摆在前面吗? 再说张献忠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不是三日两日,再能将他困住的,不急这一两日。 只不过袁继咸就没有李俊业这样的好命了,他将辖区善后之事,交给了下属的几个兵备道,便领着人马追随杨嗣昌的步伐一起去剿灭张献忠去了。 有了李俊业的这次资助,袁继咸的四千标营,才终于像那么回事了。 杨嗣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夷陵,到了夷陵之后,左良玉就惶恐不安的前来求见。 “都是卑职一时疏忽,不等奉令即行追击,以至于大败,还请督师治罪。” 看着左良玉诚恳的样子,杨嗣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 左良玉方才诚惶诚恐的从地上爬起。 “那张献忠突围而出了多少人马,现在正在何处。” “回督师话,张献忠往西突围之后,被我等拦截下了万余,依旧带了五六万人出来。目前正溯江而上,沿途裹挟丁壮,怕是到了此间已有六七万人,似有西窥入蜀之意。” 杨嗣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绝不可使其入蜀,成为气候。” “末将已通知了沿途各军,命其据险拦截,川兵已出发,川道险峻,张贼带着大量辎重和家属,料其也走不了多远。” 杨嗣昌满意的点了点,又问道:“此番伤亡大吗?你麾下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左良玉长叹了一口气,道:“此番又折了数千人马,目前手上精兵不足五千。” 杨嗣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后道:“我且再给你调拨几千兵马,另于罗汝才处缴获骡马甚多,我再给你调拨三千骡马,如此你必如虎添翼。” 左良玉听后简直乐坏了,激动万分的再次跪地道:”督师之恩末将没齿难忘,必为走马,缪力杀敌。” “你暂且先退下去准备吧!再过两三日估计李俊业带着人马就会到达夷陵,到时候你与他一起合作制敌。” 听完这话左良玉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响,什么?和李俊业一起制敌,他堂堂一个总兵官要和李俊业一个小小的参将一起合作制敌,左良玉只觉得自己的脸好痛,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一样。 但现在又是新败,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左良玉一时又没底气,只好将这口恶气默默地吞进心里。 他极端痛苦的回过头来,挤了半天,终于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末将遵命!” “怎么?你似乎还不太乐意?”杨嗣昌一眼就看出左良玉骤变的神态。 “末将不敢。”左良玉忙回过神来,语气温和的说道。 杨嗣昌道:“左总兵不必有怨言,李将军的确打的比你好!” 左良玉听到这话差点要气晕过去,刚才觉得被人打了一个耳光的脸,痛还未消,又觉得另一边脸,又被人打了一个耳光,这次打的比前次还重。 杨嗣昌的情商是真的不高,所以在他秉政时期几乎把朝堂之臣得罪个精光,既有他打压东林党人的因素,还有他个人的问题。 举个例子,左良玉玛瑙山大胜之后,杨嗣昌打算让他挂平贼将军印,然后又觉得他骄横跋扈,难以控制,打算让贺人龙担任,结果又认为贺人龙无论是实力还是功绩都无法和左良玉比,认为不合适,又将平贼将军印给了左良玉。 虽然左良玉依旧得了平贼将军印,但闹得左良玉和贺人龙两人没人满意,杨嗣昌在同时得罪了手下干将左良玉和贺人龙。 左良玉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便悻悻地说道:“督师若是再无它事,末将将先告辞了”。 杨嗣昌潇洒地挥了挥手,左良玉便闷闷不乐的退了出来。 第341章 蜀道难 第341章蜀道难 回来后连杨嗣昌调拨给他的士兵和骡马,推病派一个副将前去接收,杨嗣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俊业按令休整两日之后,就急匆匆的向江陵赶来。 到了江陵之后,还来不及休整,一个传令兵就插着令旗急匆匆的冲入兵营:“督师有命,速请李俊入辕门议事。 李俊业不敢有任何耽搁,忙随那传令兵一起去往杨嗣昌所在地。 还未入营,竟发现郧阳巡抚袁继咸也在辕门,李俊业一口气送了他这么多东西,可谓是雪中送炭,袁继咸对李俊业自然是感恩戴德。 见李俊业过来,忙上前搭话道:“李将军莫非也是督师相邀请来议事。” 李俊业点了点头,袁继咸道:“前日我已经拜见过杨督师,督师对李将军赞叹有加。”说罢袁继咸又悄悄地附耳道:“李将军我听说前两日,杨督师在左总兵面前与你和他做了对比,左总兵事后大为不悦。” 李俊业一听只觉得脑袋里一堆苍蝇围着嗡嗡转,自己可真是无辜躺枪啊!天下底这么多人他不拿去比,偏偏拿自己去比。 袁继咸随后神秘兮兮的小声道:“素闻左总兵气量狭窄,李将军与他共事,可万万要多加小心。” “多谢袁抚台提醒,某将心中已有数了。” 见到李俊业老神在在的模样,袁继咸这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袁抚台,您也是来议事吗?”李俊业看了袁继咸一眼,这真是家有余粮,人不慌啊!自从李俊业送了一大堆东西给他之后,他的那四千标营才开始像个样。 随后杨嗣昌又从李俊业送来的战利品中,又调拨了一些骡马与甲仗给他,这样他的四千标营,就是再差不差了,袁继咸也有底气不少,不像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而今可谓是神采奕奕。 袁继咸道:“正事如此,莫让杨督师等待太久,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说罢,便亲切地引着李俊业向杨嗣昌的帅帐而来。 杨嗣昌闻知李俊业来了,激动着连忙起身出门来迎,要知道这样的待遇,不知有多少督抚在他面前都没有资格享受。 李俊业剿灭罗汝才这一战,打的实在是太漂亮了,他围困了罗汝才数月之久,一直拿他没办法,李俊业一来,堪堪几日就将他彻底剿灭,这叫杨嗣昌怎么不高看他几分。 士气靡靡的明军中,李俊业永远都像束最灿烂的光芒,缺兵乏将的杨嗣昌恨不得将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俊业来了,快快快……快随我入帐议事!” 杨嗣昌出门见到李俊业身影,忙下阶而来,亲切地拉着他的手,将他请入帐中,这让李俊业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杨嗣昌就迫不及待的切入正题,“而今张献忠已经突围而去,贼势猖獗,俊业这次可又有何良策啊?” 其实李俊业这几日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此间时节就数张献忠势力最大,他光在谷城招安时就有几万老营之众,在招安的这半年多里,可谓是吃的好,睡的好,一个个都被熊文灿养的胖胖的,刀磨的快快的。 如果说罗汝才绰号曹操,是因为狡诈,那么他比罗汝才还要狡诈,最让李俊业棘手的是,他现在盘踞的地域,他盘踞在四川和湖广交界的这一带,这一带有大巴山,巫山,秦岭,完全是一片连亘的山区,人烟稀少不说,山高路陡还极不易于大军行军。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从李白的诗中,也可以想象这一带地势之险峻,山路之难行。 如果光是这一句朦胧的诗,你还一时感受不到,那郦道元的水经注,描写就比较详细了,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群山,略无阙处,重岩迭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而李俊业偏偏带的都是骑兵,骑兵在这种地形作战是极为被动的,这种地形几乎就是骑兵的死地。 有的地方狭窄陡峭到连一匹空马过去都难,遑论驰骋冲杀了。 如果化骑为步,那麻烦就更大了,李俊业主力都是重装铁骑,每人至少着软硬两套铠甲,其中光是最外层的硬甲,一副都有大几十斤,何况还有层软甲,再加上士兵配短的长短武器,食物饮水,简单的生活用具,一个士兵的负重少说也有上百斤,如此大的负重,平地行走尚且吃力,何谈翻山越岭,涉水攀崖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这里人烟稀少,又被张献忠给霍霍了一顿,或死或逃,几无人迹,大军给养根本就不能就食于地,全靠从后方运来,从山道崎岖,运输极难,庞大的后勤压力,致使明军在这里根本就不能布置多大的兵力。 说实话,李俊业一时也没有想到好办法。 但杨嗣昌问了,自己怎么也得表示几句,不然自己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刷的印象分,都要掉一大截了。 李俊业深思熟虑一番后,方才说道:“末将认为贼盘踞之地和罗贼大相庭径,以剿灭罗贼的方法来对付他,只怕并不得当,川广交界之域,山高林密,道理崎岖,并不利于骑兵作战,入山扫贼也并非本部骑兵所长。 末将认为当今首要之计,应令川兵出川北上,防守入川之道,切不可让张贼入川,荼毒西蜀生灵,再令让各部严防关隘暂且将张贼困于其中,然后分兵徐徐进剿,以待其变。” 杨嗣昌听完,面色一扫,这不是废话吗?这么简单的问题本督师难道看不出来。 便知李俊业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便看向袁继咸问道:“不知袁抚台有何见的!” 这种高端局争锋,袁继咸本以为自己是一个陪练的,不料杨嗣昌竟然问到他的头上,他本就是一个书生文人,并不长于军事,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唯唯诺诺地道:“卑职之见,与李将军亦同。” 杨嗣昌有些失落,又讨论了一下其他军务之后,便将大手一挥,命李俊业和袁继咸合兵,明日出发进剿张献忠。 第342章 义父大事不妙 第342章义父大事不妙 “义父大事不妙……” 就在李俊业还未离开夷陵的时候,张献忠义子李定国就已经接到了罗汝才全军覆没的消息,惊慌的失措的他,连忙将这个不好的消息,带给了张献忠。 刚刚跳出包围圈的张献忠,心情大好,正在和他的狗头军师徐以显一起吃肉喝酒,旁边还有几个掠夺而来的美妇在服侍。 要说张献忠不得不说这个徐以显,徐以显谷城人,原本是一个书生,结果张献忠在谷城招安时与他相见如故,当他的军师不说,还在谷城每日教他们学习《孙子兵法》。 正所谓,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学了《孙子兵法》之后的张献忠更是如虎添翼。 在这之前,他被明军平推了好多次,三降三叛,可是在谷城进行了全军文化课普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投降过了,在之后寥寥的数年间,割据西蜀建立大西政权。 这次能够顺利的跳出杨嗣昌的包围圈,也多亏了徐以显一直在出谋划策,所以张献忠对他非常倚重。 两人喝酒本来心情大悦,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徐以显连在手中的酒壶一个不小心从手中掉了下来,甘醴的美酒洒的到处都是。 “这么快?” 徐以显心有余悸地问道,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不停的乱窜,一个不小心就能跳出来一样,他实在是感到太震惊与恐惧了。 他长吁了几口气后,稍后镇静了下来,理清了一下思绪问道:“这才寥寥数日而已,罗汝才是如何全军覆没的?李将军可否清楚,还请细细道来。” 李定国当即道:“杨嗣昌那狗贼现在麾下多了一个叫李俊业的,是那小儿领了两千五精骑,献计围而阙一,最后罗汝才中计,率兵向东突围,先中埋伏损失惨重,后又被小儿逐步追杀。” “罗汝才糊涂啊!他东是平地,最适合骑兵驰骋,怎能舍己之长,助敌之短。” 说罢,他站起身来,也学那诸葛孔明轻摇羽纱的模样,信心满满地道:“只可惜那罗汝才手中无我这般谋士,若有我这样的人儿半个,定会教他向西突围窜入群山之中,让明军铁骑一无是处。” 徐以显总是喜欢自比诸葛,可他自诩没多久,接着打脸就来了。 李定国想了想后,方才极不情愿的说道:“据探子来报,罗汝才当初是想向西突围的,不料明军将西边扎的跟那铁栅栏一般,又有李俊业亲自在西作战,根本就冲不出去,能冲出去的方向只有东边。 并且李俊业麾下之卒,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极为凶悍,几无可挡,他部为先锋,故意从西边发起总攻,再加上明军人数又多,罗汝才节节败下阵来,若再不突围,恐怕就会被全歼在房县附近,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是一个阳谋!” 徐以显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刚刚自己牛皮是吹大了,只得强装镇定,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假咳两声化解尴尬。 “这小儿名号,我倒是听过,可他真有如此般本领吗?”张献忠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只手抚案,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郑重其事的看向李定国。 “千真万确。”李定国极为肯定的回答。 “看来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主,我们也要多做防范。”张献忠喃喃自语道。 徐以显走到人群中央,再次模样起诸葛孔明轻摇羽扇的范儿,对着张献忠若有其事地道:“大帅,谋小局也要观大势,明军大军南北两线合计十几万,这李俊业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大帅不必太多放在他身上。 而今罗汝才覆灭,杨嗣昌再无需考虑两线作战,不日北线之兵定会来援,到时候我们就危险了!” 徐以显话音还未落,张献忠和李定国目光几乎同时黯淡了下来。 目前跳出了包围圈,可相对来说,无非是从一个小包围圈跳到一个大包围圈,他们的活动空间变大了点罢了,毕竟明军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杨嗣昌的大军围剿之前,彻底跳出杨嗣昌的天罗地网,将明军主力彻底的抛在他的身后。 “大帅不必忧虑。”看到了张献忠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徐以显老神在在的安慰道。 “莫非军师有何妙计。”张献忠闻弦知雅意,顿时眼前一亮。 徐以显得意洋洋,故作高深地道:“吾这里有良策送给大帅。” “洗耳恭听。”张献忠期待着望着他,认真的听了起来。 “东阻西进,西蜀号称天府之国,土地肥沃,地产丰富,且承平已久,兵力单薄,我们趁机西进巴蜀,据有蜀地,再待中原有变,再可出川逐鹿也不迟; 三峡之域,行军不易,杨嗣昌在东边必然兵力无法展开,我们可以派遣一二骁将,牢牢守住东边,为我们入蜀争取时间。” “大帅蜀地肥沃,民阜物丰,美女如云,宜早做打算啊!”徐以显担心张献忠决心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张献忠想了想后,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他现在距离入蜀只不过是咫尺之遥而已,入蜀可不比窝在这穷乡僻壤的山区强上百倍。 就像徐以显说的一样,先占据蜀地,再图进取绝对没毛病,再不济自己到时候关起门来,依旧可以醉生梦死的当几年逍遥天子。 “就依军师计,全军入蜀。” 跳出包围圈后,一直处于仿徨状态的张献忠,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当即命令李定国和刘文秀,率军一万五,烧毁栈道,破坏桥梁,尽最大努力,将东边之敌拖住。 李定国和刘文秀,当即点了兵马,重新占据巴东,设伏筑寨,自己则带着主力人马,图谋入蜀。 李定国、刘文秀、孙可望、艾能奇,都为张献忠义子,号“四大将” 其中李定国在张献忠死后,归正南明,一直坚持在西南,南明覆灭的最后一刻,如此艰苦的条件还能坚持十数年,这种精神殊为可贵。 第343章 没船了 第343章没船了 到了明日,李俊业和袁继咸几乎都傻眼了,原来昨日左良玉先其一日出发,将夷陵之船征发一空。 没船,他们两人只能带着辎重,沿长江之岸,走崎岖山道溯江而长了。 一想到崎岖的山路,身着两甲负装极重的士兵,李俊业就头皮发麻,好在当初剿灭罗汝才的时候,自己留了一手,还给自己私留了五百匹好马,这些马匹刚好可以用上,用来驮运辎重。 巴山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三峡果然如诗词中描写的一般,两岸高山林立,山高水深,孤猿悲鸣,好不伤人。 初一日,还尚好,可是进入西陵峡峡之后,山道就是越来越难走。 崎岖的山路对于这些重装骑兵来说,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山道极为陡峭崎岖不说,山势还非常险峻,有的山道一面是壁立千寻的绝壁,一面则是万丈深渊,只在中间留下一条羊肠小道,最窄处甚至只有两尺余,只够一人一马牵行而过,稍有不小心,人马摔下悬崖,便是粉身碎骨。 有的地方更绝,根本就没有路,全靠人在悬崖上修出栈道通行。 如此行了一日,到日暮时分也不足数十里,就这样已是累的人仰马翻,人一歇下来,就再也动弹不得。 而反观袁继咸他们,因为披甲率极低的缘故,加上武器装备等又少,反倒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走这样的山路就要比李俊业他们轻松不少。 李俊业也在不断总结经验,让士兵们开始脱下身上的硬甲,用马驮运,只穿贴身软甲,这样人防才轻松不少,行军速度也快了很多。 又行几日,方到归州,贼兵们在这里盘踞了一段时间,这片山区已被摧残的满目疮痍,偌大的归州城,而今不足几百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好巧不巧的下起大雨起来,一下就两天,无奈之下,李俊业和袁继咸暂时只能在归州停留,待日后天放晴之后,再向巴东进军。 到了巴东就到前线了。 左良玉乘船从水路溯江而行,虽是逆水行舟,但相比而言,还是比李俊业他们便捷很多倍。 早已溯江而上,跳到张献忠的前头,到达奉节,左良玉果断在奉节驻扎了下来,于是李俊业和左良玉沿江而据,一前一后,将张献忠堵在了中间。 ………… 初秋时节,接连下了两日雨,乏闷的李俊业还偷得片刻闲暇,出去转悠了一圈,可是这不圈不知道,圈了吓一跳。 归州一带被张献忠蹂躏之后,可谓满目疮痍,山路两旁,全都是被烧毁的村庄,行了半日也未闻一声鸡鸣狗吠,成熟的稻谷,无人收割,甚至掉落田中,已经悄然发芽。 半天就未见到一个人影,偌大的归州就如鬼城一般,李俊业难免有些悲戚,游览山景红枫的兴趣顿无,打了马匆匆回营。 等了两日之后,雨终于放晴,李俊业迫不及待在城内找了两个向导,向西行来。 离归州五十里之后,李俊业突然发现西行的道路已经被人为破坏,栈道被烧掉,桥梁被摧毁,李俊业这一行可谓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好在请的这两向导,对当地熟悉无比,带着你李敬业他们还抄过几条小路,这样行军速度方才快了一些。 好在他们一直都是沿江而行,以补给之类的还没有缺乏过,每日从江上都有小船,及时的送补给过来。 如果说远离长江,全靠山路运输的话,那后勤的压力李俊业简直不敢想象。 “李将军,我今日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袁继咸揉了揉自己依旧在跳动的双眼皮,“要不先派人到前路去侦查一二,看是否有无敌情?” 这一路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已经好几天了,持续这么久难免让人有些松懈。 李俊业望了前方一眼,只见群山连连,密林深深。 脚下这一条羊肠小道,通往三里外,另一头两座山峰的山脚,两座山峰刚好就在小路中间对峙而立,像一只飞翔的老鹰翅膀一样,小道正好从老鹰两个翅膀中间而过。 这里是绝妙的设伏之地。 李俊业也正好有这样的想法,便点了点头,派疾风营先行撒出夜不收,大军暂时休整一下。 疾风营当即派出一个队长,带了十几个兄弟,分做两队,沿着道路两头,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些人都是海西女真,他们从小生活在丛山密林之中,是天生的猎人,攀崖涉水,如履平地。 没多时,他们都分作两队,分别悄悄的爬上对面的两座山峰。 山峰上尽是爬满了巨藤的苍天大树,遮天蔽日。 为了更好的侦查,他们一度甚至还悄悄的爬上大树,向四周警惕的眺望,发现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之后。 就在疾风营夜不收在侦测山峰的时候,在不远处的密林深处,还有不少眼光在盯着他们。 “二将军,那些明狗已经走了,并非发现我们。” 密林中,一个约莫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头戴金盔,身着银甲,正小心翼翼地趴伏在密林下的草丛里。 他回头向身后望去,身后的草丛看不出一丝异样。 “现在发信号,告知四将军他们马上行动。” 前来告知消息的人,小心翼翼的解开两只黑色布袋,取出两只苍鹰来,他将苍鹰托在手臂上,手臂向前一送,两只苍鹰顿时就像离弦之箭一样,直冲云天,不停的在天空盘旋。 少年站起身来,一手执长枪,他默默地将反着寒光的长枪举起,在空中挥了挥。 顿时,身后毫无异样的草丛,同时站起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按原计划行动!” 他们如鬼魅一般毫无声息,向着那如老鹰翅膀的山峰前进。 终于在明军行进的时候,抢先占据了这两座山峰。 原来他们为了迷惑明军夜不收,专门提前在山峰不远处潜伏。 而明军中计,浑然不知。 “报告将军,前方并无敌情,大军可安全通行。” 小队长再三确认之后,才飞速回来报告军情。 第344章 真有埋伏(一) 第344章真有埋伏(一) “可我这眼皮一直跳,心神也一直不安宁,总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袁继咸摸了摸自己依旧在跳动的眼皮,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他看向李俊业,“李将军要不这次让我的人走前面吧!他们都是轻装,真有什么事,他们在前头也跑的快。” 袁继咸他们哪是轻装,分明就是没装。 身无片甲,就带一长一短两件凑合能用的武器,自然也跑的快。 李俊业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两方人马稍微休息完后,袁继咸当即派了一个叫刘训的把总,带了五百人,走在最前面探路,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小心。 刘训领了人马,走在最前头,后面各军人马,依次渐行。 山道很窄,狭窄处仅供两匹马,并列而行,刘训虽然只有五百人马,但队伍长度足足拉了快有半里路了。 刘训快走到那两座如翅膀一样的山峰前面的时候,明军还有大部分的人马都还未出发。 刘训有了袁继咸不断的谆谆告诫后,格外的小心,快要接近这两座山峰的时候,他留了一个心眼。 让后面的兄弟暂且行军,他带着这五百人先进入这两座山峰之间。 金盔银甲的少年将军,祁县见明军果然被迷惑上当,心中欢喜不已,孰料快进两座山中间埋伏地时,明军竟然停了下来。 他兀自心一惊,心道:莫非是自己的人马暴露了。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自己四周,人马隐蔽如常,这些人长期盘踞在陕川湖广一带山区和明军玩了这么久的躲猫猫,对于自己的人马,他还是有信心的。 再看了看明军大队,虽是停了下来,但神色如常。 他很断定自己的人马并没有暴露,可是明军何为做出如此古怪的反应,他始终不得要领。 刘训进入了他们的埋伏圈后,起初很紧张,几乎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神经兮兮的走了两百步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此,胆子方才渐渐大了起来,步伐渐渐地快了很多。 两座山峰,远看不甚很大,可以进去之后才发现竟然两三里长,紧紧的将山下的小路夹在中间,刘训就这样旁若无事的走到了中间,见到此时还未发现什么蹊跷,心也就放了下来,害得自己如此提心吊胆一趟,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 刘训便对身边的几个心腹道:“你说我们家的抚台,做事就是这么疑神疑鬼,这那里有什么伏兵,害得兄弟我们几个胆战心惊的虚惊了一场。” “就是,再说了李将军的夜不收也来侦查过,也没发现什么,他就凭一个眼皮跳,就断定其间有埋伏,真是疑神疑鬼。” “你还别说,这些文臣领军哪个不是这般样子,可大明军权偏偏就在他们文臣手中,他们懂个屁的军戎,还是李将军这样的真是能打仗的。” “对,李将军这样百战百胜的,着实让人信服,只怕贼兵们听到他的名号,早就吓跑了,谁还敢来这里设伏,我们跟着李将军也算是幸运,说不定到时候运气好,也能跟在后面打打几场顺风仗,也能捞点军功。” 提到跟在后面打顺风仗,这简直是说到众人心坎上去了,几人无不会意的对视一眼,接着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好在这几人说话之间,无外人听到,不然有他们够受的了。 “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去去,派人通知后面的兄弟,赶紧跟上,别耽误的行程。”刘训笑完后,往一个心腹屁股上踢了一脚。 那心腹一阵小跑,跑到山脚路口,朝后面的队伍挥了挥手,后面的队伍收到信号,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前行。 这群人进来之后鬼鬼祟祟的样子,难免让少年将军有些担心,见后面的后队也在神色自若的继续前行,少年将军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头,好像不对劲!” 刘训又走了一两百步,一个猎户出身的小头领,若有其事的说道。 “哪里不对劲?” 刘训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四周,依旧没见到任何风吹草动。 那心腹指着天上的两只苍鹰道:“通常苍鹰盘旋,飞鸟皆入林躲避,可是这两座山密林蔽日,按理来说正是飞鸟的躲避之地,可你曾见到几只飞鸟?” 刘训一听,心里一沉,好似有几分道理,他看向身后同为猎户出身的士卒问道:“是这样吗?” “是的!”身后士卒忙不迭然的答道。 “看来是真有蹊跷了,敢情我家抚台并不是疑神疑鬼,而是有鬼神相助?”刘训心中暗道,随即大手一挥,指着身边的一个心腹,“你现在就带十几个人,再次分别去两头山上看看,也不耽误事。” 那心腹领了命之后,当即就带着十几个人,分作两队,自己带了一队,另一队交给了一个副手,刘训则若无其事的继续催促人赶路。 “啊!!” 心腹上山没多久,就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从山崖上重重的摔落。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后,伏兵尽起,密如飞蝗一般的箭矢,从两个山头,无情的射入行军中的伏兵。 “有埋伏!” “快撤!” 刘训高喊一声之后,从身边一个小兵手中抢过一面盾牌,遮蔽着半边身子,飞一般的向山口逃命。 “快跑啊!” “跑啊!” 刘训这一跑,先锋的明军士气顿时瓦解,像群乌合之众一样,赶投胎一般向山口狂奔,狭窄的山道被这样一挤,几乎是水泄不通,入伏明军的伤亡就更大了。 好在明军并未全部进入山口,后军进入也甚深,说退也能一下子退出来,只可惜了刘训探路的这五百人马,单单只剩下一百来人逃出了性命。 “可恨,竟被这厮坏了我的大事。” 少年将军看着山脚下横七竖八三四具尸体,颇为懊悔的说道。 “果真有埋伏!” 袁继咸初听到前方山中的喊杀声时,竟还有丝惊喜,他终于可以在李俊业面前秀了一把了。 第345章 真有埋伏(二) 第345章真有埋伏(二) 随后看到回来寥寥无几的士兵,心痛地捶胸顿足,大骂贼兵的猖獗。 “禀抚台,卑职领命带人先行入探查,纵使贼兵隐蔽再深,终究也没逃过抚台大人的神算,也没有逃过卑职的火眼金睛。” 刘训惨戚戚的回来,见了袁继咸后,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往地一跪,将自己的过错瞥的一干二净不说,还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有功之臣的模样。 袁继咸满意点了点头,便打算安排着人,带他下去疗伤。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俊业不知不觉中已经晃到了他们面前,刘训见李俊业始终盯着自己看,顿时心虚起来,一副招子贼溜溜的到处乱转。 “刘把总不必紧张,我且来问你一些话?” 李俊业走到他跟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李俊业的拍的很轻,轻若鸿毛,可心虚的刘训觉得李俊业每次拍下,都重如泰山,压着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我且问你,你们到底是走到何处开始遇伏,伏击之前,你都到底干了什么,另外伏击你的都是一些什么人马,人数几何,你可都知道吗?” 李俊业一问,就问的这么多,问的这么细,刘训自然是装作一问三不知。 “那我且问你,你这箭伤为何都在后面。” 李俊业来到刘训后背,一支利箭正好穿透他的简甲,没入后背肉中,虽是致命处,但有铠甲抵御,卸了大部分力,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还有一支箭则射在他大腿后面。 李俊业说完,随手拔出一支箭,放在眼前观看,痛的刘训嗷嗷大叫。 到了这时,袁继咸终于明白了,指着他戟指大骂道:“混账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来。” 刘训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住了,只得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 “那你可知到底是何人马?有多少人?”两人知道个大概之后,李俊业再将这个问题重申了一遍。 刘训颤颤地道:“李将军见谅,当时卑职带着人跑的急,敌军又隐蔽,实在是不知是何人兵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两座山上,密密麻麻都是人,恐怕很多。” 见从这厮口中是找不到有价值的情报了,李俊业将袁继咸带到一边道:“这厮无什么大过,也算有功,但这种遇到危难只顾得自己逃跑的人,万不可重用。” 袁继咸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李俊业军中这一边。 此刻先前出去侦查的十二个夜不收,正排成一队,贺浊和巴彦两个人只正拼命的往他们脸上招呼耳光,只打得他们个个鼻青脸肿,头冒金光。 这些人知道是自己失误,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把脑袋压的低低的,任凭无情的耳光往自己脸上招呼。 “饶了他们吧!” 李俊业走过,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贺浊和巴彦一听急了,“他们这么不小心,怎能就这样轻易饶了,我们正愁罚他们还轻呢?” 李俊业淡淡地道:“或许跟他们并无关系,应该是敌军为了故意迷惑我们,先前并未在山中设伏,而是待他们走之后才进入山中,是我们轻敌,跟他们无关。” 李俊业这么一解释,大家恍然大悟,个个惊讶地将嘴巴张的大大的:竟然设伏还有这么玩的。 “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连李俊业也不禁叹了一声。 随后,李俊业叫人将向导叫来,那向导是一个六旬老汉,身材矮小,脸上皱纹如斧劈刀锯一般,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孙儿,那老汉见了李俊业忙纳头就拜。 “前方有敌人阻断了去路,请问这一带还有其他的路吗?”李俊业开门见山地问道。 “此处山势陡峭,若是供大军前行之路,只有这一条,若说小路也不是没有,茫茫大山中哪里都是路,只不过勉强能过人,不能行马,也不能运辎重。” 老汉说完,老神在在的随手向着前方的连绵大山一指,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李俊业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打仗最大的凭借就是自己精良的武器装备,和充足的后勤给养,若是为了避开这处险地,舍弃装备辎重、战马等物,他这点兵力,过去的意义也不大,后面的恶战根本就没法打。 李俊业只好挥了挥手,让老汉先行下去,和袁继咸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就地安营扎寨,先弄清对手势力,再慢慢想办法对付。 到了夜间,疾风营的夜不收,出去抓舌头,成功的将一名贼兵带到李俊业的面前。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必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个贼兵被夜不收捕获之后,本来就挨了一顿暴揍,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到了此间见到脸色森森的李俊业,不禁吓得两腿如筛糠,忙不迭的答着“是”! “我问你,你们是哪个部的,所领之将又是何人?” 那贼兵惨惨兮兮的地道:“回李将军的话,我是刘文秀部的,这儿所领之将是李定国和刘文秀。” 李定国归正之后,在清军入塞数年之后,他依旧能带领永历政权北伐,先是在桂林打的定南王孔友德自尽,又在衡阳,取的衡阳大捷,阵斩建奴亲王尼堪,一直坚持在南明最后覆灭的时候,也没有降清。 此时的李定国还只有十九岁,心思就已经如此巧妙,不禁让李俊业也钦佩不已。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马?”李俊业叹了一口气后,继续问道。 “精兵六千。” 又将这贼兵详细的审讯一番之后,李俊业对敌人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果然和李俊业设想的一样,他们是故意迷惑夜不收传递假消息,待夜不收撤退之后,他们再从附近悄悄的潜伏入山,分作两军,李定国领三千人亲自把守北面的这个山峰,刘文秀则领三千把守另一个山峰。 一上来就遇见这么厉害的对手,李俊业一时也有些犯难了,白天他仔细窥视过两座山峰的山势,两座山峰犹如拔地而起,非常陡峭,很多地方徒手攀爬都是不易,何况全副武装的李军了。 第346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346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翌日,李俊业让人升起了热气球,这东西他一直带着,只不过暂时还没用过。 热气球升起之后,山间到处都是密林,热气球上,除了看不尽的茫茫绿色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李俊业到今天才算是彻底领教,到底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俊业和袁继咸在一起,无非就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两人都知道若是强攻的话,伤亡肯定非常大。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束手无策的袁继咸感叹道。 “兵贵神速,这样肯定不行,拖延日久,只怕张献忠会再次跳出包围圈。”李俊业肯定的答道。 忽然,袁继咸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道:“我有一计,昔日马谡屯兵山上,结果被张合断了水源,全军不战自溃,丢失街亭,要么我们也效仿张合,断了他的水源。” 李俊业道:“南方之山和北方之山不同,南方降水充沛,山高水高,不一定每座山上都没水,再说了,最近一直都是阴雨连绵,就算没水,贼兵也能从雨水中获取到水。 况且贼兵布置极为巧妙,想必是准备已久,并非是临时起意,就算山上一点水也找不到,他们也应该提前预置了很多水,这样围困的话,就迁延日后了,贼兵将我们堵在这里,浪费时间的目的也就达到,到时夺不夺下那两座山峰已经没有意义。” 袁继咸原先灼灼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两人又继续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许久之后,忽然他原先黯淡的目光再次灼灼起来,“李将军,昨日我听到那向导说过,茫茫大山,哪里都是路,不如我们派人悄悄的潜伏过去寻找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上山,然后再出其不意的绕到他们身后,内外夹击。” “这办法,我看行!”李俊业点了点头,便当即派人叫疾风营再去侦查,看有没有其他上山的路。 疾风营那些海西女真士兵果不负众望,两个时辰之后,就带来了好消息,果然找到了一条上山的小道。 李俊业兴奋之余,当即就让他们带着自己去看看。 结果李俊业看后大失所望,这与其说是条小道,其实根本就没道,至于疾风营所说的道,完全就是在密林草丛中用柴刀临时砍出来的仅一人通行的小道,山势非常陡峭,还需人手脚并用方才爬的上来,最要命的是半山腰上一条十二三丈高的绝壁横亘其中,彻底将这条临时砍开的“小道”堵死。 绝壁成垂直的九十度,除了飞鸟之外,几乎再无任何两脚的动物能够爬上去。 正是因为有这条绝壁的存在,贼兵们信心满满地在这里没做任何的防守,而是把本就不多的兵力安置在他们认为更容易被突破的地方。 “这样的绝壁,你们也能上去?” 李俊业指着绝壁,将信将疑的问道。 贺浊自信点了点头,“将军,您看好就是。” 疾风营两个军士,当即拿出了一张大弩,这张弩虽然也采用了滑轮结构,但比李军制式滑轮弩还大一倍多,以至于一个人根本无法上弦,需要两个人采用脚蹬的方法,才能上弦成功。 上弦之后,却见他们拿出了一支别致的弩箭,为什么说他别致呢?因为这支弩矢前头并非是箭头,而是一个四爪挠钩的钩头,挠钩不大,比常见的挠钩小的一倍不止,但用精钢打造,坚固无比,后面连接着细小的麻绳。 这支别致的弩矢上弦之后,在两个军士的配合下,将这支大弩举起,对着悬崖上的密林就射。 如此数次之后,挠钩终于牢牢的抓住一个大树的树根,接着一个身材矮小,体重很轻的海西女真战士,带着两捆绳索,利用挠钩后面的细绳,如猿一般,轻易的爬过了绝壁,接着他将身上两捆绳索,各寻了一颗结实的大树系好,将绳索抛了下来。 十几位海西女真士兵,顿时分作两队,逐次轻易的攀爬了上去。 “好!回去之后,我重重有赏。”李俊业看到疾风营矫健的身姿,激动极了。 回去之后一个大胆的方案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找到了袁继咸,袁继咸听完之后也非常高兴,当即从他军中调拨了三百面盾牌给李俊业。 半个时辰之后,李军和袁军的众将军们,团团围在一张桌前。 桌上画着一张详细的地形图,上面的山形地势一一清楚。 李俊业当即就分配了作战了任务,钱奋和赵勇一队,再带袁军三千名战士,向北面的山峰发起进攻。 待孙之沆则带剩余的袁军士兵进攻南边的山峰,吸引贼兵的注意力,掩护疾风营的潜伏行动。 关宁军这一营,则做为预备队来使用,暂时不动。 任务分配下来之后,各军稍作准备,就开始默默地向攻击阵地移动。 “二将军,四将军,敌军有动作了,他们似乎马上就要发动进攻。” 李定国和刘文秀二人正在讨论军情,忽然一个小兵急匆匆的来报告,两人皆是张献忠义子,故军中习惯按长幼顺序来称呼他们,其中李定国排名老二,刘文秀排名老四。 “这么快?”李定国有些惊愕! “管他快不快,明狗们急着来送死,赶着去阎王那里投胎,有何不好。”刘文秀搓摸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四弟,切莫轻敌,这李俊业的名声我早已听说,那么厉害的建奴都在他手中败了,他加入战局之后,和明军相持数月的罗汝才,几日就全军覆没。”李定国满怀忧虑的提醒道。 “诶!这些事情,我早就听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不是也有大胜明军的时候,也有大败多的时候,若是在平地与他对阵,我倒是要俱他铁骑三分。” “今日我据险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铠马皆为累赘,他那铁骑再凶悍,我看在这里也凶悍不起来,若是真敢强攻,我必打将他那两千五骑打个全军覆没,趁好解决义父入蜀的后顾之忧。” “还有……二哥两军对垒之时,切莫说那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第347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二) 第347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二) 刘文秀的这番话,李定国听起来也是不无道理,尤其是被刘文秀振振有词的数落一遍后,李定国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两人又尽快的讨论了一下部署,就各自散去,回到自己防守的山头。 刘文秀回到自己把守的山峰之后,就一丝不苟的布置防守,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明军到来。 山地崎岖,明军的进攻并不急迫,而是步步为营,徐徐而进,尽最大的力量,保存体力,留到山脚发起强攻时。 刘文秀居高临下,明军的部署他看得清清楚楚,从兵力布置上来看,明军应该是将主攻方向,放在北面李定国防守的山头,为此刘文秀还恨恨不已,认为明军没将进攻重心放在自己这里,使自己丧失杀死更多明军的机会。 对于明军的布置,刘文秀毫不起疑,他占据的南峰,南面紧临长江,北面隔条山道就北峰,至于西面,明军要想进来,只能绕过北峰,穿插到后,这几乎不可能。 所以明军能进攻的路线只有一条,从东面进攻,而山势如此崎岖,光凭东面这一面,明军就算有再多的兵力也无法展开,所以他深信不疑。 见明军大军全部都向自己压来,李定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亲临一线,时刻监视明军的动向。 这些明军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为了防范贼兵居高临下的远程火力打击,他们把所有的大盾牌都集中在最前面,由身着软甲的士兵拿着,后面的士兵则靠着盾牌的掩护,亦步亦趋的进行。 “雕虫小技罢了!” 李定国看到山下的明军,笑了笑,对着身边的手下吩咐道:“那些明狗肯定想不到我们还有炮,赶紧叫兄弟们,先把炮藏起来,千万不能让明狗们提前发现,到时候等他们这样走到前头,一炮就可以轰一堆。” “头儿,我怎么总感觉我们这样走有点不对劲。” 赵勇虽然现在也是一营主官,但对钱奋依旧是以前一直的称呼,钱奋走在前头,他从很远的地方凑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不对劲的,跟那袁抚台一样,天天咋呼咋呼的!”钱奋不悦的回过头来,又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家将军亲自指挥的事,你看你哪回不对啦!” “头,我不是说我们将军指挥不对,是说你安排人这样走不对,这样固然能防敌人弓弩火铳,可是敌人如果居高临下抛礌石滚木怎么办?那可是一砸就死一大群啊!” 钱奋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认为赵勇说的非常有道理,赶紧叫人全都散开。 他扭过头来,对着赵勇夸赞道:“好家伙,我平日本以为你是个莽汉,未料你竟跟那张飞绣花一样,还粗中有细。” 赵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不在军事学院平白无故的上了三个月的课,多少总也要学点东西吧! 钱奋和赵勇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歪打正着,将会给他们减少多少伤亡。 李定国看着不远处的明军,本摆着他最乐意看到的阵型,突然又散开。 顿时气愤不已,恨不得破口大骂。 紧接着明军马渐渐的近了,李定国的心跳也陡然加剧。 他不像刘文秀那样乐观,李俊业的威名,他以及他的故事,他已经重复的听过了无数遍。对他的战法战术以及打法都做过透彻的分析,他认为这个人相当的可怕。 渐渐的明军已经到了火炮的射程之内,他高喊了一声“放炮”。 贼兵原本藏起来的火炮,自从明军散开之后,早已被拿了出来。 山峰如此陡峭,沉重的火炮根本就没法运上来。 他们所谓的火炮是连夜将山上参天大树砍倒,锯断树干,然后将树干中心掏空,最后再用几道生铁将他死死的箍紧。 做完这一切之后,中心被掏干的树干,装上火药再装进弹丸,就可以像大炮一样发射了,只不过这样的简易大炮,根本就承受不住大膛压,装药量有限,威力可想而知。 但怎么也胜过弓弩火铳十倍以上,由于木材强度不够,这样的木制大炮,每每释放十几发之后就要及时舍弃不用,否则有炸膛的隐患。 “隐蔽!” 就在炮声响起之后,钱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呐喊,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虽有盾牌的遮蔽,但是还有十几个士兵,不幸的滚下了山坡。 接着又有一轮火炮响起,又有几个士兵滚下了山坡。 贼兵放炮颇得章法,并不是胡乱的一通而射,而是分批次的射击,这样就会大大缩短火炮发射的间隔时间。 “头,他们是怎么把火炮运上山的?”赵勇难以置信的问道。 钱奋瞥了他一眼,“废话,你问我我问谁去?” “敌人居然有火炮,火力太猛,看来我打算一鼓作气,一波冲上的,是冲不了,你赶紧带着你的人绕到山的北面去到时候听我信号,我们从两边同时攻击。” “欸!”赵勇赶紧带着人,不慌不忙的绕到了北坡,尽最大的努力两两人的兵力全部展开,这样的话,能尽量减少进攻时的人员密度,减少进攻时火炮打击的伤亡。 “奇怪,他们怎么会火炮?” 李敬业和袁继咸两个人也是诧异万分,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将沉重的火炮搬运到山顶上的。 “敌人应该不少都从密林里出来了,放热气球。” 李敬业下令没多久,一个庞大的热气球就已经被军士们放飞了起来。 这个热气球后面被一根绳索牵住,也因为风向转变,它在天空乱飘。 热气球的吊篮里面放满了震天雷。 “二将军,您看,那是什么?” 热气球刚刚离地不久,一个眼尖的贼兵看到,指着热气球的方向朝李定国喊道。 李定国惊愕的朝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硕大的孔明灯,被人点燃,正在冉冉的升起。 “我早就听别人说过了,这难道就是他制造的热气球?”李定国的表情中,有一种崇拜之意。 第348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 第348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 接着这个热气球,在下面绳索的辅助下渐渐的朝自己的方向飘来,他慢慢的来到了山峰顶上。 在山上敌军好奇万分,全部够着脑袋,望着天空中的热气球,接着热气球缓缓的下降,下降到两三百步,方才止住。 就在贼兵们好奇的时候,热气球上突然抛下了三个脑袋那么大的铁疙瘩带着火星。 “震天雷,快荫蔽。” 一声高喊从山顶喊出,还是晚了,一枚震天雷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哪里人多,它们就往哪里人跑。 “轰隆……” 这枚天雷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每枚重达十几斤,由薄薄铁包裹,里面装满了火药和炮子,威力巨大的火药,在人群中炸开,敌兵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接着第二颗再次从空中抛下,第2颗还未落地,第三颗接踵而来。 敌军见此情景,纷纷躲入密林隐蔽。 “狭路相逢勇者胜!” “冲啊!” 钱奋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举起手中大刀,高喊一声后,带着麾下的将士,如饿虎扑食一般,向着贼兵的阵地,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冲啊!” 明军士气旺盛,喊声如潮,如决堤黄河之水一样,从南面和北面发起了进攻。 “快顶上,快顶上,必战者死!” 李定国发现自己疏忽一下,竟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在他的催促下,躲入密林的贼兵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应战,而就在这一刹那间,明军已经顺利的冲到了眼前。 两军终于发生了不可避免的短兵相接,短兵相接最讲究士气,而这些贼兵,大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怎会是训练有素的明军士气高,再加上明军精湛的武器装备,贼兵们拙劣的武器,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头上又有热气球在不停的盘旋。 虽然这热气球并没有给贼兵带来太大的伤害,可他就是这样,一直在自己头顶游荡,时不时的抛下一颗震天雷,谁也不知道,下一颗震天雷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顶上,弄得贼兵畏手畏足的,对士气打击极大。 热气球不仅仅是这一个作用,吊篮内的士兵还是时刻监视着建奴的布置,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通过旗语通知下面进攻的明军,明军等于对战场情况知彼知己。 虽然贼兵占据居高临下的地势优势,可也不足抵消他们的所有的劣势。 见李军将士已经初步得手,袁继咸的这两千五标营,知道有顺风仗打,个个顿时如天兵天将附身一样,恍然间就换了一个人似的,士气旺盛无比,嗷嗷叫的冲入激烈的战局。 他们的加入,对于脆弱的战局,无疑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敌军逐渐开始支撑不住,一时防线摇摇欲坠。 孙之沆虽有也在南线发起了冲锋,可毕竟兵力单薄,和袁继咸一千多标营一起,被压在山脚下动弹不得,始终不能突破南峰敌军防线,与其短兵交接。 刘文秀本就轻敌,随着时间的推移,见北峰有顶不住的架势,忙点了一千多人,交给了一个大首领,命他领着去支援北峰李定国他们。 南北两峰,看似仅仅相隔一条路,可是两座数百米的高峰,一下一上,其实是很远的路程。 有了这一千生力军的加入,李定国果然暂时就稳住了防线。 而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的热气球已经扔完了所有的震天雷,正在返程装弹中,北峰的战况一时相持不下了。 就在刘文秀密切的关注北峰战况时,突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天的呐喊声。 待刘文秀回过头来时,赫然发现他的后院已经起火,原来数百明军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的密林之中。 最让刘文秀的吃惊的是,这些贼兵还不少留着发辫。 “是鞑虏!” 一个老兵识出,惊呼了起来。 在明末孱弱的军事下,再加上鞑虏们入塞后的残暴,鞑虏几乎已经成了所有的人恐惧词。 老兵这一喊,几乎全军的士气降了三分。 刘文秀已经来不及思考,这里怎么会有鞑虏的问题,忙领着一支精锐的亲兵带着一支人马截杀过去。 可是这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这群是乌合之众的贼兵岂会是这群百战之兵的对手。 没有了地势优势,疾风营的战士们,终于可以让刘文秀好好的领教一下他们的厉害。 他们冲出密林,首先对着迎面而来的刘文秀就是一阵箭雨,他们箭法极为高超,贼兵几无防御,一轮箭雨之后,冲在最前面的贼兵就倒下了一大片,连刘文秀本人也胳膊上中了一箭。 连射两轮之后,疾风营的将士们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长刀,向着贼兵发起了冲锋。 贼兵虽是乌合之众,但张献忠老营还是颇具战斗力,一时两军混战在一起,杀的天昏地暗。 在他们短兵交接的时候,在山脚的孙之沆终于也发动了最后的总攻,装完弹的热气球也飞到了南峰,不时的往下扔震天雷,一时南峰血流成河。 而在这个关键时候,关宁军这一个营也被李俊业投向了南峰的战场。 到了此间,刘文秀才彻底明白,原来明军的主攻方向并不是北峰,而是自己的南峰,自己正中了明军的调虎离山计。 可是这一千人已经派往了北峰,正加入了战斗,一时岂是能说回就回的。 此时自己腹背受敌,真是打落牙只能往肚内吞,刘文秀一面要对付已经爬上山峰的疾风营,一面还有对付山脚明军的冲锋,只得兵分两路应战。 本来不多的兵力,再这样一分,那就更加薄弱了。 如果说就算分兵之后,对于山脚仰攻的明军,刘文秀占据地势优势居高临下,勉强还能支持,可面对已经爬上的疾风营,没有地势优势的加成,刘文秀就再也抵抗不住了。 这群爬上来的“鞑虏”皆是百战之卒,极为凶悍,与之对战有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刘文秀就这样腹背受敌,苦苦坚持了没半炷香的时间,随着身边人的不断倒下,刘文秀再也坚持不住了,再坚持,只怕就要被明军包了饺子。 索性带着剩余的人马往北峰逃跑,两军人马汇合之后,死守北峰,未必就一定会败。 第349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四) 第349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四) 李定国发现南峰状况之后,和刘文秀一样,当即就明白了,他们两人全部被明军给迷惑住了,原来明军进攻的重点是在南峰。 见南峰支持不住,连忙将南峰前来支援的人马,再派回去,只留自己一军在这里苦苦支撑。 孰料,就在南峰回去的人马,刚过山道,爬在南峰半山腰的时候,就看到刘文秀带着剩余人马慌不择路的突围出来。 明军已经彻底的占据了北峰山顶,现在攻守之势已经转换,明军已经居高临下,刘文秀知道回援的贼兵知道回去意义已经不大,无非是徒增伤亡罢了,便和他们汇合之后,一起撤回北峰,两方人马一直防守北峰,地势依旧在我,未必就不能战。 等刘文秀回去之后,就彻底后悔了,明军占据了南峰之后,不仅拿出强弓硬弩射击北峰,还将他们遗留在南峰的松木炮,搬了出来,对着北峰就射,玩火炮,明军实在在是最熟悉了。 一番猛轰乱炸之后,南峰休整完毕的明军,在南峰远程武器的掩护下,也加入了对北峰的攻击。 一时三面夹击,防守北峰的贼兵,哪里承受的住,不消一个时辰,随着身边人马的不停倒下,北峰防守的贼兵,就像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中无帆无桨的小船一样,随风浪飘荡,随时都有沉没的风险。 “报告两位将军,那些鞑虏正在从我们北面爬上来,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一个小兵惨惨兮兮地跑来报道这个消息。 李定国和刘文秀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 刘文秀丢魂落魄地道:“二哥,撤吧!那群鞑虏的确凶悍,趁着他们还没爬上来之前,赶紧撤退,不然的话,我们就要被包围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定国不甘地咬了咬牙,方才从嘴里不甘心地吐出了一个“撤”字。 于是贼兵们趁着疾风营攻上来之前,一窝蜂的向北突围而去。 李军战士皆是重装,虽然战斗时脱下了硬甲,但是还是跑不过那些轻装的贼兵,至于郧阳标营,虽然能去追一下,可李军将士不去追,他们也不敢去追。 只不过装作样子,跟在后面跑了一下,追杀了几十个贼兵之后,拿着他们的人头回来,胡乱的交了差。 明军夺下这两个小山头,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也才斩杀贼兵两千五多人,而己方损失也不小,光是李军这边就伤亡了两百多人,这是李军自平贼以来最大的伤亡。 郧阳标营也损失好几百,加上之前遇伏的人数,两厢算在一起,郧阳标营伤亡都快上千了。 此战贼兵伤亡小,主要是在追击上非常失败,古代战争其实大量伤亡并不是在两军对阵之时,而是失败方在被击溃之后。 每个将士李俊业都看做手足兄弟一样,面对如此大的伤亡李俊业心痛不已,难受了好久。 随后他命人将阵亡战士们的遗体全部火化,将他们的火化后的骨殖带回家乡。 打扫完战场之后,日已西斜,李俊业索性在两座山峰之间,安营扎寨,到第二日再往巴东进军。 …… 李定国和刘文秀离开战场之后,清点了一下人马,庆幸的是,带出了六千人马,打了这样的败仗之后,还有近四千人归队,心中难免有些欢喜。 “二哥,估计这李俊业下个目标就巴东了,巴东沿线可再无这样险峻的防守之地,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狼狈而归,来不及互相埋怨,路上刘文秀对李定国道。 李定国想了想,“巴东地势宽阔,利于他铁骑驰骋,又临近长江,水运便捷,我们兵力实在是太少,若我们强守巴东,难免会坐守孤城,被他包了饺子,一个也逃不出去,不如干脆放弃巴东,全军退往巫山,与马元利合兵。” 巫山只有马元利领着一万余人驻守,有这一万人在这里摆着,为了防止贼兵渡江或者攻击奉节,左良玉麾下这一万人哪里也不敢去,被牵制着死死的。 巫山就在长江边,贼兵盘踞巫山,对于长江水路始终是一个威胁,想有稳定的后勤补给,就必须保持长江水道的畅通,所以巫山必须要把拿下。 刘文秀想了想道:“义父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挡住东进的明军,可这样白白的放弃巴东,义父不会怪罪吗?” “你误解义父意思了,义父意思是叫我们拖延住东进明军,并不是真要我们拒险死守。” 李定国叹了一口气道:“李俊业的实力,之前一战你不是领教过,我们都是步兵为主,而他有两千五铁骑,若是据守巴东,到时候战况不利,只怕我们连突围的机会都没。” “你忘记南山虎和罗汝才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了吗?”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敲击刘文秀心脏一样,想到南山虎和罗汝才逃跑时无助的样子,刘文秀不禁后背冷汗涔涔,顿时没了主见。 “放心吧!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在义父那里担责。” 这句话仿佛给刘文秀吃下了定心丸,“那一切依照二哥的意思。” 二人于此便匆匆退往巴东,将守城的四千人马点起,带着所有的辎重向奉节而去,临走之前还在巴东又放了一把火。 李俊业和袁继咸来到巴东之后,已是一座空城,城中房屋倒塌,片瓦无存,一片狼藉。 刚好不好,入夜时分又下起雨来,看天空乌云密布的架势,可能要连下好几天。 雨天不利大军行军,刚好粮食将快吃尽,可后方给养偏偏又迟迟不到,两人干脆就索性停留在巴东休整几日。 入夜,李俊业思前想后一直睡不着,这一战实在是打得太艰辛了,自己只有两千五人,剿灭罗汝才时已经伤亡两百多,而光这一战就让自己伤亡两百多。 伤兵可以归队,但死去的将士就再也回不来了,到现在李俊业手中可战之卒已经不足两千二百骑了,且无补充。 这样一小战就这样,后面张献忠主力盘踞之处全部都是这样的山区,到时候伤亡会更大,如果照这样打下去,只怕自己还没跟张献忠见面,就已经伤亡殆尽全军覆没。 第350章 石砫有援兵(一) 第350章石砫有援兵(一) 思来想去,李俊业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深夜起床来到了袁继咸的帐前。 袁继咸每天睡的很晚,此刻正在秉烛观书,见李俊业来了,忙起来来迎,“这么晚了,李将军到此,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吧!“ 袁继咸放下手中书卷,起身亲自给李俊业沏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两人就这样静谧的坐在他的案前。 “还真让袁抚台猜对了!”李俊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何事?”袁继咸坐正身子,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李俊业道:“前日一战,我军伤亡颇大,皆因我们不善山地之战缘故,而偏偏是我攻贼守,贼兵往往能占据险要之地,这样打下去,只怕还未到大宁,我们就已经伤亡殆尽了。” “李将军意思是兵力不够,想我和你一起向杨督师请求援兵?” “正好,我标营损失颇大,我正有意请杨督师再给我补充一千兵力。”袁继咸说完,当即随手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纸,又拿起了毛笔,正欲提笔写信,李俊业却拦住了他。 “李将军何意?”袁继咸痴痴地望着他。 李俊业道:“兵力不足,这是固然,可杨督师那里堪战之兵早已分配了各自任务,能派来的援兵,只怕多是难堪重任之辈,与其这样,只会徒然增加我们的后勤压力,不如不派,要援兵,就得要精兵。” 袁继咸放下了笔,苦着脸道:“现在哪里还有精兵派给你啊!” 明军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兵力看似很多,但能战之兵少的可怜。 “石砫有!”李俊业肯定的说道。 “你是说秦老将军的石砫白杆兵?”袁继咸眼前一亮,忐忑地站起身后,抚了抚自己胡须。 “正是,只不过末将身卑位低,只怕无资格和秦老将军见面,不知袁抚台能否引荐一番。”李俊业道。 袁继咸道:“秦老将军虽位高权重,但本官也为郧阳巡抚,虽不及她,但想必她也要卖我几份薄面,我现在就投贴一封派人送往石砫,为你引荐一番。” 李俊业所说的自然明末大名鼎鼎的女将军秦良玉了,秦良玉是石砫土司官,是正史记载唯一的女将军, 二十年间,平播、平奢、援辽,三次勤王,至于其他小战,更不计其数,在这其中兄弟战死三人,儿媳分别战死,还有两个侄子战死。 为大明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南明隆武帝加封他为太保兼太子太保衔,封为“忠贞侯”。 太保为三公之一,正一品的荣誉官职。 大明三公含金量极高,基本只用于死后追赠,一般不封给活人,活得能封三公的人,整个大明一朝简直少的可怜。 虽然南明时官爵大贬值,但能封太保,可见秦良玉在当时人心中的地位。 其麾下之兵,称为白杆兵,主要由武陵山区的土家族和苗族等少数民族组成,所持武器为白杆长枪,此枪非常特殊,为正常长枪,上配带刃的钩,下带铁环,作战时,可刺可扫可钩可锤,数十条长枪钩环相连,还可以作为攀爬的工具,悬崖绝壁瞬间可攀,非常利于山地作战。 白杆兵就是一支非常善于山地作战的特种部队。 只不过李俊业知晓,在他来之前,因为四川巡抚的乱指挥,白杆兵新近大败一场,几近全军覆没,现在残部已经退回石砫休养生息。 李俊业闻知袁继咸答应帮忙,顿时就乐坏了,如果他们愿意帮忙,与张献忠的山地作战可谓是事半功倍了。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动身。 石砫离巴东足足有五六百里路,一去一回自然需要不少时间,李俊业料定贼兵这段时间不敢来图犯巴东,便将巴东的事情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就和袁继咸匆匆的往石砫而来。 他们渡江之后,就择了一条省时的山道而行,虽然离石砫还有些远,但快马加鞭,路上不停换马的话,两日之内也能到,考虑到袁继咸是文官,加上年纪又大,长时间骑马肯定吃不消,李俊业计划花三天时间到达石砫。 到了第三天早上,在半路上碰到两名俊俏的少女,骑着马,迎面走来,那两女子见了李俊业和袁继咸后,纳头就拜:“秦老将军,已经先行收到两位大人投帖,闻知两位大人将临石砫,喜出望外,叫先行来给两位大人带路,老将军正在石砫等着恭迎二位。” 对过印符之后,古阐喃喃低咕道:“怎么是两位娘们!” 为首少女非但不恼,反而笑道:“这位壮士说话有些偏颇了,我土家和苗家女子和你们汉家略有不同,我们巾帼不让须眉,我们秦老将军也是女子。” 少女虽然从始至终言笑晏晏,却是步步杀机,话中带刺,见他直接搬出了秦老将军,古阐自知理亏,连忙闭嘴。 “古千总,你有所不知,苗疆女子与我们汉家女子自古不同,他们可没有我们那些俗礼,不仅不用裹足,既能织布绣花,亦能耕种樵采,自由自在与男子无异。” 袁继咸抚须和蔼的看向他们一副羡慕的样子,古阐赶紧将嘴闭的更严了。 而今正是秋天,因江南地区很少被战乱波及,沿途果园皆是一片硕果累累,路边的稻田一望无际,黄甸甸的稻子压弯了枝头,成群的农人,正在田间欢笑的收割,不远处的牧童正在牛背上悠悠然的学着吹笛,老农在田中哼着俚俗的小调…… 好一幅世外桃源,物阜民丰,安居乐业的景色。 一路上李俊业才知道为首那少女叫做阿朵,年少者叫做阿兰,竟还是一对姐妹花,她们拥有一双同样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庞俊俏,身姿婀娜,或许是高山多云雾的原因,她们的皮肤更外的白皙。 最让人格外注目的是他们洒脱、奔放、直爽的风格,还有独特的苗疆异域风情。 沿途她们格外的热情,不停的给他们介绍沿途所见的风土人情,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她们的加入,李俊业终于觉得路途中再不这么无聊了。 第351章 女将军秦良玉 第351章女将军秦良玉 又行了半日,方才到了石砫境内。 入境之后,李俊业大吃一惊,恍然自己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双目触及之处,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甚至有些稻子成熟之后,也来不及收割,更何况是牧歌俚调了。 “阿朵姑娘,我们沿途所见,皆是一副物阜民丰之像,为何独独你石砫土地荒芜,荒废之景。” 阿朵听完,脸顿时一红,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李将军有所不知,石砫虽有有秦老将军精心治理,可是二十年间,平播,平奢,援辽,三次勤王,朝廷征发不断,致使青壮凋零,故而李将军所见土地荒芜,并非是石砫治理不好,百姓逃离,而是无青壮耕种。” “秦老将军高义,属实让晚辈钦佩!”李俊业由衷的发出这声感叹。 沿路上果然如阿朵所说一样,石砫青壮凋零,沿途都是女子如男子一般耕种,因为缺少青壮,石砫百姓日子其实过的并不怎么样,每次出征虽然都有朝廷赏赐,但那也是杯水车薪。 又行了不及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石砫土司城,秦老将军,闻知袁继咸和李俊业要来,早已带着僚属在土司城等候多时。 李俊业见了秦老将军之后,连忙翻身下马,纳头就拜:“晚辈李俊业拜见秦老将军。” 李俊业这一拜,并非是官场礼仪的一拜,是他以个人身份发自内心的一拜,他拜的是自己内心崇拜无比的英雄。 “李将军快快请起!” 秦良玉虽然已近七十,但精神矍铄,他亲自挽起了李俊业,如祖母一般慈祥的牵着他的手道:“久仰李将军威名,三战杀的建奴丢盔弃甲,实乃打出了大明男儿的风采,几日之内就平定罗汝才,还于地方安宁,老身早就想仰慕将军风采,不日今日竟能在我石砫相遇,真是三生有幸。” “秦老将军,言重了。”李俊业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手,随她一起入内,就像是搀扶着自己奶奶一样的小心。 进屋之后,三人坐定,侍女们便在各人桌前分别端入了一盘水果,一碟点心,还有一杯清茶。 秦良玉拄着拐杖和蔼地道:“我这穷乡僻壤之地,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待见两位,这些都是山里的果子和自制点心,虽比不上他处的美味,但吃起来也新鲜,还请两位多多担待。” 三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之后,李俊业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和袁抚台前来,实乃有事相求于秦老将军。” “何事?”秦良玉放下了手中茶杯,认真的听了起来。 这么远从前线跑到这里还见自己,不需他们说,秦良玉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李俊业只好不好意思的起身说道:“只因我们在巴东前线与敌交战,我虽有精骑两千五,袁抚台也有精兵四千,但实属不赖山地之战,虽对阵张贼初战侥幸获胜,但我军也伤亡很大,且战胜之后,让贼溃兵悉数逃离,也不能扩大战果,闻知秦老将军白杆兵天下闻名,极善于山地之战,故特此来借精兵。” 当说到袁继咸那四千“精兵”时,袁继咸也是挺无语,明知道是李俊业在帮自己维护自己的面子,但这话在他听起来,怎么像是讽刺自己的一样。 秦良玉想也没想到道:“能纾朝廷之难,能替君父分忧,老身虽九死然不悔,只不过而今新败,损兵折将甚惨,今兵力单薄,故也不能发出多少人马,还请李将军和袁抚台见谅,老身先现在就令二侄翼明和拱明各率一千精兵随同李将军和袁抚台一起剿贼。” 来时李俊业就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石砫兵力连连征战,青壮大量为国捐躯。 石砫既要守家,还要保护四周的安宁,自然是要留下一定兵力的,这两千五人已经是他能派的极限了。 李俊业便道:“多谢秦老将军高风亮节,有了你这两千五人,我等必会殚精竭虑以破敌军。” “我刚来时,沿途见石砫缺少青壮,田地多荒芜,我这儿正好还有些银两,另外也缴获了一些兵器甲仗,稍后我便命人运送六万两白银和这些甲仗到石砫来,鉴于石砫缺乏劳力,我再另外赠送三百匹骡马,以谢秦老将军美意。” “而今乃是石砫最为艰难之时,有李将军这些馈赠,石砫定能顺利渡过这次危机,老身代表石砫百姓,多谢李将军了。”秦良玉开心极了。 稍后他目光灼灼地道:“有了李将军这些银两,老身凭我的名号,还能在这周边各族之中,再为李将军募兵千人,到时合计派兵三千人来支援李将军。” “如此更好!”秦老将军这是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精神实质可贵。 李俊业心里早已在盘定,到时候的战利品多分给他们一些,绝对不能让石砫吃亏。 在秦老将军的邀请下,李俊业和袁继咸在这里留宿了一夜。 他是是土司兵,招兵买马,远征出行,这些都需要时间,并不是朝廷的常备军,能说走就走的,而军情紧急,李俊业只好做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让秦良玉先行派了几十人给自己,自己先行带回去,在军中教习山地之战法,后续等到白杆兵到来之后,再行进军。 秦良玉当即答应。 第二天,一个马征远的小校,都带了五十人在李俊业的门口等候,李俊业简单的扫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是不错的老兵,李俊业和袁继咸便带着他们匆匆离去。 秦老将军一直送他们到了石砫边界,方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在临走之前,李俊业还让袁继咸修书一封给在夷陵坐镇的杨嗣昌,让他先行打造三千支白杆枪,并附上了一支白杆枪的样品。 从长江逆流而上,不是很容易,但离长江顺流而下,就快得多了,真是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早上出发,顺流而下,当天杨嗣昌就能收到书信,三千并不是很多,杨嗣昌当即收罗夷陵城内所有工匠,连夜打造三千白杆枪,并顺带着将袁继咸信中所求的一千人跟他补上,过了几日之后便带着这四千支白杆枪,全部到了巴东。 第352章 白杆兵 第352章白杆兵 李俊业这一路,一直在杨嗣昌心中是主力,杨嗣昌对他寄予很大的期待,所以这一路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杨嗣昌总能尽量按时的满足他们,并且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自然大。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提前计划后的,所以等李俊业他们回到巴东没几天,杨嗣昌就把他们要的东西全部送来,不仅送来他们要的这些东西,还送来两千五石粮食,这样他们就可以很长时间不会为粮食发愁了。 白杆枪到了之后,李俊业就马不停蹄的组织两军人马在带来的白杆兵的教习下学习山战之法,他们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仅要学习白杆枪的武器使用和各种招法,还要学习各种山地战知识,细到爬山攀崖,观树辨位和各种荒野求生技能。 李俊业要求所有的人都必须学习,包括那些从小生活在密林中的海西女真战士也一样,毕竟东北的森林可和南方森林不同,东北的山也没有南方山如此的陡峭。 这些海西女真战士并非固步自封,来到了南方之后,也深刻认识到这一点,学起来格外的认真。 过了十几天之后,秦良玉果然带着三千白杆兵来到巴东。 万万没想到秦良玉会亲自领兵前来,李俊业和袁继咸感动不已,亲自到巴东码头等待迎接。 江水浩荡,云蒸雾绕,秦良玉身着甲胄,手持长枪,伫立船头,虽已年近七十,却有气吞山河之壮。 “秦老将军怎么亲自来?”对于秦良玉的到来,李俊业和袁继咸都感到意外。 秦良玉笑着道:“老身心力憔悴,本不欲来的,但是看到两位报国之心一片赤诚,又怕翼明和拱明,还是年轻了一些,故而决心还是亲自率军前来。” “秦老将军,已近古稀之年,为国事依旧披坚执锐,亲临前线,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我等钦佩不已。” “有秦老将军亲自坐镇,我军中也有了主心骨,更是如虎添翼啊!”袁继咸也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三人寒暄之后,秦良玉就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上了岸。 接着是齐装满员的三千白杆兵依次上岸,因为巴东渡船不够的原因,这三千人和辎重,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才依次渡过长江。 白杆兵和李、袁两军一起驻扎在城中,三者每日也相安无事,有了这三千白杆兵的加入,巴东的兵力就有足足九千多人了。 除了袁继咸刚组建不久的标营拉跨之外,李军和白杆兵无不是威名赫赫的精锐的部队。 山地作战,可以说是李军最匮乏的作战能力,李俊业怎错过这个补短板的机会,剩下的日子,每日就是向白杆兵请教各种山地战法了。 有了这三千白杆兵的加入,对于李军的训练完全可以做到一对一的教学,所以李军将士学的非常快。 至于学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不仅包括白杆枪的使用方法,和士兵攀爬能力的体能训练,还有各种丛林生存技能,以及丛林地带攻防演习排练。 在此期间袁继咸的标营也在学习,只需一定的时间,就有九千经过特殊训练战的将士,能够进入山中梳山篦林的搜剿贼兵了。 李俊业虽不急,可杨嗣昌急了,东路大军已经在巴东停留快一个月了,寸步未进,这让任何坐镇后方的统帅,也有想法。 未了,一个旗牌官就带着杨嗣昌的书信,急匆匆地赶往巴东,亲自将书信送到袁继咸手上。 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武人地位一落千丈,兵权由文人把持,以文御武,虽然袁继咸只不过是一个书生文人,但这里名义上他的拥有最高的指挥权,所以这封书信自然交到了他的手上。 袁继咸见信之后,眉毛顿时蹙成了一朵花,连唤人去将李俊业和秦老将军请来议事。 待两人进帐之后,袁继咸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刚接到杨督师之信,张贼似有西窜入川之意,而我们在巴东踟蹰日久,恐会错失良机,致使张贼西窜,故督师降书信来切责,督令我等速速进军。” 说完,他先看了看秦良玉,秦良玉一副不置可否,处之若泰的神色,再看看李俊业,显然他已经坐不住了。 见袁继咸怪模怪样的看着自己,李俊业索然说道:“张贼盘踞之地,皆是崇山峻岭,莽莽群山,而今你我大军操习山地战术尚浅,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如向杨督师说明情况,再宽延些时日。” 袁继咸听完,再次皱了皱眉,“杨督师信中语气严厉,本抚又是初来乍到,怕是向他请求宽延,不仅会不批,还会将你我等人臭骂一顿,如此何必自讨没趣。” 李俊业笑了笑道:“这有何难,我们何必直接讲我们要迟些时日进军,那左良玉不是就在奉节吗?就说巫山城内贼兵人数众多,单独进兵唯恐徒劳无功,损兵折将,请求再派援兵,若有援兵支援,即日定行进军,必保拿下巫山。” “这书信在三方路上各自一来一往,怎么的也要些时日,我们不就能拖延些时日吗?” “妙啊!”袁继咸如同得到了真谛,眼前为之一亮,原本如苦瓜一般的脸,瞬间就堆满了笑容:“那就按李将军意思来,我稍后亲自写信送往夷陵。” 袁继咸神色转变除此之外,也让帐中之人轰然大笑。 “袁抚台,你去信之时,能否告知一下督师,我军中严重缺乏甲胄,可否为我们提供一些皮甲或者藤甲。” 久不作声的秦良玉,不好意思的出声问道。 新败之后,现在拉出的白杆兵可谓是穷得叮当响,士兵们的长短武器,这还好说,只要有钱,就可以连夜赶造,但最难的是甲,古代铠甲不仅造价非常高,制造颇为繁琐,消耗工时,这东西可不是有钱说买就能买的。 现在白杆兵披甲率极低,十不足一,而铠甲作为战争中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东西,古代一般允许民间私藏常规武器,但绝不许私藏铠甲,甲胄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甲胄种类繁多,不仅有常见的金属甲胄,还有棉甲,皮甲,藤甲,乃至纸甲,相对于南方山地战而已,务必要轻便,以皮甲和藤甲最为合适,尤其是藤甲,还能适用于南方酷暑的时节山区。 第353章 狡猾的八大王(一) 第353章狡猾的八大王(一) 袁继咸一听这话就犯了难,大明穷得叮当响,谁人不知,最怕的就是找上面要钱要物了,只得按着头道:“秦老将军所言极是,我一会就在信中带入,相信督师必能体恤秦老将军苦衷。” 秦良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军情之后,方才散去。 结果和李俊业设想的一样,袁继咸这封信第二日清早,让人送往夷陵,顺流之下,杨嗣昌第二日傍晚就收到了书信。 杨嗣昌想了想后,也觉得袁继咸说的有道理,毕竟情报里巫山盘踞的贼兵足足有一万五千之众,光靠这几千人攻城并非能够及时拿下,便大笔一挥,给奉节的左良玉一封信,命他择日与东路大军一起合攻巫山。 经过左良玉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这封书信才辗转又到了杨嗣昌手中,彻底搞定了东西两边人马之后,杨嗣昌才选了一个近期吉日,务必要当期拿下巫山。 左良玉这人其实非常复杂,早期对大明可谓是一片忠心,奋战在与农民起义军的最前线,可是随着他与农民起义军的作战中逐渐壮大,到了最后尾大不掉,俨然成了大明最大的军阀。 李自成围京师时,坐拥八十万之众的左良玉并未及时勤王,坐观成败,最后在清兵入关时,并不是急于抗击清军,而是带领大军东下去夺权,结果半道上病死,他儿子将他攒下的所有家底一并打包送了建奴。 李俊业虽然为自己争取到了几日练兵时间,几日终究还是一闪而过。 转眼之间,就到了杨嗣昌规定的进兵时间了,李俊业等人只得带着大军向巫山缓缓前进,有了上次被伏击的经历之后,李俊业一行人行军格外仔细,故而走的也有些慢。 在李俊业开始进兵的时候,左良玉也着手准备,向巫山进军,只不过他的条件要比李俊业好上很多,他在奉节囤积了大量船只,顺江而下的话,一日之间就能到达下游的巫山。 为了避免他孤军深入无援,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早早的做好准备,待李俊业一行人经陆路到达巫山之后,全军再顺江而下,与他们接应。 …… 大宁深山 张献忠和徐以显待在一起愁眉不展,身边还站着孙可望和艾能奇等数将。 虽说是打算入川,可是现在的大明并非是经历过松锦大战,野战兵力尽失的时候。 还是有些本钱的,杨嗣昌早派了自己的亲信万化吉把守了巫山、巴山所有隘口,川兵守住夔门。 而三边巡抚郑崇俭带着贺人龙和李国奇等秦兵已经南下。 说入蜀,可蜀地也不是那么好入。 张献忠对于这些包围他的明军,似乎无所顾虑,像这样的包围,他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明军各部参差不齐,军令又不统一,他只需要和他们周转一二,从任何地方寻找到一个破绽,就能再次轻易的跳出包围圈。 只不过眼前巫山的局势,不得不让他头疼万分,巫山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块鸡肋一样,巫山已经是他在长江边最后一个据点了,如果放弃巫山,不仅日后不能干扰明军粮道,也彻底暂时杜绝了自己渡江的可能。 如果据守巫山,那么大概率是守不住的,明军毕竟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跟春天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有一茬,只需明军调集重兵,将巫山死死困住,不需大战,时间长了巫山粮尽守兵就会饿的不战自溃。 “大帅,要不通知二将军他们,从巫山撤出吧!到了大山里再和他们周旋,比较安稳。” 正在张献忠左右为难的时候,身边的军师徐以显,轻声地出主意。 见张献忠一时神态凝重,久久不发一言,像是出神了一样,众人紧张急了,唯恐张献忠做出反对的决定,巫山毕竟还有一万多兄弟啊。 过了一会儿,张献忠猛地回过神来,大声地道:“撤,嗯……确实该撤!” 众人方才长吁一口气,徐以显赶紧堆着笑道:“既然大帅打算撤出巫山,那小的现在就写信命人通知二将军他们。” 就在众人以为张献忠会默认的时候,张献忠突然伸出一只如蒲团大的大手,拦住了徐以显的去路。 “大帅您……” “哈哈……”就在徐以显一头雾水的时候,张献忠发出了狂妄的笑声。 徐以显的头上的雾水更浓了。 “撤,当然要撤,可也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撤,你现在就写信,告诉定国他们,撤出时一定要将那个叫李俊业的明军主力引诱而出,将他们带往这里,然后我们聚集大军提前埋伏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献忠边说,边用手指向地图,说到一网打尽时,忍不住将一双铁手牢牢的握成一个拳头,指节在握的时候,依次咯咯的直响。 众人循着他的手,看向地图去,一个叫黄岩岭的地方,这块地方不少人都跟张献忠一起去勘察过,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盆地,只有一个隘口进出,是打埋伏的好地方,众人不禁交口称赞。 埋伏打追兵,可谓是他们运动战中运用的最成熟的打法之一。 “某想了好久,有那李俊业的两千多铁骑在,就算我成功入了蜀,他定然也会一直在我屁股后面咬着,那罗曹操被他引出山地之后,下场大家皆知,所以在我入蜀前,绝不许他们活着。” “高!高!大帅真是深谋远虑,山区乃骑兵作战最不利之地,而我长混迹于深山老营之中,士卒健硕,山林穿梭如履平地,正是以我之长击敌之短。” 正在张献忠自嗨时,徐以显也赶紧送上一个香喷喷的神仙屁,拍的张献忠通体都舒畅。 “可望、能奇、你们现在就去做准备,务必要在这一次,全歼李俊业所有的铁骑。” 孙可望和艾能奇也是张献忠义子,四大将之一。 二人得令之后,当即各点了一万兵马,做好各种准备之后,打算向黄岩岭悄然而来。 第354章 狡猾的八大王(二) 第354章狡猾的八大王(二) 明军东西两路大军,即将要在巫山会师。 坐守巫山的李定国、刘文秀、马元利等人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是战是撤,各分两端,每日吵吵闹闹,谁也说服不了谁,眼见明军马上就要来了,再不下定决心,一切就都晚了。 李定国一宿未睡之后,第二天就将马元利和刘文秀等人叫他校场议事。 李定国的意思是撤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马元利和刘文秀两人,忌讳没有张献忠命令,不敢擅自撤退,张献忠对人残忍,对自己人一样也残忍。 正在三人再次争执不休的时候,张献忠的信使终于带来了书信,如此三人方才彻底吃下定心丸。 “义父,意思是让我们在撤兵的同时,将那李俊业引诱出来,可是那李俊业又是如此狡猾之人,只怕并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李定国拿着张献忠的信,心中五味杂陈,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的确是个难办之事!” 马元利和刘文秀等人听完只觉得头都大了,一个挠耳一个托腮,谁也想不出一个好计谋。 三人沉默许久之后,刘文秀直接摊牌了:“二哥,你素来鬼点子多,脑袋瓜子聪明,这次无论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一旁的马元利,也连忙将脑袋点的像拨浪鼓一样,表示认同。 “既然听我的,那这次,你们一定要以我为马首是瞻,如若……” “如若有违此言,我们愿意军法从事,军中绝无戏言!” 刘文秀和马元利两人彻底缴枪了,肯定的说道。 李定国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附耳过来听我说吧! 两人眼睛一亮,知道李定国肯定早想好了计策,连忙欢心喜地的凑耳过去听。 …… 李俊业一行虽是汲取之前经验,提了一百分心眼,但让他们诧异的是,沿途并未遇到任何埋伏,连李俊业自己都认为的一两处绝佳设伏之地,都不见建奴半个人影。 “秦老将军,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李俊业看向秦良玉说道。 秦良玉手搭凉棚,尽情地眺望了四周一眼,虽已入冬,路边黄草漫漫,可四周却是青山连连,此处地势险峻,山形虎踞龙盘。 “确是不对,连续行了三日路,竟然不见贼兵一个人影。”秦良玉淡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对,虽然吾是文官,但最近操持军戎之后,也苦读了不少兵书。”袁继咸插话道。 李俊业又神魂不定的再次看了四周青山一眼,看向秦良玉道:“秦老将军,认为贼兵在做什么预谋?” 秦良玉摇了摇头道:“难说,按理来说,这些贼兵都是随行随战,并不计较城池得失,可今日之态,似乎是想收缩兵力,用于固守城池之态。” 袁继咸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李将军有何高见?”秦良玉沉思了一会儿后,反问道。 李俊业噎了一下,道:“暂时我也看不出什么,所见与秦老将军相同。” “既然如此,那就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良玉忧心忡忡地道。 战场上这种局面其实是最弄人心态的,就像打牌一样,对手始终不出牌,你也不能肯定对手手中会有几个王炸。 “也只有如此了。”李俊业悻悻地附和道。 随后李俊业打马来到了最前头的疾风营行列,贺浊见李俊业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疾风营在四周侦查,一直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之处吗?” “的确,连续三天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也觉得奇怪,为了不出纰漏还扩大了侦查范围,现在疾风营已经有一半人派出去了,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李俊业抬头望了望疾风营的队列,果然只有一半的人了,疾风营侦查通常采用的轮换制,一半人出去了,也就意味着到了疾风营人力的极限。 “巴彦呢?怎么不见他人影?”李俊业抬头望时,发现不见巴彦,按理来说作为疾风营副主官,若无战事发生,一般都在队伍中带队的。 “将军有所不知,就是因为一直没有侦查到问题,我和巴彦都不放心,我俩商量了一下,怕是下面的儿郎们不用心,所以让巴彦亲自带队出去了。” 李俊业顿时觉得心头一暖,道:“也算你们有心了,待巴彦回来,向他转告我的话,日后这种小事,不用他亲自出马,他老老实实的指挥麾下去干就行了。” “欸!此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贺浊诚恳地道。 “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多说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 李俊业留下这句话后,就打马离去了。 “李将军,疾风营确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见李俊业从疾风营那回来,袁继咸就知道李俊业去问了什么去了。 李俊业摇了摇头道:“确实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这就怪了,刚才秦拱明将军回来报告,白杆兵那边斥候也一直未发现异常。”袁继咸呢喃自语道。 秦良玉带的秦拱明和秦翼明,都是白杆兵浑河之战中阵亡的秦邦屏之子,是白杆兵在少壮这一代中的中流砥柱。 九千多名明军,就在这样毫无抵抗下一直来到了巫山城下。 巫山只不过是长江岸边的一个山区小城,并不大,插在群山的间隙之中,被贼兵盘踞之后的巫山也是一片狼藉,附近居民或死或逃,或被裹挟入军,此刻的巫山城也是一座空城。 为了避免巫山城内的贼兵半夜劫营,李俊业等人商量一番之后,第一天并没有在巫山城下安营扎寨,而是选择了离城不远的一处山坡上。 爬上山峰,巫山城内一览无余,小小的巫山城已经被贼兵们连日连夜的打造得跟铁桶一样,守军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来。 就在李俊业等人到达巫山的当天,等待多时的左良玉于晚间收到消息,当即下令全军顺流之下,于明日到达巫山,杨嗣昌计划中的东西两路夹击之势,马上就要形成。 趁着左良玉还在路上,到了夜间,三军统帅全部聚集在袁继咸军中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不知李将军接下来有何高见?” 三人坐定之后,秦良玉眉目一展,当即抛砖引玉的问道。 第355章 狡猾的八大王(三) 第355章狡猾的八大王(三) 沿途所见,大家已经觉得非常怪异了,这完全不符合贼兵们惯性的流动战打法,放在险峻的山岭不去设伏围堵,反而全部龟缩在巫山城内,不得不让人起疑,帐内诸人全部心知肚明,只不过对于敌人反其道而行的目的始终不得要领。 李俊业想也没想道:“贼兵示弱,多以运动战为主,东奔西驰,方为上策,岂会坐困孤城,坐等败亡;敌军如此必然有诈。” 秦良玉和袁继咸几乎在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不知道李将军,接下来如何打算。” 袁继咸深思了一会儿后,向李俊业投来希望的目光。 “哎!目前敌势未明,我也不知道敌人究竟想干什么,但我能肯定敌人定不会困守巫山,为今之计,在敌情未明之前,不可妄动。” “我来之前,已命令疾风营撒出了夜不收,相信在明天天亮之前,已经能得到一个初略的消息。” 两人点了点头:“看来目前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忽然,袁继咸手一伸,从身后的书案后,拿过来一封书信,道:“刚才已经收到左将军书信,言已经兵发,明日清晨就能到达巫山。” “我们要不要,等他来之后,再一起商议一下。” 袁继咸试探的问道。 李俊业微微颔首,“兵不厌多,能和左将军一起合力共击巫山,自然也会多一份胜算,既然左军不日将到巫山,自然是要和他商议一下用兵事宜的。” 李俊业虽是如此说,但与左良玉一起合作,心中始终没底。 “如此甚好,待左良玉一到,我就派人将他请到这里来共商军事。” 大明以文制武,左良玉这总兵虽然实力比袁继咸强大很多倍,但在他这个郧阳巡抚面前,官位还是要低。 一旁的秦良玉,对于此不置一语,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 明日清早,李继业和袁继咸一直在帐内等着疾风营的消息。 到了日上两竿时分,巴彦才疲惫不堪的回来,带回来了消息,“疾风营夜不收,昨夜侦查一晚,并未在巫山四周发现异常。” “任何异常都未发现吗?”袁继咸顿时紧张的问道。 巴彦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俊业有些惊讶。 巴彦惭愧地道:“确实如此,不仅毫无异常,甚至连贼兵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这就怪了,难道他们对我们,连侦查都懒得侦查吗?” 巴彦点了点头,他抬眼看了一眼,身前的巴彦,却见巴彦清澈的双眸上,套着一圈黑眼窝,估计他昨晚又亲自带队了。 便摆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记住你是一营副将,以后这些事,尽量不要去亲力亲为。” 巴彦朝李俊业行了个军礼,便悄然退去。 巴彦刚退去,白杆兵中的秦拱明风风火火的来了,“李将军,昨夜我军也派出斥候侦查四周,四周全无异常,甚至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姑母觉得此事异常,特派我来知会将军一声。” “哎!”李俊业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昨夜我军夜不收探知情况,和你们一模一样,我也觉得奇怪。” “此事可能有诈?” 秦拱明投身军旅多年,身上充满了军人的警惕。 “我亦觉得,可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话说完,又见秦拱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俊业便道:“李将军有话直说。” 秦拱明道:“李将军,本将夜觉得此事异常,莫非是敌人用计,借用巫山将我们拖在这里,而山中大队趁此转移。” “也不是不无可能。” 李俊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禁陷入沉思。 待他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知道这种可能性,应该是不存在的,如果敌人是为了将他们拖在这,固然会在沿途设阻,层层阻击,尽量和他们拖延时间。 而不是在这里大摆疑兵之阵。 当李俊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的时候,众人顿时开解,也纷纷地点头。 “莫不是这是敌人设下的诱敌之计,故计将我们引诱在城外,然后贼兵大军回援,到时候城内与之呼应,将我们内外夹击。” 袁继咸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想到这里有点恍惚然。 “更不可能,目前敌弱我强,四周都是强敌,若我是张献忠的话,而今首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寻机突围,跳出包围圈,而不是在包围圈内鏖战。” “再说了,我部乃是锐旅,再加入精锐的白杆兵与和合兵,攻守易势,晾他张献忠也没这么大的胆。” 对于自己的四千标营,李俊业从来都是只字不提,袁继咸心中也不是滋味,他还好说什么呢? 对面的敌人是个高手,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这样,更容易扰乱人心,因为对方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只能不停地猜测,不停地去分兵堤防,永远也不能毫无顾忌的掷之一搏。 心态永远是惴惴不安的不能平静。 “古阐,通知疾风营兄弟,休息一下后,便派出人,扩大搜索范围,另派人将我们的热气球升起来,我要亲自上去看看,敌人在巫山城内到底搞什么鬼!” “不若等会李将军带着我一起上去看看。” 闻知李俊业要升起热气球,袁继咸眼前一亮,自从第一次见到热气球的能耐之后,袁继咸心中一直痒痒的,如此居高临下侦查敌情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李俊业点了点头,热气球已经经过无数次实战,对于他得安全性,李俊业还是很有信心的。 为多时,一架准备好的热气球一直在校场缓缓升起,李俊业首先上去,袁继咸随后跟了上来,在一个亲兵的操纵下,热气球缓缓上升。 袁继咸开始之时心中还很紧张,可真得他离地之后,发现这东西上升时,竟然四平八稳,心中也不甚那么紧张了。 在亲兵的操作之下,热气球缓缓向巫山城飘来,小小的巫山城,城防顿时一览无余。 “炸弹来了……” 城内贼兵见过热气球丢炸弹的威力,一见热气球升到巫山上空,城内就响起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纷纷化作鸟兽散,各自去寻找掩体躲命。 第356章 跳岛战术 第356章跳岛战术 “看来上次这热气球丢炸弹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了。” 袁继咸站在热气球上眺望城下,轻抚上须,无比自傲与惬意。 李俊业笑了笑,“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未战已经先胆寒,终究不足为虑。” 袁继咸叹了口气道:“虽说这些贼兵乃是一群乌合之众,可困扰了朝廷十数年,实乃是可悲可叹,其自然也有他过人之处,李将军也万莫过于轻敌。” 李俊业莞尔一笑。 两人又直线观察了一下巫山城防,随后便从热气球上返回。 这热气球就这样在巫山城上飘了一圈,什么也没做,一个炸弹也没有抛下,城内贼兵不仅长吁了一口气,纷纷从隐蔽处逃出来,额冠相庆。 “两位同僚,不知巫山城内情况如何?” 热气球还未落地停稳,秦良玉已经守候多时,连忙问道。 李俊业和袁继咸两人下了热气球,行完礼后,道:“刚刚我们已经侦查完巫山,城内守军一直在加紧修筑城防,似乎要在巫山做困兽犹斗之态。” “不过不必担忧,城内守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看似不像是敌人精锐。”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速速攻城,尽快拿下巫山。” 一旁的秦翼明抢过话来说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感觉。 “秦将军稍安勿躁,这巫山守兵看似一群乌合之众,然巫山城准备良久,若是强攻,拿下巫山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我们定然会付出惨重的伤亡,这并不划算。” 秦翼明听完,噎了下,一双眼睛瞪着大大的。 现在他们看似拥有九千人,但能堪大战的精锐,只有李俊业的两千多骑,还有本部三千白杆兵。 而今石砫丁壮悉数殉国,丁壮枯竭,人力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三千人还是东拼西凑之后,再从周边各族招募了一千多人才拼凑起来的。 今日不如以往,若再是遇到大的伤亡,这是石砫无法承受的,不仅战场上将很长时间都会看不到白杆兵的身影,石砫在这乱世中守土都是很大的问题。 这还是第一战,就要面对巨大伤亡,后面还有什么恶战,想到这里秦翼明就感觉脑门发麻。 “李将军,将有何等良策。” 一直未发声的秦良玉,沉思了一会儿,老神在在的向李俊业问道。 李俊业连忙转过身来,对他恭敬地的行了一礼。 “既然敌人想我们攻城,我们何必要随着他们的计划来,应该反其道而行,彻底打破他们的计划。“ “如何反其道而行?” 众人目光皆是一亮。 李俊业便简单的讲解了一下,他得想法其实就是借鉴太平洋战争的跳岛战术。 即拥有制海权时,跳过敌人重兵把守的岛屿,实施纵深两栖作战。 李俊业自然不会谈另一个时空的故事,但她简单的解释了一遍后,众人立马就会明白了他得精粹,这不就是兵法三十六计中的避实就虚吗? 众人纷纷表示赞成,还盛赞李俊业的脑袋好,熟读兵法,深知三十六计的无尽奥秘。 当然这个计划想顺利施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了避免巫山的贼兵掐断自己的后路,需要将巫山的贼兵围在城中。 “此事不难,到时候我们和左将军商议一下,留下左将军之部,围困巫山,防止敌军出城。” 袁继咸眼光灼灼的接过话来,似乎对此事很有信心。 “如此自然是最好!” 李俊业轻声应和一声,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疑虑。 三人刚商议完此事,忽然袁继咸的亲兵来报:“左良玉已经到了辕门之外,等待拜见袁继咸和秦良玉。”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袁继咸激动着拍了一下脑门。 未多时,三人来到辕门,只见一个魁梧的汉子正在辕门外等待多时。 “末将左良玉,拜见袁抚台和秦老将军。” 左良玉见他们来到了辕门,恭敬地上前一拜。 “昆山(左良玉字)不必多礼,袁继咸赶紧上前,一把将左良玉扶起。” “昆山最近好像瘦了不少啊!” 左良玉起身之后,袁继咸亲切的牵着他得手,寒暄道。 “哎!前不久,又吃了一场败仗,让这张贼,跳出了杨督师的包围圈,督师切责,末将内心惭愧无颜,忧虑至此,不得不瘦啊!” 一旁的李俊业轻轻的瞟了一眼左良玉,只见他确实是形容憔悴,一副劳思过度的样子。 要说这左良玉,是非常复杂的一个人,早期兢兢业业,平定流寇,可到了后来,开始养寇自重,不然张献忠早就被他平推好多次了。 到了后期更是尾大不掉,已经成了明朝南方最大的军阀了,最后一步路更是直接走错,最后他儿子将他剩下的家底全部打包送给了建奴。 “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事昆山不必自责。”袁继咸神色平和的安慰,左良玉不停地打着哈哈,突然他话音一转道:“本与昆山,离别甚久,欲再夷陵与昆山把酒言欢,孰料我还未到,昆山就以先启行,实乃憾事啊!” 左良玉顿时知道他要说什么,自然是暗指当初自己在夷陵将所有船都带走之事。 嘴角触动了两下,随即道:“哎!我也是亦然,怎奈督师催的紧,军情紧迫,人情之事,应当放后,不得不先启行啊!” “哦?是这样吗?”袁继咸停住脚步,脸色一顿,看向左良玉。 “确实如此,督师可鉴啊!”左良玉跟着停下步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双方心事明了,都知道双方说的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的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几人进帐,分定坐下之后,袁继咸看了左良玉一眼,随即说道:“我和秦老将军,还有李将军等人刚才正好商议了一个计策。” “然这计策没有昆山支持,自然是不可行,昆山来了正好,我等正好将计策和盘托出,和昆山一起商量一下。” 左良玉嘿嘿一笑,立马起身打着哈哈道:“有袁抚台和秦老将军在此,有什么事还用什么商量,只需两位开个口,我左某焉敢不从。” 袁继咸心里清楚,这些只不过官场话而已,让他干还是要让他看到实在的利益。 第357章 跳岛战术(二) 第357章跳岛战术(二) 他对李俊业这个计划非常认同,心中已经做好了预案,就算左良玉当场拒绝,也联合秦良玉一起会对坐镇夷陵的杨嗣昌修书一封,推进这个计划。 只不过这又是一次口水仗,己方信件,来来回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而兵贵神速。 当然他能够现在答应,就最好。 袁继咸心有担心的看了左良玉一眼,左良玉也回了他一眼,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袁继咸暗自抿了一下唇。 随即他看向李俊业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将军了,这计策就是李将军提出的,那么就让李将军为左将军,概要解释下了。” 李俊业先起身,拜见了左良玉,毕竟人家是总兵,大丈夫理应能屈能伸,暂时吃点亏不算什么。 左良玉则不自觉的瞪起豹眼,死死的盯在李俊业的身上,他还趁此机会好好的看看,这个杨嗣昌说比自己打得好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一想到杨嗣昌的这句话,不禁胸中怒火腾腾,但左良玉很巧妙的掩盖住自己内心的腾腾怒火,众人并不能察觉丝毫,只看到他脸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好!好!” “李将军果然长的一表人才,真是少年英雄,左某实在佩服,今日得见真颜,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随即屋内发出左良玉爽朗的赞叹声。 李俊业连忙不卑不亢地跟着应付了几句。 然后话转正题,将敌我形势详细的分析了一遍,最后在将自己的避实就虚的跳岛战术对左良玉解释了一遍。 说什么跳岛战术,左良玉乍一听还不知所云,当他说是避实就虚计时,熟读兵法的左良玉顿时秒懂,不耐地道:“说三十六计避实就虚计,就避实就虚计,说什么跳岛战术,让人不知所云。” 李俊业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说到一半时,左良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李俊业的话,“依李将军之意,莫非是想让本将领所部兵马,围困巫山,防止巫山守军截断你之归路,然后你们可以安然的去避实就虚,清剿山中之贼?” “正是。”左良玉戎马一身,对于李俊业所谓的计划一眼就能识破,李俊业也没必要绕着弯子了,继续说道:“巫山之敌有一万多人,我们乘热气球亲自侦查过巫山敌情,并非精锐,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左将军所部乃我朝少有之精锐,围困此等乌合之众,自然不在话下。” 李俊业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左良玉,见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便加重了语气说道:“且经过我们之前捕获的俘获供述,巫山守军虽然人数众多,但粮只能支三月,左将军只需将敌人围困在巫山三月,一旦三月后敌人食尽,那么巫山的首级和贼兵劫掠到的无数金银珠宝,到时都将会是将军您的了。” 左良玉慢悠悠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玩味地说道:“李将军所言,听起来的确不错,但如此容易得大战功,已经送到了李将军嘴边,李将军如何会如此轻易的让给了我?” “因为我想剿灭张献忠!”李俊业双手握拳,坚定无疑地回答。 左良玉听完噎了噎,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费解地问道:“这张献忠和你无冤无仇地,你为什么这么迫切的要置他于死地?” “因为他太过于残暴,太喜欢滥杀无辜,我是为了这乱世天下苍生,必定要诛灭此等恶贼。” “李将军高义。”随即笑盈盈地道:“但李将军这样,似乎并不是乱世里的活法?对于李俊业所说的,我还是有一二不明。” “请赐教?”李俊业早有准备。 左良玉,舒展了一下眉目,缓缓而道:“刚才李将军所言之事,城中敌军情况,以及存粮,却如李将军所言吗?如果仅仅是你一家所言,此事本将军便不会足信。” 对于新近大败的左良玉,已经有些心动了,前不久张献忠跳出包围圈时,趁他追击时设伏,差点打得他全军覆没。 让他久久都抬不起头来,他太需要一场大胜,让自己重新抬起胸脯了。 而今麾下士卒,不过是新近召集之师,还需要磨练,难堪恶战,想靠他们重新赢得荣誉,难度实在是太大。 再说了巫山城中,还有大量金银珠宝,这些金银珠宝到时候也足够自己重新练兵,扩充实力。 他太需要这场大胜了,但李俊业将这样轻易而获的战功拱手相让,让他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完全是真的。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始终保持着非常大的警惕心。 秦老将军拄着拐杖突然站了起来道:“老身可以为李将军做证,先前捕获的战俘,都是当着我们一些人的面审问的,李将军所言并不虚,至于城中情况刚才也是李将军和袁抚台一起侦查的情况。” “老身所谓亲眼所见,但相信李袁两位同僚,所说并不为假!”秦良玉说完,将眼光投向了袁继咸。 袁继咸忙会意道:“此事千真万确,若如左将军不信,左将军可以自己亲自上热气球查看。” “热气球!” 左良玉整个人为之一振。 “早就听说了李将军有此神奇,堪称军中千里眼,顺风耳,无奈从未见过此宝,今日还请李俊业不要藏拙,我今日就要见识一下,如此宝物的神力。” 左良玉转过头,看向李俊业。 “称不上是什么神物,既然左将军有兴趣,那今日就请左将军随意了。” 在左良玉的催促下,众人来到了热气球的施放场。 对于这热气球左良玉一直好奇不已,知道是军中利器,一直关注他得消息,当然得到了只不过说书人,各种添油加醋后的传说。 当见到实物之后,左良玉大失所望,这不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吗? 热气球已经被军士们升起,然看她升起之后,如庞然大物一样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左良玉也暗自咋舌。 若说只不过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但能将孔明灯做的这么大,还不漏气,也不是难事,心中又有些悻悻之意。 第358章 演戏 第358章演戏 “左将军请!” 左良玉还在出神,李俊业已经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想到自己将要升上天空,左良玉内心忐忑不已,既害怕,又亢奋,这种繁杂的心情难以言状。 当出神的左良玉踏出一脚,将要登上热气球时。 忽然身边一个亲随,拉了拉左良玉的斗篷,左良玉会意,望着四周众人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左某今日身上刚好有小痒,一直头晕目眩的,只怕倒是升上高空,这脑袋就晕得更厉害了,唯恐会做出丑态,还是让我身边的人替我上去看看吧!” 左良玉话音刚落,身后立即上来了三个亲信,打算登上热气球。 李俊业大手一挥,拦住他们,“热气球载重有限,为了安全起见,除了驾驶者外,最多只能再登上两人。” 走在最后的那位,只好悻悻地退了下来。 等他们上去之后,热气球便冉冉的向天空升起,缓缓的向巫山上空飘去,没过多长的时间,热气球在众人的视野中就只如篮球那么大个了。 从热气球升起的那一刻,左良玉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热气球,心中痒痒的。 “李将军,这绳索又是做来干什么的?” “李将军,那酒真的能点燃这么大的火吗?” “李将军,如果一直飞打得话,究竟能飞多高?” …… 左良玉回过神来之后,就好奇的对李俊业问七问八的,李俊业一一回答,左良玉则一一记下。 李俊业自然留了一个心眼,大多数问题如实回答,少数核心机密问题,李俊业自然敝帚自珍了。 不过李俊业心中清楚,这热气球原理很简单,在这个“大发现”的时代,这个技术秘密很可能会藏不住多久。 左良玉心思缜密,也不是一个无趣的人,别人敝帚自珍,他也没必要打破石头问到底,他很清楚,就算他问得再清楚,别人也是不会说的,何必自讨没趣呢? “启禀将军,我们两个已经仔细侦查过巫山,情况确如李将军所言,贼兵虽然人数众多,但毫无章法,看似确不像精锐。” 没多久热气球已经回来了,两个亲信跳出热气球,报告道。 “让我亲自去看看。” 左良玉再也忍耐不住了,也没有请示李俊业,自顾自地跳进了热气球的吊篮中,催促操作的李军士兵赶紧起飞。 那士兵脸顿时苦的跟苦瓜一样,乞求般的看向李俊业。 李俊业点了点头,他如蒙大赦一样,随即从同伴手中接过了两罐高度酒精,补充完燃料之后,热气球再次冉冉升起。 左良玉第一次没去左,完全是君子不立萧墙之下,再确定了着热气球是安全的后,心情也欢快了很多。 在朝巫山飞时,不断的向李军操驾驶员套话。 谁料那小兵可不卖他丝毫面子,一句“军中有纪律”就将左良玉无数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又噎了回去。 …… “报告二将军,敌军的热气球又飞到城上了。” 李定国端坐在县衙的大堂之内,原本的大堂已经被他改成了一个指挥所,大堂两侧放满了各种兵器甲仗,大堂正中则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 李定国正看着地图出神,闻知亲兵来报,便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呢喃道:“特么烦不烦,一个早上,就来了三次……” “二将军,我们是接着演吗?” 亲兵有点等不及了,喏喏地提示道。 听到此,李定国整个人一凛,心中暗道,敌人一早上如此频繁的来了三次,莫非是我们演的不像,有些人穿帮了,让敌人起了怀疑?” 想到这里李定国心中一凉,他飞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便道:“继续演!” “另外,叫大伙演的再真的,敌人没有投弹,就不要到处去躲了,演的太真反而太假,让大伙尽量随意一些。” “小的知道了。”亲兵领命而去。 此刻的左良玉已经飞到了巫山城上,但他如何也想不到,巫山城内的贼兵做出一副毫无章法,纪律涣散的样子,都是全部演出来的。 “二哥,我们是不是露出了破绽,明狗一个早上,热气球竟然已经来了三次。” 白文选既然和李定国想到了一块去了,小心说出心中想法。 李定国无奈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但这一切也只不过是我们的疑兵之计,我使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就算明狗们看出了破绽又如何,除了少折损些人命之外,并不影响我们后面的计划。” 说完他又浅谈一笑,一副无比轻松地样子,继续说道:“如果明狗们看出了破阵,如此未必不是好事。” “二哥请细说!”白文选似乎已经跟不上李定国节奏了,一脸茫然的朝他拱了拱手。 李定国凑到他耳边,耳语一番,白文选顿时变得目光灼灼…… 热气球载着左良玉在巫山上空转了好久,一直转到燃料将快耗尽,左良玉才在热气球驾驶员的不断催促下意犹未尽的归来。 “左将军,这次你可总算要相信我们说的话吧!” 左良玉还未下地,袁继咸已经急不可耐地将了他一军。 这一问,可让左良玉的脸色特别的不那么好看,可左良玉也可奈何,唯有打着哈哈巧妙地掩盖自己的脸色,肯定地道:“这是左某多虑了,巫山景象确实如诸位所说一样,诸位的计划,左某愿意参与。” 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纷纷露出喜悦之色。 “既然如此,昆山感紧下来,我们进帐内好好筹划一番。”袁继咸忙迎着左良玉。 掉下来的功劳,左良玉怎么会不知道弯腰去捡,再说了,在巫山围困孤军,比起来进大山里搜剿敌军,可要轻松多了,到时候只要自己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割去的首级,不见得会比他们少。 左良玉进帐之后,以前的警惕心理放松了不少,众人很快议定,巫山防务全部交给左良玉,至于其他人则向张献忠盘踞的大宁、大昌进发,搜剿贼兵。 这一带虽然都是深山老林,不利于骑兵作战,但有善于山地作战的白杆兵加入,李俊业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找不到张献忠,像这种流窜近十年的贼首,极善于运动战,和长途奔袭,这完全和面对建奴时堂堂正正的开大阵、对大敌的打法完全不同。 第359章 失算了 第359章失算了 众人又讨论了一些琐事,最后决定几日之后,巫山防务全部向左部移防,一直到日落西斜,左良玉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路上,左良玉对着身边的亲信问道:“周茂,章句你两今日乘上那热气球的时候可否窥测到其中奥秘!” 周茂和章句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鼓起勇气打马上前,紧跟着左良玉的马屁股道:“卑职二人谨听将军吩咐,自上了那热气球之后,就一直在留意。” 左良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两人不愧是自己苦心栽培的心腹。 “不过那热气球看起来原理和孔明灯一样简单,但真的制作他还是很难得,其难有二,第一如何制造这么大的球体而不漏气漏风,第二其燃烧之物,不知是何物,闻到气味,像是烧酒,但只怕没那么简单,那味道太浓了,末将在世面上海没见过那么浓的烧酒。” 左良玉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分析的不错,至于其如何造的这么大球体,这个本总兵也看不出端倪,不过他燃烧的东西,本总兵能够保证,烧的就是烧酒,到时候我们找几个烧酒精湛的师傅一问便知,是什么样的烧酒,有如此浓郁的酒味,到时便一问就知。” 左良玉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酒味,本总兵可是在脑海里记得牢,忘不了。” “大人英明,末将们佩服无比啊……” 两人随即借风,狂拍了一顿马屁,拍得左良玉全身飘飘然。 忽然左良玉整个人一顿,郑重地说道:“周茂、章句仿制孔明灯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限你们三日之内必仿制出此物,否则军法制罪。” 刚还在狂拍马屁的两人,连忙一惊,浑沦翻下马背,胆战心惊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转眼间看到两人怂货般的样子,左良玉不禁整个人也跟着泄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们任务紧,任务重,可这热气球对于我军的重要性,相信不需我多说。” “我军若能获得此物,必会如虎添翼,你们俩放心地去干吧!缺什么,要什么,尽管派人来找我说,我定一无不允,只要你们能办好差事。” “当然办成之后,你们人人官升三级,另外我还另有重赏。” 经过了左良玉一番鼓气之后,两人瞬间就充满了斗志。 ……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送走了左良玉之后,大家继续开了一个闭门会,李俊业决定,几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向张献忠盘踞的宁、昌一带进发,争取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务必在这次将敌酋一击毙命。 做完了这些部署之后,直到凌晨时分,众人方才散会。 为了迷惑敌人,这三日他们并未有什么异常,而是继续在巫山四周修营筑寨,修建防御工事,一副要将巫山围困至死的架势。 这也是李俊业为什么要将时间推到几日之后的原因,目的就是趁这个机会帮左良玉他们修筑工事,他可不想,他在前头仗打了一半,李定国却在身后从包围圈中跳出来,截住了自己的退路。 李定国其实也在城中坐不住了,因为几日之后他发现李俊业并没有像对付罗汝才一样,采用速战速决的战法,而是在城外广修工事,一副要将他们彻底困死在巫山的架势。 看着这些工事,李定国头皮发麻。 张献忠给他得任务是将李俊业引入伏击地点,可是这李俊业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会就这么容易上当。 为了能够骗过李俊业,他只能尽量将戏演的更真一些。 我原计划是故意在巫山示弱,把自己的塑造成一副乌合之众的样子,然后吸引新胜的李俊业来攻。 然后借着攻城的混乱,他再领着人马突围,李俊业的骑兵必然会追击,自然能将李俊业引入伏击点。 然而,他失算了,仍他如何示弱,城外的明军对于攻城没有丝毫的兴趣,反而在不断的修建防御工事,仍他们这样不断的修下去,自己别提引诱了,能否真出城都是这个问题。 “看来我还是小看这个李俊业了。” 越想到这些,李定国越觉得心烦意乱,便对身边亲兵道:“速速将四将军和马将军他们请来,我有要事和他们商议。” 现在的白文选和马文利已经猜到他们的计划要落空了,比他还愁。 见他们两人苦着脸,来到了自己的跟前,李定国只好开门见山地道:“看来我们的计策还是落空了,敌人不仅没打算攻城,还在城外日夜不歇的修筑工事,若是让这些明狗们这样修下去,只怕我们再没机会突围,就要真的困死在这了。” 李定国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白、马二人一眼,只看二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应趁着明狗们还未修完工事,尽快突围,不知两位兄弟意下如何。” “突围纵然该突围,只不过大帅军法严苛,他对此事寄以重望,大将军孙可望等人早已埋伏多日,若是这样说改变计划,就改变计划,怕是不好吧!不若我们先行修书一封,先问问大帅的意思?” “对,我也觉得应该修书问问父帅的意思。”白文选也插话道。 李定国浓眉一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明军将巫山围的得铁箍的一样,书信如何送的出去,就算侥幸能送出去,书信一来一回迁延日久,只怕敌人早已修好工事,徒徒延误军机而已。” “可是父帅军法甚苛……”一想到张献忠的残忍,白文选就不寒而栗。 李定国不自觉的白了他一眼,“事后,我必亲自与父帅说明,一切与各位兄弟们无关,若父帅降罪,一切由我定国一人承受。” 说到此,白文选和马文利两人气势便低了一分,两人脸蛋又红又烫,偷偷低埋了下去。 李定国再次白了他们一眼,道:“兵贵神速,就这样定了,明日三更造饭,五更突围,两位兄弟听清楚了吗?。” 李定国咄咄逼人的态势,两人不敢与他对视,只好满口的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可准备要突围时,他们也发现突围也没那么好突的,比如城内还有大量的粮草辎重,若明早突围的话,这些东西肯定要提前收拾。 可明军的热气球一天到巫山上空来几趟,大规模的提前收拾话,肯定会被发现,为了确保突围的突然性,他们只能舍弃大量的辎重粮草。 翌日,鸡叫之后,李定国等人就起了床,忐忑不安的做完了最后的布置。 在四更时分饱饱地吃完早餐之后,深秋的天色还未亮,贼内一万多贼兵已经披挂整齐,人衔枚,马勒口,在三个城门中列阵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地被打开,如同潮水一般的人流,悄无声息的飞速而出…… 第360章 失算了(二) 第360章失算了(二) 自从左良玉和他们会晤之后,虽然互相之间还有些书信来往,但左良玉还是将他不少的心思放在了热气球的仿制上。 他先让周茂和章举两人,找来了一堆烧酒师傅,没用多长的时间,就搞清楚了李俊业热气球燃烧原料是什么,原来是复蒸几次后的高度酒精。 左良玉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在市面上从未见过如此浓烈酒味的烧酒。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破解了第一个难题,左良玉高兴甚至都睡不着觉。 正当左良玉兴奋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刚眯上眼睛不久的时候。 一个校尉慌忙慌张的冲了进来,苦着脸道:“启禀左总兵,巫山贼兵正在趁着天色突围。” “什么?” 左良玉大吃一惊,囫囵的从床上坐起,还不待他揉一下睡眼朦胧的眼睛,耳中已听到了远方各处传来的喊杀声。 “启禀左总兵,巫山贼兵此刻正在突围。” “不好!” 左良玉大惊失色,连忙从床上跳起,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在几个家丁的帮助下披挂。 等左良玉披挂之后,急匆匆的策马来到外面,只见,巫山四周喊声阵阵,巫山城大半的贼兵已经从城内突围而出,正在猛烈地冲锋,左军在城外的防线。 如果这些防线一旦被突破,左军就再也没有机会挡住他们。 看到他们如狼似虎般的冲锋,左良玉彻底震惊了,这哪是自己曾经看到的乌合之众,这分明是一群精锐之师。 “挺住,挺住,一定要挺住。” 左良玉策马冲入前阵,一口气斩杀了几员贼兵,不停地向着四方守军打气。 可贼兵的突围,的确是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贼兵出城大半的时候,左军不少人还像左良玉一样在营帐内呼呼大睡,此刻之间,左军营帐内,可谓是乱成一锅糟。 李定国和白文选等人,带着身边精锐的三个老营,借着左军措手不及的机会,瞄准了左军防线的一处薄弱处,几个冲锋之后,硬生生的在左军防线上撕开的一个大口子。 接着如潮水一般的贼兵,向着这个口子奔涌而出,将这个溃口越冲越大。 冲出的贼兵,并不急于逃跑,而是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回来,帮助包围圈内的兄弟们继续冲出包围圈,这个时候乱哄哄的营寨就变得更乱了。 “父亲,我们顶不住了,怎么办?” 左梦庚见到左良玉的大旗,一路小跑,跑回来喘着粗气,无奈的喊道。 左良玉放眼望了一眼零碎的战场,紧紧地抿了一下双唇,劝慰道:“莫慌,刚才为父已经看出,贼兵精锐,只不过前锋几营,后面的都是些乌合之众。 既然他们已经冲出了包围圈,就不与他们纠缠,收缩兵力,里面的人再不能让他们跑了。” 左良玉迅速调整部署,这一招还真有用。 那些新兵在老营的加持下,战力还尚可,一旦与老营隔绝,就像被抽调了灵魂一样,真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李定国带着老营精锐,杀了一个回马枪之后,并不敢多做纠缠 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李俊业的铁骑和石砫的白杆兵从未出现过。 莫非敌人还有什么阴谋,越想到这里,自己越没底。 正在自己思索之时,后方一个小头领慌慌张张的来报:“李将军,我们后队的兄弟们被左良玉彻底包围了。” 李定国心里一咯噔,心道这左良玉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还是有些本领。 连忙问道:“大概还有多少人未逃出来。” “大概还有两三千!” 李定国长吁了一口气,看了看后方依旧战斗的战场,又看了看弥漫着大雾的前方。 内心挣扎了一下后,头也不回的领着人马没入四周的深山中。 快马加鞭的赶去黄岩岭和孙可望他们汇合,告知他们计划有变。 路上,他觉得万分奇怪,为什么李俊业的铁骑和石砫的白杆兵一直都未出现,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真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深山的李俊业这是打了一个大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实在想不到究竟是谁此刻在惦记自己。 说来真是好恰,李俊业他们帮了左良玉修了几天工事之后,便在昨夜三更时分,借着夜幕掩护,悄然已经向北边的大昌进发。 只不过这一切,做的非常隐蔽,与外隔绝的巫山贼兵全然不知罢了。 深秋时节,北风萧瑟,万里长空传来雁阵空鸣,群山尽染,好一幅惬意地秋景。 自子夜时分悄然离营北上之后,至今已过了中午,连续好几个时辰的行军,人马都有些疲倦,李俊业等人商议之后,便决定在一处隐蔽的山谷内,暂时休整一下。 “疾风营依旧还没传回什么消息吗?” 趁着人马休整的片刻,李俊业唤来疾风营主将贺浊。 贺浊苦着脸应道:“已经军行了八十多里,但和来时一样,依旧还未发现任何敌人。” “将疾风营兄弟们多派出一些去,我就不信,他们几万人马藏在山中,真会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贺浊连应了是后,就急匆匆的回去安排了。 “李将军,如此怪异,实在让人费解啊!” 袁继咸一头的雾水,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到如今都没见到一个贼兵人影,意味着根本就无法速战速决。 李俊业点了点头,“确是如此,不过不管这些了,我们先到达大昌、大宁两城再说,再以此为据点,不断压缩他们的生产空间,我就不信他张献忠还不露身。” 大宁大昌两城,不仅深入山区,还有大宁河流经此地,明军如果占据此两城,可以利用大宁河来运输后勤补给,山地作战中最头疼的后勤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袁继咸和秦良玉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地点了点头。 目前也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些流贼们这种运动战式的游击打法和与建奴大军对阵截然不同,李俊业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他也是两眼一抓瞎。 看似他们战斗力比建奴弱小很多,实际上比建奴难对付很多,不然的话,明末怎么也不会十几年都无法将他们剿灭。 正在三人继续讨论的时候,忽然前方几匹快马如箭一般的飞入三人面前。 第361章 失算了(三) 第361章失算了(三) 为首者正是巴彦,见巴彦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李俊业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有紧急的军情了。 巴彦翻身下马后,纳头就拜:“启禀三位上官,卑职等在四周侦查时,发现在我们身后三十里地,有数千贼兵正在往我们方向过来。” “数千人,在我们后面?” 李俊业愕然一惊,沿路都是经过疾风营和白杆兵反复侦查过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数千贼兵出来。 巴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果断的答道:“确是数千,这个是小人亲自侦查过的,并且人数只会多不会少。” “莫非是那左良玉不中用,让巫山的贼兵突围出来了。” 秦良玉双目如电,气的牙痒痒,手中长拐狠狠地拄了一下地上坚固的土石。 “李大人?” 袁继咸一副茫然的样子,相对而言,他和李俊业打交道多,他还是更宁愿相信李俊业的判断,他看向了李俊业。 李俊业默然地点了点头,“来时路,都是经过我们人马反复侦查过的,不可能会无端端的冒出数千贼兵出来,只有秦老将军猜测的这种可能了。” “哦……”袁继咸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先是恨左良玉的无能,忽然间转念一想,越想越害怕,他试探着问道:“看样子,是我军前脚刚走,敌军后脚就开始突围,我看未必就是巧合,会不会我们之中有奸细。” “袁抚台言之有理。”秦良玉抿了一下唇。 两人话音刚落,附近听到风声的将士就开始局促不安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俊业沉思了一会儿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只不过我们所有人,包括现在还在巫山的人,每一个都有嫌疑。” “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事后我会派人去调查此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趁着后面敌军还未发现我们,趁机伏击身后的敌军。” “李将军言之有理,我部愿意为你马首是瞻,一切听你安排。” 秦良玉赞许的看了李俊业一眼,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们当然也没话说。”袁继咸当即表态,对于和李俊业的合作,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对于李俊业和他得团队无比的信任。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 李俊业轻轻地捡起一支树枝,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其余人赶紧凑了过来…… 李定国本以为突围出来就安全了。 未料自己还是想多了。 突围时未遇见李俊业等人,突围后行了四五十里,依旧还未遇到。 越是这样李定国越是慌张,他也不停地派出斥候四处侦查,结果和李俊业遇到的情况一样,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越是这样,他就和李俊业他们一样进入了一样的思维,越是这样心里越没底。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对面九千余人马,怎么会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 然而李定国的境况,比李俊业差太多了,他连静下来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原来左良玉稳住了阵脚之后,便点齐了兵马,向着自己的后方追了过来。 这次追击左良玉追的很猛,因为他要将功赎罪。 “二将军,大事不好,左军追兵已离我们只有不到十里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定国心里不自觉的咯噔一下。 “有多少人,是那左良玉亲自领兵吗?” 一旁的白文选等不及了,抢先问道。 “足足有五六千人,但其前锋骑兵不多,不过一千多骑,其余都是步卒,已被其先锋骑兵远远的甩在后面十五里外,吾等亲自所见左良玉将旗,就在前锋之中。” 白文选听完,顿时破口大骂:“这左良玉真是好大的贼胆,上次追击义父,被打得全军覆没,犹不知悔,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次竟然又只敢带一千骑,妄想追击我们。” 说完,他郑重其事的望向李定国,“二哥,既然他已经送上门了,不如我们先吃了他那一千先锋骑兵再走。” 话未说完,白文选腰中长剑已经出鞘,闪耀着兵锋的锋芒。 “二将军,我看不可,这左良玉上次追击中被大帅伏击打得差点全军覆没,应是早已吓破了胆,按理来说吃一堑,长一智,而这次竟比上次还激进,先锋骑兵既然和后队步卒甩开这么远,我看未必他是建功心切,应是有意为之。“ 李定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马元利,“按你的意思,左良玉是故意为之,有可能是故意引诱我们,其后还有大军。” “末将只是觉得可疑,还请二将军明断。” 马元利毕竟要大他们好几岁,多出的几年饭,决不是白吃的,连忙将这个锅再次甩给李定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李定国托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沉思了片刻,此刻他得心中也是杂乱如麻,左良玉如此反常的举动,虽然好歼灭,但更让人生疑,要知道这左良玉乃是戎马半辈子的骁战武将,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李俊业他们的大军却又一直没有行动,这一切不得不让所有人生疑,李定国越想越害怕,越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明军的设计中。 他错误的认为左良玉做出的如此反常之举,就是为了故意引诱他,停下脚步与他作战,那么左良玉为什么要故意引诱自己与他作战,自然是想拖延住他突围的脚步。 又想到一直消失的李俊业,李定国思考良久之后,终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左良玉此举完全是为了故意拖延他,李俊业他们的援兵就在左良玉的身后。 这样判断不仅合理,还能解释李俊业他们为什么一直凭空消失。 然而李定国千算万算的是,左良玉之所以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那是他知道李俊业他们就在前面,这条路,李俊业他们刚刚趟过,绝对不可能存在大量的敌军伏兵,一再失败的他,建功心切,急切需要一大堆人头来将功补过。 “估计后面有诈,命全军将能抛的东西全部抛了,即刻向北急行军,速速与黄岩岭伏兵靠拢,到时再做计议。” 李定国眺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的茫茫群山,心如乱麻的下了这道军令。 第362章 伏击(一) 第362章伏击(一) 这一招果然奏效,左部人马追上来之后,定睛一看,漫天遍野都是左部丢弃的辎重物品,那还追个屁,全部心思全放到了去抢拾战利品上,甚至为了争抢己方人马还不免同室操戈。 见此情景,左良玉也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贼兵越跑越远。 李定国虽然逃出左良玉的追击,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警惕,一连跑了三十里路还不放心,兵不卸甲,马不解鞍的催促己方人马快跑,尽最大努力和黄岩岭的伏兵靠拢。 “二将军,要不让兄弟们在此休息一下吧!兄弟们已经跑了两个个时辰了,还未歇过马,这人和马实在是跑不动了。” 一阵小跑之后,李定国进入了一个平坦的峡谷,身边的一个头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之后,壮着胆,向李定国提醒道。 李定国抬头眺望四周一眼,只见山谷平坦,四周山形陡峭,知道是一个休整的好地处,便痛快的点了点头。 众军顿时像是如蒙大赦一般,欢喜的不得了,发出声声兴高采烈的嚎叫。 这些人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李定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让将士们休息的时候,严禁歇马和解鞍,做完这些还不放心,又派了两支精锐,各爬上两边山上提前去侦查警戒。 这两支人马本累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大伙休息,自己还要爬上山去侦查警戒,心中一百个不乐意,早在心中骂骂咧咧个不停了。 谁料这两支队伍,就在自己爬即将爬上山顶的时候。 突然从对面的深山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 “有埋伏……” 刚刚下马的李定国,立马知道了结局,然而自己一句话还未喊完,密如飞蝗的箭矢,如同倾盆大雨一样,从两边山上向着山谷泼洒而出。 “隐蔽!” 刚刚松懈下来的贼兵,哪知道敌人就埋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在运动战中伏击,本是自己最擅长的打法,玩了一辈子的鹰,不料今日竟被鹰啄伤了眼,实在是让人想不到,想不到啊! 李定国抬头,只见两边山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明军,边放着箭矢,边向下冲锋,不远处,一面鲜艳的李字将旗,正在山岗上迎风猎猎,擎旗手,高大魁梧,威风凛凛…… “该死的李俊业,原来在这里。” 瞬间,白文选就明白了一切,悲愤着指着李俊业破口大骂。 “撤!赶紧撤……” 李定国连瞧都没瞧他一眼,接连怒喊几声撤之后,便带领手下的亲兵,向着山谷入口狂奔而出。 庆幸的是,还好自己警惕,明军被迫提前发起攻击时,除了走在前队的人马之外,大部分人马并未进入谷内,最精锐的老营,就在中后军中。 李定国期待着他们尽快打开局面。 谁料当他和白文选等人到了谷口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谷口有李俊业的两千铁骑,正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向谷口推来。 “可恶!” 终于连李定国都忍不住骂了起来。 山谷地势平坦,绝非是与铁骑相争之地,李定国果断决定,留下一支人马殿后,舍弃所有辎重马匹,全军向山里撤退。 这招壮士断臂,果然有效,进了群山,李军铁骑优势就荡然无存,这些铁骑,人马结着重甲,平地行走都不易,哪能爬山追击。 只能望着蜂飞蚁聚地贼兵望洋兴叹,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全部撒在还来不及跑的这些贼兵身上。 几番冲锋之后,留下殿后的这支贼兵,顿时就溃不成军,士气掉到冰点,毫无斗志,纷纷往四周山中抱头鼠窜,躲避明军铁骑的横扫。 李定国虽然处置妥当,但是也没跑多远,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们在慌乱中漏掉了一群人,乃就是石砫白杆兵。 他们龟缩在城内消息闭塞,万万没有想到白杆兵竟然又再次参战。 这些白杆兵本来就生活在山区,爬山攀岩,本来就是他们的日常,任凭贼兵们逃跑的大山是如何陡峭,他们在追击中健步如飞。 又加上他们接收了李俊业的不少装备,重新武装过,战斗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慌不择路的李定国,已经明显听到自己身后火绳枪的枪响声,这种枪响声,他刚才在山谷中听过,正是李军将士们发出的。 没错,山地特种兵——白杆兵已经追上来了。 “兄弟们,看样子是跑不掉了,与其这种在逃跑的路上,被他们一一追歼,不如背水一战,反手一搏,拼个你死我活,尚且不知鹿死谁手!” 李定国正了正自己的盔帽,再次握紧手中的宝剑。 “对,与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拼了……” 知道逃生渺茫,贼兵萎靡的斗志,在他得一番鼓舞之后,重新振作了起来,一时群情汹涌。 虽然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李定国做出这个决定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里正在群山之中,明军铁骑几乎毫无用武之地,除了那三千白杆兵之外,另外的那四千标营,根本就没多大的战斗力。 自己在人数上,也并不落多大的下风,背水一战,同仇敌忾,或许还有一番生机。 李定国一番操作之后,当即占据一个山岭,居高临下的结下阵来,又派出几支精锐的小队,同时出发,向在黄岩岭设伏的孙可望等人求援。 黄岩岭离此地并不远,急行军只需半日就能到,李定国对自己能否坚持到援军到来,还是有信心的。 “李将军,敌军并未逃窜,反而占据高地正在结阵,丝毫是在做殊死搏斗。” 李俊业正在山谷中清理战场,这群贼兵在巫山丢了绝大部分辎重,遇到左良玉时,又丢了一大堆,到如今还能剩多少,可想而知。 李俊业看着打扫出来为数不多的战利品,一直在无奈的摇头叹气,这样打,自己怎么发财啊! 好在贼兵们在逃窜山林的时候,几乎扔下了所有的骡马,这些骡马自然全被李俊业等人给笑纳了。 闻知这个消息,李俊业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 第363章 有人纵火 第363章有人纵火 山地作战本就不是自己强项,本来自己计划是尽量减少伤亡,放他们一条生路,在追击中尽量消灭他们有生力量,谁料贼兵们竟然摆出了一副困兽犹斗的架势来。 看来他们是吸取了罗汝才得教训。 李俊业不禁感叹,看来所有人都不傻了,什么事情都能立马举一反三。 李定国好不容易收拾溃兵结好阵之后,却发现山下明军并无动作,甚至连趁此机会,布置一下将他们包围的部署都没有。 李定国不禁嘴角触动了下,十则为之,五则分之,如此作态,证明敌军兵力也不是很多,自己心中就更有信心了。 一直这样僵持了一个多时辰,山下敌军还是没有任何举动,李定国不免有些欣喜,越是这样越好,看来明军还未发现孙可望他们咋黄岩岭的伏兵。 到时候孙可望他们援军一到,与他内外夹击,在绝对的人数下,敌军定会大败。 明军不攻更好,正好让自己将士们,休整一下,静待援军的到来,吃了上次亏之后,李定国更加谨慎了,他只让三分之一的士卒卸甲休息,等他们休息好之后,再等另外三分之一人休息,如此循环。 并且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从四更到现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与行军,任凭多强壮的汉子来,他也吃不消。 闻知终于能卸甲缓口气了,贼兵们如蒙大赦一般,纷纷长吁了一口气,第一批贼兵已经开始慌张不已卸起甲来。 谁料他们卸完甲之后,屁股刚落地,就听到高处放哨的士兵慌乱的大喊起来:“火……火……敌人在放火……” 李定国一听,顿觉自己全身上下,像是被扔进了三冬里的冰窟窿里一样,浑身凉到底。 他连忙爬到一处高处,向四下张望。 这一望不要紧,望完他气的目眦欲裂,原来明军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不是他们犯蠢,而是一直在等风向,而今终于等来了西风,他们在上风口,四处放起火来。 狂躁的西风,带着火舌,宛如一条长龙一样,向着山岭风向不断地蜿蜒。 枯燥的草木,一逢烈火,犹如烈炎烹油。 到了如今,李定国才知道他面对的敌人究竟是多么的可怕,李定国天真的还一直以为自己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一步一步的落入这个大套圈里来。 殊不知,其实一切都是歪打正着,李俊业从一开始都没想到李定国会如此快速的突围,阴差阳错之下,恰好堵住了他得去路,在这里遇上了他。 “拼了!” 李定国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不想被烧死,唯有冲出火场,依靠自己彻底打败明军。 他还本想着趁着自己占据有利地势,来一波居高临下的大冲锋。 孰料,待他冲下去时,现在沿途并没有一个明军,待他们冲到山脚平地时,对面的明军早已列阵多时,不知在何时一直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左良玉部也在山脚早已等待多时。 李俊业端坐在马上,和迎头冲下山的李定国对视了一眼,嘴角发出玩味般的微笑。 李定国顿时怒火中烧,是举起手中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杀!” 谁料自己这身杀喊完,李俊业已经潇洒的打马走向一边,身后的铁骑随即像狂野的潮水一样,向着对面扑来。 “杀!” 背水一战的贼兵毫不示弱,高喊一声之后,也向明军方向决死般的冲来。 一时战马嘶鸣,刀剑铿锵,铁与肉之间不停地碰撞。 左部本就是南方诸军中最精锐的一支,他加入之后,明军已经在战场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任凭贼兵如何困兽犹斗,只不过是在延缓他们覆灭的时间罢了。 未战及一个时辰,贼兵的战线就已经摇摇欲坠,尽露疲态。 李定国还欲再次拼杀,这时,几个亲信头领拉住了他,“二将军,而今败局已定,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李定国看到他们严肃的表情,差不多已经猜到他们将要干什么了。 “我等为你殿后,你带领几位将军们速速逃离战场。” 李定国痛苦不堪的看着他们,久久不愿离去,这些都是他得心腹亲信,他与他们有着莫大的感情,他深知道,他这样一去,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 “二将军,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见李定国有些犹豫,这些心腹顿时哗啦啦的全部跪在他面前,纷纷劝道:“二将军,快走吧!” 李定国知道再战无益,痛苦的仰天长啸,最后在泪光中,带着白文选等人,向着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群山没去。 “杀……” 李定国他们一走,剩下的贼兵顿时就没了主心骨,明军士气旺盛,一鼓作气的发起了最后一轮冲锋。 黄岩岭,坐落于群山之中,此处山势险峻,山高林密,还有众多山洞利于藏兵,故被张献忠选为伏击之地,因山岭上露出之黄石,故名为黄岩岭。 孙可望和艾能奇两人,各带了一万人马,已经提前在黄岩岭埋伏数日。 在明军到达巫山前,他们早已和巫山取得过联系,知晓李定国的计划,李定国做事,他们向来放心,剩下的只有隐藏在山林洞穴中,静静的等待李俊业的铁骑来自投罗网了。 这次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利用地形之便彻底干掉李俊业的两千多铁骑。 无奈的是,明军将巫山围的太严密,以至于巫山与外界的消息完全断绝,孙可望和艾能奇两人也不知道巫山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也派出了几波斥候,可没带回来任何巫山消息,唯一带回来有用的消息是,巫山已经被明军包围。 起初他们并不担心,这一切也在李定国的计划中,可是一连数日都没有其他消息与动向,不禁让他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闲来无事,孙可望和艾能奇等人在一个山洞中对饮起来,正在几人喝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一个不知趣的亲兵来报:“南方山林中突然出现大面积火山,看火势似乎是有人故意纵火。” 第364章 没有证据 第364章没有证据 听有似乎是有人故意纵火时,本已将酒杯举到唇边的孙可望,静静地放下了酒杯,瞟了那亲兵一眼,“速带我去看看。” 酒正喝心头上,艾能奇连忙劝道:“秋冬之际,本是山火多发之时,只不过是徒然发山火罢了,大哥何必如此重视,尽管派个办事可靠的人去就行了。” 孙可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虽然秋冬之际,本是山火多发之时,但也很少有大面积烧山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第一位,这个时代农人对山林珍惜万分,任何能烧的树木都是财产。 看到艾能奇还是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孙可望继续说道:“再说了,老二那里一连这么多天,都没有个消息,我一直有些担心,料也是无事,你如果还未尽兴,就和各位兄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一提到“老二”在众人面前,艾能奇可不能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连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且陪大哥一起去看看,看完,我们便速速回来。” 孙可望欣慰地点了点头,艾能奇便顺走自己的毡帽,顺着孙可望的步伐离去。 两人在亲兵的引导下登上一处高地,果见远方烟尘滚滚,大火已经蔓延了远处一大片的山头。 “不好!这好像是有人故意纵火,赶紧派人前去看看。” 孙可望连连大喊,艾能奇立马派出了一队亲兵,打马而去。 谁料这队亲兵没走多久,忽然又听到山下有人大喊:“大将军,四将军,二将军那里来消息了。” 二人大喜过望,连忙下了山,可到了山腰,已看到两个被烧的烟熏火燎的黑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孙艾两人一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大将军,四将军,求你们赶紧去救二将军吧!” 来人见他们下了山,离着好远,就跪地而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可望悬着的心,仿佛又被浇了一趟冷水,整个人都凉透了。 经过来人详细的告知之后,他和艾能奇二人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李俊业等人会提前知晓,李定国他们会在昨夜突围。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切计划全部都乱套了,那么自己还蹲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赶紧和艾能奇他们点齐了兵马浩浩荡荡的向战场杀来。 孙可望他们还未行及一半的路,斥候就发现了两个逃出来的溃兵,当即将这两个灰头土脑的家伙带到孙可望的面前。 经过询问得知,前方已经大败,明军正在四处追击溃兵,李定国已经突围。 只不过任凭孙可望如何问,那两溃兵也不知道李定国究竟向何处突围。 对于对面明军究竟有多少兵力,那两个大头兵更是两眼一抹黑,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艾能奇无助的看向孙可望。 孙可望抿了抿唇,“继续前行,到时候边看情况边在做决定。” 二人只能领兵继续前行,紧接着遇到的溃兵越来越多了,孙可望他们对前方的情况已全然知晓,路上还遇到了一个逃出的大头领,对于对面明军的兵力孙可望他们方才有了清晰的认知。 对面明军数量与自己相比,并不占弱势,能够如此短时间击溃李定国,也可以看出他们的战力。 李定国已经被击溃,现在方圆两三百里内,也只有他们这一支孤军了。 孙可望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留下一支人马用于接应溃兵,找寻李定国后,便带着人马,迅速向着大宁大昌方向退去。 孙可望执行力非常高,等李俊业的收到发现孙可望军消息的时候,孙可望已经急行军退出了三十多里了。 大战之后,精疲力尽的明军的哪还能追上。 李俊业也不打算一口吃个胖子,精细的打扫完战场之后,天色已晚,索性就地安营扎寨。 “诸位,昨夜某实在是不好意思,万万未料到你们前脚刚走,这些贼子后脚就会突围,一时大意,竟让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帐内,左良玉对着大家惭愧的解释,脸色尤其难看。 “左将军,这事也的确是巧,我们前脚突围,贼子们后脚就开始突围,还竟然轻易的突破左将军的防线,毕竟之前我们还帮着左将军修了好几日的工事。” 袁继咸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说道。 左良玉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猛然拍案而起,指着袁继咸的鼻子大声地喝道:“袁抚台,你这是何意?” 左良玉再次怒火腾腾地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不少人看他得眼神有一丝怪异,便怒火中烧的道:“看诸位意思,这贼兵是故意勾结之后,放出来的吗?” “并无证据!” 袁继咸不冷不淡地应道,毫不示弱。 “放屁,老子在前面挡枪挡刀的干的要死,到头来,你们这些人竟然还认为是某勾结他们,故意将他们放出。” 左良玉彻底怒了,他豹眼环瞪,对着众人吼道:“说某是奸细,实不相瞒,某还一度认为奸细是在你们其中,你们离开之后,正好拍拍屁股就走了,某在巫山替你们背黑锅。” “你……” 袁继咸一时语塞,但也拿不出证据反驳,一切都只是猜测,你能猜测他人,他人为什么不能猜测你。 “咳咳……” 怎么两人大眼对小眼的时候,一旁的秦良玉轻咳了两声。 左良玉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忙朝这边恭敬地一拜。 “依老身看,两位同僚,皆是报效君国之心,只因计划被打乱一时气急而已,而今大敌未灭,绝不可祸起萧墙。” “袁抚台,左将军虽然在巫山不小心让贼兵突围成功,但在之后,左将军作战不可谓不卖力,其甚至自领一千骑先锋,孤军深入追击贼兵,想必此事你也看到。” 秦良玉看向袁继咸,袁继咸木讷地点了点头。 “左将军,巫山贼子虽然侥幸在巫山突围,但事后诸军合一,将其在半途击溃,敌军几乎全军覆没,左将军也亲临作战,此事想必假不了。” 他又看向左良玉,左良玉目光中甚至有些感激之意,拼命地点了点头。 秦良玉慈祥地笑了笑,既然如此,大家何必在此互相指责呢? “是本抚台有些唐突了。” 袁继咸闷闷不乐地伸出一手举起了一只酒杯,脑袋却倔强地扭向了另一边。 “袁抚台,请……” 左良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却依旧恨恨不已。 明日便留了一小部分人马留守巫山之后,悉数将人马带回了奉节,等待杨嗣昌的下个指示。 第365章 兵驻大宁 第365章兵驻大宁 大宁。 “孩儿无能还请义父治罪。” 李定国灰头土脸的跪在张献忠的面前,旁边还有白文选和马文利等人。 张献忠闻知大败,大怒跳起,照着李定国的胸口就是一脚,直接将跪在地上的李定国踢翻在地, “无能的东西,坏老子好事不说,还被人打得全军覆没,此等废物留着何用。” 张献忠越想越气,气急上头,旋即拔起一把长刀,高高举起,就要当头劈下,还好跪在他对面的白文选和马文利等人反应快。 “二哥小心。” 立马推开跪在旁边的李定国,钢刀入地,砍得地上石砖火星崩起。 众人全部一怔,在徐以显的带领下,一顿好劝,连忙夺下了张献忠手中的长刀。 一番安慰之下,张献忠方才逐渐冷静下来。 “大帅,而今前方兵败,明军兵锋直指我等之所在,与其在这儿恶搏无益,不如孤注一掷全军向西入蜀,或许还有一番生机,事不宜迟,大帅理应现在就速速下令。” 现在摆在张献忠面前的局面实在是太糟了,西面入蜀要道上有蜀兵把守,西北三边总督郑崇俭带着贺人龙,李国奇等人已经南下,东边有杨嗣昌亲自坐镇,李俊业等人更是带领精锐直剿黄龙。 虽然入蜀是张献忠既定的政策,但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下,入蜀实在是难,他还在幻想像以前一样,先和明军周旋,待打乱明军部署之后,找个机会跳出包围圈。 但这次李俊业孤军深入,直捣巢穴,一点不给他时间。 虽然入蜀不易,但还在这里完全是等死,搏一搏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张献忠思考之后,握紧了拳头,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徐以显长吁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而今明军追兵在后,想顺利入蜀,务必要派人拖住这支追兵,只有将这支追兵拖住,我们才有机会入蜀。” “确实如此,那依军师看,何人能担此大任啊!” 张献忠说完,向着下面的人环视了一眼,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纷纷默契的低下了头。 谁也不傻啊!说的好听是拖住他们,谁不清楚这人就是殿后的弃子啊! 徐以显继续说道:“此人必须机智稳重,能独担大任,对大帅绝对的忠心。” 张献忠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尊重地说道:“你们究竟谁愿意领此重任啊!” 下面的人将脑袋压的更低了,闭气凝神,唯恐张献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张献忠见此,胸中已经怒火腾腾,暗自骂了无数声“废物,一群废物。” “义父,孩儿愿意将功赎罪。” 就在张献忠心中还在大骂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献忠眉目一亮,欣喜的看着门口,此人正是李定国,一想到刚才自己还对他拔刀所向,张献忠心中竟然有点不是滋味了。 “二将军,定然是最佳人选无误了。” 还未等张献忠说话,徐以显已经急忙发声,替他敲定了人选,张献忠也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此次大败,但张献忠对他得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徐以显笑了笑,对张献忠说道:“大帅,此事任务艰巨,只怕二将军孤身一人,独木难支,还需再派一得力助手辅助他才是。” “我正也有此意。”张献忠笑了笑,再次望下下面的一大排头领,大声地道:“你们谁愿意去辅助定国啊!” 下面再次是一片鸦雀无声。 “义父,我愿意辅助二哥!也愿意将功赎罪。” 门口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白文选。 “好,就这么定了,我现在调拨你们一万人马,就由你们在后面周旋。” 说完,又走到门口,将二人亲自扶起,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又告诫两人,千万记得保存好实力,勿与明军浪战,只需不停与他们周旋,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就行。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献忠再一波调兵遣将,命孙可望和艾能奇两人为先锋,自己带大军押后,回去之后开始准备,明日寅时,大军就向西开拔。 这次可谓是孤注一掷了,没有人不敢不上心,贼兵大营,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翌日天还未亮,贼兵已经渡过了大宁河向西出发,临走之时,他们还烧毁了河上的浮桥,只留了李定国带着老弱病残留在大宁城内。 李定国也没闲着,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就将这一万人化整为零,到处去破坏桥梁,阻塞大路。 明军虽然顺利占领了大昌,但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空城,一直到了三日后,才到达大宁附近。 闻知明军即将到达大宁,李定国干脆全军退出大宁,临走之时,还不忘在大宁放一把大火,将小小的大宁城,烧成一片灰烬。 “将军,没有船,我们搜寻了这么久,竟然连一条船都没发现。” 李俊业进了大宁之后,本想继续西进追击张献忠,但疾风营的报告,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这些贼兵临走时,不仅烧毁了浮桥,还烧毁了所有船。 没有船不仅无法渡河,也无法依靠大宁河运输补给。 九千士卒,再加上带的骡马,足足一万多张嘴,每日人吃马嚼,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李俊业只好一边安排人去找船,一边安排人上山砍竹做竹排重新修浮桥,好在现在是枯水期,水流并不湍急,竹排勉强能用,只不过载人载物和船就没法比了。 李俊业亲自在城中巡视了一圈了,早就累了个不行,到了晚间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可刚睡着不久,却听到帐外传来了惊恐的救火声。 他连忙起查看,原来是敌军小股部队袭营,这些人分散为零星小股,渗透进来,利用火箭放了一堆火就跑,等不熟悉地形的斥候过去,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一个晚上竟然连续发生几起这样的事件,敌人少到几个乃至几十人不等,打一枪就跑,让人防不胜防,虽然没什么人员损失,但这样也让人睡不好觉。 如果每夜都这样,那还了得,李俊业只好加派了人手巡营,这样免不得又加重了将士们的负担。 到了翌日,一夜都没睡好的李俊业刚刚起床,古阐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启禀将军,昨夜我们的粮队被人贼兵给截了,几十车粮食全部都被贼兵抢去;袁抚台现在正请大人去商议。” 明军自离巫山之后,这是第一支运粮队,他得被劫意味着接下来几天,明军就要饿肚子了。 李俊业连忙匆匆盥洗之后,就往袁继咸帐中赶来。 第366章 粮道被断 第366章粮道被断 入帐之后,发现秦老将军也在,下面还跪着几个人。 运粮这些后勤之事,一直都是由袁继咸的标营负责,这也是物尽其用了,显然跪着的自然是他标营犯事的军官了。 “袁抚台,我们到如今可从未出现粮草被劫之事,此事定然蹊跷,不知详情如何?” 李俊业进来,对二人行了一礼,再联想昨夜之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两者很可能有所关联。 袁继咸苦着脸,喟然一叹道:“老夫实在是惭愧了,养兵无用,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袁抚台不必自责,毕竟郧阳标营才刚刚组建不久,完全是一支新军,还需要一些磨炼。” 李俊业连忙安慰。 袁继咸愧疚地摆了摆手,低声道:“至于详情如何,我也是刚审。”他转头看向地上的一人,道:“牛五,具体情况如何,你自己对李将军讲讲吧!” 李俊业顺着袁继咸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那几人,领头者为一把总,这人李俊业有过一面之缘。 那牛五当即如倒豆子一般将此事一一说来。 原来牛五他们从巫山码头装上粮食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向着大宁而来,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千多贼兵的埋伏,因而丢了粮食。 “牛五本抚早就有言在先,丢粮则丢命,你们五百人去,却逃回了三百多人……” 袁继咸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啊!将这牛五将我速速拉下去斩了。” 牛五还来不及狡辩,一众亲兵拥了上来,将其两脚朝空的架起拖出帐内。 帐内剩余的几人,吓得脸色惨白,全身战栗。 袁继咸屏气凝神地看向他们,双眼泛着冷光,冷冷地说道:“按照约定,你等几个百总,也是要斩之人,然念你们初犯,暂且饶了你们的狗命。” “谢大人,谢大人……” 那几人感动不已,将脑袋扣在地上砰砰地响。 “然罪不可逭,死罪可饶,活罪不可免。”说完他睥了他们一眼,道:“来人啊!将他们拉下去全部重打五十军棍,让他们戴罪立功,此番死罪暂且记下,下次再犯,一并与他算了。” 袁继咸本是文官,跟了李俊业他们这么久之后,终于已经开始感悟到了一些治军之道,之前确实是自己仁慈了一下。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不改变,麾下标营自然也难以跟上其他人的节奏。 这一次他做的非常巧妙,恩威并施,既将那个把总斩首竖立了军威,又赦免了手下几个百总收拢人心,若是平时袁继咸还可对他们惩罚更严厉些,只不过孤军深入,两军交战,正是用人之际。 “李将军,此事怎么看?” 惩治完他们之后,袁继咸看向李俊业。 李俊业道:“我原以为,敌人已经全部西窜,看来我想错了,他们只是西行了一部分,还留了一部分在河东岸。” “当务之急是应补充粮草,为了避免粮草再次被劫,此次我额外派出两营骑兵护卫粮草,另外待会我派出疾风营夜不收去抓寻几个舌头来,审问一下就知道对面情况。” “李将军此计并不妥。”秦良玉打断李俊业的话,看向李俊业道,“而今敌情不明,贵部皆为骑兵,若是势力弱小者自然能威慑住,若是敌军依旧在河东有大量人马,借以设计,贵部铁骑又无步卒相助,恐有大虞。” “秦老将军慧眼如炬。”李俊业恭敬地行了一礼。 秦良玉继续说道:“不如我现在就派翼明带领所部,和李俊业一起护送粮草归来。” “一切听从秦老将军安排。” 李俊业高兴极了,这完全是正中下怀啊! 未多时,秦翼明和钱锐、赵勇两人各率所部人马一同前往巫山运粮回来。 疾风营也开始向四周派出夜不收,相信要不了多时,就会有几个舌头送到李俊业的大营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又以袁继咸的名义向杨嗣昌写了一封信,告知其以收复大宁,另告知他辎重给养转运之难,粮草被劫之事,要求他尽快凑集到一些船,利用大宁河运送后勤辎重。 杨嗣昌在夷陵收到信后,大喜过望,前几日已经收到消息收复了巫山了,本以为他们收复大宁还需要些时间,没想到仅仅几日他们已经连续收复了大昌大宁。 但看到后面粮道受阻时,杨嗣昌不免蹙了下眉毛,大山之中粮草转运素来都是个大难题,没想到他们运到的问题还是一样。 看完书信之后,他立马派人去凑集船只,带上粮草一并送予大宁去。 末了,杨嗣昌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大堂上那幅巨大的挂图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地图上的大宁二字,久久无声。 对于大宁方向的要求,杨嗣昌几乎都是全力满足,搜罗一遍之后,仅用了几日,就征集到了第一批船只,大小一共有三十多条,满载辎重溯江而上,进入大宁河,向着大宁进发。 而在大宁这边,这趟粮草运输,有两营李军铁骑和一千多白杆兵护送,沿途自然无事,只不过缺少马车,此次运回的粮草并不甚多,仅仅能支持八九日而已。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袁继咸忽然收到了杨嗣昌那边的消息,原来杨嗣昌凑集的第一批船,已经装满辎重到达巫山,正在向大宁方向进发。 粮草终于能接上,众人终于商量了一下后,立马派出一支人马沿河而下接应,谁料,接应的人马方才走到半路上了,进入大宁河的粮草又被贼兵劫了。 “岂有此理!” 李俊业再也忍不住了,当他接到消息的时候,猛的一掌击到书案上。 “看来我们不剿灭河东残敌,我们就不能再进分毫了,我建议即刻起放火烧山,烧山之后,各部也化整为零,全部进山清剿贼兵。” “诶!我听你的。” “我也听李将军的。” 袁继咸和秦良玉也纷纷表态,为了日后指挥的方便,两人决定将指挥权全部给李俊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俊业已经完全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第367章 放火烧山 第367章放火烧山 李俊业这招果然灵验,放火烧山之后,贼兵们隐蔽藏身地就少了很多,化整为零,四处剿敌之后,第一天各军就交上了数百颗首级。 敌人的骚扰立刻就少了很多。 不久杨嗣昌凑集的第二批船到达了巫山了,这次比上次仓促凑集的多多了,大小船足足有五六十条,全部载满辎重,吃水很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俊业派出大批人马,到达巫山沿岸护送船队前行。 这一次终于将近六十船的辎重,安全的运到了大宁,有了这些辎重的支持,李俊业暂时就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随着这批船来的不仅有粮食辎重,还有李俊业一大批制造热气球的材料。 热气球的核心材料莫过于用于密封的胶水,其中胶水分别由十余种材料制作而成,李俊业却同时要了几十种,且重量完全相等。 如此,即使别人拿到了他采买的物品单,从几十种原材料中,也不能轻易的仿制出胶水来,只能不停地试错。 有了这批材料到来,李俊业一口气制造了十几个热气球。 这些热气球相比他带来的那两个,无论体积还是载重,都要差不少,每个热气球只能堪堪载重不到两百多斤,只够一个瘦小的士兵,带着少量的燃料升空。 说白了,李俊业制作的是一种简易版,这也是他得故意使然。 有了这些热气球的加入之后,明军清剿山林中贼兵的效果就快了很多。 十几个热气球昼夜不歇的同时升空侦查,任他是何等的十万大山,一切都尽收眼底。 放火烧过的群山之中,这些贼兵几乎无处藏身。 仅在第一日,明军收队时,就已经斩首了一千多级。 “李将军果然厉害啊!不仅带兵打仗厉害,搞各种发明也厉害,仅仅一日,就斩首了这么多首级。若其他友军能困住张献忠,那贼酋献首只怕是指日可待了。” 眼前的校场堆满了首级,一大群士兵,正在处理,肃杀的校场,此刻就跟屠宰场一样,袁继咸看着堆得如小山一般的首级,由衷的夸赞。 李俊业笑了笑,“此番能够剿敌成功,是大家勠力同心之举,并非是我一人之功劳。” “李将军谦虚了。”袁继咸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此时一只热气球正在升空,忽然他眼睛一转,笑眯眯敌看向李俊业道:“李俊业本抚有个不情之请,此番战后能否将这热气球赠与两只于我军中,用于军用。” 李俊业道:“无妨大事,我现在就送一只给你,另外在派一个操作精湛者到你军中教你使用,待战后再送两只给你。” “诶!还是李将军想的周到,甚至连教学的人都帮我想到了。” 不仅如此,李俊业一开口还多送了一只袁继咸喜出望外,对着李俊业不断说着一些感谢地话。 没多会儿,一只刚做完工的热气球随行着一个熟练的驾驶员就来到了袁继咸的军中。 有此神器进入营中,袁继咸整个标营全部沸腾。 众人热闹一番之后,袁继咸挑选了几个身材瘦小,机灵聪慧的士卒作为热气球驾驶员的第一批学员。 只不过这些李俊业留了一手的热气球毕竟小,一次带上燃料,勉强才能带上两个瘦小的成人,只能一对一的教学,如此教学过程要慢很多了。 “姑母,侄儿刚刚从隔壁听说,李将军将要送三只热气球给袁抚台,现在已经送过去一只,李将军的人正在教学呢?不如我们也向他讨要两只来。” 秦翼明听到消息,带着一群将校一阵风一般的跑进了秦良玉的帐内。 自己之前是听到袁继咸标营传来喧哗的沸腾声,开始只不过是以为年轻人的嬉闹,未料竟然是送给了他们热气球,秦良玉也有些心动了。 骁勇的白杆兵如果也拥有了热气球,那真是如虎添翼。 “速速为我更衣,现在我就带你们去见李将军,有老身的这张老脸在,估计李将军如何也要卖些面子。” 秦良玉话音甫落,秦翼明这群人也立马跟着沸腾了。 稍后在两个女兵的搀扶下,秦良玉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向李俊业这边走来。 闻知秦良玉到来,李俊业立马亲自到辕门外迎接。 两人见面之后,秦良玉便开门见山道:“李将军,今日老身前来不为别事,只因听说李将军送给了袁抚台三只热气球。” 李俊业顿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将军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哪里的话,卑职也是打算亲自送予秦将军你们的,只不过军务繁忙,一时无法抽身罢了。” 说完领着他们来到营中一角,果然有一个热气球和驾驶员早已收拾妥当。 “白杆兵乃骁战之兵,由此热气球自然会百战无不利,卑职早就有此番打算。” 秦良玉未料到李俊业真的早已准备好了,心中欣喜万分,连忙说一番感谢地话,趁着他们两人谈话的时候,忍耐多时的白杆兵们,早已热闹腾腾的将热气球搬回了家。 不久,两只教习的热气球同时在大宁城中升起,热气球下,充斥着大家的欢声笑语。 明军这边是欢声笑语,反观李定国这边就是惨惨戚戚了。 此刻的他盘踞在一个山洞之内藏身。 明军放火烧山之后,他们行动隐蔽性就少了很多,再加上头顶无时无刻存在的十几二十个热气球,他们的任何行动几乎都会暴露在明军视野内。 一旦暴露,热气球上马上就会释放信号,立刻引来无数明军的攻击,可谓苦不堪言。 昨日他本想召集人马,伏击明军在大宁河上的船队,结果,人才集结了不到一半,他们的行踪就被明军热气球发现,吸引来无数明军攻击,还好自己反应快,果断化整为零的撤退,饶是这样还是丢了几百性命。 这还不算,闻知张献忠大部已经离去,原本防守东线的其他明军,在杨嗣昌的调动下,不断的向着大宁方向压缩包围圈。 这些明军和他们一对一对阵不行,但是跟着打顺风仗,那还是没话说的,昨夜已经有小部队,和东线压过来的明军先头部队打了一场遭遇战。 第368章 秋雨(一) 第368章秋雨(一) 洞外突然簌簌地下起了秋雨,李定国听到雨声来到洞口,只见满山皆是火烧之后的疮痍。 一阵秋雨一阵凉,李定国更愁了…… “四弟,看来义父交给我们的这次任务又要失败了。” 他看向山洞里面的白文选一眼,白文选整个人一副沮丧的神气,不置一语。 李定国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云霭沉沉,愁云密布,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留此无益,只不过徒增伤亡,要不?我们现在就召集所有的兄弟,赶紧撤退吧!” 白文选整个人一怔,对于张献忠的残忍他始终抱着极大的畏惧,上次长刀砍向李定国的画面,瞬间就涌上了他得脑海。 他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连续两次都是大败没有完成任务了,如果这次再这样回去,只怕义父真会杀了我们。” 李定国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留在这里,就会有活路吗?” “这……”白文选噎了一下。 “留在这里也是一死,若是回去也是一死,好歹只吃义父一刀,能有个好事,若是落在这些明军手中,是什么下场,不用多说你也清楚。” 白文选瞬间就没了底气,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幅画面,是他们失败之后,被活捉的各种恐怖的场景。 “撤吧!这局我们依旧赢不了,没必要做无意义的伤亡了,这些兄弟,多数也是被逼无奈走上这条道路,也是一条活脱脱的生命,也算是救他们一命吧!” “既然如此,那就撤吧!我听二哥的!” 白文选悄悄地握了一下拳头。 “既然如此,那你我即刻就开始将所部聚集在这里,另让每人带好五日干粮,越快出发越好!” 白文选肯定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商议了一下,撤退路线,直接往西撤退时不可能了,西边不仅有大宁河,还有是李俊业他们就在大宁。 他们只好选定了一条路线,先向北行,避开明军重兵地区,然后再向西行,在大宁河上游一处偏僻处,他们还藏了几条船。 李俊业的热气球升空之后,前两日还取得不错的战果,可是贼兵立马改变了策略,到了第三日取得的战果就寥寥了,李俊业只好往再往深处扫荡。 明军进,则敌退,在大山里就像是捉迷藏样的,李俊业也是求战不得,不过经过了反复的多轮扫荡之后,贼兵的活动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 最后彻底剿灭他们,对于李俊业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正在李俊业思考着剿灭他们之后,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个让人亢奋的消息,传了回来。 潜伏在各处地贼兵,正在向一个地方不断的集结。 李俊业知道最后的决战到了,连忙也收拢兵力,带着五千多人,向着贼兵集结的地方直接杀来。 这些贼兵,前两日打得还顺手,谁料自从天空到处都是热气球后,自己只有处处挨打的份了,在深山老林之中,每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一听要集合撤退,哪个不愿意,纷纷争先恐后的向着李定国所在的山洞而来。 因为太分散的缘故,到了第二天中午,李定国发现,也只到了堪堪三千人左右。 “为何只到了这么点人?”李定国对负责此事的一个头领问道。 那头领苦着脸道:“明军热气球昼夜巡航,兄弟们晚上眼睛普遍不好,如果不打火把根本就无法行走,故而只能靠天亮行动,离着稍远的兄弟,肯定还没到。” 李定国听完,不发一言,心中只能无奈的祈祷,明军还未发现他们的动向,能够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不过二将军请放心,所有的人我都通知到了,相信他们都会想尽办法过来,要不了多少时间。” 李定国明知道这厮的话,更多是安慰自己,但装作无事一般,平静地点了点头。 “文选,干粮都准备好了吗?这次行军时间可能会很久,干粮一定要准备充足。” 白文选拍了拍胸脯道:“二哥放心,昨夜我将所有的山洞都腾空出来,在里做了一夜的干粮,现在还在做,估计目前存的干粮,省着点吃,估计吃个四五天是没问题。” 去了一个大心病,李定国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平静的走入召集的人群,静静地检查他们的武器装备,还时不时的人群打气。 “二将军,您看!” 山顶放哨的士兵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李定国抬头望天,只见一只热气球正朝他们的方向缓缓飘来。 “隐蔽!” 看到明军热气球,这些喽啰,无不惊恐万分,李定国刚才打得一点气,全部泄了个精光,随着李定国的一声令下,纷纷化作鸟兽散,各自找地隐蔽去了。 明军这只热气球缓慢的飘荡过来,接着转了一圈之后,又头也不回的往南而去。 “二哥,看样子,我们已经暴露了,而今该怎么办?”白文选看向李定国。 李定国的眉毛蹙成了一团,他果断地道:“命令大家现在就收拾一下,带走所有干粮,现在就出发。” “二将军,不等剩余的兄弟了吗?”刚才那个首领,惊讶地脖子一缩。 “等不及了,不然一个都走不成,沿路给剩下的兄弟留下些暗号,能不能找到我们,就要看天意了。” 李定国语气有些心灰意冷,转过身来,大步离去。 瞬间,这里就开始嘈杂起来,闹哄哄的如同菜市场一般。 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发完了所有干粮。 李定国等人骑上了马,没入北方的群山之中。 和李定国猜测的一样,他们暴露了,虽然热气球当时只是觉得这里可疑,但他们没有放过任何可疑之处,一个时辰之后,明军的夜不收就悄悄的已经摸了过来。 如果当时没有及时撤走,一旦这些夜不收确定了目标,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明军的主力前来,到时能活下几人撤走,都很难说。 三千人活动过的场所,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大了,这几个夜不收留下了两人留守原地之后,翻过一座山岭,骑上他们放在山脚下的马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的一般返回。 第369章 秋雨(二) 第369章秋雨(二) “离去有多久了!” 李俊业带着两千骑火速来到了现场,他进入山洞,仔细观察了一下,一切确定无误。 “回将军的话,小人几个初次到场的时候,山洞的火塘边地还是热的,按小的推算,小的来时,他们离去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李俊业看了一眼地上的火塘,因为敌人在山洞里赶制干粮的缘故,在这个山洞里临时搭了好多火塘,虽然临走之时,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刻意用水浇过,但还是百密一疏。 “迅速放信号,将附近的热气球都召集过来,让他们扩大搜寻范围,一旦发现敌军情况,立马发信号。” 一个亲兵,立刻来到洞外,掏出了几颗颜色不一的烟花,放入天空,不久之后,就渐渐地看到了几个小小的热气球身形,正在不断的向这边靠近。 趁着热气球去搜寻敌迹之时,李俊业也让大家休整一下,吃好干粮,喂好马,以待发现敌人踪迹,立刻飞快的追击过去。 没多久,第一个热气球在地上人的帮助下,安全的降落,补充完燃料之后,按照李俊业的吩咐向北飘去。 接着其他的几只热气球也飘了下来,补充燃料,领了命令之后,向着各自分配的方向而去。 到了傍晚时分,大地刚刚降下黑幕不久,北方的夜空下,闪耀着几颗耀眼的烟花。 “追!” 从这烟花的信号上判断,人数还不少,足足有三千多人,李俊业终于知道逮住大鱼了。 虽然李定国撤退时果断,可到了夜间,他就犯难了,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士卒之中,到了夜间眼神不好的人数比例非常高,不点上火把,根本就无法行军。 可黑夜中一旦点上火把,对于高空的热气球来说,那么就彻底暴露了行军轨迹。 不点火把无法行军,点上火把暴露目标,李定国也是无可奈何。 刚天空不远处的一个热气球发出信号的时候,其实他丝毫也不诧异,唯有拼命的催促快速行军。 自行军之后,到如今足足有半天多时间了,其中没有任何休息,这些人本累的前俯后仰,但看见天空明军发出的信号之后,突然间想打了鸡血一下亢奋,全部拼命的跟着队伍逃命。 没过多久,那些体弱的老弱病残,不少人纷纷被耍下,所有的人只顾得逃命,可没谁会去帮助他们,因为一旦跟不上队伍,后面等着他们就是明军追兵。 李俊业他们休息充分,看到了信号之后,便向着北边飞奔而来,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五百骑马的白杆兵,由秦拱明率领。 这段时间,李俊业缴获的马匹,多数都分给了他们,现在他们已经能凑出一支骑兵了。 严格来说,是一支骑马步兵,可以跟随李俊业的铁骑行军,到达作战后下马步战。 到了半夜时分,李俊业终于快追上了他们。 李定国当机立断,将所有的步卒化整为零,全部舍弃山道,向着群山跑去,约定大宁河上游汇合,自己则领着为数不多的骑兵,沿着山道继续前行。 没有步卒的拖累,他们这一行骑马之人,行动非常之快,李俊业皆是重装骑兵,李定国知道,他是很难追上自己。 李俊业未料自己又扑了一个空,夜间时分,他也不敢让这五百白杆兵盲目的去追击那些逃窜到深山中的步卒,要知道贼兵的最善于在被人追击时打伏击。 只好根据前方热气球的信号,舍弃这些步卒,追击敌人的骑兵。 这些骑兵皆是轻骑,疾行如风,李俊业毫无悬念的和他们越追越远,刚好临时制造出的那些简易版的热气球载重不大,并不能带很多燃料。 燃料将要耗尽,只得返航,这一来一去之后,在黎明时分,竟然跟丢了目标。 没有了目标,李俊业的铁骑在茫茫群山的黑夜里,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李俊业只好作罢,找了一处开阔地,就此扎营休息,待明日天亮之后,希冀热气球能够带回好的消息。 坐镇大宁的秦良玉和袁继咸得到敌军主力正在转移的消息之后,立马全军出动,借助着热气球的帮助,进山搜剿残敌。 同时还派人通知东面的各处正在逼近的友军,这些人一听说有顺风仗,只不过搜剿一些残敌罢了,顿时像打了气一样,纷纷发兵搜剿,唯恐自己稍慢一步,那军功的首级就被邻军给割了去。 表面看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可是群山这么多,这点人撒入山中,就跟一张大烙饼上面撒了几颗芝麻粒一样。 穷寇莫追,困兽犹斗,这些残兵败将们,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出生天,反而展现出了顽强的意志力,不少人占据险要之地,打算与明军拼个鱼死网破。 袁继咸他们当即转变了策略,攻心为上,在各处竖起了招降旗,对于那些非罪大恶极之辈,做出了保证他们性命的承诺。 围而不攻,限定他们时日,如若不降,则不留活口。 这一招果然有用,仅在第一天,就有两三百人自发走出山林投降。 李定国等人化整为零之后,自己带领的仅仅只有一百多骑,再加上他们行动隐蔽,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李俊业他们方才发现他得踪迹。 李俊业决定自己只带轻装的疾风营追击,其余各部也就地化整为零,互相配合追击那些窜入山林的步卒。 李定国拼命的疾行之后,如愿来到了大宁河上游一段峡谷。 因为昨日下雨的缘故,大宁河水位涨高了不少,此处河道狭窄,水流湍急。 “我们的船呢?”李定国看了眼浑浊的大宁河水,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就在这里,小的现在就带人去找出来。” 一个头领当即下马,带着一群人走下了河谷,走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啊!我们的船呢?” 那头领来到目的地,连翻了两处草丛,揭开草丛之后,除了还是草以外,一无所有。 他又翻了几处地方,还是一样。 “完了……” 那头领暗叫一声不好!吓得跌坐在地上。 第370章 秋雨(三) “怎么回事?难道被人动了手脚吗?” 李定国看出了端倪,坐在马上,蹙眉问道。 那首领连忙从地上爬起,一溜烟的跑过来道:“启禀……二将……军,我们的……船全都不见了。” “废物,如此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李定国愤怒的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他得头上。 “二哥,现在该怎么办?” 白文选望了一眼身后,茫然地问道。 “全部下马,入山砍竹做竹排,能不能过去,大伙就全靠天命了。” 白文选低头看了一眼峡谷下的河水,只见上游河道狭窄,下过雨后的大宁河河水暴涨,混浊的河水在狭窄的峡谷里面崩腾,拍打着两岸山石,发出阵阵响声。 整个上游本来落差就很大,河水湍急,光是凭简易的竹排是很难横渡的,这也是他们提前在这里藏船的原因。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头上,还真有一片毛竹林,这一百多号人,全部奔向竹林,取大竹做竹筏,至于横渡的船桨,也只能就地取材了。 他们选取大毛竹,将其取段之后,从中劈开,这样两个简易的船桨就做完了。 然制造这么多人同时过河的竹排,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但在求生力的支撑下,这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格外的卖力。 在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刚做出了两个竹排之后,便由几个熟知水性地贼兵,迫不及待地拿到河中就去放。 那竹排刚刚入水,湍急的风流,立马将他放推得如一条断线的风筝一样。 任凭竹排上几人,将临时做成的竹桨,在竹排上划成了花,也无济于事。 竹排刚下水还未划出两三丈远,在巨大的水流冲击下,本是横渡的竹排,瞬间就变成了顺水而下的放竹排了。 这竹排被水冲向下游没多久,失去控制的竹排就撞了上一块礁石,匆匆制造的竹排,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 接着就看到那几个所谓熟水性的贼兵,在河中顺着水流扑腾几下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人影了。 李定国还不死心,命人放出了另一个竹排,结果这个竹排竟然比上个竹排还惨。 “真是天要亡我?” 簌簌地秋雨又下了起来,李定国看了一眼天上一直跟着自己的热气球,又看着不断上涨的河水,悲愤地仰天长啸。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脸上,不仅让人觉得冷,还有点疼。 正在这时,一个在后放哨的斥候,飞奔到了过来,斥候连马都来不及下,在马背上惊恐地道:“启禀二将军,明军先锋此刻距我已不过十里,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全军怖恐,脸无血色。 明军马快,又是一人两马,马匹轮流休息,而自己们胯下的马,已经好久没有过休息,路上早已累死了好几匹。 这么近的距离被明军轻骑盯上,根本就跑不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后,对着眼前的斥候问道:“附近可有险要的据守之地。” 斥候不假思索地,扬鞭一指,“前方三里外,有一处山头,地势险要可以暂时据守。” 李定国点了点头,命人将所有能装水的东西,全部装满水,带着人一起,向着那个山头疾行而去。 没多会的,他们就来到山脚下,下马之后,将马全部沿着山道放跑,故意留下痕迹,希冀能迷惑身后的追兵,自己则悄然的轻轻潜入了山中。 他们原以为,附近盯着他们的热气球在高空,人眼根本看不清,地上的具体细节。 但他们失算了,热气球上的人刚好携带着望远镜。 当初查理奉李俊业命令下南洋招揽各种西洋人才的时候,对于西洋望远镜用尽各种办法采用了一批回来,李军现在已经不再于局限原先的那两三支望远镜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被热气球上的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李定国匆匆忙忙来到山脚,抬头望了一眼四周,此处山势险峻,巨石嶙峋,还未来得及他多想,就在斥候的带领下,手脚并用的向着山岭爬去。 刚刚上山岭,就看见明军的轻骑正向自己的方向,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被包围了。 明军包围他们之后,并不急于进攻,反而在山脚四周,扎起了营寨,做出一副死守的样子来。 山上的贼兵看到明军所为,心里拔凉拔凉的,如果说死不可怕,但等待死亡的过程才可怕。 如果此刻冲下去,毫无疑问,必会全军覆没,李定国等人也只能在山岭上等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那些分散逃路的兄弟们,能够如约出现在当初计划好的渡河点上。 此处离当初的渡河点并不远,一旦他们到达,必能发现山脚围困他们的骑兵,对方只不过区区五百余骑而已,到时候山下山上内外夹击,必能将他们击溃。 按照分散时候的时间推算,这些步卒兄弟们最快的话,将会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到达。 面对山脚下扎营的明军,李定国索性也不管,让兄弟们好好的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之后,等待将来的大战。 可让李定国想不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中午,山脚下,除了漫山遍野的明军铁骑之外,连自己人的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原来前夜分散逃窜之后,那些步卒逃入群山之中,果然很轻松的甩开了明军铁骑,虽然经历了一天追击,但明军铁骑战果寥寥,毕竟战马不会爬山啊! 但没想到,李俊业顺利的追上贼酋,擒贼先擒王,李俊业果断放弃了搜剿那些窜入山中的步卒,只留了孙之湜和赵勇两骑,截住他们去路外,命秦拱明的白杆兵和钱锐这营铁骑速速归队,务必不放走山岭一人。 待解决了山岭的那些核心贼酋,至于失去主心骨的那些小喽啰,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侥幸有小队贼兵,历经千辛万苦能够来到渡河点附近,一旦他们下山,就会被埋伏的铁骑和白杆兵快速的消灭。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山岭上的贼兵不仅一个友军没有看到,只看到山脚不断增加的贼兵。 第371章 秋雨(四) 这些日子里,山脚下一样精彩,不仅有袁继咸和秦良玉他们在积极搜剿明军,东边的各路友军,一听说贼兵已经瓦解,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然踏至的往西而来,唯恐稍慢一步,到手的军功,就会被别人摘去。 仅仅几日时间,已经有数万人马汇集于战场之上,这些友军,虽然撄锋折旅不行,但搜剿一些残兵溃勇,还是不在话下的。 除了少数一些聚险据守的硬骨头之外,那些散落的贼兵,多数已经悉数被诛。 再看山岭上的李定国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匆忙入山,可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山上没有水源。 他们随身携带的水源,仅仅支持了三四天而已,现在是一滴水都没有了,已经有士兵开始渴得喝自己尿了。 “二哥,与其这样被等死,不如我们干脆冲下山去放手一搏吧!这样或许还能冲出几个。” 不知何时,白文选带着几个头领,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手拿武器,披挂整齐的来到李定国的面前。 李定国环视了他们一眼,只见人人脸色蜡黄,唇角皲裂,有气无力的站在他得面前,一副脱水的神色。 “二将军,下令吧!我们都听您的。” “二将军,下令吧!” …… 众人顿时哗啦啦的跪在他得面前,紧接着像是传染的瘟疫一样,山岭上的人逐渐全部跪了下来,纷纷请战。 李定国颤颤巍巍地仗剑站起,环顾四周,一片死寂,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太阳刚刚西斜不久,还未到树梢。 冷静地道:“既然众兄弟已决,待太阳落山之际,我们就一起杀向山去。” “杀下去……” “杀下去!” 终于能摆脱这样的苦海,众人沸腾了,此刻大多数人心中,就算是死也是一种解脱。 正在大伙手忙脚乱一番,准备好一切,只待太阳落山的时候。 忽然山脚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士兵打着白旗,正从山脚之下,奋力的向着山岭爬去。 显然这是明军的信使。 诧异地是,看着信使,缓慢的向他们爬来,山岭上好像瞬间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沉默地,睁大着眼睛,看着明军的信使不断的向自己靠近。 这倒不是所谓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而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失去了战意,与其面对必死之局,不如看看来人将会说什么,说不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大家眼睁睁下,不久信使已经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朝着李定国递上了一块帛书,“李将军,这是我们家将军,要求小的一定要亲自送到你手上的。” 递完了帛书之后,信使又大摇大摆的下山去了。 来人孤身入此龙潭虎穴,不仅毫无畏惧,还有一副傲视所有人的姿态,说话递信,更是不卑不亢。 看其装作,只不过是一普通小兵的装束,着实让人感到震撼。 李定国从亲兵手中刚接过帛书,几乎在同时,无数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了过来。 李定国谨慎的打开帛书,看了一眼,旋即合上卷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又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这让众人手中捏了一把汗,看他这个样子,无人敢问。 李定国沉默不语,独自一人,转身来到了山岭的悬崖前,他背对着众人,沉默良久,忽然一阵晚风拂来,吹着他背上的斗篷,迎风起舞。 他茫然得仗剑看向远方,许久之后,一声长叹。 白文选见此情景,有些放心不下,悄悄地凑了过来。 “文选,我没事!”李定国感受到了白文选的气息,背对着他安慰道。 白文选在几步外笑了笑。 “文选,那李俊业约我和他二人,只带两个随从,单独相见,你速速去挑选一些好手,随我下山。” 白文选听后,丝毫不惊讶,赶紧去挑了十几个好手,悄悄地跟在李定国的身后,随他下山。 李定国忐忑不安的来到李俊业的约见地,还隔着老远,果然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带着两个随从背对着他等待多时。 “来了!”李俊业听到“沙沙”的踏草声,嘴角一翘,转过身来。 果然见到稚嫩的少年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对面。 “你竟然如此年轻?” 李定国有些难以置信,他今年刚好十八岁,已经被人称为少年英才了,怎料对面的将军也就大自己两三岁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 李定国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 “也算是,也算不是吧!” “此话怎讲?”李定国一头雾水。 “如果说是我筹划的也对,大部分的计策的确都是我想出来,不过具体施行,是我们大家商议之后才决定的。” 李定国“哦”了一声,平静的看了对面一眼,只见对面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清澈,见到他得目光,还朝他微笑着颔首。 如此姿态,不禁让李定国的警惕放松了几分。 “我们的船也是你提前弄走的?” 李俊业点了点头,表示是他干的。 李定国瞬间气不打一处来,问道:“当初在巫山,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将会在那夜突围的?难道你一直在我这里安插了奸细。” 李俊业笑了笑,“我一直在山东,和你隔着数千里,来这里也只不过区区一两月,我如何能将奸细安插到知晓机密,如此核心的位置。” “那你究竟是如何能够精准的提前出城,伏击我军。” “此事说来话长,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巧合,你会相信吗?” “巧合?”李定国只觉得自己是在云里雾里一般。 李俊业只好将缘由从头到尾地解释一遍,李定国方才相信这一切竟然真的都是巧合,有时有些东西,他就是天意。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相信天意的。 “那你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们藏的船?”李定国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说来也简单,当初张献忠离去,你留下来垫后,足足有一万多人,我猜测你们肯定会有人藏船,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命白杆兵们在两岸搜索。” 说到这,李俊业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李定国一副不服气的神气,李俊业继续说道:“你们一次性藏了十几条船,这么大的目标,怎么可能逃过白杆兵们的眼睛。” 李定国顿时脸色变成一片青一片白。 “说吧,你究竟约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要你投降,给你一条生路?”李俊业淡然地说道。 “要我投降?真是做你的春秋大梦!”李定国悄然地握紧了手中长刀。 第372章 秋雨(五) “你已经无路可走,你若不投降,你和你的兄弟们就是死路一条。”李俊业目光一凛,指向山下。 山下已经有一大群贼兵被五花大绑的跪在明军的明晃晃地刀下。 这些都是分散逃亡步卒,李定国看向山下的俘虏,心中一颤,看向李俊业,深深一拜道:“自古两军交战,杀俘不降,还请李俊业高抬贵手,留他们一下生路。” “呵呵!吾率军入楚以来,凡你们流窜之处,田园尽毁,不闻鸡鸣狗吠,人烟全无,这是军吗?这分明是一群匪,一群贼。”李定国惭愧的低下了头。 李俊业忽然目光一凛,咄咄逼人地道:“如果我不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呢?” 李定国急了,再次深深一拜,道:“李将军,这些人大多数都有自己的苦衷,连年天灾,官府盘剥,他们也是活不下去才走这一条路,完全是官逼民反,被逼如此,并不是生而为贼。” “笑话,自己活不下去,就一定要靠烧杀掠夺他人,才能活下去吗?” “既然是官逼民反,你们完全可以去烧杀掠夺那些贪官劣绅啊,奈何玉石不分,一样将屠刀对准和你们一样的平民。” 李俊业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只见他将脑袋压的低低的,始终不发一语。 “你且回答我,死在你们屠刀下的人,是和你们一样的平民多,还是那些贪官恶绅多,请问答我。” 李定国羞愧着丝毫不敢抬头,面对李俊业的质问,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俊业继续补刀,自问自答道:“杀那些贪官恶绅多难啊!但杀平民多简单啊!” “如果一群活不下去的人,靠将手中屠刀对准另一群和他们同样的人才能活下来,那么这样到底算什么?” “官逼民反,亏你还振振有词!” 李俊业愤怒地拂袖转身。 对于李俊业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维护社会的秩序,尽他最大的能力,拯救天下的苍生,让人人能穿暖衣,吃饱饭。 “还请李将军留他们一命。”看着山下明晃晃的屠刀,看着无助的昔日兄弟,李定国彻底崩溃了,他理亏,他词穷,想了很久,也只能想出这句车轱辘一般的话。 李俊业不动声色地道:“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要想救他们,包括山上的那些人,你只有投降这一条路。”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如此不孝不义之事,我断然难以做出。” “笑话,那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竟然还配孝义二字。”李俊业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真正的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李定国不语,脸上火辣辣地疼。 “李定国你听清楚了,本将军之所以一直未攻,全在本将军惜才,否则早就让你所有的人马全部化为粉齑了。” 李定国心中一颤,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目前局势,他真的无任何办法。 “本将军知道,你心中肯定存在着大义,难道你就愿意这样一辈子做贼,一辈子过着心惊胆颤,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李俊业向前迈步,“就算死了,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声贼匪。”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跟前,如此近的距离,如果李定国悄然出刀一击,说不定李俊业顷刻间就会化为刀下之鬼。 但他没有出刀,依旧闭着眼,紧闭嘴巴不置一语。 “我也清楚,你出身清苦,年仅十岁,就在家乡和饥民起义,不会别的,只想活下去,不仅仅是你这样迫不得已,你们其中大多数人初衷都是如此,只不过走上这条路,最后只能身不由己。” 李定国大脑快速的飞转,回忆起自己凄惨的身世,回忆起自己跟随大人聚义的那一天,回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向不归路,当初想法阵的很单纯,就算想吃饱饭,想活下去,可谁料走上了这条道后,一切越走越远,到了最后真的身不由己。 他叹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眼里噙着泪,蓦然地点了点头。 他点头的动作非常细微,几乎微不可察。 李俊业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他警惕的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却从李俊业的眼神中发现,并无恶意,他得眼睛依旧如一泓秋水般的静谧和清澈。 李俊业轻轻地拍了拍他得肩膀,李定国如同电击了一般,之前的警惕,瞬间放了下来。 李俊业再次背过身去,道:“现在你摆脱一切苦海的机会,唯有弃暗投明,相信我,我不仅会放了你所有的兄弟,还会给这个世界重新的秩序,我不仅会平定所有的内患外侮,还会让所有穷人都能穿暖衣,吃饱饭,能够安居乐业。” “以后你将不会是贼匪,而是大家心中正义的英雄。” 李俊业再次转过身来,又拍了拍他得肩膀,这次他没有丝毫的警惕与不适。 “就这样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日落之前,如果你还未下山,我的大军就会发起攻击,到时候无论山下还是山上,决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就算你为了你身边的兄弟们的性命,也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条件。” 李俊业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未走出多远,随行的亲兵,已经牵过来了战马,李俊业当即潇洒的翻身上马。 离去之际,李俊业又转过头来道:“为了你好办事,至于你的那些兄弟是走是留,皆愿个人,留下的我自然欢迎,要走的,我亲自派人送船给他们过河,想回家的,我发给他们川资。” “当然,一切仅限于在我手上的人,至于落到别人手上的,那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李定国依旧木讷的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李俊业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说完之后,方才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去。 只留下李定国如木头人般地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二哥,那李将军还真是了不起,果真如约只带了两个随从来。” 待李俊业走远,藏身在后面不远处的白文选,带着十几个精锐来到了李定国的身后。 “果真如此?”李定国呆立不动。 “确实如此,刚才和兄弟们一直埋伏在后面,那李俊业走的时候,我们观察得仔细,只有他带着两个随从三人下山。”白文选看向李定国,遥手一指,“二哥不信的话,自己看看,他刚好走出来了。” 李定国循指望去,果然见到三个人影刚从一个遮挡视线的巨石中出来,迎着夕阳的余晖,正在不断的远去。 见到此幕,李定国顿觉惭愧无比,脸色火辣辣的。 他握紧拳头,肃然地道:“李将军才是真英雄!” 几乎在同时,身后的十几人全部跟着点了点头。 “二哥,你们聊了这么久,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白文选好奇地问道。 “回去再聊。”李定国默然地转身离去。 第373章 秋雨(六) 回去之后,李定国留下了白文选之后,屏去了所有人。 稍后,将两人所聊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文选。 “二哥,你怎么打算的?”白文选忐忑不安的问道。 “我现在还没有主见,先说说你的想法。”李定国看向他,右手已经悄悄地爬上了自己的腰间,那里正藏着一把匕首。 几乎在同时白文选也无知无觉的将手往腰中长刀的方向挪了挪。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抉择之下,谁也不知道谁内心真正的想法,只能不停地试探,因为这种事情意见不一,内讧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 “二哥,我可真说了,但在说之前,我们把手都伸出来。” 李定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借此化解尴尬,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伸出了双手。 白文选打开了话匣子:“义父所作所为,相信不必我多说,前不久巫山之败时,若不是大家帮忙,他那一刀真的会砍下去,义父残暴不仁,杀戮甚多,不仅对外人如此,就算是对自己人也是如此,我们此次兵败,不仅未能拖延住明军,还是全军覆没,这次纵使侥幸逃脱,正在气头上的义父,怎能会少了我们好果子吃。” 白文选停顿了一下,仔细的盯着李定国,李定国和他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此次被围,缺粮断水多日,兄弟们力不能缚鸡,就算突围,估计也难以逃脱一人,这些兄弟,大都跟随我们数年,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跟随我们做这种无意义的枉死。” 李定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再说了,我也是十几岁时,参加义军,我当初也只想吃饱饭,不被饿死,并不想做贼寇,如果有此好机会,又能全我等性命,能够弃暗投明,如何不可一试。” 白文选其实比李定国年纪稍大,只因入伙比李定国晚,按资排辈跟随众人敬称他二哥。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了,不过,我们也不能随那李俊业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也有我们的条件。”李定国站起身来,抖了抖斗篷上的尘土,白文选肯定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之后,再李俊业的条件上又加了两条,一、所部愿意留下的依旧由他们统领,不可拆散;二、日后面对昔日兄弟,不可驱使他们与之刀剑相向。 商议完之后,就派了一个心腹,模仿明军信使的样子,带了一块白布下山而去。 李俊业看了他们提出的条件之后,当即表示全部同意,但第一条他需要往他们军中派遣一定人员进行监军以及进行思想改造任务。 至于第二条要求,他可以答应不让他们与昔日兄弟作战,但要求他们参与劝降。 城下之盟,李定国他们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虽然依旧惦记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但好在李俊业的要求也不过分。 两人趁热打铁,将山岭上残存的一百多人全部召集在一起,告知他们情况,一听自己还有生路,李军的条件也非常不错,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纷纷表示愿意下山受降。 第二日,天刚刚一亮,二人就带着所有人下山了。 明军早已在山脚严阵以待,他们来到山脚,在明军的指示下扔下武器,再经过仔细的搜身之后,方才将他们送入指定的区域。 紧接着,明军就抬出了水和食物,挨个的发下。 这些人当见到水的那一刻,差点激动着滚下泪来,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抢,但在明军如林的刀剑下面,个个温顺得如一只只绵羊一样,静静地等待水和食物发在他们的手上。 喝完水,吃完食物之后,有人当即抬出了几张桌子,上面放满了白银,几个军中文书,早已准备了笔墨纸砚。 一个军官如狼入羊圈一样,傲然的看着眼前温顺的猎物,突然大声地喊道:“按照我们将军的约定,尔等愿留愿走悉听遵便,愿意留下着,全部编为一营,决不拆散;不愿意留下,继续从敌者,我们将军已经在河边备好了船,随时可以送你们过河……” 话还未说完,地下的俘虏已经交头接耳了讨论了起来,他们实在是没听说过,投降既然还有这样的待遇,还派船送他们过河,让他们继续去找大部队,要知道这可以敌人啊! 他们过河之后,喝足水,吃饱饭,重新拿起武器,那就又是一个对手。 显然这些明军强大到,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安静!”那军官在羊群中大喝一声,羊群立马落针可闻,“你们若是不愿留下,也不愿继续从贼的,还可以归乡,这里会发给你们干粮和川资,所发川资足够你们返乡。” 地下的俘虏全部齐刷刷地看向了桌子上的银钱,但始终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吃螃蟹。 “大伙相信他说的话,我给你们做保证,就算你们不相信李将军,还请相信我。”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李定国和白文选来到了中间,他爱惜的看着自己昔日的兄弟。 “好!我相信二将军。” 一个中年汉子,从地上豁然爬起,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桌前。 “我也相信二将军。”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在这汉子的带动下,瞬间站出来了好几人。 文书赶紧将他们一一登记,按路程算好川资之后,又毫不吝惜的另给了五两银子的安置费,至于干粮堆在一侧,完全任由他们自取,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竹筒做的简易水壶,用于在归乡的路程中使用,又给他们每一人发了一张证明,用于过军卡巡检。 这几个人轻松地领完钱,拿走干粮,带着水壶,离营而去。 其他的人再也没有顾虑了,纷纷表示愿意归乡,至于愿意继续从敌,饶是那军官问了几次,到头来也一个也没有。 没多久的时间,原先的一百多人,便只剩下不到一半。 对于那些之前俘虏的步卒,也是如此,那些步卒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第374章 秋雨(七) 第374章 秋雨(七) 李俊业对此丝毫不在意,这些贼兵鱼龙混杂,其中不乏一些死不悔改的怙恶不悛之辈,李俊业做的也是一次忠诚度测试,为了尽量将他们刷选干净,他丝毫不在乎银子。 两边筛选之后,几百人的贼兵就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了。 但这些能经过层层阻击,历尽千辛万苦,还能活在现在的,也基本都是精锐了,尤其是一直跟随着李定国的那一百多骑。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信守承诺,将所有的编为一营,任命他们两人各为本营的正副主官,至于他们不愿意对昔日兄弟刀剑相向,李俊业索性先让他们干后勤之类的工作。 剩下的一切迎刃而解了,在李定国这营的劝降下,李俊业迅速的清剿了大宁河以东的所有的贼兵。 对于这些之后投降的贼兵,李俊业采用了同样的办法,这些人虽然是流贼,其实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百姓,初衷都是想吃饱饭活下去。 所以李俊业对他们的处理显得非常的宽仁,当然了在这其中自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地痞无赖,各种亡命之徒,但李俊业有言在先,还是将他们一视同仁,给所有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就算有不知悔改之徒,以后面对的只有李俊业无情的铁拳了。 在收拾完河东的残敌之后,李俊业他们筹集了一批粮草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渡过了大宁河。 张献忠利用留在河东的李定国这些人马,固然拖住了李俊业他们一段时间,早已和身后的追兵甩开了不少的距离。 但张献忠的日子并不好过,入蜀道路被蜀兵牢牢把握,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试探一番之后,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破绽。 在他一时找不到头绪之时,郑崇俭收到军情之后带着麾下的秦兵速度南下,在各路友军的配合之下,三战三捷,打着他找不着北,彻底断了他绕道北上进入汉中再图入蜀的可能。 张献忠就像是一条凶猛的困兽一样,彻底被困在川楚之际的茫茫群山之处。 天刚刚放晴两日,淅沥沥的秋雨又再次下了起来。 冷冷嗖嗖的秋雨,透过稀疏的树叶,掉进了张献忠的衣领,张献忠整个人浑然一颤,他指着天空雨滴,愤然破口大骂。 每到达一个地方,他停留绝不会超过一日,以至于明军始终不能清晰的知晓他和他得主力老营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又是他转场的一天,行了半日,好不容易找块地方临时歇脚,冷冷的秋雨却下了起来。 不禁让所有的人望着灰蒙蒙地天空皱起了眉,看这样子,两三天内是不会放晴了。 这场雨,下得实在不是时候。 “让大伙各处找地方避雨,待雨停之后,立刻再走。” 山高多寒,深秋的雨滴已经颇为寒冷,下雨之后不仅道路泥泞难行,更要命的是大多数人缺乏雨具,长期暴露秋雨中很容易感染风寒。 这不仅会拖累行军,在缺医少药的深山也是非常棘手的。 听到能够让他们避雨休息,这些疲倦的贼兵,兴奋不已,一时四散,纷纷找地躲雨去了。 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落在草木之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老子走得好好的,却又下起了雨来,这该死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张献忠站在一个巨石之下,对着外面的雨再次破口大骂。 “大帅无忧,这雨下的大,未必就不是好事。” 徐以显悠悠然地道。 张献忠忽然眼睛一亮,看向他道:“此话怎言?” “连我们都不能行军,那些养尊处优的明贼们更不能行了,我等正好能借此大雨,好好的养精蓄锐一番,岂不是美事。” 张献忠惆怅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悦色,“说得好啊!这干大事,还是要你们这些读书人,想事情就是想的周到。” “来……来……我这里正好带了些酒肉,不如趁着间暇,军师与我痛饮几杯。” 徐以显双手一展,潇洒的行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个随从早已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收拾出了一块地方,摆上了丰盛的酒肉。 两人听着林外的雨声,惬意地对饮起来。 反观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少数人能够像他们一样找到山洞,巨石避雨,大多数的人只能在山上临时搭建各种避雨设施了。 他们也只能就地取材,砍下树干藤条,临时搭建一个个小小的避雨场所,搭建好主体之后,再去寻找一些常绿的枝叶和枯草盖在上面。 这样的避雨所,四处漏雨,人畜都挤在一起,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睡几场好觉了。 他们早已疲倦不堪,避雨所刚刚搭建后,不少人已经鼾声阵阵。 张献忠和徐以显二人酒酒过三巡,忽然孙可望押着三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孩儿拜见义父和徐以显。”孙可望朝两人分别拜了拜了。 张献忠酒正喝在心头上,被如此打扰,心中大不悦,他端着酒杯,瞪眼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孙可望沉音道:“义父,大事不妙,这三人是河东跑回来的老营兄弟,据他们讲,河东兄弟不仅已经全军覆没,连二弟和文选他们已经降明,李俊业他们估计正在渡河。” “哐啷!”张献忠手中的酒杯惊慌地掉到地上。 洞内皆惊,尽皆骇然。 徐以显脑袋轰了一下,他双手拄桌,微微颤颤地站起,仿佛眨眼之间就老了十岁。 “启禀大帅和义父,小的三个说句句都是实言啊!”那三人跪在地上,磕着脑袋,不停地解释。 孙可望看了一眼张献忠和徐以显二人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轻声地道:“送来之前,这三人我已经审过,他们的身份确实当初河东的老营兄弟无疑,他们是跟着我们留下的信号找到这儿,绝对信的过。” 张献忠和徐以显最后的一丝幻想,随着孙可望的这句话,彻底破灭了。 第375章 秋雨(八) “你们三人且将河东发生情况一一说来,若是有一句谎言和漏说的,我必亲自斩了你们的狗头。” 张献忠,将身前的酒桌上的杯碟,一股脑推了下。 了解了河东情况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问题的关键了,河东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热气球,直接让他们无处藏身,这才让河东形势如此快的崩溃。 “这热气球,我和大帅倒是听说,可是一直听说李军拥有极少,他又是如何突然冒出这么多热气球的。”徐以显眉目紧锁,脸色惨白。 “回徐军师的话,我等也是事后得知,是那李俊业从夷陵运来了原材料和工具,在大宁临时制造的。” “事后得知?”徐以显忽然眼角一亮,若有所思的捋了一下胡须,死死的盯住了他们三人。 那领头家伙,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一时心虚不已。 徐以显望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刚才你们说都是战败之后逃回来,依我来看,莫非是另有隐情吧!” “嗯……”张献忠沉闷地喝了一声,三人立马扑头抢地,全身觳觫。 “其中隐情,还不快快道来。”徐以显怒目圆瞪,大喝道。 那三人连磕了几个响头,跪地道:“军师明鉴,我等实乃是当时随二将军一起下山投降,投降之后被送入李军大营,李军对我等验身登记之后,许我等愿留愿走,我等思念大帅恩情,故诓骗李军愿意回乡,他们给予了干粮和银两之后,就将我们送到路口放了,故而捡回滥命继续回来追随大帅。” “哦!竟是如此?” 徐以显拈了一下长须,恍然大悟,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那三人皆一一对答。 方才对那三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三人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心中忐忑不已,还来不及他们思考,就被一群士卒给推送到了外面。 “孙将军,且请留下。” 孙可望跟随他们刚刚转身,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徐以显的声音,心中一阵窃喜,忙转身过来,朝徐以显一拜。 “军师,这三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巨石下只留下了他们三人和一众侍卫,张献忠看向徐以显问道。 徐以显轻摇了一下羽扇,顿觉冷风嗖嗖,停下扇子笑着道:“以大帅才智,相信是真是假,早已明了。” 张献忠呵呵道:“我相信他们说的,但绝不会相信定国会降明。” 提到李定国,张献忠觉得心中如刀绞一般,紧紧地握住了心口。 “义父!”孙可望见此,急忙上前一步,托住张献忠的手臂。 张献忠沮丧的,朝他摆了摆手,孙可望谨慎的放下手,退步下来。 “大帅,人心如海,可以测也,现在不是伤感懊悔地时候,李俊业那些热气球,将会让我们在山中无处遁形,不可不解决这个问题啊!” 老谋深算的张献忠,自然也懂得这般道理,可是他想了很久,实在也想不到破敌的方法。 他踱行两步之后,看向了四周护卫的侍卫,孙可望立马会意,上前一步,朝着一个侍卫头领摆了摆手,那头领立刻会意,带着所有人离去。 岩石下只剩下他们三人,张献忠方才说道:“既然那狗贼的热气球让我们无处遁形,看来躲是躲不过了,既然躲不过,不如主动出击,放手一搏,真刀真枪的与他们干一场。” “若能胜,自然是老天助我,若不能胜……”张献忠鸡贼的扫视了两人一眼,两人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自然是到时候带着极少数的心腹,趁乱逃跑啊! 一旦挨不过这场大难,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效仿李自成带着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东山再起的故事。 徐以显点了点头,“看来也真的躲不过了,我赞成大帅的想法,放手一搏,胜败尚且未知。” “好,既然如此,现在就点齐兵马,先向那李俊业杀去,那小儿刚刚渡河,必以为我们已经走远,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杀他个回马枪。” “击溃李俊业之后,我等再渡过大宁河,直接向东杀来,饶他杨嗣昌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某,会调转枪头再次向荆楚杀来。” 张献忠的计策非常巧妙,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向西入蜀,杨嗣昌调集了大量兵力部署在西线时,他却突然向东杀了一个回马枪来,东线的兵力除了一直在积极寻找的李俊业他们以外,其他的根本就入了不了张献忠的眼。 一旦能够击溃李俊业他们,这些人在张献忠的眼中跟凑数的没什么区别,而这时的郑崇俭还远在西边,左良玉把守的长江沿岸,根本就回援不及。 张献忠甚至一度还冒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击溃李俊业之后,迅速东进,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袭夷陵,直接剁下杨嗣昌的狗头,缴获明军所有囤积在夷陵物资。 “大帅所筹,甚为精妙,此计在于击敌于措手不及之中,事不宜迟,理应即刻调头向东进发。” 徐以显也不得不佩服张献忠的老谋深算,天马行空的用于兵方式,赶紧拱把火。 “此刻出发,现在不是还下得大雨吗?”孙可望望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迷茫地问道。 看着孙可望稚嫩地样子,徐以显笑了笑,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孙可望的肩膀道:“大将军既然认为,这么大的雨不宜行军,那些明军岂会不知。” 孙可望当即会意,尴尬地笑了起来,朝徐以显拱手,“军师足智多谋,不下那诸葛孔明。” “可望,你还是年轻了点,行军打仗之事,你还是要向军师多学习。”张献忠饱含深情地看向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望,牢记义父教诲。” “既如此,你通知下去,让大伙赶紧准备一下,趁着天明时刻赶紧向东出发。” “孩儿领命,这就去准备。” 孙可望领命之后,就下手做准备了,他先是派出了好几支斥候队伍,让他们先进侦查身后明军的动向。 又派人趁机赶制干粮,备足几日干粮之后,即刻出发。 通过那三人了解的信息,孙可望知晓那热气球的可怕,进入热气球侦查区域之后,无论在白天还是在夜间根本就无法在野外生火,否则极易暴露目标。 现在赶制齐干粮是最好的时候。 第376章 秋雨(九) 李俊业自渡河之后,未行几十里,簌簌地秋雨也下了起来。 “李将军,看着天色,这雨估计一两天停不了,不如我们找块平地,就地扎营吧!” 秦良玉看了看天色,他对山中天气,尤为有经验。 李俊业和袁继咸二人点了点头。 赶紧派出斥候,去寻一处合适的宿营地。 未了斥候就返回,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坝子上,那坝子处于群山脚下,有良田数百亩,还有一个几十户人的村庄。 目前田园荒芜,村庄化为灰烬。 “好地方,此处藏于群山之中,田肥水清,若是太平世道,定是一处世外桃源。” 李俊业眺望眼前的疮痍,忍不住感叹道。 旁边的袁继咸笑着接过话来说道:“李将军是北方人,有所不知,我江南之地,群山环居,山清水秀,处处皆是世外桃源。” “犹忆仲春,青瓦白墙,处处桃李之花!” 李俊业笑了笑,“江南仰慕已久,若他日天下平定,必定亲自拜访抚台家乡,让我也感受一下,仲春时节,青瓦白墙,处处桃李之花的盛况。” “李将军到来,到时我袁某必扫榻相迎,到时我俩必喝他个一醉方休。”袁继咸朝他拱了拱手,满眼的期待。 进入村庄,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座座营帐都搭建完毕。 李军行军携带大量辎重,条件自然不是藏在山中的张献忠他们能够比拟的,明军营帐用料扎实,通体都用桐油仔细的油过,不仅防风还能防雨,置身其内,跟在屋内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众人扎好营寨之后,就开始各自分工,有伐木制作鹿角的,有劈木生火的,有喂马担水的,忙的不亦乐乎。 除非急行军,明军每行三十里,即会短时歇脚,每行六十里,就会喂马,洗马鼻,虽是行军,但是劳逸结合,也不甚大累。 再加上清剿河东贼兵之后,粮道畅通,后勤物资也有保障,大胜之后的明军,最近可谓是吃的好,睡得好。 这雨果然和秦老将军预测的一样,一下就是两天,还没有丝毫停的意思。 这让李俊业不得不开始发愁,只因他们行军携带着大量辎重,这也是保证他们强大战斗力的源泉。 山道本就崎岖难行,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更加泥泞了,并且这雨还没有消停的意思,李俊业非常担心,是否会爆发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灾害。 想到这里,李俊业不得不再次吐槽,明末极端的气候了,明明是少雨的秋季,降水却这么充沛,说不定到了明年春夏五谷生长正需要雨水的时候,这儿就是大旱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晚间,斥候就来报,前方的道路果然发生了滑坡。 李俊业唯一祈祷,张献忠那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千万不要在他未到之时跳出了包围圈。 大雨不停地下,众将士只能窝在小小的营帐内,不能动弹分毫,不少人已经憋出了一大肚子的气。 就在他们百无聊赖之际,张献忠却领着人马迸发出顽强的毅力。 他们一直在茫茫雨幕之中急行军了两日,纵使缺少雨具,瓢泼的寒冷大雨浇在他们身上,如同浇在铜墙铁壁上一般,丝毫不会动摇他们行军的脚步丝毫。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与天的一场较量,还是生与死的较量,胜之能生,败之则死,无尽的求生欲之中,他们迸发出比钢铁还硬的决心。 虽然泥泞的道路会影响明军辎重车辆的行驶,但对于轻装而行,装备大量骡马驮行的贼兵来说,这一切根本不在话下。 仅用三日时间,他们疾行了三百多里,悄然地出现在明军扎营的不远处。 “义父,前方斥候已经探明,明军就在前方三十里外的一个坝子扎营,看其形势,丝毫不知我军已经到达他得附近。” 孙可望冒着瓢泼的大雨,从前方雨幕中冲出,给张献忠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张献忠坐在马上,摸了一把飘落在他脸上的雨水,发出狰狞的狂笑声。 “的确如此,应该是那热气球与孔明灯相似,借势风力而行,大风大雨,其无法使用,故而我们能轻易地到此,敌军还浑然不知。” 徐以显幸福了长捋胡须,解释道。 “对,这天气不仅他们的热气球不能用,他们引以为傲的火器也不能用。”孙可望得意地看向张献忠。 “天不亡我啊!”张献忠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兴奋地像是陷入了痴狂一般,抬头望天,只见天空阴沉的如同一块浓墨一样,雨势不仅没有丝毫停的意思,夹杂的大风,越下越大。 忽然他眼光一凛,看向孙可望和艾能奇道:“可望、能奇机不可失,你现在就带三千人马,轻装以行,绕道先从北边包抄过去,提前埋伏起来,到时听我命令行事。” 孙可望和艾能奇连忙下马领命。 他又看向刘文秀道:“文秀,待会你为先锋,替为父踏破明狗营寨。” 张献忠麾下的四大将,除了李定国之外,已经全部聚齐,所有的人都清楚,这次是孤注一掷,只能胜,决不许败。 雨越下越大,天色低垂,浓墨般的乌云一直连绵到天际,嘈杂了的雨声中,无数的贼兵尽数消失在雨幕之中。 “李将军,您又输了。” 李俊业一手执子,看了看棋盘,脸色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棋,一直这么糟糕,无论自己怎么学,都不是别人的对手。 无奈的是,下棋好像是这个时空上层人物之间,最大的爱好。 百无聊赖的李俊业,被袁继咸邀请到了他得帐中,陪他下棋。 “是,我又输了,我也想不明白,这围棋无论我怎么下,我还是这样的手艺。” 李俊业放下了手中棋子,旁边的侍从已经开始来收拾残局了。 不一会儿,又一场棋局开始了。 执黑先行,李俊业草草已经落了子。 第377章 秋雨(十) 袁继咸微微一笑,一子随后而来,“李将军,下棋先在于定心,心不定,则棋必乱,棋盘之间,看似不过三尺,但和行军布阵,异曲同工之处。”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俊业,见李俊业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自言自语道:“李将军用兵如神,棋局之妙,其实与之同理,李将军若是用心,下棋岂会如此之差。” 显然袁继咸已经有点嫌弃李俊业这个对手了,他也看出李俊业每次下棋,感觉每次都是在敷衍。 “袁抚台教训极是,末将以后会在闲暇之余定下心来,好好琢磨棋艺。” “这就对了嘛!” 袁继咸边说,边在不经意间落下,李俊业已经两子被收。 这才下几颗了,李俊业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时空的围棋,感觉他遇到的每个人都是棋艺中的高手。 “将军,敌袭!”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之际,巴彦脸色惊慌的匆匆入帐而来。 “什么?”几乎在同时,李俊业和袁继咸两人都惊讶地跳了起来。 “将军,疾风营兄弟刚刚发现在数里之外发现大量贼兵,足足有上万之众,请将军和袁抚台速速示警。” 巴彦说话时,一直气喘吁吁,看的出,他刚刚是疾驰回营的。 “赶快示警!全军出战迎敌。”来不及和袁继咸商量了,李俊业喧宾夺主,大喊疾呼。 “示警,示警,速速示警。” 袁继咸也紧随着反应过来,也急得大声喊叫。 须臾,一阵急切的大锣声,打破黑夜的沉静,刹那间之后,营中各处,无不响起急促声的锣响来。 睡梦中的人,猛然从梦中惊醒,赶紧从床中爬起,抓紧披挂。 李俊业咬牙切齿道:“这张献忠果然是老奸巨猾,在此之际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来,其兵飘忽,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看此情形,想必贼兵已是倾巢而出了。” 袁继咸此刻呆若木鸡,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大雨,张献忠是如何急行军三四百里到此附近的,这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李俊业顾不得和他过多解释,冒着大雨,匆匆回营披挂,穿上铠甲之后,李俊业拔出宝剑,在一群亲兵护卫下来到雨幕中。 帐外,一支披挂完整,站着整齐队列的士兵,牵着骏马,早已等待多时。 “报告将军,李军全军集合完毕,请将军下令。” 李俊业翻身上马,遥剑一指,“贼兵倾巢而出,全军随我速速出营迎敌。” 顿时李军铁骑犹如山洪一般,向着营外奔涌而出。 “杀!” 未出营门多久,透过雨幕,隐隐约约之中,看到一支亢奋地骑兵,正向自己迎面而来。 在响彻云霄中的喊杀中,明军铁骑如同泰山压顶一样,向着对面压来。 刘文秀带着先锋大队,本欲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乱杀进营中,为后面的大军撕开一个突破口。 未料刚到营外,就和明军铁骑迎头撞上,这是他第二次和明军铁骑交手,也是因为他有与明军铁骑交手的经验,所有张献忠才会将先锋大任交到他得手中。 但当他看到了甲胄鲜明的铁骑,在雨中疾驰磅礴无双的气概,再回头看看自己,不见服饰斑杂,旗帜不一,长期的深山流窜,他们身上的衣服就鲜有完整的,褴褛不堪,形同乞丐,胯下的马,缺乏精料,瘦骨嶙嶙。 两相对比,气势就矮了一大截。 这一次是决死之战,不是我亡就是敌败,已经退无可退。 刘文秀咬紧了牙关,迸发出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咆哮,大雨中无数的敌骑飞蛾扑火一般,向明军疾驰而来。 “轰!” 两军交接的那一刻,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怒火冲天的喊杀声,充斥在整个雨幕中。 “孩儿们,生死存亡,在此一战,给我冲。” 张献忠压着主力大军,随后就到,看到前方交战之后,打得难舍难分的战场,果断下达了总攻命令。 “杀!” 无数的贼兵,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漫山遍野都是,他们从山道上冲锋,从山顶上冲锋,从群山中闪现出来,总之在任何能出现人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转瞬之间,就把冲出营外的明军铁骑包围在其中。 大雨磅礴,明军引以为傲的火器,无法施放,尽数几成废铁,这是一场真刀真枪的肉搏之战。 明军铁骑有进无退,岂会因火器无用,就不会打仗,一场血与肉的争锋,顿时在雨幕中呈现。 …… “报,启禀秦老将军和袁抚台,我们将军已经率全营出击,目前在营外两里地外,被贼兵包围,将军命我请两位大员速速出兵援救。” 袁继咸岂不知李俊业已经率队出击,只因这人比人气死人啊!李军军纪严明,示警之后,不消一杯茶的时间,就已经披挂列阵。 而自己的标营,却跟乱套了一样,越是这样急,越是破绽百出,好多都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一时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到如今还未完成整军。 “秦老将军,李将军孤率孤军出战,实乃是为了我们争取时间啊!而今李将军被围,我等如何是好。” 袁继咸看着自己的拉跨的标营,无奈地感叹道。 孰料话音落了,久久没有回音,待他回头,原来还在自己身边的秦良玉,早已骑马离去,只见到无数的白杆兵,正在有序的向着营外冲去。 “诶!你们快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袁继咸气的直拍大腿,却又无可奈何。 不是他不知道平时训练的重要性,只是他着标营刚刚成军就被拉上了战场,他一直也没法有效的训练。 虽然这一路上,也学了不少战斗的方法与技巧,但这种军纪作风的训练短板,短时间内无法补齐。 只不过一直都是他们去突袭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突袭,危急之中,就露出了底色。 袁继咸心中已经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骂了无数次了,越急越气,越气越急,差一步,就要气得怄出血来。 心中已经无数次下定决心,战后一定要将标营清洗一遍,不把他们狠狠地练着脱几层皮,决不罢休…… 好在还有两营提他长脸的,马马虎虎已经集合差不多了,袁继咸连忙将这两营一千人跟在白杆兵后面派出去。 第378章 秋雨(十一) 白杆兵的加入,形势不明的战场,迅速的被人加入了一块砝码。 与李军铁骑不利于泥泞的山区作战不同,白杆兵们是天生的山民,在泥泞的山中,他们踏步如飞,手中的白杆枪,可刺可钩,极利于山地作战。 他们的加入,不仅如同一只大砍刀一样,硬生生的将包围李军的包围网,砍开了一个大缺口,还像定海神针一样,稳稳地压住阵脚。 李军和白杆兵并肩作战,如虎添翼,原先的被动一扫而空。 而在这时,袁继咸的标营,终于整军完成,正当袁继咸率领标营,出营来支援的时候。 忽然,从营寨后面,传来震天的呐喊声。 袁继咸回头一看,只见在自己的身后,无数的贼兵,呐喊着从雨幕中出现。 原来张献忠见自己在前方与明军僵持不下,果断的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孙可望早已绕道在明军营寨的后面埋伏多时,收到了张献忠的信号之后,当即领着人马,向明军后背刺来,务必要使明军腹背受敌,陷入不利的局面。 “这是敌人的伏兵。” 袁继咸一眼就看穿了敌人的伎俩。 好在自己的标营前锋还是刚出营门,二话不说,后队变前队,迎着孙可望从后背刺来的伏兵冲来。 说来也奇怪,本来拉垮的标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淬炼,在生死关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他们毫不示弱,嗷嗷大叫的冲向扑来贼兵。 袁继咸的标营虽然跟着大伙也受到一定淬炼,但大都干的都是后勤、辎重、打扫战场、清剿残敌这般简单的活。 虽是一时鼓起了士气,但相持一段时间之后,高低立现,面对孙可望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营精锐,纵然还有装备优势,但时间长了也开始支架不住。 很快,孙可望发现了标营防守的一处薄弱处,他二话不说,抓住机会,带领着自己麾下的精锐亲兵,直接向这里冲来。 只消一个回合,孙可望就顺利的突破了标营的防线。 “快去通知李将军和秦将军他们派人来援,标营顶不住了。” 麾下亲兵领命,领了袁继咸信物,打马飞一般的向辕门飞去。 就在那亲兵即将飞出辕门之时,孙可望嘴角一扬,拈弓搭箭,一支锐利的利箭,准确的射入他得背心,那亲信惨叫一声后,跌下马背。 “狗官受死吧!” 已经突破防线的孙可望,看见了袁继咸的帅旗,嘴角的抽笑地向着他得方向,跃马冲来。 “保护抚台!” 袁继咸亲兵顿时发成两部,一部迎击而上,尽量拖住追兵,一部赶紧将袁继咸簇拥在中间,飞快的转移。 可袁继咸的亲兵,哪是孙可望的对手,仅仅两个回合之后,就被孙可望的人马如砍瓜切菜一般杀的干干净净。 孙可望继续笃定地向袁继咸追来。 慌乱之中,袁继咸的座下马,竟然踏入污泥之中,马脚一滑,竟连袁继咸连人带马的摔了下来。 袁继咸本是文官,哪受的了如此折腾,好在身边亲兵尽力,迅速将他从地上拉去,几人合力,背着他就跑。 转眼之间,孙可望已带着麾下亲兵,追赶到了眼前。 就在孙可望认为即将得手之际,忽然从斜刺里杀出一支人马来。 “是你!” 虽然隔着模糊的雨幕,连来人正眼都未看清的孙可望,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影。 “你这叛徒,还不快快帮我,若是能斩下这狗官人头,将功赎罪,到时你随我回去,我在义父面前美言几句,一起求情,或许义父还能不计前嫌。” 孙可望伫下了马,对着拦着自己去路的李定国说道。 “二哥,休听他胡言,他本来一直就嫉妒你的才能与军功,将你视为竞争对手 ,早就想置你于死地,独占义父的恩宠。” “二哥若是听他之言,生死必难料!” “文选,你我好歹也算兄弟一场,休在此挑拨离间,胡言乱语。”孙可望瞪着白文选厉声喝道。 白文选毫不示弱。 “大哥,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大哥,一切……请你住手吧!”李定国表情复杂地看向孙可望。 “什么意思?”孙可望不解地问道。 李定国淡淡地道:“我十岁参加义军,当时我的初衷只不过是想吃饱饭,想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可是一切终究是身不由己,我现在只想按照着自己的想法而活。” “哦?”孙可望似懂非懂的反问。 “我已经弃暗投明,是不可能再跟你一起回去了。”李定国斩钉截铁地道。 “叛徒,您李定国既然真的是叛徒。”孙可望阴沉沉地大笑。 “废话不多说,动手吧!”李定国朝向孙可望,举起了自己手中长枪。 “冥顽不灵,想死,我今日就成全了你。” 孙可望毫不客气的打马冲来…… 一场生死大战在大雨如注的大雨中徐徐展开…… …… 翌日,朦胧的雾气带来了晨曦的第一缕光。 雨停了,风也停了,一杆破旗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在山梁上,山下满地的尸体。 伴随着乌鸦的叫声,隐隐约约还听到迷雾中低沉地呻吟声。 那正是大战之后留下的伤兵。 历经昨日的旷日持久的血战,明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赢得了一场难得的惨胜。 疮痍的战场上,正是胜利者在打扫战场。 李定国站在一个辽阔的山岭上独自发呆,不知何时,李俊业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一抬头,只见一个阳光般的笑脸,朝他笑了笑,“给!”李俊业递出了手中的酒袋,他微笑着接了过来。 打开盖子,往口中满满地灌了一口。 酒虽是非常农家之酿,但冽酒入怀,顿觉得身上寒气一消而散。 “你不是说,不会对昔日兄弟刀剑相向的吗?” 李俊业随意找个位子,在他对面坐下,两人相距咫尺。 李定国起初没有理他,只是兀自扬起脖子,举起酒袋,将酒倒入口中。 稍后他抹了一下嘴,轻声道:“我起初以为,大明的官,都是我小时候遇到的贪官和狗官。” 第379章 秋雨(十二) “加入义军之后,义父也常常这样说,身边的长辈也常常教导,所以我一直以为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加入你们之后,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才知道这世间的官并非是千篇一律,虽然这大明肮脏,但依旧还有好官。” 李俊业笑了笑,“所以说,世界这么大,你该走出去看看,不然的话,你永远都只会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李定国点了点头,目光平移,盯着眼前山石缝中的一棵枯草,目光深沉,喃喃道:“通过我这段时间接触,袁抚台体恤下属,悲悯百姓,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与清官。” “好官对于百姓来说,如久旱之望甘霖,我恨不得杀尽世间所有的贪官污吏,但任何清正廉明的好官,决不许死在我的面前。” 李俊业从来手中接过了刚才的酒袋,满饮一口倒入口中,”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儿风大,坐会之后,就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李定国抬头,只见李俊业已经迎着朝阳转身离去,他木讷地跟着站了起来。 看着李俊业不断远去的背影,愧疚低声道低声地道:“其实孙可望是我故意放他逃离的。” 李俊业停下了脚步,“接着!”他没说话,只将自己手中的酒袋抛向对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几步之后,李俊业道:“放心,对于那些被俘的贼兵,我会给药医治,审讯之后,只要不是那种罪大恶极之辈,我都会将他们放了。” “也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也算是我给这些芸芸众生一个机会。” 李定国看着李俊业不断离去的背影,打开了酒袋,痛快的满饮一口。 这一战张献忠损失惨重,虽然占据了天时地利,但终究还是棋逊一筹。 这是一支他作乱十余年来,遇到的一支浑然不同的军队,他们不仅有着优良的武器装备,还有严明如铁的军纪,无论在怎么样的困境中,都能迸发出无穷的战斗力。 他终于意识到,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 眼见颓势尽现,马上就要兵败如山倒了,张献忠急忙撤退,带领着残兵败卒,冒着大雨往深山中逃窜。 半夜辙行几十里,在天亮之时,到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清点了一下残兵,竟然堪堪只剩下了两三千人,还半数带伤,几朝心血,一夜尽送,张献忠心痛不已。 “还未发现可望他们的人吗?” 张献忠坐在一棵大树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不时渗下水滴。 望着身边的义子们,想到前去包抄的孙可望迟迟并未归队,张献忠有些担心。 所有义子中孙可望年纪最大,办事可靠,又忠心耿耿,一直对他和李定国寄予厚望。 “义父莫忧,大哥这样的危险一样身临无数次,这次一定也能逢凶化吉。”刘文秀和艾能奇在旁不停地安慰。 “哎!”张献忠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道:“据其他兄弟们说,昨夜血战之时,不少人都看到了定国的身影,不知你们二人可否亲见。” 此刻的他犹如丧家之犬,满脸忧愁,以前的嚣张跋扈之态,一扫而空,面对众义子,竟真有点慈父之态了,素来喜怒无常的他,突然变成这番样子,这让不少人都诚惶诚恐。 刘文秀和艾能奇,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之后,不停地摇头。 “或许一切都是明狗的反间计,我宁愿相信定国已经战死,也不愿相信他已降敌。” 刘文秀和艾能奇无言,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默然地不停点头。 “大帅,大将军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随从,领着孙可望连跳带崩的进来。 “孩儿拜见义父。” 孙可望见到了张献忠后,纳首就拜,接着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望,你受伤了?” 张献忠不知所以,扶起了孙可望,发现他全身尽伤,孙可望哭得更伤心了。 “天可怜见,孩儿遇到了李定国那叛徒,那叛徒有明军助势,一直与我相争不下,几致孩儿无法脱险,若非是苍天可怜,孩儿几见不到义父了和诸兄弟了。” “哐啷”,张献忠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趔趄,几个义子,连忙上前抢住。 张献忠一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膛,一手颤抖地前伸戟指,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定国已经……当叛徒啦!” “大帅,确实如此,那李定国叛逃之后,毫无顾忌昔日兄弟之谊,大将军与其对阵之时,还连杀了我们好几位老兄弟,这些老兄弟可是大帅起事之时,就开始跟随大帅的陕北同乡。” “大帅若还不信,请看这个。“这厮边说,边解下了自己的上衣,肩胛之间,赫然一道枪伤,“这枪伤,就是李定国那叛徒所刺。” “啊!李定国你这叛徒,他日落入我的手中,我必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生不如死。” 张献忠愤怒到了极点,像一只发狂的猛兽一样,在山林之中不断的咆哮。 对于他喜怒无常的特点,这些人早已习惯,纷纷连忙后退,唯恐脚步稍慢一步,就被他给莫名其妙的宰了。 李定国从山岭上回去,一阵寒风起,不仅打了一个喷嚏,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回去的路上,只见泥泞地上一片片的猩红,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李定国清楚,每一片猩红的背后,都有一具消失的生命,这是倒下的尸体留下的。 明军已经打扫完了战场,无数的尸体,一堆堆的堆在原野之上,工兵已经开始在附近泥泞地土地上挖坑。 待这些坑挖完之后,稍后将会将他们统一掩埋。 不仅是敌是友,李军在战斗之后,只要具备条件,都会给对手体面的尊严。 进了营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具具己方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被清洗干净,穿上了洁净的衣服,安静的躺在地上。 袁继咸佝偻着身子,一丝官位全无,如一老农一般,正在忙碌地张罗阵亡将士的后事。 “李将军,请留步。” 袁继咸无意中见到了回来的李定国,轻声喊了一句。 第380章 秋雨(十三) 李定国转过身来,只见袁继咸被两亲兵搀扶着向自己方向走来,显然跌落马后他受伤了,李定国连忙急行两步,来到袁继咸的跟前。 袁继咸诚挚地拱手道:“昨夜多谢李将军相救。” 李定国道:“友军相助,此乃我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救命大恩,岂能相忘,请受我一拜。” 袁继咸说完,郑重地朝他躬身一拜,李定国连忙将他扶起,问道:“昨夜袁抚台可是受伤不轻?” 袁继咸道:“只不过是摔伤了腰而已,并非伤筋动骨,其他也只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无事就好!”李定国呢喃道,他觉得袁继咸不仅是好官,还好平易近人,身为郧阳巡抚,不仅没有丝毫官威,还能如此礼贤下士,不禁对他更有好感了。 诚如李俊业所说的那样,这世界很大,他该走出去看看,而不是活在以前的小天地里。 “还有,我只不过是李军中的一个普通将士,还请袁抚台不要再叫我什么李将军了。”李定国客气作揖道。 “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 “就叫我定国吧!”李定国笑了笑,袁继咸也笑了笑。 此战明军可谓惨胜,伤亡几过半,按照李军的传统,阵亡将士将会在战场统一祭奠,遗骸都会在火化之后,收拾骨殖,待战后和同袍一起返回家乡。 无奈的是,连日大雨,山中草木皆湿,无有燃火之柴,为了避免遗骸腐烂,只有尽快催促从后方急运一批干柴来。 其他的友军也觉得李军方法不错,学习他们处理方式。 不仅有遗骸要处理,还有大量的伤兵需要救治,雨后山道难行,为了避免在运输时的二次伤害,只好决定,将所有的重伤员先行在原地救治,待伤情好转之后,再逐渐送往后方休养。 每一场战争都需要庞大的后勤支撑,就这些事情,听起来很小,其实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系统性事务。 不说别的,这样的血战,短时间出现大量伤员,就能让李军的医护队直接干成崩溃。 可医疗又是很专业的事,并不是简单的调拨人手就能解决,调拨的人没有专业的医护知识,除了去打杂之外,再就是去添乱了。 通过此战,李俊业觉得遂发枪的制造要快速的提上日程了。 有了遂发枪之后,就再也不怕下雨的天气了。 遂发火绳枪虽然早已在这个时代出现,但他得技术成熟其实是比较晚的,与此刻的火绳枪相比各有优缺点。 比如火绳枪虽然在雨雪天气影响使用,夜间使用容易暴露目标,但他的优点是性能可靠,一点一个响,制作简单,成本低廉,结实耐用。 而相比这时代的燧发枪,其实只是初步阶段,虽然火绳枪的缺点他都能避免,但技术并不成熟,每次叩击,不一定会响,且制造复杂,费时费力,成本高昂。 光是成本这一项就把李俊业难住了,所以李俊业为了实现快速形成战斗力,最开始选择了火绳枪。 今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回去之后,李俊业就会开始对燧发枪进行改良,增加他得可靠性,然后在军中完成逐步的换装,以后遇到雨雪天气,再也没什么可怕了。 将士们这次没有依赖任何火器,真刀真枪的肉搏依旧取得了胜利,这让李俊业感到非常的欣慰,战前还担心他们一直过度依赖火器,不善于冷兵器相搏,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张献忠虽然利用大雨成功地撤退,但李俊业并没有给他太多的自在时间,本着除恶务尽的态度,简单的休整之后,李俊业从三军中拣选一番之后,带着三千人,骑着马,跟着张献忠身后的脚步而来。 张献忠连奔几十里之后,本以为找到个隐蔽地,想让大伙好好休息一番再走。 毕竟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连续三天冒雨急行军,本就突破了很多人的极限,然后又是一场一夜血战,好多人累得不行了。 谁料就在他们刚睡下不久,忽然发现天空出现了李军的热气球。 张献忠只得草草的休息一番之后,连忙带着人迅速向西逃窜。 跑了一日一夜之后,才彻底的暂时甩开李俊业的追兵。 李俊业之所以追不上,实赖是路太难走了,连续几日的大雨,不仅山中多处发起了山洪,沿途山道塌方不少,他们又是重装,还带着不少辎重。 自然是越追越远了,但他们像一个耐力充沛的猎人一样,虽然跑不过猎物,但凭借耐力,能够将前面的猎物慢慢耗死。 待猎物精疲力尽之后,他们在悄悄地靠近,突然发起致命一击,整个过程只需要不跟丢猎物就行了。 猎杀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他娘的,看来这一次是躲不过了,凭可靠消息,郑崇俭那老贼,获知我等前日战败之后,已经拔营南下,也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现在距我们不到两百多里。” 张献忠苦着脸,骂骂咧咧,沮丧不已,能让飞扬跋扈的八大王,露出这样的神态,也不是一件易事。 历史上郑崇俭的秦兵一样能打,曾经五日三捷,将张献忠打得只剩千把人,然而最后一切竟然虎头蛇尾,功亏一篑让张献忠跳出了包围圈,重新做大,最后张献忠奔袭数百里,夺下襄阳,杨嗣昌惊愕而亡,崇祯将其斩首弃市。 其中有一定郑崇俭自己的原因,但罪不至于如此,所以说他其实也是一个很悲剧的人物。 提到郑崇俭的秦兵,众人无不大骸,这同样是一个战胜不了的对手。 “义父,而今该怎么办?”孙可望有些手足无措了。 “可望,你过来,义父有机密告知。” 孙可望附耳过去,听完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目光灼灼。 张献忠先后看了两人一眼,语重心长的托付道:“这事,就全拜托你和军师二人了。” 两人目光如炬般的拼命点头。 两人回去之后,换了一身平民服装之后,又领了六七个强壮的大汉,每个大汉都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挑了一些好马之后,向南直扑长江而来。 第381章 养寇自重(一) 长江上。 一轮明月,悄悄地爬上了山头,他慷慨的将银辉撒满江面,清风拂过水面,惹起了粼粼水波,月光调皮了一下,满江月色如同碎金错银一般拂在水面。 一艘不系之舟,正迎着欢快的江水,随意的飘动。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左良玉端着酒杯,将手中酒杯凑在烛火前,仔细的打量着酒杯上精美的图案,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一眼都没有瞧对面站着的两人。 对面两人一老一少,穿着麻衣,戴着竹笠,虽然船上灯火通明,但依旧照射不到斗笠下的阴影。 “我们是来和左总兵做一场您不会拒绝的交易。” 老者说完,朝舱外招了招手,几个体格健壮的大汉,每人各带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进来。 他们各自打开了包裹,一束束金光从包裹中射出,原来带来的是一包包的金银珠宝。 “笑话,难道那小儿当我左某人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左良玉气愤不已,将手中酒杯重重的磕在桌上,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瞧一眼,摆在前方的珠宝。 老者忙打着哈哈道:“左总兵息怒,这只不过是我们的见面礼而已,重头礼我们跟着就带不过来。” 左良玉语气稍许和善些,道:“先把你们竹笠取下再跟我说话。” 两人取下了竹笠,一老一小的面孔出现在了左良玉的面前。 左良玉指向老者道:“你就是徐以显?” 徐以显笑着连连称是,“那这位呢?”左良玉转过手指,指向孙可望。 “这位就是我们大帅的大义子孙可望。”徐以显谦卑的替答。 “呵!大帅,真是天大的笑话,狗屁的大帅,想我左某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总兵官,那张献忠小儿却正了大帅?” 左良玉又气又笑,“虽说是你们自己封的,但也不能上来就封这么大吧!” “小人错嘴,小人错嘴,还请左总兵海涵。”徐以显连忙鞠躬道歉。 “说吧!你们到底还有什么重头礼。”左良玉故作无所谓地问道。 徐以显贼眉贼眼的望向四周一眼,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 左良玉,不悦地将身子向后一倒,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有屁就快放,这里都是我的心腹。” 徐以显方才谄媚地道:“目前我们困在山中,尚有老营兵卒三千,其中还有这些年积累的无数金银珠宝,我家主人说了,江北这两三千首级和无限珠宝,都可以送给大帅。” “条件呢?”左良玉很清楚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对方的条件实在是让自己很受诱惑。 “条件很简单,只需左总兵借予几条船给我们,放我们渡江。”徐以显说的很慢,每说一字,都在不停地观察左良玉的神色。 “这是要掉脑袋的勾当,若是我不答应呢?” 左良玉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以显丝毫不气馁,笑盈盈地上前一步道:“小人早就听到市井闲谈,言杨嗣昌本许左总兵平贼将军印,但事后又觉得左总兵桀骜难驯,又打算将平贼将军印授予贺人龙总兵,如此出尔反尔,难道左总兵就不生气吗?” “市井谣言,不足为信。”左良玉并不反驳,而是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后,再次拿起酒杯。 可这真不是什么市井谣言,这是真的,以至于平贼将军印,到如今都空悬。 “从此事不难看出,杨嗣昌对左总兵,已经生疑,只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左总兵对他还有用罢了,若我们真的都被剿灭,杨嗣昌必视左总兵为蔽履。” “狡兔死,走狗烹啊!” 徐以显这句狡兔死,走狗烹,不停地在叩击左良玉的心门,忽然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这酒他再也喝不下。 崇祯待人刻薄,往往手下臣子,只因小过,辙行大罪,人人都不得自安。 关键他和和杨嗣昌关系闹的这么僵,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左总兵,若是放我们家主人一条生路,不仅江北那三千首级都会成为你的军功,我们攒下的那些财物,也都会进入你的口袋;主要是,只有留着我们主人在,左总兵永远都是朝廷依赖之大将,左总兵依旧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这正是智将养寇自重之道啊!” 徐以显仔细观察左良玉的神色,见他已经开始被说动,继续加一把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左梦庚道:“纵使左总兵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为身后的左公子打算吗?” “左家富贵,全系赖将军一人,到时兔死狗烹,覆巢之下无完卵。” 说完徐以显上前一步,郑重的躬身一拜。 “叮……” 徐以显躬身低头之际,却听到前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忐忑地抬头,发现原来是左良玉将手中的杯盏捏碎,发出的声响。 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间,左良玉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道了一声“可!”。 …… 夷陵。 接连的大捷让杨嗣昌最近的心情无比舒畅。 今日难得偷闲,他静静地将自己关在书房内看书。 正在他入神之际,突然门被人直接推开了。 杨嗣昌微微抬头,只见自己的门生周至拿着一封信,兴高采烈的进来:“督帅大捷,昨日左总兵设伏成功,斩首三千余级,张逆全军覆没。” “快,送上来!”杨嗣昌扔下了书,结果了还未拆封的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信很快的看完了,周至却没看到杨嗣昌露出丝毫的喜色,反而一双老眉如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 周至乃是他得得意门生之一,离京督师之后,他特意将他置为自己的得力幕僚。 “督帅。”周至见情况不对,轻声地呼道。 杨嗣昌脸一阵红一阵白,将手中信扬了扬,“左良玉在心中说他全歼了张逆残部,但奇怪的是张逆死不见人,活不见尸。” “这可如何是好?”周至同样一目十行,看完了书信,抿了抿嘴。 “取地图来!” 杨嗣昌低沉叫了一声后,将刚才还爱不释手的书籍,一股脑儿全部推在地上。 第382章 登莱总兵(一) 周至取来一幅大地图,放在桌上打开。 杨嗣昌看着地图闷声不语,只见他不停地地图上指指点点,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张献忠中伏全军覆没的地方,久久不发一言,悄悄地紧紧地攥住了两个拳头。 “督帅,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周至谨慎地凑了上来,轻声地问道。 杨嗣昌抬起头,平静地笑道:“无有!” “哦!”周至长吁了一口气。 “周至,你现在就去帮我拟封奏章,告知陛下战况实情,另外向陛下保荐,左良玉有平贼之功,加授平贼将军印。” “学生这就去办?” 周至作为他得得力门生,自然懂得不该问、不要问的道理,心中虽然是满腹牢骚,但还是立马下去办事了。 杨嗣昌不仅给崇祯上了奏章,还同时给江北各军全部下达了命令,无论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搜山检海,也要抓到张献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做完这一切之后,杨嗣昌方才如一摊烂泥一样,轰然躺在椅子上。 张献忠一日找不到,那些人一日就有借口,让他回不了京。 可此时的江北哪有张献忠的影子,他早已趁着黑夜,乘着两只小舟,渡过了浩浩的长江,随他过江的只不过寥寥十几人和一箱珠宝,显然他也打算效仿李自成十八骑再出商洛的故事。 这封捷报,从宜昌发出之后,经过八百里加急,快速到达了京师。 前几日就收到捷报,李俊业他们斩首五千级,歼敌七千,已经消灭了张献忠的主力,未了,才匆匆过了三四日,就又收到了张献忠全军覆没的消息,崇祯好不高兴。 他看着奏章,忽然皱了皱眉,对着侍立在身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杨督师这奏章,好生奇怪,竟然保荐左良玉,请求朕加授他平贼将军印。” “你们东厂的番子不是早已探明,杨督师因为平贼将军印这件事上,朝秦暮楚,暗地里和左良玉已经水火不容吗?”崇祯合上了奏章,看向王承恩。 “此事千真万确,司礼监中还是由奴婢亲自向陛下禀告的,确实实情。”王承恩两唇微翕,大气也不敢出声。 崇祯离座踱步,慢悠悠地道:“那真是奇怪,依朕对杨督师的了解,以他处事风格是断然不会再为左良玉请印,不然的话朝廷中人也不会被他得罪个干干净净。” “那老臣就不知晓其中实情了,请陛下恕罪。”王承恩脑袋一片空白,以杨嗣昌的行事风格,他也想不明白。 崇祯绕着书房踱步几圈之后,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心中暗道:“看来人真是会变的,杨嗣昌被大臣们排挤之后,也学乖了,知道开始拉拢人心,平贼将军印欲擒故纵之后,这左良玉日后必会对他感恩戴德,还不以他马首是瞻,日后不可不防。” 但他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御座,道:“命内阁拟旨,加授左良玉平贼将军印。” 又转头看向旁边一个小黄门,“去请兵部尚书陈新甲来,朕有要事相商。” 俄而,陈新甲就从阁部进入了尚书房。 “陈尚书,杨督师的奏章,相信内阁已经看过,而今荆楚流寇已经剿灭,诸军正在江北搜剿残敌,想必要不了多少日子,就会结束,不知内阁和兵部,下部该怎么打算。” 前线战况内阁自然知晓,甚至细节比崇祯知晓的要得多,一听崇祯看完杨嗣昌的奏章之后请自己到御书房来,陈新甲可谓是有备而来。 “陛下,而今虽然流寇遍野,但每次都能随起随灭,终究是纤芥之疾,而今据兵部情报,建奴正在积蓄物资修缮甲仗,似乎会有下一步的行动,不若尽快让北方客兵归防,以防秋冬不测。” 崇祯听完之后蹙了一下眉,原先灼灼的目光,忽然变得黯淡。 内忧外患一直贯穿崇祯朝终期,明末财力不足,又不能同时双向作战,每次都是这样,按葫芦起个瓢,以至于让明军疲于奔命。 听到了“以防秋冬不测”几个字,崇祯就觉得自己脑袋无比的大,他登基十一年,建奴就入塞五次,其中三次打到了北京附近,平均下来差不多两年就有一次,每到了秋冬之际让大明不得不防。 “陛下,京师离长城不过咫尺之间,不可大意啊!张逆已然剿灭,流贼各部声势已熄,剩余流贼,有杨嗣昌督师统领其中,托付各地守土之军加清剿即可,想必也成不了气候。” 见崇祯久久不言,陈新甲急切地补充道。 “一切就如陈尚书所言。”崇祯郑重考虑之后,终于答应了下来。 杨嗣昌的报捷,惹得朝堂好不兴奋,整个京师朝堂都洋溢在川楚之地流贼剿灭的喜悦中,很少有人去关注失踪了的张献忠,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李自成一样,打得剩十八骑,最后还能卷土重来。 只不过对杨嗣昌,没有任何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出来提一声让他重回中枢的事情,纵使或有一两个小人物站出来提一嘴。 立马被东林跳出来群起攻之,之前被他们忘到了九霄云外的张献忠,此刻又成了新的说辞。 就这样杨嗣昌依旧被所有人排挤在朝堂之外。 加授了左良玉平贼将军印之后,立马有眼力见的朝臣跳了出来,要求给所有的有功之人请功,其中自然是李俊业的功劳最大。 崇祯本来就有提携李俊业的心,直接顺水推舟,直接官复原职不说,拜为都指挥使同知,还授予他登莱总兵一职。 看来荒废已久的登莱镇,崇祯想让他恢复往日的风采,这一次直接跳着升,也看得出对李俊业的期望。 对于此事,东林也表示赞成,因为他们一直把李俊业当做是友军,朝臣也纷纷表示没意见,李俊业擅用尚方宝剑的事,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也没人再去挑这破事。 否则就是故意给崇祯和东林上眼药,没人会蠢到这个地步。 至于其他之人也各有封赏,其中袁继咸和秦良玉各升了一级,崇祯按照惯例还另外赏赐了石砫很多财物。 第383章 故人折柳 未多久,来自朝廷的消息就过来了。 闻知自己马上可以回家去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李俊业喜出望外,连忙通知全军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这段时间他还去拜见了郑崇俭,送予了他五十匹好马,又和他痛快的畅谈一晚,两人算是结上了眼缘。 准备了几日,李俊业终于整队回师了。 “李将军,后会有期。” 袁继咸和左良玉一直送了他半程路,到了分别的路口,袁继咸依依不舍道。 李俊业笑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袁抚台不必过于伤感,以后也要多多保重。” 袁继咸欲言又止,强颜欢笑的摆了摆手。 “李将军,你赠与的那些东西,可以说是帮助石砫渡过了最难得一关,老身代表石砫,请受我一拜。” 李俊业赠送的那些物资,对于石砫来说,真可谓是雪中送炭,无论是钱财、粮食、骡马、对于疲惫的石砫来说,犹未重要。 没有李俊业的帮助,石砫也不能这么快的重新建立军队,恢复元气。 “秦老将军,真是折煞我了,万万使不得。”李俊业忙上前一步,扶住秦良玉。 “我走之后,愿秦老将军也多多保重,石砫如此公忠体国,我等必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秦老将军和诸位石砫兄弟,大不必如此伤感。” 石砫白杆兵,这段时日,不仅一直受李俊业资助,还一直与他并肩作战,这种战场上背靠背的交情,是最让人没齿难忘的,不仅仅是秦良玉伤感,整个石砫将士都陷入了伤感之中。 “故人折柳,无需多言,各位李某和众兄弟就此别过了,他日重逢必有机会。” 李俊业率全军战士朝昔日战友重重一拜,最后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征程。 相比来时路,归去时就方便多了,李军战士先从大宁河,顺流而下,到了长江之后再换大船。 到了长江之后,李俊业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千里江陵一日还,江流湍急,飞舟如箭,如画般的三峡美景,犹如一张画卷一样,在自己的面前徐徐打开,一日之内,轻松到达了夷陵。 到了夷陵之后,李俊业决定在此停泊一日,因为李军回师,不仅还有很多公务要和夷陵行辕交割,杨嗣昌也派人送了亲笔信给他,相邀在夷陵与之送别。 这分明是杨嗣昌在向自己示好,这么粗的大腿,李俊业岂能不去抱。 李俊业停船之后,派了钱锐和孙之湜两人去交割公务,另三申五令了军纪之后,准许士卒上岸一日。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李军将士瞬间沸腾了。 李俊业上岸之后,就见一个中年文书,身穿襕衫早已在码头恭候多时。 “学生周至,见过李将军。” 李俊业打量了一下来人,三十多岁,面容俊秀,冉冉长须随风飘扬。 “周先生是何功名?在行辕任何职?” 来人说“见过”二字,李俊业就已经知道来人并不简单了。 周至谦虚地道:“周某乃乙亥年二甲进士出身,现在行辕为督帅之幕僚。” “原来是周进士,失敬失敬。” 听说他是二甲进士,李俊业不禁有些肃然了。 “李将军真是少年英才啊!如此弱冠之龄,却每每能屡建奇勋,真是让人敬仰啊!” 周至边走边夸,李俊业早已被无数人,用类似话夸过,他有些麻木了,只不过是不停地打着哈哈应承。 “杨督师,最近身体可好吧!” 走了一段路后,李俊业突然放慢了脚步。 周至摇了摇头,“督帅自从离京之后,郁郁不得志,身体已经越来越差,身形消瘦,茶饭稍减。” 李俊业听完之后,心中感叹,看来这杨嗣昌终究还是命不久矣。 二人路上又闲聊了一些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杨嗣昌的督师衙门。 杨嗣昌早已在书房内等待多时,闻知李俊业来了,连忙走出书房,来到门外亲自迎接。 这样的礼遇,着实让李俊业诚惶诚恐。 “李将军,快快请坐。” 李俊业入屋,杨嗣昌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将他拉到了一个椅子前,李俊业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杨嗣昌则放下身段,让下人搬来一张椅子,挨着他得对面坐下。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气氛终于融洽了很多。 “闻知李将军已被朝廷授予了登莱总兵官一职,老夫深为欣喜,在此为李将军贺。” 杨嗣昌端起了一盏茶,以茶代酒。 “卑职感谢杨督师提携之恩。”李俊业双手举杯,满饮而尽。 虽然杨嗣昌话里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但明眼人皆心知肚明,人家如果不想让那你升官这么快,简直轻而易举,有时人家如实叙说你的战绩,没有说你坏话,那就是提携。 提携有很多种方式,有一种方式叫做润物细无声。 杨嗣昌轻轻抿嘴,“一切皆是天恩圣断,本部堂不敢居功。” 说罢,他放下了茶杯,若无其事地道:“李将军可否将最后追击张逆之事,对老夫详细道来。” 杨嗣昌眯着眼睛,无比的和蔼,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看着自己。 李俊业道:“当时张献忠突袭我失败之后,我简单休整之后,即行追击,可无奈连日大雨,山道阻断,且我军是重装以行,故而始终不能追上张逆贼兵。” “后来的事情,想必督帅也已知晓,张逆在转移之中,被左总兵设伏全歼,只可能张献忠这狗贼竟然凭空消息了,我亲自搜寻几日,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事殊为可恨。” 提到张献忠消息,李俊业气的牙痒痒。 “那左良玉伏击之时,你可到达过现场。”杨嗣昌继续问道。 李俊业摇了摇头,“我到达现场时,左总兵已经快打扫完战场了,当时清点就发现没有张献忠,左总兵已派人四处搜寻,我部后来也派出了所有人马搜剿残敌,可是一无张献忠踪影,通过抓获的俘虏供述,全部也不知道张献忠踪迹。” “你还抓了俘虏问过?”杨嗣昌眼睛一亮,随即又悄然地暗去。 第384章 回家(一) 李俊业点了点头,“我军到达后搜剿,还抓了不少。” 杨嗣昌双唇微微一翕,仰首闭目之后,长长的吁了一口长气。 “督帅您怎么了?”李俊业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的问道。 杨嗣昌微微舒展了一下眉目,惨然一笑,道:“年纪大了 ,身体越来越差,李将军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那请督帅保重好身体,好生静养,” 杨嗣昌微微颔首。 对于李俊业来讲,和杨嗣昌还是需要保持一段若离若合的距离,方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这样才能在朝堂距离模糊身份,他可不想陷入任何的党争之中。 他故意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行礼道:“部堂,现在时日不早了,卑职还有些琐事,就先行告退了。” “好!好!”杨嗣昌热情起身,将李俊业送到门外。 杨嗣昌负手而立,直到李俊业的身影彻底消失,心中暗道:“左良玉,你竟然敢想和我斗,你还是太嫩。” 李俊业离开了杨嗣昌这里之后,就直奔夷陵南市而来,南市靠近长江码头,过了夷陵即出三峡,剩下的长江万里坦荡,故而东西不少货物都在夷陵集散。 只不过周遭被流贼蹂躏了一遍之后,原先繁华的夷陵,此刻萧索了不少了。 随着流贼的平定,社会秩序的重新恢复,已经又有不少来自天南地北的客商,重新来到了夷陵。 李俊业只不过是简单的逛了一下,见识一番各地的风土人情,采买了一些地域特产之后,便匆匆上了船。 有李俊业的这两千人停泊在码头,码头顿时热闹了起来,各色商贩,挑着担子,推着车子,纷纷到码头售卖,平时萧索的码头,一时就像是菜市场一般。 相比来时的艰难,回去时候就容易多了,上船之时,已然入冬,他们顺长江而下,船行如飞,十日之间,就已经到达京口,然后再从京口换船进入运河。 到了运河之后,行船北上,逆水逆水,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个把月才到临清,又带着大量辎重,走陆路,花了近二十天才到来登,已然是隆冬了。 古代交通条件有限,看似这样的路线绕了一个很大的圈,但这是最快捷最舒适的方式了,毕竟这个时代,交通还是以水路为主。 ………… 隆冬时节,寒彻入骨,自入冬以来,这老天就没下过一场雨,宽阔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哥!” 还未进城门 ,李俊业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循着城门望去,弟弟李俊秀正咧着大嘴向自己招手。 兄弟二人几乎在同时踢了一下马腹,马儿疾驰如风,将兄弟二人带来了一起。 “好小子,不耐啊!大半年没见,这马竟然骑的越来越好了。” 十六七岁正是长高的时候,此去归来,李俊业甚至觉得弟弟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又长高了一截,看着弟妹们在自己的庇护下安全的成长,李俊业心中百感交集,欣慰不已。 李俊秀自豪地摸了摸脑袋,笑着道:“李俊业的弟弟怎么会是孬种呢?” “这句话,说的我爱听。”李俊业重重的拍了拍他得肩膀,拍的俊秀连连喊痛,李俊业停了下来,兄弟俩对视一笑后,互相的笑了起来。 “哥,早点回家吧!娘和嫂子早已做好饭在家等待多时了。” “好!” 兄弟两人并辔入了登州城门。 路上李俊业免得不了又问了俊秀的学业,俊秀满不在乎地道:“哥,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吃的好,睡的好,又买的起书,还有哥请的先生们开小灶,学业怎么可能没有进展。” 李俊业清楚,当初李俊秀只不过是刚过童子试,并没有资格入县学的,是当时已故的老教谕看他天资聪慧,破格让他进入读书免费的县学。 对于他得聪慧,李俊业是不怀疑的。 “明年春闱,你可有把握否?”李俊业还是想敲打一下。 “应该是没问题?”李俊秀吐了吐舌头。 李俊业还有院试没过,过了院试之后,他有秀才功名了。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一个秀才功名,也不是易事,科举虽然能够让寒门子弟登阁入相,但科举这条路也非易事,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多少人皓首穷经,白发苍苍,还只是个童生。 “哥相信你,明年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俊业拍了拍他得肩膀,不停地鼓励。 兄弟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已到家门口。 “夫人,少夫人,李将军回来了。” 钟叔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见到李俊业的身影,向着院内喊了一口后,飞奔下门口的台阶,忙从兄弟俩手中接过了马缰。 李俊业欣喜的迈进大门,绕过门口的照壁之后,赵氏和王瑞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面前。 赵氏带着家人,简单的和李俊业打完招呼之后,看了小夫妻两人一眼,道:“厨房的饭菜还要热下,娘去张罗一下,你们俩先说说话。” 说完悄悄地给了小蕊一个眼神,本想向以前一样缠着哥哥的小蕊,吐了吐舌头,跟在赵氏后面悄悄的溜走了。 “哥,嫂子,你们两个先聊,我先去书房看书去了。” 李俊秀见就剩自己这个大灯泡了,也赶紧找了个借口走开。 偌大的庭院,顿时就只剩下夫妻两人了。 夫妻两人虽已成婚,只不过成婚寥寥不足一月,已然分别,两人再次相逢,竟让王瑞兰面对李俊业的时候有些羞涩。 此刻的两人跟相恋的恋人没什么区别。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讨厌!” 众人散尽后,王瑞兰白了李俊业一眼,双颊绯红。 “走,我们一起到处逛逛。” 李俊业轻轻地牵住了王瑞兰的手,王瑞兰起初整个人像是电击了一般,随后快速的转换回来了身份。 连日无雨,隆冬萧瑟,并没有冬日里惹人爱的雪景,其实没什么好逛的。 两人就这样像一对亲密的恋人一样,毫无目的的穿过一层层的天井,路上两人虽无言语,但王瑞兰心中甜如蜜。 他本来生性活泼,到了后花园之后,放慢了脚步,“诶!夫君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两人对视一眼,她双眸犹如秋波般清澈,含情脉脉。 “想!” 李俊业悄悄的伸出一手,搂住了他如柳般的腰肢。 王瑞兰嘤咛一声后,娇滴滴的转过身来…… 第385章 回家(二) “姑爷小姐,饭菜都准备好了,老夫人叫婢子来唤老爷和夫人去用膳。” 月亮门上,碧环红的脸、低着头,显然她刚才进来的不是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碧环说完之后,侧着脸,尽量不让两人看到自己身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两人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牵着手,走出了后花园。 走到月亮门时,碧环双颊如潮,犹如小鹿在怀,他紧紧地低着头,丝毫不敢让人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直到他们过身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真是该死,竟然撞见了这样的一幕。”碧环心中懊恼,她本比王瑞兰年长两岁,身体心智更加的成熟,对于男女之事,也更清楚。 李家的气派早已今非昔比,晚饭之时,一家人满满当当的坐在桌子上,屋内还有两个丫鬟寸步不离的侍候在侧。 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俊秀和小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颇大,两个人一直闷头在吃,看着两个吃货的吃样,不禁让众人默契的对视一笑。 李俊业操起筷子,瞧了瞧小蕊的碗,“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吃,殊不知,哥这次出去才大半年,回来再见你时觉得你又长了一圈。” 小蕊毫不客气的白了李俊业一眼,“我吃了又怎么样,又不会吃穷你。” 说罢,像是与李俊业作对似的,夹起了一个鸭腿,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果断的伸出筷子,从她的筷子中夺下了还在滴油的鸭腿。 “再吃,你就要真的变成小胖妞了。” 李俊业果断的伸出筷子,劫下了他得鸭腿。 “谁说我胖了,小蕊气鼓鼓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人纷纷知趣地躲避她如刃般的目光,只有李俊秀扑哧一笑,“你还说你不胖,你看看你,以前只不过是皮包骨头,瘦的像风一吹就倒似的,现在你在去对对镜子照照,分明就跟一个小胖球似的。” “二哥,你……” 小蕊横眉冷对,气愤不已。 说实话小蕊身材并不胖,只不过因为现在的生活优渥,已经微微有点包子脸了,照他这样吃下去,未来像李俊秀说的小胖球,也未必不大可能。 李俊业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妹妹,日后真会成一个盘球。 赵氏看着兄妹俩吵架的样子,脸上笑开了花,看向小蕊劝慰道:“女子十五及笄,你现在也不小了,如果真成一个小胖球,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娘……” 听到赵氏也叫自己“小胖球”,小蕊再也坐不住了,佯装嗔怒地瞟了赵氏一眼后,再次低下头来,“只要有大哥在,我再怎么胖也不担心嫁不出去。” “娘,您吃菜!” 赵氏见她此等这般模样,本想还要教育一番,蕙质兰心的王瑞兰已经夹好了一块菜放在他得碗上。 赵氏见到如此贤惠的媳妇,心中扭捏地郁气,立马就顺了,还不忘白了小蕊一眼,夹起媳妇的菜,不再言语。 王瑞兰趁机对小蕊又是一番好语,紧张的气氛方才放松了下来。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俊业轻轻地放下了筷子,对着赵氏道:“娘,虽然女子十五及笄,可没说到了十五就要嫁人啊!女子十五及笄,只不过代表女子已成年,可以婚配了,小蕊的话,就算十五也还是个孩子,我们也舍不得他到别人去受委屈,倒不如再家多养几年。” “穷养儿,富养女,女儿在家终究是短时,不如干脆就让他随心所欲的多玩几年,不然以后到了他人家,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见赵氏没有说话,李俊业又和蔼地转向头,看向了小蕊:“哥虽不要你学那腐儒的三从四德,但你这么大了,一个优秀女子的自我修养,肯定是该有的,我觉得你不该只学些女红之类,这太小家子气了,改日哥哥给你请个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嬷嬷,教你一些礼仪,另外看看是否还有品行好的女师,你也去学些琴棋书画。” 小蕊又白了白眼,眼神中表示抗拒。 李俊业嗯了一声,和她对视一眼,表示毫无转圜的余地。 见兄妹俩尴尬在一起,王瑞兰忙上来打圆场道:“能够教习礼仪,学些琴棋书画,多好啊!实不相瞒,嫂子小时候想学这些东西,都没有机会呢!可羡慕别人家的女儿能有机会学习这些,以至于到如今,嫂子音律书画一窍不通,只不过会些女红,粗识点书字。” “喏……,就算你哥现在已经是总兵官了,嫂子每次参加那些官宦之家女眷的聚会,也每每是格格不入,和他们半句也聊不来,只徒自己苦闷。” 王瑞兰仔细的观察了小蕊的表情,发现他一直在仔细的听,继续道:“今年中秋灯会,你也不是去参加那些大家小姐的聚会,我可亲眼看见你气鼓鼓的回来,还对我说,他们私下里笑你是土包子。” 说到此,那日的羞耻感瞬间涌上心来,小蕊委屈地眼睛竟然湿润了。 王瑞兰连忙见好就收,起身到他身前安慰道:“别跟那帮自以为是的小姐们见识,倘若他们父兄见了你,大气都不敢出声,谁高谁低,他们竟连个眼力劲都没有。” 等小蕊稍微平和了一点,王瑞兰又说道:“若是你日后知晓了礼仪,也学得了琴棋书画,不管那些没眼力劲的以后不会笑话你,你走到哪里去,别人都会赞叹你一声才女。” 小蕊抹了一下眼泪,偷瞄了一眼王瑞兰,眼睛带着一种期待又带着一种怕被人窥测到底的羞涩。 王瑞兰笑嘻嘻地看向小蕊,打趣道“再说了,若以后学好了这些,何愁找不到一个百里挑一的好人家,俊相公。” “嫂子……”小蕊双脸顿时绯红,佯怒的嗔怪。 “好了,就这样了,请嬷嬷和女师这事,就交给我和你大哥负责,你就在家好好地等我们消息好了。” 小蕊不说话,故意将碗端起盖住了他得脸,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着饭。 以小蕊的个性,没拒绝就是同意了,人家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会意的笑了笑。 第386章 壁炉(一) 吃过晚饭,夫妻俩在庭院短暂的散步之后,大丫鬟阿红和阿玉便来告知,热水已在房中热好,请李俊业去沐浴。 路程奔波,李俊业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身上都快腌出味来了。 李俊业连忙回到房间,果然浴缸里面蒸汽腾腾,试下了一下水温之后,待两个丫鬟离去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跳进了浴缸。 温暖的热水浸满了全身,李俊业舒服的坐躺在浴桶内,身上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 只不过李俊业以这样的姿势舒服了没多久,水温就明显开始下降了。 毕竟在这隆冬时节,水冷的格外快,李俊业忽然灵机一动:如果建造一个集体洗浴的浴堂,再在里面集中供暖,是不是轻易地能让人洗的更舒服。 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北方人,不是不爱洗澡,而是没有条件经常洗澡。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在第一位,冬天洗澡,不仅仅是需要消耗大量的柴草将水烧热,气温又非常低,不是所有的人能像李俊业家样,有条件用这么大的浴桶洗澡。 只能烧很小的一盆热水,在寒冷的空气中囫囵吞枣的快速洗完,那滋味,谁洗过谁清楚,不仅洗的不大干净,还把人冻个半死,很容易着凉。 随着李俊业的思绪,水温快速的下降,李俊业本想去拿浴桶边的丝瓜瓤子擦身子,却发现丝瓜瓤子,旁边还有几块寸许宽,三寸来长的一片片的东西。 李俊业来了兴趣,捡起一片来,放在眼前仔细的观摩,竟发现这是一个皂荚。 皂荚生长于皂角树上,不仅是一味中药,还是天然的清洁用品。 说实话,这样的洗澡条件,还是李俊业买了宅子之后,第一次享受到。 李俊业拿起了手中的皂荚,立马想到了肥皂。 只不过是当今乱世,王朝末期,人命如草芥,无数人连野草都吃不上,哪来这么多的脂肪做肥皂。 肥皂的话,终究只会使一门高端奢侈品的消费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俊业不经意间,把目光投向了京师,那里是整个帝国最顶级的上流名贵聚集之地了。 还好上次离开京师之时,就已经在京师买下了一个大铺子,刘有为的四海商会早已入驻,明天就开始安排人来试制肥皂。 李俊业尝试着第一次用皂荚擦洗身子,干燥的皂荚,坚硬如铁,用温水泡过之后,虽是软化了一些,但擦在人身上的滋味,只有擦过才知道。 总之不可能和舒服沾上边,关键是这东西,效果还不是很好,只能说比没有要强很多。 擦完了皂荚之后,李俊业又拿起丝瓜瓤子,这玩意倒不是为了打泡泡,而是为了刮掉自己身上的污渍和死皮,没有科技狠活,只有用力气来凑合了,其中酸爽滋味可想而知。 这还是仅仅像他这样的人家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草草的收拾了一番之后,李俊业出了浴桶,湿漉漉的身子立马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冻得牙齿咯咯地响,他飞一般的抹干身子,火急火燎的穿上衣服。 身子方才舒服了不少。 这大冬天洗次澡实在是痛苦了,简直跟受刑一样。 李俊业穿好衣服,回望了一眼,刚才的浴桶,心有余悸。 离开浴室,穿过一个长廊,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未进门,就见到屋内灯光璀璨的烛光,李俊业知晓这是王瑞兰在等她。 站在房门,他轻响了一下门扉,随后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他得面前。 李俊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拦腰抱起,直奔床前,将他紧紧地压在身下。 “门……门没关……” 王瑞兰又气又恼地,伸出粉拳不停地敲打李俊业的肩膀。 李俊业方才大悟,只得极不情愿的放下王瑞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 随后,吱吱呀呀的床响声,不断的从他房内传出,一直折腾到夜半三更,万物寂静之时,方才停止。 翌日,李俊业找了一些工匠们过来,不久家里传来了密集的咚咚声。 王瑞兰初破之身,被他这样折腾了一夜,好不辛苦,虽然这咚咚的声音让他好奇不已,这双腿就像面条一样的,怎么也起不来。 他忙唤碧环去外面看看情况。 碧环循着声音来到了浴室,只见十几个工匠正在奋力的抡着大锤砸墙,李俊业正站在旁边指挥,没会儿,一面大墙豁然倒塌,工匠们接着转向了另一面墙开砸。 “姑爷,你这是干什么?” 李俊业正着头趴在桌上画着图纸,见背后有人喊他,忙抬头转身,只见一对高傲的双峰赫然矗立在自己的眼前。 估计是到了李家之后,李家饭菜太好,这婢子大半年不见,竟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豁然又大了一大圈。 再加上冬日鼓鼓囊囊的衣服,双峰愈发壮观。 见李俊业的目光明显很怪异,碧环悄悄地抿了抿嘴,轻咳了一声,然后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昨夜我洗澡,发现实在是太冷了,故而想在浴室做个壁炉,这样以后无论是府里的主子还是下人们洗澡不会在遭那样的罪了。” “壁炉?”碧环耸了耸双肩,双峰跟着双肩的节奏调皮的跳动了一下,她一头雾水的看向李俊业画的图纸。 却只见一条横线,一条竖线,横横竖竖的,根本不知其然。 李俊业只好比划着屋内,跟他解释一番,“我先在屋内的墙壁外修一个壁炉,里面以后烧柴烧炭都可以,然后我会在这里修建两条烟道,并且会将墙重新做成空心墙,这样壁炉产生的热量将会顺着烟道进入所有的墙壁中,屋内洗澡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冷了。” “姑爷真厉害!”碧环浅浅一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愈发迷人。 随即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壁炉?” 王瑞兰起初也是一知半解,后来碧环解释了一番后,王瑞兰哂笑道:“不就是个暖阁嘛!犯得着取这样故弄玄虚的名字吗?” 第387章 壁炉(二) 碧环也跟着哂笑起来,“估计姑爷还没有见过那些达官贵人的暖阁是什么样子。” 王瑞兰噗嗤一笑,笑着道:“不用估计了,那土包子肯定是没见过,不然怎么会取如此故弄玄虚的名字呢?” 碧环低下头盈盈一笑,在此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两人成亲之后,王瑞兰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语,不少官宦富商家女眷,纷纷刻意前来亲近,他也学那些官宦女眷一样,学着结交一些人脉。 正所谓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这些女眷的交往,不仅能增进各府之间的关系,有时也是各家男人中间的缓和剂,她们之间的人脉,结交得好,也对于男人官场商场之中提供不少的助力。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王瑞兰早就见识过暖阁,只不过登莱疲敝,交际了这么久,也只在一家人中见过。 在这件事上,了然间,王瑞兰就觉得比李俊业有优越感多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狂喷了一遍。 十几个工匠,一堆手脚,干活也快,到了夜间,十几个人挑灯奋战一番,两个房间的改造就彻底完成了。 见天色已晚,李俊业又另给了些赏钱,叫他们到外面自己去喝顿酒。 领头的接着赏,既然发现是整整半吊钱,哥们一群人喝顿酒后,还要多不少,每人少说还能再分十几枚铜钱,众人欣喜不已,说了一番感谢地话,开心的离去。 待他们走后,李俊业仔细的检查一下,虽然这些人看着样子邋遢,但活干的还是没话说。 他急于想试验一下自己的壁炉,怎奈墙还没干,只得唤人去将阿玉和阿红两个大丫鬟叫来,让她俩夜间轮流看火,将新做的墙壁尽快烤干。 两个大丫鬟也不容易,大半夜又要搬柴又要烧火,关键李俊业为了避免二氧化碳中毒,将壁炉设在屋外,严冬时节滴水成冰,可苦煞这两个大丫鬟,不过幸好是烧火,以至于让她们夜间不是那么难捱。 看着他们搬运干柴辛苦的样子,李俊业决定家里还是要再多弄些下人,一定要找两个小厮,让他们看门担水,否则这些粗活只靠老钟一个人干,不仅辛苦,他也忙不过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方才回到房中,王瑞兰已然睡下,虽然李俊业还想今夜再战,但一想到她早上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他心疼地给他悄悄地盖上被子,然后自己悄无声息的睡在他得旁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俊业就迫不及待的来看自己壁炉的效果了。 他先是来到外面的壁炉前,却不见一个人影,但里面还残留着一点小火苗在跳跃,便知道人应该是刚离开不久,这一夜也够辛苦他们的了。 进入房间,里面瞬间水雾蒸腾,犹如进了桑拿房一样,原来是昨晚自己忘了叮嘱他们开窗户了,里面蓄积了大量的水蒸汽。 李俊业连忙打开窗户,光进来这会儿,李俊业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出汗了,自己的壁炉已经大获成功。 他摸了摸靠近自己的一堵新做的墙壁,果然已经干了,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几处微小裂纹。 并非是工匠们技艺不精,而是通过直接加热这种方式干燥,骤然的热胀冷缩下,墙壁和烟道上必然会出现这些裂纹,这已经比李俊业预想的要好上很多了。 李俊业刻意在屋内留下了一点石灰浆和工具,他自己动手,将这些微小的裂纹用石灰浆一一抹上,不然的话,他们可能会漏烟,影响里面的空气。 “娘子,娘子,快去看看我的壁炉。”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急不可耐地想去告知王瑞兰这个好消息。 进房之时,王瑞兰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妆台妆扮,听见李俊业的声音,满不在乎地道:“什么壁炉壁炉的,不就是个暖阁吗?” 李俊业哈哈笑着道:“为夫自然知道那叫暖阁,我说的壁炉是指暖阁群暖烧的炉子。” 王瑞兰白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说?” 李俊业一头雾水,实在是抓不到头绪,“什么不早说?” 一旁的碧环早已笑乐,忍不住发出声来。 王瑞兰心里好不痛快,唯一一次对李俊业的优越感,就这样随风飘去。 “娘子,我来帮你画眉吧!” 见王瑞兰拿起了眉笔,李俊业一把抢了过来,王瑞兰幸福的闭住了双眼。 感受到眉笔在自己眉上,轻柔的摩擦,王瑞兰心中比蜜还甜。 片刻之后,眉笔离开了自己的眉毛。 王瑞兰方才像怀抱兔子一般,期待的睁开眼睛。 “难看!” 瞥了一眼李俊业后,佯装嗔怒,随意拿出一块轻柔白帛,飞快的将眉线擦掉。 “哎!为夫这也是第一次画,干什么事哪有第一次就很厉害的。” “你干那事第一次就那么……” 话嘴边,王瑞兰赶紧一顿,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碧环还在身边。 知道自己唐突了,王瑞兰不好意思的偷瞄了碧环一眼,碧环表情自然,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 碧环赶紧尴尬地转移话题,继续数落道:“你看你画的是什么,画的像一条虫一样。” 李俊业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画眉,确实画的跟那蜡笔小新一样,只得悻悻地吐了吐舌头。 “好,好!下次我保证给你画的漂亮。” “那你继续画。”王瑞兰伸出柔荑,将画笔再次递在李俊业的手上。 这次王瑞兰可不敢闭眼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镜子前,盯着李俊业给自己重新画。 李俊业也不敢有丝毫马虎,聚精会神的动起笔来,最后在王瑞兰的指导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俊业才终于画完。 对比了一下王瑞兰自己的画的,这次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吧! 但王瑞兰丝毫没有重新擦掉的意思,而是伸出一手,开心的道:“走,带我去看看吧!” 李俊业牵起王瑞兰的手。 王瑞兰自从和那些官宦富家女眷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无论是穿衣配搭还是妆容,都提升了一大截,相比往日更加动人艳丽了。 第388章 暖阁 “这就是你做的暖阁?” 王瑞兰来到壁炉前,站在屋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心中有些狐疑。 “娘子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李俊业蹲在身下,往壁炉里添了一些柴火,带着王瑞兰走进了暖阁。 清晨正是冻人手指的时候,王瑞兰进 暖阁,瞬间就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 李俊业上前一步,关上了之前他打开的窗户,自豪的说道:“我来之时门窗紧闭,那是这里可比现在暖和多了,这还是我开窗通风后的余温。” “以后娘子在这里洗澡,就会舒服很多了,娘子要不来试试。” 王瑞兰白了李俊业一眼,道:“大清早的洗澡,只怕不适合吧!就算在你暖阁内洗澡不冷,但洗完之后出来,冰火两重天,乍热乍寒,岂不是很容易着凉。” 古代医疗条件低下,古人对于疾病预防尤为重视,这也是洗澡比较少的原因之一。 “也是有道理,既然这样到了午时之后再洗也不迟。” 王瑞兰期待地点了点,李俊业又转过头来看向碧环道:“碧环,你通知府里所有的下人,让他们准备一下,下午都到暖阁里来洗澡。” “我们……这……些……下人也可以吗?”碧环扑闪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李俊业笑笑,“那有什么不能的,我特意改造了两个暖房,这一间是专门给你们下人洗的。” 碧环感动不已地连连点头。 又和王瑞兰闲聊了一些话后,李俊业来到门房找到了钟叔。 钟叔来时和钟嫂两个穿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现在着装比以前光鲜多了,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着装一光鲜,整个人气质就不一样。 生活改善之后,脸上有了不少血气,堪堪看来已有了几分大户人家管家的模样。 “钟叔,这次我找你是想让你再帮我找两三个可靠的丫鬟和看门担水的小厮,这家里光靠你一个男丁,有是管家又要看门,还要担水劈柴喂马,这可干不过来。” 老钟一听李俊业要找两个小厮,顿时眼中冒出了金光,随着李家的排面越来越大,他一个人还真开始干不过来了,马上有帮手了,老钟如何不高兴。 “俊业啊!唯不知,你有什么要求不。”老钟竖着耳朵问道。 “要求嘛!自然是有,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回家乡附近找那家事清白,知根知底的干净人家,无需要聪明伶俐的,只要不笨,头脑简单点,心思少点的最好,尤其是小厮。” 老钟点了点头,“俊业放心,我就托人带信回去,我和你钟婶亲自把关之后,再把人送来给你过目一番。” “如此最好。”李俊业点了点头,“既然事情都说好,钟叔你先忙,我先走了。” 见到李俊业要走,钟叔的表情急剧的变幻了一下,咧着嘴,欲言又止,不断的摩擦腰间的双手。 李俊业一怔,“钟叔,还有什么事吗?” 老钟不好意思道:“俊业是这样的,我家里还有一个侄儿,一直在家种地,只不过连年大灾大旱的,这种地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收成。” “所以小两口商议了一下,媳妇有点手艺,想在望云码头附近做个小吃的小营生。” “是没有地吧!”李俊业笑着问道。 “是的,是的!”老钟将手拿到胸前,继续不停地摩擦,码头附近寸土寸金,李俊业一猜就中。 “无妨,稍后你就之前去跟古千总这件事,说我交待给他办的。” “那就太谢谢您了。”老钟激动着躬身大拜。 望云早从原先荒废的军堡,变成了一个城市,那里不仅军校,军营,盐场、织布厂、武器制作坊等,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工厂,原本码头进出货物就很繁荣,开埠之后,已经逐渐有南北货物聚集在此,商业也逐渐起来。 那里可谓是寸土寸金,老钟侄儿子和媳妇两小口去那里做小本买卖,毫无疑问是很明智的选择,只要不违背原则,像这种举手之劳小事,李俊业素来都会依允。 转眼到了中午时分,天气稍微暖和了不少,老钟往厨房拉了不少的干柴,钟家婶子开始烧水,阿玉和阿红两人也起了床,赶紧来搭把手。 竹心和桐叶两个大丫鬟,趁着有热水的机会,赶紧将府内的一些织物拿出来浆洗。 一家人就这样在温暖的太阳底下其乐融融地干活。 不一会儿,三口大锅的水就开了,李俊业帮着丫鬟们将水一桶桶的提到了暖阁内的浴桶,直到浴桶装满,调好水温之后。 王瑞兰带着碧环早已迫不及待的抱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暖阁,赶走李俊业后,没多久,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这样洗澡简直是太舒服了,王瑞兰第一次在冬天洗到如此舒服的澡,这一洗就半个多时辰,以至于碧环忙进忙出的加了好多次热水。 估计是自己实在是洗的太长了,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方才依依不舍的从浴桶起来,抹干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恋恋不舍的出来。 出来时,面色如潮,光色照人。 “嫂子,真的怎么样?” 王瑞兰一出来,小蕊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身后的小舒抱着一大堆随身衣服,显然她早已排好了队。 王瑞兰夸赞道:“确实不错,不仅一点都不冷,我甚至还觉得太热了。” 又看向小蕊叮嘱道:“你去洗时,记得让你哥将壁炉火烧小一点,我这个第一次吃螃蟹的竟然还吃了一点亏。” 话音刚落,惹的庭院一群人笑。 “阿玉阿红,你们赶紧将里面收拾一下,小蕊都等不及了。” 阿玉阿红两人忙放下手中的活,将暖阁收拾了一番,放完浴桶水后,又重新倒入了热水,调好水温,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才请小蕊进去。 小蕊进去之前,王瑞兰还不忘叮嘱道:“小孩子身子弱,切莫认为舒服,洗的时间过长,洗完就立马出来,不然很容易着凉。” 小蕊回头白了他一眼,“切!还有脸说我,你自己不都一洗大半个时辰,巴不得洗到天黑。” 王瑞兰眉毛一挑,“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能跟我比吗?” 小蕊不服气的“切”了一声后,带着小舒悻悻地进去了。 第389章 好大 又看向阿红阿玉道:“阿玉阿红,听说昨晚你俩昨晚在外面熬了一晚夜,这大冷天地,可苦了你们,待会儿厨房水烧好之后,你们俩就先去洗吧!” 尊卑有别,阿玉阿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有些迟疑,王瑞兰继续说道:“家里人多,要是等我们主人都洗完之后,你们再洗,怕是天又冷了,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暖阁,所以大家能早点洗就尽快早点洗吧。” 阿玉阿红一听,欢喜不已,各往炉灶中加了一把柴后,心照不宣的放下手中活,纷纷回到各自房间去准备衣裳。 这么大家子,李俊业不在,一家重担都在王瑞兰身上,现在的万瑞兰已经越来越有大家主母的作风。 “碧环,你去老夫人房内,先帮他收拾一下,趁着天气还暖和,等小蕊洗完之后,你就去服侍老夫人洗,等老夫人洗完之后,你自己也洗个澡吧!洗时就不要去下人那个暖阁了,以后就在我们的暖阁里面洗。” 碧环“哦”了一声之后,心情大好的离去。 她虽然是一个下人,但在李家又有一种特殊的地位,与其说她是王瑞兰从娘家带着陪嫁来的同房丫鬟,还不如说她是半个主人。 她虽是丫鬟,但进了李府之后,无论吃穿用度,比寻常的地主家小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竹心和桐叶,趁大小姐还在洗澡,你们赶紧到屋内去将火盆烧起来,小孩子身子弱,可千万不要让洗完之后受了风寒。” 竹心桐叶应了一声,放下浆洗的衣服,寻来木炭把火盆点起。 王瑞兰满意地看了众人一眼,到了后院和徐氏说话去了。 李俊业则趁机出去转了转。 望云的发展,免不得也让登州沾了不少光,而今的登州相比往日,那何止繁荣了一点,街上商品琳琅满目,路上行人熙熙攘攘。 在一个珠宝店前,李俊业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搀扶着一个大肚便便的女子从珠宝店中出来。 对面的身影也看到了李俊业,“俊哥儿,怎么这么巧,竟在这里遇见了。” 李俊业看着他身边妇人的肚子,拍了拍王良的肩膀,感叹道:“这还是王哥有本事,成亲才匆匆七八个月而已,你家娘子,既然如此显怀,怕是要不了二月,就要生了吧!” 那妇人听后,羞得双脸绯红,赶紧将脸侧往王良那边,不敢和李俊业对视。 那妇人身材高挑,她肌如凝脂,肤白赛雪,和王良站在一起,不仅一白一黑,格外的刺眼,还足足要比王良高半个脑袋。 李俊业不禁心中暗自感叹,这家伙真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看到他们夫妻两个而今甜如蜜的样子,李俊业也就放心了。 “俊哥儿,要不我俩找个地方去喝一杯,我们兄弟俩可很少在一起单独喝过。” “正有此意。”李俊业笑了笑。 王良和他媳妇说了一声之后,他夫人也是个晓事的,忙领着下人,先行归去。 两人胡乱找了一个小酒楼,找了临窗的雅间坐下。 那掌柜的见到两位这样的贵客,来到他不起眼的酒楼,哪敢怠慢,没一炷香的时间,几个酒菜就已经端了上来。 李俊业拎起一小坛酒,打开盖子,给王良满上,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这里没有上下之级,也没有身份尊卑,两人也没谈任何公事,就像他们儿时一样,很无拘无束的自在聊天,回忆他们儿时一起做的糗事,畅谈所有。 一直到深夜时分,三更鼓时,两人方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李俊业回家之时,王瑞兰已经睡了,李俊业轻轻地走到床边,将她重新盖了盖被子,悄悄地在他旁边躺下。 翌日,天刚朦朦亮,本欲起床的碧环,就听到了隔壁又传来“吱吱呀呀”的床响声。 碧环皱了皱眉,无语至极,生怕自己起床后露出什么一点声响来,影响他们的好事,索性蒙上被子,无奈的在床上装睡。 许久之后,方才听到隔壁终于安静下来,碧环忙飞速的爬起来穿衣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通过两间房的通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走了进来。 本来旧伤还未好的王瑞兰,又被李俊业蹂躏了一番,可谓是旧伤添新伤,他虽是满面春潮,光彩奕奕,可是这下身痛就不说了,瘫软的如一滩烂泥一样,如何也使不上劲,见碧环进来,忙道:“今日姑爷还回望云,我身子不舒服,就麻烦你服侍姑爷穿衣了。” 碧环恩了一声后,忙打开房门出去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将洗漱之物一一在盆边摆好,李俊业洗漱之后,碧环又服侍他更衣。 这些活,往常都是王瑞兰亲自做,今日只得由自己代劳了。 李俊业配合的很快穿上了衣服,只剩腰带没系上了。 这是一条镶玉的精美腰带,为了完全展示腰带上的玉饰,腰带系结,并未在腰侧,而是在背后,需要人帮助系上。 碧环拿起腰带,正了正形之后,前倾身子,伸出双手穿过李俊业腰间那一刹那,李俊业明显感受到有一对硕大的双球搁在自己肩上。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碧环如电击一般,带着双球猛然离开他的双肩。 “姑爷,腰带系好了。” 碧环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小声提醒道。 李俊业照了照镜子,果然心灵手巧,穿搭得宜。 通过镜子李俊业看到了低头下碧环晕红的双颊,他转过身去,一字一句地道:“好……大!” 碧环连忙找个借口,落荒而逃。 “娘子,我走了,过几日就回来看你。” 碧环跑了,李俊业只得自己回去取挂在床头的佩剑,对着依旧在睡的王瑞兰道。 王瑞兰佯装怪罪道:“才回来匆匆两日就要走啊!望云那边有杨主事和我爹主事,又不是没你不行。” 李俊业只好劝慰道:“我为一军主将,怎么能贪图这温柔乡,误了正事。” “讨厌!”王瑞兰伸出粉拳,使劲的往李俊业头上砸了两下。 李俊业弯下身子,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取下床头的剑,自己挂在腰带上。 “碧环呢?”看着李俊业自己来取剑,王瑞兰狐疑地问道。 “哦!”她临时想起来,有东西忘拿了,出去取东西去了。 “她今天怎么会突然变得轻重拎不清,待她回来,我可要当面批评一番。” 李俊业见越描越黑,赶紧落荒而逃。 第390章 海贼 来到望云,果然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虽自己一去就是大半年,有杨延麟和王永坚等人主事,丝毫不影响望云的发展。 这也是李俊业能够回到登州,不来望云直接回家的原因。 一是李俊业对他们办事绝对的放心,二是随着自己的摊子越铺越大,他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有时自己当甩手掌柜未必就是坏事,只有这样,麾下的人才会对他依赖感渐渐降低。 李俊业来望云之时,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他想自己先到处转转。 然而当他和古阐带着几个亲兵,匆匆入城的时候,守城的官兵,一眼就识出了他们一行,守城尉忙悄悄地派出一个小兵,去通知城内的人。 李俊业原计划的自己先转转的想法,立马就泡汤了。 未一会儿,杨延麟就领着一大众大小官员,出现在他得面前,将他热情的迎入府衙。 李俊业和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独独留下杨延麟和周大吉他们留下。 未多久,徐牧之在杨延麟的授意下抱着一大摞账本走了进来。 “李总兵,这是我们望云现在的账目,还请你过目一番。” 杨延麟说完,徐牧之轻轻地走了过来,将账本放在了他得案头。 大过年过去,徐牧之早已从父亲获罪被斩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没有父亲的庇护,徐牧之飞快的成熟了很多。 “牧之,这段时间在望云过的怎么样,可有所学到了一些什么?” 看着如春风般的徐牧之,李俊业关切的问道。 徐牧之拱手一拜,“谢李总兵关心,牧之在这里,有各位同僚关怀,一向都过的挺好,这些日子跟随杨主事,学习政务,学习书算,收获颇多;闲暇之余还会去海军学院和陆军学院听课,还学了不少西学。” “哦!你竟然会对西学感兴趣?” “确有兴趣,只不过每日公务太忙,难以深究。” 大明子民每每以天朝上国自居,无论现在的西学多么实用,是根本看不上这玩意的,尤其是徐牧之这种走科举之道的读书人。 他们会固执的将圣人之道当作正统,根本就瞧不上那些“奇淫怪巧”之术,如果放弃先圣之道,去学习这些玩意,统统被视为离经叛道。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关键李俊业没记错的话,徐牧之还有举人功名,作为科举得既得利益者,竟然对西学有兴趣,不得不让李俊业惊讶。 李俊业凝视了他一眼,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便道:“既然你对西学感兴趣,那么就这样吧!稍后让杨主事,将你每日的工作调整一下,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去学西学?” 徐牧之不急于回答,而是先看向了杨延麟,杨延麟微微颔首,徐牧之方才应道:“既然如此,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俊业又指了指眼前码得跟山一样高的账本道:“杨主事你们办事,我绝对放心,这账本我就不看了,你们简单的给我汇报一下情况就行了。 通过他们的汇报,李俊业对望云的情况才有了详细的了解,李俊业走后,望云的织布厂和武器作坊等又扩建了一番,现在每日能产布六百多匹,雇员三千余人,若等这些工人培训完之后,还会再缓慢的扩建。 至于盐业,已经能够每月产盐五十多万斤,产量虽然翻了好几倍,可也只能满足山东一省不到三分之一的需求。 晒盐法季节性非常强,春夏多雨,产量非常小,主要靠秋冬两季来晒盐。 而盐田建设的成本又非常高,收益期非常厂,说白了都是没钱闹的,没有钱来建设大量的盐田,以至于盐的产量始终无法快速上来。 因为没钱,不仅仅是盐场不能快速扩张,连城强修了一半,在哪里停摆着,整个望云城池的建设需要大量的真金白银。 虽然这次出征,李俊业又带回了几十万两的财物,估计又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又被霍霍干净。 李军那个愁啊! “还有一事,我必须向你汇报。” 杨延麟忽然正色地说道。 看他无比严肃认真的样子,李俊业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自你们出征南下之后,望云周边海域一直太平,但到了入秋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大群海贼盘踞在海外的孤岛上,起初只不过是向过往船只勒索一点小费,但随着海贼越来越多,后来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现在无论过往的船只,都需要给他们交纳一笔重金,方可在水域通航……” “若是不从,将会怎么样?”平白又冒出一支海贼来,李俊业有些费解。 “如若不从,这些海贼起初还只是直接抢些货物拿走,但现在的话,会杀人劫货不说,连船都会被他们抢走。” “竟然有这事?”李俊业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千真万确,现在连我们自己的官船也要交钱。” “岂有此理!”李俊业一掌拍在案上,气得站起身来,看向杨延麟,“怎么会凭空无故的冒出一群海贼来,他们来自哪里,可查明了吗?” 杨延麟忙道:“早已查明,这些海贼都来自东南沿海,他们在原处火拼失败,趁着登莱水师覆灭,海上势力真空,来到这里,来之后还招纳了不少本地渔民水手加入,现在实力越来越大。” 李俊业基本清楚了这些海贼的底细了,明末东南海盗素来猖獗,并且分成无数股,最出名的莫过于十八芝,郑芝龙便是十八芝成员之一。 只不过后期郑芝龙降明,紧接着在海上剪灭群雄,最后打造出了一个庞大的海上商业帝国。 这个时候正是郑芝龙剪灭海上群雄之时,估计这群海贼也是被郑芝龙打击之后,在东南沿海失去了生存空间,来到这里。 明代的海盗,并非是普通的小海贼,他们不仅活动在沿海,东亚,还制霸于南洋,对于远洋航海,比明末的正规水师玩的还溜。 毕竟自从郑和下西洋之后,大明的水师就不断的退化,到了明末活动范围就是内河近海了,实力还小的可怜。 “我们的战舰建的怎么样?” 李俊业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杨延麟咂了咂嘴后,叹了一口气道:“因为缺银,战舰进展速度并不快。” “现在就随我一起去看看。” 李俊业再也等不住了。 第391章 肥皂 李俊业带着众人,先是来到码头。 查理带着一众人正在这里等待多时,这群人中,远远就看到几位肤色不同的人。 “这位是我的助理史密夫,从雅加达而来,曾经是战舰上的航海长。” 史密夫大大咧咧地伸出了一只手,“史密夫见过李总兵。” 李俊业也伸出了手,两人握了握手,对于这些人的礼节,大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李俊业一直都非常开明,不仅仅是允许疾风营保留他们的服侍生活习惯,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简单的喧哗之后,查理等人就将李俊业等人带上了干船坞。 李俊业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船,发现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两艘三级战舰,主体大体上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只不过是舾装和涂装部分了,至于船上的火器,一切全无。 李俊业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船,看向查理道:“这两条战舰下水,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查理无奈地耸了耸肩,“如果资金足够,最快也要三个多月的时间。” “那好,你要钱我给钱,要银子我给银子,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两艘战舰下水适航。” 查理无奈地再耸肩道:“既然如此,我尽量吧!保证在三月内完成任务。” 李俊业长吁了一口气。 继续问道:“水员训练的如何?” 查理信心满满地道:“目前从登莱水师的残兵残卒和沿海渔民中招募了三百,每日轮流在练习船上操练,只要船能下水,我保证有充足的人来驾驶。” 查理指着远方的一个小白点道,看向李俊业道:“李总兵,这便是我们的训练船。” 李俊业眺望一眼,果然见在风波之中,有一白点,正在劈风斩浪。 “只有这一条船练习船吗?”李俊业继续问道。 查理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马上再去采买一条海船回来改造,务必让水师能够每日都有风帆船练习,而不是轮流上船练习。” 查理搓了搓手,激动地道:“我早就想如此了,可无奈没有钱。” 李俊业和他对视一眼,无奈地同他笑了笑。 看完了船坞之后,李俊业又来到了海军学院。 学院早已盖好,第一期学员正在孜孜不倦的学习。 随着查理不断的派人去南洋,搜罗了一众人才,目前光是西洋教员就有大几十人,随着人才的不断引进,海军学院的课程与专业涵盖也越来越广,不仅有既有的造船、航海、天文、炮术、军事、还有数学,化学、机械、冶金、物理等课程专业不断开设。 这里的学员,都将会是未来西学的种子。 李俊业参观完海军学院,还去了一趟通译局,还未入内,外面已经听到了各种鸟语声,知道这是学员们在学各种外语。 进去之后果然如此。 来到后堂,却看见成堆的西洋书籍,堆满了房间,只有寥寥数人在那里翻译图书。 “怎么才这么点人?”李俊业皱了一下眉毛。 查理无奈的叹口气,伸出一只手,“还是缺银子。” 李俊业沉默不语。 参观后了海军事务之后,李俊业对查理吩咐道:“本总兵现在就给足你银子,你立刻组织人员下南洋,为了搜罗更多的人才和书籍,另外这次去,还给你一个任务,帮我采购几十匹西洋马和大食马回来。” 查理愉快地点了点头。 已经有了三次下南洋经验,对于南洋远航,水师已经甚有把握。 按照李俊业的设想,随着对南洋的不断探寻和建立联系,在这次船队回来之后,他以后会组织一支固定往返登莱和南洋的船队。 他将会把登州生产的工业品和大明特产带往南洋,然后从南洋运回宝石、香料,各种西洋产品。 只不过建立一支船队的成本,比建立一支舰队少不了多少,任何时候远洋大船的建设成本都是相当巨大的。 而今的登州没有自己的船队与舰队,只有被动的等待商场到港,商业的主动权还不在自己的手上。 想到这里李俊业又想出去打劫了,只不过这次,他将目光放在了海外。 离开水师营时,太阳西斜,西边天空浮现出了万丈红霞。 李俊业回到了自己在望云的住所。 虽然自己好久没住过,但这里依旧打扫的一尘不染,今日的东西丝毫没有动过。 李俊业进了屋内,无聊的转动了一下书桌前的地球仪,地球仪得到了主人的指令之后,飞快的将转动起来。 研好墨之后,李俊业取来纸张,不停地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翌日一早,他便叫人去将徐牧之唤来。 “李总兵,您找我?” 没多久的时间,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门口。 见李俊业目光投来,徐牧之恭敬地一拜。 “坐吧!” 李俊业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对面的椅子。 徐牧之小心翼翼地挪步过来,蹑手蹑脚的蹲下身子,仅仅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不到。 这种方式坐的虽然难受,但这其实是古代下级面对上级时最合适的坐姿。 坐一半,不仅可以展示自己的谦卑,还能在上级提问时能够及时起身回答问题,他得一举一动无不体现出这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牧之,今日听你说你对西学感兴趣,故而今日唤你来,是想和你共同做一个发明。” “发明!” 徐牧之眼光灼灼,又有些诧异。 李俊业打开了自己书桌的书柜,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寸长半寸宽的东西来,递到了徐牧之的手上,“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徐牧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仔细的放在手中观摩一番后,“有点像胰子。” “你闻闻?” 徐牧之将他拿到了鼻前嗅了嗅,并未闻到那股恶心的味道。 胰子,即用猪的胰腺,将他洗净,去脂,捣碎研磨后,再加上豆粉,香料之后,制作成的清洁物品,他的外形和肥皂有些类似,但是二者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胰子取自猪的胰腺,材料本来就取之不易,保存时间也非常短,最要命的是,无论放多少香料,也掩盖不了来自动物脏器发出的特殊味道。 所以大多数人宁愿不用这东西,尤其是清洗贴身衣物和洗身体。 他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味道,样子仔细看也不对。” 他向李俊业投来了期望了目光,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不知到底是何物,还请李总兵明示。” 第392章 肥皂(二) “肥皂!”李俊业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二字。 “肥皂?”徐牧之一头雾水。 李俊业从他手中收回那一小块肥皂道:“这一小块,是我从查理那里取得的。” 看着徐牧之依旧满是疑惑地目光,李俊业继续解释道:“查理是从他下南洋的船头那里获得的,这东西是西洋舶来品,称之为肥皂。” “哦!原来又是西洋东西。” 徐牧之恍然大悟,又呢喃自语道:“这西洋可也真是神奇。” 李俊业抢断他得话道:“这西洋没什么神奇的,只因我大明海禁已久,与外闭塞已久,故认为西洋神秘罢了,我等秦皇汉武之时,他们的祖先还是蛮荒之人。” “噢!”徐牧之惊讶的嘴巴张的无比的大。 “开始聊正事。” 李俊业坐好,敲了敲桌子,徐牧之暇飞的思路,立马被他一一硬拽回来,像个小学生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的在李俊业面前坐定。 “此次我叫你来,是想交给你一个任务,跟着我试制这肥皂,至于配方,我早已知晓,只不过来源何处,暂时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秘密。” 不该问的不要问,徐牧之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李俊业递给他数张纸,“这上面我已经清晰的记载了所需的物品,以及制作流程,你先下去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再找一个厨房,待会儿我们就去试制。” “另外这秘方要绝对的保密。” 徐牧之接过了纸,简单的扫了一眼之后,将他仔细的揣入怀中,下去准备东西去。 未多久,便来通知李俊业东西都准备好了,带着李俊业来到了一个小厨房。 李俊业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猪油、草木灰、熟石灰,锅碗瓢盆,滤布等所要之物一一齐全。 “现在开始按照我纸上的步骤来,我在旁边看着你做。” 徐牧之知道这是李俊业在故意考验他,心中既忐忑又激动。 他悄悄地深呼吸几口气后,便按照纸上的步骤开始一步一步的来,他先是取出草木灰,放入一个大罐中,不停地搅拌,搅拌充分之后,待他沉淀一会后,再取来滤布,将草木灰过滤一遍,只留下过滤后的碱水。 接着将碱水静置一会儿,让他自然沉淀。 利用碱水沉淀的时间,徐牧之按照纸上教的步骤,将灶里火生起,生火之时,动作僵硬不已,连续试了好几次之后,火依旧没有燃起。 李俊业走了过来,笑了笑,“一看你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孩。” “将火镰给我。” 徐牧之递过来了火镰,李俊业先蹲下身来,将徐牧之塞入灶膛内的大块干柴一一取出,拣了一些松针、干草放入灶膛。 随后熟练的敲打火镰,取到了火种,将火种放在嘴前,轻柔了吹了几口气后,如星点般的火种,渐渐地越来越大,眨眼功夫,就已如灯。 李俊业加了一点干草,又小心地吹了吹,如灯的火种顷刻间越来越大,李俊业放心的将他放入炉膛之内,又取来吹火筒,对着灶膛巧妙的吹了一会儿。 袅袅的炊烟就从灶膛中向四周不断的逃逸,李俊业迅速往灶膛塞入了一些小树枝,待树枝燃烧之后,李俊业才不疾不徐的由小到大,慢慢地放入干柴。 不一会儿灶膛内已经是熊熊大火了。 “还愣着干嘛!锅都快烧破了,赶紧放油啊!” 看着样子堂堂的登莱总兵官是要亲自给自己烧火了,徐牧之偷笑一声后,迅速的取来准备好的猪肉,将他一一倒入锅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块状的猪肉,在锅中逐渐的融化。 不一会儿猪肉彻底化开,徐牧之小心翼翼地将猪油从锅中舀出,任他如何小心,对于从小都未接触过家务事的徐牧之来说,也不是易事,手上还是有几处被溅出的猪肉烫伤,好在问题不大。 徐牧之和杨延麟一样记忆力非常好,匆匆看了几遍李俊业给的步骤之后,基本上就已熟记于心。 这或许是,能从科举千军万马之中取得功名的必要技能吧! 处理完猪油之后,原先沉淀的碱水基本上也已经分层,徐牧之又取来一块滤布,小心翼翼地将上层碱水倒入另一个罐子里。 倒完之后,取走滤布,将提前磨成粉的熟石灰按照比例倒入碱水中,然后取来一根筷子飞速的搅拌,充分搅拌均匀之后,徐牧之将他倒入热油之中,用一个锅铲按照步骤不停地搅动。 另一惊奇的是,随着他得不断搅动,原来还如水般的猪油,竟然开始如胶一般的不断凝析,随着时间的推移,盆内的混合物,越来越粘稠,搅动他得锅铲,越来越沉重,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搅动。 “这就是皂化反应,不要停,继续搅,越是搅动充分,皂化就越发充分。” 听到了李俊业的肯定,徐牧之开心极了,他用长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双手合力,继续飞快的搅动手中的锅铲,直到李俊业满意地喊停为止。 “现在可以开始装模塑形了。” 徐牧之将盆中的混合物,用手抓起,充分揉捏之后,一一放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之中。 他们的模具很简单,徐牧之临时找人胡乱做的,一个九宫格的模具,一个模具刚好放入九块四四方方的肥皂。 做完这一切之后,徐牧之恭敬地将两个模具递给李俊业跟前。 李俊业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现在还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已经能够看过,无论是通透性还是皂化的状态都很不错,这次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将他先放在一个向阳通风处风干,三日后你先行取下几块试下效果,其余地都送到我这里来。” “另外将这里收拾一下,不要让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反推秘方。” 留下了这两句话后,李俊业就转身而去。 李俊业还有好多事情要办,望云堡这么大,产业这么多,事务这么杂,他光是去每个地方仔细的巡视一圈,少说也要三四天。 第393章 肥皂(三) 有了李俊业的首肯之后,徐牧之的工作就要轻松多了,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他只需要每日上午去官署当值,下午就可以去海军学院学习各种西学了。 从李俊业的言语中,他能感受到这个发明的重要性,这也是李俊业对他得第一次考验,他更加无比的重视。 接下来的三日,他索性派人替自己去衙署告假。 每日寸步不离的盯着那两个模板的肥皂,像照顾婴儿一般的细心,每一个时辰,他都要看仔细的看上几遍。 三日的时间转眼即到,徐牧之小心翼翼的取下了一块肥皂,他先是用墨水故意打坏自己一块汗巾,然后将他放入手中浸湿,然后涂抹上肥皂,像寻常洗衣服一般,揉搓捶打之后,发现肥皂的效果果然不可而喻。 他激动万分的又去厨房取来一些油污,抹在自己的另一件衣服上,然后像刚才洗汗巾一样的洗这件衣服,发现也取得了惊人的效果。 “成了,成了!” “李总兵果然是神人也!” 徐牧之激动着不停地大喊大叫,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当徐牧之激动地出现在李俊业的书房门口时,不幸的是,李俊业下去巡视去了。 徐牧之怀着无比忐忑地心情等到了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方见到了李俊业的身影。 见徐牧之在这里等待自己已久,李俊业不好意思地道:“实在不好意思,只因刚刚回来不久,事务实在是太忙了,我本欲回来之后,就派人唤你到此,不料你竟然一直在这里等候。” 徐牧之忙打着哈哈道:“李总兵自然是累牍之人,小人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等也不碍事的。” “请进!” 李俊业的客气的伸出一手,徐牧之恭敬地行了一礼,方才跟在他得后面,进入书房。 “李总兵,这肥皂我分别用墨水和油污都试过,效果非常的好。” 徐牧之将模具递到李俊业的书桌上,九块肥皂整整齐齐递摆列在一起,右上角那一块,明显有用过的痕迹。 李俊业先随意取出一块完整的肥皂,放在眼前仔细的揣摩了一下,将他放入模具中,又从模具中将徐牧之用过的拿起来。 这块用过的显然表面更加光滑,只是都摸起来有些软,李俊业将他从中掰开,仔细的观察中间的断口截面。 又随意从模具中取出了两块,一一掰开,仔细的观察。 见李俊业始终表情严肃,不发一语,徐牧之小心翼翼地问道:“李总兵,有什么不对的吗?” 李俊业打开了抽屉,从中取出之前那一块肥皂,递给了徐牧之,“这一小块是我从查理那里切来的,你看看切口截面,再看看我们的。” 徐牧之仔细的对比二者之后,“查理的西洋货更加细腻,更加均匀……” “这是我们的皂化不够彻底。” 李俊业摊开双手无奈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遗憾的是他只知道皂化的最基本方法,至于配料比等,施工工艺,皂化时间等一概不知,在查理那里,除了拿到了这么一小块肥皂之外,其余也是一无所知。 这玩意就算再西洋那边,也是奢侈品,产量很低,只有很少的专业匠人知晓制造方法。 这些只能靠自己不断的去摸索了。 “还有,这肥皂的硬度明显不够,风干的也不彻底,你再放几日之后,再送到我这里来看看效果。” 徐牧之满怀期待而来,悻悻而归。 几日之后,徐牧之又带着肥皂来到了李俊业的书房。 这一次李俊业检查了一下肥皂,发现肥皂硬度依旧不够,掰开了肥皂之后,皂化还是不够。 虽然这样的肥皂已经可以上市,毕竟解决了0和1的问题,但李俊业还是不满意。 徐牧之耷拉着脑袋道:“怪事这肥皂还无半寸来厚,我每日呵护都如婴儿一样,每日只有出太阳,比会拿到向阳通风处,到傍晚阴气滋生之前,必拿回屋内,可是这硬度依旧还是和查理那块截然不同。” 虽然明末的冬天格外的冷,北方空气干燥,沿海风大,毕竟很久都没下雨了,最近空气更加干燥。 已经八九天了,没理由风干不了这么薄的一块肥皂啊! 李俊业突然灵机一动,“难道问题是出在配方那里吗?” 徐牧之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他看向李俊业,伸出了手,“李总兵,查理那块肥皂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李俊业将查理的那块肥皂递到他得手上。 徐牧之再次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之后,还是一无所见,忽然他灵机一动,将指甲掐了一小点,放入了自己的空中。 “牧之……” 为时已晚,李俊业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竟有咸味!” 徐牧之目光灼灼地说道。 “咸的?” 李俊业怀疑地问道。 徐牧之“呸”了一声,将口中残余肥皂吐出,“对很奇怪,竟然是咸的。” 李俊业从他手里接过了肥皂,也学着他得样子,用指甲掐下小小的一块,小心的放入嘴中,果然尝到了其中的咸的,李俊业随即将他吐出。 “李总兵,可能有所不知,我在书中看过,世间百味,酸甜苦辣,但唯有咸味,其味最正,卑职很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放了盐。” “有可能!”李俊业眉毛轻轻地舒展,“你现在就回去,重新试下配方,这次将他放下一点盐,按照不同比例分别制作几个,然后再搅拌的时候更加均匀一些,再风干之后,送到我这里来。” “卑职领命。”徐牧之恭敬的起身一拜。 “还有,估计这不是一回两次的事情,你去寻找两个绝对可靠的人作为你的助手,多试多做,只有不停地试错,才能找到试对的机会,尽快摸索到完善的配方,制造出合格的产品。” “谢总兵厚爱,卑职必不辱命。” 李俊业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徐牧之自己在来这里根基尚浅,并且除了每日去衙署当值之外,就去学习西学,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社交圈子。 李俊业的肥皂配方又是绝对的机密,一时他也不知道哪些人到底可靠,哪些人不可靠,只是疑神疑鬼的。 想了想后,徐牧之派人去家里调来一名小厮,再加上在望云的书童,这两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助手了。 这两人都是徐家的家生子,绝对的可靠,这两人作为自己的助理,意味着徐牧之将自己徐家也一起绑上了登莱镇。 第394章 冬雪 剩下的日子,他就不停地用各种配方,不同的比例,试制肥皂了。 李俊业这些日子也没闲得,回到望云之后,他立马就给崇祯上了奏章,将现任登莱指挥使从头到尾夸了一个遍,举荐他官升一级。 崇祯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李俊业的弦外音是要自己将登莱指挥使调走,换自己的人上去,这样他在登莱也好办事。 若说在帝王之术中,这肯定是不行的。 但大明这样的卫有四百多个,指挥使听起来品阶很高,但真不是什么大官。 何况登莱镇乃是小镇,一共就登州和莱州两卫,谅他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毕竟他太会打仗了,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崇祯都对他有所仰仗。 且李俊业甚有分寸,虽是提出将莱州指挥使调走,但从始至终,并未举荐任何人,将最终的人事权,还是给了朝廷。 崇祯想了想后,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将莱州卫,千户以上全部调走,借此机会展示自己对李俊业的信任之心,化解两人之间的任何误会。 至于莱州卫的官员任命,崇祯干脆将皮球踢了回来,要求李俊业举荐,到这里已经有点讨好的意思了。 李俊业思考一番之后,按理来说这个指挥使应该给王良的,但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这个实授的指挥使给关宁一系的王弘老将军。 虽然王弘官位为都指挥同知,但这只不过署理虚职。 至于莱州卫的指挥同知,指挥签事之类,李俊业按照不同派系,按照各人功绩将他平均分配了。 实际上很难一碗水端平,但你怎么也要让人看到你有想要一碗水端平的意思。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登州和莱州两卫,整个胶东的卫所就全部进入了李俊业的手中。 相对来说,莱州无论是地理环境还是海港,都好过登州,无奈李俊业已经在登州投入了大量心血,这不是说搬就能搬的,只能在后续兼顾着莱州一起发展。 ………… 衙署里,李俊业伏案正在批阅公文。 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发生什么事了?” 李俊业抬头皱了皱眉。 “李总兵,下雪了,下雪了。” 古阐跑出去片刻,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边说边拍打着身上的残雪。 “走出去看看。” 李俊业丢下了笔,带着几个亲卫,出了衙署,漫天柳絮般的小雪在空中飞翔。 街里充满了欢快的人群,大人们张开双臂,迎接苍天慷慨的馈赠,互说着来春对丰收的祝福。 小孩子们,一群群的在雪中嬉闹、奔跑、到处洋溢着他们铜铃般的声音。 “哈哈,瑞雪兆丰年啊!” 足足已经有三四个月都没有降水了,这场雪来的无比的及时,它们不仅会滋润田野里绿色的生命,还将快乐和希望再次带到了人间。 “走,出去走走,到处去转转。” 李俊业接过一件斗篷,麻利的穿在身上,心情愉悦地走入漫天的雪花之中。 渐渐地雪越来越大,起初只如棉絮,不久就如荻花一般,洋洋洒洒。 “俊业……” 走到码头的一个摊位前,李俊业忽然听到了一声好似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自己。 李俊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摊位上站着一对三十来岁的小夫妻,正在忐忑不安地望着自己。 “钟大哥……钟大嫂。” 李俊业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俩,正是老钟的侄子钟木和他得媳妇。 “俊业!赶紧进来吃碗馄饨,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钟木系着围裙,站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 “好勒!”李俊业欢快地答应,带着众人走了进来。 进来之时,李俊业小心的打量了这个小摊,外面用粗麻布挑起一个帷幔,前头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馒头,还有一口大锅,正咕咕的熬着小米混合各种粗粮的粥。 旁边摆上了,大酱、酸菜、咸菜等吃食,显然这是一个专门为码头工人准备吃食的简陋摊子。 摊子虽然简陋,但好在干净。 见李俊业真的进来了,钟木两口子格外的高兴,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李俊业付钱,这两口如何愿收,推托了一番后,李俊业也不强人所难了。 帷幔后面,还有一个临时用芦苇搭建的草棚,约莫一丈长宽,里面摆放着四张小桌子。 李俊业走进了茅草棚,发现草棚里面原来已经有食客,既是三个妙龄少女,为首女子容貌秀美,身材高挑,竖着一髻高马尾,穿着一件素红的紧身上衣,一袭红色的刺绣妆花马面裙,坐下时如一朵硕大的红花一样,将这女子衬托着又美又飒。 马面裙为明朝女子流行服饰,因其正面如马面,故名马面裙。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地馄饨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李俊业舀起一颗,放入嘴中,皮薄馅厚,入口即化,对着钟家娘子夸赞道:“嫂子手艺果然不错,依我看就凭嫂子做混饨的手艺,码头这个买卖绝对能立住脚。” 钟家娘子笑了笑,“看俊业夸的,哪有的事,若是绝对好吃,吃完后,嫂子再给你下一碗。” 说完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李俊业吃着,突然发现草棚门口站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得碗。 李俊业放下调羹,朝着小女孩轻轻一笑,露出善意,小女孩也朝李俊业笑了笑,从始至终眼睛都未离开李俊业的碗。 李俊业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后,试探着一步一步地蹒跚过来。 “你想吃混饨?”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 李俊业从桌上拿出了一只碗,将半碗馄饨悉数倒入她的碗中,又取了一个调羹递到她眼前,摸了摸她的头,“吃吧!” 小女孩开心的从李俊业手中接过调羹,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她吃得开心极了,一张小脸都快要扑入碗中一样。 “诶哟!你这小妮子,真是讨打,这给李总兵的混饨,你怎么能吃?” 钟家嫂子,两步跨了过来,边教训边从她手中夺下碗来。 小女孩顿时哇地一声哭了。 第395章 冬雪(二) 李俊业连忙从钟家嫂子手中要过碗,放在小女孩子眼前,哄着她。 “这是你闺女?”李俊业看向钟家嫂子。 钟家嫂子点了点头,“我们这都是乡下人家,李总兵不要见怪,这妮子吃了就吃了,嫂子在给你下一碗。” 李俊业摇了摇头,“我不饿,如果真要下的,就再给你家闺女下一碗吧!” 钟家嫂子,面部表情顿时僵住了,“俊业并非是我们克扣,不给这小妮子吃的,其实这小妮子昨天就吃过一小碗,只不过是小孩子馋嘴罢了。” “哎!”钟家婶子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伤感道:“实不相瞒,这摊子也是刚开张,开这摊子置办什物等,还都是借的利钱。” 李俊业心中也有点不好意,又仔细看了看小女孩,和其他孩子相比,的确没有丝毫被克扣的样子,李俊业惭愧的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隔着桌上,对着钟家嫂子道:“这样吧!这银子你们先拿去,将利钱还上,等你们这生意日后赚到钱后,再将这银子还我也不迟。” “这哪行啊!” 钟家嫂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睛余光不停地扫视那锭银子。 但她做了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克制住了心中欲望,脚步始终未动半步。 李俊业拿起银子,站了起来,走到钟家嫂子前面道:“收起来吧!我也是穷苦出身,知道这驴打滚利钱的可怕。” 钟家嫂子,眼睛顿时湿润,从李俊业手中接过了那一锭银子。 “李总兵,我再给你下碗馄饨,这碗你可千万莫要推辞。” 说完就和钟木一起,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再次端上了李俊业的桌前。 李俊业客气的接过馄饨,将他大方的往小女孩碗前一摆,小女孩开心极了。 “钟大哥和嫂子,这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做了,你们算算我们一共多少钱。” 李俊业粗略的算了一下,一碗馄饨十文钱,他们一共七个人,他掏出了七十文钱出来。 钟家嫂子,忙将李俊业手一推,“李总兵,这次摊子不仅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平时作为乡亲还多受你接济,就胡乱吃几碗馄饨而已,我们怎么能收你的钱。” 一旁地钟木,将胸口拍了拍,“就是,俊业你也太小看你钟木哥了吧!” “喏!赶紧把钱收了,免得让别人看我笑话。”他大大咧咧地上前一步,将李俊业的手重重一推。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俊业刚准备收起手中的钱,却听到后面传来紧张地声音,“糟了,我们的银子丢了。” 为首女子大骇,忙提醒道:“小鸾,你赶紧再仔细找找,看看是不是还在身上。” 小鸾自个儿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后,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 刚开张,就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钟木两夫妇早已是满脸黑线。 “钟大哥,那三位客人算我的。” 正当为首那女子,起身打算找钟木父母解释的时候,李俊业将手中铜钱,分出一半,轻轻地放在摊位上。 钟木赶紧从摊上捡起钱,追上李俊业,怎奈李俊业的人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地人流中。 “这俊业也真是,钱一扔,就撒腿跑,我还是没跟上。” 钟家嫂子,操起擀面杖,朝着他胳膊猛的一下,“俊业俊业,你叫得倒是挺顺口,就不知道客气点称呼李总兵吗?” 钟木吃痛,摸着胳膊咧着嘴道:“是人家俊业多次要求我们还是叫他俊业,说这样跟亲切,不是我不知分寸。” 钟家嫂子又一仗毫不客气的抡来,“你真是给了杆就往上爬,人家给你脸了,你却不知要脸。” 如此不开窍,钟家嫂子越想越气,抡起擀面杖,刷刷的又在他身上抡了几下。 “掌柜的和老板娘,只因下人不小心丢了荷包,实在抱歉,希望你们下次遇到那位李总兵的时候,替我们说声谢谢。” 到这时,两口子才意识到附近一直有人,钟家嫂子赶紧收了擀面杖,钟木业算是逃过了一劫。 “姑娘放心,下次遇见李总兵,我必会替姑娘谢谢她!” “那就有劳嫂子了。”女子盈盈地道了个万福。 随后带着两个侍女,轻盈地离去。 “这姑娘长可真高挑啊!脸蛋也是一等一的。” 钟木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朝自己媳妇比划了一下,示意还要比自己高一截。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毫无疑问的又迎来了自己媳妇的擀面仗。 离开了钟木的摊位之后,李俊业踏着漫天的雪花,打算去找找新朋友喝酒。 他来到了李定国他们这里,随着之后吸纳的降兵,他们这个营已经足足有五六百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青壮精锐。 现在已经换装完毕,从原来破破烂烂的各种杂色服装,换成了统一的鸳鸯战袍,只不过只领到了少量的武器装备,这倒不是李俊业故意只敢给他们这么多。 而是李军经过不断的扩军之后,再加上战场的不断消耗,登州的武器装备生产压力实在是大,这一切只能慢慢的按部就班的来,诸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是吧! 找到了李定国和白文选之后,一直喝到傍晚时分,方才散去。 回到自己住处时,天已经黑了,天空已经下起了簌簌地大雪。 李俊业批阅完剩下所有的公文之后,此刻夜已深沉,方才回房睡觉。 又过去了三两日,一个亲兵带着桐叶来到自己的跟前。 桐叶穿着一身绣花棉衣,举止有度的来到了李俊业的面前道:“启禀老爷,夫人说给大小姐请女夫子的事情和老钟找丫鬟小厮的事情都有了眉目,请老爷得闲了回去决定。” “这么快吗?”李俊业有些迟疑。 桐叶笑道:“老爷或许忙得已经忘了时间,你这次离家已有半个多月了。” 桐叶看向李俊业,扑哧一笑,“都这么长时间了,夫人怪想念你的。” “臭丫头,胡说些什么?”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桐叶掩口一笑,赶紧闭嘴。 第396章 肥皂成了 “你先回去告诉夫人,我这里还有点事,再过几日,我干脆直接回去过春节。” 桐叶沮丧地“哦!”一声。 李俊业则派两个亲兵,直接送桐叶回家。 临去之时,桐叶还去了一趟望云码头附近的集市,用自己的每月份子钱给家里父母买了一些礼物。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之所以费周章,实赖的望云码头的货物要比登州便宜那么一点点。 送完了走了桐叶之后,徐牧之如春风般的跑了进来。 “李总兵,成了!” 徐牧之高兴地递上了手中的肥皂。 李俊业接到手上,手感和上次不同,这次比上次要硬很多。 “这肥皂里面,果然是人为添加的食盐,我放入了盐之后,肥皂的硬度果然上来了不少,这块肥皂是我试过好几种比例之后,效果最理想的一块。”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像上次一样,将肥皂由中对折掰开,仔细的观察豁口,里面的皂化反应虽然要比以前好很多,但是还是达不到查理那块的效果。 “这次,这块肥皂风干了几日?” 李俊业低眉问道。 “和上次一样,同样放了八九日。” “是否和我上次交待的一样,加大搅拌量了。” “足足加大了一倍。” 李俊业抿了抿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就怪了,为何这皂化效果还是如此,不见起色。” “可是否是配料的问题。”李俊业灵机一动的问道。 徐牧之道:“或许与配料关系不是很大,因为我用不同的配料,同时做了几块样品,发现大都如此,改变不是很大。” “那你认为问题发现在哪里。” 徐牧之屏气凝神地闭眼思考,脑子飞速的转了好久之后,方才停了下来,他微微睁眼,目光灿灿,“时间!” “李总兵,可能是时间不够。” 李俊业思考了一会儿,应声道:“很有可能,酒是越放越醇,腌菜也是越腌越入味。” 他看向徐牧之道:“我们第一次做的肥皂还在吗?” “在的,在的,所有的试验品,我都将他们一一贴上标签保存着呢!” “速速带我一起去看看。” 徐牧之应了声,带着李俊业往他的住处而来。 到了他住处,李俊业才发现因为没有空房子,徐牧之将实验室直接设置在他得书房内,本是书香扑鼻的书房,此刻堆满了锅碗瓢盆,和各种原材料,乱哄哄地像菜市场一样。 徐牧之从书柜中,熟练的拿出了一个九宫格的模具,一块不差的放着九块肥皂,连原先掰开的肥皂也被他拼合上,原封不动的放回了模具。 李俊业接过模具,发现上面还贴着一个小字条,上面清晰的记录制作时间,制作工序,配方比例等等。 暗自夸了他一句。 他随手拿出一块完整的肥皂,在徐牧之目不转睛的目光中徐徐地掰开。 “果然是如此,是时间不够。” 说罢,他将手上的另半块递到了徐牧之的手上,徐牧之拿到眼前仔细的观察,只见明显比刚才那块好了很多,心中激动不已。 “这肥皂可以上市了吗?” 徐牧之自认为手中的肥皂已经和查理的那一块八九不离十了。 李俊业摇了摇头,“目前情况离上市好早着呢!我们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 “比如硬度可以再增强一些,皂化反应可以尝试改变配方更充分一些。” 徐牧之拿起桌上的笔纸,一一记下。 “再比如,我们制作草木灰碱水时,过滤沉淀的时候可以再改善下,尽量提高碱水的清澈,这样是不是可以增加肥皂的通透度,我们还可以在其中添加各种香料,让肥皂有各种芬香的香味。” 徐牧之目光灼灼,赶紧将李俊业 刚才说的这点一字不漏的记下,这些相对于摸索配方来说,要简单多了,但能取到非常好的效果与吸引力。 “这样吧!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从建厂房到继续改善配方工艺,在明年夏天来临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你的肥皂上市。” “你做不做的到。”李俊业微微一笑,带着一番考验的语气,问向徐牧之。 徐牧之果断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卑职绝对做的到。” “好!既然如此,我给你写个字据,你凭此需要什么,就直接去找有关负责的人,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肥皂上市。” 李俊业实在是太缺钱了,像盐布之类,虽然赚的多,但是利润相对于奢侈品来说还是太低了,况且他们都需要巨大的投入,尤其是盐场的前提投资。 对于缺钱的李俊业来说,赚钱速度实在是太慢,像自己的玻璃,因为望云的批量化大生产,相比最初的价格,现在可谓是打了脚踝折。 玻璃虽是易碎品,但他也是耐用品,并非是什么刚需产品,相比于肥皂这种高端消耗品来说,市场就要小很多了。 可以说现在肥皂直接决定着李俊业发展的速度。 李俊业来到桌前,飞快的书写了一张纸,画上画押之后,又取出随身所带的小印章,盖上了印信,日后徐牧之拿着这张纸,就办任何事情。 送走了李俊业之后,徐牧之带着这张纸立马来到了杜威的工兵营。 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杜威一点不敢含糊,立马调派了五十名工兵和一百多匠人,还有两百俘虏,先行去建设他得化肥工厂。 虽然严冬时节并不利于动土,但好在建筑多数是木制的,并不受天气多少影响,他们刚清理完场地,徐牧之就送来了工厂的建设的计划和图纸。 这些计划和图纸都是他找李俊业一起商定后的结果,李俊业还指导他如何分期建设,逐渐开发的方法。 没几天的时间,肥皂厂的一期建设就已经开工了。 这些日子,徐牧之干脆也不去衙署当值了,每日穿梭于自己的书房和厂房工地之间。 胜在人多,肥皂厂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建设,徐牧之深感欣慰。 在他这边的试验这边,有李俊业的提示之后,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提高了光泽通透度,还开发出了桂花、茉莉、麝香等各种味道的肥皂。 只不过这些都是初代的产品,还需要实验室继续打磨改善。 第397章 女夫子 转眼之间,十几天又过去了,马上就是春节了,李俊业打算回去长休一番。 因为他发现 ,他不能这样事事上心,他应该尽量培养麾下人才独当一面,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哪有一军统帅,事无巨细一把抓的。 所以他开始刻意而适当的远离望云,也是给大家多点机会锻炼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日清晨,李俊业就带着人离开了望云。 沿途虽是雪景正盛,但李俊业没什么心情看雪后风光,他催马甚急,没半日的时间就已经来到自己的家门。 亲兵下马轻扣了一下门环,不一会儿就探出了老钟的饱经风霜的脑袋。 “哟!是俊业回来了,外面风冷快快进来。” 老钟开心的将一扇厚厚的大门推开,李俊业迎着风霜走了进去。 “这一个多月,家中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老钟咧着嘴道:“家里好着呢?” “老夫人和夫人早已盼望多时,您快进去让先让他们瞧瞧。” 李俊业点了点头,绕过照壁来到前堂,和赵氏说了一些话后,李俊业就去寻王瑞兰去了。 王瑞兰虽是早已知道李俊业回来,故意装作不知,只等李俊业来找她。 来到自己房间,见王瑞兰正坐在窗前聚精会神地做着女工。 李俊业恶作剧般的放慢了脚步,轻脚轻手的来到他得身后,王瑞兰却恍然不知。 他忽然迅猛而出,双手进入王瑞兰腰间,猛然将他抱起。 王瑞兰先是一惊,随后确定是李俊业后,啐道:“真是作死,你回来就回来了,要这样吓我一跳,还不快快放我下来。” 王瑞兰腰肢只不过盈盈一握,李俊业有点舍不得地将他放下,坐到她的对面,“娘子是不是想我了,既然这么早就派桐叶来叫我回家。” “呸!你也不看看,也就这么近,一去就一个多月,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要有个做主的吧!” “我给你带个口信怎么了?” 叫王瑞兰一副怨言的样子,越说越气,李俊业赶紧举手投降,“是我的不是,赶紧说帮小蕊找女夫子的正事吧!” 王瑞兰这才放下针线,“我也四处派人打听过了,登州此地偏隔一方,穷乡僻壤的,哪来什么教养嬷嬷,要说这些只有济南,临清等繁华之所才有。” “不过我四处打听,倒还是真有一个专门教大家闺秀的女夫子,那女夫子姓沈名华,乃是江南富商之女年庚今年正好二十八,乃是外乡人,嫁给了登州齐家三公子。“ “那登州齐家,只不过是祖籍登州而已,早已在京师和济南落地生根,齐家虽是显赫之族,但并无嫡系还在登州。” “那他怎么在登州?”李俊业不假思索地问道。 王瑞兰继续说道:“只因那齐家三公子,盛年早亡,单单只留下了两个女,又无一个儿子,故而多受齐家人排挤,那沈华没有儿子在齐家是站不住脚,夫妻伉俪情深,又不愿改嫁,分家之时,只分给了她在登州的一所大宅子和几十亩田地。” “那登州并未吴家嫡系长居,那沈华反倒落了个自在,干脆一气之下回了登州。” “只不过连年灾荒,那几十亩地虽然佃出,但并无多少收成,再说了这种大门大户人家出来的人,每每都是由奢入俭难,所以她只得凭借自己才学,在登州设帐教学,才两而已,并无几个学生。” 李俊业点了点头,问道,“那女夫子你见过吗?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 王瑞兰白了她一眼,我早就多方打听过,那些官宦姐妹们,也都是对她才学,赞不绝口,我也亲自去拜会过。” 王瑞兰顿了一下,看向李俊业道:“这江南女子就是不一样,那举止投足皆是优雅,人家本来就是江南大户出身,又在京师生活过,对于那些礼仪,那是一比一的,这不只请一个女夫子,还少了一个教养嬷嬷地银。”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就去拜拜他。” 王瑞兰也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说了一些闲话之后,钟家婶子就过来,轻声道:“俊业,你托付老钟找小厮和丫鬟这事,他们已经都来了,只等俊业去看看,给个定数。” “这么快吗?莫非他们都在我们家附近住着不成?”李俊业深表惊讶。 王瑞兰噗嗤一笑,“你看看你,向来大手大脚的,我们家小厮丫鬟,签的明明是活契,却给的是死契的钱,每月份银又高。 十里八乡的都盼望着有机会将孩子送到我们家,他们家的大人们,估计是怕错过你回来的机会,唯恐晚了一点,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让孩子们提前在附近住下。” 一群混小子和丫头,随便找个只要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分开合住在一起,又花不了几个钱。” 钟家婶子夸赞道:“瑞兰分析的是这个道理。” 王瑞兰自豪的朝李俊业挑了挑眉,“他们都等你快一个月,还不快去看看,也算不辜负了为人父母的殷殷之心。” 李俊业跟随钟家嫂子来到大堂客厅,果然见到十几个丫头小子站在客厅。 显然他们今日都刻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但满堂还是打满补丁的衣服。 “见过李总兵。” 见到李俊业的身影,这群丫头小子黑压压的一齐跪下。 “钟叔,叫他们都快起来吧!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是怪可怜的。” 老钟忙指挥这些人赶紧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你不是帮我提前把了一道关的吗?” 李俊业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有些迟疑。 老钟苦着脸道:“我是给你把了关,可是想把孩子卖身到我们府上的人家实在是太多了,我一时挑花了眼,这里的孩子都觉得好,所以把他们都弄来,让你自己定夺。” 李俊业走到了一个小伙面前,那小伙身体魁梧,壮实,一副憨憨老实的样子。 李俊业走上前问道:“你叫做什么?家住哪里?家中可有何人今年多大了,喜欢些什么?” 第398章 女夫子(二) 那小伙道:“我叫牛二,家住靖海堡附近的河流村,家中还有一个哥哥,母亲,还有奶奶,今年刚好十六,我喜欢爬山和钓鱼。” 其实李俊业问的对于自己来说,一半都是废话,之所以一口气问这么多,他是想考验一下对方的思维能力和语言能力,虽然他只要这种老实憨憨的,但不会要太憨的。 李俊业又拍了拍他得胸膛,果然结实,只不过瘦了点,便指着他道:“你先站那边去吧!” 又从人群中挑了一位,叫做狗剩的少年,两个挑完,结果还剩下四个,这个四个看起来也都好,于是李俊业又从中挑了一个叫做喜儿的。 挑完之后,立马将那个叫狗剩的改了名,就叫阿剩。 又从中挑选了两个心灵手巧的丫鬟,都他们一股脑的交给了老钟,叫老钟找个中人,和他们父母尽快签了身契,至于那些没选中的李俊业则每人都赏了半吊钱。 这半吊钱完全能满足他们最近在登州等待的用度不说,还能剩下一半,众人虽未被选上,也皆开心不已。 李俊业走后,老钟将那几个选中的小子和丫鬟叫到了一起,和钟家婶子一起交待了一些规矩,然后又给他们一一分下了住所。 又从王瑞兰那里领了几两银子,还是去给他们置换两套换洗的衣裳。 等他领着孩子们从街上采买回来的时候,天早已黑了,钟家婶子在厨房给他们留了饭。 李府虽是下人的吃食,但比他们在家吃的强上十倍不止,一群半大的孩子,一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将一桌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老钟看着连粘在上面油水都被添光的盘子,很是满意,对着他们说道:“既入了李府,你们日后可要好好干,这样的饭菜你们天天能吃到。” 这群孩子无不眼里冒着光。 都是些穷苦人家孩子,老钟和钟家婶子,也看着可怜,吃完之后,又给他们再次重申了一下规矩,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厨房烧水,给自己洗个澡,再换上新买的衣衫。 这群孩子,人生中第一次享受到暖阁洗澡的滋味,别提心中的高兴了。 …… 翌日。 天匆匆一亮,夫妻俩就早早的起了床,王瑞兰收拾妥当之后,来到了小蕊的闺房,见小妮子洗漱完毕正在挑选衣衫,心中甚是满意。 走到身旁道:“今日去见夫子,那夫子可有言在先,所有学生都需要经过她亲自考验,考验之后才会收徒,所以万不可草率。” “所以这穿衣也是有讲究的,穿得太朴素,则不能托人,若是穿得太艳丽,则又显得太俗气,还是挑选那种不素不俗不艳的方为得宜。” 说完,走到衣柜前,埋头自己挑了挑之后,若发现宝藏一般,拿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衫来,又找了一件与之配色的长裙,“我看这件就不错了,妹妹穿了不仅漂亮托人,今日穿了也合宜。” 小蕊眉目一喜,接过衣衫,穿上之后,二人都很满意,王瑞兰又简单的帮她点了些许妆容,又教了一些到时应答的话语,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方才欢喜的出了门。 大门外,早已一个马车在门口等待,老钟亲自驾车,两人上了马车,李俊业则是骑马,带着几个侍卫亲兵,向着城北女夫子家来。 到了门口,李俊业投上了拜帖,一见是登莱总兵李俊业,那门子丝毫不敢怠慢,拿了帖子飞一般的向内堂跑去。 不一会儿,门子就返身回来,开了门,道:“我家夫人正在客堂等候李总兵多时,李总兵还请快快进来。”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王瑞兰牵着小蕊的手,跟在李俊业身后一起步入了沈宅。 这宅子从外面看,丝毫不起眼,可进了里面,发现别有一番天地,宅子虽老,但古色古香,中庭精美的木雕,无时不在宣告,宅子主人曾经的辉煌。 “不知李总兵突然到此,小女子招待不周,还请李总兵恕罪。” 沈华盈盈而来,施施然上前行礼。 她宛如从仕女图中走出来一样,眉如远黛,不浓不淡,恰似一弯新月,眼眸澄澈,似秋水一泓,盼顾间,似有万千情思。 青丝高挽,?髻华美,一身月牙色的长袄,面若冰霜。 李俊业打量了眼前的未亡人圣体一眼,唯觉得美的不可方物。 “恕罪不敢当,吾今日为妹访师,应当是我执礼不恭才是。” 沈华盈盈一笑,“李总兵言重了。” 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俊业便和王瑞兰坐了下来。 甫一坐下,一个丫鬟就奉上了香茗,李俊业捻起茶杯,轻轻一饮,香茗清香甘漓,一口就尝到了浓浓的烟雨江南味。 小蕊则站在两人身后,心情忐忑不安,看到李俊业进来这么久,没提自己的事却说,茶却喝得津津有味,顿时就不乐意了。 在站在王瑞兰身后,局促的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王瑞兰会意,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悄悄地踩了一下李俊业的靴子。 李俊业马上放下茶杯,指着小蕊开口道:“这便是舍妹,单名一个蕊字,今年虚岁刚好十三,一直久仰夫人的才气,今日特此慕名前来。” 沈华放下茶杯,仔细的端详了好久,又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便告知已经通过了考验。 小蕊起初心中一直在打鼓,唯恐自己过不了沈华的考验,但万万没想到沈华的考验竟然是如此的简单,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无意中和沈华对视了一眼,沈华微微一笑,小蕊方才不那么紧张。 闻知这么轻松地过了考验,夫妻俩无不是一喜,李俊业问道:“既然舍妹已经通过了考验,不知沈夫子这里每年束修需要多少?我等这次正好带了银子来,便一并交割了。” 沈华微微一笑,不置一语,旁边的一个嬷嬷替其出声说道: “我家夫人出身高贵,不仅是一等一的美人,这琴棋书画也是一等一的一绝,虽然四周登门拜师者求之若鹜,但我家夫人收徒严谨,只不过是寥寥三四人而已,故而这束修并不少。” 第399章 女夫子(三) “每年需白银三十五两。” 嬷嬷一字一顿的说出五十两时,小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三十五两白银,比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两年总收入还多。 李俊业笑了笑,“名师高徒,自古皆是可求不得,虽三十五两并非是小数目,但凭沈夫子的才气,这点钱并不叫什么? 说罢!给了身边随从一个眼神,那随从便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子来,每锭二十两,送往了沈华身边的案上。 “刚恰,今日并未带碎银,这四十两银子也不用找了,剩下了就算是我的拜师礼。” 那嬷嬷见李俊业如此大方,喜上眉梢,连忙道谢。 沈华微微一笑,“未料李总兵竟然如此大方,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这样就说定了,明日我再送舍妹来,行拜师大礼,日后舍妹就全凭仗夫子教诲了。”李俊业起身恭敬一拜。 这一拜可把沈华吓得不轻,她虽然心中高傲,素来目中无人,但堂堂的登莱总兵如此礼贤下士,着实让她吃惊。 “李总兵,万万不可如此。”沈华忙起身谢礼。 李俊业抬头的那一瞬间,两人无意间对视了一眼,当那张青春英俊的脸,出现在沈华目中的时候,沈华整个人突然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来。 它如雨后萌芽的小草,又如三春含苞之花,如涓涓细流一般,从心中缓缓滋出,逐渐的扩散至全身。 沈华快速的转移目光,绝不许任何人看到一点小小的端倪。 送走李俊业之后,沈华赶紧叫嬷嬷收了银两,离开了客堂了。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方呢?五两银子说扔就扔。” 离开沈宅之后,马车内的王瑞兰气鼓鼓的数落了起来。 虽然李家现在不缺钱,但五两银子并不是什么小数目,何况王瑞兰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从小就过惯了节俭的日子,五两银子对于她还说还是很心疼的。 李俊业只知理亏,忙赔不是道:“这不是我们有求别人嘛!再说了,我堂堂一个从二品的登莱总兵,就这样在现场和人切分,秤银子,这不是丢我的脸吗?” 王瑞兰白了她一眼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见甜如蜜的夫妻俩拌起嘴来,小蕊连忙出声劝慰,夫妻俩这才歇兵。 吵完架后,李俊业突然灵机一动:虽然自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后,白银就成为了主要流通货币,相对于铜钱来说,白银确实要便捷很多,但当时的白银使用还有很多缺点,一是成色不一,含银量不同。 二是分割称量不方便,民间平时交易每每用的是碎银子,每次交易时,都需要将银子分割称重,如此随着白银的继续流通,银子只会越来越碎。 当他碎到了一定时候,人家才会将他收集起来再次融化,重铸为银锭,每次融化不仅需要额外的付费,还会带来银子的损耗。 与其这样,自己何不尝试铸造银元,银元分为固定一两、五两、十两等重要,再加之辅币,不仅能够统一成色,还能避免白银在交易时分割称重的麻烦。 还有一点,他可以从中收取铸币税,比如每块银元银含量固定为九成,铸造一两银元,等于只需白银九钱,其中的一钱就是铸币税了,银元铸的越多,铸币税则收的越多。 至于对于银币的认同,这一点李俊业不需要担心,因为这个时代西方的银币早已流通进入了大明,此时数量稀少,称之本洋,并不在世面上流通,而是多作为士大夫得收藏品和玩物。 至于孙元化经营过的登莱,可谓是大明开眼见世界的第一地,孙元化不仅在登莱大力传播西方科技,还在登莱聘请过一支小规模的佛郎机雇佣兵。 登莱在不断的和西方交流中,肯定会接触过西洋的银币。 也就是说,登莱相对于大明其他的北方,是毕竟容易推广这些西洋事务的。 考虑到了银元,李俊业索性更进一步,决定发明银行。 想到这里李俊业,越想越高兴,决定到家之后,便派人去迅速通知在临清的刘有为回来,他要与他商议银行的事宜。 三人回去之后,晚饭时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徐氏,赵氏自然也是欢喜不已,吃饭时赵氏却突然提出,望云堡的老宅已经重修好了,她要回老家望云堡去住。 这消息着实让大伙感到意外,王瑞兰赶紧放下筷子劝慰道:“娘,现在家里的生活好不容易好起来,一家人住一起本是开开心心的,你却提出要回去住,不仅让一家人不能团圆,而且你若回去,免不了他人闲话,还道是我们富贵之后忘了本,容不下你。” 李俊秀也放下筷子接过话,“娘,当初我再登州求学的时候,日日都想着和家人团圆,如此苦捱了三年,而今一家人好不容易住在一起,你怎么要回去。” 小蕊也按捺不住放下筷子劝说。 赵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女们,缓缓说道:“看见你们现在过的一天比一天好,我着实高兴,可是我一个老婆子,住在登州一无亲二无友的,实在是太孤单了。” “现在又不愁喝,不愁穿,人一老了,就想每日找人唠嗑,可你们又太忙,不若就让我回去,堡里都是亲朋,每日我都能和他们走动一下,不比住在这里像坐牢一样舒坦。” “再说了,现在你们兄弟俩都有马,家里也有马车,若是想我,随时可以回家看看,也就不到百里路,来去也方便。” 赵氏这些明面话,只不过是她内心想法的一部分而已,赵氏住在登州固然不习惯,说是孤独,但王瑞兰和小蕊还每天会去陪她说话,只不过她们没有老人的共同语言罢了。 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李俊业已经今非昔比,出入李家人大都非富即贵,赵氏这种穷苦军户出身的农村妇女,在这圈子每每格格不入。 小蕊他们还可以去请女父子学习,极快的融入上层圈子,她老了,一切已经刻在骨子里,很难有所改变。 在这里住不仅面对那些贵妻命妇会自卑,她也总怕自己给儿子丢脸。 倒不如回去住,不仅自己舒适自在,儿子这边也清净,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合力劝了一番之后,还是劝不住。 第400章 拜师礼 李俊业想了想后,对赵氏说道:“娘,既然你意已决,我们也就不再强求了,但回去也不在这一时,不如等过完年之后,大家一起送你回去。” 赵氏听完喜出望外,还是自己大儿子懂自己,忙点头道:“娘一切都听的。” 晚上一家人又在一起说了一番话,直到夜深方才各自回房睡觉。 今晚隔壁竟然格外的安静,躺在床上的碧环,不禁长吁了一口气,没多久她也睡着了。 翌日,夫妻俩带着精心打扮后的小蕊一起去沈宅行拜师礼。 路上除买了拜师所用的六礼之外,还买了很多礼物。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来到了沈宅。 今日沈华服饰依旧,虽然依旧是一幅冷若冰霜的孀妇打扮,但妆容明显比昨日艳丽了些许,淡淡红的胭脂若隐若现的均匀涂在脸上,春韵天成,眉黛初画,流转间,如若春风。 见了沈华,王瑞兰热情地迎了上去,“沈夫子,今日我夫妻二人带着小妹来拜师了。” 沈华冷若冰霜,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王瑞兰帮小蕊正了正衣衫,在人引导之下,先是向至圣先师孔子画像行完三叩九拜大礼,沈华上座之后,小蕊又跪拜沈华,送上了束修。 沈华满意的接过了束修,象征着已经接受了这个弟子。 随后,沈华手拿毛笔,蘸上朱砂,在她眉心一点,意为开智,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后,简单的拜师礼才宣告结束。 “李蕊,既然已入我帐内,理应亲师恭友,后堂还有两位同窗师姐,不如我先带你认识一下吧!” 小蕊乖巧地跟在她身后步入后堂,王瑞兰早就想去看看这女塾到底是什么样,轻移莲步,赶紧跟上。 到了后堂果然见到两个身着华丽的女孩,一个年龄和小蕊相当,另一个则要比小蕊小很多。 相对来说,小蕊这年纪已经是启蒙比较晚的了。 他们都是登州富家子女,其中年长那位更是登州首富富商蔡家嫡女,至于那位小的也是登州有头有脸的人家。 这两位女孩,虽然年龄小,但是甚有见识,知晓小蕊是登莱总兵的妹妹,立马上来嘘寒问暖的套近乎。 富家子弟相比穷家孩子来说,所处的环境就让他们见识不一般,对于那些人情世故,往往会有超出她们年龄的领悟。 这里没有官宦子女,显然官宦子女,条件更为优渥,根本就瞧不上这种女塾,纵使要拜师,每每也是延请女师到自己府上设帐,而不是将子女送往这种女塾。 至于那些商人愿意花巨资将女儿送到私塾来,也是希望将女儿调教好,以便及笄之时更好攀龙附凤。 王瑞兰仔细的打量女塾里的一切,这里不仅需要学四书五经,也会学琴棋书画,屋内不仅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的古琴,墙上还挂着几幅沈华的工笔画,真可谓是纤维毕现、栩栩如生。 逛了一圈之后,王瑞兰见小蕊进来就和那两位同窗打得亲热,便放心地留下她后,出了堂来。 “怎么样?”见她们出来,李俊业关切地问道。 王瑞兰道:“嘿!这妮子真是自来熟,一来就和那两个同窗打得火热呢?害我们白担心了一场,那沈夫子也是极有教养的人,虽看上去冷冷冰冰的,但是性情温和,这些我们就不要担心了。” 李俊业放心地点了点头。 那嬷嬷送他们出门,门外老钟架着马车早已等待多时。 路上李俊业对老钟交待道:“钟叔,现在小蕊每日都要在这里上学,日后肯定要是找个人日日接送的,你回去之后,就去买辆马车,另外再教牛二驾车,以后就让牛二每日送他上下学吧!” 老钟满意地点了点头。 送夫妻俩回家之后,钟叔立马将牛二唤了出来,一起来到城外,教他如何驾车。 别说,这牛二看起来虽有点憨,但似乎对于驾车很有天赋,仅仅花了一个下午,就学得有模有样。 纵是如此,钟叔还是放不下心,还是等他再多学几日之后,才敢彻底放手。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蒙蒙一亮,李俊业向望云出发了。 本打算一直在家里过完春节的,但铸造银元的点子,让他一直按捺不住,所以今日就早早的去望云和杨延麟商议了。 杨延麟虽然在李军虽是以赞襄军事的的名义留下来的,但李俊业让他管理所有的李军政务,杨延麟在李军中现在已经是仅次李俊业的存在。 杨延麟孤身一人在登莱,心无旁骛,基本上吃住都在登莱,连不远繁华的登州都很少去涉足。 这日他正在衙署伏案,见了李俊业后,欣喜无比,丢了笔问道:“你不是说此次回登州后,过完春节再来的吗?” 李俊业自己寻个位置坐下,打着哈哈说道:“本是这样想的,但是昨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按捺不住,故而今日天还未亮,就急不可耐地来寻你。” “哦!”杨延麟眉目一挑,坐正了身子,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了。 “杨主事,已来登州这么久,可否见过夷人的本洋?” 杨延麟不假思索地从书案的抽屉中拿出了三块本洋,在李俊业的眼前晃了晃,“在登州市舶司那里,我从夷人船上,和夷人换来的,我问过通译,通译说这就是夷人那里的银子。” 李俊业点了点头,“我今日来,就是想和你探讨此事。” 杨延麟正襟危坐,李俊业便仔仔细细的将他想铸造银元和银行的想法,一一对他细说,分析利弊。 银元的优势无非有三,一是统一成色和重量,让交易更加便捷;二是银元已成定制,日后不用银子一样,不停地分割融化,百姓用银元交税,不必再受火耗盘剥之苦;三,可以在铸造银元时收铸币税,增加收入。 起初杨延麟满怀期待,待李俊业说完,便摇了摇头,觉得索然无味。 他说出了自己心中主见,夷人银币多有残缺,就是大明百姓收到,也都是当做银锭一样称重计数 第401章 银行 这是因为因为生产技术的限制,这个时期银币主要以打制币和半机械币为主,生产出来的银币大都很是粗糙,甚至不是都不是规则的形状。 很多奸猾之徒利用这点,喜欢偷偷的将银币剪一点下来,或者磨一点下面,他们每次虽然不会剪下很多,但是随着银币的不停流转,今天你剪一点,明天我磨一点,日积月累,银币会越来越小,低于他原本的面值。 而新铸造的银币,因为其面值充足,故而每每被人收藏起来,优先花掉破损的劣币,造成劣币在市场流通,良币被人束之高阁,这便是劣币驱逐良币。 直到一个被苹果砸中的伟人,任铸币局局长时,改良了铸币工艺,发明边齿,边齿即银币侧面的那一周齿痕,如果边齿不完整,这枚银币就不许在市场流通,才彻底杜绝偷剪偷磨银币。 只不过这个伟人还要过两三年才会出生。 显然流入大明来的,大都是劣币,如果劣币按照正常币值计算,对于大明商人是很亏了,将他按照既有的称重计数方式,对于双方来讲,反而更加公平。 至于李俊业提的所谓根绝百姓火耗之苦,杨延麟听完后,更是直摆头,大明官员俸禄很低,全国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几乎都靠征税时的火耗过日子。 再者,登莱一共两卫之地,这么点大的地方发行银币,意义也不大。 取消了火耗,等于是在跟全大明的官员宣战,现在无论实力还是影响力都太小,绝对是得不偿失。 杨延麟认为此事断然是件好事,但操之过急,时候没到,不过他对李俊业的开设银行的建议非常认可。 现在登莱正是缺银子的时候,银行的开设不仅会为登莱带来利润,还会给登莱带来巨量的使用资金,也会进一步的促进登莱的商业发展。 银行吸纳资金之后,也可以用低息贷款的方式,给灾年的农民放贷,避免他们受高利贷盘剥之苦,简直是一举两得。 两人一直商议到很晚,李俊业才匆匆回家。 杨延麟则已经开始网罗人才,筹备银行的开业了,还好运气好,在登州外聘的几十位西洋人才中,还真有一位通译,曾经接触过银行的经营。 杨延麟赶紧将这个人借调过来,让他主持银行的运营章程。 自从小蕊去女塾之后,家里白天就更加冷清了,李俊业又去了望云,赵氏显得越发孤单。 今日她对王瑞兰道:“儿啊!听大家都说蓬莱阁附近雪景不错,这在家也憋坏了,不如明日我们一家去蓬莱阁附近走走吧!” 王瑞兰努了努嘴,“大冷天的娘要去那儿干嘛,海边风大,天气又冷,我怕娘这身体子骨受不住,不如等再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我们再陪娘去?” 赵氏噎了一下,她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实在话,娘并非单纯想去蓬莱阁走走,而是蓬莱阁附近有个弥陀寺,那里一直很灵验的。” 到此王瑞兰知道婆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一双蛾眉,不禁微微一蹙。 赵氏见到媳妇脸色悄然变化,低声安慰道:“娘知道提这事,你不喜欢,自己心里也发愁,可作为女人,这是可耽误不得,你们和王良,马佑等三人差不多是同时结婚的,可王良媳妇前两日已经解怀,生了一个白胖小子呢!听说马佑媳妇最近也刚刚怀上,唯有你们一直没有动静……” 王瑞兰脸色有些难看,打断话道:“娘,可这事也是急不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地,这肚子就是一直没有动静。” 赵氏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信心满满地说道:“当初我生俊业时也是这样,后面我就是在蓬莱弥陀寺烧香,才来的俊业。” “不要不信,那弥陀寺灵验着狠呢?”说到这里,赵氏眼光灼灼,有带着一份神秘兮兮的表情,“当初俊业一岁多的时候,我和他爹一起带俊业去还愿,结果那主持普照大师看过俊业相之后,就说此子天生贵相,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真的?”王瑞兰似乎也开始动了凡心了。 赵氏点头如捣碎一般,“真的,他爹在时候,家里只要有不遂事,我就去那里烧香拜佛,每每都能如愿。” “既然如此,待晚间我和俊业说一下,明日就去吧!” 王瑞兰小声地说道。 赵氏赶紧做了一个禁口的手势,道:“俊业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信佛,到时候千万别直说我们是去拜佛求子的,就说去看风景的,去了之后,顺势去寺庙里看看 ,不跟他说就行了,只教我俩心里明白就行。” 王瑞兰聪明地点了点头。 待李俊业从望云回家之后,王瑞兰委婉地告诉他赵氏明日想他们和自己,一起要去蓬莱阁看看雪景。 李俊业想也没想的答应。 …… 清早,李俊业就去赵氏房中问安。 见儿子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心怀鬼胎的赵氏格外高兴,在桐叶和竹心两个大丫鬟正在给他穿戴,今日的赵氏穿得格外的华丽。 登州府城与蓬莱阁并不远,出城就到,明朝时还在蓬莱阁附近修筑了登州水城,既是一个水军基地,也是一个优良的商港。 在家中匆匆走过了早餐,老钟早已备好了马车,赵氏和王瑞兰上了马车,李俊业则依旧在前面骑马,带着一队亲兵,慢悠悠地向蓬莱而来。 刚到长街之上,就听到了街道两旁不绝于耳的吆喝声,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赵氏悄悄地打开了车窗一角,不停地向着外面眺望,和王瑞兰一起在马车上有说有笑。 李俊业骑马走在前头,在一个路口时,李俊业却见到一个红妆锦衣少女,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自己眼前像一团火似的飘过。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在钟木夫妻摊上,掉了钱包,没钱付账的少女。 不是李俊业对于他特别上心,而是那少女在大街上骑马,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在登州李俊业还从未见过女子骑马,还能将马骑着如此娴熟,她在身后还跟着一个骑马的丫鬟,实在是太吸引目光了,几乎全部的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他得身上,还有不少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认为有伤风化。 李俊业眺了一眼,那少女似乎是从北门方向走了。 第402章 珊瑚(一) “俊业,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四周人都议论纷纷的?” 赵氏和王瑞兰本在车内悄悄地说贴己话,四周嘈杂的议论声,难免让他好奇,她探出身子,撩起了车帘一角问道。 李俊业打马回身,“娘,没什么大事,刚才有两个少女,在大街上骑马飞驰而过,所以这些好事者议论纷纷。” “女子在大街上骑马奔驰,竟有此等怪事,真是有伤风化。” 赵氏愤愤地啐了一口,放下车帘。 李俊业噎了一下,本想解释一番,见赵氏已然放下了车帘,只好悻悻地打马回身了。 出城之后,放眼四望,果真是一片北国风光,皑皑大雪覆盖苍茫,像是将大地都盖上一层棉被一样,海边多水雾,沿路树木挂满了雾凇,人行其中宛如置入一片水晶世界。 不知不觉,一行人应该到了蓬莱阁前。 李俊业搀扶着赵氏下了马车,一起迈入阁中,登阁远眺,海波滟滟,岸上一片晶莹,大好美景一一入眼。 阁上风大,赵氏受不了海风凛冽,李俊业就搀扶着他下了楼。 “儿啊!母亲还想附近的弥陀寺,求一支平安签,不如你和瑞兰一起陪我去吧!” 李俊业点了点头,赵氏和王瑞兰一起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弥陀寺,虽非名刹,但也不是小庙,里面有殿宇几十间,香火旺盛。 老方丈普照大师,站在庭院中,慈眉善目的看着来拜访的三人。 见了普照,赵氏虔诚的双手合十:“大师,昔日你看此子,说此子日后必定大富大贵,你现在再帮我看看,看看其是否会有什么灾厄。” “大师果然会看相?”李俊业怀疑地问道。 普照双手合十,宝象庄严,只高颂了一声佛号,并不反驳。 赵氏忙插话道:“俊业,你可千万别不信,当初普照大师不仅给你看过相,你大病时候,还是普照大师帮你看好的呢!” “你一个寺庙竟然还会看病?”李俊业更加怀疑。 普照瞥了李俊业一眼,“庙里有医僧。” 李俊业“哦”了一声后,在赵氏的引导下,李俊业极不情愿的伸出了一只手,普照先是看了看手相,又看了看面相,高颂一声法号,“无有?” “那大师,他以后会不会还是顺风顺水?”赵氏急忙补充道。 “李总兵日后贵不可言!”普照面容诧异,悄悄伸出一指,指了指天空,随即双手合十,装作一副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 赵氏当然注意不到这种小细节,忙将李俊业往外一推,“娘还和普照大师有其他话要谈,你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留瑞兰和几个下人在这就行了。” 李俊业就这样被人扫地出门,只好孤身一人,带着古阐和几个亲兵到外面随便逛逛。 刚到弥陀寺门口,却见一红衣少女入门迎面而来。 少女朝他盈盈一拜,“多谢李总兵,那日替我付钱解围。” 李俊业近距离的打量了少女一眼,正是花一般的年龄,身姿绰约,面色含春、神韵天成。 “又巧啊!不料又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李总兵怎么也来这里,是跟我们一样来看雪景的吗?”女子微微一笑,蛾眉弯弯,煞是好看。 “非也,我是来陪家中老母和妻子到弥陀寺,来求一支平安签,顺便来看看风景。” 如此近的距离,李俊业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李将军妻子已经很美吧!”女子笑盈盈地问道。 李俊业木讷地点了点头。 正在女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碧环从身后出现了,碧环见李俊业面前站着如此漂亮的少女,甚为不悦,只得装作无事一样,轻轻地走到李俊业跟前道:“老夫人和小姐已经和普照大师谈完了,正要到海边四处走走,特叫我来唤你。” 李俊业点了点头,和少女道了一声告辞之后,跟随碧环的脚步离开。 “小姐,你一个姑娘家的,这样屡次三番吸引李总兵注意,故意制造两人偶遇怕是不好吧!。” 望着李俊业他们身影走远,少女身旁的侍女小心的提醒道。 少女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李俊业的背影,侍女继续补充道:“若是日后让人知晓,小姐你还怎么嫁人。” 少女听完陷入了沉思,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想啊!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用这个办法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可是,小姐你也不能如此不顾自己清誉啊!再说李将军也已经有家室……”侍女愤愤不平,欲言又止。 “小姐我们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侍女不甘的说道 少女无可奈何的轻咬了下唇,“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相比较那几千口性命而言,我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 侍女沉默不言。 “走吧!回登州去,这儿怪冷的。” 少女望着李俊业的背影,刚才还如桃花般的脸,瞬间变得冷冷冰冰。 二人骑马还未走出数里路,突然在道路中央出现了一行人影,拦住了去路。 “大小姐,别来无恙。” 为首者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带着蓑笠,蓑笠下是一张被阳光炙烤成古铜色的脸庞。 “是你们?” 少女一惊,急勒马缰,待他回头,发现后路也已经被人堵上。 “许二哥,我劝你不要和金武他们掺和在一起,如此执迷不悟,金武他迟早会害死大家的。”少女劝慰道。 许九听完,哈哈地笑了一声,“至于大掌柜的会不会害死我们,我不清楚,但我许九知道,如果没大掌柜的,我们早已饿死,是大掌柜的给了我们饭吃,给了我们活路,是我们的恩人。” “愚笨!”少女气得破口大骂。 许九丝毫不以为意,站在路中央大声说道:“还请大小姐速速跟我们回去,这样我们互相也不会撕破脸面。” “许二哥,回去不是不可,只不过我还有很多随身东西放在登州城内,可不可以允许我临走之时跟珊瑚交待一下,让她去替我取回。” 许九听后,警惕地点了点头,“希望大小姐不要耍什么小心思,不然待会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好看。 第403章 珊瑚(二) “珊瑚,你快去找李总兵求援。”少女镇静的稳住许九他们,悄悄的对身边侍女说道。 珊瑚一听,顿时急了,“我若走了,那小姐你们呢?” 少女安慰道:“金武无非是想娶我,料他们也不敢伤我们分毫,你就放心去吧!” 珊瑚点了点头。 “大小姐,交待完了 ,现在该跟我们走了吧!”许九见他们没再说话,赶紧催促道。 而就在这时,少女给了珊瑚一个眼神,珊瑚猛踢马腹调转马头,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飞一般的向后冲去,而几乎就在同时许九喊了一声“动手”十来个喽啰,一股脑的向二人冲来。 “莫伤了大小姐,莫伤了大小姐。” 在他们扑上来的同时,许九不停地叮嘱。 虽这十来个喽啰也是训练有素,可是心有顾忌,瞻前顾后之下,没人敢下重手,二人的表现又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轻易地冲出了包围圈。 然而未待少女来得及高兴,刚冲出几步远,路旁的树丛中去跳出一张大网来,将她连人带马一网兜了。 还好珊瑚先行一步,这张网下来时,并未将她网住,当她听到声响惊愕的回头时,只见小姐殷勤的目光中还有一滴泪光。 珊瑚扭过头来,猛踢马腹,飞一般的向李俊业所在的方向而来。 李俊业虽是陪赵氏她们来到海边,无奈海边寒风实在太大,夫妻俩怕赵氏感了风寒,匆匆看了一下海边景色后,夫妻俩就带着赵氏下山回家了。 半路上,却见一骑飞奔而来,马上是一名神色无比慌张的少女。 珊瑚见李俊业就在前面,欣喜万分,飞一般奔驰而来。 “李总兵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我们下山时,遇到了匪徒,小姐已经被他们抓住。” 珊瑚跑到跟前,翻身下马,跪地乞求。 “什么?我的汛地,竟然会有如此嚣张的山贼?”李俊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登州城这么近的地方,竟然会有匪徒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他二话不说,当即命古阐带着几个亲兵前往营救,自己要抽出武器,和剩下的几个亲兵紧紧的护在赵氏和瑞兰坐的马车附近。 两者相距并不甚远,骑马奔驰须臾就能到,许九他们刚刚将人打晕,困住手脚不久,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许九快放了我家小姐,随我来的是李总兵的亲兵,如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随着珊瑚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心中无不一咯噔,不一会儿,六七骑就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提到登莱总兵李俊业,众人心中无不胆寒,望着他得亲兵不断靠近,众人战战栗栗的全部看着许九。 许九已经从他们身上的服饰,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思考再三之后,终于丢下了早已俘获的人,带着众人逃入附近的山林之中。 “小姐,小姐……” 当珊瑚见到少女绑着双手,一声不响的躺在雪地上时,惊慌不已,立马下马,将他从雪地上抱起。 却看她迟迟还是没有回应,珊瑚更慌了。 古阐搜寻四周之后,来到珊瑚身边,摸了一下少女的脉搏,安慰道:“不要担心,只不过是晕过去了,并不碍事。” 珊瑚尴尬的“哦”了一声后,迅速的转泣为喜。 “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到此,他们又为什么要抓你们?”古阐盯着珊瑚的眼睛,轻轻地问道。 珊瑚与之对视一眼,见古阐一动不动的一直盯着自己,怪为不好意思的,忙低头避开他得目光,但心里缺少美滋滋的。 古阐之所以这样盯着她,倒不是说这姑娘长的不赖,吸引了他得目光,而是古阐问话的习惯,他知道人的眼睛是最不会撒谎的。 珊瑚低头说道:“我们是外乡人士,因老爷夫人去世之后,家中无人撑腰,田产被恶霸霸占,那恶霸霸占了我们家里的田产还不甘心,还想霸占我们小姐的身子,虽然我们逃难到此,但是那恶霸还不放过,派人追到此地,想将小姐强抓回去。” 古阐如此近距离的盯着少女,发现少女虽然服饰朴素,但长的颇为清秀,是一个美人胚子,古阐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春风撩拨了一下,荡起一片涟漪。 在他说话的时候,古阐的目光不觉开始恍惚了,待珊瑚说完,古阐气愤不已,“岂有此理,朗朗乾坤,竟然如此恶霸。” 她再次看了珊瑚一见,珊瑚微微一笑,犹如春风一般,古阐安慰道:“姑娘莫怕,李总兵必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不久,李俊业就来到了现场,看到了现场的狼藉之后,便将古阐问来询问情况。 古阐将少女的话,如实叙述了一遍。 因是古阐所说,李俊业深信不疑,对着珊瑚问道:“姑娘,现在匪徒已经跑了,你们打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珊瑚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我们只身逃亡在外,这些匪徒又一个都没找住,我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李将军暂时给个安全的安置之处。” 李俊业想了想,他一时还真不知安置在哪里,这些匪徒刚在蓬莱阁附近作案,足以证明他们的嚣张,可是两个女子很多安全的地方又不方便住。 正在李俊业迟疑之际,古阐出主意道:“府内住房甚多,要不将他们暂时就安置在府内的客房内,待将官府将这些匪徒抓住之后,再安置他们出去。” “也好。”李俊业点了点头。 又去请示了一下赵氏和王瑞兰,两人也没多大的意见,反倒非常同情她们的遭遇,唯有对于她们的来路不明有点担忧,好在李府客房和大多数大户人家一样,客房和主家之间并不相通,和下人们住在一起,其中还隔着一道门,没有主家的允许,客人并不能擅自进入这道门中。 家里里外每日还有亲兵把守,并没有什么顾虑。 李俊业最后派人去弥陀寺借了一架马车,给珊瑚和昏迷的少女使用。 第404章 四海钱庄 回到了登州之后,李俊业派了一个亲兵去报官,然后又派人在南院收拾出一间客房来,又请来大夫,大夫把脉之后,诊断和古阐一样,开了两剂安神的药后,收了定金就匆匆离去。 忙活一阵,方才将二人安置下来,一个多时辰之后,少女才慢悠悠的醒来,起初睁开双眼时,见到了一幅完全陌生的景象,身边又无珊瑚人影,他起初猛的一惊,以为是贼人得手,将她带到这里来。 她镇静的拔下了自己的发钗,将它藏入枕头下面。 “小姐,您醒了。” 在她背身藏发钗之际,身后却听到了珊瑚清脆的声音。 她转过头,见珊瑚端着一盆水,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是哪里?” 少女疑惑的问道,但从珊瑚的表情,她大概知道这里绝对安全。 珊瑚卖了个关子,并不急着回答利落的将水放在床边,扭干了毛巾,递给了少女,“小姐,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了,赶紧擦擦身子,先舒服一下,稍后我就告诉你。” 少女接过毛巾轻轻地擦了擦俏丽的脸庞,将毛巾递还给了珊瑚,“现在你可以说这是哪里了吧!” 珊瑚接过毛巾,放入水中,浸洗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般的说道:“这是李总兵的家啊!” “啊!”少女猛然一惊,痴痴地盯着珊瑚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珊瑚起身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周遭没闲人之后,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耳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少女听后,颇为惊讶,珊瑚是如何滴水不漏的瞒过所有人,她当然清楚珊瑚要住在李俊业府上的目的,想到这里又不禁泪流不止: “想我冷明月也是好人家的大小姐,竟然会主动做这种没羞没臊之时,落得如此地步,只能去以色事人。” 珊瑚眼睛湿漉漉的,悄声安慰。 冷明月和珊瑚二人,并未在李家白吃白住,每日在南院也热情地帮着李家的下人一起干活。 李俊业则忙于银行的事情,每日都去和杨延麟商议,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 冷明月虽然处心积虑,但一直都未再见过李俊业的人影。 直到有一天,李俊业稍微回来早了一点,两人见过一面,但仅仅是匆匆路过而已,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 至于那群绑架她的人,早已逃之夭夭,官府虽然连查数日,但依旧毫无踪迹。 匆匆几日已过,明日就是春节了,刘有为才从临清匆匆回来。 李俊业获知消息之后,立刻买了很多礼物,来到刘有为家拜访。 刘家像大多数人一样,也在登州买了一所大宅子。 刘家管家一见是李俊业来了,二话不说,赶紧打开门,取下门槛,迎接李俊业进去。 李俊业甫绕过照壁,就见到了满脸横肉的刘大壮,这刘大壮感情是太舒坦了,竟然又胖了两圈,站在照壁,就跟一个假山似的, “大壮,你又长胖了,你该减肥了。” 刘大壮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人啊!就是这样的体质,就算是喝水他也能长二两肉。” “放你他娘的狗屁,你每天懒得跟个虫似的,不动不跳不跑,有一点劲就找个地躺,他就是条蛇,它也要胖两圈啊!” 刘有为黑着脸,从屋内走出。 到了李俊业跟前满脸堆笑,“俊业,这么冷天,您怎么来了,还不快进屋坐。” 李俊业带着一堆礼物,进屋找了个位坐下,和刘有为寒暄几句之后,竟然发现,刘有为这次回来不仅是只过年,还在临清给大壮说了一个富家女,过完年就带大壮过去,给对方父母看看,这亲事就这样定下来。” 刘有为说时,信心满满,李俊业就知道,这事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刘有为现在是四海商会大掌柜,四海商会凭借着望云优秀的工业产品,行商到各处,不仅渗透进齐鲁的每一处地方,在开封,郑州、保定,京师等各处都有商号,每日可谓是银钱如流水。 再加上刘大壮自己也有官身,给他说个富家女的亲事,还不是小事一桩。 寒暄之后,李俊业就将自己的关于开设银行的事情,跟刘有为讲了一下,刘有为不愧是商人,对于商业有非常高的感知。 李俊业简单解释一番,刘有为就已经听的清清楚楚,当然大手赞同。 只不过对于银行的运营,刘有为也是双眼一抹黑。 李俊业安慰道:“刘叔不必过于担心,杨主事已经筹备了一些时日,另外聘请的那些夷人中,就有一个在西洋接触过银行,他也能提供个头绪,至于其中细节,日后你再和杨延麟一起商讨一下,一切筹备妥当,再行开业也不迟。” 刘有为点了点头,又提议道:“我觉得银行这名字,虽然听起来高大上,但并不怎么体贴,让人觉得云中雾里,不如改个名字,叫做钱庄吧!跟钱字有关,就算山中一辈子没出过山的老农,一听钱庄二字,便也知晓是跟钱相关。” 李俊业满意地点了点头,“银行才是我临时取的一个名字,我也一直觉得这名字,此时并不怎么妥当,一直都在想一个比较通俗的名字呢?钱庄这名字确实不错,我也曾经想过。” “以后就叫四海钱庄吧!至于股份,我早就和杨主事商议过,四海商会占据五成五,登莱镇占四成五,各凭股份出本金,日后运营四海商会这边占股多,自然是四海商会说了算。” “只不过四海商会这边对于钱庄的大掌柜,可否有合适的人选。”李俊业看向刘有为。 刘有为想也没想,就说出了一个人名,“这长河虽然是我在临清招募的伙计,不是我们本地人,但他人不仅年轻,脑子灵活,办事也可靠,我看他准能行。” 李俊业脑袋里瞬间浮现出长河的面容,他和长河也有过好几次的接触,他也能肯定,这人绝对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英俊,便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李俊业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除夕 李俊业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在宰羊杀猪了,满院人乐呵呵地为明日除夕团圆饭提前做准备。 南院就像一个屠宰场一样,不仅杀了一头猪,两头羊,还有满地的鸡鸭,男女下人们正在忙碌的烧水褪毛,清理鸡鸭鱼肉。 珊瑚和冷明月也加入进来,在一个大木盆里,堆满了鸡鸭,泡过热水之后,她们正在给鸡鸭一丝不苟拔毛。 “你们是客人,怎么能干这样的事,这些活留给下人们干就行了。” 冷明月抬头,只见李俊业正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手中的鸡鸭。 冷明月紧张的放下鸡鸭,说道:“一直还未来得及感谢李总兵救命之恩,还被李总兵收留,让我们有个容身之处,如此大恩大德,本该结草衔环,这些都该是我们做的,我们也不是什么客人。” “这怎么行。”李俊业并不听她说,忙唤来附近不远的阿剩和喜儿,将她们的木盆抬走,请冷小姐和珊瑚入屋休息。 又对钟家婶子叮嘱一番,来了他家就是客,日后万不可让他们干活,不然传出去,还怕别人笑话自己。 钟家婶子,连忙称是,唤来一个丫鬟,将她们送回屋内。 李俊业虽是无心之举,可着实让冷明月感动了一番,她本想借此机会和李俊业说上几句话,谁料李俊业早已不见了人影。 冷明月只好带着珊瑚悻悻地回到屋内。 “小姐好像这样也没什么用啊!那李总兵好似一点心思都没花在你身上,住了这么多天,就今天对你说过一句话。” 珊瑚说完又啐了一口,“亏我处心积虑的住在他府上。” 冷明月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既羞又恼,说道:“再等等看,只不过寥寥几日,并不能代表什么?” “小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一直连正眼都没瞧过你一次,还看不明白吗?”珊瑚一瓢冷水毫不客气的泼来。 冷明月不敢和他对视,默默地看了窗外一眼,冷冷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就不信世上真有不吃鱼的猫。” 珊瑚吐了吐舌头,再也不劝了。 明日除夕,李府众人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大红的对联已经一一贴上。 李俊业让人买来了很多灯笼,在府内各处挂起。 众人忙活着不亦乐乎,俊秀和小蕊,今日也歇了假,两人也欢天喜地的加入张彩之中,李府洋溢着一片喜色。 夜晚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灯笼都被一一点起,李家犹如梦幻中的一样。 俊秀和小蕊不停地在花灯下追逐,嬉戏。 李俊业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她们,心中由衷的甜蜜。 “看什么呢!” 王瑞兰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调皮的拍了拍他得肩膀,李俊业回头,将他幸福的搂入怀中。 王瑞兰顺着李俊业的目光望去,见到弟妹们在远处嬉闹,顿时鼻子一酸,“若是我们全家都能像今天一样多好,弟弟妹妹们终究会长大,若鸟离巢,终究会离开他们成长的地方,去寻自己的一番天地。” “别傻了,他们也要他们的幸福和梦想,我宁愿他们日后能够展翅高翔,飞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如果那儿飞不动了,再回到我这兄长身边,我也会非常高兴。” 李俊业刮了刮她的鼻子,夫妻两人相视一笑。 未多时,阿红就兴冲冲地来告,年夜饭准备好了,夫妻二人携手迈入大厅。 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冒着香喷喷地热气。 夫妻俩给俊秀和小蕊发了压岁钱,俊秀接过压岁钱红包的那一刻,眉目瞬间飞舞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金子,足足有五两。 俊秀拿起金子在桌上炫耀,“我说这红包怎么会这么沉的,里面装的果然是金子,我猜肯定是五两,看来我未猜错啊!” 喜滋滋地朝夫妻俩一拜,“哥和嫂子,就是大方,多谢了。” 小蕊听此,也赶紧忐忑不安的打开红包,果然也是一块沉甸甸的金子,高兴的连忙起身作谢。 赵氏看向夫妻俩,不悦地道:“瞧你们夫妻俩将弟弟妹妹给宠惯的,一个压岁钱,既然一人给五两金子,你们叫我这老婆压岁钱该怎么给啊!” 赵氏不好意思的掏出红包,还未递到他们手上,俊秀就已经抢先一步从她手里抢了来,到手掂了掂,估摸着是二两银子,并未当众拆开。 小蕊看样学样也是如此,两人又对赵氏说了一大堆好话,将赵氏逗得合不拢口。 赵氏本欲交待他们,这银子拿到手,千万不要乱花之类的说,孰料刚出口,就被李俊业刻意的打断,赵氏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话后,热闹的吃了起来。 吃饭时候,李俊业屏退了所有下人,让他们自己也去年夜饭,至于自己照顾自己吃饭,对于李家人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下人也在南院摆了同样丰盛的年夜饭,虽然尊卑有别,不能和主家一起吃饭,但是他们的年夜饭的桌上,主家有的任何菜,他们全部都有。 这一顿也是他们投胎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了,除了钟家老俩口以外,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饭桌上的气氛,比主家那桌还要热闹很多。 至于冷明月和珊瑚二人,虽然也住在南院,因为他们客人的身份,单独给他们摆了一大桌,以显示李家的待客之道。 两人孤零零的坐在房内的饭桌前,虽珍馐佳肴满桌,但吃起来如同嚼蜡,听到隔壁不断传来的欢乐声,引得珊瑚不停地向外张望。 “我不吃了,你想吃的话你慢慢吃!” 冷明月丢下筷子,落寞的坐在桌前。 珊瑚手拿一只大鸡腿,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小姐,你怎么就这样不吃了,要知道,我们好久没有吃上这样丰盛的一顿了,不吃白不吃。” “吃不下。”冷明月丢下这句话后,冷冷地来到床边坐下,此刻愁绪如麻,外面不时传来的欢乐声,反倒愈发衬托着自己内心的孤单和落寞。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迎新 李家一众人,热热闹闹地吃完年夜饭后,俊秀和小蕊二人迫不及待的在庭院中放起了烟火。 庭院的烟火声,瞬间就引来了南院的小厮丫鬟们,他们纷纷丢下筷子,一窝蜂的来到庭院。 俊秀大大方方的分给他们一堆,一群大半的孩子,快乐的在庭院内放起了烟花,打闹嬉戏,庭院中满是绚丽的烟火,犹如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嫂子、哥、一起来玩吧!” 面对俊秀和小蕊的邀请,本就按捺不住的王瑞兰彻底放下了矜持,如同孩童一般,快乐的加入他们。 王瑞兰手持两根焰火,旋转着挥舞,腰间马面裙犹如绽放的花朵,烟雾迷蒙,星光点灿,其俏丽的脸庞若隐若现,真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意。 “相公,快一起来,可好玩了。” 正在李俊业看呆之时,瑞兰跑了过来,朝他手中塞了一个烟花,将他拉入焰火之中。 李俊业很快进入了状态,这里无分尊卑,无分老幼,只有欢乐和笑语。 “珊瑚,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吧!我回房了。” 在众人玩得尽情欢乐的时候,却忘了住在南院的两位“客人”,正在院门角落,向里偷看。 冷明月本来心情就很落寞,本以为看看烟花,亦或能暂时排遣,谁料看到别人的幸福,心中更加的落寞。 珊瑚“嗯”了一声,依旧津津有味的观看。 冷明月则独自回房,坐在床上,抱着双腿,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角落中舔舐自己的伤口。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她冰冷的脸上,犹如撒上了一道银辉。 自己为什么会嫉妒别人的幸福,冷明月也实在弄不明白…… 放完了烟火,嬉闹一番之后,终于听到了钟鼓楼,传来悠扬的钟声,宣告进入子时,去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夫妻俩拿出准备好的新年红包,由王瑞兰发给庭院内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都说了一句吉利话,从她手里开心的领走红包,每个红包里面装的都是一两白银,对于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少年来说,一两白银绝对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老钟夫妇俩也各领了一个,俩口子高兴的脸上堆满了笑,老钟熟悉的将手中红包递给了钟家婶子,钟家婶子毫不客气的从老钟手中接过红包,揣入腰中。 他们俩一直在存钱,打算也给子孙们买上一些田地。 “碧环,怎么不见南院借住的那两位客人。” 王瑞兰清点红包,发现少了两位。 碧环点了点头,“今晚就从未见过她们来过。” 王瑞兰从手中分出两个红包,递给了碧环,“你去看看,她们睡没睡,若是还未睡,就把这红包给了她们,若是睡了,明日再给也不迟,断不能少了这二个红包,不然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会笑话我李家抠里抠搜的。” 随着李家威望日隆,现在的李家就像大观园里的宁荣二府一样,处处都要排场了。 碧环拿了红包,迈入南院,发现屋内点着灯,她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珊瑚上来开门。 碧环站在门口,将红包递给了珊瑚,“这是我家少人特意给你们的新春红包。” 珊瑚一喜,道了声谢之后,接过了红包。 碧环趁机往里面探了一眼,里面收拾得整整干净,便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小姐,喏……你的。” 碧环走后,珊瑚关上门,转过身来递给了冷明月一个。 “你自己收着吧!我不要!”冷明月瞧都未瞧眼,冷冷冰冰的说道。 珊瑚打开了红包,惊喜的发现竟然是一小锭银子,足足有一两重。 “小姐白送上门的,你真不要吗?”珊瑚用手掌托起那锭银子,伸向冷明月的眼前。 “说了不要,就不要。”冷明月瞥了一眼,拒之千里。 珊瑚自讨没趣,收了银子,悻悻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先替你收了,以后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再拿出来。” 冷明月白了她一眼,“要花你自己花,我们还有马,实在没钱了,到时到不了把马给卖了。” 珊瑚见她上头了,赶紧闭嘴,悄悄的将红包装入口袋。 翌日清晨,李家人在一片爆竹声中响起。 正月初一要拜年。 赵氏身穿华服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迎接大家的拜年。 夫妻俩跪着奉上香茶,说了一些吉利话后,开心地从赵氏手中领到了拜年的红包。 接着是俊秀和小蕊二人,然后是府内的分拨的下人,赵氏犹如老太君一样,笑着合不拢口。 吃过早饭之后,登莱文武百官,就开始络绎不绝的到李府来拜年,一家人一直忙到日中之时,方才能够歇了一口气。 正月初二女子归宁。 李俊业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陪着王瑞兰回了娘家。 王永坚夫人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嫁人之后,就跟丢了心头肉一样,女儿归宁自然是喜的不行。 天还未亮,夫妻俩就早早的起床准备。 李俊业还未到,厨房里一锅丰盛的酒菜早已备好,只等女婿和女儿过来,全家能够美美滋滋的吃顿阖家宴。 未多时,李俊业和王瑞兰就来到了家门口,王永坚激动的放了一条长长的大鞭炮,迎接女儿和女婿回家。 夫妻俩先是给两人按照传统隆重的拜了个年。 然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早宴,吃完之后,王永坚拉着女婿谈话,两人谈则谈则难免会谈到公务上,知道自己的盐场在岳父大人手下管理井井有条,李俊业也就放心多了。 两人还谈了一番明军的规划,李俊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明年要新建大量盐田,盐场产量至少要比现在多两倍,至于扩建的花费,李俊业给王永坚打了包票叫他不用担心。 王永坚这才放心。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7章 钻石 “儿啊,你们成亲也快一年了,难道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吗?”王夫人拉着王瑞兰地手,坐在床头,一脸愁容。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个母以子贵的时代,如果迟迟未诞下子嗣,不用过多解释,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面对自己的母亲,王瑞兰并未端着,一副愁容的对王夫人说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和我们大概时间结婚的夫妇,基本都已经显怀了,唯有我这肚子迟迟不见动静。” 说到伤心处,王瑞兰往王夫人身上靠了靠,王夫人心疼将他搂入怀中。 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大堆话,的确了夫妻两人一直感情和睦之后,王夫人却因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了。 两人又说了一大番贴己话,王夫人又传授了一些御夫之术。 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中午时分。 吃过午饭之后,按照习俗归宁就该结束了,应该返回夫家。 送别女儿和女婿的时候,王夫人竟然伤心的哭了起来。 李俊业和王瑞兰只能不停安慰,“保证以后有时间,定会时时过来看她。” 王夫人和王永坚这才恋恋不舍的辞了女儿和女婿。 陪着瑞兰回府之中,下午刚好不早不晚的,下午无事,李俊业就带着古阐到城中到处转转。 李俊业似乎已经很喜欢没事出去转转了,看着自己治下,越来有烟火气,愈发的繁荣,其实也是一种成就的满足感。 过年街上的人特别的多,可谓是车水马龙,道路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商贩的吆喝声从不绝耳,街头杂耍戏班子在今日全部出来了,他们占据一个空地,卖力的表演,引来喝彩阵阵。 李俊业看了几处杂耍之后,漫无目的的来到一个珠宝店前,发现珠宝店门口,一根幡子上大写着南洋珠宝四个大字。 “走,进去看看。”这难免引起了李俊业的好奇心,他看向身后的古阐,古阐也点了点头。 店小二一见是李俊业来了,哪敢怠慢,忙去把掌柜的给请来。 掌柜的出来之后,行了一礼,又说了些新春吉祥话后,带着李俊业参观珠宝。 店内大都还是传统的妇人头面首饰,但在一个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宝石,这些宝石有红、有绿、有蓝、有紫,璀璨夺目。 有一些李俊业能够识出名字,但大多数李俊业也识不出来,突然柜内一个晶莹璀璨的宝石吸引了李俊业的目光。 那是一块钻石,快有指甲盖那么大,精细打磨之后,被镶嵌在一个黄金吊坠上。 李俊业拿起了那个钻石吊坠,仔细的查看之后,确定是钻石无疑。 “掌柜的,这块宝石从哪来的。” 那掌柜一看,就知道李俊业是识货,连忙上前介绍道:“这块金刚石宝石,是从登州靠港的商人那里买的。” “这些宝石全都是吗?”李俊业随手一指。 掌柜的点头如鸡啄米,“是的,全部是的。” “那你生意怎么样?” 掌柜的脸上顿时挂起了笑,道:“全托李总兵的福气,这些珠宝在登州卖的还算不错。” 登莱士卒军饷高昂,屡次大战赏赐也多,很多人打两三次仗后,都成了小地主,这些人有很高的消费能力,登州开埠之后,商业的发展,也吸引了不少富商,成就了不少本地商人,这些人消费力也是很大的,所以掌柜在登州卖南洋的稀罕珠宝,也能把生意做好。 见李俊业一直在那把玩那块钻石饰品,掌柜的也识趣,“李总兵若是真的喜欢的话,我将这块金刚石珠宝送给你吧!” 李俊业一怔,如此贵重宝物说送就送。 掌柜地连忙解释,“这金刚石,是我第一次进货,也算是走了眼了,放在店中一年多了,连问都没人问下,估计是世人不喜,算是买赔了。” 钻石被华夏人广泛接受是近代的事情。 李俊业再次打量了钻石一眼,少说也有五克拉,被精细的切割得无数小面,阳光下熠熠生辉。 “掌柜的,这不叫金刚石,这叫钻石,在西洋是非常名贵的宝贝,估计你买时花了不少银子吧!” 掌柜的骄傲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李俊业诧异地问道。 “五十两!”掌柜的不好意思说道。 “胡说,此物虽然国人不识,但西洋夷人卖你断然也不会止五十两。”李俊业瞪了他一眼,语气肯定地反驳道。 掌柜的一噎,颤音道:“李总兵真的只花了五十两啊!小人愿拿人头做保。”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像说的假话,便道:“若你真只花了五十两,此物定是来路不明之货。” 那掌柜的连忙像倒豆子一样说来,“真是什么也逃不过李总兵的眼睛,此物确实来路不明,并非是在公开市场上买的,是船上一个夷丁下船偷偷摸摸卖给我的;此物我虽是第一次进,但之前见夷人卖过,价格的确不菲,故而想占个便宜,偷偷买了下来,谁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哈哈!原来是如此!”李俊业被逗乐了。 “掌柜的,你开个价吧!这东西我要了。”他看向掌柜的,认真地说道。 此物来路不明,李俊业已经知晓,掌柜的心有顾忌,哪里敢开价,不如直接做个顺水人情,借此巴结他送他得了,反正此物在柜台上隔着也是吃灰。 见掌柜的旨意要送,李俊业干脆直接开价了,“这样吧!既然这东西是你五十两买,那你就一百两卖给我吧!” 掌柜的心一喜,李俊业继续说道:“不过你这钻石镶黄金,我看起来不伦不类,你将这钻石取下,再给我打个白银戒指,将他镶在戒指上。” 李俊业苦无没有铂金。 掌柜的又一噎,“李总兵这么昂贵的珠宝,镶在白银上,怕是不妥吧!” “叫你干,你就干,哪来这么多废话。” 掌柜的脑袋一缩,连忙从柜上拿出一个大册子来,里面有各种首饰的样图,李俊业选了一个满意的戒指样图,又做了一点小修改之后,告诉掌柜的尽快做好,送到他府上。 掌柜哪敢耽误,连连称是。 又和掌柜的聊了一会儿天,借此知道登莱的商业情况和人生百态。 知晓现在登州商业发达,百姓安乐,李俊业有说不出的快乐。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8章 燧发枪 护送完李俊业回家之后,天已渐黑,古阐默默地返身,向之前那珠宝店而来。 到了珠宝店门口,掌柜的带领伙计正在打烊,见古阐急匆匆的到来,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古阐废话不多说,拉着掌柜的到一个柜台前,从中挑了一个镶满宝石的金手镯,问了价格之后,也不还价,丢下银子,拿了东西就走。 掌柜的原本打算他会还价的,虚抬些价,为料古阐竟然是如此的实在,自古兵痞难缠,何况古阐一直是李俊业旁边的大红人。 掌柜的是个晓事,知道哪些人可以坑,哪些人不能坑,见古阐丢下银子拿了就走,反而急了,忙上前一步,扯住他得臂膀。 “掌柜的,你这是何意?莫非反悔不卖了?”古阐瞪了他一眼。 掌柜的支支吾吾地道:“古千总,不好意思,刚才价格我记错了,多收了你二十两,我这就将银子退还给你。” “早说嘛!吓我一跳。”古阐悻悻地道。 掌柜的连忙取出两个十两的银锭,双手恭恭敬敬地送入他得手中,古阐拿了银子,揣入怀中,耍手就走。 只留下掌柜的心有余悸站在原地,呢喃道:“未料这古千总,竟是如此实在人啊!” 古阐出了店,天已经完全黑了,借着月色,心情大好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到了李府大门口,突然双腿就像灌铅了一样,迈不出一步, 李府内庭中不时闪现出绚丽的烟花,虽是在门外,却能清楚的听到里面发出的嬉闹声,古阐猜测,南院的下人肯定是若昨夜一样,全部去内庭放烟花去了。 作了好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古阐才再次抬起双腿,大步流星地向大门迈入。 进了大门就是南院,南院果然静悄悄地,可是当看到客房那盏孤灯之后,古阐来到了门前,可是他根本就鼓不起勇气敲门,只是紧张的不停在附近徘徊。 “谁,鬼鬼祟祟地在此做甚!” 珊瑚还是像昨日一样,偷偷站在门口角落,偷看内庭烟花,待她回来时,突然发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他窗前不停徘徊。 珊瑚大喝一声,做贼心虚的古阐登时魂飞魄散,当他回望时候,发现竟是珊瑚,吓得落荒而逃,二人错肩而过的时候古阐鼓起勇气,将刚买的金手镯朝他所在的地上扔去。 “古千总?” 就在古阐扔出金手镯的这一瞬间,珊瑚也看清了古阐的脸。 古阐脸上火辣辣的,像做贼一样,头也不回的向门外匆忙跑去。 “珊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冷明月听到外面的声响,打开了房门。 珊瑚忙镇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一样,“刚才李府的小厮回来拿东西,我误认为是贼了。” “没事,小姐。”珊瑚露出了笑脸。 “一惊一乍的。”冷明月瞥了她一眼,独自回房了。 珊瑚小心翼翼地蹲在身来,借着稀疏而昏暗的月光,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金手镯,珊瑚还来不及细看,赶紧将他收起,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房中。 待冷明月睡着之后,珊瑚偷偷地起床,将藏着的金手镯拿出,当油灯初亮的那一刹那,珊瑚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一个金子做的镯,手镯不仅分量很重,拿在手上沉甸甸地,而且做工非常精美,上面还镶嵌满了各种各色的宝石。 珊瑚是见过世面的,她很清楚,上面的每一颗宝石,比手镯的金子还昂贵,这个手镯实在是太贵重了。 珊瑚激动的吹了一口气,她心情万般忐忑,古阐扔手镯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停的回响,她完全可以肯定,那手镯绝对不是古阐不小心掉的,而是扔给她的。 忽然冷明月睡梦中翻了个身,珊瑚吓了一跳,连忙藏起了手镯,吹灭了油灯。 躺在床上,脑海里尽是古阐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抹不掉…… 古阐跑出了门外,也不知道他跑了多少条街,直到一个无人的雪地,方才停住了脚步。 他如释重负一般躺在雪地上,嘴角不停的在笑…… 第二天清晨,古阐来当值时,路过南院故意停留一下,果然发现了珊瑚的身影,珊瑚见了古阐,犹如做了贼一样,双腮绯红,低着头,赶紧跑掉。 古阐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尴尬至极,只不过古阐不知道的是,珊瑚早已在这里等待多时,他知道古阐来当值必然会路过此处。 直到他得背影彻底从自己的视线消失,古阐无奈地摇了摇头,步入内庭。 “今日有心事?” 李俊业在书房内,正在仔细的研究一把遂发手枪,见古阐一直心神不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心得问道。 古阐心里一咯噔,连忙摇头,强装笑颜道:“我哪有什么心事,是昨夜睡的太晚,没有睡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阐低着头道:“昨夜回去之后,因是过节,和营中兄弟们多喝了几杯,一时开心,竟忘了时辰。” “下次注意就好了,你一个人,又无亲无故的,没有人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李俊业继续背对着他关心道。 古阐连连点头称是。 李俊业扭过头来,将手中的遂发手枪递到了他得手中,“这玩意你有没有了解过,他不需要火绳,依靠燧石摩擦起火,就能点燃火药。” 古阐接过了手枪,表情很平淡,“这枪我从查理那里见过,也从他们那里借来把玩过,但这枪并不可靠,很多时候需要多次击打才能点火成功。” 古阐顺势将枪还给了李俊业,“我也问过查理他们这群人,他们自己都说,在他们本国乃至西洋,装备的火枪大都还是火绳枪,这种枪大都是贵族私人之间的玩物而已。” 李俊业接过枪,扳动击锤,对着书房内的一个花瓶扣动了扳机,击锤撞击簧片冒出火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李俊业放下枪继续说道:“我问过聘请的洋人,这玩意发明都快有百年了,直到现在还未大面积列装于军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扳机组件中的弹力不足,如果我们能够改进这玩意的扳机,发明有力的弹簧,一切就迎刃而解。” “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和张献忠大战吗?就是因为那日天降大雨,火器无法使用,以致于付出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且火绳上的火星,非常容易暴露目标,这是他最大的弊病。” “这些我都清楚!”古阐低着头回应,他实在是不清楚,李俊业跟他说这些事为了什么。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9章 闲着也是闲着 “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手上也没多少可用之人,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因为你本来就是军人,没人比你更清楚,一把好枪该是什么样子。” “另外你懂刀剑,世上最好的钢,莫过于用之刀剑之钢,本朝地大物博,你先到处找找,看可有适应之钢,如果还是没有,那就取最优者改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求你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改良。” 古阐噎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可是我只懂打打杀杀,这些东西真的不会啊!” 李俊业朝他笑了笑,鼓励道: “不会你可以慢慢学吧!我也不是要你一个人单兵作战,我会让徐牧之配合你,另查理下几次南洋,那里不仅搜罗了枪炮工匠,还有西洋冶金工匠,东西两种方法结合者用,肯定会找到好的办法,就算再不济,我也会抽出时间帮帮你们,肯定能够成功。” “那我这段时间不在,你身边无人护卫怎么办?再说我在你身边待习惯了,也舍不得离开你啊!”古阐丝毫并不怎么情愿离开。 李俊业眨了眨眼,他实在想不明白,古阐为何今日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地,“现在登莱安宁,我四周有亲兵护卫,完全不用担心,至于你最后一点,我又不是将你拴着办事,不忙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回来的。” 听到李俊业最后一句话,古阐才彻底心安,接下了任务。 “这两日春节,也没有其他的事,大伙都在过春节,待初五才会回衙,我也先放你三天假,自己到处走走寻点乐子,收了假之后,就该专心此事了。” 李俊业不仅给古阐放了三天假,还给府内的小厮丫鬟们全部放了三天假,还给他们雇了马车送他们回家,大过年的也该让他们感受一下阖家之乐。 古阐独自一人出门之后,阿玉正从城内采买了一大堆礼物归来,打算带给家里的亲人。 “阿玉姑娘,快随我来,我需要你帮个忙。” 古阐迎头遇见阿玉,连忙将他拉入了一个角落,正当阿玉狐疑时,古阐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她的手上,然后在她耳边一阵耳语。 阿玉点了点头,开心的收下银子,转身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就是南院,阿玉先是仔细的观察了四周一眼,确定四周没人后,轻手轻脚的来到客房扣动了房门。 珊瑚打开了房门,见阿玉抱着一堆礼物站在她的门前,诧异地问道:“阿玉姑娘,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阿玉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屋内,见冷明月也在房间,便笑着说道:“因大伙都回家了,我这里还有点府里事没做完,府里赶着紧,还请珊瑚姑娘搭把手,来帮个忙。” 珊瑚看向冷明月,冷明月点了点,珊瑚方才大大咧咧的走出了房门。 将要到内庭门口时,阿玉猛地拉了珊瑚一把,笑嘻嘻地道:“珊瑚姑娘,其实我这里没事,是古千总那里有事。” 提到古阐,珊瑚脸上顿时红潮如涌,羞得地下了头。 阿玉附耳上前,对着珊瑚悄语一番,珊瑚脸上的红更透了。 阿玉哈哈一笑,给了珊瑚一个调皮的眼神,就大大咧咧的进了内庭。 阿玉已经十四了,是府中大丫头,这时代的男女普遍早熟,对于男女情事早已知晓,只不过她素来口严,这也是古阐让他带话的原因之一,如此轻易又得了古阐二两银子,阿玉定然会将此事死死的烂在肚中。 阿玉走后,珊瑚满脸通红,怀中就像抱了一只小鹿一样,不停地扑通,她甚至都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阿玉思考了良久之后,偷偷摸摸的走出大门,来到约定的地方果然见到了古阐的身影。 他红着脸,低着头,并不敢对眼前的男人有任何的直视。 眼前的男人,虽然早过了风华正茂的年龄,但是依旧五官挺拔,气宇轩扬,成熟稳重,很容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但珊瑚还是有点谨慎,对面是一位千总,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身份并不匹配,她不得不对她抱有很大的警戒心。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每个灰姑娘都想遇到自己的王子,但并不代表她们丝毫没有防备之心。 虽然她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但面对两人悬殊的身份,珊瑚不禁又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她在深深的小巷中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古阐波澜不惊的迎了上来,站在她的对面。 她没有勇气抬头,低声问道:“古千总怎么今日这么有雅兴,要带我去城外看雪景。” “没什么,李总兵放了我三天假,我一个人无亲无故的闲着也是闲着。” 珊瑚气愤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既然你闲着也是闲着,那你就闲着去呗,找我寻乐子干嘛?” 说完甩头离去,古阐这才发现说错话了,连忙上前赔着不是,长巷无人,就这样珊瑚在前面气愤的快步走,古阐跟在身后不停的道歉,直到两人快要走出长巷,来到大街。 “珊瑚姑娘,我真的不会说话,我不是有意的。”眼见珊瑚马上要到大街,情急之下,古阐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珊瑚一个趔趄,竟然倒入他得怀中。 两人突然之间,都如触电一样,登时散开。 “珊瑚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古阐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停的道歉。 他得诚挚与直率,最终打动了珊瑚,让她无法拒绝。 她佯怒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你闲着是闲着,本姑娘刚好闲着也是闲着,既是两个闲人,那本姑娘就陪你走走吧!” 古阐闻之一喜,连忙雇了一架马车,请珊瑚上车,自己则骑马,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0章 不辞而别 珊瑚下车之后,确定古阐已经离开,找了个无人角落,将那些礼物丢下,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怎么回来这么晚?”见珊瑚回来,冷明月关心地问道。 珊瑚不好意思撒谎道:“刚才被阿玉帮着做女红去了,细活有点多,故而待长了一些。” “这么晚吃了吗?”冷明月点了点头,再次关心地问道。 “啊……吃了……和阿玉一起吃的。”珊瑚再次撒谎。 虽然冷明月觉得珊瑚语气不对,但并未多想,自个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 临睡时,又对珊瑚道:“过完春节,再过几日,我们就搬出去吧!” “啊……”这句话对珊瑚来说不啻于是晴天霹雳。 “怎么又要走啊!”珊瑚惊讶地问。 冷明月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是我长的不够美吧!那李俊业分明从未正经看过我一眼,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珊瑚安慰道:“怎么会呢?小姐从来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不知道比他娘子强多少,那李俊业不知道欣赏,分明是他有眼无珠罢了。” 冷明月知道珊瑚是在安慰自己,但平白来说,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比王瑞兰还强不少,这也是她唯一的自信,谁料竟然还是这般局面。 “走吧!不管是他有眼无珠好,不知欣赏也罢!这里并不能长留,长留只会让人生疑,日后有机会,自然还会与他相见。” 知道自己家小姐并未死心,并不是彻底离开,只不过是怕人生疑而已,珊瑚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她不赞同冷明月的做法,但有时置身处地的思考,好像她也只能这样做,才能挽救那么多人的性命。 珊瑚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冷明月睡下之后,她自己去打开热水,洗了把脸,舒服的泡了个脚,然后美滋滋地睡了。 自从府内的下人走之后,李府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这么多人中只有碧环一人还在,她从小无父无母,无亲无靠,昨日王瑞兰回王家归宁,也算是她回家了。 下人们都走后,李家一家人的家务活,就全靠她一个人了。 虽然李家每日三餐都由附近的酒楼送来,可是还是要浆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清扫庭院,还有过节的客人,各种迎来送往,可谓是忙的不可开交。 刚帮王瑞兰送走了一波女眷,碧环独自一人艰难的关上大门之后,又拿起一把大扫帚在庭院内清扫落叶。 他扫的很认真,根本没注意到一个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李俊业轻咳了一声,碧环转过头来,只见李俊业出现在她面前,她紧握着扫帚,小心翼翼地问道:“姑爷有什么吩咐的吗?” 李俊业伸出了藏在后背的手,将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送到了她的面前,“刚才徐牧之托人送过来的样品,我看已经接近能上市的状态了,一共两块,一块已经送给了夫人,这一块送给你吧!”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送给你。” 碧环拿着扫帚,忐忑不安的从李俊业手中接过了包裹。 见碧环接过了肥皂,李俊业便转身离去,边走边不忘交待,“此物叫做肥皂,可以用来清洁所用,但记住不要滥用,此物售价甚高,并非是平民所用之物。” 其实李俊业就想告诉她这东西最好用来洗澡,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的,男女当下,总不能说的这么直接吧! 李俊业的话她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待李俊业走后不久,就悄悄的打开了包裹,里面正是包裹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肥皂,还散发着淡淡地花香。 碧环将他轻轻地放入鼻前,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他心中一喜,将肥皂熟练的包起,放入怀中,扫完了庭院后,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的打量这块肥皂。 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将肥皂放入妆台的一个小盒之中,关上房门,继续忙碌去了。 到了晚间,碧环在往南院客房送饭的时候,发现客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里面空无一人,连他们的随身之物,也都一扫而空,唯有在桌上显眼的地方留了一封信。 碧环知道这是不辞而别了,收起桌上的信,离开房间,步履匆匆地来向李俊业报告。 “姑爷,客房住的那两位客人,好像是已经走了,她们还给你留下了封信。” 碧环递给了李俊业信,李俊业打开看下了一眼,果然是不辞而别。 对碧环说道,“他们确实已经走了,叫我们不要担心,已经找到了住处,待下人们回来之后,你安排人将客房收拾一下腾出来吧!” “姑爷不打算去找了吗?这两女孩看起来孤苦伶仃的格外可怜,还一直被坏人惦记,官府那边至今也没传来消息抓住哪伙贼人,这样怕是她们不安全吧!” 碧环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碧环“哦”了一声,晓事的离去。 “我知道你很善良,但不要轻信别人的故事和假象。” 碧环放缓了步子,李俊业背对着他继续说道:“不要认为我不懂仁慈,没有爱心,天下之大,世道之乱,落难的人不计其数,我不可能遇见一个就一定要帮一个,我要帮的是帮天下所有人,而不某一个人。” 李俊业话还未说完,耳中却已经听到了碧环离去的脚步声。 至于冷明月她们去了哪,信中没说,这种两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真能从家乡逃亡到登州,那就证明肯定不是简单的弱女子,何况只要她们暂时不离开登州,李俊业基本可以肯定,她们绝对会是安全的。 初五日,就正式开衙了,互相说了拜年的吉利话后,就开了一场大会议,流程一般的布置了来年的任务。 现在登莱镇,就像一个庞大的机器一样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转,除了缺钱以外,都有各自人负责,并不需要李俊业事无巨细一手抓,李俊业也落得一个甩手掌柜的逍遥。 谈到钱,李俊业不禁又皱起了眉毛,开完会后,他就先把徐牧之请到了自己的书房汇报肥皂项目。 见到徐牧之,李俊业便堆满了笑,“你春节时送入我家中的样品,我已经看过,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如此大的进步,我相当满意,如果再稍微改进一下,就可以上市了。”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1章 建立科技局 “不过,这肥皂还有其他需要改造的地方,比如样子,遇水之后,此物湿滑,容易滑离于手落入水中,因而你万 万不可做成四四方方的,这样并不好使用,你可以做成其中好抓握的模样。” “另外,你不能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态度来做生意,并不是产品好一定就能让人喜欢,比如你还可以发挥一下想象力,将肥皂做成各种各样惹人爱的形状,再刻上各种美丽图案来吸引人, 还要肥皂你也可以添加一些不会上色的颜色,改变肥皂的颜色,像你现在的奶白色,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 虽然李俊业是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但徐牧之非常受用,李俊业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指导一个方向,但是一一都说在点子上了。 这也不能怪徐牧之呆板,毕竟他从小到大不问窗外事,只知道蒙头读圣贤书的人,社会阅历本来就少,何况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做生意。 对于李俊业的指导,徐牧之自然一一接受。 “这肥皂已经做出了差不多样子来了,你这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投产?” 李俊业看向徐牧之,尽快投产才是李俊业的渴望。 说到投产,徐牧之之前还光采奕奕的神色,瞬间就黯淡下去。 “有什么困难吗?”李俊业心里一紧。 徐牧之道:“现在缺房子,而冬天又不利于土建,肥皂工厂施工进度一直推展缓慢。” “难道其他的地方就腾不出房子吗?” 李俊业不解地问道。 徐牧之道:“望云那边无论是工业还是商业都在不停的扩张,哪里都缺房子,今冬以来,又收纳了一万多户流民,房子就更缺了。” 说到底,还是望云那边发展太快,以至于建房子的速度始终跟不上发展的速度。 至于徐牧之说的收纳流民的事,这事是李俊业和杨延麟商量之后办的。 每到冬天,对于这些一无所有的流民来说,都是一场大劫,往往一场大雪之后,路边就会出现无数的冻死骨。 如果正这个季节,能够将这些人收容,不仅可以挽救很多的生命,也可以为自己提供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多收留一个流民,也意味着大明就少了一个流贼。 只不过李俊业财力实在有限一万多户,大小数万张嘴,不仅要给他们饭吃,还要给他们治病买药,还要安排住处。 至于住房,虽然可以临时搭建很多茅草房,帮助他们过冬,但是老人和小孩,很多还是受不了茅草房严寒的,为了避免他们被冻死,望云这边不得不为他们暂时提供很多住房来。 这一下对于本就不多的住房,可谓是雪上加霜。 而一个工厂,需要足够的生产车间,原材料存储空间,因为肥皂皂化非常缓慢,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存储空间。 李俊业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尽量先腾罗一些出来,先试着生产吧!生产时还可以不停的总结经验改进,做足了功课之后,待厂房建出,我们再大量生产。” 徐牧之无奈地点了点头。 “还要我让古阐负责燧发枪改良之事,古阐有没有和你知会过?” 徐牧之道:“古千总昨日就来找过卑职,说过这事,待会我走后就去和古千总讨论一下燧发枪改良的章程。” 李俊业点了点头,说道:“你又要忙肥皂,又要忙遂发枪的,以后这段时间就有劳你了。” 徐牧之淡淡一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李俊业又对他说道:“燧发枪乃关乎我军命脉之事,此事该有诸事之首,万不能耽误,现在肥皂基本已经达到了上市标准,你应该将精力都放在燧发枪的改良上。” 徐牧之点了点头,“一切都听李总兵的指示。” “另外,我们以后会长期不断的研发不同的东西,如果每次向现在一样,研发改良何物,就临时去抽调人手,这样也不妥当,不仅影响被抽调者之前的工作计划,效率也不会很高。” “那李总兵的意思?”徐牧之目光一亮,知道李俊业又有好点子了。 “专门设立一个科技局,逐次收纳各行各业人才工匠,下设实验室等,设置专人专门负责研发,就从肥皂和燧发枪改良这个两件事情开始。” 肥皂涉及的主要是化学知识,而遂发枪主要涉及的是物理和冶金。 科技的发展是一个系统性的发展,并非是一二项技术的发明,就能产生跨越式的发展。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燧发枪,发明了一百多年了,但是依旧不能普遍列装,其原因无非是冶金技术迟迟跟不上来,燧发枪属于超前发明。 如果有科技局的话,以后会下辖各种专门的实验室,就会对各种技术会循序渐进的发展,李俊业只需要给他们提供一个思路,大方向的指导,减少他们试错的成本,在无数的财力和人力不断的试错下,迟早会推进各种技术的发展。 徐牧之对于创立科技局的事情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李俊业也打算将此事完全交给他负责。 两人又谈了一些琐事细节,李俊业方才送走徐牧之。 徐牧之一走,杨延麟和刘有为就带着长河进来了。 他们自然来是谈四海钱庄设立之事。 进来之后,杨延麟和刘有为互相对视了一眼,杨延麟看向长河道:“日后你就是四海钱庄的大掌柜,关于四海钱庄的汇报还是你来说吧!” 长河看向刘有为,刘有为点了点头,长河便上前一拜,开口说道:“目前四海钱庄运营章程,在那两位夷丁的帮助下已经确定,四海商会和登州镇的股金也已经入账,所有伙计已经开始在培训,现在只等登州的商铺张修好,我们就可以开业了。” 至于银行的开设相比制造肥皂来,就要简单多了,他只需要大家理解一种商业模式而已,对于具体运营的细节,就算没那两位夷丁的帮助,李俊业指导一下,大家再集思广益思考一番,基本上也能想出,只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所以银行的进度非常的快,从李俊业提出到大家拿出章程,培训员工,选址开业,拢共没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干完了。 第412章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商铺装修还需要多长时间?”李俊业沉吟问道。 “最晚的话,还需要七天左右,到时候钱庄开业,免不得会请李总兵去给我们站下台。”长河自信满满。 “这是肯定,李俊业点了点头,又问道:“开业你们做了什么准备吗?” 长河笑呵呵地道:“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们还请你雕工,做好了画板,明后两天就会送来,到时候我们会印一些宣传品,到登莱两地做好宣传。” “这就是宣传品的样图。”长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李俊业手上。 李俊业打开了宣传品样图,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侍女图,图中女子面庞圆润、丹唇皓齿,香肩微露,就那么露了一点点肩,在这个封建礼教社会,已经是属于擦边了。 李俊业看完仕女图,不禁又一次盯了长河一眼,唯佩服这小子是真的有商业慧根,真是敢为人先。 仕女图四周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小字,上面的小字则是对四海钱庄的介绍,中间的稍大点的字则是宣传四海钱庄的产品,如一年起存,存款一年付息四厘,存款二年付息四厘五,存款三年付息五厘五依次类推。 李俊业看完后道:“如此宣传也算是中规中矩,不过我们应该弄些噱头,比如弄个标题,将存款五年最高的利息写在最上面,弄一个醒目的颜色写,让人看一眼就会被吸引。” “另外,你这侍女图……”李俊业看向长河咂了咂嘴,欲言又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长河猛然一惊,“是这仕女图过于香艳,不妥吗?”说完他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呢喃,“不妥的话,我回去就改。” 李俊业连忙打住,顿了顿后,看向他道:“不是不妥,是你这仕女图,要露的话,就不要遮遮掩掩地,如此小气,要露的话,何不多露一些。” 长河听完瞬间打了个激灵,他以一种钦佩而怪异地眼神,死死地盯着李俊业,他实在是未想到,他一直久仰至极,视为正人君子的李俊业对于此事想法竟然如此开放。 “如此本以是有伤风化,还要再露,怕是不妥吧!”作为两榜进士得杨延麟当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李俊业道:“盖人生时,皮毛全无,寸体无遮,生之于此,何故要如此拘泥做作。” “男子可袒胸露背,赤膊上身,女子为何连露下手臂,露下肩膀都不可?” 杨延麟一噎,一时竟然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反驳。 见她神色难看,李俊业赶紧对长河交待道:“我让你多露一点,并不是让你无所顾忌的露,绝不可低于肩膀以下。” 杨延麟见是如此,虽然心中还是拧巴,但人还是要好受了一些。 “李总兵教导极是,稍后回去,我就连夜将样图重做,雕版重刻。”长河见机,赶紧趁热打铁,将此事给定了下来,以免变卦。 李俊业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一点,尊重的对长河交待道:“这宣传画重做,我可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长河立马会意,知道李俊业是爱惜羽毛,连忙道:“那是,那是,样图重画,雕版重做,都是小人自己的主意。” 杨延麟则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窗外。 长河和刘有为知道两人情况不大对付,刘有为巧妙地给了长河一个眼神,长河朝李俊业行了一礼,托辞道:“既然该说的都说,我们和杨主事就先告辞了,如果李总兵还想起了什么事,事后派人去通知小人来也不耽搁。” 李俊业闻歌而知雅韵,忙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情,那就拜托长掌柜的了。” 长河满意地点点头后,和刘有为一起拉着杨延麟离去。 送走了负责银行项目的这波人外,李俊业迅速叫一个亲兵去教水师营官查理给叫来。 这查理虽然戒了酒,但是行为方式依旧比较懒散,也不是说懒散,人家那一大波子人,不同的文化,干活办事就是那种不慌不忙的态度。 不多久,查理就来了,他身穿西式礼服,头戴一支插着羽毛的达达尼昂帽,以前萎靡不振的神态一扫而空,而今完全就是一个风度翩翩地绅士。 虽然现在水师和海军学院的事务乃是军中首要之事,可是遇到他这群人你也急不来,总不可能强迫他们强行加班吧! 不加班并不代表人家没职业道德,忠诚度不高。 “去年年底时,我让人组织两条条船下南洋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查理哈哈一笑,“早已准备妥当了,只是因为中国水手有过春节的习惯,故而特意等到他们过完春节再启航。” 李俊业噎了一下,这可想到真周到了,这种气氛还把他手下水师都给感染上了。 “如果李总兵,若是觉得我们时间浪费的太长的话,明天我让他们准备一下,后天就能启航。”查理似乎看透了李俊业的想法。 李俊业认真地说道:“若是后天能够启航,那是最好,此次你们下南洋,首要任务并不是采购南洋香料、药材、珠宝而是一定要替我们网络更多的西洋人才,采购到你们能买到的所有能繁殖的西洋马和阿拉伯马,最好给我弄个几十匹公马回来,我要弄回来改良马匹。” “噢!上帝!”查理摸了摸自己的上额,露出了难色,“李总兵你或许是不知道,南洋的西洋人就这么多,有用的,能挖动的我们基本上都弄来了,至于公马,那就更难了,李总兵你也知道,公马无论军马还是民用,多数都是煽马。” 李俊业想了想,也认可查理说的有一定道理,此刻只不过是大航海的初期时代,虽然西洋在南洋有不少殖民地,据点等,但总盘子也就那么大。 至于西洋马和阿拉伯马的话,基本上大部分都是军马,少数役马,这些马基本上都是煽马,不具有繁殖能力。 第413章 远航 查理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努力找找吧!或许在那点役马中能找到一些没有被阉割的公马。” “只不过做出公马的话,质量就很难保证了。”查理无奈的把手一摊。 一般只能差马,才会做役马,李俊业需要良种马改良蒙古马的基因,显然这种未阉割的役马当种马,是不符合他要求的。 只不过他解决了从0到1的问题,有总比没有强。 李俊业实在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步,查理也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在南洋,自己也无能为力。 李俊业思索片刻之后,站在了地球仪旁,指着地球仪上天竺说道:“既然南洋没有,那我们就去更远的地方买的,之前准备的两条船,还是按照计划去南洋不同的地方;你再准备一条好船,配齐水手,选派一个好的船长,让这条船去往天竺,在天竺招揽人才和买马,若有机会,绕过天竺之后,直接驶往大食去大食直接买马,招纳人才。” 查理起身看了李俊业一眼,又看了地球仪一眼,仿佛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这才是真正的远航,这才是真正的航海啊! 之前数次往返南洋,看似万里之遥,但是和浩瀚的海洋比起来,这真的不算什么,航行次数多了,跟在内海航行没多大的区别。 查理拼命地点头,“李总兵放心,我保证会完成任务,不仅会在沿路收集人才和优良的马匹,还会趁此机会绘画海图。” 李俊拍了拍他得肩膀,你放心去干吧!无论要多少银子,我都支持你这一次。 虽然郑和浩浩荡荡数次下西洋,航迹最远甚至到达非洲东部沿岸,但遗憾的是,郑和当时的航海的海图到了明朝中后期已经失传。 相当于之前的航海探索,毫无保留。 提到了海图,李俊业顿时也亢奋了起来,他知道查理话后深邃的意思,他在计划,以后他得舰队不仅会定期航行南洋,还会定期航行印度洋。 这也算是登莱的第一次远航,李俊业无比重视,和查理一直探讨到夜深人静,查理提出的所有要求,李俊业几乎都一一满足,为了这次航行,李俊业下了血本,直接给了查理五万两白银。 安排好船之后,查理会拿这五万两白银,在大明采买丝绸、瓷器、茶叶等这些永远畅销的商品,然后贩卖于南洋和印度,再由那里的船将他转运到大食地中海,西洋等地。 这五万两银子等于是查理的启动资金了,至于他能带回来多少,一切就很难说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做生意的话,已经有了几次航行经验,在南洋建立了一些商业联系,只要不出海难,想亏也难,不过这又是探索,又是招纳人才,又是采购良种马,又要采购海外书籍,西洋器具的,一趟下来,还能剩几个子,李俊业也很难说。 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想尽快壮大自己的实力,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 好的是,只需等待数年,第一批自己培养的人才毕业之后,李俊业的人才荒就不会这么要命了。 万事之难,在于肇始。 第二天,李俊业就带着人,来到了城中的校场,李定国这一个营被安置在这里,这次来了之后,这个营的面貌就明显改变了很多,他们已经都领到了各自的武器,站姿也比以前挺拔了很多。 看来差不多两个月的改造,进展很大,将这群乌合之众,改造得已经有点正规军的模样了。 这两个月里,这个营不仅每天还学站军姿,走队列,还要进行各种思想教育,扫盲等等一一是少不了的。 李俊业还在这里派遣了三位铁面无私的军法官,严肃军纪,对于李军军纪,基本上人人都能倒背如流。 不教而诛,谓之恶,铁血军律的前提,必须让每一个牢记军纪,让每一个都知晓,一旦违背军纪,将会付出什么样的惩罚。 李俊业和李定国与白文选他们交谈了一番。 决定他们依旧发挥自己的长处游击,将这一营设置为游击特种营,并且名字也跟他们想好了,就叫游奕营。 游击自古以来就是不可或缺的战斗方式,不仅两军交战时,可以进入敌军后方,骚扰敌军,牵制敌军大量兵力,还可以直接打入敌对势力控制区,带他们后方带来骚乱与损失。 李俊业的最终目的,是希望消灭建奴水师之后,让他们重新占据皮岛,恢复当年东江镇的辉煌。 如此在建奴后方长期钉入一个钉子,不仅能骚扰建奴后方,还会牵制建奴大量兵力,让建奴动员任何大型战争活动,都不敢彻底的放开手脚,他们的头上永远悬着一把达摩利斯之剑,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东江兵什么时候悄悄的上岸,来敲自己一闷棍。 为了让他们尽快形成战斗力,李俊业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这个营六百人的编制,至于空缺的员额,由他们自己选兵招募。 如此游奕营的所有准备工作就算是做好了。 离开了游奕营之后,李俊业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发现杨延麟竟然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李俊业心里有些打鼓,心想莫不是又为了那仕女图的事? 他试探着低声问道:“杨主事,找我有事。” 杨延麟简单的点了点头,李俊业悄悄地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得神色,发现他得脸上并不愠色,心方才放宽了些许。 “有事进书房说吧!” 李俊业推开了书门,勤务兵便以最快的速度端了两杯茶上来。 “杨主事,请喝茶?” 李俊业轻轻地将茶水推到他得面前。 杨延麟嗯了一声,轻轻地端起茶,细呷了一口。 “杨主事,到底找我何事?”李俊业的心始终端着,再次试探地问道。 杨延麟咋舌道:“事情是这样的,衙署中大多数兄弟,都将家安置在了登州,而却工作在望云这边,常年往返,苦不堪言,私底下也多有怨言,且望云这边房屋严重短缺,不如将衙署众官员和一些能动的机构搬往登州去,这样不仅能腾出大量房屋来,同僚们也方便,生活上方便了,工作上自然也就方便了。” 相比于登州,望云那边的确是差,不仅是一个大工地,很多匹配的设施都没有,自然环境上也没有登州那么好,连李俊业自己都将家安在了登州,遑论其他人了。 杨延麟独身一人住在登州,住哪都一样,显然完全考虑的是工作。 第414章 开业 “原来就这点小事?”李俊业长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没问题,你规划一下,看哪些部门可以搬到登州去,那就尽量搬去。” “李总兵想法和我一样,我早就列好了单子。”杨延麟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纸。 李俊业看了一眼,排在第一名的竟然是海军学院,后面注解中要求将他迁往登州水城。 杨延麟解释道:“登州水城本来就是登莱水师驻地之一,里面不仅有既有城池,还有小海,小海之中正好可以练兵,学习操作舰船,登莱水师已然覆灭,里面刚好也空出了大量房屋,只要简单修葺一下,就可以住人,只够开年下期学员入学。” 李俊业点了点头,夸赞道:“杨主事想得周到,完全依照你的意思。” 李俊业又看了手中纸,其中固然是登州各个衙署了和各种机构了,然而不尽全然,李俊业看完之后,便说道,“既然要搬,那所有不必要的就全部搬了吧!以后望云那边就只留下工厂,工坊,仓库和军营就行,作为登州得工业区。” 原来的规划,完全已经跟不上李俊业的发展了,望云城城池还未彻底竣工,城内就已经被占满了,本来望云就是偏僻海边的一个小军堡,地形狭窄,可利用土地并不多。 这些地方不搬出来,要不了工厂、工坊、仓库等就要设置在其他地方了。 不像登州有充足的可建设之地,足够自己建设很久。 杨延麟来时,还犹豫了很久,以为李俊业舍不得这块自己一点点建设起来的起家之地,没有想到李俊业像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说放弃就放弃。 在杨延麟心中,这种不被情绪所干扰的人,往往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不禁心中又高看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布置下去,开始动员能搬迁尽快搬迁,争取在一个月内,就将应搬的全部搬回登州这边。” 李俊业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件事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徐牧之了,本来因为没有生产房屋,肥皂大批量生产要延迟很久的,没想到登州突然间就腾出了好多房子来。 首先搬的是海军学院,徐牧之立马就将海军学院全盘接受,换了一个望云肥皂制造厂的牌匾挂了上去。 然后又将海军学院的建筑改造一番,剩下的就是招募员工,培训之后上岗了,对于肥皂厂的具体经营事务,杨延麟给他推荐了一个叫做魏杨的小吏,由他全权负责。 一旦肥皂厂能够大批量试生产成功,徐牧之就可以彻底放手,把心思放在和古阐合作改良遂发枪这件事了。 虽然肥皂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但终究不负李俊业所望,圆满完成。 李俊业之所以将他任务排的满满,当核动力驴使,那是因为李俊业对他得规划就是专心于发明与创造这一类,未来整个科技部,和以后将要建设的大学,都会由他进行管理。 几天时间须臾便过,这日四海钱庄终于开业了。 受邀的不仅有登莱总兵李俊业,还有登州知府喻士杰等一众大小官员。 经过了诸多事务之后,喻士杰变得油滑了起来,清楚知道自己在登州应该是什么样的姿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李俊业自然也不会亏待他,所以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比较愉快。 喻士杰受邀之后,不敢怠慢,上午到了府衙,简单的交待了一下工作之后,便由四个衙役在前开路,坐在一顶四人大轿威风凛凛地向四海钱庄而来。 登州发展日新月异,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喻士杰由衷的感到欣慰,虽然登州得发展主要靠的不是自己的能力,但自己作为地方父母官,地方上的文治之功,功劳簿上怎么会少了自己名字这一笔。 喻士杰有一种躺赢的感觉,人坐轿中,心中就一直在遐思,三年任期满了之后,自己绝对能够高升一步,心中无比舒畅。 “喻府君,四海钱庄马上就要到了。” 经过一个路口,领班衙役在轿外轻声地提醒,喻士杰这才从遐思之中回过了神来,他慢悠悠地正了下衣襟,不一会儿在衙役的一声“落轿”中,四平八稳的大轿缓缓地落地。 喻士杰走出轿内,一个五开间的临街大商铺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中门之上,扎绸佩带的挂着一个颇大的横匾,上书四海钱庄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在一群人的迎接与簇拥中,喻士杰迈入了四海钱庄。 钱庄的伙计赶紧奉上了上好的香茗,喻士杰品茶之时,不时的打量钱庄内部。 钱庄结构并不奇怪,和当今当铺布局差不多,一个高台之上,是一排栏杆,只在栏杆里面留有一个小孔,外面的顾客和里面的伙计通过这个小小的圆孔办理业务。 与当铺不同的是,在业务大厅之内,还整齐的摆放一堆桌椅,供客户等待时休息所用,在桌椅的对面还摆放着两桌办公桌,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两个俊俏的后生。 通过打听才得知,这两人原来被称为大堂经理,专门负责宣传、指导、对于客户的疑问一一指导。 喻士杰一杯茶刚刚喝完,就听到门口外面的伙计进来报告,登莱总兵李俊业马上就要来了。 久浸官场,喻士杰也把握了不少官场窍门,如是这种场合自己来晚了肯定不行,毕竟李俊业乃是从二品的登莱总兵,从不可能让他等自己吧! 但来的太早同样不行,等得太久的话,就会愈发显着自己卑微、谄媚,来的时间的经过巧妙的计算过的,这不刚喝完一杯茶,总兵就来了,来的恰到时候。 喻士杰舒畅的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登州上下一众官员,朝着门外走去。 “卑职登州知府,拜见李总兵。” 喻士杰刚来到门口不久,就见李俊业骑着一匹骏马,被一众骑兵簇拥着前来,连忙带着一众官员上前行礼。 “免礼。”李俊业朝他们摆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进店内。 第415章 没卵子的怂货 四海钱庄开业,按照惯例今日会散发一些红包、糖果之类小吃食,所以天刚刚一亮,店门四周就已经围满了各种人。 李俊业坐下之后,看向侍立在旁的长河,“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长河笑着道:“一切早已准备好了,大伙惟在等李总兵来。”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开始开业仪式吧!” 长河嗯了一声,连忙招呼着几个伙计,打开了沉重的朱红正门,意味着四海钱庄正式开业。 在门外还搭建了一个高台,李俊业和喻士杰两人,免不得得上门说上两句,四海钱庄就这样正式开业了。 接下来的情况,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看完热闹的人领完红包和糖果之后,竟然一哄而散,一个入内存钱的人却没有。 等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是未完成一单任务。 “长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做好了宣传吗?”李俊业不悦的问道。 长河支支吾吾地道:“我们确实做了很多宣传,但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银行这种模式完全是新事物,在这时只有钱铺,平常经营只不过是将人将碎银融化成银锭,进而延伸出收取一定费用之后,直接可以用碎银来换取银锭。 至于这种专门负责存钱贷钱的钱庄,真是大明朝头一遭,让人接受新事物是需要一定过程的,何况是将自己当做心肝宝贝藏的银子拿出来交给别人,这个信任度一时是很难建立。 再者古代治安不是很好,这时的人普遍养成了财不外露的习惯,就算家里有无数的金银埋在土里生锈,他们绝不会轻易的挖出让人知晓。 “或许还是宣传不够,我现在就把伙计们都派出去,让他们沿街敲打宣传。” 说完长河给了店中伙计一个眼神,店中几个晓事的伙计,拿出了准备好的铜锣,三三两两的一组,沿街敲锣宣传。 李俊业的眉毛早已拧成巴了,现在的问题显然并不是宣传不到位的原因,而是如何让百姓能够接受新事物,并且放心的将钱交到四海钱庄来,这才是最难得。 随着伙计们的出去,铜锣声不断的响起,伴随着四海钱庄的伙计们吆喝,清脆的铜锣声,传入了四海钱庄附近的一个茶楼上。 冷明月和珊瑚坐在茶楼一角,一个靠窗的位置,女扮男装,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在茶楼的二楼,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围在一个老者的身旁。 “陈员外,按理说这四海钱庄存钱付息之事,可不可靠,能不能去试试。” 陈员外鹤发童颜,长髯飘飘,本是登州一位举人,年轻时在外地地方做了些年的小官,而今致仕归隐田园,没事就喜欢到茶馆来坐坐。 随着汉子的问话,茶馆二楼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员外,毕竟在所有人中他是最见过世面,最有主见的。 陈员外哈哈一笑,轻捋长须,神态威仪,“若说这钱庄的买卖,肯定是对啊!有钱人将钱存入,还能得利,无钱人可以从钱庄贷款,无需受那高利盘剥,必是百利无一害之事。” 众人无不点头,谁家能保证自己没个急事,不会找人借钱,往往借钱就会遭受高利贷的盘剥,往往还是驴打滚的利。 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明末几乎年年大灾,他们受高利贷的盘剥就更惨了。 陈员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事虽是个好事,但是要将银子完全交给他们,还是有所顾虑的,虽然四海钱庄有李俊业在后作保,谁都知道铁打的登州,流水的官,谁也不能保证,李俊业坐镇了登州几年之后,会不会被朝廷调往他处。” “他若真调走他处,只不过是屁股一拍就走人了,那我们存在四海钱庄里面的银子该怎么办?” 一个满口络腮胡子的汉子,立马接话道:“有道理,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不说李俊业会不会被调走,若是那日建奴再次入塞,再次打到登莱来,将这里一切一把火扬了也说不定,这银子啊!还是藏在自己家里靠谱。” “真是糊涂,若是建奴真的打到这里来,将登莱毁灭,倒是估计你全家连命都没了,那么你还要银子有什么用,大家都是同乡,咋就不能盼点好的。”隔壁一个青年,听了络腮汉子的话,登时大怒,站起来厉声反驳。 这句话说完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那络腮胡子,这厮也自知理亏,不敢反驳,急忙闭上了嘴。 陈员外忙打着哈哈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依老汉来看,四海钱庄的出现确实一个好事,只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未知数实在是太多了,倒不如将黄白之货带在身上实在。” 虽然陈员外的表达很含蓄,但几乎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话中意思,在这乱世之中,还是将金银带在身边比较好,真正有了什么危急的灾难,还可以随身带着金银跑,这其实也是一种睿智的生存之道。 只不过这种想法是建立在对时局悲观的基础上,正是大多数人实际想法。 众人听完,连连称是,纷纷表示认同。 角落里的珊瑚坐不住了,本欲起身反驳,冷明月却轻轻的扯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小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说八道,不帮李总兵一下吗?”珊瑚焦虑的问道。 冷明月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一些没卵子的怂蛋,说话真是好有意思,大难来临,不想着去拼一把,只顾一心想带着钱财想跑……” 就在那一群人聊的正火热的时候,身后突然发来了一声洪亮的嘲笑声。 众人当然不乐意了,纷纷向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青年,双手抱怀,满眼的不屑。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当即从人群站了出来,指着刚才说的话、装腔作势的喝道:“他娘的,你骂谁,有种再骂一句试试……” 边说,边撸起双手衣袖,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状。 第416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卵子的孬种,老子就是骂了你怎么样!” 青年丝毫不惧,骂骂咧咧地的同时还挑衅的向前迈了两步。 这汉子素来也是有点名气之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如此羞辱,哪来忍得了这气。 登时向前一步,举起铁钵一样的拳头朝着青年的面门砸来,虽然那汉子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那青年丝毫不惧,站在原地,迎着汉子的拳头。 汉子见他如此木讷,心中大喜,连脚步都欢快的一分,谁料在拳头将要到青年的面门时,青年脑袋巧妙的一偏,轻松避过这一拳,汉子以为是必杀之局,这拳起劲太猛,一拳落空之后,后劲竟然无法收回。 就在这一刹那间,青年灵活的伸出双手,抓住汉子击出的手腕,借力轻轻一拉,汉子脚尖就像是踩到烂泥一样,向前匍匐而倒,青年腾出一手,反手他倒下的后背一个肘击,汉子惨叫一声,便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见汉子吃亏,同伴们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跳了出来,打算以多欺少。 就在这几人跳出的同时,从二楼其他桌子上也同时跳出了一大堆人,粗略一数足足有十几人。 这些人身材强壮,皮肤黝黑,站姿笔直,犹如老松。 对面的人瞬间明白了,这些人是登莱镇的将士,之前嚣张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一个个脸色惨白。 “诸位,且息怒,且息怒……” 就在这时掌柜的带着伙计气喘吁吁的上了二楼,站在他们中间劝架。 “我就说是一群没卵子的怂货,仗还没打,脸就已经吓的惨白。” 面对青年的再次嘲讽,对面众人哪敢出声大气。 这登莱镇素来是护犊子的,和他们较阵,只怕被他们打过,跟送鬼打了一样没什么区别。 “诸位,请听我说几句”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冷明月却站了出来,她善意地看向了领头的那青年,那青年大气地点了点头。 冷明月睥了一眼坐在人群中央的陈员外,目光冷峻而鄙夷,陈员外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她看向众人,大声地说道:“诸位切莫受这短视老头欺骗,大伙仔细想想,真若是到了兵荒马乱,四海倾覆的时候,就算你将银子带在身上又能如何,只怕到时不仅带不了银子,丧命……更快!” 听到丧命更快,众人起初是一惊,之后又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不知何意? “小相公你这是何意?”一个襕衫中年,似乎来了兴趣,对冷明月问道。 “观先生打扮,应是读书人,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襕衫者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恍然大悟,朝冷明月深深一拜,连喊“惭愧”。 刹那间,众人将目光无不从冷明月的身上,转移到襕衫者的身上,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期待。 襕衫者当即向身边人大声解释道:“大伙不想想,真若是天下大论,兵荒马乱之时,肯定是盗贼横飞,假设我们带着钱财逃亡,岂不会让叵测者觊觎,若是我们轻装简从,化装成乞丐流民逃亡,逃亡路上反倒是更加安全,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襕衫者借着机会在众人面前卖露了一下学问,不禁心情大好“啪”的一声,潇洒的打开了折扇,放在胸前使劲地摇了摇,大正月的,把身边人冻得纷纷退让。 “对,正是这般道理,真到大乱之时,社会秩序失控,大伙带上钱财逃亡反而是更不安全的,相反,根据四海钱庄的宣传,他们会在未来在全国各地开设分号,大家存的钱可以自由在异地支取。” “就算到时候登莱地区真的会有大乱,大伙也可以将银子存入四海钱庄,然后带着家小轻装逃亡,到了安全地方,再凭票在当地取银,岂不是性命和银子全都保住了。” “哦!”无数的人几乎都在同时将嘴巴张圆,一副云消雾散的模样。 “多谢小相公,再下登莱骑兵二营把总刘宇中待我家总兵谢谢小相公。” 刘宇中坦露出身份,众人无不投来诧异的目光,诧异的不是他登莱镇的身份,而是这么年轻就做了把总,要知道在其他要求将资质的地方,这个年轻除非是有很强的高级背景出身,否则基本是很难做到把总的,毕竟对面青年才二十一二的样子,从他的外表和行为举止也很难看出是富贵人家子弟。 但在登莱镇一切都有可能,这里提拔不讲资质,也不讲出身,全凭个人能力和军功,刘宇中就是其中佼佼者,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家子弟,从大头兵开始一刀一剑的为自己拼出的把总,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 对李俊业不仅有一种下级对上级的爱戴,还有一种知遇之恩的情愫,所以闻知四海钱庄开业,他立马带了一群贴己的兄弟来存银子。 不巧的是,本打算在茶楼喝完茶再走,不料却遇上这样的一幕。 “铛铛……” “好消息!好消息,四海钱庄开业有喜,现在存钱利息六厘,仅限五千两,每三月可取息一次,先到者先得。” 就在这时,窗外的大街上又响起了铜锣和吆喝声,突然将利息提到了六厘,先到先得,茶楼内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哈哈!六厘。” 刘宇中忍不住笑出声来,朝同伴们挥了挥手,高兴地大喊道,“走……存银子去。” 同伴们也发出了一阵清朗的笑声,开开心心的向楼梯走去。 就在这时,二楼的人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口袋,不用想了,里面装的肯定是银子。 就在所有人的目送下,他们下了楼,然后又在茶楼所有人的目送下,他们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对面的四海钱庄。 “来了……来了,掌柜的有人来存钱了!” 一下子来了十几个提着沉甸甸袋子来的人,可乐坏了至今还为开张发愁的四海钱庄众人。 在伙计的报喜下,长河出来亲自接待。 先是引导众人在休息区坐下,刘宇中他们刚刚坐下,伙计已经端上了好茶,恭恭敬敬地端在每人的面前。 刘宇中并没喝茶,而是提着沉甸甸的口袋,径直走向柜台。 四海钱庄的第一个客户,即将就要诞生。 第417章 走路带风的男人 刘宇中静静地来到柜台前,将手中的口袋送了进去。 伙计接过口袋道了一声好之后,恭敬地接过口袋,当着刘宇中的面,将口袋内的银子一股脑儿倒出,然后根据银子的成色一一归类,摆列在柜台上,按照不同成色归类,最后再将他们分类称重,统一折算成九五成色银,整个过程不可谓不繁琐。 “这位掌柜的,你的银子折合成九五色银,一共九百二十二两,不知道你可否有异议。” 伙计透过柜台的孔洞,递给了刘宇中一张写满字的纸,纸上将自己带来的银子按照不同成色,一一分类,每个分类都记载了重量,后来还有折算成九五色银的重量。 虽然折算率有高有低,但大多数是要低于九五成色的,以至于九百五十两白银,折完之后只有九百二十二两。 在刘宇中看完手中账单之后,伙计还指着柜台前归类好的白银,一一对刘宇中解释,各个成色以及重量,末了伙计还自信满满低问了一声,“掌柜的您需要亲自检查一下吗?” “不了,就按照你们算的来,我信李总兵!” 说完,大大咧咧地将手中账单揣入了怀中。 不一会儿,伙计便递上了一份精美存单,存单上有编号,这份自然是01号了,还有各种防伪不为人知晓的密纹,以及好几个各种各式的印章。 “哈哈!六百三十二两,六厘息,存款一年,每三月可以取息一次。” 刘宇中左手拿起存单,高兴的用右手食指弹动了一下,存单纸质上乘,在他得弹动下,发出了“啪、啪”的响声。 “掌柜,这存单一定要保护好,到时候,我们可是按单据付银的。” 见他大大咧咧的毛糙样,伙计连忙小心的提醒。 刘宇中哈哈一笑,“知道,多谢小二哥提醒。” 说完大大咧咧地将存单揣入了荷包,离开了柜台。 刘宇中离开之后,在后面排队的人立马就顶了上去,柜台后方的伙计还是按照之前的流程来了一遍,光这十几个人,一个窗口就花了一个多时辰。 这也是无奈的,明末虽然以白银为主要流通单位,但白银始终没有统一的规格,以至于成色不一,重量不同,重量不同通过称重也能容易解决,成色不一才是最麻烦的,再当时几乎都是凭借个人经验来判断,如此少不了各种分歧。 其中自然还有不少不法奸商,利用成色来误导交易对象。 以至于很多农民坚持携带大量的铜钱进行各种交易,虽然是笨重了些,但是清白明了,自己不至于因为银子成色问题被奸商坑骗。 到剩下的两个人办理业务时,新的问题来了——四海钱庄六厘的优惠的五千额度竟用完了,意味着这两个的人银子,只能按照原本一年四厘的利率计算,都是一起来的,别人都是六厘,自己只能四厘,这两人岂会愿意,其他的各人也开始出来帮这两人说话。 “掌柜的,通融一下,我们十几人都是一起来的,岂能我们都是六厘,唯一这两位兄弟是四厘,君子不患不平而患不均啊!” 伙计站了起来,先赔了一个不是,歉意地道:“诸位请先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我们掌柜,将你们的情况说明,相信掌柜的会给大伙一个交待。” 伙计鞠躬一礼,离开了柜台,撩起了门帘,进入了后厢,长河其实一直在门帘后面,密切地观察前台的营业,见伙计进来,长河轻轻地朝他摆了摆手,便径直的通过一条长廊,来到后院。 后院,李俊业正在一个石桌上悠然的品茗,四海钱庄临时将利息限额加到六厘,就是在他后院的运筹帷幄的手笔。 长河进来说明了情况,李俊业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了,当得知这些人是自己登莱镇的将士时,李俊业颇为感动,看来干什么,都是自己的这群老兄弟信得过。 “长河,既然五千额度,这么短的时间已满,一定要大力在全城宣传,至于其他的则按原计划执行。” 长河道了声“是”之后,便飞马流星一般的离开了庭院,登莱镇剩下的两位兄弟,自然同样享受到了六厘的优惠。 再他们离开的时候,四海钱庄还响起了一阵沸腾的鞭炮声。 接着城中的铜锣再次再城中到处响起,“四海钱庄首期五千两已经收满,现存银年息五里五,仅限五千两,错过这村就没这店……。” “这利息怎么还降了呢?” 四海钱庄对面的茶楼,依旧人声鼎沸,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刘宇中这行人,从四海钱庄进去,又开开心心的从四海钱庄出来。 只不过令人沮丧地是,这利息这么快就降了五厘。 面对不知谁的这声提问,茶楼上的人纷纷摇头,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这么回事,只不过利息这么快就从六厘降为了五厘五,不少观望的人,心中隐隐有些痛。 刘宇中这一行人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万事开头难。 有他们的打了个样,几乎是在四海钱庄第二波宣传刚开始的时候,又有一波,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走路带风的人进入了四海钱庄,不一会儿,这样走路带风的人越来越多。 明眼人一眼都会看出,这些走路带风的人无不是登莱镇的将士,登莱镇不仅军饷优渥,每次战斗首级记功奖赏又多,登莱镇的老兵无不积累了下了一笔财富,在登州已经是一个特殊的财富阶层。 虽然四海钱庄临时又加开了一个窗口,但随着走路带风的人不停涌入,短时间依旧处理不过来这么多业务,大厅内开始排起了队伍。 其实四海钱庄伙计众多,像这样的窗口有好几个,之所以这样,其实也是李俊业故意采取的策略,人为控制供给,制造出一个供给不足的紧迫感,这便是饥饿营销。 随着“走路带风”的男人越来越多,四海钱庄的队伍越来越长,竟已经开始排出了大门外。 第418章 一丘之貉 未及一个时辰,四海钱庄的铜锣再次响起,五千额度已经再次收满,一年期优惠利率已经降为五厘三,依旧限额五千两,但这次改为了每半年付息一次。 “又降了!并且付息方式也改了!” 茶楼里面再次传来了诧异地讨论声,已经有不少人脸色开始难看。 此处茶楼就在四海钱庄对面,今天这里能够人满为患,其中固然有不少好事看热闹者,其实也充斥着大量有存钱想法的观望者。 三次调整之后,四海钱庄的态势已然明了,优惠的利息会随着存银越来越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冷明月坐在角落,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看到脸色难看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她决定再次出来拱一把火,。 她再次站了出来,大声地说道:“诸位如是还在观望的,现在还看不明白吗?四海钱庄其实根本就不缺来存银子的人,只不过是开业之喜,特意回馈客户。” 她指了指窗外,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诸位也不看看,现在这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五千两银子马上就会收满,四海钱庄肯定会再次下调利率。” 就在二楼所有人顺着冷明月手指望去的时候,恰好又从大街上来了一群走路带风的男人,再四海钱庄伙计的引导下,二话不说,排在了队伍后面。 “快看!已经排到了大街上了。” 随着二楼不知何处发出的这一声惊呼,几乎所有的人都亲眼看到,这一群走路带风的男人在四海钱庄伙计的引导下,加入了排队之中,因为他们的加入,四海钱庄本已到门口的排队队伍,已经延伸到了大街上。 只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在到大街的时候,自觉的拐了一个九十度的直角,站在大街的路边,虽然队伍已经延伸进了大街,但并不妨碍交通,并不扰民。 “诸位若想存银的,还等什么?此时再不下手,莫非还想四海钱庄的利息降到三厘的时候再存也不迟?” 冷明月的这句话,如同一记刚烈的拳风,给了每一个观望的人一记重拳,他们心中孱弱的防线,瞬间便被彻底击溃。 话音甫落,一个地主打扮的老汉,就像是被猫赶的耗子一样,连随从都不知乎,一溜烟的往楼梯冲去。 “老许这是干什么,这么急?”一个身穿锦缎的胖子,一头雾水的向同伴问道。 “废话,他肯定是急着跑回家取银子存啊!”同伴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白痴一般,不屑地回答。 “啊!这老许真是奸猾无比,如此不仗义,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独自回家去取银。”胖子越想越气,啐了一口。 “啪”一个巴掌轻快的打到了胖子的脑门上,“你是真的傻啊!四海钱庄每次优惠的利率都有额度,他若通知了你,你抢先一步拿着银子比他早存了,他得利率岂不是可能会不如你。” “是啊!”胖子整个人一怔,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定了定心神后,带着肥胖地身躯,他也飞一般的向楼梯口跑去。 边跑边回头对着自己的随从大喊,“你们几个一定要快点,我们一定要赶到老许之前,将银子带入四海钱庄。” 徒留下刚才还跟胖子解惑的同伴无助地站在原地,他鄙夷地呸了一口,“都是些什么东西,平时都是称兄道弟,一有小利,就如此见利忘义。” “老爷我们跟不跟?”随从心痒,好心的提了一嘴。 那汉子心中登时一个咯噔,连随从的询问都来不及回答,孤身一人飞一般的向楼梯跑去,只留下自己的随从一脸茫然。 “呵……听他语气,我还以为他会是什么正人君子,未料竟是一丘之貉。” 一个汉子鄙夷地看着他得消失的身影,冷不丁的嘲笑,这汉子本以为自己的发言会有人搭话,岂料掷地之后,迟迟无声,只有无数的人影一声不吭的尽数在自己眼前消失。 “妈的!难道真的一定是要抢的吗?” 汉子嘟囔了一句之后,再也不装了,跟着人群偷偷的移动了下楼的步子。 “珊瑚,我们走,算是我还了他一个人情。” 冷明月看着空无一人的二楼,发出一声嘲讽地冷笑,敲了敲桌子,珊瑚应了一声之后,欢快的起身离去。 下了茶楼,冷明月眺了马路对面的四海钱庄一眼,只见四海钱庄外面人山人海,排队存银的人已经排到了下一个路口,虽然队伍已经有这么长了,但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排队。 冷明月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李俊业真是狡诈,明明四海钱庄有这么多伙计和柜台,却故意只开两个,故意让这么多人在寒风中排队。” 珊瑚不解地问道:“观李总兵人品,断然不是如此故意做贱人之辈,诚如小姐说的那样,那他为什么要如此。” “这你就不懂了。”冷明月得意地开始向他解释了一遍,冷明月的解释自然不会有饥饿营销这种词汇,但是她一样能够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出来。 珊瑚恍然大悟,夸赞道:“小姐果然是好眼力,若是当初老爷真的能带领大家做买卖,小姐肯定能够如鱼得水。” 提到了老爷,冷明月鼻子一酸,眼睛已经湿润,珊瑚知道说错了话,忙低下了头。 冷明月大手一挥,“走吧,还待在这儿干嘛,这次你莫不是还打算在他四海钱庄住下。” 珊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跟上冷明月离去的步伐。 就在珊瑚移动脚步的时候,四海钱庄内的铜锣再次响起了欢乐的声响,“五千两已经筹完,下一批优惠利率五厘二两,限额五千两。” 冷明月听到声音,忍不住再次冷冷一笑,脚下的步子,随着铜锣声也欢快了不少。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再她回头的时候,在街头一个角落里,正藏着一只眼睛正在密切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419章 预期管理 “啊!这么快五千两就又用完了。” 随着铜锣声,排队的人群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阵焦虑的声音,他们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脸上浮现出的尽是焦虑。 显然四海钱庄的优惠利息将所有的人期望值拉得太高,存钱的人太多,可额度太小,随着利息飞快的下降,人群难免会开始有点不满。 当然这样的情绪不能放置不管,让它继续不停的发酵,否则肯定就会朝不可预计的方向的发展。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地,不满情绪不断蔓延的时候,四海钱庄的伙计突然拿出厚厚的一摞手写的宣传大红纸出来,在四海钱庄附近,各个路口不停的张贴。 长河手拿一张宣传大红纸,站在四海钱庄大门口,一一宣读。 到这里人群才知晓,四海钱庄原来已经将优惠利息存款计划和盘托出,在这批五厘二的利率额度使用完之后,下一批则是五厘一,但额度扩展到了七千两。 再这后面,每下降一毫,就会有一个主次增加不等的额度,比如五厘之后,每批额度开始变成八千两,一直延续到四厘五,四厘五之后到四厘之间,每个额度将会是一万两,并且四海钱庄这次做出了很大的修改,只限每人享受两千两的优惠。 于此同时,还放开了,两年,三年,五年存款的优惠利息,只不过这些额度,与一年期的相比而言,就要少很多了。 毕竟四海钱庄也是要盈利的,如果短期内收入这种利息很高的长期存款,对于四海钱庄来说,将会是一笔沉重的资产负担。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不满的情绪瞬间就像燃烧的火塘被泼了一大缸冷水一样,瞬间被浇灭。 因为四海钱庄已经明确的告知了所有人的揽存计划,以目前在场的排队人数计,完全是能够享受所有的五厘以上利息的,毕竟这次不仅限额享受,还一口气全部开放了其余年限存款的优惠。 人家给了,你不存,你总不可能没道理的去找别人麻烦吧! 没过多久,五厘二的两年期额度就已经用完,原来前头的几个人都是同伴,商量一番之后,决定存两年息的,三千两额度,瞬间就被他们几个瓜分完了。 清脆的铜锣声再次响起,向所有人宣告二年前五厘二额度已经使用完的消息。 于此同时,四海钱庄走出一人,在偌大的宣传栏上,将五厘二两年期额度上面,画了一条浓墨的斜杠,彻底宣告这批次的优惠利率被人抢购一空。 到了下午时,四海钱庄的宣传的栏上,最上一排已经化满了斜杠,剩下的利率越来越低,一年期已经到了四厘九了,而门外的两条长队,非但未短还越来越长,四海钱庄对所有顾客一视同仁,五两以上通通起存。 很多翻遍全屋都找不出五两银的人家,甚至两三家相约在一起凑够五两银子去四海钱庄存钱,一时万人空巷。 不是四海钱庄店大欺客,看不上小钱,实赖是光靠纸簿记账的方式,效率实在是低下,人工成本太高。 庭院内,李俊业依旧坐在石桌前,舒服的喝着茶,此刻在他得身后已经多了一人,这人年纪二十有余,身材清秀,穿着一身简陋的麻衣,无论装扮还是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寻常百姓并无二样。 “在对面的酒楼有一位不知来历的小相公一直在帮我们四海钱庄?” 李俊业面对来人的汇报,表示些许疑惑。 这些人是任方军情处培养出来的谍子,军情处自从创立之后,就在任方的带领下不停的发展,经过了几批培训之后,已经培养出了不少间谍 这些间谍什么样的身份都有,既有军中士卒,也有贩夫走卒,甚至无赖,乞丐这些都纳入其中。 军情处正在积蓄力量慢慢地 编织一张大网,渗透到登州各行各业,彻底将登州纳入网中,与之同时,他们也在登州附近州县,不断渗透,打入了不少种子人才。 那青年正是军情处在登州的一个小伍长,面对李俊业的疑问,连忙回到:“是的,这些都是卑职们亲自所见,那小相公不仅思维敏锐,而且口齿伶俐,也善于把弄人心。” “那小相公,到底是什么来路,可否打听清楚了。”李俊业放下了茶杯,蹙了蹙眉。 “这个卑职还未打听清楚,不过卑职已经派人悄悄地跟随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住处。” “哦!”李俊业眉目一展。 青年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附耳悄语,李俊业眼睛一亮。 到了傍晚,快要打烊的时候,四海钱庄门外依旧还有漫长的队伍,足足有一里多路,看他们衣着不少都是从附近村镇赶来的寻常百姓。 古代交通不便,农民入次城很不容易,更遑论还要排队抢名额了,这种模式显然对于登州乡下的百姓很不利。 李俊业当机立断,要求四海钱庄在夜间也要保留一个窗口,派人轮值照常营业且要及时告知排队的村民。 到了傍晚,天色渐黑,四海钱庄里面灯火通明,不仅有前台的营业的灯火,后堂也是,所有的伙计都在加班加点的清理收储银两,将他一一归类。 到了凌晨时分,长河送来了一份账本,光今天一日,四海钱庄就吸收了存款十三万两,其中很大的比例都是登莱镇将士们存入。 李俊业拿着满意的账单,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喜儿为他开的门,夜已深,他并未打扰其他的人,叮嘱喜儿打来热水之后,泡了下脚便匆匆睡去。 剩下的日子,李俊业几乎每天都在四海钱庄坐镇,仅仅数日,四海钱庄就已经吸收了存款三十多万两,并且开发了第一单贷款业务,一个小地主拿家中田地抵押,贷款了二千两白银,打算做木材生意。 这地主也是有眼力的,因为登州的不断发展,不仅有大量的土木建筑需求,李俊业组建海军也需要大量的木材造船。 因其有抵押资产,故而贷款利率较低,以七厘五的利率轻易从登州获取了两年期的贷款。 第420章 扩建水师 至于其他剩余的存款,除了被四海商会贷出了十万两外,其余的全部被登莱镇贷出,对于这种信用有保证的大客户,四海钱庄不仅未要丝毫抵押品,还给出了六厘五的优惠利率。 四海商会拿了这笔银子之后,除了一部分继续去各地开分号之外,又拿了一部分补充流出资金,其余的则全部拿来造船了。 四海商会经过这次计划的扩张之后,商号已经开始开到了南方的武昌和扬州等地,不再局限于北方市场,开始往南方渗透。 只不过南方在庞大的文官利益群体,李俊业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深入他们的腹地,只是延伸了武昌和扬州这个分号作为桥头堡,开始缓慢地向南方渗透影响力。 这个时代毕竟以水运为主要的运输方式,想要生意做的足够大,就必须要掌握物流,四海钱庄的这批船,分为内河船和海船。 内河船就不需多说了,在李俊业的建议下,所有的海船都是仿效西洋的风帆海船,这些大船善于远航,不仅能将四海商会的货物通过海洋运往大明的所有沿海,还可以轻易的远航到世界各地。 这批海船将会是四海商会走向四海的起点,刘有为格外的重视,虽然这种风帆大海船造价高昂,但四海商会第一批还是决定同时建造五艘,至于造船所需的后续资金,可以继续找四海钱庄借,四海钱庄在刘有为的眼中,就像是一只会源源不断挤出奶的大奶牛。 李俊业拿到银子之后,除了一部分用于扩建各种工坊,打造武器之外,剩余的全部拿出来建设海军。 他决定再同时开建两条二级风帆战列舰,舰名已经取好,分别是“破虏”和“征夷”号。 至于虏不必多说,至于夷的话,要解释一下,大明将海外西洋诸国之人,都称为夷人,就是这么自信。 还同时再建设四条乘风和破浪号的姊妹舰,这样的话,等这些船下水,重生的登莱水师,就会拥有两艘二级战列舰和六艘三级战列舰,这在东亚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与这八条风帆战舰同时建造的,还有本土的福船,海沧船和苍山船等适合近海、浅滩作战的中小船只还有一大批运输船。 李俊业的思路和刘有为一样,先建了再说,没银子再想办法,反正有四海钱庄。 突然冒出来的庞大造船需求,自然吸引了一大批造船商,李俊业将那些没有技术保密要求的船只通通给扔给了那些造船商来造。 至于有保密要求的自然还是自己来造,登州造船厂免不得又会来一次大扩张,经过这次扩张之后,登州造船厂,直接将本部移往了登州水城,水城内有小海,不仅能够训练水师,同样也能修建造船厂,还有水城城池保护,可以避免建奴突袭来烧船,是一个绝佳的理想之地。 剩余的时间,李俊业难免将主要的精力,投入登莱船厂的扩建。 造船厂这边一直是水师营在管理,乘风和破浪号,不久之前已经成功下水,现在正在进行舾装和武器火炮的铸造。 有了乘风和破浪号这两艘风帆战舰的建造经验之后,登莱已经成功了培养出一批风帆战舰的建造人才; 登州自古海运发达,民间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造船业,又是登莱水师驻扎之地,当初登莱水师覆灭的时候,岸上的造船工匠可未跟着一起覆灭,李俊业将他们全部接收,技术人才差不多就不缺了。 至于造船的工人,只要有粮食到处都是即将要饿死的流民,基本属于要多少有多少的范畴。 李俊业将他们分成两班不停歇的建造船只,他要在最快的速度,要求所有的战舰下水。 崇祯十三年正月一十六,登州码头。 正月时节虽早已立春,但登州码头上依旧寒冷,茫茫的冻雾弥漫在海面,任凭冷厉的寒风如何使劲吹拂,也不能将他们吹散。 冻雾弥漫在海面,弥漫在岸边,蓬莱宛如仙境。 “此番远航,务必要谨慎小心,这是我们第一次远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的探索船,一定要到达大食海,从大食聘用工匠,采购优良的大食马。” “沿途绘画海图,一定要详细,记载一定要清楚,你们这次远航留下的海图,将会是后面商船自由航行的凭仗……” 岸上,查理对史密夫不厌其烦的叮嘱,史密夫洗耳恭听。 这次远航以史密夫为舰队队长,杨远为副舰长。 这个杨远乃是登莱水师幸存的一个副千户,今年刚过四十岁,性格坚毅,办事沉稳,他是第一批被招募到水师营的人,通过半年的学习早已学会了风帆战舰的操作。 按照计划,舰队到达南洋之后,查理会带领一条船驶过马六甲海峡继续远行,杨远则带领剩下的两条船在南洋完成剩下的任务,最后带领舰队返航。 意味着在返航的时候,将会由杨远独自带领舰队,这也是杨远的第一次独立渡海远航,成功完成了任务之后,也意味着本土第一批海员已经培训合格,以后将会独自带领一支船队定时往返南洋。 在他们航行的过程中,还会继续培养后批次的航海人才,一起总结经验,将登莱镇的航海事业不断推向远方。 这次远航除了少数的西洋夷丁外,绝大多数都是本土的海员,这些夷丁在这过程中也不可或缺,他们承担着技术岗位,在航行时还会向本土海员传授航行知识与经验。 海上航行一去就几个月,大海深不可测,每次航行可谓是前途未卜,为了避免影响士气,码头上暂时不许任何家属前来送别。 所以虽是一次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航行,但码头上却是冷冷清清。 岸上唯有查理、史密夫、杨远、还有三条船上的船长六人。 在烟雾弥漫地岸上,他们正在静静的等待李俊业来为他们送行。 不会儿,岸上就响起了一阵马车上的铜铃声,透过浓雾传了过来。 “来了,来了……” 众人踮起脚,够着脑袋向铃声的方向不停的眺望。 第421章 启航 渐渐地就见到了李俊业的影子,他身披斗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带着一行人,威风凛凛地向着自己走来。 “诸位久等了,只因城中一时不好买这么多酒水,故而耽误了一点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众人循着李俊业的声音望去,果然在他得身后见到了好几辆马车,马车满满当当的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坛子,每个坛子外面还贴着一张大大的“酒”字。 这里全部都是酒,海上航行枯燥无趣,条件恶劣,酒水素来都是船员不可或缺之物,知道是酒,岸上的人登时眼睛都亮了。 “诸位此番远航,我没有什么好送的了,唯有这酒,送予所有远航的船员。” 整整五架大马车,足足有三千多斤,众人乐坏了,谢过之后,赶紧招呼船员下船搬酒,一听有酒喝,所有的船员顿时就沸腾了,三百多人一窝蜂的下了船,争先恐后抱了酒水各自回船而去。 五车酒顿时就被一扫而空。 望着瞬间就被搬空的马车,李俊业笑了笑,他拍了拍手,顿时一个亲兵托着一个精美的托盘走了过来。 李俊业来到史密夫和杨远身前道,“此番远航,责任重大,全赖二位运筹帷幄,我这里还略置了一点礼物,送给两位。” 李俊业将手伸到了托盘上,揭开了上面覆盖的红布,两把金柄银鞘镶嵌满宝石的匕首,赫然出现在托盘之中。 李俊业拿起两把匕首,亲自送予了两人。 “卑职必将肝脑涂地,以报总兵知遇之恩。” 杨远当场就控制不住了,手握价值斐然的匕首,叩首就拜,史密夫则行了一个优雅的夷礼。 “出发吧!马上就要错过吉时了。”送君千里终须别,李俊业深情地催促着他们启航。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登上了各自的船,升起了一面海军旗,随着嘹亮的鼓声响起,解缆、升帆、启航。 直到水天之际,三条船彻底消失在雾色之中,李俊业方才不舍地离去。 史密夫和杨远在旗舰上,虽然是大雾,不过杨远对附近海域非常熟悉,他带领着旗舰,轻松的避开了各处浅滩和暗礁,航行到大海之上。 雾色很大,舰队不敢升满帆,一直开的半帆徐徐而行。 到了中午时分,浓厚的雾气方才渐渐散去部分,蓝天碧海,跃入眼帘,还有一群可爱的海豚一直在舰队前方,嬉闹中伴随舰队前行,天空飞鸟阵阵。 前方虽是迷雾重重,但是舰队已经到达深海,开始满帆航行,按照计划,他们会先向东航行,绕过胶东半岛最东边,然后在一路向海航行,在华南沿海补充给养之后,直接渡过浩渺的南海到达南洋。 只不过按照计划,为了安全起见,舰队本该靠近海航行,因为大雾的缘故,为了避开近海的浅滩和礁石,舰队改变了原方案,远离了近海航行 就这样航行了半个时辰之后,桅杆处的了望员透过远方雾气,隐隐约约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条船,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附近的渔船。 紧接着又有三条从他后面而出,紧接着这样的船越来越多,全部目的一致的向己方航行所处,迎面扑来。 “敌袭……” 当舰队发出敌袭的警报时,无数的小船如幽灵一般,穿过雾气从四周出现,舰队被包围了…… …… 李俊业和查理送走了舰队之后,就去登州水城视察了,现在的登州水城就是一个大工地,不仅有无数的工人正在修葺原本属于登莱水师的营房,小海岸边,已经开始在扩建干船坞。 以待营房修葺完,海军学院就会入驻登州水城,至于那些干船坞,是为了扩建造船厂做准备。 水城内原来的干船坞,早已在被利用,旁边堆满了各种造船好木,干船坞内已经各自放下了几根龙骨,两艘风帆战舰已经在这里开始开工,再加上望云城那边的两个船坞,一共已经有四条风帆战舰开始建造。 对于登莱庞大的造舰计划而言,仅仅四个干船坞,显然不够,所以必须加快新建的船坞,登州水城一时成了一个大工地,足足有几千人在这里同时施工。 李俊业首先看完了正在修葺的营房,这些营房只不过是因为长时间闲置有些破败,只需简单的修葺翻新一下就能使用。 修葺的工程相对来比较简单,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一些收尾,要不了数日,海军学院、陆军学院、还有造船厂就可以悉数搬入登州水城。 看完了这些之后,李俊业就来到了船厂,船厂一口气建造了四个船坞,冬日严寒虽然土地还未解冻,但是建造部门为了不耽误工期,采用火烤的办法化冻挖土。 凭借庞大的人力,四个船坞已经完成了大半的基础,正在有条不紊的加紧建造。 看着他们飞快的进度,李俊业非常满意,看向陪同地查理问道:“现在造船乃是重中之重,可还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查理噎了一下,不情愿地道:“目前来看,什么都顺利,唯有缺造船的木材罢了,可能会拖延不少时间。” 古代主要靠植物取火,建造的房子又是木结构为主,所以对于木材是非常稀缺。 尤其是在北方,北方大部分都是平原,山陵本就少,少数山陵也都是光秃秃的,树木早被砍伐一通,北方地区本来就一直缺木材,而造船用的木材条件非常苛刻,这样木材就更缺了。 东北地区和高丽地区倒是有丰富的森林,无奈此时并不能控制,紧缺的木材只能够通过南方的这一个渠道运来,费用高昂不说,关键有钱还买不到充足的货。 “可有其他替代办法?”李俊业蹙了一下眉,望向不远处的一小堆木材。 查理道:“目前并没有什么好的替代办法,不过李总兵不用太于担心,我已经派了不少人员亲自去南方产木之地采购木材,还通过四海商会在南方分号尽力采购木材,登州高价求购木材的消息,四海商会的商船也一直在运河两岸帮我们散布,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有一定结果。” 李俊业点了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做了。 第422章 被劫 既然差木材,那就先将有限的资源全部用在战舰的建设上,李俊业决定对于商船运输船等各种辅助船只,采取购买的方式。 虽然这样会多花一些钱 ,但是能节约大量的时间,这个事情就交给水师营来办。 查理获知这些船以后靠买后,长吁了一口气,果断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就在两人讨论的热烈的时候,小海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只桨帆小船,十几人划桨,带着海风,船行如飞。 小船靠岸之后,船上跳下一个神色慌张的汉子,这汉子乃是水师营百户,名叫管厚。 管厚上岸之后,带着一对渔民夫妇,飞一般的向二人所在的地方而来。 “启禀李总兵,我们远航的舰队被人连人带船的全部给劫了。” “什么?”听到消息李俊业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他继续问道:“舰队不仅有三艘大海船,还有三四百人,究竟是何人,将他们连人带船全部给劫了。” 管厚忙道:“确实如此,是这对渔民父子亲眼所见。” 李俊业问向了那对憨厚的父子,经过他们叙说之后,这才清楚,他们在附近海域打鱼,亲眼见到无数不明身份的大小船只将整个舰队劫持向北而去。 至于是何方势力将船劫走,劫船时候有没有发生大的战斗,这对父子就全然无知了,他们只不过是在船只被劫北航时候,正好透过雾气在远方撞见,发现之后就立马返航通知守军了。 “来前,可否通知人前去解救?”李俊业看向管厚。 管厚道:“启禀李总兵,水师营接到消息之后,所有能出海的船全部出海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走,随我去水师营看看。” 李俊业重赏了这对父子之后,马不停蹄的向水师营赶来。 水师营出去寻找舰队的船只还未返航,营内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驻守人员。 这天下午,李俊业过的极度的漫长,到了傍晚时分,水师营的船开始返航,大海茫茫,纵使全营在附近海域搜索了半天,也不曾见过片影。 第二天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再登州各地传来,水师营远航舰船,刚启航就被劫,随着三艘船消失的不仅有半壁水师营精华,还有五万两白银的货物与钱财。 靠海为生的登州完全陷入恐慌之中,码头上停泊着大量船只不敢启航,满载物资的来船不敢不进入登州附近海域,原本繁华日久的码头,瞬间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样。 李俊业带着惺忪地睡眼,再去往自己总兵衙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今天路人看待自己的气氛截然不同。 这场危机必须尽快解决,水师必须彻底拿下胶东附近海域的制海权,不然的话,自己的出海计划,好不容易萌发了种子,马上就要胎死腹中。 登州向海洋发展这是李俊业的既定目标,夺取制海权之后,不仅可以彻底解决建奴登莱的威胁,还可以渡过海峡,向建奴直接发起登陆战。 向南更是有巨大的殖民地,西方列强正在纷纷跑马圈地,大明绝不可落下。 李俊业是从望云水师营而来,昨夜苦等了一晚上,依旧没有半点舰队的消息,沮丧之下,李俊业先回到了自己的总兵衙门,打算和杨延麟等人商量对策。 进了衙署,杨延麟和周大吉等人早已焦虑的等待多时。 “情况怎么样?” 杨延麟见李俊业进来,焦急地问道,李俊业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不知是何人将我们三艘海船劫去,这三艘船虽只是商船,但也装备了一些火力,还有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虽是船员,但也是我水师营的将士,其中不少人身手就不错,也不知是那一群盘踞的海贼,还是建奴的水师。”李俊业自言自语道。 “依我来看,确定是建奴水师无疑,那群海贼我们早就调查过他们底细,只不过是从东南沿海来的一群残兵败将而已,没有几条好船,虽有两三千人,但其中多数都是老弱妇孺,能战青壮最多七八百,岂能将我们三条大海船连人带船全部都给劫走。” 杨延麟话音未落,周大吉也接过话来说道:“对,那群海贼虽然盘踞荒岛,敲诈勒索过往船只,虽然可恨,但只不过是敲打勒索而已,只要愿意交保护费,从未有过杀人夺船的行径,就算是抢船,他们往往也会留一线,饶人性命,这是第一次出现连人带船一起劫走的事情,还是直接冲我们水师营来,并且精确知晓舰队启航时间,提前埋伏包围,这样完美的手笔,若是仅仅依靠这群乌合之众的海贼来完成,我也是不相信的。” 周大吉是原来登州卫幸存的最大的老人了,姜毕竟是老的辣,他对登州得情况熟悉无比,所有李俊业在昨夜就派人去通知来开会。 李俊业想了想,也觉得两位说的有道理,来之前查理也分析过,认为是建奴所为,此番成功劫船不仅需要庞大的海上势力,还有精美的情报网配合,这断然不是刚来到胶东附近海域的一群海贼拥有的实力。 如果真的是建奴水师所为,那么这三艘海船和船上水手断然没有再找回来的道理,李俊业仿佛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一样的冷。 要知道,这这是自己努力快一年的结果,三艘海船丢了,李俊业一点也不心疼,大不了重新再买或者再造就是,但是船上还有三四百号人,这些人不仅有自己数次派人下南洋搜罗的西方航海人才二三十人,这些人就是水师的种子,珍贵无比,还有上面的三四百号人,这些不仅是水师营大半的精华,还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儿子,无不是家中的顶梁柱。 “不如,将还在搜寻的船只尽数撤回吧!如果建奴水师杀了一个回马枪的话,免不得还会损失一些船只和士卒。”周大吉好心的提醒道,李俊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大吉赶紧闭上了嘴。 “周千户,要不我们先出去商议一下,留李总兵在这里静一下?” 杨延麟早已感觉到气氛不对,轻轻拉了周大吉一角,周大吉是何等圆滑之人,脚底抹油,当即就溜了。 屋内就剩下李俊业一人了,李俊业也感觉到自己情绪上头,他也需要平静下心情,控制好情绪,才能处理后面的事情。 第423章 柳暗花明(一) 与之同时,登莱总兵衙门外站着两个少女。 冷明月脸蛋俏丽,身姿曼妙,尤其是是高挑的身高,长着簇新的马面裙,竖着一个高马尾,越发显得修长,站在大街上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望着威严的衙署大门,冷明月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迈开步子缓慢地向大门走去。 将要到达门口之时,把守门口的小队长当即拦住了去路。“总兵衙门,军事重地,闲人不可妄进。” 冷明月停住脚步,看向小队长道:“军爷,我你告诉李总兵我叫冷明月,我知道水师营的被劫走的船在哪里?” 队长见冷明月的口气,似乎认识李总兵,说的又是此等大事,哪敢耽误,道了一声稍等之后,就步履匆匆的跑入门内。 不一会儿,小队长便和颜悦色地跑了出来,客气地道:“冷小姐,总兵正在书房等候,你赶紧随我进去。” 冷明月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随着小队长来到书房。 书房内,李俊业早已等待多时,见了冷明月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不自觉的眼睛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的冷明月,发现他其实美的惊艳,她的美和王瑞兰小家碧玉般的美不一样,而是一种冷峻的美,冰冷的脸蛋,又带着眼神中的挥之不去的愁绪,让人想呵护但又不敢靠近。 尤其是高挑的身段,李俊业在男子中算是高个,可是当冷明月站在自己对面,李俊业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自信,因为他发现冷明月差不多和自己身高相似,再加上他高耸的发髻,视觉上比自己还高,精致的马面裙从腰间垂下,不仅衬托出他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显得美腿修长。 冷明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心道:老娘当初住你家的时候,你从未正眼看过,今日如此场景见面竟然看得双眼发直。 见他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这双美腿上,冷明月骄傲的收了收腿。 李俊业装作无事一样,将目光轻轻地从她身上移开,请坐之后,又唤人奉上好茶来。 冷明月大大咧咧地自己找个座位坐下,忙制止道:“我来找你是说要紧的事,唤什么茶,赶紧听我说正事。” “洗耳恭听!”李俊业乖溜溜地坐在自己的原地上。 冷明月开门见山地道:“你们的船是盘踞在附近荒岛上的海盗们劫走的,本姑娘也知道你们的船和人现在在哪?” “何以见得?”冷明月抛出的话,李俊业诧异万分,可观她的神色,自信满满,丝毫不像说谎的样子。 冷明月冷笑一声道:“你怕是不清楚我的身份, 那群海贼其实就是我父亲当初的麾下,按照我父亲的意思,本来该我会成为她们的首领。” “那你何以在此? 李俊业在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嘲讽嬉笑的意思,就这么随便一问,却让冷明月彻底破防了。 她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起来,徐徐将她的来历一一叙说。 李俊业这才清楚了她的身份,与李俊业之前猜想的一样,这群来自东南沿海的海贼,果然是郑芝龙正在剪灭群雄时落败到此。 只不过原先的首领,也就是冷明月的父亲,在东南沿海战斗时就身负重伤,虽带着残部利用登莱水师覆灭后的真空期成功盘踞在此,但不久之后还是伤重不重去势。 他得父亲有一个义子,叫做金武,本来一直就是他得得力干将,趁他死后,轻松地架空了冷明月夺取了控制权,不仅如此,还要冷明月强嫁给他。 那金武本就已经四十多岁,老牛吃嫩草不说,家里光是知晓的就有好几房妻妾,还到处沾花惹草,为人奸诈,残暴不堪,冷明月岂会认贼作父。 于是在他父亲旧部的帮助下,成功的逃出了海岛,虽然她逃出了海岛,但海贼内部依旧还有不少忠于她父亲的部下,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水师营远航舰队被劫之后,这些旧部秘密离岛,登陆上岸之后给他带来的确定消息。 “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至于你信不信,全在于你自己。” 冷明月介绍完之后,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向李俊业,一副不信拉倒,老娘转身走人的姿态。 李俊业思考的一下,虽然一切都是光凭她说,但是好像也无破绽的地方,所有逻辑几乎都能自洽,便点了点头,“我信你!” 虽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在冷明月心中不自觉的滋生了一股暖流,要知道对面是堂堂从二品的登莱总兵官,在外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弱女子,还是海盗出身的丧家之犬,他既然会如此轻易地相信自己。 冷明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得眼睛,发现清澈无比,丝毫见不到一丝奸诈和谎言地踪迹。 他故作高冷,继续冷冷一笑,冷冷冰冰地道:“算你识相,这也算是你自己给自己寻的一条生路。” 李俊业从书架中抽出一卷海图,将它摊在桌上,“既然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请你现在就告诉我,那些海贼现在盘踞在哪处荒岛上,我现在就派兵营救。” 冷明月,再次冷冷一笑,这次的冷笑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冷笑,她瞥了一眼李俊业道:“李总兵世人皆称你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岂不知东南沿海有疍民。” “疍民以船为屋,常年上活在水上,并不上岸。” 李俊业歉意地道:“疍民本总兵自然听说过,不过在本朝被单列一册,称为疍户,为贱籍。” “莫非你的意思是你那里的人都是由疍民组成。”李俊业恍然大悟一般看向冷明月道。 冷明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我们在海上会模仿疍民一样生活,以船为屋,并不上岸,居无定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驾船四散,依照我对金武的了解,其人素来狡诈而多疑,一个荒岛从不会停驻超过三天。” “金武作案之后,第一时间肯定会转移,而海中荒岛无数,我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的地将会去往何方。” 冷明月忽然眼睛一亮,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缓慢的向李俊业书桌迈步,来到桌前,指着桌上的海图道:“不过我却知晓,金武大概会去往哪几个地方。” 第424章 柳暗花明(二) 说完她低下头,深思一番之后,在海图上缓慢地指出了几个地方。 这是李俊业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两人低头观图近不过咫尺,李俊业甚至能够清晰的看清她每一根漂亮的睫毛,她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 李俊业仔细思考了一下,冷明月所指几个地方毫无规律和关联,并不得要领地道:“何以见得金武一定就会在这几个岛屿之中辗转。” 冷明月“噗嗤”一声,嘲笑道:“李总兵看来对于海战完全是外行领导内行啊!” 李俊业双手一摊,尴尬地道:“人无完人,金无赤足,还请冷小姐不吝赐教。” 于是冷明月得意道:“海上风大,尤其是初春之时,气候多变,金武青壮和老幼,足足有两三千人,大小数百条船,这么多人停泊小岛,需要岛上有山,能有避风的地方。” 冷明月继续在海图上重复一指,“这几处恰好都要避风之处,利用停船。” “诚如如此的话,你确定海图上只有这几处吗?” 冷明月淡淡一笑,“大海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处荒岛停船,我之所以只点这几处,是因为觉得他们最可能在这里。” 说完她将海图一敲,李俊业望了过来,你再次伸出如雪般的柔荑,在海图上随便点了几个地方,“这些地方,都可以停船。” 李俊业见他点的地方更分散了,不仅好几个点都在辽东半岛附近,还有两三个靠近高丽风向。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该如何出兵,一击必胜。” 冷明月,冰冷地一笑,差点笑出声来,“第一,金武在于何处,并不确定,出击大概率会无功而返; 第二,金武藏身之地,往往在四周会放出一种特殊的快船游弋,快船行使如梭,渡海如飞,就算李总兵侥幸歪打正着,寻到金武藏身之所,只怕你的舰队还未靠近,就会被他们提前向金武发出信号,金武能够从容的指挥船只四散逃离,等待李总兵的也是一个空岛。 当然以上两点都是建立在你海上势力比金武强的情况,不过依我来看,李总兵目前的海上势力比金武还要弱小很多,就算侥幸能确定金武藏身之所,你方船大,并不利于这里狭窄海面,很容易被金武设伏包围,分段围歼。 最后就算是你和金武相遇在开阔海面,你方实力并不如金武,金武海战经验丰富,船小又灵活,船速有快,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等待你的只有全军覆没。” 来硬的不行,看来只能来软的了,只要金武能够暂时归还自己的海员,那么一切都好说,以后他有的机会来收拾他,他灵机一动,看向冷明月,“我可以通过你牵线和金武谈判吗?通过交还赎金让他归还我的船只和海员,海盗不就是求财嘛?” 冷明月摇了摇头,“若是之前或许可以,但现在只怕是不行了?” “怎么说?”李俊业问道。 冷明月继续说道:“我逃离之时,金武就在和建奴谈判,通过旧部最新送过来的消息,金武已经和建奴达成了合作,他那里不仅有建奴水师二百余人,还从东南沿海一带,又收罗一批无处落地的海盗北方,现在实力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金武能够将你整条舰队连人带船一起劫走的原因。” “再说了,李总兵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之前只不过是要求过往船只交点过路费,弄个糊口钱就行了,并不会与当地过于交恶,其实金武那里的兄弟大都也是无处安身的苦命人,但凡有一条活命的营生,也不会在海上过着朝不保夕,如此艰苦的生活。” 说到这里冷明月情不自禁地唏嘘起来,珊瑚眼睛红润,默默地递来了一片手帕…… 冷明月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金武现在之所以变本加厉,有恃无恐,正是因为与建奴合作之后,有建奴在后面支持他。” “建奴视李总兵为死地,岂会将你的船和人还给你,给你发展壮大的机会。” 冷明月的所言不虚,在古代侠盗之中,也会讲究盗亦有道,浪漫点看,以为侠盗也有品格恪守,是侠义精神。 其实不然,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从经济方面决定,比如这群海贼,如果每次商船过境,只会找他要少许保护费,对于商船经营者来说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利润还有只不过稍微 少赚了一点,依旧会继续保持这条航线,海盗也会因此细水长流。 当然像金武他们这样干了一次如此离谱的大票,将三条海船连人带船一起劫了后,岸上获知消息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几乎所有船只停航,如果这群海盗还在,商人自然会取消航线,转而走陆路,海盗们自然以后连最简单的羊毛都剪不到了,这样做其实就是涸泽而渔。 金武这样做,显然是完全转变了生存方式,所以冷明月所说的与建奴合作他深信不疑。 这种连钱都不要的海盗是最难对付的,李俊业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尽快剿杀。 李俊业藏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蹙了蹙眉,看向冷明月道:“打也不行,谈也不行,依你看,我究竟该当如何,才能拿回我的人和船。” “与我合作?”冷明月睁大了眼睛 ,漂亮的大眼,犹如秋泓。 “与你合作?”李俊业投来怀疑地目光,诧异地问道。 冷明月自然知晓李俊业心中的想法,自信地说道:“我知道,李俊业肯定以为我势力弱小,又是逃离出来,没有多大的合作价值,可我刚刚说过,金武那里还有不少我父亲的旧部,只忠诚于我, 金武残暴不仁,奸猾狡诈,又贪得无厌,大家早已不满,只不过是摄于金武的淫威罢了,不敢反抗,这也是金武找建奴合作的原因之一,借助建奴的实力,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李俊业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冷明月一眼,他一时实在难以分辨冷明月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谈到了交易,李俊业就会不自觉的提起警惕,一场利益交换而已,双方自然考虑的是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难以保证,冷明月会不会是报仇心切,空手套白狼,发起孤注一掷的冒险军事行动。 第425章 柳暗花明(三) 从他得眼神中,冷明月已经知晓李俊业心中的想法。 她试探着问道:“李总兵难道又开始不信我说的话了?” 李俊业道:“我信你刚才说的一切,但对于你说的有旧部支持你,金武不得人心,表示怀疑,我乃一军统帅,决不可草率行事,我得为我麾下的将士负责。” 冷明月噎了一下,本想解释,但话还未说出,不争气的泪水又悄悄地红润了眼眶,他故作坚强,没有发出一声唏嘘,她虽然委屈,但也怪上对面的这个男人,毕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两人并未任何交集,对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不可能推心置腹的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可这一切怎么会逃过李俊业的眼睛,“冷小姐,你先不要这样伤心,我未必就一定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既然是合作的话,你且先将话彻底说完,我综合衡量一下你的究竟是如何的想法。” 见有转机,冷明月笑着唏嘘了一声,抬头盯了李俊业一眼,刚才已经很丢人了,她可不想自己被人有任何的捉弄之举,见李俊业的眼睛还是依旧的清澈,并无任何恶意。 冷明月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我可先用计策,确定了金武的藏身之地后,与我的人再次取得联系,然后可以内应外合彻底消灭金武和他得走狗。” “似乎有那么点可能性,你继续说?”这计策虽然不是什么新奇的计策,但的确一条成功率很高的策略,李俊业想了好久,好似也只有这一种方法,瞬间便来了兴趣。 冷明月见李俊业来了兴趣,心中大喜,继续说道:“李总兵刚才说的与金武谈判赎回的办法不错,虽然不会有什么结果,那金武贪得无厌,肯定还想再捞一笔之后,再放李总兵的鸽子,如果李总兵有谈的意思,那金武肯定会同意。” “你继续说!”李俊业让亲兵奉了三杯上好的香茶上来,干说了这么久,还是挺费口水的。 冷明月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借着与金武谈判的机会,确定金武的藏身之所,同时与我的人取得联系,李总兵然后全部出动埋伏在后面,待谈判之人做好准备之后,里应外合,定然能消灭金武。” 李俊业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没问题,但是还有几个细节问题需要解决,第一上岸之人如何在发出信号后,还能保护自己。 第二,根据冷明月所说的,金武在四周会散布快船游弋,而他们都以船为屋,所有的家什和人都在船上,可以瞬间四散撤退。 如果征发所有船只前往,肯定还未靠近,就已经被人发现,不仅一切都是白劳,还会毫无意义的丢掉在岛上人性命,所以只能以隐蔽的方式靠近,只有目标小才能不会被对方轻易地发现。 目标小的话,定然就不能一次派出很多人,只能派出最精锐的一小部精锐,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派出力量过小,并不足以凭借他们斩杀金武,夺取控制权,必须需要内部的力量来协助,这股力量小的还不行。 李俊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冷明月想了想道,“至于第一个问题不需你担心,由我的人负责发出信号,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时间充裕我能够联络一百人以上。” “你能联络一百人以上?”李俊业眼睛一亮再次确定。 冷明月肯定地点了点头,李俊业又道:“我的船和人都被劫了,你可知晓当时有没有发生大战,被劫持的人还剩余多少?” 冷明月肯定地道:“这事我亲自问过,你一直未问,我也来不及细说,当初劫船的时候确实发生大战,但毕竟是三条商船而已,怎么抵得过数百艨艟小舟缠斗,三艘海船被金武登船后俘获,随船被俘的幸存者还有两百余人左右。” “这样的话,如果你真的在内部能动员一百人的话,这一百人先行有计划的将我这两百人放出,分发武器,外又有我部精锐强攻配合,我有信心一举拿下金武。”李俊业旋即眉目一蹙,“只不过你我只不过萍水相逢一场,我如何相信你所说的。” 又绕回到这个尴尬的问题,冷明月无奈地道:“李总兵,究竟你要我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所说的?” 李俊业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在房中焦急的踱步起来,要我相信你,你得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你说?”冷明月忐忑地道。 “第一,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直一直处心积虑的接近我;第二你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借故住在我家,目的未达成后,愤然不辞而别,又为何在四海钱庄对面茶楼,女扮男装的来帮我。” 李俊业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冷明月早有准备,并不慌张,当李俊业问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冷明月彻底慌神了,连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都清楚,那么证明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视线之中,亏自己还一直在甩小聪明。 冷明月抬头再次看了一眼李俊业,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有一种莫名的可怕,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自己,若非他说明,自己和珊瑚二人还一直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监视。 冷明月想了想道:“这两个问题我都可以现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一直处心积虑的接近你,实赖因为在整个登莱地区,只有你李俊业能够帮我夺回我的一切,所以我一直处心积虑的接近你。” 冷明月的回答,其实只回答了一半,当时不是这么简单,她逃离之后,固然想李俊业帮自己夺回一切,但夺回之后并不是带领他们继续做海盗,而是带着他们上岸,给他们一个合法的身份,从此安心的过上普通的日子。 做海盗看着光鲜,其实过得太苦了,在海上不仅要面对朝廷的清剿,还要面对同行的火拼,郑芝龙正在东南剪灭海上群雄,一战而败之后,付出了无数生命,才辗转来到这里。 第426章 柳暗花明(四) 她们虽然暂时能够栖身,没有强敌骚扰,但海上的生活也苦,因为岸上的封锁,荒岛上不仅淡水缺乏,可谓什么都缺,缺衣缺穿,缺医少药,条件太过艰苦,以至于新生儿十不余一,如果再不改变现状,恐怕不等朝廷水师来围剿,他们就会自己自然死亡干净,连后代也留不下来。 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必须找一个强大的势力,能够收容他们上岸,她很自然的想到在自己对岸的李俊业,然而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他什么也没有,唯有对自己的一副皮囊自信,这是无依无靠的她唯一能够利用的资源了。 作为清白得女儿家,开始还有些踌躇,一直下不定决心,然后再钟木摊位上,自己故意的创造了一次邂逅,她看见了风度翩翩的李俊业后,才彻底下定了决心,当时就想着就算是做妾自己甘心。 当然这一切只能暂时藏在心里,谁不知清楚他最后的底牌是什么? “哦?竟就这么简单?”李俊业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冷明月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在蓬莱阁下山路上的英雄救美,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冷明月气愤不已地白了他一眼道:“那自然是真的,就算是我冷明月自甘下贱,我也干不出故意导演这场戏的下贱事来。” 她虽然有想法,但是一个直爽的性格,那些弯弯绕绕的花心肠子,她不仅干不出来,甚至还有些鄙夷。 见她气呼呼地样子,李俊业不自觉的睨了一眼,冷明月见她朝自己看来,怪异地问道:“难道这样的小事,李总兵也不相信吗?” 李俊业耸了耸肩,盯着她如花的脸蛋说道:“你的确长的漂亮,并且站在哪里都有一种鹤立鸡群般的出彩,金武觊觎你美色,我丝毫不起疑心。” 冷明月表面上抿了抿嘴,做出一副不悦地样子,可是这样被对面的人当面夸,心中早已美的甜如蜜,当然她会将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藏的比海还深。 “你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对面的人就是如此不懂情调,面对他冷硬而催促的言语,冷明月刚刚对他重新萌发的好感,顿时一扫而空。 “你瞪我干嘛?快回答啊!”可怜的李俊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冷明月瞪了一眼,他自然会针锋相对。 冷明月瘪了瘪嘴,继续回道:“当时我恰好在茶楼上,你人不错,我在你家住的那些天,你一直颇为照顾,我见到有人在使坏,我自然会挺身而出帮你,也算是还了一个人情。” 冷明月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我们两不……相欠,这不合理吗?” “原来如此,仅仅是为了还我个人情而已?”李俊业托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的呢喃自语,看向冷明月道:“我起初怀疑你一直故意接近我,是包藏祸心,居心叵测,毕竟红颜多祸水,像你这样漂亮的美女如此故意接近我,很难让人有安全感,但是你又在茶楼里竭力帮我,所以让我感到有些费解。” 冷明月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他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原来对自己一直是有罪待定的态度,她内心极度不悦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疑心的?” “这个暂时保密。”李俊业背对着她说道。 “呲……这有什么故弄玄虚的,你肯定是我住进了你家之后,你才开始起疑,不然的话,你若是当时起疑,我连你家都住不进去。”冷明月冷笑一声后说道。 李俊业回到自己的书桌前重新坐下,看向冷明月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再聪明也没有你李总兵聪明,竟然还偷偷一直派人监视我,做出如此下三烂的下贱事。” 冷明月反唇相讥。 李俊业丝毫不生气,他淡淡一笑道:“这哪是什么下贱事,这叫兵不厌诈。” “还有,我并非是从一开始就在监视你,而是你在四海钱庄对面茶楼出现之后,偶然被我的谍子捕捉到,我这才对你的身份来了兴趣。 “哦!你难道不是一直就对我的身份起疑吗?竟然有密探,怎么一直没用?“冷明月发现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对面的这个男人,说的是不是假话。 “因为你虽然身份起疑,虽然处心积虑的故意接近我,但你在我家住了数日之后,你也没做什么,反而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我看你第一眼开始,也很难将你当做坏人,我看人素来很准的。” “通过这段时间相处之后,我确定你这人虽然是居心叵测,但并无恶意。” 冷明月哦了一声,道:“所以你并没有派密探监视我?” 李俊业若无其事地说道:“对我居心叵测的少女实在是太多了,我难道每一个人都要派密探去监视吗?” 珊瑚在旁看向冷明月,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冷明月这才知道李俊业一直所说的居心叵测究竟是什么意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不要脸!” 骂完赶紧侧首一边,不敢和他有丝毫对视。 “好了,言归正传,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凭你主仆二人红口白牙的一张嘴说而已,然而这是一场非常危险的军事冒险行动,我必须得谨慎,在对你所说的确认之后,才会做出决定。” 冷明月冷冷一笑,瞥了一眼李俊业道:“呵!还等你谨慎确认之后才做决定,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为何?”李俊业不解的道。 冷明月道:“根据我掌握的信息,你的人和海船将会被金武送给建奴,之后金武会从建奴那里得到一笔很大的赏赐。”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只不过金武也非等闲之辈,正在与建奴讨价还价之中,一旦交易谈妥,只怕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船和你的人。”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该现在就开始行动?” 越是被人催促,他就越有一种不安全感。 第427章 柳暗花明(五) 冷明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李俊业的桌前,直视李俊业的目光,犀利的道,“如果你想救你的人和船,你必须现在和我立刻合作行动。” 她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你还有什么顾虑的话,我可以把我自己抵押在你手上,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事后我可以任凭你处置。” “既然如此,若想救回我的人和船,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我可以相信你这一次,只不过你不要想甩什么花样。”李俊业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一口为定。”李俊业再次确认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夺回统治之后,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他们在海上,难道是继续当海盗?” 冷明月噎了一下,瞪了一眼李俊业,“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们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各取所需。” 李俊业笑了笑,“继续当海盗终非归途,如果你以后还是盘踞在这个海面上的话,自然免不得我的水师清剿,到时候我为兵,你为盗,我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劝你现在就开始好好的想想你们的出路。” 李俊业已经开始打起了这批海盗的主意,现在他最缺的就是熟练的远洋水手,这些水盗,常年居于海中不仅水性极好,熟稔海战。 郑和下西洋之后,官方的航海虽然禁绝,但是东南沿海民间的航海依旧盛行,这些人不仅会游荡于南洋,甚至能够跟西方殖民者开战,其中佼佼者莫过于郑芝龙。 海盗缺大型战船,缺武器,缺物资,而自己唯有缺人,若是能将他们统一收编,能够让自己的水师实力实现跨越式的发展。 冷明月睥了他一眼,道:“我想怎么样,要你管。” 李俊业呵呵一笑。 他摊了摊手,如此重大问题,我一人不能做主,我需要和我的幕僚们商议之后,才能再做决定。 冷明月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既然金武能够提前知道自己舰队启航的信息和航线,那么也有可能证明己方已经被渗透了进来。 为了安全起见,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的一切密谋好之后,然后发动突然一击,直接打蛇打七寸。 虽然这是一件风险很高的冒险计策 ,李俊业深思熟虑之后,就不要通知其他人进来参与了。 他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走向书房门口,沉默地关上了房门。 “你想干嘛?”见他突然如此举动,冷明月心中一惊。 李俊业关上门,回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之后讨论的事情要绝对的保密。” 冷明月木讷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回到自己的座位,“我认为你的计策不错,以与他赎回人船为谈判为借口,确定他得藏身地,确定了藏身地之后,然后我再发精锐内外合击,必能擒贼,一旦金武和他得核心走狗被我拿下,然后再由你出面安抚,那些海盗自然不战自溃。” “只不过,我的人并不 知道金武的藏身地在哪,我就算派出人去谈判,我也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啊!再说了,又没有一个可靠的中间人,就算我们侥幸能找到金武,金武也未必会相信来人的身份与诚意。”李俊业看向冷明月。 冷明月点了点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让珊瑚陪你们一起去,珊瑚熟悉那里的海况和人,自然会有办法帮你找到金武,有珊瑚亲自领着你们去,想必金武定不会生疑。” 李俊业看向珊瑚,珊瑚坐正了身拍了拍胸脯,骄傲地道:“李总兵,我信的,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这边派出的人不仅需要身手非常好,还需要有一定的身份,最后是长期在李总兵身边的心腹,这样金武断然不会起疑。” “有道理!”李俊业夸赞地点了点头,又看向珊瑚道:“按照珊瑚姑娘的意思,我该派何人去为好。” 珊瑚臻首一低,小声道:“我对李总兵这边人根本就不熟悉,这个要看李总兵自己决定了?” “那就派古阐去吧!古阐不仅乃是登莱镇的千总,还是我的侍卫队长,手脚功夫更不必说,关键他做事不仅从来都临危不惧,深思沉稳,而且极善于临机应变,他又能文能武,谈判自然也可胜任,派他去更合适了。” 听到古阐的名字时,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她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道:“一切全凭李总兵做主!” 能顺利的确定金武的藏身处,对于李俊业来说一切问题便是迎刃而解了…… “李总兵还有一事,依我对金武的了解,此生做事谨慎,生性多疑,如果珊瑚和古千总就算能顺利上岸的话,不见得能够和我的旧部取得联系,如果不能取得联系,只怕也会前功尽弃!”冷明月担忧的说道。 珊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和古千总自会随机应变,肯定能和林叔他们取的联系。” 冷明月心中稍微宽慰了些许。 李俊业白了珊瑚一眼,“有时候无论你决心下的多大,事情往往也是事与愿违,本总兵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放心吧!到时候我这里会派出专门的人去和支持你们的旧部联系。” “啊!”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李俊业朝冷明月招了招手,冷明月会意,轻轻地附耳过来,李俊业对她耳语一番后,冷明月满意的不停的点头。 珊瑚不停的扑哧着大眼睛,始终不知道二人说的究竟是什么话。 第428章 柳暗花明(六) 望云,城西。 “师兄,我看这次我们把硝多加一点,再把硫磺比例和木炭比例稍微降低一点,这次火药的威力肯定会比以前还大。” 道一和道二,正趴在一个张桌子前,扒拉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他们正在改良火药。 玄常子的这两个徒弟,在襄阳被抓了之后,李俊业一直将他们安排在军中,最后带回了登州,在这里不仅有吃有住,每月还能按时发军饷,吃了睡,睡了吃,拿了饷银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能免费提供这么多材料捣鼓自己的那些奇淫技巧,这不比在江湖上偷摸拐骗强上一百倍了。 这两人,在登州竟然乐不思蜀起来,没说 ,刚来不久,经过不停的捣鼓之后,还真将火药配方给优化了一下,只等再进一步,就把这优化后的配方交给军械局。 “吱”突然门外了,道一和道二齐刷刷的望向房门,只见门口之中走进来了一个他们最不愿意看到身影——李俊业。 “李总兵?”道一和道二几乎在同时发出了尖叫。 “我过来看看,你们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李俊业进屋之后,东翻翻,西掀掀,刚李俊业手伸向一个陶罐盖子的时候,道一连忙抢先一步,按住了罐盖,堆着笑道:“李总兵,请高抬贵手,它们在冬眠,万莫打扰了他们。” 李俊业还是当着他得面打开了罐子,见到罐子内果然有两条一动不动的小蛇。 李俊业盖上罐子道:“我记得你们的师傅,以体温暖蛇,他养的蛇从不冬眠,看来你们在我这里,我把你们都养懒了,连自己养的蛇都开始冬眠了。” 面对李俊业的指责,道一和道二,脸上同时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们怎么能和师父他老人家相比。”道一低下了头狡辩道。 “对啊!我们师傅,我们永远望其项背啊!”道二立刻帮腔。 李俊业瞥了他们一眼,道:“别废话了,我白养了你们这么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到了你们表现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道一道二不仅不紧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活宝,竟然一喜,憋了这么久,终于有自己表现的机会了。 两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李总兵,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我们,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以报李总兵的知遇之恩。” 有的人表现欲强,他是天生的…… 李俊业从他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对着这队活宝耳语了一通,一番连哄带骗之后,两个活宝眼睛无不泛光。 “去吧,古千总在码头等你们。” 两个活宝各自收拾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带到身后上,走路像带风的一般去往码头去了。 码头上古阐和珊瑚正在聊天,旁边还放着一只小船。 “古千总,你还未告诉过我,你是哪里人?家在何方?” 珊瑚穿着一身石榴色的衣衫,惬意地坐在船舷,看向古阐问道。 古阐抿了抿嘴,低声答道:“我是辽东海州人士,当初建奴攻克海州,我的家人除了以外,全部没了。” “古千总,对不起!我不该唐突地问这些话,”古阐回答完,神色非常沮丧,珊瑚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古阐抬起头,看向他甜蜜的脸蛋,淡淡的一笑,“没关系,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释怀了。” “那现在你也没有一家吗?”珊瑚鼓起了勇气旁敲侧击。 古阐想也没想到道:“孤身一人,我到哪里,哪里就算是我家吧!” 珊瑚心中大喜。 “珊瑚姑娘,你又是哪里人,可否告知在下。”古阐好奇地反问道。 珊瑚嫣然一笑,“我是泉州人。” “泉州人?真是想不到,因为珊瑚姑娘和冷小姐说话一点闽南口音都无。” “古千总知道泉州?还知道我们说的方言?古千总肯定是去过泉州吧!”珊瑚开心地问道。 “我是从书上看到的。”古阐耸了耸肩,表情有点尴尬。 珊瑚顿时来了兴趣,“古千总你一个武官,竟然还会看书识字。” 古阐笑了笑,“我念了好多年的书,曾经也是一个书生。” 珊瑚仔细的再次打量古阐一眼,眼前分明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赳赳武夫,丝毫没有一点书生气质,但古阐却对自己说,他读过好多年的书,若非是古阐亲口说出,珊瑚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怪不得李俊业也说他能文能武,本以为是泛泛的夸奖之词,未料他竟然曾经还是一个书生。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个谜一样,越是这样的谜一样的男人,有时越能吸引少女。 “那古千总,又是如何投笔从戎的?”珊瑚对他得曾经兴趣越来越浓厚。 “古千总……” 古阐正欲开口,忽然身后传来了叫声。 古阐回头,只见道一和道二这两个活宝,正高高兴兴的撒着脚丫子,往这边跑。 “你们怎么来了?”古阐对这这两活宝,并没有多熟,只不过见过几次面,互相知晓而已,但看这两活宝的神气和语气,那热情却像是见到了故友一样。 “李总兵交给了我们一个任务,让我随你们的船偷偷潜入,然后由我们去联络一个叫做林叔的人?” “就凭你们俩?”珊瑚看到两人吊儿郎当的样子,深怀疑李俊业的眼光,对李俊业派了两个电灯泡来,珊瑚好不乐意,看着两人,就像看两根刺一样。 她继续问道:“你可知那林叔长什么模样,他住的船是什么样子?” 道二毫不客气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在珊瑚眼前晃了晃,道:“李总兵说了,那个叫林叔的人,他得船头上有特殊标记,挂着一个燕子风铃,那里所有的船中,只有他船上有。” 道二手上的玉佩,正是冷明月的贴身信物,珊瑚看的仔细,至于他所说的燕子风铃自然也是确切的事,在这里的人中除了自己和冷明月知道外,在无人所知。 道一骄傲地往自己胸脯拍了拍,“除此之外,我还带了一封信,李总兵说,我将信交给他,他会安排完剩下的一切 。” “珊瑚姑娘,开船吧!这二人的水性非常的好,李总兵断然是不会看错人的。”古阐解释道。 珊瑚点了点头,解了缆绳,道一和道二赶紧跳上船,珊瑚站在船尾,手拿船桨,往码头上栈木一点,船就漂浮着离开了码头的。 “古千总,能帮我将帆挂上吗?” 古阐点了点头,来到桅杆旁边,伸出一手从珊瑚手上接过缆绳,卖力的将帆拉起,帆拉到一大半的时候,一阵大风刮来,古阐只觉得自己手中一沉,好似绳子另一头力有千钧一样,猛地将他往上一拽。 第429章 孤帆(一) “小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旁边的珊瑚猛的扑了过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缆绳,珊瑚这一抓,不偏不倚,一只手刚好抓到了古阐的手背上。 珊瑚犹触电一般,猛然松手,古阐手上的绳索便如失去控制一般,船帆开始向下滑动,珊瑚调整了方向,松开的手再次抓到了绳索上,船帆不再向下滑,饶是两人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船帆不往下滑,可也拉不上来。 “你们两个笨蛋,还弄着干嘛?赶紧来帮忙啊!” 这边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船头的俩师兄弟如置身事外一样,竟然还背着他们在谈天说地。 古阐这一喊,道一和道二方向回过神来,两师兄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桅杆前,道一看到两人挨在一起的样子,双手一摊,“男女授受不亲,我姑娘再这,我师兄弟可怎么帮?” 古阐瞪了他师兄弟一眼道:“真是两个白痴,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快来帮帮手,不然这船帆落下去了,就由你师兄弟两个给我拉上来。” 道二伸了伸脖子,“师兄,这姑娘都没意见,也不反对,咋就帮吧!再说了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就再没人知晓。” 珊瑚听这两白痴对话,顿时只觉得自己头上火冒金星,这 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对自己做了什么似的。 “别在废话了!” 忽然一股劲风袭来,古阐和珊瑚两人再也抓不住了,就在二人相视一眼,打算放弃的时候,在他们眼前多了两双手臂,在道一和道二的合力下,终于顶着大风,将帆成功挂上。 在珊瑚的指导下,他们合力尝试了好几次之后,才成功调整好帆的风向,这艘小船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他们的目的地而去。 四个累瘫的人,方才气喘吁吁的如滩烂泥般躺靠在船舷之上。 “给……” 珊瑚擦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从腰间取出一个水袋,递到了古阐的眼前,见到那水袋,口干舌燥的道一和道二们双眼都看直了。 古阐喝完之后,两师兄弟本打算从他手中接过来,可在手即将碰到水壶的时候,水壶已经被珊瑚一把夺过。 “姑娘,你这也太小气了吧!凭什么同样搬你挂帆,古千总能喝,我们就不能喝?”道一气愤不已的道。 珊瑚瞥了他们俩一眼道:“这是我喝的东西,不给你们喝……” “凭啥古千总能喝,我师兄弟就不能喝?”道二也上头了,针锋相对。 珊瑚白了这俩白痴一眼,“不给你们喝,就不给你们喝,要喝船舱中有水,你们自己取来喝去。” 看来这两兄弟是渴了,来到码头时就高兴的一路狂奔而来,沿途废话又多,再加上刚才顶着大风挂帆,早已渴的是口干舌燥。 闻知船舱有水,这俩白痴也不和珊瑚纠缠了,撒丫子一般向船舱跑去,果然在船舱找到了水,用瓢舀起咕咕的喝起来,直到那一瓢水尽没为止。 两兄弟喝足之后,晃悠悠地来到船舷,珊瑚瞥了他们一眼道:“金武防守甚密,你们俩兄弟,究竟是通过什么办法将你们的信送出去。” 道一骄傲了拍了拍胸脯,“我们有水遁之法术,如此小事,就不烦姑娘费心了。” 他转头看向道二,“师弟,还不开始快做准备。” 道二伸出手,在手中探了探,水寒刺骨 ,苦着脸质问道:“这水寒刺骨,为什么这样的差事,要我一个人做。” “要做,也应该一人做。”道二一字一句的反驳道。 道一,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道二鼻子骂道:“你是师弟,我是师兄,你比我小,不是你做该是谁做。” 道二反唇相讥道:“我是师弟,你是师兄,师兄不应该爱护师弟吗?” 两人越吵越起劲,一会儿,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喂……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要我看,你们的确应该两个一起下去,这样公平。”珊瑚控着帆,不怀好意地道。 道一看向道二,点了点头,“就这样干,公平。” 道二也点了点头,道一不服气的瞪向他道:“还不快把工具拿出来,我这就先下去。” 他便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自己宽大的道袍内,抖出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道一从中挑了一把锤子,又拿出了一块像门把手一样的粗糙木制品,显然这些都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 “你们这是干嘛?”古阐好奇地问道 。 “哦!古千总可能不清楚,李总兵交待过了,我们绝不可让海贼们发现,船将要靠近时,我们需要隐藏在船底,伴随船一起过去。”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工具,“这些东西我们得提前准备好,待会就靠他们在水底抓住船,偷偷潜入。” “原来如此!”古阐赞同的点了点头。 “珊瑚姑娘,麻烦你将帆放下来,我马上就要下去了。” 珊瑚看向古阐,古阐默默地点了点头,珊瑚轻松地揭开绳结,船上的风帆应声而落,急驰的小船失去了动力,渐渐地停了下来,漂浮在海上随波逐流。 道一脱下了外衣,穿着一件单衣,翻身跳入了水中,紧接着船底传来了一阵咚咚声,过了十几息之后,道一才从水中出来。 他竟然下去了这么久,若非是船底不停的传来敲打的咚咚声,珊瑚甚至怀疑道一是否已经被淹死了,见湿漉漉地道一活蹦乱跳的爬上船舷,珊瑚心中不禁悄悄地高看了他一眼。 “师弟,该你了。”道一上船之后,将手中工具一股脑地送向道二,道二接过工具之后,想也没想的跳进水中。 “吗呀!这实在是太冷了。”道二下水之后,道一彻底不用装了,跳着脚飞一般的去船舱换衣生火去了。 过了十几息道二他浮出了水面,见道一不在,跳着喊了几声冷之后,也飞一般的跑进船舱。 “真是两个白痴,这么简单的一点小事,明明可以一个人随便办了,却偏偏要拉着两个人一起下水。” 珊瑚白了一眼两兄弟的船舱,忍不住嘲讽。 第430章 孤帆(二) 古阐笑了笑,“他们俩就是这般德性,也不知道玄常子当初是怎么收了这两兄弟做徒弟的?” “古千总,你认为他们办事靠谱吗?”珊瑚突然突然严肃的问道。 古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神态可把珊瑚给急死了,思考了片刻方才慢悠悠地道:“这俩兄弟还从未单独出过任务,至于靠不靠谱这真很难讲,不过除了这两兄弟利用他们的水遁能够和我们船一起潜入,暂时还找不到其他的人。” “我们俩遇到了金武的人后,肯定会被监视一举一动,如果单靠我俩是很难联系支持的你们的那些旧部的。” 珊瑚点了点头,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在她眼中这两人除了白痴了一点之外,人还是蛮好玩的。 “古千总,来搭把手,现在风小,帮我重新把帆挂上。” 古阐应了一声,来到了珊瑚所在的桅杆,有了第一次经验之后,这次就容易多了,在两人的默契合作下,轻松的将帆重新挂起。 航行了很久之后,懒洋洋的太阳早已西斜,摇摇欲坠的挂在天际间离海面不远的位置。 古阐有些担忧道:“珊瑚姑娘,不是说金武的藏身地并不确定吗?我们今天到底能不能找到。” 珊瑚信心满满地道:“金武的藏身地,就那么几个,今日若是在这片海域找不到,明日在去东边海域,肯定能找到。” 两人正在说话间,突然从天际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珊瑚惊喜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金武散在外面警戒的快船。” “古千总,你赶紧船舱去将这两个白痴唤出来,金武的人马上就要见面了,看他们到底准备怎么办?” 古阐进了船舱,这两活宝正升起了火,在烤刚换下来的湿衣服。 “快随我出来,金武的快船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二人一听,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古千总,那我们这就下水去,待会儿让你好好看看我兄弟俩的本领。” 道一话还未说完,已经飞快的扯下了自己的道袍,道二亦然。 古阐制止道:“金武的快船目前离我们还远,这只是他们的散在外面的警戒船而已,离他们的藏身地还远着呢?如果你们这样冒然下水,时间太久,我怕你们会在水下失温。” 古阐和李俊业一样心如明镜,这世间哪真有什么水遁之法,只不过是他们和玄常子一样经受过特殊的训练,能突破普通人极限的一种技能。 没有什么神仙法术,自然也会像常人一样,长期浸泡在寒冷的海水中,会有失温的危险。 兄弟俩脸色顿时惨白,你们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用一种无限怪异的眼神同时看向古阐,双方心照不宣。 “先出去看看吧!”古阐冷静地说道。 “好的,好的!”道一道二连忙应声,跟着古阐的脚步,离开了船舱。 海面外,果然有小如豆荚的一舟,从北边的方向,正在向自己所有的方向驶来,自己站着的船在珊瑚的操纵下,正业在向对面驶去。 可四周并没有见到任何的岛屿。 “喂!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不是有什么水遁的法术吗?金武的船就靠过来了,你们还不赶紧下船,藏到水底去。” 珊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两个楞在船舷的师兄弟。 刚吹的牛,还未被风刮跑,立马就被人打脸,这两货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珊瑚。 还是古阐站了出来,替他们答道:“道一和道二,修为尚浅,并不足以长时间藏在水下,现在离目的地还远,不如让他们继续藏在船舱内,待时机成熟时,我们在外面给他们发暗号,由他们兄弟俩自己找准机会偷偷下水藏在水底。” “切!”珊瑚嘲讽了一声,“还跟我吹你们会什么水遁法术,就光看你俩刚才下水冻成的那番怂样,本姑娘也断定你们肯定是学艺不精。” “对!对!最近离开师傅太久,我们的学业荒废了一些,是我们学艺不精。”两货忙打着哈哈应道。 “那你们如此学艺不精,待会怎么完成任务?”珊瑚刚才对这两人滋生出的好印象,再次一扫而空。 “珊瑚姑娘你放心,本领我们还是有的,只不过最近荒废了些时日,刚才就算是完成热身了,待会儿让您看看我们的本领。” 虽然两人说话言之凿凿,但珊瑚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只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既然本领还没学熟,就出来卖弄,还不赶紧躲在船舱里去,难道站在这等着对面的船发现不成。”珊瑚横眉冷指,对于这两个电灯泡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 道一道二哪敢顶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躲进了船舱,还默默地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珊瑚航慢点,尽量拖延时间,夜间他们俩活动更为隐蔽。” 古阐望着地平线上的那一轮落日,担忧地说道。 珊瑚应了一声,本在大风大浪中疾行如飞的小船,瞬间速度就降下来了一大截。 渐渐地两船越来越近了。 珊瑚已经能够看清船头站的人模样了,“许二哥,别来无恙。” 珊瑚站在船头对着来人打着招呼。 来人正是许二,当初在蓬莱阁下山路上,劫持冷明月的许二。 “珊瑚?”许二在船头一愣。 “你来干嘛?莫不是小姐回心转意了,在外面过的并不自在。”许二仔细的眺望了船的周身,也没见到冷明月的人影,厉声问道:“小姐呢?” 珊瑚沉着回答道:“我此行来,并非是和小姐回来,而是登莱镇已经知道是我们劫持了他得船和人,登莱总兵李俊业想通过我们联系上金武,打算用钱财赎回他们的船和人。” “这便是李俊业的亲兵侍卫长,登莱镇千总,古阐。” “是你?”许二顺着珊瑚的手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古阐,确定了身份无误。 第431章 孤帆(三) “许二哥,我们都是一家人,岂有到手的银子不赚的道理,能再赚一笔自然更好,所以小姐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让我给他们带路。” “请许二哥现在就带我们去见金武,李俊业已经让他得人带上了丰厚的见面礼。” 许二点了点头,再次仔细的打量起了对面的船,小心翼翼地问道:“船上只有你们两人吗?” 珊瑚点了点头,“确只有我们两人。” 许二本亲自带人上船检查,可无奈大海上风卷云涌,海浪翻腾,想了想便此作罢。 看向二人道:“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大当家的,只不过那儿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和叔伯小侄,珊瑚切莫耍什么花样,害了大家。 珊瑚淡淡一笑道:“我这儿只有一船二人,就算我像耍什么花样,也耍不起来啊!” 许二点了点头,朝珊瑚招了招手,大声道:“跟我走吧!” 珊瑚应了一声,便回到桅杆操纵风帆,跟随许二而去。 走了还不及半刻钟,许二就觉得不对劲了,停船向后面喊道:“珊瑚,你的船为何航速如此之慢,这样我们在日落之前,很难回去。” 珊瑚心中一喜,差不多已经猜出了金武的藏身地,对着许二大声回答道:“许二哥,你有所不知,那厮并不会操作船帆,偌大的一个风帆,全靠我这个弱女子操纵,我也是有心无力。” 许二眉头一皱,“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让两船尽量靠拢,我派人过去帮你操纵。” 珊瑚笑的花颜失色,看了船外不断反转的海浪,灵机一动道:“海上风高浪大,我一人操船又不灵活,唯担心兄弟们在跳船过来的时候,会不小心掉入海中,不如我叫那厮帮我搭把手,我保证尽量跟上你们的船,在日落之前回去。” 说完,珊瑚朝古阐挤眉弄眼一番,古阐会意,忙起身来到桅杆,伸出手来“帮忙”,船速果然在刹那间就快了很多。 许二见船速终于跟了上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指挥着座下船全速向老巢驶去。 只不过在他身后跟随的船,不时发生各种小“状况”,每当自己不耐烦的时候,可后面的船又能马上将各种小状况自己成功的解决掉。 就这样两条船走走停停不断靠近他们的目的地。 初春的落日,来的也快,去的也早。 在登州一个隐蔽的港湾内,三条满载的帆桨运输船正在等待夜幕的降临。 这三条帆桨船是水师营最近新造的快船,每艘船上不仅有各种风帆,还有二十名桨手,原理上跟金武的快船差不多,但是船身和风帆的设计比金武的船更为科学,船体也比金武的快船要大的很多,除外桨手不算,每次航行还能再载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卒。 在船头和船尾还各置了一门火炮。 船身设计好,意味着在水上航行阻力小,风帆设置科学,意味着同样的风能提供更强的动力。 这是水师营,充分吸收了中西方优点之后,捣鼓出来的快船,原本用于巡逻,搜剿小股海贼,这次被李俊业拉来派上了大用场。 “李总兵,你确定这些夷人办法真的能行吗?” 冷明月站在一个夷丁的后面,看着他在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一个奇怪的仪器。 李俊业解释道:“夷人这些玩意到底行不行,他们的航海技术好不好,你难道在东南的时候,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吗?” 冷明月噎了一下,停顿三息道:“我自然听说过夷人的航海技术,但是我也没上过他们的船,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航行的。” 李俊业指着夷丁手上的仪器道:“这玩意叫做象限仪,和我们牵星术的原理差不多,都是通过他观察北极星来确定船只航行位置,只不过他测量的精度要比我们牵星板精确很多。” 李俊业继续解释道:“相信你在我的书房见到一个圆球,那就是地球仪,其实我们的地球是圆的。” “圆的?”冷明月诧异不已。 “对是圆的,所以我们可以在地球上人为的设置经线和纬线,”李俊业打开了夷丁地海图,海图上果然用虚线的方式画着横竖纵横的经纬线,至于自己当初在海图上画的几个坐标,被早已算好的经纬线贯穿而过。” 李俊业指着地图,继续道:“纬线的话,我们可以利用天体测量确定,经线的话,我们可以用时间确定,只要你确定的坐标正确,只不过一两时辰的航程,这些夷丁完全在夜间不需要任何灯光参照物航行。” 冷明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李俊业道:“这是一种系统性的知识,并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将你教会的,你到时候等着看吧!看这些夷丁是如何在夜间两眼一抹黑航行到你确定位置附近的。” 冷明月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忽然问道:“李总兵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夷人知识的?” 李俊业最无奈地就是别人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几乎能够同时说出很多个不同答案。 李俊业浅浅地笑了一下,“这是我通过阅读夷人的书籍,从中学来的。” “哦!李总兵还会夷文?”冷明月投来崇拜的目光。 “译本!”李俊业尴尬道。 冷明月眼中的光,瞬然涣散。 “一本是孤本的译本。”为了防止她十万个为什么,李俊业直接将最后的漏洞一齐补上。 “天色已黑,我们出发吧!” 冷明月抬头看了看四周已经开始朦胧的天色,点了点头。 三条船便在朦胧地黑幕掩盖下,悄无声息的驶出了隐蔽的港湾,待他们刚刚出了港湾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珊瑚这边跟在许二的后面,航行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路过好几个不知名的海岛,在许二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在日落时分终于来到了另一片水域。 前方数里就有一岛,在这岛的附近,不时有大小不一的小船出现,珊瑚知道,金武的藏身地,肯定就在这附近了。 第432章 深入龙潭(一) “古千总,前方就是金武的藏身地了,必须要找个机会,让那两白痴下水,藏到船底去,否则靠岸之后,必会有人上船检查。” “待会你等我命令行事。” 古阐点了点头,默默地靠向了船舱,珊瑚巧妙的又制造了一场一状况,船速开始变慢,和许二的前船逐渐拉开了距离。 拉开距离之后,珊瑚的船就像是失控了一般,航行轨迹突然在海面划出了一个优美的航线,等船刚好横亘在前程视线中时,珊瑚轻声喊道:“就是现在。” 古阐麻利的敲打了船舱几声之后,果然顷刻间就听到了船舷处传来了细小的两声落水声。 “这两白痴,看起来像是要坏事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丝毫不掉链子。”珊瑚也听到了细小的落水声,忍不住夸赞。 古阐五味杂陈的点了点头,这两货发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纵使如此,古阐依旧为他们的后续暗暗捏了一把汗。 “珊瑚,你们又干嘛!” 许二发现了后船的不对劲,却又见两人都站在甲板上,耐心尽失的嗔怒道,。 珊瑚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许二哥,不好意思,风实在是太大,我一人操帆,实在是累的要死,刚才不留神,手一滑,让帆失了控,不要紧,我现在就让那厮帮我,跟上你们。” 珊瑚朝古阐眨了眨眼,古阐迈步向前,默契的将船恢复正常。 “古千总,那两人他们能在水下瞥多久,会不会我们还没到岸,那两人就已经在水底瞥死了。”珊瑚担忧地道。 古阐看了远方不过三里许的海岛,解释道:“无需管他们,他们肯定死不了。” 古阐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当初二货拿出一堆工具和物品出来的时候,古阐清晰的看到了几截细长的苇管,便知道这苇管是用来干什么的啦! 珊瑚见古阐语气这么肯定,自然也放心了。 跟着许二靠近了海岛之后,古阐本以为可以靠岸,岂料许二又来了一个大转弯,绕到了岛的背面。 到了另一面,数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在晦暗的光线下,进入了古阐的眼帘。 这些船整齐的停泊在岛上的一个背风的石山下,犹如一个海上世界,借着晦暗的光线,古阐确切看见登莱镇的三艘大海船也在其中。 “你们就是住在这种地方?” 古阐疑惑地问道。 珊瑚咧嘴笑道,“对,我们在海上以船为居,就是这样生活。” 不一会儿,船靠岸了。 说是靠岸,其实是靠在停泊的一条船上,靠近之后,古阐才发现,这些船都是被绳索巧妙的锁在一起,打得是活结,一有风吹草动,各船可以迅速的解开绳索,驾船转移。 船刚刚靠岸,提提前到岸的许二等人便迅速的登上了他们船,七八个人,将船舱内外翻了个底朝天之后,方才放心的让两人下船。 “珊瑚,跟我走吧!我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大掌柜的了。” 珊瑚点了点头,跟着许二的脚步下了船。 甫一下船,就有十来个壮汉,将他们紧紧地围在中间,将古阐仔细的搜身之后,方才一前一后的押送他们前行。 古阐放眼四周一眼,虽是夜色刚临,但整个世界像是进入了梦乡一样,除了紧闭的船舱之外,外面并无一个行走的闲人。 古阐轻轻地拉了走在前方珊瑚的一角,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们平时睡的这么早啊!天刚刚黑,就全部回舱睡觉了。” 珊瑚热心地解释道:“古千总,你有所不知,我们过的艰辛,本就无过多油来点灯,再者海上波浪起伏,夜间在船上穿行的话也不安全,所以大家都睡得很早。” “哦!”古阐点了点头。 “还有,晚上点灯的话,容易暴露目标,这其实是最主要的原因。” 珊瑚停下了脚步,严肃的补充道。 “珊瑚,莫跟外人,太多言语。” 许二,认为珊瑚暴露了他们的秘密,连忙出声打断。 珊瑚“嗯”了一声,便再也不敢言语。 借着朦胧的月光,穿过了无数的小船之后,古阐发现他们将他带上了岸。 “许二哥,金武并不在船上住吗?” 珊瑚上岸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二道:“船上颠簸,大掌柜的晚上老是睡不好觉,现在已经不在船上住了。” 二人跟着许二的脚步,借着月色艰难的翻过了这个石山,在爬石山的过程中,古阐发现这些人虽然生存艰苦,但夜间的视力都非常的好。 爬上石山之后,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色的映入古阐的眼帘。 石山下,竟然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分布着二三十个大大的帐篷。 这些营帐,古阐一眼就识出了,这是军中所用的营帐。 这些营帐的安置点,非常巧妙,处于石山的山坳之中,从外面的海上看,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灯光。 见到了这些营帐之后,古阐的心已经吊到了嗓门眼了。 下了石山之后,许二就将二人往灯火最亮的那个营帐走去。 不用想了,这肯定是金武所在的营帐了。 “大掌柜的,珊瑚和李俊业派来人已经带到。” 许二来到帐前,卑微向里面传话。 “带进来吧!”听到一声粗犷的声音之后。 许二方才能撩开帐帘押送着二人入内。 古阐入帐之后,发现帐中正坐着一男子,男子四十来岁,身材魁梧结实,黝黑的脸上,赫然露出一条伤疤,怀中抱着一个妙龄少女,在他得身边,还有几个同样的妙龄侍女服侍左右。 身前的桌上摆满了各种佳酿和美味。 “金大掌柜地,我奉我们李总兵之命,前来与你谈判,希望你能高抬贵手,让我们赎回我们的船和人。” “这是我们李总兵的见面礼。” 古阐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扔到自己前面。 这布袋许二检查过,一袋子金光闪闪的金子,少说也有五六百两,他当即谄媚的上前弯腰捡起,小心翼翼地拿到金武的眼前打开袋口。 第433章 深入龙潭(二) 满眼金光射入金武眼中,金武满意的伸出一手,探入袋中,随手抓起了两块金铤,看了一眼成色又满意地放下。 他瞧了许二一眼道:“你去附近守着,我们再谈正事,千万不许任何鞑子靠近。” 许二应了一声,赶紧退出帐外。 到这里古阐终于肯定,这些军帐都是何人带来的了。 金武之所以故意在古阐面前这样说,并不是真的有谈判的诚意,他是想借此迷惑古阐,认为他有诚意。 他真实的想法,是两头通吃,既然又有肥肉主动送上门,这边不如吃两顿。 “金大掌柜的果然有诚意。” 古阐见此,故意虚与委蛇。 金武大声笑了笑,“你都知道喊我金大掌柜的,自然知道我其实也是个生意人,我岂会傻到有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的道理。” “说吧!李俊业到底出多少价码,赎回他得船和人?”金武看向古阐,装作一副非常认真又期待的样子出来。 古阐并不急于回答,他知道按照计划,他要尽量的拖延住金武的时间,反而冷冷地一笑,“既然大当家的愿意和我们做交易,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一直站着跟你说话吧!好歹,我也是登莱镇的千总。” “有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狗官到了我面前还敢和我叫板的。”金武赞叹道,他看向珊瑚道:“珊瑚,还不快给古千总搬张椅子来。” 珊瑚“哦”了一声,做出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古阐身后。 古阐大大咧咧地坐下,还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金武并不介意,而是看向刚搬完椅子的珊瑚问道:“珊瑚,你和明月究竟跑到哪里去,明月还是不愿回来吗?” 珊瑚道:“我和小姐现在就在登州,小姐暂时还并不愿回来,待这件事办完之后,我再替大掌柜的劝劝小姐,估计这次能让小姐回心转意。” 金武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明月虽然在登州,但是李俊业是怎么和你们搭上线的,他又是如何识破你们身份的?” 珊瑚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金武多疑,她来的路上就早做好了准备,忙回答道:“当初许二哥他们在蓬莱阁打算劫持小姐回去,机缘巧合之下,正好遇见了李俊业陪他母亲和夫人去上香。” 珊瑚可怜巴巴地看向金武,“剩下的事情相信许二哥给大掌柜的汇报过了。” 金武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李俊业既然已经知晓了你们身份,他是官,我们是盗,为何没有将你们抓起来,还通过你们牵线,他怎么就怎么相信你们。” “难道就不怕,我们是一伙的吗?”金武大声喝道。 珊瑚呶了呶嘴,继续做出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来,支支吾吾地小声道:“其中缘由,我若说出来,还请大掌柜的不要生气。” 金武屏了屏气息,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紧张兮兮盯着珊瑚地道:“你赶紧快说吧!” 珊瑚娓娓道来,“是这样的,自从在蓬莱阁下山的路上,李俊业见到了小姐的容貌之后,便贪图小姐美貌,对小姐觊觎已久,多方讨好。” “他一直贱兮兮地巴结小姐都来不及,怎么会将小姐抓起来。” “那他对小姐做过什么没有?”金武紧张急了,够着脖子,声音都尖锐了很多。 珊瑚摇了摇头,“小姐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着了李俊业那小道,只不过虚与委蛇,一直与他周旋。” 金武听完方才长吁了一口气。 一旁的古阐听完珊瑚无中生有的故事之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就像是打碎了五味瓶一样,此刻的他虽然自己是珊瑚刻意编的故事,但是他心中依旧是多么的想站起来反驳。 只不过此刻他不仅不能站出来反驳,还要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见金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珊瑚移步上前,走到金武附近,附耳继续说道:“大掌柜的,有所不知,这儿的人不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就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这里都是她的叔伯姐妹,小姐知道大家过的苦,故而特意交待过我,让大掌柜的一定要狠狠地找他们讹一笔,好好的改善大家的生活。” 珊瑚说完,看向古阐不怀好意地一笑。 金武顿时来了兴趣,但又担忧地问道:“明月在他们手上,如果讹完银子之后,又放他们鸽子,只怕他们恼羞成怒之后,怕做出什么对明月不利的事来。” 珊瑚道:“大掌柜的不要担心,你到时候提条件的时候,要求李俊业将小姐一起送过来就是了。” “妙啊!”金武眼前一亮,他由衷的夸赞道:“还是珊瑚你聪明,如此不仅明月能够回来,李俊业哪里的银子还能照样骗。” “珊瑚,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的赏你。”金武盯着珊瑚漂亮的脸蛋,心花怒放。 古阐一直坐在原地,只看见珊瑚和金武一起在秘密的商议好久,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古阐什么也听不到。 这样诡异地密谋久了之后,古阐心中也开始打鼓,他甚至一度怀疑,珊瑚是不是反水了。 正在古阐心绪杂乱的时候,珊瑚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灯光下,那眼神清澈而宁静,让人看不到一丝的杂念。 “古千总,李俊业竟然让你来谈判,不知道李俊业开的价码如何,我听完之后,是否会高兴。” 金武眼光灼灼地盯着古阐,如同盯着一只待宰的肥羊。 古阐并不急于先回答他得问题,他时刻记得他要拖延时间,但又要让金武,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我在回答大掌柜的这个问题时,大掌柜的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金武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古阐道:“若放在平时,像你这种不识相而废话多的人,我就早割了他得舌头,但某今天心情好,且饶了你这一回,你且问吧!” 古阐微微一笑,已经拿捏到了他得心态,他得心情自从珊瑚和他密谈之后,看出来是真的好,但是他已经上钩,并不想轻易放过这块肥肉,放低姿态,是想真能将这事谈成。 第434章 深入龙潭(三) 双方各自心怀鬼胎,没谁打算真的会达成交易。 “大掌柜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附近有二三十顶营帐,这营帐分明是军中制式,且大掌柜的刚才还对许二哥提到过鞑子,请问大掌柜的是不是和建奴有什么合作,建奴现在在你这儿有多少人?” 金武哈哈一笑,“古千总果然是行伍出身,只在夜晚中看了一眼,就识出了这些营帐,乃是军中制式,实不相瞒,这些营帐确实是建奴带来的,建奴在这里有两个牛录,四五百人。” 金武这里的确有建奴的援兵,但哪有什么四五百人,冷明月的情报是确切的只不过两百余人而已,金武之所以这样说,以及故意对许二提到鞑子二字,一切都是他扯虎皮做大旗,虚张声势而已,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什么要战一场。 “啊!”古阐故意露出了惊讶而胆寒之色,从营帐的数量规则来看,古阐当然相信冷明月提供的情报,两百建奴水师而已。 “古千总怎么样,是不是被吓着了。”见古阐这么容易就被吓到,金武发出了猖狂的得意笑声。 “古千总该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金武的语气明显严厉了很多…… …… 道一和道二,这两二货,正是用苇管通气一直藏在船底之中,待珊瑚和古阐离去很久之后,这两二货,才敢偷偷的浮出水面观察四周。 道一率先浮出水面一角,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然后仔细的观察四周风吹草动,发现偌大的停船处,除了少数警戒的青壮之外,就再无他人。 最让他欣喜的是,四周竟然连一点灯光都没有,道一的第一反应就是穷,这些海盗可真穷啊!连做海盗都能做到穷成这般样子,几百条船都点不起一盏灯,真是太可怜了。 道一心中默默地感叹完之后,迅速没入海水中,将道二叫上来。 道二上来之后,只见四周一片黑暗,两眼一黑,大声开口道:“师兄,我们这在哪啊!” 谁料连第一个字还未喊出,就被道一及时的捂住了嘴巴。 道二还欲挣扎,却见道一紧张的用另一手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道二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正执行秘密地任务。 “师弟,你不要命了。”道一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轻声细语道。 道一,这才确定自己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师兄,这黑灯瞎火的,我们怎么去找那个挂着燕子风铃的船啊!” 道二,茫然地问道。 道一突然间像吃了大便一样恶心,是啊!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去找有风铃的船啊!如果自己点灯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会暴露。 “叮叮……叮叮……” 就在道一也被问得茫然的时候,一阵清风吹来,在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风铃悦耳的声音。 道一揪起道二的耳朵,老神在在地回答道:“你傻啊!风铃的话,遇见海风肯定会发出声音啊!” 道二竖起耳朵,果然在远方听到了隐隐约约地风铃声。 “师兄真是聪明,这么复杂的事情,你都能想出来。”道二由衷的夸赞。 道一心不跳,脸不红的接受道二的夸赞。 “走吧!顺着风铃的声音去找去。” 道一拍了道二的肩膀,道二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阴谋一样,整个人一怔,“师兄不对啊!我刚才听到了风铃声,你肯定也听到了风铃声,你肯定是先听到风铃声之后,才想到风铃会自己叫的。” 这么快,就被道二识破,道一脸上开始挂不住了,就在他打算强行解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附近传来脚步声。 两人几乎同时听见,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后,赶紧悄无声息的沉入水中。 进入水中道一带路,道二跟随,往刚才听到风铃声的方向游去,也不知道游过了多少艘船,这两货才小心翼翼地冒出水面,重新观察四周。 “师兄风铃声在哪?”道二刚浮出脑袋,就惊喜连连的向道一说道。 道一点了点头,“走,游过去。” 两人再次沉入水中,轻松地向这艘船的方向游了过去。 虽然水面上一直都有青壮巡逻,但是海上风大浪大,夹杂着各种声音,又加上没有灯光,这两人虽然一直废话多,但在水下穿梭,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样。 待着二货,再次悄悄地浮出水的时候,已经在风铃附近了,借着朦胧的月光,这两货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挂着风铃的船了,这是一艘小船,在桅杆之后,便是一个小小的船舱,风铃正挂在船舱的门旁。 道一和道二,惊喜不已,一个猛子再次扎入水中,悄悄的来到了船的四周。 在确定四周无人,绝对安全之后,道一和道二这才又幽灵一般,悄悄地爬上了船。 上船之后,他们不敢站立,匍匐在船舷下面悄悄地向舱口靠近。 这两货看来每到关键时候才发挥稳定。 道一爬到了舱门口,轻轻地敲了敲船舱门。 “谁啊!”不一会儿,从船舱内传来了一声苍老的问话声。 “林叔快开门,是冷明月派我们来的。”道一轻声地回应。 舱内听到了冷明月的名字之后,顿时陷入安静,须臾之后,船舱门被轻轻地打开,门内站着一位白发苍苍地老者。 “林叔,可识得这个?”道一将早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玉佩,递到了老者手上。 老者探出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一眼玉佩,二话不说,将道一和道二小心翼翼地接入船舱之中。 “老汉正是林叔,不知道小姐派你们找我,可有什么要事。”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两个二货,这么冷地天,林叔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给,这是特意来送给你的。”道一从怀中掏出一个放入猪尿泡中保存的书信。 林叔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摸向船舱一角,掏出了一个简陋的油灯,然后将他放入舱内的一个矮桌下来,看向道一和道二,“你俩帮过忙,围上来,帮我挡一下光。” 第435章 深入龙潭(四) 道一和道二傻乎乎地围了过去,林叔用火折子,在桌下小心的点燃了油灯,就着微弱的灯光取出了书信,打开信的那一刻,见到了隽秀的字体,便确认这是冷明月的亲笔信无疑。 “这也是让我们送给你的,道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林叔接了过来,并未当着他们的面打开。 “叫你来送信的人,还交待了什么?”林叔抬头,脸上皱眉如刀劈斧凿。 道一和道二,两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们先在船舱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吧!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林叔从床下,拉出了一藤箱,从里面胡乱找了几件衣服扔给他们,吹灭了灯,默默地从角落摸了一把短刀塞入腰间。 “你们在里面好好的待着,记住千万不要大喊大叫。” 就在这两货换衣服的时候,林叔已经悄悄地出了舱门。 正当这二货感觉到林叔话里有话时,耳边已经传了咔嚓的落锁声。 道一道二满脸黑线,到这里,他们才发现自己像一个夜壶。 林叔离了船舱之后,大大方方的在船上行走,路上还不停的和来往巡逻的青壮的说话。 直到来到一个老旧的小船前,林叔敲了敲舱门,舱内探出了年轻的汉子来。 “林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天黑光暗,你老下次可不要这样乱跑,若是掉入海中,那就危险了。” 汉子三十来岁,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似凶神恶煞,但言语中满是关心。 林叔笑了笑,不服老地道:“杨大,你崽只怕是操心过头了吧!当初老子年轻的时候,水性比你不知道强多少倍,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在老子眼中都不够看。”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这人可不服老不行。”杨大语露担忧地道。 “少他娘的废话,我找你老子有事,快叫你老子出来。” 杨大知晓这么晚来,肯定是有要紧事的,待他正欲将林叔扶入船舱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披上了一件破如棉絮的棉袄来到舱口。 “爹……”杨大回头迎面撞上。 “老杨,我有要紧事,我们赶紧进仓说话。”林叔一脸严肃地揽住老杨的胳膊 ,将他往内推,又给了杨大一个眼神,杨大心领神会,在后面悄悄地关上了门窗。 “老杨,这是大小姐,派人送进来的,信中说登莱水师营今夜将会到达海域附近,指使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部联系起来,到时候和登莱镇内外呼应一起斩杀金武,再迎大小姐回来。” 老杨颇为激动地从林叔手中接过信,杨大悄悄地点上了如灯的油灯。 看完信后,杨大这才知晓了整个计划,抬头对杨大道:“你现在悄悄地去将老毕和老袁两人请来,路上遇到了人问,就说我白天偶然得了一个名贵海鲜,趁着夜间无人,我们几个老馋嘴正躲在舱内吃独食。” 杨大应了一声后,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今日也算是巧,我家老二正好在商船上看守,待会儿我提前让老大去支吾一声,到时候内外配合难度就少了很多。”老杨得意地看向林叔,林叔眉间舒展开来。 未多久,两位老态龙钟的老者来到了船舱,他们其实年纪并非如外面上如此衰老,只不过长年累月艰苦的生活,严重的摧残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外表看起来比年纪衰老的多。 “老毕,老袁,你们可来了,这是大小姐给我们的信。” 老毕老袁心情激动地饿看过了信后,四个老家伙关上门,悄悄地一起密谋了起来。 …… 营帐内,灯如旧。 古阐听见金武狰狞地笑声,心中一阵鄙夷,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古阐悠悠然答道:“我们李总兵的意思是,船上的货物和钱财归大掌柜的,船和人员还给我们,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李总兵还说了,可以再给大掌柜的送两万两纹银。” “呵!这李俊业真是欺人太甚,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两万两白银就能想糊弄我。”金武愤怒地说道,腮帮子气鼓鼓的。 “大掌柜的稍安勿躁,实际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登莱镇素来开支靡费,这三艘船已经花光了登莱镇最后一点血本了,本想着下南洋之后,或多或少能赚一笔回来,不料被大掌柜的劫了,再多要,我们可实在凑不出来了。” 古阐装出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来。 “哼……再穷也有一担铜,我就不信你们登莱镇就再掏不出一个字。” “虽是再穷也有一担铜,但登莱镇家大业大,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啊!”古阐针锋相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金武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呵斥道:“他娘的,你们到底有没诚意,若是没诚意,惹恼了老子,信不信,老子每过一个时辰便当着你的面杀一个人。” “那大掌柜的意思如何,你开个价吧!我看我们能否承受。”古阐故意露出认怂状。 金武哈哈一笑,“老子说过,我是一个生意人,亏本的生意从来不做,若想拿回你的人和船,至少需要翻一倍,少一个子都不行 。” “四万两,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还请大掌柜的高抬贵手。”古阐站了起来,恭敬一拜,态度诚恳。 “既然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银子,你们可以拿其他地方来抵嘛!”金武发出一声坏笑。 “大掌柜的何意?”古阐眉头一皱。 金武哈哈大笑道:“你们的军械局,每日不是源源不断的生产武器的吗?可以用你们的大炮和各种武器来抵银子,这样你们也不会亏。” 古阐果断的拒绝道:“此乃掉脑袋的事,绝对不可。” “那你们就拿银子吧!”金武大为扫兴,不悦了瞥了古阐一眼。 古阐道:“银子我们也拿不出,不过我们可以提供之前承诺的两万两银子,剩余的两万两,我们可以用粮食、布匹,木材、食盐等物来抵。” 金武两眼泛光…… 第436章 深入龙潭(五) 粮食和布匹正是他们不可或缺之物,木材则可用来修船,这些东西都是不可或缺的,相较于武器而言,这些东西同样重要。 因岸上封锁,他们拿了银子,其实也不好花出去,如果直接送这些紧要的物资来,那比送银子更加实在啊! 见金武心动,古阐进一步说道:“如果大掌柜的价格上还能让些,我们还能给大当家的提供药材。”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们说的,不过我最后还有一个条件。”金武彻底动心了。 “大掌柜的请讲。”古阐拿捏好了火候。 金武道:“听刚才珊瑚讲,我们大小姐正在你们手上,以上事情都依我,再把明月送回来,这件事就这样结了。” 古阐道:“小事一桩,何烦大掌柜的启齿,当时候我们自然会将人一起送过来。” 金武发出了满意的淫笑。 用物品抵押不比银子爽利,期间两人不免要物品数量,折价这些细节争论一番。 两人面红耳赤的争讨了好久,到一切基本谈妥,已经是三更时分了。 成功劫船之后,金武每日都是饮酒作乐欢庆,到了夜深时分,不免有些犯困,古阐见机道:“大掌柜的既然一切都已谈好了,为了尽快将这些货物送过来,你能否送人尽快送我回登州。” “回登州之后,我必第一时间向李总兵汇报,然后准备好一切物品,保证尽快给大掌柜的送来。” 金武强打起精神饶有兴趣地盯着古阐,嘴角一扬,带着诙谐地语气说道:“我看古千总并不是急于回去给我置办东西,而是急着回去,报告我的位置吧!” 古阐心中一咯噔,忙不动声色地打着哈哈道:“大掌柜的多虑了,你所虏去的船员已占了水师营一大半,就算我知道了大掌柜的所处的地方,我登莱镇也无力进剿啊!” “哈哈!算你识相!”金武骄傲的再次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早已打听清楚了登州的底细,水师营情况却如古阐所言,虽然他们正在模仿西夷人建造两艘风帆战舰,但这战舰才刚刚下水正在舾装,根本就没有形成战斗力。 而他这边,不仅自己最近有招兵买马扩充了不少实力,还有建奴一个牛录率两百人在这里,时刻的支援自己,此刻的登莱水师势力,在金武的眼中孱弱地如只蚂蚁一般。 “既然大掌柜的对古某起了疑心,那古某就不走了,在这里暂时住下,一切听大掌柜的安排。”古阐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出来。 “哈哈。你果然识相,不过请你放心,若是你存心配合,你在我这里,保证你吃好喝好,古千总不要过于担心,若无不变故,明日天亮之后我就派人和你一起返回登州。” “那有劳大掌柜的安排了。” 古阐做出一副顺服的姿态,站起身,恭敬的一拜。 “许二,送古千总和珊瑚他们去休息?” 金武朝外面大喊几声,许二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原来这厮一直就在帐外不远处。 “大掌柜的,难道连我也都一样吗?我有自己的住处。” 珊瑚见架势,顿感不妙,支支吾吾地说道。 金武莞尔一笑,“这几日就暂时辛苦你了 ,待明月登州的钱物送过来了,我定会好好补偿你,你好歹也是立了大功一件。” 珊瑚知道这厮的德性,不仅多疑,还贪得无厌,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许二便送两人出帐之后,重新翻过石山,找到靠岸的一条稍大的船,将两人分开关入了不同的船舱。 金武则抱着两个女人呼呼大睡的进入了梦乡。 …… 大海上波浪翻滚,三条落帆的长船,相距甚远,在宽阔的海面上下了锚,随着海浪,在海面上无目的的漂浮打转。 冷明月站在船头,不停的向四周观察天空,可是这样一个时辰过去,茫茫地黑夜并无任何异样。 “李总兵,你的人到底有没有将信顺利的送出去,而今已是子时三刻末了,为何还未见到任何动静。” 李俊业此刻也在船头,只不过用斗篷蒙住脸,盖上身子,正歪在角落里呼呼睡觉,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识过,没有什么比休息好了迎接大战更加重要。 李俊业被他推醒,揉了一下朦胧的睡眼,天上繁星如棋,月光如水,他坐了坐起来,才发现夜间海面漫漫。 “你刚才说什么?”李俊业摇晃着一下脑袋,表示自己刚醒还在朦胧中,并未听清。 冷明月只好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将手中的怀表,放入李俊业的眼前,借着月光,李俊业隐隐约约地看到时钟果然指到了一点的位置。 “你说,会不会是你的人没有将信顺利送到,这两人无论我从言行举止哪点看,第一感觉都是不怎么靠谱。”冷明月担忧地问道。 李俊业也有点茫然了,这两货不会真的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他再次揉了揉惺忪地睡眼,继续倒地和衣而睡,闭上眼睛道:“应该不会,就算是任务失败,不幸暴露,无论是古阐还是这二货,在水面上都不是容易抓住的,他们必然会张灯明火的到处搜寻,如果我们按照你的推算真的是在同片海域的话,只要他们发出了光亮,夜间的海面上,我们是很容易发现的,既然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那就证明,一切计划都在进行,只不过有点棘手,耽误了一些时间。” 冷明月想了想后,发现他分析的没有任何问题,她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李俊业,发现他竟然又从容不迫地睡过去了,身子露出一截在斗篷之外,冷明月轻轻地帮他盖好。 在冷明月等着心急如焚的时候,东北向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颗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不仔细看,这颗星星和天际的星星别无二样,可仔细看,这颗星星分明在天际间很缓慢的冉冉上升。 “李总兵,快看,在东北方……” 冷明月喜出望外,激动地摇醒李俊业,李俊业猛地惊醒,趴到船弦用冷水浇了把脸,顺着冷明月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到一盏小小而微弱的孔明灯,正在天际。 “全军准备,即刻出发……” 李俊业手指东北向的天边,脚下的船即刻发出了船桨入水的哗啦声。 这正是林叔他们发出的信号,从道一那里拿到的一个非常小而精致的孔明灯,这样的孔明灯有两盏,不过为了隐蔽,他们派人悄悄地来到岛的背面,只悄悄施放了一盏。 第437章 每个人都要带件武器 古阐独自一人进了船舱,船舱暗若幽冥,一缕如丝的月光,透过未合紧的窗棂溜到了船舱之内,随即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关窗声,最后一抹溜进来的月光随之彻底消息。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古千总,今晚就先暂且委屈你一夜,明日得了大掌柜的令后,我们定会派人将你送回岸上,希望你今晚能够识相一些,千万别耍什么花样。” 许二丢下这句话后,留给古阐的是沙沙离去的脚步声。 古阐默默地苦笑如此方寸之地,被他们重重守卫,自己哪能甩什么花样。 他充分的发挥李俊业干大事前,要睡好的精神,倒在烂棉破絮铺就得床上呼呼大睡了。 许二并非是真的离去,而是故意虚晃一招,他溜出去一圈之后,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我转身返回,却发现古阐真的在里面呼呼大睡,这才彻底放心,返回自己的船舱也呼呼大睡去了。 古阐大概睡了一炷香的时间,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开锁声,古阐心中一沉,双手握拳,悄悄的走向舱门。 “古千总。” 正在古阐心悬到嗓子眼的时候,舱外却传来珊瑚铜铃般的声音。 “珊瑚,怎么是你?” 古阐诧异地问道。 珊瑚扑闪着大眼睛道:“林叔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正在去解救你们的人去了,你快随我外出,一起过去帮忙。” 古阐点了点头,钻出了船舱,发现舱外不止珊瑚一人,还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 “这是幸二哥,是我们的得力助手。” 珊瑚指着一个消瘦的汉子介绍,这汉子三十来岁,颧骨突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身上穿着如褴褛,但丝毫掩盖不了他那种飒爽的英姿。 “草民幸海,见过古千总。” 古阐回拜一礼,两人就算是认识了。 “古千总,现在不是说好的时候,你速速随我上船,去安抚你们的兄弟的,没有你在,只怕我们说什么那些兄弟都不会贸然相信。” “船已夺下了吗?” 路上古阐轻轻地问道。 “已夺下,只不过你的这些兄弟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夷人率领下,没人相信我们说的,还请古千总快去安抚。” 古阐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未料这么顺利,实在是超乎自己的想法,看来金武不得人心已久,他得管理早已漏成了一个筛子。 古阐正走着,突然发现迎面来了一支巡逻小队,幸海给了珊瑚一个眼神,珊瑚顿时带着古阐藏身于附近的一个船上,幸海则若无其事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稳住了他们。 就这样躲躲藏藏,古阐终于上到了己方的海船。 林叔和杨伯几个老的早已在船上等待多时,只不过从他们口中获知了具体情况之后,古阐的眉毛快要皱成一团了。 战斗人员和开始预计的一样,加上己方的两百被掳船员,的确有三百人,但是缺武器,林叔这边一百来人倒是都备有武器,但是自己这边没有一把,虽然他们翻箱倒柜之后带了一些过来,但也只有几十把,这远远不够用。 最要命的是差盔甲,对面除了金武的嫡系之外,还有两百余全副武装的建奴,没有盔甲的话几乎无法和他们对阵。 古阐不得将目光投向了大海,黑夜中的大海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李俊业的援军现在到底在哪,不过古阐清楚,他们现在肯定在向这边飞速过来的路上。 古阐的第一反应是,趁着敌人还未发现他们,先潜伏不出,待李俊业援兵到来,因为他们的船还会带着武器过来。 林叔皱了一下眉毛道:“此计万万不行,金武的人夜间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换哨,再过半个时辰左右,下班换哨的就会前来,到时候我们必定露馅,古千总还需尽快做好决定。” 古阐再次皱了皱眉,对林叔道:“我们的人正在那,先带我去见见他们再做决定。” 林叔将古阐带入了船舱,在底层甲板里面,古阐见到了史密夫和杨远。 “古千总!” 古阐甫入船舱就见到史密夫和杨远,大惊失色的看着自己。 “难道这群人说的是真的?” 杨远定了定神,迟疑地问道。 古阐点了点头道:“一切都是真的,只因事发突然,并没有提前预定信物,故李总兵设计命人过来,来指挥大伙。” 两人如久旱逢甘霖,激动着眼睛都快湿润了,“现在能动的还剩下多少人?” “两百余人。”杨远肯定的答道。 古阐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分头通知众人,让所有的人都到这条船上来集合,另外将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拿起来,记住是每个人绝对不许空手过来。” 两人领命之后,迅速分开行动去了,不一会儿,其他两条船上的船员全部都聚集在这一条船上,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有餐具,有厨具,有工具,甚至连扫帚,拖把都被带上,有的船员甚至都抢不到这些,只得将桌椅板凳,悄悄地拆了,拿拆除后的材料当武器。 古阐的想法是这样的,与其再这里坐以待毙,等待金武换哨的人发现,不如现在就集合所有的人,趁着敌人还无防备,对建奴大营发起突袭。 估计此刻的建奴大多数都在呼呼大睡,骤然发起突袭,这些狗东西必然还不及披甲,没有甲胄的话,古阐尚且还有几分胜率,他们只需要坚持在李俊业的援兵到来就行了。 古阐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众人纷纷无不赞同,而今局面只有剑出险招了。 商定之后,古阐临时将自己的船员整编一下,编为两队,林叔他们编为一队,做好了准备之下,一行三百人借着黑夜,悄然下了船。 有林叔他们做掩护,轻易地翻过了石山了,刚翻过石山,见到了下面营帐内亮起了灯,稀疏的灯光下持刀持枪的人影幢幢。 古阐心头猛然一惊。 第438章 动手(一) 林叔安慰道:“古千总,不要担心,他们还没发现,这是金武的人马在准备换防。” 古阐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命令大家四处散开,悄悄的潜伏下来。 说林叔判断的一样,这群人果然是去换哨的,只不过这次,换哨的人竟然多了一批全副武装的建奴,足足有二三十人。 “怎么这次换哨还有建奴?”古阐心一沉,这些建奴都有甲胄,全副武装,不好对付。 林叔道:“我也不清楚,这群建奴自从来了之后,每天都是吃吃喝喝,从未站过岗放过哨,这是第一次。” “哎!他们那些好吃的好喝的,全部都是从我们牙缝中省下来。”林叔恨得牙痒痒。 古阐想了想,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建奴会在今天出来放哨,但看他们不慌不忙的动作和神情,古阐知道他们并未发现自己的行动,心便放宽了。 干脆将计就计,悄悄地先放他们过去,他们刚走不久,营帐内的建奴必然无所戒备,到时再从四面八方发动突袭,已经能在第一波冲锋中,将他们带走大半。 他们果然没有发现,这班换哨的建奴加上金武的人马,足足有四五十人,揉弄着朦胧的睡眼,大步流星的从古阐潜伏的前方而过。 古阐屏气凝神,悄悄地默数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他在根据自己的呼吸计时,当数到了五十之后,古阐悄悄的从四周招了招手,黑夜下四周的草木开始杂乱无章的动了起来。 古阐一马当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个站岗的建奴身后,这建奴一时尿急,既然独自来到一个“无人”处小解,古阐岂会错过这个潜在男的的机会。 他悄悄地起身,一手捂住他得嘴巴,一刀麻利的割断了他得脖子,可怜的建奴如杀鸡一般,脖子上鲜血如涌,从到死的那一刻,也未发出一声声响。 古阐利索的从他腰中解下了长短两把刀,将他们分别抛给了身后的两个船员。 就在古阐动手的同时,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始行动,不料不是每个人都如古阐一般的身手,一个不小心,还是让一个被宰杀的建奴,在临死之前发出一声惨叫。 “杀!” “能杀多少是多少!”随着这声惨叫,古阐站起身来,发出如雷的声音。 “杀!” 营帐内一时杀声如雷,好多建奴还在睡梦中,就被冲进来的明军,在床上宰杀,这些明军虽然没有趁手的武器,但是胜在人多,他们一窝蜂的涌入一个营帐,睡梦中的建奴刚睁开眼睛,却发现敌人已经来到床边,还未来得即摸到床头的武器,明军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就如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杀死一个建奴之后,明军就会夺走他们的武器,继续向另一个建奴杀去。 古阐领着人如此突然杀出,建奴哪有准备,一时乱成了一锅粥,黑夜之中,这些建奴根本就来不及披挂,被逼无奈,只能匆匆拿起一把武器和明军交战,如此并没有多大优势。 换哨的人马刚走下石山不久,却听到身后传来气冲云霄的喊杀声,那拔什库知道大事不妙,忙领着众人返回,可等他们爬到石山一半时,却发现从山脊下滚下无数磨盘大的巨石,几个爬在前头的喽啰,一时避让不及,被巨石砸成肉酱。 领头的拨什库,这时才发现,石山上面已经被人牢牢守住,他赶紧令下放射,压住对方,但发现石山上的人,不知从哪搞到了几块烂船板,用他当做盾牌,横亘在石山山岭之上,除了白费箭矢之外,其他的别无用处。 拔什库本欲令人强爬夺回高地,可是麾下的二三十建奴都身穿重甲,刚从上面下来一趟,就去了半条命,遑论再爬上去了。 刚爬了不到一半,就被上面抛下的大石,又砸死砸伤几个,就在拔什库望洋兴叹之时,身边的人却越聚越多。 原来此刻船上的人几乎全部醒了,闻知被偷袭,纷纷摸了武器向石山涌来,此刻也顾不及什么隐蔽了,海上灯火如昼。 拔什库灵机一动,拿出了惯用手法,本欲举起钢刀驱使这些海盗,却听到石山上传来沧桑的喊话声。 “是林叔和杨伯他们。” “真是林叔和杨伯……” 聚过来的人们,万万没有想到,站在石山上和自己刀剑相向的人正是受人尊敬的几个老家伙们。 “大伙儿,听清楚了,金武无道,趁着大掌柜的去世,威逼利诱,驱逐小姐,强夺大掌柜之位,如此反复无常,心狠手辣之徒,怎么能配领导我们。” “其和建奴勾结,自这伙建奴到了我们这里之后,不仅吃好的喝好的,这些都是我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说,还欺辱我们的妻女,下面的大伙,也不数数,你们有多少人的妻女姐妹,把金武送到营帐中供建奴日夜享乐。” 底下一片寂静,这些痛楚人人知晓,但金武有那两百建奴坐镇,让大伙敢怒不敢言,虽然他们的喊话,每一字一句都敲打到他们心里,但局势未明,这些观望的人也不得不明哲保身。 林叔睨了一眼山下的人群,再次大声喊道:“此次,我们之所以敢动手,敢公开的反金武那畜生,是因为大小姐已经带来登莱镇的水师已经再来的路上,登莱水师一到,金武并将死无葬身之地,大伙想反的赶紧反,就算是不敢反的话,我也劝大伙识相一些,不如赶紧散去,坐观成败。” 终于明牌了,山下虽然人头攒攒,但气氛异常,这里虽然有不少金武支持者,但也有很多观望者,往前走是死,但是如果自己原地不动,未必能死。 就算自己搅入了这场祸事,金武胜了,他们的日子依旧如此,金武若败了,事后必会清算,与其这样不如坐观成败。 不知道哪个聪明的开了小差,悄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顿时逃兵就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不断的蔓延,不一会儿的功夫绝大部分的人已经散完。 第439章 刺刀 剩下的这些人就是金武的嫡系和那二十多个建奴了,依旧有两三百人。 拔什库思考了一下之后,挥舞动了一下手中的刀,驱赶着金武的人爬在前头,向山岭发起进攻。 进出只有这一条路,石山上的守方,毫不示弱,占据着地利优势,他们轻松地打败了山下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金武正在睡梦中,猛然被喊杀声惊起,他得第一反应不是被外人偷袭,而是自己的人反了,这些人金武一直如鲠在喉,只不过刚刚获得大掌柜的宝座,立足未稳,自己暂时不能对他们发起清算。 这也是他和建奴勾结的原因,本欲拉来建奴当做自己的定海神针,不料这些该死的家伙,这个时候也敢反,金武第一时间甚至非常亢奋,有建奴坐镇,这些人竟然找死般主动跳出来,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不仅能轻易地将他们彻底消灭干净,反而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对于他来说,真是天赐良机,可是等他拿着大刀冲出帐外时却彻底傻了眼,他发现眼前的人,大多数根本就不认识,从他们的穿着上,方才识出这些人原来都是明军被俘的船员。 金武还来不及思考,这些人是怎么被不知不觉放出来的,他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去寻建奴牛录,喜的是,那牛录也在找他,两人在混乱中终于碰头在一起。 明军的突袭,开始将他们彻底打懵,但渡过了初期的混乱之后,金武他们迅速稳住了阵脚。 金武明白,自己还有一大半的人正在石山之外,把握石山的只不过是那几个老的带领的一群老弱病残,只需要自己将他们击溃,被挡在石山外的同伴就能迅速进来支援,倒是内外夹击,里面的明军必然一溃千里。 和那牛录商议一番后,分兵两拨,一拨由那牛录率领着继续和古阐对阵,另一拨则由金武率领,向石山这边杀来。 古阐这边,虽然开始的突袭,犹如蒙头一棍,打得敌军找不着北,但里面的建奴毕竟训练有数,丢了几十颗人头之后,迅速稳住了阵脚,在金钱鼠尾的牛录指挥下,开始对古阐他们发起了反击。 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之后,这牛录方才发现,冲进来的明军不仅人数不占优势,而且至少有一半人连称手的武器都没有。 那牛录得意地发出一阵阵狂笑之后,毫不犹豫的指挥发起全线反攻。 古阐他们顿时就难捱了,对阵几场之后,便已不支,在内应的的指导下,纷纷往岛上一片小树林退去。 月色昏暗,树影婆娑,进入树林之后,他们就犹如消失在幽冥中一般。 就在两方相持不下之际。 金武飞快的冲向了石山,不停的对石山外面的人喊话。 石山外面的喽啰,听到了金武的声音,就像听到了他们爹妈呼唤一样,原本奄奄一息的士气,瞬间就重新开始旺盛了起来。 内外两波人对石山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虽然林叔他们占据地势的优势,可也受不了这样的内外夹击,打退了几次进攻之后,差不多也将石山上能丢的东西已经全部都丢完了。 正在大伙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山脚下又响起一阵悠扬的海螺声,里外两边的敌人再次互相配合着,向他们发起了一次总攻。 林叔扔完了最后几块山石之后,望着两边蜂聚蚁附的敌人,大声喊道:“大掌柜的,今日事能成不成,我老林已经尽力而为了,就算我们几个老兄弟马上要到地下去,面对你时我们也有脸站在你的面前。” 又回头看向了身边的同伴,同伴们报之以爽朗的笑声。 “儿郎,跟我们几个老的冲杀下去,就算是死,也比跟着金武这狗贼把我们不当人糟蹋的好。” 林叔等几个老的拔出了手中的刀,分作两拨,毫不迟疑地冲杀下去。 两边的进攻的敌人,哪知道这群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发起了,反冲锋,一时被居高临下的他们杀了个人仰马翻,不过他们毕竟人多,很快稳住了阵脚,一通冲锋之下,又将他们赶回了原地。 就在石山上的人不知所措时,靠岸的海面上发出一丝亮光之后,旋即发出了惊雷般的响声。 那是明军佛郎机炮发出的炮响,这一发齐射之后,霰弹如雨一般向石山的山腰打开,攀附在石山上的敌兵,就像是落石一样,齐刷刷的掉落一片。 “我们的援军来了。” 虽然在黑夜里,石山上的人看不清海面上的援兵,只能从炮口的闪光判断,这是他们的援军。 明军靠岸之后,飞一般的下了水,每条船上载着李俊业的亲卫队二十余人,再加上桨夫二十,一共一百多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李俊业的亲卫队是绝对中的精锐,他们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所有的桨手,每人端着一支火绳枪,背着各色武器,跟在他们的后面。 明末乃是冷热兵器的过渡时期,此刻的热武器并不能完全代替冷武器,但是火绳枪最大的优势是威力巨大,训练简单,无论是巴牙喇还是巴图鲁,在火枪的射程之内,众生平等。 身后的援兵冲了过来,拔什库起初还慌了神,不料到后来观察,发现援兵才一百多点人而已。 拔什库长吁了一口气,对身边许二吩咐道:“许二,你迅速带一半人马,先去去顶一会儿,我在这配合里面的兄弟,再来一次强攻,等攻下了石山之后,就会和里面的兄弟一起来支援你。” 许二他也清晰的看出,援兵虽然来了,可是人数并不多,这么点人并改变不了战斗的局势,自己拖住他们,问题还是不大的。 他当即领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向援兵冲来。 明军见有人冲来,丝毫不慌,排着整齐的队列,踩着节奏向着他们的方向徐徐靠近。 许二好不容易,冲到明军跟前,整个人几乎在那一瞬间都傻眼了,因为前方明军排着密集的阵型,几十杆空洞洞的枪口,带着明晃晃的利刃,正对着他,明军阵型岿然不动。 第440章 假建奴 即将进入火枪射程时,许二带着人猛地刹住了步伐,他喘着大口的粗气,无力的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他久混江湖,早已知道登州火器的厉害,一旦进入射程,到时候众枪齐响,肯定包括自己在内,会倒下一大片。 只不过许二一时还不知道枪口下,明晃晃的刀刃是什么。 这是登州第一批带着刺刀的火绳枪,这正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如果没有变故的话,将会用许二他们的鲜血来进行刺刀的第一次实战性能测试。 正在许二等人一时不知所措时,对面密集的火枪阵,却从中间悄然分开,让出了一条道。 “许二,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的是谁。” 这声音无比熟悉,许二喘着粗气抬头看了一眼,冷明月孤傲如冰的脸庞,跃现在他得眼前。 “大……小姐。” 许二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许二哥,我不想杀人,我只想找金武算账,金武今日败局已定,如果识相的话,你最好带着你的人丢下武器,乖乖站在原地,我可饶你们一命,如果继续执迷不悟的话,你必和金武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许二心中一咯噔,略有迟疑,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我再次叫你一声许二哥,不知这人你可识得。”冷明月淡淡一笑,指着自己身后,徐徐迈步的人影。 “李……俊业” 火把下,许二看清了人影的脸,这张脸他在蓬莱阁踩点时见过,一直记得清。 冷明月朝对面的人群大声喊道:“大伙听清楚了,这便是登莱总兵李俊业,现在登莱镇已经出手,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兵,稍后就会到来,金武今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俊业现身,人群彻底哗然了,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这不明摆着吗?李俊业堂堂从二品总兵官,岂会孤身犯险,他得后面肯定还有大军。 冷明月再次将冷漠目光地投在他得身上,冷冷一笑,“许二哥,我知道你从来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可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和八岁的女儿,我可不想他们……” “哐啷” 这是刀落地的响声。 “求大小姐,放过他们。”冷明月话还未说完,把那住软肋的许二已经如烂泥般跪倒在地,带着哭腔,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你们呢?” 冷明月冷厉的目光扫向对面众人,话音还未落,对面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武器落地声。 “将他们看管起来。” 一队持桨手的火枪兵得令,迅速将他们驱赶到一片开阔地,然后让他们抱头蹲下,将他们包围起来。 李俊业等人则领着人马,继续向石山冲锋。 石山这边虽然有佛郎机炮的压制,极大的减缓了压力,可金武主攻的那一边,炮弹可打不到,在金武的亲自压阵之下,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攻上了石山,双方一时在狭窄的山岭之上短兵交接,好在山岭狭窄,任凭金武人数众多,可在狭窄的山岭上也布置不开,双方只能无奈的用添油战术,不停的再狭窄的山岭上互搏。 那拔什库本安排许二拖延援军,可许二去了好一会儿,海边方向连屁都没放过,这拔什库不禁疑惑了起来,又派了一小队人去查看。 谁料这小队七八个人,还未走出几十步远,就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伴随着一阵惨叫,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有情况!” 正在拨什库吓的不知所以的时候,黑暗中再次响起了一次密集的枪声,他身边喽啰,随着枪声成片的倒下。 “杀!” 明军发出了一阵冲锋的呐喊,猛虎扑羊一般向着山脚的敌人杀来。 到拔什库终于能看见明军的身影时,一切已经晚了,这些都是李俊业的亲卫,无不以一敌十,他们身着三甲重甲,冲入人群中,就如砍瓜切菜一样。 再加上后阵的火枪手配合,完全就像虎入羊群一般,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将山脚的下两百来号人杀的溃不成军。 最惨的是那些披甲建奴,他们薄弱的披甲在亲卫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想像那些海盗一样趁着黑夜化作鸟兽散,身上的铠甲又成了累赘,跑在最后,被明军的火枪手一一点名。 杀散了外面山脚敌人,亲卫们迅速开始攀爬石山,向着山上发起了攻击。 相对而言,他们攀爬石山就容易多了,不仅还未遇到阻碍,石山上的友军甚至还配合得在安全的地方放下了绳索。 不一会儿,第一个亲卫登上的山岭,仗着身上的重甲,来到了肉搏的第一线,在他身后,则是源源不断爬上来的亲卫。 金武的那些嫡系,身无寸甲,在他们的打击下,根本就无还手之力,瞬间就兵败如山倒。 他们轻松地驱逐了攻下山岭的敌军,跟着敌人逃跑的足迹,向下追歼而去。 就在亲卫们按照原定计划追歼敌人的时候。 浑身是血的拔什库被人押着带到了李俊业的跟前。 “李总兵饶命……” 拔什库见到李俊业自觉的跪倒在地。 李俊业借着火把瞥了一眼眼前的家伙,身穿棉甲,兜帽已经被打掉,露出了油亮的光头,和脑后可憎的金钱鼠尾。 “呵!我道你是一个建奴,未料到汉话说的竟然如此标准……” 李俊业悄悄地已经拔刀出鞘三寸。 那拔什库听见李俊业赞他汉话说的标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讨好地解释道:“李总兵有所不知,我亦是登莱人,只因大明无有容身之地,故而只能暂时栖身辽东,若有机会返回故土,我必效死于李总兵麾下。” “呵!竟然还是同乡,你是哪个部的,孔友德还是耿精忠?” “回李总兵的话,卑职正是耿……” 那拔什库话还未说完,李俊业已经拔刀奋力向他得狗脖子剁去,污秽的的鲜血喷地到处都是。 不用想了,这些人肯定都是参加过孔友德之乱的叛贼汉奸,祸害完胶东,害死巡抚孙元化不说,最后还带着水师和炮兵全部一起打包投降了建奴,自此之后,建奴开始拥有了炮兵和水师,以至于在辽东火炮威力甚至还胜过了明军,大明收复辽东的难度更大了。 这种狗贼杀了并不冤,当初朝廷给了他们无数投诚的机会,他们都视之无睹,李俊业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效忠自己,自己只会见一个杀一个。 第441章 没苦硬吃 这六七十名,身穿重甲的亲卫,带着火枪兵冲下石山之后,面对山坳内的那些杂猫杂狗,完全是势不可挡,凡他们经过的地方,必留下一片尸体,侥幸逃散的敌兵也被明军火枪手一一点名。 金武何止是兵败如山倒,完全就是溃不成兵,身边的喽啰纷纷四散逃命,他们清楚冷明月素来对人和尚仁慈,只要能挨过今晚,保住小命,她未必会对他们清算。 在力量悬殊的打击下,抱着这种想法的逃命越来越多,逃命再次像瘟疫一样,不停地在军中蔓延,金武如无头苍蝇的一阵逃窜之后,回过头来,发现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几个死忠之外,已经寥寥无几。 击溃了金武的人之后,亲卫队在林叔他们的帮助下,立刻前去帮助古阐他们了,剩下的的残兵败将,则由杨伯带着杨大等人收拾。 那建奴人马本就折了不少,匆匆应战,大多数人还来不及披甲,虽是训练有素,但怎是亲卫队的对手,亲卫队迅速的从他们后面杀来,而藏入树林的古阐这边也收到了信号,几乎再同时发起了进攻。 这群建奴在攻势凛冽的内外夹击之下,连一个回合都没支持住,就纷纷化作鸟兽散,在那牛录的带领下逃出了黑夜中的树林之中。 古阐他们则从树林中一一走了出来。 为了避免夜间贸然剿杀带着不必要的伤亡,古阐和副手周峻商量了一下,索性让周峻将树林包围了起来,待天亮之后,再行搜剿。 明军轻易地控制了石山后的局势。 石山外, 月光悄然地突破了云层,夜空中玉盘高悬,肆意的将银辉撒在海面。 停泊船只的海岸边已经挤满了人群,无数的火把在夜间不断的跳腾,将四周照的如白昼一样。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大小……” “真的是大小姐……” 冷明月站在海岸旁,无数的人从栖身地小舟中冒出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冷明月,老妪们不断地上前嘘寒问暖,冷明月对众人一一安抚。 看得出来,气氛非常融洽,冷明月颇得众人爱戴。 “后生们,现在大小姐已经带着登莱总兵上岛了,金武死期已定,他和爪牙们还有建奴一起逃入树林之中,愿意跟我们对付金武的,快站出来,现在需要大批人手。” 林叔话音刚落,哗啦啦地站出了一大波青壮。 林叔欣慰地点了点头,当时将他们分作三波,一波用于维持秩序,一波用于支援石山后的友军,最后一波则驾舟巡逻海岸,彻底的封锁海岛,不许有任何漏网之鱼逃出。 真是墙倒众人推,闻知大局已定,原本观望的人纷纷站出来痛打落水狗,为了有一个好表现,干活那是更外的卖力。 冷明月安抚完众人之后,就在杨大的护卫下,悄然来到了石山后,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怎么样,金武已经抓到了吗?” 李俊业正在金武的营帐内烤着火,桌边还放着温着的酒。 见到李俊业如此逍遥恬静的样子,冷明月一直悬着的心已经悄悄的放了下来。 李俊业抬头看了他一眼,往火堆中扔入了一根木柴,漫不经心地道:“冢中枯骨而已,到了天亮,我们就开始入林清剿,金武的人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冷明月“嗯”了一声,随即在李俊业身边坐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火堆中拨弄了两下,火势更旺了。 “李总兵真是好雅兴啊!麾下正在外面迎风踏露的索敌,而你在这里逍遥的烤火温酒。” 冷明月话中带刺的说道。 李俊业拿起了酒壶,拿到冷明月眼前晃了晃,冷明月连连摆头,示意自己不喝,李俊业逍遥地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说道:“此事你有所不知,我现在毕竟是从二品的总兵官,不可能诸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不然麾下的兄弟永远也不会独自处理问题。” “这是其一,至于其二嘛,我若镇定自若,麾下将士自然能安心。” 他看向冷明月,反问道:“你见我之前,肯定是关注战况,你见到我之后,见我在这里泰然自若的烤火喝酒,是不是第一反应安心了好多,知道肯定没有坏消息。” 冷明月噎了一下,足足停了三息,强言道:“才没有,我只看到一个不与士卒共甘苦,文恬武嬉的总兵官在这舒适地烤火温酒。” “你冷吗?” 李俊业瞥了一眼冷明月,突兀地问道。 冷明月不知所以,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继续说道:“你冷,也知道第一时间,自觉的坐在火边烤火,同理,谁不想自己活的舒适些,偏要去没苦硬吃。” 冷明月被李俊业的反驳的一怔,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没苦硬吃”这个词,起初她好想反驳,但又发觉好有道理,这次他彻底噎住了 。 李俊业看到她服输的表情,轻声地拿起酒壶,再往嘴上舒服地灌了一口。 回头问道:“现在你已经重新带领了他们,明日之后,你决定带着她们怎么办?” 冷明月白了他一眼道:“要你管!” 李俊业毫不生气,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继续带领他们做海盗,我是官,你是盗,我怎么能不管。” 冷明月噎了一下,但又无法反驳,她发现和李俊业对话,她就从来没有赢过。 李俊业放下了手中酒壶,望着她严肃地说道:“如果你继续带着她们重操旧业绝对是没有出路的,既然你们已从南方逃来,证明南方已无你们栖身之地。 渤海东海乃是四战之地,纵使你们能暂时乱中取胜,浑水摸鱼,但你们同时也会面对几方势力的打压,其中每一方都是你们不能抗拒的。” 冷明月不为所动,直到李俊业说完,才冷冷冰冰地道:“说完了?” 这次该李俊业噎一下了。 “李总兵屡次三番地问我这个问题,好似话中有话,若真是如此,不如请李总兵给我指条明路吧!我看看可不可行。” 冷明月带着一种鄙夷而打趣的语气说道。 第442章 冤魂不肯饶 李俊业当即说道:“我打算恢复东江镇,现在正在组建水师,需要大量的熟练水手,你的这些人,是我目前最好的兵源, 我愿意将你们收编,不仅会给所有的人建造房屋、分配土地,还能给所有人每月发饷二两,另支粮两斗,能够上岸安居,这不比你们在海上居无定所的漂泊强上百倍。” 冷明月嘴角轻轻一扬,发出一声冷笑,“你做梦去吧!我们这些人本就是为了逃避官府逼迫,不得不逃向大海谋生,几乎每一家都和官府都血海深仇,我与你们官府本就是不共戴天,今日怎会认贼做父。” 李俊业深吸一口气道:“以前的恩怨暂且不提,在这乱世让活着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目前我的提议绝对是不错的方案,你们收编之后,不仅能安然的活下去,有土地,有房屋,有丰厚的军饷,还能全家体面的在这乱世活下来。” “啐”冷明月不屑地啐了一口,道:“我们曾经又不是没有投诚过,只不过那些狗官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投诚之后压迫更甚,倒不如海上漂泊来的舒服,我岂会再上这样的当。” 李俊业再次噎了一下,他放低姿态,徐徐说道:“不是每个大明的官都是狗官,我以我人格担保,你们收编再我麾下之后,我必会将你们彻彻底底的当做自己人,一视同仁。” 冷明月白了一眼,咋舌道:“血口白牙而已,你的人格又值几个钱。” 李俊业彻底噎住了。 “算了,本姑娘还有其他的要忙,就先不陪李总兵您坐了,待会遇到金武时,还请李总兵替我抓活的。” 说完,冷明月踏着晨光,盈盈离去。 树林这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手,夜间杨伯和幸海等人又召集了两百多个青壮带了过来,加上原来清剿的人,现在树林附近已经有三四百人了,占据着绝大的优势,他们每隔十步就分布两个岗哨,将树林围得像木桶一般。 清晨之时,船上的妇人还做好了香喷喷地早餐,由几个青壮挑着送到了树林附近。 现在大伙正在吃着分发下的早餐,只等吃饱之后,开始干活。 “尚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金武藏身在一个巨石下面,看了一眼四周稀稀疏疏的树木,心中六神无主。 岛上土地贫瘠,又无水源,树木生长并不旺盛,说是树林,只不过是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地罢了,树木不仅稀疏,还很低矮。 这种地方晚上还可以凑合,白天根本是无法藏身的。 这牛录姓尚,平时在这里作威作福,今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 他瞪了金武一眼道:“还不是你这厮,心无城府,竟然这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你天天夸下海口,万无一失,今日怎么会失手的。” 金武脸色惨白,仍这牛录唾沫喷了他一脸,也敢反驳一句,那牛录将他祖宗十八代女的全部问候一遍之后,也彻底骂累了,看向金武道:“为今之计,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杀出一条血路,杀向海边,夺了船只,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金武点了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那牛录招了招手,似有机密要对金武言说,金武毫不犹豫地探首凑了过来,然当金武毫不犹豫地伸出脖子的时候,那牛录悄悄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奋力的扎向了他的心窝。 “动手!” 就在牛录动手的那一刹间,四周的建奴从各个不同的方向,默契地扑向了金武残存的十几个死忠,转眼之间,这二十人就已被扑倒,死的死,俘的俘。 可怜的金武,还未断气,就被那牛录一刀斩下了人头。 树林外围守的人正在吃着早饭,却见树林深处一个建奴挑着一块白布带着一个人头从树林内走出来。 这个建奴以最快的速度的被带到了李俊业的面前,金武的人头还在汩汩地滴着血。 那建奴见了李俊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说道:“启禀李总兵,我们家大人,现已杀了金武及其余孽,现以已献上人头,还请李总兵高抬贵手,饶了我们一命。” 李俊业瞥了一眼这建奴,虽又是一个金钱鼠尾,但汉话说的非常标准,想必和之前被杀的那个拔什库都是一路人。 李俊业从他手中提过血淋淋地人头,看也没看,就将他们掷在地上,大义凛然道:“你们本是汉人,作乱辽东残害生灵不说,还认贼作父,投降建奴,为虎作伥继续屠杀同胞。” “你们既已将人头奉上,我倒是想给你们留条活路,可是惨死在你们手上的生灵不让啊!” “李总兵,还请高抬贵手!”李俊业神色威严,目光如刀,那建奴不敢直视,磕头如捣蒜一般不停求饶。 “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兄弟们,做好准备,再过一刻钟之后,我们就会清剿,到时候必定一个不留!” 李俊业话音刚落,这建奴就被两个士卒,如拖死猪一般拖了出去。 在拖的时候,李俊业竟然闻到了一阵恶臭,这厮原先跪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一堆液体。 李俊业大为光火的扇了扇鼻前,不情愿的走出帐外。 那牛录本以为自己亲手斩下了金武的首级,李俊业会高抬贵手一次,不料竟然得到的是这样无情地回复。 恼羞成怒之间,那牛录反倒有一种自己被戏弄的感觉,他发狂一般的发出声声鬼嚎。 而在这时,明军已经发起了进攻,这牛录的鬼嚎正好给明军指明了搜寻方向。 武装到牙齿的亲卫打头阵,火枪手随即在后,青壮们则在四周配合。 随着树林里密集的枪声响起,震天的喊杀声起伏,面对这群大多数昨晚来不及披甲的建奴,明军很轻松地结束了战斗。 收拾完最后这群建奴之后,李俊业带着人头爬过了石山,站在山岭之上,他眺望了一眼山下,山下大海无垠,山下的泊位数百条大小不一的船,正在安静的停泊,昨夜的风波并未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第443章 夹在夹缝中岂有活命之理 李俊业下了石山,来到码头,码头上已经停满了尸体,这场风波,还是造成了两波不少青壮死亡。 李俊业粗略的估摸一下,光这里趟的少说也有百来具,至于受伤的人那就更多,差不多有一半的青壮卷入这场风波中,这次内讧造成的人力损失,对于这群艰苦生存的海盗是致命的。 见李俊业靠近,码头上的众人纷纷闪避,对于官府的惧怕他们已经深深地烙在了骨子中。 冷明月正在照顾伤员,李俊业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在他身后说道:“实在是抱歉,我本欲按照你的要求,将金武抓活的,岂料今晨,他们在树林里发生了内讧,那牛录想拿金武的人头像我献功,将金武斩了。” 李俊业说完,身后的随从已经将人头举起来,这人头用块破布包裹,破布下方已经被血染红,时不时地还往下面滴着血水。 这个动作顿时吓得旁边妇孺纷纷躲避。 冷明月回过神来,颜色不改,“那剩下的那群建奴呢?” “已经被我全然斩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现在正在打扫战场,估计也没剩下任何活口。” 冷明月面无表情的的“噢”了一声,低头继续给伤员包扎。 “金武首级在此,你不看看吗?”李俊业问道。 冷明月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她看向了林叔,给了他一个眼神,林叔精神矍铄地迈步向前,用身体挡住视线,悄悄地打开了破布一角,旋即盖上,看向冷明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冷明月终于给包扎的纱布系上了结,她收回了如玉柔荑,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他做的事情罪该万死,但我俩毕竟是义兄妹一场,人死债消。” “林叔,将他首级收起来,再找到他得身体,就葬在这个岛上,随便挖个坑埋了吧!” 林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其他的人呢?” “都埋了吧!”冷明月长吁了一口气。 “冷小姐,现在战事已了,能否借步说话?”李俊业知道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试探地问道。 冷明月漫不经心低道:“李总兵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这里又没什么外人。” 李俊业硬着头皮说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不知道你考虑的如何,如果你现在答应,我可马上差人回去,送一些药材和大夫上岛,你们同伴中很多人伤的很重,如果无药无医,会这样白白死去的。” 冷明月嘴角微微一笑,看向李俊业道:“我相信李总兵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会将药和大夫给我们送过来。” “为何?”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冷明月,她的眼神非常坚定,不解地问道。 冷明月道:“因为我帮李总兵拿回了船和人,李总兵欠我一个人情。” 李俊业听完只觉得头顶飞满了乌鸦,这是哪跟哪啊!便说道:“这些船和人本就是我的,为了拿回他们,我也出了不少力。” 冷明月嫣然一笑,“可李总兵没有我的帮忙,会如此顺利的拿回自己的船和人吗?” “好了,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列个单据给我,稍后我就派人回去给你送来药和大夫。” 其实李俊业本想说的是,这次我们合作,无非是各取所需,并没有谁欠谁的,有一种兵遇见女人,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谁叫自己有求于人,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那就谢谢李总兵了,李总兵总是这么大方。”冷明月笑着说道。 李俊业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多久冷明月就将一纸单据亲自送到了李俊业的手上。 此刻的战场也已经打扫完,两百余颗首级已经悉数放入船中。 李俊业在岸边从冷明月手中接过了单据,拿到眼前简单看了一眼便揣入怀中,趁着这里人少,李俊业对冷明月说道: “而今建奴已经悉数被斩杀在此,辽东的孔友德和尚可喜等人岂会善罢甘休,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你们现在在北以和建奴交恶,在南又有面对大明水师清剿,夹在夹缝中岂有活命之理。” 冷明月冷冷一笑,“这问题我早就思考过,聪明如李总兵都不能及时找到我们,建奴岂会能找到,我们的这些招数对李总兵有效,对建奴自然有效。” 李俊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的这些招数只不过对付兵力不足的大明水师有用,而建奴水师兵力充足,到时候分兵包围水域,多头进发,你有多少转腾的空间。” “纵使你们能利用你们的灵活快速应对,可建奴每出次兵,你们必然会脱层皮,面对建奴绝对的水师优势,你能应付他们几次?” 面对李俊业的质问,冷明月默不作声,她们依赖的方式,无非是在各个海岛不停的转换,就算被敌人偶尔猜中一次,也能利用他们的灵活快速,飞速的四散逃走避开。 如果真的是李俊业说的这种情况,建奴优势兵力,分兵多路进剿,这样他们的转腾空间就会被大量的压缩,这招面对绝对兵力优势的建奴显然是行不通的。 所以她们一直也从不敢去骚扰建奴的沿海。 见她默不作声,李俊业继续说道:“冷姑娘,我的提议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是你们目前唯一最好的出路。” 冷明月此番态度缓和了很多,她低头回答道:“李总兵建议固然不错,可是我们不过是萍水相交,之前我们也吃过类似的不少亏,实在不清楚李总兵会不会真的会践行自己的诺言,如果我们上岸之后李总兵反悔,那么我们根本就无退路,完全是李总兵砧板上的鱼肉了。” 李俊业吁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也不去打听一下,我李俊业从来信守承诺。” 冷明月“噗嗤”一笑,“我娘可当初告诉过我,世上最难信的就是男人的嘴。” 李俊业噎了一下,知道暂时多说无益。 便郑重地对冷明月行了一礼,说道:“冷姑娘,李某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不过此去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见面,唯不愿再见面时,我是兵,你依旧是盗,职业所在,到时李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喂……你就要走了吗?”冷明月有些慌张了。 第444章 衣锦还乡 李俊业愣了一下,“我都帮你消灭了金武和建奴,也拿回了我的东西,难道我现在不应该走了吗?” “既如此,那你就走吧!”冷明月不悦地挥了挥手。 这女人的脸,真是跟夏天一样,说变就变,李俊业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道了一声“告辞”之后,就转身离去。 李俊业上船之后,桨帆船便如离弦之箭一样离开了岸边,头也不回的向大海而去。 不远处的三艘海船,也跟在后面扬起了风帆。 冷明月怨恨地回头向海面瞥了一眼后,悻悻而归。 到了下午时,李俊业果然送来了大量的医药还有五名军医,随这些军医来的,还有十几名女子医护兵,女子做医护这可把岛上的当稀奇一样看待。 除此不算,在另一条船上,还送过来的还有几十石粮食,好几百匹布以及大量的棉花。 这些军医尤其善于治疗战斗的创伤,这些伤员有这些军医的治疗,基本上都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虽然海上可以打鱼,但人每日还是需要多少吃点粮食的,至于布和棉花,那比粮食还要贵重很多。 人人都衣衫褴褛,缺乏棉衣,海上寒风又打,实难避初春之寒,有了这些棉衣和棉花,差不多每家都能分上一匹布和几斤棉花。 众人领了粮食和布匹,对李俊业自然是感恩戴德,以李俊业的实力完全可以随便给一人发上一匹,不过升米恩,斗米仇。 冷明月站在码头上看着大伙开心的搬着粮食和布匹棉花,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小姐,我觉得李总兵的条件,我们未必不能考虑,要不你还是再想想吧!” 珊瑚看着大家领到了粮食和布匹棉花,露出的笑脸,轻声地对冷明月提醒道。 冷明月瞥了她一眼道:“就你话多,如何处置,我自我方寸。” 珊瑚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只不过这个消息已经在人群中私下里疯狂的传播。 …… 李俊业回到了登州之后,虽然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船,但是李俊业却丝毫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此次虽然成功取回了船和货物,但是也折损了船上差不多一半的船员,让本就缺乏远洋水手的水师营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下南洋远航的任务紧要,李俊业给刚经过生死之劫的船员放了七天的假,让查理继续组织人员远航。 七天的时间转眼即到,这次的启航就没有上一次热闹的氛围了,反倒有一种灰溜溜离开的感觉。 转眼间正月已经过完了,在赵氏的催促下,一家人挑了一个时间,送赵氏回到靖海堡。 这次不仅全家人都在,李俊业和李俊秀骑马,赵氏和瑞兰小蕊等人坐马车,马车上还有几车的行李。 就这样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向着靖海堡出发了。 路上赵氏英姿勃发,大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路上一直和瑞兰、小蕊两人说个不停,王瑞兰知道婆婆开心,乖巧地尽挑些好听的话奉承,一路上将赵氏逗着合不拢嘴。 相较而言,李俊业兄弟俩就没有赵氏那么激动,兄弟俩在马上说着话,李俊业面对弟弟时,少不了谈论他得学习。 每当问这种问题的时候李俊秀如临大敌,但俊秀从不敢在自己哥哥面前放肆,这就样李俊业问一句,李俊秀心不在焉的答一句。 到了中午太阳转西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靖海堡。 相比上一次过来,已经有了大半年的光景,现在靖海堡的城墙刚刚修葺完,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高了一丈,土墙外面还额外加了一层砖墙。 自李俊业掌管了登州之后,登州所有的军堡都得到了一次加固,只不过时间有先有后,靖海堡因为李俊业的缘故自然是第一批完工的。 闻知赵氏要回来,靖海堡的城门上已经聚集了无数的男女老幼在等待赵氏的归来。 见到了乡亲们,赵氏无比的高兴,她如衣锦还乡的游子一样,得意的下了马车,和熟识的人一一打着招呼,李家的丫鬟们,则拿出了准备好的糖果,一一分发给了众人。 最开心的要数这些小孩子,每人都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糖果,个个腮帮子鼓鼓的,口袋鼓鼓的,那个模样甚为滑稽。 赵氏被几个相熟的同龄妇人迎住,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向着家的方向款款而行,赵氏衣着雍容华贵,明显一副贵妇打扮,和衣着朴素的老妪们一起边走边聊丝毫不违和。 没多久,终于到家了,这还是完工之后,李俊业第一次见到老宅完工的样子,老宅自然和登州的宅子不能比,但也是靖海堡最大的那户人家,光占地就有五亩,一进三重的大宅子。 宅子建成后,由李俊业一个远亲的堂叔和婶子一起看管,也算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进了屋之后,赵氏首先给祖先牌位上了一炷香,然后才许下人们将家具物什等搬进来。 趁着下人搬东西的时候,赵氏和几个相好的老妪在一起说话,临走之时还送给每人一匹绸缎。 这次带来的东西,不仅这几个人有,靖海堡所有的人家也都分到了一匹布,这可将堡内所有的人都乐坏了,纷纷到李家来回谢,说了一大堆吉祥的话。 为了照顾赵氏的生活起居,李俊业又找了几个丫鬟和小厮,还特意将大丫鬟阿玉留下。 迎来送往,一直忙到了太阳快要落山时,李俊业等人才从靖海堡返回。 回到登州时已经是深夜,夫妻俩早早洗了之后,就各自睡下。 翌日,李俊业来到衙署,徐牧之早已在他书房外等待多时。 “李总兵,第一批量产的肥皂已经制出来了,我们打算马上就在四海商会上市。” 徐牧之见了李俊业,抱着一个盒子,开心的手舞足蹈。 李俊业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么快的时间,就顺利将肥皂量产出来了。” 两人进屋之后,徐牧之将手中木盒放在了书桌上,在李俊业的注视下轻轻地打开了木盒,露出了四块用各色锦缎小袋装着的肥皂。 第445章 肥皂上市 李俊业拿起了一块绿色锦缎包裹的肥皂,先看了下包装,采用的是上好的锦缎,锦缎上还绣着一幅戏水鸳鸯图。 打开小袋之后,方才露出油纸精心包裹的肥皂,打开油纸,就闻到了一股清晰的茉莉花味,肥皂也按照自己的提示设计为毕竟好抓握的哑铃状,肥皂的两面还阴刻着一副仕女观花图。 李俊业拿起肥皂,抓在手中,肥皂不大不小,甚好抓握,如此沾水之后,就不那么容易滑落了。 李俊业又打开了一个红色的小袋,袋内则露出了一块月饼状的肥皂,上面同样有精美的图案,只不过这次散发的是蔷薇花香。 李俊业又打开了剩余的两个锦袋,分别装的是不同样式的味道和香味。 便点了点头道,“至于顾客具体喜欢什么,我们也不好直接揣摩,就这样用这四个款式先行上市吧!至于之后,再按照顾客的反馈,边积累经验边完善。” 徐牧之开心地道:“现在都准备好了,四海商会那边也交通好了,大伙就等你定个价之后,四海商会就会运往各地的分号,小批量试卖。” “定价几何,难道你们还没想好吗?”李俊业不解地问道。 徐牧之挠了挠脑袋道:“我们和四海商会那边合计过,暂时认为售价二两一块甚为合宜,但我又觉得肥皂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奇妙了,若是仅定售价二两,我总觉得有些不甘,但定高了又怕没有市场,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问问李总兵。” “一看你就是没做过生意的。”李俊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定高了?”徐牧之咋舌道。 “定低了。”李俊业严肃地说道。 “定低了?”徐牧之一脸茫然。 李俊业说道:“这么好的东西,造价成本本来就高,普通人根本用不起,用的起的也是非富即贵,你若仅定个三两,怎么能衬托他们的身份,要定就往高了定,就定售价六两,四海商会从你这拿货五两,让他赚一两。” 徐牧之吃惊的伸出了六的手势,吞吞吐吐地道:“我一块肥皂生产成本五十文都没有,一块竟然要卖六两,这未必赚的太多些了吧!”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道:“世人做生意,哪个会嫌赚的多。” “你初期肯定生产能力有限,而四海商会会在所有的分号铺货,一旦宣传出去,肯定会有不少人来尝鲜,虽是卖的贵,买的少,但也足够你生产,若是售价定的太低,上来就脱销,纵使有大把的银子,也赚不到你的手上。” 徐牧之点了点头。 李俊业继续说道:“随着你的原料越来充足,生产逐渐扩大,到时候必然供大于求,你再略微降点价,自然有不少人以为捡到了便宜,纷纷前来购买,纵使后面价格越卖越低,但是大家都会永远记得肥皂最开始的售价是六两一块,是一件高昂的奢侈品,纵使他最后是花了二两银子买到,他还会以为自己占了四两的便宜。” “高啊!” 徐牧之如醍醐灌顶一般,带着膜拜的眼神朝李俊业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由衷的赞叹道:“李总兵,我发现你简直就像神人一样,不仅会行军打仗,就是做生意,你也是奇才。” 李俊业轻咳了两声,徐牧之赶紧收住了他得芬香地“马屁”。 “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吧!一旦肥皂步入正轨,你就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科学局筹建和燧发枪的改良中。” 徐牧之点了点头。 提到了燧发枪,李俊业不得不多提一嘴,“你和古阐的燧发枪改良 进展的怎么样?” 徐牧之自信满满地道:“我和古千总商议过了,目前正在不停的试验全国的钢铁,目前试验了一部分,效果并不怎么样,不过已经托付四海商会在全国各地采购,相信要不了多久,四海商会采购的各种钢铁,就会随货船送到。我朝地大物博,想必肯定有适合制造弹簧地钢铁。” 李俊业道:“这个思路不错,但是你们科学局可以自行制造高炉,聘请专业匠人,按照不同工艺配料,自己研发出合适的钢铁的来,虽然这条路短期一时见不到成效,但肯定也是一种不错的思路,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所耗的唯一一些银子罢了。” 徐牧之道:“李总兵说的这些固然有道理,我回去之后就开始安排,科技局就从燧发枪和研制钢材两个方向开始布局着手。” “就该这样。”李俊业点了点头。 送走了徐牧之之后,李俊业又独自看了摞得高高的公文。 隔着最上面的是四海钱庄的汇报,四海钱庄稳固了登州之后,紧接着在莱州开设了分号,莱州自然而然也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效果,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培训员工的速度跟不上来,莱州分号开设之后,人员已经捉襟见肘,至于后面其他各地分号的开设,只能徐徐图之。 钱庄不同于简单的进货卖货,需要一定专业的会计、商业、金融等方面的人才,而钱庄完全就是一个新事物,以至于花多少银子也到别处挖不来。 李俊业想了想后,靠那种传统的师徒模式培养商业人才实在太慢,不如效仿海军学院的办法,直接开设一所经济学院,开设会计、管理、商业、金融等经济管理类专业,从识字的俊秀中通过考核招生。 于是李俊业提笔,在后面开始批示,他要求长河与四海商会联系,两者共同抽调出一批能力出众的老师傅当教师,仿造海军学院,组建一所经济管理类的学院。 第一批学员分别从社会和他们的伙计中各招收一半,然后集中在一起统一进行专业化的教学,这样他们可以摆脱传统的师徒模式,全身心的用于学习专业知识中,这样培养人才的速度就会快很多了。 鉴于目前严重缺人,对于他们具体的学制学期如何,李俊业就没要求了,让他们自己把握,不过要求经济学院的设置要定为常制,日后步入正轨之后,还需要专职人员进行专业的管理。 等李俊业将案头的公文一一看完时,他伸了一个懒腰,窗外太阳已经西斜。 李俊业便起身离开,命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房后,便离开了衙署,打算回家。 刚离开衙署不久,便在一个路口遇到了两个倩影。 第446章 娶我 “冷姑娘和珊瑚。” “李总兵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们吧!” 冷明月依旧高傲,是珊瑚替她回答的。 今日里他精心打扮了一番,头戴一个精美的?髻,插着金钗,身穿一件月白色的交领宽袖短袄,下着一件墨绿色的马面裙,身材高挑,站在路口,亭亭玉立。 “你们怎么到登州来了。” 李俊业诧异地翻身下马问道。 珊瑚道:“我们是随你们在岛上的大夫一起回来的。” 她悄悄地看向了冷明月,继续说道:“我们家小姐说了,她想亲自过来拜谢李总兵的帮忙。” “多谢李总兵。”冷明月低头轻轻施了一个万福。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就附近茶楼说话吧!” 李俊业豁达地发出了邀请,珊瑚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冷明月,冷明月害羞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便将她们带入了附近一个茶楼,进入了一个雅间,掌柜的丝毫不敢懈怠,片刻功夫,就上了一壶好茶,好几样点心。 雅间内,李俊业和冷明月对立而坐,茶桌靠窗,落日的余晖暖洋洋地洒了进来。 “这么快就将大夫们送回来了,难道大伙的伤情这么快都康复了吗?” 李俊业提起茶壶,往对面倒入了一壶热茶,清晰地茶香便在满室都散开了。 冷明月并未喝茶,而是将茶杯轻轻地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下,放下茶杯道:“承蒙李总兵的好意,有你的这些大夫和好药,大伙康复的非常不错,只是我们常年飘泊在海上,也有人知晓一些医术,目前大家多数无碍,剩下的康复,我们自己的人照料就行了,故而提前将他们都送过来了。” “这次真的可好好感谢李总兵,你的那些大夫果然厉害,不仅很多重伤员都被救活,因为伤口肿疡而需截肢的人都很少,大伙都在感念李总兵的大德呢!” 李俊业喝了一口茶,“什么大德不大德,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 “李总兵谦虚了。”冷明月抬头看了李俊业一眼,他得目光清澈而明亮,眉如刀裁,鼻若悬胆,再加上一身华丽的锦甲,俊秀又威武。 “你那边还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提,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你们在海上如何生存,但不许再敲诈大明过往的船只。” “如果你们能够做到,我还能给予你们更多的帮助。” 李俊业痛快的放下了茶杯,慷慨的等那边提要求。 冷明月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突然她双腮一红,低下了头,看向了珊瑚道:“珊瑚你来说。” 站在旁边的珊瑚便开口道:“李总兵我们在海上已经和建奴交恶,不能敲诈过往商船的话,实难生存,南方我们也回不去了,故而小姐和几个老的商量了一番之后,觉得李总兵的建议可以考虑一下,故而小姐为了这件事而来。 听到这话,李俊业整个人都感到无比舒畅,对这冷明月道:“我这边完全是真心诚意,你那边的话,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地条件还可以再提。” 珊瑚抢话道:“不是这样的,几个长辈们顾忌之事一是莫过李总兵不守信用,二是我们是一群海贼出身,就算李总兵能够信守承诺,也怕上岸之后别人区别对待,处处受气,根本就做不到李总兵说的一视同仁。” 李俊业忙解释道:“你们可以出去打听一下,我绝对信守承诺,至于你们说的另一个问题,这些都是存在的,我军构成复杂,不仅有夷丁,鞑丁,还有曾经的流贼,皆在我们这里一视同仁,并没有低人一等的说话。” “一切都是李总兵空口白牙,并无凭据,”珊瑚笑而不语。 李俊业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因为这个问题解释了好多遍了,你们却偏要纠结此钻牛角尖。我实在也不知道再如何解释。” 珊瑚安慰道:“李将军切莫生气,我们实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若李将军能设身处地思考,也能理解我们的顾虑。” 李俊业点了点头,明末这个乱世,诓降杀降的都有很多,何况是这种顾虑。 李俊业随性双手一摊,道:“既然你们又想收编,又是前怕狼后怕虎的,那你们自己想个好办法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珊瑚看向了冷明月,冷明月也看向了珊瑚,两人像是在那里打哑谜一般的尴尬。 “办法不是没有。”冷明月突然抬头说道,目光坚定。 “什么办法?”李俊业疑惑地问道。 “娶……我……”冷明月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出来时并没有少女的温情害羞,反倒目光坚毅,死死地盯着李俊业。 “娶你?”李俊业痴痴地看着她,天上突然掉馅饼,见识过网诈的人,李俊业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套路。 冷明月解释道:“你娶我做平妻,我自然与你荣辱与共,夫唱妇和,我们之间的不信任必然一扫而空。”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吧!”李俊业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冷明月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作为你的平妻,时时坐在枕边,收编之后军中岂有人敢低看我的人一眼,我的人自然能会打消这种顾虑,愿意接受你的收编。” 李俊业点了点头,道:“这个理由倒是非常充足。” 冷明月再次鄙夷地瞟了他一眼,眼前他这番不淡不冷,一副局外人谈事的做派,冷明月甚至一度后悔自己贸然的说出要她娶自己的话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冷明月只好继续咬着牙道:“最后一点,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我一个海贼出身的女儿,能嫁入什么样的人家,我心中也有数,嫁你李俊业做平妻,我并不吃亏,也算是我自己为自己搏 一个前程。” 说完冷明月整个人像如释重负一样,她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俊业。 李俊业听完她的话后,冷明月所言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他作为大明最年轻的总兵官,觊觎他得姑娘向来不可胜数,李俊业对 这一点向来很自信。 第447章 我惦记的是她带来的嫁妆 “李总兵,你到底愿不愿意,你说话啊!”李俊业还在沉思,珊瑚恰当的出来嘴替,一下子将李俊业的思路拉了回来。 李俊业看了一眼美若天仙的冷明月,说道:“冷姑娘的建议固然不错,但我要先回家和我娘子商量一下。” 冷明月再也坐不住了,猛拍了一下茶桌,起身大喝道:“李俊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种事情还要回去和自己家的娘子商量一下。” 说完,恼羞成怒的她,猛然从袖间拨出了一把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盯着李俊业愤愤而道:“李俊业我乃一清白女子,今日如此丑话我已出口,你竟如此戏弄于我,我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今日就要给我一个结果,不满意的话,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剧情发展,实在是太快,李俊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要回去和娘子商量”,就让冷明月彻底破防,反而认为自己是故意戏弄于她。 “你先放下刀,有事好说!”李俊业无助的劝阻道。 冷明月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是梨花带雨,泪水打乱了妆容,珊瑚也在一旁含泪劝阻,冷明月就像是进入了魔障一样。 他对李俊业的话置若罔闻。 “我存心待你,愿意倾身托付,你竟如此戏弄于我。” 冷明月越哭越伤心。 李俊业只好耐心地解释道:“冷姑娘你误会了,我回去要跟我娘子商量,是因为我尊重我娘子,我总不可能不支吾他一声,莫名其妙的往家里带人进来吧!” 冷明月听他话,自知弦外之音,心情便缓和了很多,她依旧愤愤地质问道:“我也是女子,天底下有多少愿意,自己相公三妻四妾的娘子,若是你回去商量,你妻子不愿答应呢?” “李俊业你莫非是惧内之人,畏妻如虎吧!”冷明月越想越害怕。 李俊业只能无奈地道:“我并非是惧内之人,夫妻相敬如宾,我妻子是通情达理之人,我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支持。” 他充满善意地慢慢走向冷明月,冷明月和他对视一眼,只觉得整个人就像春风一般拂过,他得目光永远是那样的清澈明静,让人毫无防备,随着他缓慢地靠近,冷明月感觉道自己的内心越来越踏实。 “把刀收起来吧!我现在虽给不了你确切的答案,但是我能提前告诉你,我的妻子会同意。” “为什么?”冷明月不解地问道。 李俊业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娶了一个好妻子,我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 李俊业上前伸出了一只手,冷明月犹豫了一下,松开了五指,锋利的匕首刚好被李俊业接住。 “冷姑娘,你是在这等我消息,还是还是和我一起回家。” 李俊业收下了匕首,向冷明月问道。 如此突兀而肯定,一时让冷明月不知如何回答。 珊瑚在旁轻轻地推了推冷明月,冷明月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大声说道:“我就在这里等。” “好!”那我先回家了。 冷明月点了点头。 李俊业独自一人下了楼,上马之后就径直往家中赶来。 进了屋之后,王瑞兰早已在家等待多时,见李俊业风尘仆仆地进来,笑着说道:“今日不是说要提前回家吃饭的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家中的饭估计也快备好了,我这就去厨房看看。” 王瑞兰刚刚起身,李俊业就一把将她双手搂腰抱住,王瑞兰心中无比地幸福,她小声地提醒道:“这是大堂,下人们来来去去的看见了。” 李俊业充耳不闻,依旧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 “相公,相公,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瑞兰挣扎地扭过头来看向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李俊业突然如此反常,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并且她轻易地联想到肯定和她有关。 男人只有对不起自己的时候,才会这样默默地拼命补偿。 “走,回到房间说话。” 虽然李俊业面色淡然,但王瑞兰心中依旧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或许是为了寻求安全感,她悄悄地回头给了碧环一个眼神,碧环只好尴尬地跟上。 回到房间内,李俊业就将事情的缘由和盘托出。 不料王瑞兰听完之后,却非常的平静,并没有李俊业预想的一样大哭大闹一番,自己再哄哄地情节。 她而是非常认真地说道:“相公若是要找妾室,我不管,可是这女人乃是海贼的女儿,名声这些我知道相公从来不计较,我唯一担心的是,她进入我们家门后,会不会将我们家弄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未想到王瑞兰竟然如此大度,李俊业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李俊业连忙解释道:“虽说她是海贼的女儿,但是她也在我们家住过几日,大家也和她多少有点接触,也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知书达理,恪守本分的人。” 王瑞兰盈盈一笑,“相公对她到底知多少,你真的就这么懂她吗?好多女人光看外表并看不出什么。” “我劝相公若是找妾的话,还是找些正经人家,清白出身的为好,若是相公信的过我,我可以帮你操持,保证品格相貌都让相公满意。” 王瑞兰补充道。 李俊业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要找妾,我惦记的是她带来的嫁妆。” 王瑞兰白了他一眼,嗔怒道:“口是心非,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就不相信你不惦记她的美貌。” “娘子,真的冤枉啊!” 这事打死李俊业也不能承认。 “好了,不跟你贫嘴了,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就好了,不过你记得有个分寸就行。”王瑞兰再次白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 “娘子最好了。”李俊业若撒娇的孩子一样,再次将王瑞兰搂在怀中,猛啃了几口。 王瑞兰不好意思地将他推开,佯怒道:“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那怎么做娘子才能原谅我。”李俊业问道。 王瑞兰不悦地将他往门外一推,“快走吧!去寻你的新欢去,我和碧环还有话要说。” 李俊业自然顺着楼梯往下爬,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所。 第448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俊业刚离开,碧环就起身关上了房门,回头对王瑞兰说道:“小姐,你就这样轻易地答应姑爷这事了,难道你就不会吃醋吗?” 王瑞兰叹了一口气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男人你是管不住了,与其堵还不如疏,如果能够在家里老老实实的,不必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好。” 碧环撇了撇嘴,走到王瑞兰身边道:“小姐你说的并不是真话。” 王瑞兰彻底破防了,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小姐。”碧环知道她其实受委屈了,心疼地在后面亲切地抱住她。 王瑞兰自言自语道:“你也知道,我进李家这么长时间了,肚子迟迟没有反应,虽然相公和婆婆没人拿这个说事,可是我自己心里也急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后的话,纵使相公以后能给自己封侯拜相,挣了个王侯爵位,但也没有人继承啊!” “那冷姑娘进门,说是平妻,但也还是个妾,我是始终是正妻,若是她进门之后,果真能生下一男半女,虽不是我亲生骨肉,但那也是我孩子。” 碧环心疼地将王瑞兰抱得更紧了。 王瑞兰突然回过头来,对着碧环道:“你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通房丫鬟,如果不将你放嫁的话,这身子迟早也是相公的,不如你这身子现在给相公得了,到时候我们姐妹同心,照顾好相公,免得相公被那狐狸精迷住,到时做出宠妾灭妻的丑事。” “不敢,不敢,小姐婢子真的不敢!” 王瑞兰的脑回路实在是跳跃大,碧环听完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跪倒在地上,不停的表明忠心。 王瑞兰亲切地拉住碧环地手,责怪道:“我叫你做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敢的。” “不敢,小姐,婢子真的不敢。”碧环跪在地上,低头匍匐,完全不敢直视王瑞兰的目光。 王瑞兰笑了笑道:“哼……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其实你早就对我相公想入非非吧!” “没有,真的没有。”碧环不停地叫屈。 “碧环姐,你起来,我没有故意试探你的意思,我是在和你说正事。” 王瑞兰尴尬地将碧环从地上拉起,碧环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和无恶意,方才缓慢地从地上站起。 王瑞兰看着碧环吓着的这般花容失色的模样,再次忍不住好笑,道:“我们姐妹一场,被人戳破心情,有这么好怕的吗?” “小姐,真的没有,我从来对姑爷,都没有非分之想。”碧环再次紧张的解释。 王瑞兰盯着碧环,打趣地说道:“碧环姐从来不会说谎,因为你根本就不懂怎么掩饰自己的眼睛。” “真的没有。”碧环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有丝毫的余光和王瑞兰对视。 “碧环姐,不要这样子,这其实也是我母亲的意思。” 王瑞兰搬了一把凳子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地将碧环扶在凳子上,听王瑞兰这么一说,便知道其中肯定还有故事。 碧环的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王瑞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上次归宁时,母亲也苦恼我肚子这事,便对我说了,碧环姐的各种好,叫我把碧环姐的身子给了我相公,这样我们姐妹同心,不仅能守住相公,我母亲还说生子要趁早,相公这样天天南征北战也不知道他哪天出去又是一年半截,不如早早的产下一儿半女,真以后挣下了爵位,偌大的家业也有人继承。” 碧环到这里才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母亲早就跟我说了,但我心中始终过不了这个坎,所以还想等等再看,谁料现在大敌当前,我岂能继续再等。” 王瑞兰见碧环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送到碧环的面前,碧环接过了茶轻轻地呷了一口。 “碧环姐,相公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从二品的总兵官,未来飞黄腾达可期,你虽然是做妾,但不比你以后放嫁随便配个穷人妻不强上百倍还不止,何况相公本来就英俊。” 碧环端着茶杯,鬼使神差地竟然点了点头。 旋即想再掩饰,可已经来不及了,王瑞兰笑道:“看吧,狐狸尾巴还是露出了吧!” “别以为你们平日里眉来眼去我不知道。” “没有,这个真的没有。”碧环连忙解释。 王瑞兰偷偷地在她胸前抓了一把,“哼,怪不得相公每次会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放在这里,你的也是真的大。” 碧环双颊绯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瑞兰松开了手,调皮的凑到了碧环耳边,耳语一番,碧环原来绯红的若云霞的脸,现在像红潮一样,连脖子都是红的了。 ……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冷明月还在茶馆的雅间,外面已经响起了二更的声音。 李俊业的客人还在,茶馆的掌柜岂敢打烊。 冷冷清清地茶馆就剩下打着瞌睡的掌柜和站着的小二了。 “都什么时候了,李俊业那该死的竟然还没来,她不会是戏弄于我吧!” 听到了二更声响,冷明月再也坐不住了,她焦急地对珊瑚说道。 珊瑚望了外面的天黑一眼,安慰道:“李总兵肯定不是会戏弄小姐的人,他现在还未来,应该还在跟他娘子商量吧!” 冷明月紧张地继续问道:“珊瑚你说,会不会是李俊业回去和他妻子商量之后,她妻子并不同意,然后他就没脸来了。” 珊瑚咋舌道:“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神经兮兮的,李总兵从茶楼回去,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吧!他来也要半个时辰吧!他和她娘子商量,总要连哄带骗的一番,一个时辰不要,半个时辰总要吧!” 冷明月算了算时辰,觉得珊瑚的说的很有道理,也不去自寻烦恼了。 度日如年般的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坐着。 “小姐,如果说,李总兵和她娘子没有商量好,你会怎么样?” 珊瑚考虑了很久之后,突然问话,她想给冷明月提前打一下预防针,以免不测。 “你怎么突然间又问这样的话?”冷明月心突然一悬。 第449章 明月(一) 珊瑚解释道:“我是说如果。” 冷明月想也不想地道:“我冷明月也是清白人家,今日竟然主动开头做出了这样没羞没臊的事,如果他李俊业不答应,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珊瑚这样方才放心,只是记仇记恨,而是她去寻死觅活。 “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珊瑚露出了一个笑脸。 冷明月瞥了她一眼道:“莫非你还以为我会像刚才那样寻死觅活,当时只不过一时气甚,羞愤难当,一时热血堵上了心头,现在想通了,他若不同意,那完全是他傻,是他得损失,我为何生意。” 珊瑚继续问道:“如果你不能顺利嫁给他,那大伙还接受他得收编吗?” 冷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真的这样,那就交给让大伙选择吧!” 珊瑚道:“海上实在是太苦了,并且朝不保夕,大伙早已受够了,我估计纵使如此,大伙可能也愿意上岸。” “如果大家选择上岸,我也尊重大伙的选择,到时候我自己找个地方远走高飞。”冷明月望着窗外孤零零的明月,惆怅地说道。 正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月色下几团黑影飞速从窗下而过,旋即停止。 “小姐,莫非是李总兵来了?”珊瑚心情忐忑地问道。 冷明月刚才在窗边,看的透彻,面对珊瑚的提问,并不言语,嘴角轻轻一扬。 “咚……咚……” 外面果然传来轻轻地敲门声,珊瑚开了门,李俊业走了进来,冷明月明知他已进入,却故意背对着他看向窗外的夜色。 “冷姑娘,我家娘子同意了。” “然后呢?”冷明月嘴角再次扬起,转过身来,玩味一般地看向李俊业。 李俊业长吁了一口气,面对她这样犀利的目光,一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后说道:“以后的事,自然由你做主。” 冷明月嘴角一触,佯怒道:“算你这次会说话。” 李俊业知道自己回答对了,偷偷地再次长吁了一口气。 “过来,说正事!” 冷明月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李俊业,李俊业迈步靠近随着她的眼神在他对面坐下。 冷明月温柔地拿起茶壶,前倾上身给李俊业倒了一壶茶,边说道:“金武带来的建奴被我们全部斩杀之后,这么久时间了,辽东老巢那边建奴已经开始起疑,最近不停的在派船,侦查我们所在的位置。” “我们已经很危险了,老是在海上捉迷藏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打算今晚就回去,明天就把人全部带过来。” 李俊业瞥了一眼冷明月道:“我说娘子这次怎么会主动送上门,原来是火烧眉毛了。” 冷明月一听“主动送上门“心中顿时恼了 ,但他又叫自己娘子,心中腾起饿无名火,又降下去不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并不与他计较。” 继续说道:“我的人明天全部过来,你这边可要做好收容这么多人的准备。” 李俊业冷静地道:“突然增加两三千人,我自然一天之内是无法安排住宿的,不过登州水城,足可以泊舟,可以向让大伙停泊于水城小海,我这边提供两三千人衣食还是没有问题的。” “进水城小海停泊?”冷明月盯着他话中有话地问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 “呵!亏你想得出,我的人一旦进入水城,那不就是成了案板上的肉,一切都由你说的算吗?” “水城里面小海,不是风平浪静,再这里泊舟人不也住的舒服嘛!水城还有我的人防守,里面不是也安全无虞嘛?” “你想得美,在我未进你家门前,我的人不可能进入水城。” 李俊业只好彻底投降,说时候,他让她到水城泊舟,没有任何的心计,单纯的认为是最好的地方。 他看向冷明月道:“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冷明月修眉一挑,道:“我停泊在哪,不需要你管,你只需要每日按时提供衣食就够了。” “记住,你已经将我的人全部诓骗了过来,若是饮食有所怠慢,我绝对轻饶不了你。” 李俊业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怎么到了她的嘴里,自己不是好人,反倒是自己诓骗过来,如果说是利诱,故意李俊业心里还好想一些。 “这个请娘子放心。”李俊业稳了一下心神和气地说道。 “你天天娘子、娘子的,我还未进你家门呢?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冷明月冷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 李俊业噎了一下,忙改了口。 冷明月突然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这样反倒让李俊业觉得浑身不自在,“冷姑娘?” “哼,莫非是你一直伪装的好,和那金武一样,早就一直贪图我的美貌,所以我还未进门,就急不可耐的一声声娘子的。” “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冷明月转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娘子竟然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俊业突然站起身来,缓缓地向冷明月靠近。 “你干嘛?”冷明月感受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她不自觉的往身后退。 李俊业一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强行吻了上去,冷明月的个子非常高挑,和李俊业站在一起几乎一般的高,但李俊业发现她的很细,双手拦住只不过盈盈一握。 冷明月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咸猪手伸了过来,还直接强行吻了上来,本能的挣扎起来,李俊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控制住。 尽情的享受美人在怀的快感,在旁的珊瑚溜到了墙角闭上了眼睛。 李俊业一通上下其手,过完了手瘾之后,放下将冷明月放开。 一切太突然了,冷明月还在惊魂未定之中。 李俊业看着她这般可怜的模样,笑着说道:“娘子这事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乱猜忌的。” 说完又佯装欺身上前,没有心理准备的冷明月吓的飞一般的往后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为止。 第450章 明月(二) “看你行事大大咧咧的,直来直去的,没想到这种男女之事竟然反应如此过度 。” 冷明月气呼呼地反驳道:“我冷明月是清白人家女子。” 李俊业笑嘻嘻地道:“现在不就不是了吗?” 冷明月白了他一眼,故作坚强地道:“不就亲了下我的嘴,摸了一下我的身子,这又算的了什么?” “到此临头,还如此伶牙俐齿,看来我是真的要给你一点教训。” 李俊业边说,边再次向冷明月靠近,目光犀利,犹如看着自己蜷缩在墙角的猎物一般,这可把冷明月真的吓到了。 他颤抖着身子,打算找个机会溜走,可在自己刚起步时,就已经被李俊业抓住了身子。 “你到底想干嘛!”冷明月眼神惊恐地问道。 李俊业再次伸出了咸猪手,摸了一把,诙谐道:“自然是把你彻底的变成女人啊!” 冷明月彻底慌了,连忙求饶,李俊业顿觉得一阵好笑,“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嫁给我,怎么真到了那事,你反而怕了。” 冷明月求饶道:“你太突然了,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心里这个坎一时过不去。” 李俊业深情地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俊美地脸蛋,轻声说道:“你这种性格脾气地我喜欢,只不过在你相公面前,以后可不能如此无规无矩的,你给我放老实一点。” 冷明月无助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松开了手,瞟了一眼惊魂落魄地冷明月,继续说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派船连夜送你回去,你晚上准备一下,明日我再派水师来接应你的人过来。” “如此自是最好。”冷明月点了点头,火急火燎地就带珊瑚离去。 走到门口,突然又被李俊业叫住,冷明月回头,李俊业道:“你还没和我商量婚事细节呢?” 冷明月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李俊业噎了一下,算了吧!还是等过门之后再慢慢调教吧! 李俊业回到了府上,王瑞兰并未睡,一直在灯前等待李俊业回家。 “相公,没吃饭吧!厨房里留着了饭菜,还在热着,我叫碧环去给你送来。” 见李俊业进屋,王瑞兰忙起身来迎,帮着脱下了李俊业的外衣,现在他们的卧室也装上了壁炉,虽然外面寒风凛冽,但室内如春。 李俊业道:“在茶楼吃了些点心,晚上并不饿,让碧环打点热水来,梳洗之后早点睡吧!明日还有要紧地事。” 王瑞兰应了一声,碧环麻利的出去打热水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王瑞兰说道:“相公问你个事,那冷姑娘说是要进门,吉辰良日可选好了吗?聘礼之类可准备了些什么?” 王瑞兰不说,李俊业还真忘了这破事。 他悻悻地说道:“还未选好,此事到时再说。” 王瑞兰叹了一口气道:“相公你是娶平妻,并不是纳妾,此事也不能如此草率轻视,不仅让冷姑娘不好想,也会让街坊邻居笑话我们李家不懂礼数。” 明末民间可以娶平妻,但平妻在官方上并不被承认,平妻虽然在家里能做到地位与正妻一致,但不享有正妻的政治权利。 说白了平妻在政治上还是妾,这也是王瑞兰能这么大方的原因。 “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我虽成过一次亲,但是我也没操办过啊!要不继续让娘来操办?” 两人正说着,碧环已经打水进来了。 王瑞兰看向碧环吩咐道:“今日我有些乏了,就让碧环给你洗漱吧!” 碧环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先是拧干了毛巾,递给李俊业的手上,趁着李俊业自己洗脸的时候,碧环已经在他面前蹲着,轻轻地给李俊业脱下靴袜,然后将他双脚放下热水之中。 李俊业洗完了脸,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碧环,碧环正蹲在地下躬着身子给李俊业仔细的洗脚,胸前的一对玉兔,彻底的挡住了李俊业所有的视线。 李俊业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幅无比邪恶的画面。 “相公。” 王瑞兰突然正色地喊了一声,李俊业拉回了思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王瑞兰继续回到了刚才的话题,说道:“娘年龄也大了,已经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这样的事情哪能再让他劳心劳力的操持,如果相公相信我的话,不如将这事交给我来办。” “如此是最好的了。” 如此美好的画面,李俊业岂有不答应地道理,不停地点头。 就在这时碧环也洗完了脚,清理了一下,端着盆子出去倒水了。 李俊业站起身来,含情而感动地看着王瑞兰,此刻的心中,他只觉得王瑞兰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 他迈步上前,一把将王瑞兰抱起,低下头轻声道:“娘子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无以为报,今晚一定要好好的奖励娘子一番。” 万瑞兰吐了吐舌头,抱歉地回道:“只怕我今天要坏了你的好事了,今日我正好月事来了。” 在王瑞兰示意的眼神下,李俊业只好扫兴地将王瑞兰放下。 王瑞兰拍了拍李俊业的肩膀,嬉笑道:“今晚我和碧环还有悄悄话要说,我们两个人睡,你自己一个人去睡。” 话还未说完,已经将李俊业往门外推去,李俊业只好悻悻地一个人来到隔壁的房间,本就在冷明月那里积了一肚子的欲火,回家之后却发现无处发泄,一个人躺在孤零零地床上,那难色的滋味可想而知。 “小姐,你明明月事还没有来,为什么要让姑爷独自去睡啊!”李俊业走后,碧环关上了门不解地问道。 王瑞兰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就不能一直纵容着她,越让他得手容易,他就越不知道珍惜,就应该吊着她一点,你吊的时间越长,他就对你越上心。” 回头对碧环说道:“刚才你跟他洗脚的时候,他得眼睛都快看直了,我很看得清楚。” 碧环不好意思的脸一红,王瑞兰拉了拉她的手,叮嘱道:“你可要悠着点,千万不要让他轻易得逞,你就要这样吊着他,越吊他越久,对你以后越有利。” 王瑞兰和那些官宦妇女结交久了之后,心态逐渐的已经成熟了很多,自然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碧环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第451章 明月(三) 翌日,按照原计划,李俊业将水师营能派出去的船全部派出去了。 果然在日落时分,冷明月带着全部的人归来,不过冷明月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水城附近一个背风的位置泊下了船。 这个位置虽然离水城不远,但李俊业暂时管不到自己的人,一不开心想走就走,就算海面上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她还可以迅速的进入水城,凭借水城保护安全。 李俊业也按照承诺送来了猪羊鸡鸭之类的肉食,又给每户发了五匹布,二十斤棉花,还有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这一下子可把所有的人都乐坏了,没人不念着李俊业的好。 一连几天过去,冷明月依旧对改编的事情闭口不谈,一问,就说要等成亲进门后再说。 在一个春和日丽的天气里,王瑞兰派碧环去将冷明月请到了自己家中来。 起初,冷明月一听事王瑞兰请她,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起初很是怯阵,但听碧环保证绝无恶意,是为了与她商量婚事,冷明月这将信将疑地回到房内精心打扮一番,大有一种前去争芬夺艳的架势,带着几个女兵大大咧咧地往李府杀去。 “妹妹来了。” 冷明月到了李府之后,王瑞兰穿着居家寻常服饰,堆着笑,亲自到了门外迎接。 “妹妹果然长的标致,天仙一般,且不说男子,如我这般女子 ,但凡看上一眼,也必喜欢上。” “妹妹赶紧进来。”王瑞兰亲切地伸出一手,牵住了冷明月,将她往院内领。 王瑞兰态度热情,语言真挚,冷明月丝毫挑不出一个礼来,此刻的心中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进屋后,下人奉上了茶,王瑞兰亲切的拉着冷明月在身边坐下。 冷明月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王瑞兰笑着安慰,道:“我们和妹妹也算是老熟人了,这以后也是你自己的家,妹妹在府中不必约束。” 冷明月忐忑的心方才稍微平复了不少。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王瑞兰直奔主题,看向冷明月道:“相公与妹妹的事情我已知晓,我和相公商量了一下,相公每日日理万机,你们的婚事托付我来操持,如果我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妹妹不要生气,到时候尽管直接提出来。” 若不是自己亲口听到见到,冷明月简直不敢相信李俊业居然有一个这么的贤惠大气的妻子。 冷明月不好意思地 低头道:“家中事自然一切由姐姐来做主,姐姐操持我大可放心,姐姐尽管放手去办就好了,我决无怨言。” 冷明月的话,说的甚为巧妙,不仅趁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肯定了王瑞兰的地位。 王瑞兰心中好不欢喜,她继续说道:“说是三礼六聘繁琐紧,但这也是对穷人家而言,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聘礼,妹妹尽管放心,我已经差人去各处准备了。” “这是聘礼的清单,妹妹看下,还有什么漏下的么?” 王瑞兰取过来一份清单,轻轻地递到了冷明月的跟前,冷明月光是看了清单的厚度,就知道王瑞兰准备的聘礼肯定不少。 打开了清单,只匆匆扫了几页,就把她吓了一跳,虽然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王瑞兰准备的聘礼实在是厚重,这就算是一般的高门大户人家娶正妻,八九成的人家也拿出来啊! 冷明月忙将清单递到了王瑞兰这边,说道:“姐姐这份聘礼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王瑞兰忍俊不禁地道:“真是好笑,天底下竟然还有嫌聘礼多的新娘。” 冷明月伤心地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在世上并无亲人……” 王瑞兰知道了她话里的意思,聘礼无论再贵重,也没有娘家人来收,这聘礼对她来说,意义其实并不是很大。 王瑞兰同情地站了起来,将清单塞在了她的手上,亲切地道:“虽然娘家没人,但这聘礼礼单你也要收着,这聘礼就算是李家送给你自己的贴己钱。” “这么多贴己钱。” 冷明月惊讶地望着王瑞兰,礼单上的聘礼折合成白银,少说也有五六万两,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 四海商会是李家私产,玻璃和肥皂是李家的私人产业,李家现在根本就不缺钱。 见冷明月还有些犹豫,王瑞兰站起身来自豪地说道:“妹妹叫你收下,你就收下,我们家现在根本就不缺钱,记住男人不一定靠的住,姐姐是过来人,这笔银子也算是你以后安身立命的保障。” “谢谢姐姐,姐姐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冷明月感动不已,自父亲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王瑞兰打趣道:“说起来,我还有点伤心呢!当初我和相公结婚的时候,那时候府里条件没有这样好的,我的聘礼甚至不足你的五分之一,我还不是这样屁颠屁颠地嫁过来了。” “姐姐!”冷明月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两人会心一笑。 王瑞兰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妹妹,只不过你们成亲之事,姐姐有一个过分地请求,不知妹妹可否应许。” 冷明月心中一咯噔,她警惕地道:“姐姐请说。” 王瑞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妹妹和相公约定的是娶平妻,可你也知道,平妻只不过是民间说法,官府并不认同,相公本就有官位在身,又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如果像娶妻一样大张旗鼓的迎娶妹妹进门,这样不仅名声影响不好,少不得还要被御史言官们参一本,往小了说,影响相公前程,若是被朝中政敌抓住把柄,拿来做文章,那相公的麻烦就大了。” 其实哪有这么夸张,明末本就朝纲不振,内外交困之中,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会因为这种破事去得罪一位能力超群的总兵,除非是内阁和崇祯脑袋同时灌浆了。 但王瑞兰一个妇道人家,小门小户的想法,很容易听风就是雨,不过对李俊业的名声多少肯定是有点影响的。 第452章 明月(四) 冷明月想都没想,竟对王瑞兰的话深以为然,她肯定地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有理,绝对不能因为此事影响了相公前程,我可以什么颜面都不要,自己悄悄地走过来的。” “噗嗤”一旁的碧环实在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王瑞兰又好笑,又心疼地道:“我李家现在也是有脸面的人家,怎么能这样委屈妹妹,什么叫做‘自己悄悄地走过来’,这样的话切莫再说,不然让人听了笑话。” 冷明月才知道自己刚才语无伦次唐突了,见王瑞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情忐忑地道:“那一切听姐姐做主。” 王瑞兰道:“此事我已想好,妹妹成婚时不必大张旗鼓,既是平妻,八人抬的大轿肯定是要的,我们到时候再请一班吹打,请个冰人接妹妹过来,家中宾客,也只延请素来想好的故旧几家,简单的摆几桌,声势尽量不要闹大,不知道妹妹意见如何。” 冷明月想也没想,小声道:“一切全凭姐姐做主,只要不影响相公前程,我怎么都可以的。” 王瑞兰很是满意,再次上下打量了冷明月一眼,冷明月今天经过精心打扮,服饰亮丽,站在哪里都能出彩。 王瑞兰悠悠地道:“多好,多标志的一个人儿,竟如此委屈了你,姐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想,只要为了相公好,一切都是值得的,再说了我能遇见这样贤惠大气的姐姐,也是我的福分。” 冷明月彻底放下了戒备,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王瑞兰的五指,王瑞兰感受了一股暖意。 “此事委屈了你,姐姐拿另一事来补偿。”王瑞兰笑嘻嘻地看着冷明月说道。 “我不要什么补偿,姐姐给的已经够多了。”冷明月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王瑞兰捻起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傻姑娘,你成婚地首饰还没买呢?这事我是打算代劳了,但想了想,每个人喜爱不同,珠宝又非廉价之物,还是等有时间了领着妹妹自己一起去挑选为好。” “不知妹妹几时有时间。”王瑞兰看向了冷明月,冷明月感到一股暖流流过了四体五腑。 他点了点头道:“我随时有时间,就着姐姐的时间就好。” 王瑞兰点了点头,满意道:“那妹妹先好好的想一下,该买哪些首饰,想买的尽管买,我们家不差钱。” 冷明月懵懂地再次点了点头。 此事细节商量完,王瑞兰又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分别是三个良辰吉日,这是她找人算过之后,才留下来的。 冷明月看完之后,又听王瑞兰解释一番,她发现三个吉日都不错,想了想后,选了一个最靠近的日子,二月十二。 王瑞兰顿时眉毛蹙成了一团,冷明月心中一悬,紧张地小声道:“这日子不好吗?不好的话,我就改个!” 王瑞兰安慰道:“妹妹不必紧张,二月十二,乃是花朝,能在花朝节成亲,这是多好的日子,我也觉得这个日子最好,只不过现在离花朝只不过区区搁了四天,我怕时间太紧,好多事来不及安排,到时做的不好委屈了妹妹。” 冷明月道:“姐姐多虑了,我可以不要什么排场的,只要给我一个名分罢了。” 王瑞兰又联想到李俊业最近急于改编他们的事情,索性顺水推舟,“既然这是妹妹选定的,那我也就不劝了,暂且以这个吉日为主,妹妹若是回去之后,觉得太妥,还可以再与我商量。” “姐姐真对我真是太好了。”冷明月高兴地站了起来,拉起王瑞兰地手,深情地说道,王瑞兰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一些细节琐事,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晚,王瑞兰只好先行送她回去,再约定明日再见,顺带着再去街上首饰店逛逛。 末了送她来到门口时,女兵已经牵来了马,王瑞兰不悦地看向冷明月道:“妹妹不是我事多,我们家也算是有门面的大户人家,你一个女子每日抛头露面的就不说了,怎能每日骑马招摇过市,日后此事一定要改。” “如此让别人见了,对相公的名声都不好。” 冷明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项,接受批评地道:“姐姐批评的极是,我这就派人去雇俩马车回家。” 王瑞兰道:“家里有马车,该省的还是要省的。” 回头吩咐老钟,驾车送冷明月回去。 冷明月坐上了马车,行到半路上总觉得约束,不仅约束还觉得憋着慌。 她对珊瑚说道:“珊瑚,难道我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做秀女吗?这也是实在是太难受了。” 珊瑚白了她一眼道:“小姐,我觉得夫人说的没错,你又见过几个大户人家女子像你一样,飞扬不羁的,每日登州街头哪有骑马的女子,你既已要嫁人,就该有人妇的样子。” 冷明月无话可说,竟在车上并手并脚的安静坐下,一直到回家。 翌日天还未亮,她就心情激动的起床,雇了一辆马车,向李府而来。 …… 这些天李俊业也没有闲着,前不久兵部的情报已经让他一直揪心,他本以为建奴在前年入塞时候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会发起彻底葬送大明机动野战力量的松锦之战。 没想到,松锦之战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在这一年发生了。 此战由崇祯十三年三月,建奴修筑攻锦的前哨义州城开始,不久就开始兵围锦州,采用长期围困,围点打援的战法,一直到崇祯十五年四月松山陷落结束,历时整整两年多, 此战大败不仅辽东防御体系完全崩溃,最要命的此战还搭上了明朝九边精锐,由洪承畴率领八总兵支援,加上被困在锦州的祖大寿,九名总兵官全部败绩,非死即降。 逃回来的仅仅只有三个,三人之中唯一有吴三桂保存了主要实力,并不是吴三桂在松锦之战时多厉害,而是他会跑,才能保存了实力。 松锦之战对明军的精锐力量完全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长城以北防御基本上也跟着崩溃。 以至于关内,仅剩孙传庭最后一支有效的野战力量,传庭死,而明灭矣。 关内局势再也无法控制,以至于李自成在中原大地滚雪球一般发展,两年之后攻入北京,崇祯自缢殉国。 第453章 抽空结个婚 时间不等人,李俊业不得不开始着手准备,第一要务是开始扩军,扩军无非要的是银子,四海钱庄的设立,目前足足给李俊业提供了几十万两的银子。 人们在四海钱庄存钱,一部分满足了正常的存贷借款,更多的相当于买的是战争债券,李俊业也开始打算向外扩张,发动对外扩张,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偿还战争债务。 如果给李俊业充足的时间,或许李俊业能做的更好。 李俊业决定直扩军,将每个营扩大到一千人,借这个机会再来一个适应战争变化的整编。 这次最大改变,是将基层的编制改为了三三制,并将医护兵独立下放到各营之中,同时加强了炮兵和辎重运输的力量。 鉴于辎重已经下发到了各军,还有车营可以带着运送辎重,李俊业干脆取消了辎重营。 至于辎重营刘源等军官安排,李俊业也做了计划,他组建了一个警备区,专门负责登莱地区的防御和民兵、新兵训练,这些防守自然由登莱两卫原先的卫所兵来负责,虽然卫所军户逃亡严重,但登莱两卫,依旧还有两三千卫所兵,这些卫所兵虽然难堪大用,可是驻守军堡,前哨,巡查汛地,维持地方治安可是不可或缺的。 他开始引入预备役概念,并在登莱二地加强民兵组织,以既有的保甲为组织,每户两丁以上必出一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每年农闲时必须训练十五天,以各种因伤因病,等正常原因退役的将士为军事领导组织框架。 以上这些工作,都由刘源等人的警备区负责。 如此登莱二地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李俊业以后出征,就不怎么担心被人偷家了。 经过了这番操作之后,除了撤销了辎重营,各营数量与主将不变,另外李俊业趁着这个机会,将王弘负责的关宁军扩充为两个营。 这样李军就有步营四、骑营三、火器营一、工兵营一、火枪兵营一、疾风营一、游奕营一、水师营一,关宁军营二。 合计十五个营。 这些营中,除了步兵营人数稍多一点外,其余的营主体框架基本与之相同,不同的是配套的兵种不同。 李俊业粗略的算了一下,扩军之后,全军竟然有一万四千人左右,相当于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倍。 突然扩充了这么多人,需要的银钱难以想象,李俊业思考之后,咬了咬牙,再次降低了首级赏赐,每个真奴降为八两,鞑子五两,汉奸三两。 以前赏格之所以那么高,是因为杀敌难,现在李军实力强大,杀敌实在是太简单了。 光靠这些还不够,要想养活这支庞大的军队,李俊业得不停的开动战争机器,主动出击以战养战,如此才能越打越强。 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简单的招募来了就完事,人来了不仅要给吃给穿的,还要给房子住吧!为了打造这么多武器,军械局要扩张吧……如此种种。 想到这些,李俊业觉得头皮发麻,压力虽然大,李俊业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时间实在是不等人,他一定要在松锦之战结束时,占据一块更大的地盘,才能面对以后得李自成崛起,和建奴入关,光靠既有的几千人,缓慢扩张,无论是练兵还是备战时间根本就不够,光是练兵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为了减少日后的养兵开支,李俊业还现在为分界线,之后招募的人员,不再享受有分配住房,土地的权利,只提供一笔不多不小的安家费,和临时的简易住所,作为职业军人,他们有高额的军饷,完全能够养活一家老小,这样的话李军的养兵的压力自然也会减少不少。 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采用了分批扩张的方式,这样不仅能保证招募到足够多的合格兵源,也能暂时减少自己的压力。 这几日李俊业一直在起草这事,写着计划,所以一直没有回家,等他刚刚写完计划,家里突然给信来,通知他回去成亲,李俊业有种抽空结个婚的感觉。 还未进大门,就看到大门外披红戴彩的挂着几个灯笼,府内的下人们正在门口忙碌,进了院内,一片鸡飞狗跳,王瑞兰正插着腰站在庭院中央指手画脚。 庭院内满是到处走动的人,其中大多李俊业都不认识 ,便知道肯定是家中人手不够,王瑞兰又从外面临时请了一些人手到家帮忙。 “相公你回来了。” 好几天没见到李俊业,见到了李俊业,王瑞兰非常的开心。 “走,到屋内说话!”李俊业牵住王瑞兰的手,将他领到了卧室。 “娘子,我娶个平妻,没必要这么急吧!我才不在家四五天,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王瑞兰扶李俊业坐下,得意地说道:“前几日不是见相公偶尔提前,冷姑娘一定要等进门之后,才允许你改编她的人吗?我见相公表情挺急的,刚儿正好,冷姑娘就看中了花朝节这天的吉日,我如何不干脆顺水推舟。” “这么仓促,草率,难道人家就没意见吗?” “你多虑了,这都是我和冷妹妹商量过的,遵循过她的意见,人家一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王瑞丽白了李俊业一眼。 又往李俊业肩膀上拍了拍,调皮地道:“之前未和她说上一两句话,这几日才开始打得交道,相公也是真的有眼光,人不仅长的羞花闭月,还是一个对你真心实意挺好的姑娘。” 李俊业停了一息,低声道:“娘子误会了,我真的贪图的是她带来的嫁妆。” “装……装……你再装……”王瑞兰往李俊业身上狠狠的揪了几把,疼地李俊业不停的求饶。 “切,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岂有不不吃鱼的猫。”王瑞兰瞟了她一眼,再次鄙夷地说道。 李俊业轻轻地搂住了王瑞兰,凑到他耳边道:“娘子实在是对我太好了,真是贤惠大气,能娶到娘子,真是三生有幸。” 王瑞兰有些感动,突然眼睛湿润,靠在李俊业身上,“你记得我的好就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第454章 抽空结个婚(二) “放心,瑞兰永远都是我妻子,并且是我最爱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无人能够撼动。” 王瑞兰知道这是李俊业对自己的承诺,感动极了,她悄悄地抹掉眼泪,脸上堆满笑地道:“相公,你的婚衣也赶制出来了,你赶紧穿上身试试,明天就要迎亲了,如果不合身的话,今晚还可以让人再改。” 王瑞兰从柜中拿出了一件大红的婚衣,亲自替李俊业穿上,李俊业合了合身,尺寸刚刚好,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娘子对我最好,给我做衣服尺寸从来天衣无缝的合身。” 王瑞兰正在捋衣服褶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真是想得美,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开心,我岂会替人做嫁衣。” 李俊业再次将她拦腰抱起,轻轻地吻了上去,道:“就算是让别人做的,你肯定也无比上心,不然怎么会如此合身。” 王瑞兰调皮地刮了一下他得鼻子,“算你知道疼人。” 试完衣服之后,李俊业当即就脱了下来,王瑞兰便借这个机会,将明天的事宜对李俊业详细地讲了一下,只不过对于迎娶低调这件事,李俊业并不苟同,无奈木已成舟,请帖都发出去了,此事就不提了。 但李俊业认为派一个冰人就去迎亲并不妥,如此作为虽然冷明月没有意见,但冷明月的人肯定要意见,他真的惦记她的嫁妆,现在正是需要千金买骨,收买人心之时。 于是李俊业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自己要亲自去迎亲,王瑞兰当然不同意,后经过李俊业解释之后,王瑞兰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心中便有些自责和懊悔。 李俊业当然安慰了她很久。 晚上,李俊业自然是好好的疼了一下王瑞兰,隔壁屋的碧环一直被吵到三更半夜方才解脱。 翌日,天朦朦一亮,王瑞兰开始起床操持,刚到了巳时,赵氏也从老家赶了过来,赵氏本欲昨天就过来,但听下人说家中赶着很,一团乱麻,便决定不去添乱了,明日五更天出发,也赶得过来,不料路上还是耽搁了一下,来晚了一点。 李俊业和王瑞兰忙将赵氏迎入房中,没想到自己不在,看到了满宅的喜色,赵氏不停地夸赞王瑞兰能干,对于李俊业娶平妻这时,赵氏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她甚至巴不得李俊业还能再多娶一些,好给他李家开枝散叶。 王瑞兰和李俊业陪赵氏说了几句话后,便去忙了,将赵氏交给了小蕊照料,母女俩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自然也有不少话讲。 安排好了赵氏之后,王瑞兰才发现竟然误了出发的时间,赶紧催促李俊业赶紧动身前去迎亲。 李俊业换好了衣服,带着一大堆的礼物,由一旗亲卫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向登州水城的方向而来。 冷明月就停泊在水城三四里远的一处海面上,今日出嫁,冷明月足足摆了三四百桌,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尽情地敞开肚皮吃,每日提供大鱼大肉,连续开席三日。 又按照李俊业的样子,继续给每户发了五匹布和二十斤棉花,每户还额外给了二十斤白面,这些全部都是从自己聘礼上拿出来的,听起来不多,但是并且有两三千人,这一番操作就差不多花了自己小万两白银了,冷明月一点都不心疼。 她在船屋内,凤冠霞帔早已精心打扮好,心情忐忑地等待李家来迎亲。 “珊瑚,怎么李家的接亲的人还没有来?应该早该到了时间。” 珊瑚支支吾吾道:“想必是李家有什么事在忙耽误了一些时间。” 冷明月不悦地道:“他李家只不过是差一个冰人带着几个人来罢了,全凭嘴吩咐一口的事,这怎么能耽误呢?” 珊瑚想得和冷明月一样,李家只不过差派人来罢了,这事应该不可能会迟到,所以她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他们说这话时,话也说开了,屋内添妆的妇人也开始悄悄地议论纷纷,冷明月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看到每个人看他得眼神无比的怪异,有的人边说,还在边摆着头。 冷明月火气登时一下上来了,索性将头上盖头拉了下来,愤愤不悦地道:“我已如此下贱,李家为何迎亲还会迟到。” 一种被不尊重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冷明月的心头,冷明月越想越气。 “小姐,这盖头既已盖上,怎么能自己取下,这不吉利。”珊瑚靠前,忙弯腰捡起盖头,打算将她重新盖上,冷明月气愤不已,从她手中夺过,将它远远地扔到一个角落。 屋内添妆的妇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冷明月,连忙一起上前来劝,这不劝还好,劝后反倒是火上加油,如果没有这些添妆的妇人在此,说不定冷明月不会有这么激动。 就在珊瑚打算去角落将他捡起的时候,外面突然出来了一片热烈的铳响声,紧接是密集地鞭炮声响起。 “小姐,李家迎亲的人来了?” 珊瑚捡起了盖头,兴高采烈地道。 冷明月白了她一眼道:“如此日子,我岂能随李家摆布,让人家笑话我,他李家的人来就来了,老娘我还不嫁了。” “珊瑚,出去告诉林叔他们,将李家来的人全部轰出去,老娘不嫁了。” 珊瑚知道冷明月火爆的性格,正在气头上的她,她可不好得罪,只好不情愿的硬着头皮,出门上了岸。 珊瑚甫一上岸,看见李俊业骑着高头大马正在人群中走过,林叔杨叔他们几个老的正在热情的迎接。 “小姐……小姐……” 珊瑚一阵小跑回到船上,气喘吁吁,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 “慌什么慌,我交待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吗?还不赶快将他们全部轰走。”冷明月站起身来,目光凛冽,像是有血仇一般。 “小……姐……外面是李总兵亲自来迎亲了。” “什么?”冷明月呆呆的站立良久,旋即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坐在床上。“她不是不来的吗?” 第455章 抽空结个婚(三) 珊瑚赶紧捡起了盖头,劝道:“小姐先不要想这么多,李将军既然亲自来了,你赶紧将盖头盖上,不然可就真的闹出笑话了。” 珊瑚边说边盖上了盖头,冷明月再次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 没多久的时间,船头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鞭炮声,李俊业连喝了三大碗酒之后,对面才终于让出了道,一行人掏光了全身荷包之后,屋内内才终于打开了房门,李俊业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船舱。 “娘子,我来接你回家了。” 李俊业走到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温暖的手,冷明月嘴角一笑,却故作矜持,故作没听见。 珊瑚机灵,笑嘻嘻的道,“姑爷我们渔家没有那么多的礼数,按照我们这的习俗,新娘子是要姑爷你自己报上轿的,可不是牵着走上轿的。” 李俊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在众人的起哄下,弯下腰,将床头的冷明月轻轻拦腰抱起,冷明月虽然个子很高挑,但身体非常轻盈,腰肢不过盈盈一握。 在大家的再次起哄下,李俊业就这样抱着冷明月出了门 “你不是不过来的吗?”冷明月在怀中悄悄地轻声问道。 李俊业打趣地回道:“性格这么有个性的娘子,我不亲自来的话,我怕你不来。” 冷明月伸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得李俊业呲牙咧嘴,但又不敢流露。 “娘子下手真的是好狠啊!这跟谋杀亲夫有什么区别。” “活该,谁让你在这样重要的时间迟到的,愣是让别人看我笑话。”冷明月耿耿于怀道。 李俊业轻声说道:“今日来晚了并非是我本意,是有其他原因耽误,希望娘子勿怪!” “我不怪,我从来没有怪过。”冷明月如蚊蝇般回应道。 两人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花桥前。 “娘子请上花轿,李俊业将冷明月放入轿中,随着各种乐器响起,大红的花桥被人抬了起来。 随从们慷慨的撒下了大把的糖果,李俊业翻身上马,带着迎亲的队伍返程了。 至于其他的礼节自然没有正妻隆重了,进屋后,冷明月只是给赵氏和王瑞兰简单地奉了茶,就被送回了婚房。 李俊业招待着客人,一直到了深夜,方才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相公客人们都走了,你也去快忙你的正事吧!这里留给我和下人们收拾就行。” “娘子真好!”李俊业自然明白王瑞兰说的正事是什么,夸赞完王瑞兰之后,才去往婚房。 红烛昏罗帐。 进入洞房,这种感觉真好。 李俊业进了门,珊瑚便递上了一根挑子,李俊业缓慢地走到冷明月的跟前,轻轻地揭开了盖头,露出了宛如天人的容颜。 李俊业看呆了。 “还看什么?既然都揭了,还不赶快都揭了。”冷明月白了他一眼,腮帮子鼓鼓道。 李俊业并未照着她的话来,依旧静静看着她,突然对身后的珊瑚道:“珊瑚,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赶紧退下吧!” 珊瑚双腮绯红“哦”了一声之后,逃命一般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随后不小心路过的丫鬟,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急促地拉扯声…… 翌日,李俊业精神抖擞地起床了,看了一眼床上的落红,得意地对冷明月吩咐道:“这床单你收拾起来,一定要保存好。” “为什么?”冷明月有气无力,恹恹地问道,昨晚折腾了一晚,实在是太苦了。 “这是我的丰功伟绩。” 冷明月忍不住啐了她一口。 他回过头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娘子你先休息一两日,待有身子舒服了,再帮我收编。” 说完李俊业体贴的帮她盖好了被子,拍了拍她,然后才转身离去,去衙署上值亲自主持扩军的事宜去了。 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冷明月原本打算多睡一会儿了,又想了想,今天是自己入门的第二天,一定要给别人留一个好印象,别强忍着大腿的酸疼,在珊瑚的服侍下,颤颤巍巍地下了床。 珊瑚看到这一幕,心疼极了,“小姐,姑爷昨夜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竟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打你了吗?。” 冷明月噎了一下,“姑爷很好,怎么会打我,是我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珊瑚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珊瑚,来搭把手,先扶我一下,还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在珊瑚地搀扶下,冷明月顺利地走了出房门,即将到了有人处时,冷明月推开了珊瑚,自己强忍着酸痛,若无其事一般迈着小碎步,去给赵氏请安。 出来时,正好迎面碰见了王瑞兰,王瑞兰是过来人,见到她这副模样“噗嗤”一笑,冷明月尴尬极了。 “姐姐。”冷明月不好意思地和打着招呼。 王瑞兰欺身上前,在她耳边心疼地轻轻说道:“妹妹,男人有时也不能太放纵了他,你初经人事,一定要知道分寸,身子可是自己的,自己一定要爱惜。” 冷明月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头淌过,点了点头,“多谢姐姐教诲,我下次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妹妹且等我一下,我有话要跟妹妹一起回房说。” 王瑞兰挑了一下眉毛,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冷明月自然知道待会儿要跟自己说什么了,老老实实地在长廊下等她。 经过王瑞兰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了一番之后,冷明月感觉到自己确实学到了很多。 第456章 宝岛的计划 随后的日子,冷明月坚决不让李俊业碰她,她要好好的休养身子,李俊业只好每夜去找王瑞兰消火。 休息了两日之后,冷明月果然按照李俊业的吩咐,开始进行改编的工作。 李俊业统计了一下,冷明月那里还有七八百的壮丁,按照冷明的要求只能将他们全部编在一起,所以李俊业干脆再组建了一个水师营,他们为水师二营,虽然名义上冷明月依旧是该营主官,但实际具体的事务还是由林叔和杨伯,两个老的一主一副来暂时主持工作。 直到此时李俊业才知道林叔名字原来叫做林忠,杨伯叫做杨岳。 只不过水师二营没有一条像样的船,都是一些艨艟小舟和渔船,除了换上了统一制服和旗帜以外,和以前的海贼样子并无二样。 无论是买船还是建船都需要一些时间,李俊业现在能做的,是将他们船上的武器全部升级一下,能装炮的全部装炮,小炮能换大炮的全部换大炮。 这些人的到来是在李俊业的扩军计划前,自然能够享受到以前的待遇,李俊业痛痛快快地给他们分配了新开垦的土地,又派了几千人流民来给他盖房子,水师二营无不对李俊业感恩戴德,纷纷表示铁了心要留下来干。 经过和冷明月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又从水师二营暂时借调了二百人给查理的水师一营。 乘风和破浪号下水需要大量的熟练水手,有了这两百人的调入之后,乘风和破浪号人员就配齐了,查理这边水师一营,一共有乘风和破浪两艘三级战列舰,还有四艘福船,其余的桨帆快船,海沧船的等中小船只还有十几艘。 做完了这些工作之后,李俊业专门把几个老的请到了自己衙署。 林叔和杨伯带着三个老子的,刚刚进来坐下,李俊业便开门见山道:“诸位叔伯,我知道你们来自东南沿海,我想问一下你们之中可否有人去过福建对面的大湾。” 林叔拍了一下大腿道:“这还用问吗?我们几个老的在东南海上跑了一辈子的船,自然都去过大湾。” 李俊业激动极了,继续问道:“你们之中可否有人对大湾情况熟知,对红毛番情况了如指掌的。” 几个老子的顿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的。 李俊业有点泄气了,杨伯突然说道:“不过李总兵不必过于担心,虽然我们不了解,但我们在福州的亲朋故旧中有一直在和红毛番做生意的,李总兵若是信得过我们的话,我差我大二回趟老家,将人这样的人给你请两个过来。” 李俊业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道:“如此是最好了,他们要多少银子我就给多少银子,一定要将这样的人给我找两个来。” 杨伯拍了拍胸脯道:“这事就放在我的身上,请李总兵放心。” 李俊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要回福州,那就干脆一点,我听说福船最早就起源于福建,故而称之为福船,就由杨伯再带几个得力的助手,一起前往福建买船,记住你们回去之后,只要有愿意卖福船的,有多少买多少,越大越好,价格可以商量,至于其他的大小船只,你们看着买,越多越好。” 终于有大船了,几个老的互相对视一眼,发出了晴朗地笑声,纷纷表态,一定要做好这件事情。 确定之后,让他们准备三四日,便载着所有的海员,向福州进发。 剩下的日子,李俊业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了登莱的扩兵工作了。 登莱镇军饷优厚,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所以对于兵源李俊业从来不操心,虽然一下子扩充了这么多人,李俊业并没有降低招募标准。 为了更好的招募到优秀的士兵,李俊业不仅通知人做了大量的宣传,还通知四海商会在他们各地分号,帮忙的宣传,于此李俊业的招兵以后就不限于登莱附近了,而是面对北方数省。 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生活无着落的人,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 仅仅在第一天就有数千青壮前来报名,经过了严苛的考核之后,绝大部分都未被录取,数千人中,也仅仅录取了五六百人,堪称十分之一的录取率。 严格的录取率才是保证优秀兵源的关键。 随着宣传的不断扩大,附近州府的人也纷纷往登州汇集投军。 其中很多都是流民,这些流民去哪都无立足之地,到登莱投军是唯一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所以无数的流民获知这个消息之后,从四面八方纷纷向登州涌入。 这些人如果侥幸能被录取,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纵使不能录取,登州也需要大量的劳力,还可以在这里讨口饭去了。 这些流民要求极低,做工一日,乃至给一升粮食都行,相当于是李俊业有了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动力。 现在的登州不仅各种工坊在不停的扩建,还有城市建设也在不停进行,修桥修路,修房子,总之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力。 对于李俊业来说,其实也是一场以工代赈。 有了这些流民源源不断的流入,登州的人力不久之后就开始富裕了起来,春暖花开大地解冻,登州的各种建设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发展。 但与北方数不胜数的流民比起来,无论登州能够提供多少工作机会,也是杯水车薪,李俊业不得不为这些流民寻找其他的去处。 他很自然的将注意力集中在福建对面的宝岛大湾。 这片大明自古以来的领土,趁着明末的大乱,被红毛番(荷兰)和佛郎机(西班牙)人分别窃据了南北。 其中以红毛番的力量最为强大,说是强大,只是相对佛郎机人而言,此刻的红毛番侵略大湾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就修了一座热兰遮城,还是刚刚修建完,窃据大湾的兵力只不过一千多人,再加上两三艘为主力的风帆战舰,至于占据北部的佛郎机人,那就更惨了,一共才数百人而已,连长期驻防的战舰都没有,以至于两年后被红毛番全部驱逐出去。 目前自己已经有两艘三级舰下水,这些海盗的加入,让自己有了 一大批成熟的远洋水手,李俊业自然将目标放在了大湾上。 毕竟大湾上面有广阔的待开发土地,降水充沛,气候炎热,南部地区甚至能做到一年三熟,岛上还有大量的未开发的原始森林,能够提供大量的木材用于造船和充当建筑材料,称他为宝岛一点不为过。 拿下大湾李俊业不仅能彻底独立的控制一个自己的地盘,之后安置流民开发,还能为登莱地区提供大量的粮食,随着登莱地区的人口不断增加,李俊业其实已经面临着很大的粮食压力。 明末处于小冰河末期,不仅气温下降,气候变化剧烈,北方还连连大灾,北方粮食减产可想而知,所以李俊业也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够源源不断提供粮食的后勤基地,大湾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也是李俊业收编了他们之后,立马询问大湾情况的原因。 第457章 应对之策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明日去往福州的舰队就要出海了。 李俊业像往常一样,下值之后回到了家中,吃完了晚饭之后,李俊业还是若无其事的在庭院中散步。 冷明月突然支支吾吾地出现的在自己的面前。 “相公,你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俊业瞟了她一眼,打趣地说道:“怎么了,休战了几日,回过头来,又想起你相公来了。” 冷明月来到他得身后推了一把,“快走,我是要跟你说正事,不是那个意思。” 李俊业只好一头雾水的跟在她身后,进入了她的房间。 “相公,我听说我们水师一营所有的人,明日会全部出发去往福建。” 李俊业点了点头,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的娘子我可不想她天天在外面奔波,你在每日在家老老实实地等我回来就行了,如果闷了的话,每天也可以自由的出去转转,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一有时间也会陪你。” 李俊业突然前倾身子,眼线抵近了她如天鹅般修长的脖子,冷明月不解地道:“相公你离这么近,看什么?” “你自己看看,你的身子和脖子以上,你天天在海上明显裸露的皮肤都差了很多,你不知道吗?” 冷明月毫不客气的白了一眼,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 “你本就天生丽质,若是听我话,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修养一段时间,等皮肤慢慢修复,现在已经够美了,到时候肯定还会比现在更美。” 被李俊业这样夸奖,冷明月瞬间就不气了,心中反而非常高兴。 李俊业起身,将他轻轻地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两条修长的美腿,自然的垂在地上,“听我的话,你在家就会会的坐我娘子,怎么舒畅就怎么来,以后不要出去奔波了。” 冷明月轻咬了一下唇,轻轻说道:“不是我不听相公的话,而是我这次也想借着机会回去看看,再说了,相公这么多银子,大笔的撒出去,我也怕他们乱花相公的钱。”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冷明月低下头道:“我主要也是想和珊瑚一起回家看看,相公尽管允了我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自作主张。” 李俊业看向怀中的冷明月,轻轻说道:“既然如此,这一次我可允了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冷明月开心不已,期待着看向李俊业。 李俊业轻轻地端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美如画的容颜,一字一顿地说道:“把这几天欠我的通通还给我。” 冷明月吓着花颜失色当即从他大腿上跳了下来。 转眼之间已到了暮春时间。 在一个明媚的下午,水师营远航的海船中,到达南洋的两艘终于顺利归港。 他们此去,满载丝绸、瓷器、茶叶,回来时不仅带回了大量南洋特产,还装满了南洋产的柚木,柚木产自于亚洲热带地区,号称万木之王,是造船最好的材料。 这些柚木的到来了,无疑有利于登莱解决一直痛苦的造船木材荒。 至于那些南洋香料,药材、宝石之类,除了一小部分在码头市场直接售卖之外,其余的全部被四海商会包圆了。 随这两艘船到达登州的还有三匹公马,以及一批西洋匠人和各种人才,自然还有他们每次前去必会收集的各种海外书籍。 李俊业让人算完了账,发现这两艘船这次远航,一来一回,不仅没有亏本,反而赚了不少银子,一艘船上的柚木等于白送。 李俊业早已决定,这两艘船返航之后,以后定位固定航线 ,航向南洋,船员们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再次他们的航行之旅。 同时四海商会也在积极筹划,开航去往扶桑的固定航线,只可恨现在的高丽正在建奴控制,不然地话,登州,高丽,扶桑三地将会是完满的三角航线。 这段时间四海商会还按照李俊业的要求,还分别买了地皮开发铁矿和煤矿,齐鲁大地资源丰富,铁矿和煤矿都不缺,开采历史也很悠久。 迎接完了远航的舰队之后,李俊业回到了自己的衙署。 打开办公室,衙署小吏早已把今日该处理的文书提前放在了李俊业的书桌上,小吏们在送来之前,会根据轻重缓急,将文书一一分类。 李俊业拿起第一份,竟然是朝廷兵部传来的塘报,看完塘报,李俊业不禁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建奴已经开始在辽东修筑义州城,义州城大凌河畔,这里地势开阔,土地肥沃,但也处于锦州与广宁之间,看似是建奴筑城,其实也是攻锦的前线。 李俊业知道关乎大明生死存亡的松锦之战已经开始了。 他立刻拿起纸笔给朝廷上书一封,明确告知建奴意图并非是仅仅筑城,实际是以义州为前线基地,进攻锦州,威胁关锦防线,建议朝廷引起重视,积极备战。 他深思熟虑之后,写下了自己的应对方法,那便是暂时主动放弃锦州,收缩兵力只守宁远和后面的山海关。 有宁远和山海关外在,建奴依旧不能入关。 消耗了大量资源关宁军,除了每日窝在城池堡垒中,其他的什么也没干,锦州又不能作为前进基地,又没有山海关那种的特殊关口地形,其实意义不大。 但宁远就不一样了,他就在山海关的前面,不仅能够屏障山海关,还能和山海关互为犄角,最有利的是宁远城就在海边,有水路直达城下,可以扬长避短,利用水师对宁远随时支援,只要自己的水师成型,李俊业有信心,凭借登莱的支援,能够坚定的守下宁远城不失。 宁远不失,则山海关不失,这样的应对方法,虽然在面子上不好看,肯定会承担丧土的骂名。 但李俊业认为,这是当前的最好应对方法,主动放弃锦州退守宁远,不仅可以避免松锦之战的到来,保住大明最后的九边精锐。 退守宁远,意味着要放弃一半的关锦防线,自然能减少辽东这个无地洞的资源投入,为了维持这条所谓的防线,辽东实在是消耗太多资源了。 这些资源可以省下来,积极练兵,平定内乱,等内乱彻底平定之后,再出兵辽东,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写完了这些之后,李俊业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将这封奏章逞了上去。 第458章 性格决定命运 李俊业清楚,作为一镇总兵官,在人人喊战过嘴瘾的朝堂上,肯定会引起轰动,引来骂声一遍。 果然这份奏章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师,到了内阁之后,整个朝堂就彻底哗然了。 纷纷痛骂李俊业是懦夫与国贼,身为大将不思为国争锋,却一味贪生避战,一时间言官们纷纷出击,群情汹汹。 到这里,东林们彻底傻眼了,实在不清楚,李俊业到底与他们是敌是友,这种怯弱必战,公然丧土的行为完全和他们主张的不符,已经开始有人站在他得对立面上了。 虽然李俊业在朝廷中枢并没有什么位置,他也仅仅是提个建议而已,但这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成为朝廷热点,廷议汹汹。 自去年秋末冬初平定了张献忠之乱后,虽然张献忠至今还未找到,但他得势力的确消失了,中原的李自成刚出商洛山中,并未彻底搅动中原。 虽然国内各路反王依旧,但总体来说,还是一段难得的短暂平定期,这段时间内崇祯的心情稍有的大好。 他正在御书房内接见内阁首辅薛国观和兵部尚书陈新甲。 通过偷偷观察,薛国观发现崇祯今日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奏章,恭敬地举过头顶道:“启禀陛下,登莱总兵李俊业上书,言建奴修筑义州,意在锦州……” 崇祯目光一凛,眉目一蹙,道:“难得连李爱卿也这样认为吗?” 薛国观并未直接回答他得话,继续说道:“李总兵不仅认为建奴意在锦州,且言,锦州难守,此战难胜,建议主动放弃锦州,退守宁远!” “荒唐,关锦防线乃是朝廷花费巨资,历经十余年所建,其中不知多少将士血染此间,岂能一战未战,就能这样白白放弃。” 崇祯猛然喝道,他实在是想不到一直带给他希望的李俊业,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荒唐”的建议。 薛国观再次偷偷看了一眼崇祯,再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道:“李总兵上书之后,朝议纷纷,奏章在此,还请陛下明察。” 一个小太监一溜烟的从薛国观手上接过奏章,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崇祯的面前。 崇祯亲自看完奏章之后,心中五味杂陈,他发现李俊业说的不是全无道理。 但要他主动放弃锦州,他的性格决定他根本做不到,这不仅仅放弃的是一块疆土,放弃的也是大明和自己的颜面,如果他不是这样的讲究人,李自成兵围北京前,他完全可以迁都,或者将太子从北京送往南京。 大明就是这么硬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荒唐,战皆未战,他怎么就知道会败,就算胜败不论,今日退锦州,明日退宁远,难道后日要退山海关吗?” 崇祯气愤的将他奏章“啪”在了案上,“传我旨意,将李俊业降级一等,罚俸一年。” 崇祯的处置不仅宣示了自己的基调,而且还迎来朝野的一阵赞颂,松锦之战无可避免的将会发生了。 李俊业接到了朝廷的旨意,非常的惊讶,他惊讶崇祯对自己的惩罚竟然如此的轻,降级一等,他根本就不在乎,罚俸一年,他缺钱吗? 既然自己还是改变不了历史,那么自己只有积极的迎接了历史了。 剩下的日子,李俊业积极的扩军备战,登莱地区开动了所有的马力全力运行,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 登州码头,热浪阵阵,已入五月中旬,真是一日比一日热。 “相公,明月妹妹们他们怎么还没到啊!” 凉棚内,王瑞兰不停地摇着手中凉扇,鬓角沾汗,喘着热气,对李俊业问道。 李俊业走出凉棚,手搭凉棚,眺望了四周海面,依旧一片帆影也没看到。 李俊业安慰道:“不要急,她前几日已经提前派人送信回来,说买到了大小二十艘船,就在今日到达登州,想必是路程一时风向不对,耽误了一下路程,但依他直爽的性格,说今日回,就应该在今日回。” “娘子若是觉得天气热的话,不如先行回家休息也是一样的。” 王瑞兰努了努嘴,“我来都来了,又平白的回去,我为了什么啊!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难道你今日有时间陪我,在码头坐坐,透透气 也是不错的。” “既如此,娘子到屋内去坐坐,人到了,我便派人提前喊娘子出来。” 王瑞兰亲昵地挽着李俊业的胳膊,笑着道:“相公在哪,我就在哪,我哪里也不去。” 李俊业微微一笑,“那就再苦苦娘子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前方一个亲兵开心地大声喊道:“船来了!” 王瑞兰激动着跟李俊业来到了屋外的码头前,果然见到远方一片片风帆。 “哇!真的好多船……” “好多船啊……” 码头几乎在瞬间进入了亢奋的状态,无数的人纷纷从屋内跑了出来,对着海面上一片片如云般的船帆指指点点。 这样的船队实在是太壮观了,对于缺船的登州来说,无疑是解了燃眉之急。 “相公,这冷明月也是真的厉害,真的为相公买回了这么船,相公以后再也不用为没船而发愁了。” 王瑞兰说时,心中难免有一股酸味,冷明月长的比她漂亮,关键现在又展现出很能干,能帮助李俊业的事业,自己在她面前,简直一无是处,王瑞兰一度怀疑自己当初接纳冷明月的决定是不是自己昏了头。 她虽然绝对信任冷明月,但现在开始害怕冷明月彻底夺走李俊业对自己的爱,她也不知道自己一时怎么会这么的自卑。 李俊业并未察觉到这一点,打着哈哈道:“明月果然是我的 福星,不仅带我最需要的嫁妆来,还能再次帮我大忙。” 此刻的王瑞兰心中不是滋味,但她还是强颜欢笑,打着纸伞,紧紧地伴随在李俊业的身边。 渐渐地船近了,已经看到了船上的人影,船上的人不停的在和码头上的人打着招呼。 随着船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清晰,李俊业仔细的关注旗舰良久,也没有看见冷明月的身影。 直到船彻底靠岸,冷明月方才船舱不紧不慢的走出。 第459章 怎么这么大 此番远去,风吹日晒,归来时夏日炎炎,虽然冷明月一直都很小心了,但人还是被晒黑了一圈,让码头人迎接的人看着怪心疼地。 “相公,姐姐,谢谢你们来接我。”冷明月忐忑地来到两人身边,低下头,轻声地说道。 王瑞兰抢先道:“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谢谢的话,这样听起来反倒让人觉得生分。” 冷明月看了王瑞兰一眼,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姐姐教训的是,明月下次不会了。” 态度诚恳而真挚,王瑞兰刚才心中还滋生的那一点酸意,顷刻间被荡洗的一丝不存。 “外面太阳大,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话吧!” 冷明月扑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随着王瑞兰领向了附近早已准备好的茶楼雅间 。 进了雅间之后,三人先是嘘寒问暖了一下,随着李俊业的提问,冷明月迅速打开了话匣子。 从她口中得知,这次出航,不仅采购到了二十艘大小船,光是大型福船就有九艘,还在家乡又招纳了三百水手,至于李俊业需要知晓大湾内部情况的人,冷明月自然而然的也带来了。 采购的船数量太多,以至于己方水手根本就不够用,乃至于在当地又雇佣了大量水手操纵船只送到登州。 李俊业非常满意,不仅即刻安排的船只送这些水手返乡,还在给了每人一笔好大的赏银。 晚饭之后。 李俊业和冷明月在家中后花园的凉亭里闲谈了很久。 通过这次交谈李俊业不仅从她口中知道了东南沿海的近期的状况,也知道了她整个南下旅途的经历,为了给自己尽量省银子,又在短期内买到大量的船,这趟旅途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看着瘦了一圈,黑了不少的冷明月 ,李俊业轻轻地抓住她的手,道:“娘子这趟旅行辛苦了,帮了我的大忙,我心里对娘子感激不已。” 李俊业手伸出来的时候冷明月先是一怔,白了李俊业一眼道:“谁是故意还帮你的,我是想回故乡一趟,走走看看,只不过是顺带着帮了你一把罢了。” “娘子,真是这么口是心非。”李俊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冷明月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沉默不言。 李俊业淡淡一笑,“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我想近期对大湾用兵,收复宝岛,不知道娘子刚刚去过东南沿海,有什么见地。” 冷明月眉毛一挑道:“见地倒是没有见地,不过相公想要收复大湾的话,我可以帮你率领舰队,替夫出征。” 李俊业瞥了她一眼,道:“还替夫出征,记住我们的约定,这次航行之后,你以后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当我妻子,我手下人才济济,并不需要你亲力亲为的到处奔波。” 冷明月笑了笑,“我肯定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这不是和相公开个玩笑嘛!” 说完,笑嘻嘻地一只粉拳打在李俊业的胸口上,“总之,相公做什么我都支持,我完全支持相公收复大湾,我们自古以来的土地,凭什么让那些夷人钻了空子窃据。” “娘子果然有远见。”李俊业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冷明月骄傲的抬起了自己的胸脯。 “走吧!走久了也难受,我俩一起随意散散步吧!”李俊业起身,伸出了手,冷明月高兴地牵住,站起身来随李俊业在庭院中漫不经心的散步。 到了夜深,两人意兴阑珊之时,李俊业突然停住了脚步,“明月,今日我见瑞兰有些不自在,晚上我就不陪你了。” 冷明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自然知道李俊业话中意思,说实在话,王瑞兰对冷明月已经很不错了,做为女人冷明月知道很容易理解王瑞兰的心里的想法,很多时候面对王瑞兰,她甚至有点亏欠于她的感觉。 “我先送你回房吧!”李俊业低下头愧疚地说道。 冷明月淡淡一笑,“相公,你不必这样为难,我没事的。” 李俊业松了一口气,送她来到自己的房门口,方才心存愧疚的离去。 李俊业转身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发现屋内的灯还亮着,灯影下两个人好像正在说话,李俊业静静地敲了一下房门,碧环打开房门,诧异地发现门外竟是李俊业。 “姑爷,您怎么来了?”碧环低头支支吾吾道。 李俊业匆匆瞥了她一眼,笑道:“这是我的卧室,我不来这里,该去哪里?” 碧环知道说话唐突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相公……” 王瑞兰走了过来,忍不住叫了一声,心中美滋滋的,自己相公果然任何时候都从未忘记过自己。 “瑞兰,今晚我还是在你这儿吧!”李俊业牵起了王瑞兰的手,今晚真没意料他会来,当听到李俊业的声音时,心中已经感动不已。 王瑞兰嫣然一笑,一副不领情地样子,调皮道:“在我这儿不是不可以,但是今日这么热,你是不是忘记洗澡了,你且先去洗了个澡后再来。” 李俊业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发现一时忙的真忘了洗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灰溜溜地退了出来,独自一人去浴室洗澡去了。 等李俊业洗完澡出来,回到房间里时,屋内的灯光已灭,此刻已近三更,李俊业想也没有多想,肯定是夜太深,人太倦,不小心睡着了。 便借着稀疏的月色,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进入房间,关上门后,又轻轻地摸到床前,王瑞兰正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暂时不想打扰她,他轻轻地独自脱下衣服,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上床之后,李俊业猛然一惊,“怎么这么大。”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惊得从床上弹起,而床上人始终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言不发。 经过一息之后,李俊业定了定心神,回过味来,轻轻地再次回到床前,伸出了双手 床上人吃疼,嘤咛了一声,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知道是你.” 床上人依旧不发一言,静静地等待李俊业的即将发起的狂风暴雨。 第460章 开荒之苦 翌日,征战了一晚上的李俊业疲倦不堪的躺在床上,睡着正香。 碧环穿戴整齐之后,轻轻地打开房门,脖子上残留的吻痕毫不掩饰,她高高的伸起修长的脖子,像是刻意向所有人宣示自己脖子上的勋章一样。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隔壁的房间,王瑞兰刚刚起床,正在独自梳洗,见到此场景,她忙上前来帮忙。 王瑞兰看她走路的姿势不对,笑道:“碧环姐,现在身份已经不同往日,这些活以后可不用你再给我做了。” 碧环脸色潮红,麻利的从王瑞兰手中接过了梳子,边疏边道:“小姐切莫说此见外的话,我们姐妹同心,我岂会如此小人得志,侍奉小姐,不仅是我以前的事,也是我一辈子的事。” 王瑞兰,从碧环手中夺过梳子,笑嘻嘻地道:“他竟然就这样把我的人给办了,怎么也要给个说法,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碧环心中一股暖流经过,她噎声道:“谢谢小姐。” 王瑞兰白了她一眼道:“我们还用说什么谢谢。” 虽然王瑞兰早已对碧环做出承诺,但至于什么时候给,王瑞兰原计划是再等等的,然而这次冷明月的回来给他触动很大,她不仅比自己漂亮,最要命的还能干,是李俊业的一只好帮手。 至于比自己漂亮,王瑞兰从未多谢,比自己漂亮的人多了去了,李俊业还不是娶自己,但是能干,能帮李俊业水师事宜,这点上面王瑞兰就显得很自卑了。 所以她再也坐不住了,和碧环商量了一下,提前给李俊业,这样的话,对于她还讲不仅能讨李俊业的欢心,她们亲如姐妹,以后等于是自己两个人抗衡冷明月一个人,不至于在冷明月面前,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与冷明月相比,自己手上的牌寥寥无几,这是自己唯一能采用的办法了。 对于碧环来讲,,他对英姿飒爽的李俊业也早已日久生情,再说了自己名义上本就是王瑞兰的陪嫁通房丫头,这次也不过是坐实自己的名分而已,有王瑞兰在,她相信自己断然不会是别人家毫无身份的妾。 所以心中对王瑞兰的主动成全,感激万分。 她再次从王瑞兰手中夺过梳子,“小姐不管日后怎么样,服侍你这辈子是我永远的事。” 王瑞兰感动的无以复加,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碧环熟练的给她像往常一样梳起了头。 “相公起床了没有,他今日不是要去水师营商讨要事的吗?” 王瑞兰昨日通过李俊业的只言片语,知道李俊业今日有事,关心地问道。 碧环噎了一下,停顿了几息,方才吞吞吐吐地道:“姑爷他还没起床。” 王瑞兰好气又好笑回过头来道:“她办都把你办了,还口口声声姑爷姑爷的叫的这么亲热,你还不改口吗?” 碧环脸一红,像害羞少女一样推了推王瑞兰,王瑞兰只好打住笑,暂时不提这事,转过头来交待道:“你以后也不能再这样由这他来,也不看看他自己到底多少能耐,这么日上三竿了还躺在床上,耽误了正事,再说了你初经人事,你也吃不消啊!。” 碧环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是姑爷一直不停的非要,我抗拒过……” 王瑞兰咂了咂嘴,他是知道李俊业德性地,这事根本怪不上碧环头上来,便只好让他再睡一会儿,待自己梳洗过后,再去亲自叫他起床。 梳洗后,王瑞兰带着碧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起初碧环还害羞不知道如何面对,一时怯场不敢进来,是王瑞兰强拖硬拽的拉进来的。 进来之后李俊业果然还在呼呼大睡,碧环根本就不敢正视他一眼,放下了洗漱用品之后,赶紧一溜烟退到门外。 “相公,起床了。” 王瑞兰不客气的走到床头,大声喊叫。 李俊业在睡梦中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抹强光射入,便知道自己肯定的睡过头了。 赶紧从床上爬起,飞快的穿上衣服,桌子上洗漱之物已经准备妥当,他又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正打算离去时,却突然被王瑞兰一把拉住。 他愣了一下,看向王瑞兰,王瑞兰嘴角一挑,“相公真是厉害,昨晚做了什么事难得自己不清楚吗?今日竟能像无事人一样。” “这不是娘子安排的吗?”李俊业赶紧一把搂住王瑞兰,将她抱在怀中,讨好的。轻声呢喃道:“娘子对我实在是太好了,能娶到这样的娘子,真是三生有幸。” 说完,抱着王瑞兰胡乱的啃了起来,王瑞兰一把将他嘴巴推开,“我问你话呢?难道人家一个清白的黄花大闺女,让你得逞了,你就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吗?” 李俊业自然知道王瑞兰话中意思,赶紧彻底投降,道:“一切听娘子做主,我从来都没把碧环当做下人看待,怎么也无论如何不能亏待她。” 碧环并未跑远,一直在门外偷听,听到夫妻俩的对话,心里暖烘烘的。 王瑞兰满意地一笑,“那自然,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其他的一切你都不用管。” “娘子办事,我从来放心,再说了,娘子插手要办的事,我从来哪里敢管啊!” 王瑞兰眉毛一挑,得意地道:“算你得了便宜,知道识相。” 她突然话锋一转,用胳膊淘气地拐了拐李俊业,面色严峻地问道:“对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就对碧环觊觎垂涎已久。” 面对他犀利地眼神,李俊业大气不敢出一声。 见李俊业这副心虚的样子,王瑞兰佯做生气地横了他一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怎么样,这次得偿所愿,心里肯定是美滋滋吧!”忽然她又兀自笑了起来,神气语态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让李俊业实在是搞不懂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李俊业知道,不回答,不吭声,便是他最好的自保方式,始终不发一言。 王瑞兰便觉无趣,不再探讨这个问题,再次摆出了贤妻的姿态,关心地说道:“相公,我知道你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可你每次也不能这样肆意,你看看,现在日上三竿还不知道起床,反误了正事。” “娘子,你是女人,你根本不懂开荒之苦啊!”李俊业深吸了一口气,一定要跟王瑞兰解释清楚,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开荒实在是太苦,以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 王瑞兰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用了一个眼神杀。 李俊业吓得赶紧落荒而逃。 第461章 棱堡 李俊业走完,王瑞兰带着碧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着局促不安的碧环,先是轻轻地抓了一下她如玉般的巧手,安抚了一下她的思绪。 随后便语重心长地说道:“碧环姐的你放心,我早说过无数次不会亏待你的,我打算也是照冷妹妹的数,给那么多聘礼给你,你和她一样没有亲人,跟她一样作为自己的贴己钱,另外头面首饰之类,也要跟一样的照着买。” “还有……”王瑞兰顿了一下,“关于名分的事情……” 王瑞兰话还未说完,碧环赶紧抢白道:“小姐,我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待在这个家里就行了。” 王瑞兰心疼地道:“你怎么能不要名分,难道你还想像往日一样,别人用看下人的眼光看着你,把你当下人一样看待。” 碧环不语。 王瑞兰继续说道:“我早就想好了,我俩情同姐妹,我是不可能让你当妾的,你以后跟冷明月一样也是平妻。” “平妻?”碧环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无亲无靠,一个丫鬟而已,竟然能做李俊业的平妻,她从未有过这种奢望。 “不过,相公刚公开的娶冷明月不久,如此短的时间内现在又再公开娶妻,我总觉得对他名声不妥。” 碧环不停的点头,对于王瑞兰的话深以为然。 王瑞兰继续说道:“唯有委屈姐姐你了,我打算什么也不做,暂时并不对外公开,就在家里当着下人的面公开一下下,让他们都清楚,日后你也是主人了,但姐姐以后在李府的地位绝对和冷明月一样。” 碧环无话可说,疯狂地点头,毕竟跟带嫁妆过来的冷明月相比,自己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连身份也卑微如尘,有了王瑞兰的承诺,她已经像丑小鸭一样,一飞冲天了,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已经很知足了。 对于王瑞兰的想法她深以为然,这是自己的男人,在她的心中无论自己做出多大的牺牲都可以,但自己的男人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受到一丝伤害。 “还有,按理来说冷妹妹远行回来,相公该到她房间去住宿的,不仅没有,那夜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冷妹妹知道了,她心中肯定有想法,所以我们先不要声张,等过段时间,再由我来告诉她这事。” 碧环再次钦佩地点了点头,她发现王瑞兰现在无论是心智还是想法成熟了很多,与以前相比,截然不同,自己虽然大她两岁,以前都把他当做妹妹来看,但现在相较,她的心智完全已经比不上她了。 两人关着门一直商量到了午饭时分,方才从屋内走出,此刻的碧环满脸春风,傲人的双峰,明显比往日抬高了一两寸,她现在已经不是李府的陪嫁丫鬟,而是这座大宅院的主人之一。 到了餐厅时,发现冷明月不在,问了下人,才知晓上午跟随李俊业一起去衙署去了。 王瑞兰丝毫不恼,反倒有点庆幸,幸好她暂时不在,不然碧环今日走路的样子,她这个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 从某方面来说,家里有人能帮上李俊业,王瑞兰是持支持态度的,这样李俊业就会轻松不少,这个家也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一些,今天的中午不知不觉还多吃了一碗。 …… 总兵衙门内,所有水师两个营百总以上的军官全部被召集在一起。 一起讨论出兵大湾的计划,一听说出兵大湾,这群东南沿海籍的官兵们就跟喝了鸡血一样亢奋,积极献言建策。 通过带回来的熟悉大湾情况的向导介绍,大湾情况和李俊业预想的差不多,而今红毛番窃取只不过十余年,一千多士兵,三四条船,主力战舰也就五六百吨,至于红毛番本国的实力,也就大明几个州那么大,在李俊业心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俊业的水师实力目前还是比较脆弱,风帆战舰只有两艘,其他的都需要用福船来改装,人员也严重缺乏训练,让一群海贼和水手突然去驾驶坚船大炮作战,还是需要一定的过程。 而这时的红毛番实力不容小觑,有海上马车夫之称,是此时的海上霸权,其殖民南洋的东印度公司,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巅峰时有主力战舰几十艘,商船几千艘。 所以说此时双方海上势力并不正比,要想获胜,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迅速击溃红毛番驻扎在大湾的小型舰队,取得海峡制海权后,迅速完成登陆,以速战速决的方式攻占唯一的据点热兰遮城。 一旦热兰遮城被攻下,,大湾南部能够做到一年三熟,不仅有部分已开发区域,还有不少的汉人,占据此地,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纵使红毛番号称当时的海上霸主,但是面对重兵把守的大腕,又占据坚城,他孱弱的陆军能奈我何。 对于热兰遮城,李俊业已经让人画好了图纸,在现场由带回的向导,专门给大家讲解热兰遮城这种西方棱堡的结构。 这也是大家第一次了解到棱堡,不得不佩服西方棱堡防御的强悍。 开完了会后,李俊业决定给一个月的时间,将福船改装为战舰,全部配上大炮,至于一时没那么多大炮和炮手,李俊业决定从陆军炮兵中暂时调取。 陆炮上船,也是需要时间适应的,这一个月的时间不仅要完成所有船只的改装,还有完成水师的磨合训练,任务不可不大,但时间不等人,李俊业给大家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一个月后都要出兵。 登莱镇再次鸡飞狗跳了起来,几乎所有的资源全部优先用于海军的,也在这个时候海军学院第一期,招收的两百名学员已经毕业。 第一期因为人才紧缺,学制一年,其实属于速成班,但这两百人是经过系统性学习了航海知识的海员,相对于普遍斗大字都不认识两个的大老粗水手来说,无疑是一支生力军。 第一期学制这么短,只不过是权宜之策,从第二期开始李俊业就开始将学制变成两年,第三期变成三年逐渐延续成完成正常的教学。 海军学院经过一年来不停的砸钱,现在无论是师资还是课程与当初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今年招收的第二期学员中,海军学院还增设两个专业。 第462章 擅自入京 炎炎六月转眼就来了。 这些日子李俊业基本上吃住在水城,基本上没有回过家。 水师营现在全部搬迁到了水城,这里不仅有码头,有军营,有船厂,城内还有小海可以练兵,完全是一个水师驻所的天选之址。 李俊业每日都在关注辽东的局势,直到某一天收到的塘报,赫然写着建奴已经开始攻锦。 而大明朝野上下,将这个消息并未当成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事,因为建奴在这之前从未主动长期进攻过坚城,其作战基本以劫掠性为主。 锦州乃当时辽东重镇,经营十数年,兵精城坚,建奴攻锦,起初朝野上下并未引起足够的正视。 大多数人以为像以前一样,只有固守坚城,建奴劫掠一番之后就会退出,孰料皇太极这次彻底改变了打法,采用轮班长期围困的方式,围点打援,本质上建奴开始战略转型,从以前的劫掠性战争,改变为灭明,摧毁关锦防线只是第一步而已。 但这并不影响李俊业对关锦防线的看法,完全可以采用战略守势,主动收缩兵力,退守宁远,不仅可以省下大量的资源,还能加强宁远和山海关的防御。 毕竟建奴打完松锦之战后,从未攻下宁远和山海关,不是吴三桂主动放进来,光凭宁远和山海关完全能够将建奴挡在关外。 看完了塘报,李俊业发现建奴纵使已经开始攻锦,但丝毫没引起朝廷足够的重视。 他本想给朝廷再写一封奏章,继续阐明自己的观点,但又怕像上次一样,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 现在出兵大湾的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打算派一人代替自己出征,自己则以尽快速度进京面圣,说服崇祯和朝臣。 打定主意之后,李俊业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以王良为主将,孙之滂为副将,另带领火器营、炮兵营、还有骑兵一个营,加上两营水师,合计七千余人,按照计划时间向打完发动出其不备的进攻。 即使这样,李俊业还不放心,由写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又将出征的各营主将聚在一起,耳提面命告诫一番,做完了一切之后,方才忧心忡忡的向京师而去。 …… 京师 夏日炎炎,蝉声烦躁。 几日不见的英国公世子张世泽,手拿折扇,带着几个家丁,懒洋洋地走出了国公府。 天气酷热,张世泽躲在家里避暑,已经好几日都没出来了,待久了也闷,借着现在刚有点凉风,便带着几个家丁打算去不远处的茶楼坐坐。 茶楼不远,张世泽安步当车,轻摇折扇,漫不经意的走在树荫下的路上。 “世子……” 经过一个路口时,突然从拐角跳出来一个人影,挡住了张世泽的去路。 见了来人面孔,张世泽吓了一大跳,“李总兵,武将擅离汛地入京乃是大罪,你怎么进京来了。” 李俊业抱拳行了一礼,道:“世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世子借一步说话。” 看见李俊业严肃和神秘兮兮的样子,张世泽知道必是极要紧之事,便点了点头,随着李俊业闪过两个巷子,来到了一所很普通的小院。 这所院子是四海商会在京师的产业之一,只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这所小院背后的主人就是四海商会。 张世泽随李俊业走了进去,随即来到了一个房间。 张世泽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的问道:“李总兵,你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究竟所为何事。” 李俊业笑了笑,“世子刚才不是说了,驻守外将不能擅自入京,我不想把自己弄得一身臊,只好出此下策。” 李俊业之前的奏章已经引来了骂声一大片,甚至引起了东林的警觉,不少人甚至站在他得对立面,现在不得不谨慎一些,很多 事情不上称四两重,上秤之后千斤都压不住,怕的是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毕竟李俊业的所作所为,断了不少人的财路,朝堂上的政敌从来都不少。 他蹲在英国公府已经好几天了,巧的是,这几日张世泽一直躲在英国公府避暑。 “那李总兵为何明知外将不能擅自进京,还有乔装打扮入京来?” 张世泽有点糊涂了,他知道李俊业肯定有事,因而把话试探。 “因为,我想面圣,然陛下长居深宫,不是我这样的总兵说见就能见的,我需要世子帮我这个帮?” 张世泽皱了皱眉,咂舌道:“李总兵也知道外将不能擅自入京,朝廷此举是为了防止外将与京官勋贵相结党,而今你以贵为一镇总兵,手握大军,并非是以前的李参将,你我这样见面已经不妥,如果我再找陛下传达李总兵的消息,只怕对英国公府更不利。” “所有,这个忙我不能帮你。” 张世泽脸带歉意,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李俊业来是为了什么,他得那份要求主动放弃锦州的奏章,已经朝野皆知,因而不敢去趟这个浑水 李俊业睨了他一眼,严肃地道:“世子知道辽东建奴现在正在开始进攻锦州吗?” 张世泽道:“建奴之前又不是没有进攻过锦州,只不过是在附近骚扰劫掠一番,不出旬月就会退出,何况锦州朝廷经营十数年,不仅城坚墙高,又有精兵把守,李总兵大可无忧。” 李俊业继续道:“世子说的固然没错,但这次锦州攻城,建奴会改变作战方法,长期围困锦州,直到锦州食尽,不攻自破,在围困锦州时,建奴还会故意设置陷阱,围点打援,借此消灭明军的有生力量,到时候只怕不仅会丢掉锦州,还会葬送我们大明九边精锐。” 见张世泽依旧不为所动,李俊业一字一句道:“若不阻止,此战之后,再无大明。” 张世泽知晓李俊业话里的意思,英国公与大明休戚与共,大明都没了,怎么还会有他英国公府。 他思考了 一下,如果建奴真的用这种办法,锦州真的守不住,因为野战本来是建奴强项,他重兵围困锦州,没有那支援兵能够撕开他得包围圈进入锦州,没有支援锦州必会随着城内食尽不攻自破。 锦州虽然是大明的国土,但他得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尴尬了,他突兀的像一个孤城一样,远悬于外,如果大明在辽东有进攻能力的话,那么锦州无疑是非常好的进攻基地,而今大明防守都难,锦州孤悬在外,反而正了一个累赘。 第463章 面圣(一) 见张世泽神色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李俊业趁热打铁,又给他解释了很久,一直到夜深人静。 经过了这番交谈之后,张世泽决定帮李俊业这个帮,一切虽然都是李俊业的预测,但怕的就是那万中之一,不过经过了李俊业一番洗脑之后,张世泽现在也认为耗费大量资源固守锦州的意义不大。 李俊业的主动放弃之策,承担无数的骂名是小,其中还会得罪一个庞大的势力,那就是辽东军侯,放弃锦州退守宁远,意味着朝廷未来不会在辽东再砸以前那么多的银子,这会严重损害他得利益。 他们都在辽东经营数代,积累甚多,表面是大明放弃了这块领土,实在是放弃了他们拥有的土地,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是釜底抽薪。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何况这种直接釜底抽薪的。 张世泽巧妙的打了一个马虎眼,正好用李俊业出兵大湾的这件事为借口,言李俊业因为此事要求面圣。 最起码面圣之后,两个人谈得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就算没谈好,自己也可以将他撇的一干二净,李俊业对我说的是因为这事要面圣,至于他之后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也无能为力。 翌日,天刚蒙蒙一亮,张世泽收拾了一番之后便进了宫来,崇祯在书房内接见了他。 但张世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的之后,崇祯竟然没有拒绝,答应见他。 不一会儿李俊业就进了书房,李俊业行完大礼之后,崇祯诧异地睨了他一眼道:“爱卿,而今建奴又在辽东生事,辽东正是用兵之时,你放着眼前的辽东不管,却要去收复远离你汛地千里之外的大湾?” 李俊业肯定的答道:“正事!” 崇祯蹙了蹙眉,“你如此舍重取轻又是为何?” 李俊业冷静地答道:“因为登莱重建的水师实力太弱,暂时无法和建奴水师抗衡,暂时并不能按照朝廷初年的三方布置策威胁后金后方,牵制其兵力;但兵发大湾就不一样了,窃据大湾的红毛番,兵不过一千多人,战舰寥寥三四艘,根本无法抵抗我朝天兵;登莱水师还能正好利用此战练兵。” “再者大湾土壤肥沃 ,降水充沛,南部甚至能一年三熟,如果收复大湾,派遣流民开发,不仅可以解决国内流民问题,还可以每年为大明提供百万石粮食,解决大明到处的粮荒。” 崇祯似乎来了兴趣,轻声道:“爱卿所言属实吗?” 李俊业道:“臣句句属实,若大湾真能完全开发,不仅能做到臣所说的二利,之后亦能设府置县,这对于陛下来说,不啻于开疆拓土的伟业啊!大湾乃我大明自古以来的领土,岂能让外人窃取,如此亦我大明天威,于情于理,都应该驱逐夷人,收复大湾,陛下定也会赢得千秋赞誉。” “卿若能收复大湾,不耽误北方战事,卿可自行收复大湾,事后朕必对卿有所封赏。”崇祯一时被李俊业说的热情澎湃,他有些激动。 “谢陛下,臣必不让陛下失所望。”李俊业慷慨保证,崇祯点了点头。 “就这样吗?”崇祯有点难以置信,他千里迢迢的进军,难道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要找自己,来这一趟,就为了找自己要句话。 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句话简直问到了李俊业的心坎上,李俊业继续说道:“臣还有锦州一事,还要详细给陛下解释一番。” 崇祯摆了摆手,道:“此事我已深思熟虑,卿不必再多言。” “陛下大明若想摆脱目前被动局面,锦州必须放弃。”李俊业抢白道。 崇祯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朕乃大明天子,岂能一战未战而放弃兹土,如此天下臣民如何看朕,如此后世丹书如何写朕。” 李俊业噎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爱卿还是太年轻,你说的那些放弃锦州的优点,你以为朕每日坐观全局会不清楚吗?而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辽东武人素来桀骜不驯,与朝廷离心离德,若真依你所言,放弃锦州,退守宁远,表面上退的是大明的国土,实际上退的是辽东武人的土地。” “听说你现在将登莱发展的不错,朕且问你,如果现在朕要你退了登莱呢?你会怎么办?” 李俊业又噎了一下,说假话,表忠心,他是真的不会。 “道理都是一样,何况辽东武人经营数代之久,在辽东根深蒂固,表面上退的是大明的国土,实际上退的是他们各家的土地,他们的土地和财富到了建奴手中,且问他们是更愿意为建奴卖命,还是更愿意为我卖命。” 李俊业无法反驳,只是不语。 “就算最后真的能放弃锦州,退守宁远,依旧不能省下你说的影子,这些人本来就失去了土地和财富,现在再减少军饷,你这是要逼他们现在就反吗?” 此时的李俊业眼观鼻,鼻观心,像一个做错的小孩一样,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 崇祯所说,并不为虚,辽东武将素来桀骜不驯,忠诚度也不高,己巳之变时,袁崇焕下狱,当时建奴就在北京城下,祖大寿自己拉着这支军队离开前线,返回辽东。 至于祖大寿终其一生也是反复横跳,最后还是投降了建奴,最后被编入贰臣传。 最后这支大明精锐,打开了山海关,投降了建奴,成为了灭明的急先锋。 如果按照李俊业的一套组合拳下来,说不定还真会逼反一部分人,大明此刻到处用兵,兵力捉襟见肘,如果其中有人真打开了山海关,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裁撤驿站,不就裁出了一个李自成来。 看来大明真的是气数已尽,已经进入了一个下坠式的死亡旋涡,不大破大立,谁也没法救回。 “陛下臣另有两个请求。” 崇祯眉目一皱,摆了摆手,“讲!” 李俊业恭敬地说道:“臣收复台湾之后,恳请陛下将大湾划入登莱镇,暂时依旧由臣治理。” “你收复的,自然暂时由你治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大湾每年田赋不可截留。” 李俊业道:“谢陛下隆恩!” “第二个呢?”没想到第一个请求如此简单,崇祯不免放松了警惕,主动问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4章 面圣(二) 李俊业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陛下,锦州之战绝非是建奴的一场劫掠战,而是建奴倾尽全巢之力的,一场生死之战,此战必会成为延绵已久的大战,臣愿意为陛下兵出登莱,恢复东江,收复高丽,威胁建奴侧翼。” 若是朝廷真的想在松锦决战,实力强劲的登莱镇,肯定是第一波出关的援军,李俊业实在是不想去松锦送死,他要借着个机会跳出这个陷阱。 根据明朝之前的战略,登莱镇本来就是一颗灵活的棋子,他虽然不和辽东接壤,但距离辽东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海峡而已,直接俯视建奴的整个后方,只不过孔友德之乱之后,登莱荒废,将一切战略安排完全打乱。 明亡实在天灾人祸之间。 不想去松锦,李俊业只能主动去给自己寻找一个其他的活来代替。 崇祯手中的笔突然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了李俊业一眼,问道:“单凭你一镇兵力,可有把握不?” 李俊业道:“事在人为,有陛下支持,臣绝对能恢复东江,收复高丽,有东江高丽直抵建奴腋下,又有登莱俯视全局,完全能束缚建奴手脚,建奴日后干什么都不能像以前一样放开手脚毫无顾虑的大干。” “东江!”崇祯搁下了笔,思绪难平,东江镇一直是一手好牌,不料自己刚登基不久,就被袁嘟嘟那个大忽悠擅斩了毛文龙,以至于东江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的他只不过十八岁。 至于高丽虽然不是大明的国土,但高丽朝堂视大明为父母之邦,对大明忠心耿耿,以前也一直积极的支持大明辽东战场,出粮出兵出力。 只不过在四年前,建奴对高丽多次用兵,彻底征服了高丽,现在的高丽不仅不能配合大明威胁建奴的后方,还是建奴的藩属国,高丽的资源反而被建奴用来对付大明。 虽然高丽被建奴征服,但高丽真算是人服心不服,一直思念大明,一直在明灭之后私下还在沿用崇祯年号。 人心向背定成败,李俊业其实对于收复高丽很有信心,对于高丽人来说,他们就像是被人贩子强行绑走的小孩,再次有机会回到父母的身边。 崇祯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李俊业的面前,拍了拍李俊业肩膀道:“若你真能恢复东江,收复高丽,朕封你为候,世袭罔替。” “臣谢陛下隆恩!”李俊业这句话是发自于肺腑之言,并非是马屁语,整体来说崇祯的确一直对自己珍爱有佳。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崇祯再次睨了李俊业一眼。 李俊业知道这是要赶自己走了,忙伏地道: “陛下若不能当机决断放弃锦州,恳请陛下切莫往辽东增兵,否则建奴围点打援,大明九边精锐,此战真的会毁于一旦,后果不可设想。” “臣忠言逆耳,望陛下切记。” 崇祯摆了摆手,不耐其烦的示意李俊业退下。 李俊业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后,无助的退了出来…… 对于李俊业来说,这一趟北京之行,虽然依旧没能改变大明最终的命运,但是对于他个人来说,意义非凡。 一是对大湾用兵,经营大湾,在朝野上不再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是恢复东江和高丽,虽然并不是李俊业的必选项,但是李俊业能够利用这个机会,逃过松锦绞肉机的这一劫,如果真能收复高丽,也能极大的扩充自己的实力。 同时拥有大湾和高丽,再加上登莱,若是松锦之战如他既有的历史轨迹一样发展,到了局势不可控的时候,李俊业完全可以凭据这三地,坐观天下成败。 当然此时的崇祯和朝野,暂时还没有人能看到松锦之战毁灭性的后果,认为只不过又是一场普通的战役。 …… 也就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王良已经准备所有的准备,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使大湾驶来,因为是夏季盛行东南季风的原因,逆风航行速度非常的慢,现在才刚刚绕过胶东半岛,进入黄海。 依照这个速度,估计至少还要十天左右才能到达南方的目的地。 对于王良这种以前本就长期打渔的人的说,坐船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陆军来说,十来天的航行,晕船真是要了他们的命。 好不容易捱到快到大湾海峡的时候,船舱内一个个东倒西歪,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毫无生气。 王良走入船舱不禁皱了皱眉,虽然是第一次远航作战,计划非常周密,但士兵的晕船严重性,完全超乎了所有 人的想象。 这也不能怪这些陆军将士们,作为北人,好多人都是旱鸭子,甚至不少人还是第一次乘船,晕船跟晕车一样,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特效药,唯有的治疗方式,那就多坐几次就好了 。 实乃是时间太紧迫,船只又无多余的,这些陆军士兵根本就没有多少坐船训练的机会。 “其他的船也都这样吗?” 王良向身后的军医官问道。 那军医官非常年轻,叫做陈楚,只不过三十多岁,但已经开始负责整个舰队的医疗。 陈楚道:“回王将军的话,舰队中其他各船都是如此。” 王良皱了皱眉,退出了船舱,计算了一下时间,对身边亲兵道:“传我令下去,暂时改变直航计划,先行登陆澎湖,让士兵们先上岸休息,待三日大潮之后,再从鹿耳门直入台江,登陆大湾,夺占热兰遮城。” 先行登陆澎湖休整的,肯定会暴露大军,给敌人准备的时间,意味着失去了攻其不备的突然性,但是陆军这个样子登陆之后,根本就无法正常战斗,将这样的军队直接投入登陆战,跟把将士性命当儿戏没什么区别。 根据情报,唯有在大潮之日时,大船才能通过鹿耳门进入台江,登莱镇是掐着大潮的时间出发的,根据计算,到达澎湖之后,还需要两日才是大潮日。 不在澎湖休整,剩下两日还得在海峡外面浪,王良考虑了好久才做出在澎湖休整两日的决定,至于什么攻其不备,在绝对的兵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舰队很快进入了海峡,在澎湖登陆,在登陆的同时,整个舰队彻底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热兰遮城内的红毛番瞬间炸开了锅。 ……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5章 京师诡谲风云 “李总兵,陛下果然对你珍爱有佳,李将军所请,除了锦州一事之外,陛下无不应许。” 张世泽和李俊业一起退了出来,午门外,张世泽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李俊业,有一种嫉妒的眼神道:“李总兵虽在边镇,但是简在帝心啊!” 明眼人都清楚,所谓的简在帝心的前提是李俊业能干,真的是太难干了,基本上不用朝廷花什么银子养军不说,关键每次仗还打得格外的漂亮,是大明实至名归的常胜将军。 但道理是这样,话不能明说,张世泽岂会不知道,李俊业只好心照不宣的打起了哈哈,顺带着在午门外大声拍了一顿龙屁,李俊业的声音不可不谓大,他巴不得全紫禁城的人都能听到他在拍龙屁。 “李总兵,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师,这次可别匆匆回去,且让我尽下地主之谊,这几日可要好好的和李将军聚聚,好好陪李将军在京师走走。” 张世泽这话,表面上是朋友间的相聚,实际上话中意思是要拉拢李俊业,以前张世泽虽然在李俊业这里下注,但都会若即若离,刻意的保持一段距离。 但这次话中意思明显不同,他要陪李俊业在京师转几圈,其实是在暗示,英国公府可以公开的和李俊业结为盟友。 促使张世泽做出这个决定的,便是崇祯今日的表现,固然如李俊业说的一样,是他难看,但崇祯刻薄的性格,光是能干不能代表一切,崇祯的确对李俊业格外的青睐,显然他很信任李俊业。 这么强大的势力,英国公府自然要拉拢过来,作为自己日后在朝堂的援手。 “来时,俗事皆已处理,既然世子相邀,李某岂敢不许,这几日全凭世子安排。” 张世泽会意地一笑。 “此刻天色已晚,我俩不去喝两杯?”张世泽挑了一下眉毛。 “请世子带路!”此刻天色已晚,已到了晚餐时间,这个时候去喝酒,也算安排的到位。 两人上了马,张世泽带着李俊业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酒楼,找了一个雅间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酒菜就全部端上来, 酒过三巡之后,张世泽放下了筷子,看向李俊业问道:“李总兵知道这次面圣为什么这么轻松吗?陛下语气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李俊业正夹起一块菜,放入口中,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也放下了筷子,“还请世子指点。” 张世泽笑了笑,“那是因为就在你入京的路上,杨嗣昌看过你的奏章之后,也向陛下上了一本,支持你的做法,不过他做的更绝,建议陛下退守宁远之后,直接将关宁军裁汰半数以上,省下的银子,用于国内练兵,专事于平定国内内乱,待内乱平定之后,再向辽东发兵。” 直接裁汰半数以上,这么大胆的想法,让李俊业吓得放下了手中酒杯,他所谓的裁汰是照顾了各方利益,心中目标是裁个三成就行,其实他始终没有说具体数量,一直用含糊不清的“裁汰”两字代替,将最难得球替给朝廷去处理。 杨嗣昌就不一样了,上来直接大刀阔斧直接点名裁汰半数以上,其实裁汰半数以上反倒是符合李俊业预期的。 他得这一次无疑将辽东军侯全部得罪完,杨嗣昌就是政治太幼稚,情商太低,主政时基本将满朝上下全部得罪个遍,以至于到后期自己都无法在朝廷立足,到了地方之后,随着局势的不断糜烂,地方督抚总兵也开始对他爱理不理。 他也不贪不腐,明末后遗老遗少也没有一个人说他一句好话,只能说干臣难做。 杨嗣昌是明末唯一有机会力挽狂澜的人。 “哦!杨督师怎么会和我看法一样?”李俊业故意做出一副不得要领的感觉。 张世泽道:“哎!杨督师观点素来与朝野不合,想必李总兵也清楚,他提倡主和,攘外必先安内,并不提倡两线同时作战,李总兵奏章正好契合了他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随意杨督师获知你的奏章后,对你大为夸赞,还有自己的奏章中对李总兵美言了不少。” “想必李总兵当初在川楚作战时,和他关系不错吧!”张世泽拿起酒杯补充了一句。 这句看似轻描淡写,恰当的随便一问,其实张世泽暗藏玄机。 李俊业笑了笑,“在川楚作战时,我还是一个参将,虽与他是上下级关系,但也只是匆匆见过几次面而已,称不好关系不错,也称不少关系很差。” “原来如此!”张世泽暗自点了点头。 “京师最近还有什么关于我的消息吗?”李俊业反问道。 张世泽哈哈一笑,“我还以为李总兵做事从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竟然也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官做大了,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李俊业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世泽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暂时没有价值的消息,不过那份奏章逞上之后,在朝的东林们开始对李总兵有了改观。” 张世泽凑近李俊业的耳边道:“据说连赋闲在家的卢象升对李总兵的奏章也颇有微词。” “卢军门,也不赞成!”李俊业颇感失望。 张世泽道:“你这一纸奏章呈上去,一矢未放,就要求放弃锦州,退守宁远,别说卢军门了,天下何人没有微词。” “想必世子当初也有微词吧!”李俊业尴尬一笑。 张世泽不置可否。 两人闲聊几句之后,就匆匆别过,面圣之后,崇祯已经恕自己无罪,李俊业的身份也开始在京师公开了。 那个小院虽然隐蔽,但自己住的并不自在,在四海钱庄附近挑了一个上乘的客栈住下。 四海钱庄在京师生意做的很大,分号就在自己当初买的那座铺子上,京中权贵甚多,四海钱庄售卖的玻璃,肥皂、南洋宝石香料特产等,一直在京师供不应求。 说他是所有的分号中最大一条现金流一点也不为过,足堪以日进斗金来形容,每日客流火爆,以至于原来的铺子根本就接待不过来,京师分号预存了很大的一笔银子,打算不久后再京师其他地方再开一个店铺。 至于四海钱庄,李俊业暂时还没有开到京师来的打算,一是京师权贵们的银子他不敢收,二是松锦之战无法避免,大明江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要不了多久京师陷落,李自成进来,四海钱庄将会血本无归。 所以李俊业暂时并没有将四海钱庄开到京师的想法,现在逐渐布局缓慢扩张,第一步能开在山东所有的州府中他就已经知足了。 第466章 京师诡谲(二) 翌日,天刚刚一亮,英国公府的家丁就拿着拜帖来到了客栈。 李俊业接过拜帖,纳闷地问道:“这么热的天,世子确定要去香山打猎吗?” 家丁道:“李总兵勿忧,世子已经提前问过人了,今日是多云阴天,是最近少有的好天气,且山高气凉,山中反而比城中凉快很多。” “原来如此?”李俊业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时代还有天气预报了,李俊业有些诧异,不用想了,这种天气预报基本是一种经验总结,准确率用脚趾想也高不到哪去。 说是打猎,其实并非每次是真的打猎,打猎只不过是贵族中的一个社交活动而已,不过山中的确比城内凉快,这一点李俊业深信不疑。 “你先回去报告世子,我收拾一番,吃过早饭就来,到时候和世子在西直门门外汇合。”李俊业给了那家丁赏。 那家丁领了比鹌鹑蛋还大的碎银,喜不胜禁,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李俊业带着几个随从,随便整理了一下,就来到了西直门外,没等多久张世泽便带着一个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来了。 “李总兵早,一年多没见,李总兵好大的变化。” 张珺华从马车内走出,笑盈盈地和李俊业打声招呼。 李俊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实在是不清楚他那里变化好大。 “张小姐多时未见,又长漂亮了。” 这还真不是李俊业恭维,张珺华又长了一岁,身材逐渐开始长开,不仅是身材还是相貌,少了不少当初的稚气。 被李俊业这么一夸,张珺华反而不好意思了,双腮一红,凉扇遮面。 “李总兵,都准备好了,开始启程吧!”张世泽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香山而来, 未行三四里,就见到一行数十骑风风火火的向京师而来。 “是你?” 就在两骑交错的时候,来骑勒住了缰绳,奔驰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刺耳的长嘶。 “吴三桂?” 李俊业开始并未留意,而对方驻马的一瞬间,识出了来人。 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双方人马钉在路上,战马低嘶,武夫横目,李俊业毫不示弱,也就在那一瞬间,身后的十几个亲兵,一股脑的拥了上来,干脆堵住了对方去路,双方气氛剑拔弩张。 “吴总兵,别来无恙,怎么这么巧,今日在此相遇?” 就在两方人马争锋相对,剑拔弩张之时,在后面的张世泽赶紧打马过来解围。 见张世泽在此,吴三桂气焰顿时矮了一截,吴三桂悄悄松开握住剑的手,道:“拜见世子,今日末将正好回京叙职,不巧在这里和世子相遇。” 张世泽道:“李总兵是我的朋友,今日我们正好一起上山打猎,还请吴总兵,高抬贵手借路一过。” “世子请!”吴三桂立马打马侧到路边,恭敬地道了一声“请!” “多谢吴总兵了。”张世泽抬头抱拳,对吴三桂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带着浩荡的车队从吴三桂身边走过。 “呸!什么东西,今日算老子点子背,有英国公世子为你撑腰,若不是,今日我定与你定个高下!”吴三桂望着李俊业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大骂。 走出了一两里路后,张世泽回头对李俊业说道:“李总兵,刚刚你有没有注意到,吴三桂身后的将士看你的目光。” 刚才的目光李俊业看得清楚,那些辽东武人们,看自己没一个无不是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生剥活吞了,那种凶厉的目光,李俊业看得清楚。 他尴尬地笑了笑,佯装道:“这个当时还真没留意!” 张世泽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刚才吴三桂身后的辽东武人,个个视你为仇雠,正是因为你上疏放弃锦州,退守宁远的缘故,此策意味着朝廷要放弃目前占据的辽东一半的国土,这些国土,实际就是他们的土地,裁汰兵源,实测是从他们荷包中抢回银子。” “对朝廷来说,好多问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像我们平时下棋一样,输赢只在棋盘之内。” “世子教训的极是。”这些问题李俊业怎么不清楚,但还是要装模装样的恭维几句。 张世泽继续说道:“吴三桂他们这次进京,肯定不是因为叙职,而是因为杨嗣昌上疏,如果仅仅是因为你这张奏章的话,他们或许还能不以为意,但杨嗣昌亲自上疏,那他们就不能不重视了,应该是趁着别的名头,进京打听消息,提前四处活动。” 李俊业点了点头,对张世泽由衷的佩服,作为英国公世子,并非是人们以为的纨绔,反而从小接受精心的培养,良好的教育,对于很多问题,一眼就能看到本质。 两人边说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香山,今日的果然是难得的多云天气,山中也颇为凉爽,但打了几只野兔之后,众人皆是热汗涔涔,热得还是受不了。 便找了一处阴凉处,拿出了酒果,众人在树荫下边喝酒边聊天也好不惬意。 一直到了日头西斜,众人方才匆匆离去。 回到城中,李俊业一直陪伴着张世泽兄妹到英国公府门口。 亲自目送张世泽和张珺华回到府中,做完为了这一切之后,眼看天色还早,李俊业打马飞一般的往近月阁前来。 李俊业衣着朴素,到了近月阁之后,近月阁内的老鸨小厮,竟没一个人记得此人。 他随手抓住一个小厮,往他手中塞了一个比鸭蛋还大的银锭,凑到他耳边悄悄道:“小哥,你帮我传个话,告诉陈姑娘,就说曾经写画扇的故人来了,愿与她一见。” 那小厮一愣,“请问公子,是什么画什么扇的来着?” 李俊业无语,正好不远处有两只手持画扇彩娥,李俊业当着他得面往她们手上的画扇一指。 那小厮顿时拍了一下脑袋,露出恍然大悟表情,冲着手中的银子,如一阵风一般的向彩楼上跑去。 第467章 投名状 “是李总兵来了。” 陈圆圆正在绣楼妆扮完,正在对着镜子检查着自己的妆容。忽听小厮来报,心中一喜,便对小厮道:“这的确是位故人,你赶紧领他上来。” 小厮点了点头,飞身下去,将李俊业领了上来。 李俊业进了房间,猛然一惊,因为陈圆圆正在对镜上妆,如此景象,就像是自己妻子的闺房一样。 “李总兵来了?” 陈圆圆离开镜台,盈盈而出,到李俊业身边行了一礼。 “李总兵请坐。” 李俊业刚刚坐下,陈圆圆伸出五指柔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李俊业沏了一杯好茶。 “李总兵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笑盈盈地将茶递到了李俊业手上,问道。 “今日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赎你?”李俊业接过茶,近距离的注视着陈圆圆,她真的很美,美若天仙一般,让每个见过她容貌的男子都会心动。 “赎我?”陈圆圆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如入了九天云雾一般。 她旋即冷静地道:“李总兵一直在朝野风云人物,是非也多,如此年龄就做到了一镇总兵,圣眷在身,岂能放弃大好前程不顾,赎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回家?” 李俊业噎了一下,尴尬地说道:“我赎陈姑娘,并非是要将你赎回家,而是给你自由身。” 陈圆圆一怔,旋即会意过来,脸色潮红。 李俊业道:“陈姑娘流落风尘已久,想必一直渴望自由身,我今日特意来成人之美,陈姑娘日后可以离开此处,遨游于天地。” “真的吗?”陈圆圆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想赎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但这都是馋自己的身子,这种赎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回报的,李俊业反倒是第一个。 “是真的,陈姑娘愿意的话,可把老鸨请到这里来,我们现在就和老鸨一起商量。” 陈圆圆迟了一会儿,缓缓道:“那鸨儿一直视我为摇钱树,不见得,会放了我,纵使我苦苦求情她愿意放,绝对也会狮子大开口,李总兵可有打算。” 李俊业道:“此事我已想好,今日只不过是和老鸨通个气而已,明日我就去寻英国公世子帮忙,通过他给那鸨儿压力,至于那鸨儿想要多少银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拿得出来。” “如此李总兵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请受圆圆一拜。” 陈圆圆梨花带雨地跪伏在李俊业身前,李俊业忙将他一把扶起。 两人先是缜密的计划之后,陈圆圆唤贴身丫鬟唤来了老鸨,那老鸨果然是狮子大开口,一切都在李俊业的预计之中,开了老鸨的口后,李俊业便离开了此地。 翌日,李俊业就来到了英国公府见到了张世泽,张世泽闻知李俊业亲自到来,激动的跑到门口亲自迎接。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李俊业道:“世子借一步说话,我今日有要事相请。” 李俊业的眼神已经告知他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张世泽忙将李俊业迎入自己的书房。 到书房之后,李俊业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张世泽顿时眉毛蹙成了一团,这件事情对他来讲,实在是很棘手。 像他昨天对李俊业说的一样,很多事情看似简单,其实牵一发而动全身,京师上层谁人不知吴三桂对陈圆圆中意良久,偏偏他李俊业要来插一杠子。 如果答应了李俊业这个请求,那么势必会得罪吴三桂,根据他英国公府的情报,四海商会的幕后主人就是李俊业,他李俊业又不是没钱,无论哪老鸨如何狮子大开口,他李俊业还是付的起的。 他会了省一笔银子,一定要自己出马,归根到底的原因,其实是要自己纳一份投名状,强迫做出二选一的选项,话已说开,无论他怎么选择,现在都只能二选一了。 高层的圈子,没有多少友情,有的只是利益,张世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李俊业是要逼迫自己做出选择,张世泽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李俊业,只见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张世泽心中将他从头骂到尾。 到这里,张世泽才彻底的明白,李俊业并不简单,是突破他心理预期的不简单。 张世泽“啪”的一声,耍开了手中折扇,放在胸前雅性全失的一通无乱的扇风,他看向李俊业道:“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偏要跟吴三桂不对付,处处要跟他争锋相对。” 张世泽一语中的,直接撕开了二者间的哑谜。 李俊业噎了一下,如此直接说吴三桂是一个大汉奸,目前在张世泽面前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他现在还没当汉奸呢! 李俊业想了想后,说道:“我和吴三桂纠纷素来已久,想必世子早知道其中缘由,这次我上疏之后,不啻于是火上浇油,各镇也本来内部也都是竞争关系,既然我俩肯定已经无法弥合了,我何必要让他好过,这事情每每是你退一尺他进一丈。” 李俊业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形象。 “还请世子速速对我伸出援手。” 李俊业像催命鬼一样的不停催,张世泽已经心烦意乱,将手中折扇拼命的狂摇。 摇完了一通扇子之后,张世泽对李俊业说道:“兹事体大,我个人无法做主 ,我需要请示父亲之后,才能给你回复。”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等世子的好消息了。” 张世泽点了点头,李俊业便潇洒的离去。 李俊业离去之后,张世泽狂饮了几杯凉茶之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去见他得父亲英国公。 …… 王良率领舰队在澎湖登岸之后,便与孙之滂等人商量了一下,既然已经失去了突袭的突然性,干脆来一个先礼后兵,正大光明的大干一仗。 他先是写了一份檄书,言语激扬的明确指出大湾乃是大明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被红毛番趁着国内内乱窃据已达十余年。 今日王师来此,正是为了收复故土,还给了红毛番投降的机会,如果他们愿意投降,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将他们礼送出境,如果冥顽不顾,会让热兰遮城化为火海,一切后果由其自负。 第468章 大潮起(一) 写完之后,派了一艘快船送往了热兰遮城,当伪总督保罗看到这封威胁意味十足的檄书时,便知道大事不妙。 但他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和登莱兵打交道,并不知道登莱兵的真正实力,他以为像南方像南方的卫所兵一样,连武器都凑不齐,别谈训练了,光是人多而已,其实实力孱弱,战斗意志并不坚决,光凭借城内的一千多人,又有坚固的热兰遮城可以凭据,光靠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抵御明军的进攻。 红毛番本土虽小,却是这个时代的海上霸主。 再不济的话,反登陆失败的话,凭借热兰遮城的坚固,明军在短时间内绝对攻不下来,只要等待自己的海上援军一到,摧毁明军护航舰队,任凭明军登陆再多,丧失了护航舰队之后,断绝了后勤补给,登陆之后的明军会成为瓮中之鳖。 正反都是王炸的牌,保罗岂会因为一张纸而轻易的投降,他优雅的当着明军信使的面,把送来的檄文撕成粉碎,又优雅的派人护送信使出境,放出狠话,“要来,尽管来。” 王良好不容易学会跟别人讲一次道理,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局,当即气的火冒三丈,决定一定要让他求仁得仁。 两日之后,大潮起。 浩浩荡荡的舰队将要通过鹿耳门进入台江内海,红毛番早有准备,虽然布置兵力陆海拦截,但鹿耳门宽阔,岂是他那三四艘小船能够拦截的,乘风和破浪号一马当先,从外海杀入,到了这里红毛番彻底傻眼了,明军既然和他们一样拥有风帆战舰。 乘风和破浪号,两船并驱像两把尖刀一样,直接冲入了红毛番拦截的舰阵,后面福船等大小船只直接跟上。 这些福船虽然都是用商船改装,但船上的大炮并不逊色,一时大炮齐发,震得海天颤动,红毛番拦截的三四艘战舰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样。 明军舰队大小船尽出,以高屋建瓴之势,用全快的速度将他包围,半日的时间没有用到,就结束的海上战斗,明军以压倒性的兵力,击沉两艘,俘获两艘。 在海上战斗即将结束时,明军发起了登陆战,先是用舰炮对着红毛番的阵地,来了几次洗地。 等明军炮击结束,终于发起登陆时,被炸的晕头转向的红毛番们再次傻眼了,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一群衣衫褴褛,连武器都凑不齐的乌合之众。 而是一支训练优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最震惊的是,他们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样,上岸之后就向他们发起人肉冲锋,扩大阵地。 而是由一支装备外表和他们极为相似的部队,人人手持火枪,踏着整齐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线列战术,噢!上帝啊!他们怎么会我们的线列战术。” 岸上的指挥官,单手画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列队。” 渐渐地明军踏着整齐的步伐,越来越近了,指挥官冷汗涔涔,硬着头皮指挥士兵,等待接下来的决战。 他始终抱着一种幻想,或许迎面的部队,只不过是东施效颦,他们照猫画虎学了一个皮毛而已,线列战术的内涵是铁血一般的纪律,顽强的斗志,不然在如此近的距离排队枪毙,纪律涣散,志气不高的部队,面对如此大的压力与恐惧,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溃败。 他对自己的士兵非常的自信,这是一支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过的部队,渐渐地明军近了,随着双方指挥官的命令,两军在非常近的距离内发生了第一次对射。 然而让红毛番指挥官崩溃的是,几轮对射之后,对面的明军并未向他所想得一样溃败,反而越战越勇,每次射击都会前进一步。 而自己这边经过几轮对射之后,本就不多的人数,已经倒下了一半。 这样不是办法,明军没有丝毫溃败的样子,且占据绝对的优势,全军覆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红毛番的指挥官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做出了明智的决定,他果断的选择了撤退。 可等他撤退的时候,还没跑两步,一支明军骑兵从附近树林里斜刺冲出,彻底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面的红毛番谁也不清楚,这支骑兵究竟是何时登陆,何时绕到他们侧后的。 明军骑兵冲上阵前,对付这支正在撤退,阵型凌乱火枪兵,简直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如入无人之敌,这还打个毛,跑也不可能跑过马,溃败的红毛番们迅速扔掉了手中枪,高举双手乞求投降。 不一会儿,连那指挥官在内,一百多个俘虏就被送到了王良的面前。 王良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们,他觉得这些夷人也不过如此,实在是搞不懂,李俊业怎么会说他们殖民全世界的。 他当即给了那指挥官两耳光,大声骂道:“他娘的,当初给你们脸不要,被打成这样,又主动投降来做阶下囚,真是畏威而不怀德的贱骨头。” 那红毛番自然听不懂这些话,直到一个长相和他一般的明军翻译,翻译之后,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此时的红毛番指挥官方才发现,原来明军军中竟然也有很多像他一样金发碧眼相貌的人,他彻底震惊了,明军军中怎么会有这么多西方人。 到这里红毛番指挥官肠子都悔青了,他彻底明白,他究竟遇到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王将军,这些红毛番该怎么办?” 王良身边的副官,悄悄地伸出手来,放在脖子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提示。 王良一脚踹去,“他娘的,都给我长点心,李总兵早有交待,这些俘虏一定要好生款待,绝不可虐待。” “将他们全部押上船暂时关了起来,好吃好喝的管着。” 那副官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异地问道:“还要好吃好喝的管着?” 王良又是一脚踹来,“他娘的,李总兵的交待,你也敢质疑,难道是反了天不成。”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那副官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地哭喊着解释,不仅是他,其他的很多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不杀这群强盗不说,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也符合登莱镇的一贯作风啊! 第469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王良看出了众人不解的神色,解释道:“李总兵做事像是考虑周全,自然有他得深谋远虑,大伙按他意思来办就行。” “如何的难题?”张之极目光一凛,整个人提了一口气上来,死死的盯着张世泽的嘴巴。 第470章 保重 翌日,张世泽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李俊业下榻的客栈。 陈圆圆此刻心中百般滋味,只见他面如桃花,目含春韵,上前盈盈一拜,“圆圆谢世子和李总兵再造之恩。” 第471章 帝王之术 “六万两银子,你就真的做一件这样的好事?” 船走远后,张世泽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李俊业,总觉得其中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李总兵,一样的不落俗套,对她是别有所图。”张世泽嘻哈地说道。 孰料迎来的却是李俊业朝他肚子上的重重一击,“你真的想多了!” “啊!”张世泽吃疼,疼地龇牙咧嘴。 “世子,你就不能想法单纯一点吗?” 李俊业凑到他耳边耳提面命一般的教训道。 说罢!丢下吃疼蹲在地上的张世泽不管,大摇大摆的背对着他离去。 张世泽素来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正在寻思着报复的机会。 哪会错过如此大好良机,偷偷地起身,悄悄地跟了上去,对着李俊业的后脑就是重重一击。 “世子,你耍赖,竟然玩偷袭!”张世泽这一拳不可谓不重,打的李俊业金光四绕。 “我呸!明明最先偷袭甩赖的是你,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张世泽愤愤不平的说道。 李俊业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振振有词道:“世子,刚才我明显是从你正面出击的,是你自己没注意,怎么能算我是偷袭。” “我呸,正面打的难道就不是偷袭了吗?”张世泽实在是没想到李俊业竟然是这样的不要脸。 “世子,您看陈姑娘的船怎么好像又回来了。” 正在张世泽心中骂了无数次不要脸的时候,李俊业蓦然之间指着不远处的河道,边望边指的走了过来。 张世泽循声望去,只见河道两侧尽是来往的船只,但唯独不见陈圆圆的船,他踮起脚尖张望。 谁料脚尖刚刚踮起,腹部又引来一阵猛击。 “李俊业,你混蛋!”张世泽蹲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李俊业从自己眼前飘然而去。 “世子,记住,兵不厌诈!”李俊业得意洋洋的离去。 “李俊业你给我等着!”张世泽忍着疼,奋力从地上爬起,向着李俊业的背影冲了过去。 两人的侍卫,呆立在旁边,谁也不敢掺和他们的“纷争”! 张世泽陪着李俊业又在京师闲逛两日,李俊业这才亲自上门,辞别了英国公和张世泽,心满意足的离开京师。 吴三桂果然和张世泽预料的一样,是如今活动来的,杨嗣昌虽然在朝中没有自己的势力,但是他的地位非同一般,他的上疏不是李俊业的上疏能够比的,何况比李俊业行动更为激进。 对于杨嗣昌来说,李俊业的上疏虽然没多大份量,只不过引来朝野一番议论和臭骂,但是他却做到了抛砖引玉,他再做文章,那就要简单多了。 杨嗣昌的入场,让朝野局势更加复杂化,这件事对于李俊业来说,谈不上不好,也谈不上好,如果说不好的话,东林肯定以为李俊业现在站在了杨嗣昌那一边去了,东林可能以后会站在李俊业的对立面,以后可能在朝中就没有那么好混,没有那么顺利。 好的一面的话,杨嗣昌出场之后,所有的矛头全部冲向他而来,默默替李俊业扛下了所有的骂名。 现在人家都盯着杨嗣昌呢?谁还会关注一个小小的总兵李俊业。 吴三桂入京之后,首先到处活动了一番,令他欣慰地是,朝中大员纷纷表态不支持杨嗣昌的主张,这让辽东军侯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就算杨嗣昌深得帝眷,可他就一光杆司令,独木难支,从他们口中得知,崇祯对这事也不太感冒,他们便已知晓,这事肯定会无疾而终。 就在吴三桂完成述职,明日离开京师时,却收到了崇祯的召见。 吴三桂得知此消息既激动又忐忑,激动地是他一个总兵,终于受到了帝王的召见,忐忑的是,崇祯如此突然的召见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 吴三桂因为此,为了明日在崇祯面前对答如流,苦思了一夜,但是还是摸不到具体的头绪,崇祯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亲自召见自己。 翌日,吴三桂只能无奈的带着两个犹如烟熏妆的黑眼圈入宫等待崇祯的召见。 “爱卿可是昨夜没睡好?” 崇祯下了早朝之后,便在书房召见了吴三桂,当吴三桂顶着烟熏妆的黑眼圈进来时。 崇祯惊愕而关心地问道。 吴三桂纳头就拜,“回陛下的话,臣昨日闻知陛下召见,欢喜若狂,这昨夜喜的一夜都没睡好,故而今日在陛 “朕恕爱卿无罪。”崇祯灿烂地笑了笑。 “今日朕召见你来,不为别事,只想问问你舅舅(祖大寿)那边情况如何?” 吴三桂当即应道:“回禀陛下,锦州城池坚固,又有精兵数万,粮草充足,足够一年之用;建奴此番估计也是像往常一样劫掠一番而已,并非是如登莱李总兵所说的那般危言耸听。” 再这个时候,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像往常一样的一场普通劫掠战而已,建奴之所以围城锦州,一是为了声东击西,二是,为了杜绝锦州精兵出援的可能。 没人能想到,建奴一围就是两年多,采用长期围困方式,让锦州食尽不攻自破,且在围城的时候,围点打援,消灭明军的野战有生力量,可谓一箭双雕。 要怪只能怪明军野战能力实在是太弱,建奴围城两年时间都找不到可行的破局方法。 号称大明第一精锐的关宁军,现在面对建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根本就没有战场主动权,以至于建奴给了近两年时间,依旧救不了锦州,还将九边精锐毁于一旦。 崇祯听完了吴三桂的话后,心中舒畅了不少,锦州城毕竟经营了十几年,光城池就有内外两城,强攻的话,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爱卿们在辽东辛苦了,此番回了辽东之后,替朕传个话给你舅父,就说朕一直在想他。” “另外你和你舅父,皆是朕肱骨之臣,劳苦功高,朕对你们有些赏赐。” 崇祯话音刚落,两个小太监就在司礼监太监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捧了两个托盘进来,分别装的是一件精美团龙蟒袍、一件华丽的飞鱼服,另各有一条精美的玉带。 不用想了,蟒袍自然是给祖大寿的,飞鱼服肯定是给自己的,吴三桂感动极了。 明朝的皇帝的赏赐其实很普通,赏赐的意义并不是赏你多少钱,获得赏赐的荣耀也不是赏了多少钱,而是赏赐这一行为的本身。 崇祯的所作所为,在这里已经明牌了,他的召见与赏赐,不仅是在收买人心,也是在临战时,给辽东所有人一个定心丸,他不可能支持杨嗣昌的上疏。 吴三桂,自然闻弦而知雅意,激动地一直跪地不起。 第472章 大潮起(二) 热兰遮城伪总督保罗每日在城墙上巡视,对明军挖壕沟这种愚蠢而呆板的行为不屑一顾。 他认为热城坚固无比,明军围着他们挖壕沟,正好是一种示弱行为,其实也是在暗示,明军并无攻坚能力,只是打算用长期的围城方式,等待热城到粮食吃尽的那一刻,不攻自破。 遗憾的是热城内粮食充足,吃个大半年关系也不大,至于水源的话,更不用愁,这里降水充沛。 如果明军真的是用长期围城的方式,逼自己就范的话,这也恰好如了保罗的愿,明军登陆之前,他已经派人去南洋东印度公司求援,相信最多两个多月的时间,援军就会到来。 刚才的海战他看的真切,明军能真正依仗的是那两艘三级战列舰,至于其他的一大堆船只,在援军的风帆舰队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一旦援军摧毁了他们的护航舰队,登陆的这几千人,就正如他开始设想一样成了瓮中之鳖。 所以连续好长一段时间,保罗和城内的守军都是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等待着他们的舰队到来。 直到某一天清晨,如惊雷般骤响的炮声,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保罗在诧异中登上城墙,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原来在明军的阵地上出现了一座非常大的巨炮,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大的大炮,因为这支巨炮足足有七八米长,光炮管就有十几吨,发射的每一颗实弹都有数百公斤。 保罗第一反应便联想到了奥斯曼攻克君士坦丁堡时的乌尔班大炮。 一百年前奥斯曼就是通过乌尔班大炮轰开了,号称永不陷落之城君士坦丁堡坚固的城墙,从而彻底终结了东罗马帝国。 要命的是,这座炮似乎威力比乌尔班还要猛。 此大炮的存在,证明明军已经掌握了精湛的铸炮技术。 保罗实在是弄不明白 ,他们是如何用船用如此巨大的大炮运上岸的,面对大炮的不断轰鸣,他只能不停的祷告。 这样的大炮在当时的交通条件和基础设施下,不可能长距离运输。 明军的大炮并不是用船运过来的,而是明军带满了铸炮的材料工具,工匠,在现场铸造的,经过了半个多月,方才倒弄出这样的一门大炮出来。 其实这样的大炮也是明军第一次用,每次发射繁琐的很,一天只能发射几发,好在热城够大,抵近射击,并不需要什么准头,且性能不怎么可靠,随时都有炸膛的风险,每次发射都是调整好射击方位后,撤走所有人员用一条非常长的引火绳发射。 明军的炮兵阵地布置也非常巧妙,靠着热城非常近,但热城的火炮射程刚好又够不着他,明军能够随意的布置每一次发射。 巨大的火炮,每一次射击都如惊雷一般,巨大的声音,腾起的浓烟,给所有人心灵无比的震撼,巨大的石弹,毫无客气的将砖石撞成粉碎。 “哈哈!我倒是要看这些红毛番,究竟躲在这乌龟壳里有多时,他们躲进乌龟壳,我们就炸毁这乌龟壳,李总兵的算计果然厉害。” 王良在巨炮的不远处,观测完一次精彩的炮击之后,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 “陈将军,这一门炮实在是太慢了,何时能够再铸一门出来。” 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炮兵营陈应问道。 陈应接话道:“这是第一门炮,之所以造的慢,是因为修建高炉等花了不少时间,现在这些已经修好,人手也足够,要不了几日我们就能造出第二门来。” 陈应说到这里,语一顿,继续说道:“只不过这门炮铸完之后,材料就彻底用完,暂时无法再造了。” 王良拍了拍他得肩膀,得意洋洋地道:“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水师二营的兄弟们已经开始去他们家乡福建采购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采购好的第一批物资就会送过来。” 从登莱往大湾供应后勤,补给线实在是过长,所以李俊业在作战计划中,将对面的福建作为提供后勤补给的基地,如此运输效率就要提高几倍。 何况水师二营的兄弟都是来自东南沿海,不少人的故乡就在对岸,有着丰富的人脉资源,只要银子带够,采购并不是问题。 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这段时间,王良几乎疯狂的在福建附近采购,能用到的船全部用上了,将能买到的粮食火药尽数买上。 如此就算红毛番的援军到来,不幸真的被他们击溃了护航舰队,那么仅依靠登陆的几千人,王良也有信心击败登陆的援军陆军,将热城内的红毛番活活熬死。 做完这一切还不够,王良还大把撒银子,雇佣大湾的各族青壮为他们开垦土地,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种上下一季的粮食,依靠大湾本身的资源以战养战,如果真能在大湾自给自足,王良根本就不用担心后路被大湾舰队切断的风险。 因为李俊业跟他说过红毛番虽然是海上霸主,但是国土狭小,实力有限,并不能派出大量陆军来登陆。 明军组织开垦的地方并不远,热城最高的了望塔也能看到,当获知围城明军在组织大量人力开垦时,保罗的内心拔凉拔凉的。 这意味着明军做好了长期打算,不攻破热城绝不会收兵。 保罗这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低估这支明军的实力,更不该低估他们进攻热城的决心。 第473章 大潮起(三) 保罗没有等来援军,等来的既然是明军的热气球,明军每日都不会朝不同的方向放飞多只热气球飞往热城的上空,这些热气球每次经过时,不是抛下炸弹,就是抛下火油,连续几日,将热城能烧的东西全部都烧。 热城里面的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明军新增的一门大炮,两门大炮每日不停的朝向热城射击,热城上一面城墙的砖石,早已被巨大的攻城炮砸成稀巴烂,虽然棱堡坚固,但城墙被轰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相对而言,城外的守军更加的有耐心,这段时间他们一点也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只不过每日孜孜不倦的在外面筑城开荒,经过了二十多天,已经在热城不远处修建起了两座土层,开垦出了大量荒地,已经播下了水稻种子。 在这段时间内,伪总督保罗还收到了第二封劝降信,不过保罗连看都没看,当着明军信使的面将它烧毁。 明军的到来,对于大湾的各族人民来说不仅仅是解放者,他们来带来了各种先进技术和生产资料,无论是筑城还是开荒,都需要雇佣大量的人力,还要明军每日的消耗,都是优先在大湾采购,无疑给大湾的各族人民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再加上明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对于大湾的各族人民来说,明军就是他们的福星。 有了前两门巨炮的经验之后,大湾明军的第三门巨型大炮,浇筑着就要快很多了,没多长的时间,第三门巨炮也加入了战场。 三门巨炮不分昼夜的对热城发起不停歇的炮击,终于在坚固的棱堡上轰开了两个缺口,捣毁了不少的炮台,在一个傍晚时分,等待已久的明军,终于对热城发起了总攻。 红毛番们,本来还打算凭借坚固城墙打退明军的这个进攻,不料,明军在进攻时推出了无数辆他们从未见过的楯车,这些楯车正在登莱从建奴那里学来的,这东西虽然构造简单,别说,还真是步兵攻坚的利器。 楯车装备有寸许厚的楯板,楯板外面还蒙上了几层皮革,能够轻易的抵挡弓弩和火枪的射击,并且还非常轻便,楯板后的几名士兵,能够轻易的将他推动。 登莱就是这样不停的在学习中,师夷长技以制夷。 红毛番哪在战场上见过这个东西,开始还拼命的用强弩和火枪射击,结果发现根本就没什么用,用炮的话这一面的炮台多数都被明军火炮摧毁,可谓是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楯车向自己方向不停的推进。 到达了缺口附近时 ,明军的远程武器,火器全开,绝对的火力优势下,将缺口附近的敌军压的根本动弹不得,接着为了抢占先登之功的明军,如潮水一般拼命的向缺口处涌去,数百被长期折磨的敌军,哪里挡得住明军不要命势的疯狂进攻。 冲在前方的将士付出了一定生命之后,迅速击溃了防守缺口的敌军,接着这个缺口就像是洪水期的溃口一样,无尽的明军,通过这两个溃口,全部涌入了城内。 此战可谓是登莱兵第一次以绝对的兵力优势以多打少,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防守城内的敌军几乎不堪一击,半个时辰不到,明军彻底结束了战斗。 不一会儿,身受重伤的保罗被人架着带到了王良的面前。 面对眼前的胜利者,保罗抬头凝视了一眼,不敢直视他得目光,心虚地道:“将军,你这样纵兵劫掠是不人道的行为,我坚决提出抗议。” 待翻译讲完之后,王良毫不客气地一个大耳光子打来,“他娘的,你们远隔万里,趁着我国内乱窃我朝之土,本将军本就不会轻饶你们,谁料老子给足了你,你竟然还不要脸,老子劝你投降,你却偏不识相。” “再说了,城内的东西,有几样是你们带来的,还不是你们这群强盗压榨我大明子民取来的,本将军今日城破大索,也算是物归原主。” 说完又愤愤不平再次给了他两个耳光,对于王良来说,他实在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强盗,还跑到这里还给自己谈什么人道。 清理完战场,王良竟然发现收获颇多,没想到这些红毛番仅仅十几年就搜刮到了这么多财富。 只不过让他头疼的是,此战竟然俘虏了四五百敌军,是敌军剩余守城兵力一大半,这些俘虏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伤被俘的,但大部分都是主动投降的。 这让初次与西夷交战的王良颇为费解,这些红毛番怎么这么能投降的,四艘小战舰就俘虏了一百多,登陆时又俘虏了一百多,加上这次竟然有八九百了。 这些俘虏倒是好说,无论是筑城修路开荒,都少不了劳动力,何况是这种不要钱的劳动力了。 对于城内俘虏的居民,王良也一视同仁,男女分开,全部都给我去干活,只有干活才管饭,不干活就打算活活饿死。 拿下了热兰遮城并不意味着彻底结束了战斗,根据作战计划,他们还会面对红毛番南洋舰队的反扑,这才是最头疼的,只有打败这支舰队,彻底拿下了海峡的制海权,这能保证自己绝对的安全。 剩下的日子,王良一面拿着热城里面的战利品去对面大陆采购船只,一面安排人打捞沉船,经过了上一次冷明月的大采购之后,东南沿海当地售卖的海船已经寥寥无几,不过他们也算是运气好,还是花了能让冷明月气死的高价,采购到了三艘福船和七八只各色的中型船只。 这些船改装之后,通通用从红毛番那里缴获的火炮列装,又从大湾的各族人民中招募了一些经验丰富水手,驾驭这些船只。 经过了一系列的战斗之后,大湾的水师力量不但未削弱,反而还增强了,趁着红毛番的舰队还未到来的日子,王良每日都在疯狂的操练水师,等待即将到来的真正之乱。 因为根据作战计划的预测,红毛番南洋的舰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到达大湾。 第474章 回家 李俊业离开京师之后,并没有急于回到登莱,他而是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先从京师西行前往保定,再从保定南行到达开封,然后去往郑州、洛阳,在中原转了一大圈之后,再沿着黄河到达运河,沿河运河北方,最后才回到登莱。 这一圈绕完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为别的,李俊业就想自己实地考察一下北方中原的情况,为以后得天地大变,开始做准备。 李俊业这一圈走完,最大的一个感触就是一个惨字,连连天灾,官府腐败,再加上四战之地的地形,这里的百姓活的是真的惨,已经到达了极限,四处都是抛荒的田地,到处都是无依无靠的流民,这个国内最大的火药桶引爆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过他在考察的时候,沿途的每一个四海分号,都去看过,经过与掌柜的交谈,发现四海商会的生意基本在所有的地方都很成功,无论是食盐、布匹、还是肥皂、玻璃,海外香料宝石等奢侈品,几乎在任何地方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到达登莱之后,李俊业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往了自己的总兵衙门,不用想了,两个月的时间,肯定有跟大山一样的文书等着自己批阅 他先是花了一个月时间看了 的前线战报,没想到开局是如此的顺利,对于王良根据实际情况临时更改作战计划,停驻澎湖的决定,李俊业也给了肯定的评价。 看完了大湾前线发来的所有战报之后,李俊业本忍不住打算微操一下,但刚写完之后,又随手将一切撕成粉碎。 通过战报,他已经对大湾的情况有了全面的理解,王良和孙之滂他们做的不错,完全能够胜任独领一军的统帅工作,他要充分授权,让他们尽快的成长起来,以后一一都能独领一军出去征伐四方。 自己的微操不仅是对他们不信任的表现,也会让初次领军的他们形成依赖感,以后说不定会事事向自己请示,反而贻误了战机,所以李俊业又将他撕成粉碎。 李俊业本来打算再看看其他的文书之后晚点才再回家。 不料家中却派桐叶来了,桐叶来了之后,笑盈盈地道:“老爷,夫人听说老爷回来了,没有先回家,反而先到了衙署,有点生气,叫你把手头要紧事做完之后,赶紧回家。” 李俊业放下了手中文书,淡淡一笑道:“先你回去告诉夫人,我这里还有点事,今天肯定会回家。” 桐叶“哦”了一声之后,笑嘻嘻的回家去了。 李俊业手中看的正是兵部关于辽东的塘报,建奴兵围锦州之后,果然就地开荒,轮班围城,做好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经过了近两个月之后,建奴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紧密,锦州的明兵现在已经很难单靠自己的力量突围出来了。 锦州结局已定,再相持一段时间,等大明朝廷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肯定会发兵支援锦州,松锦之战悲剧的结局还是以他既定的轨迹演绎。 看完手中最后一份塘报之后,李俊业心情沉重的将他合上,放在一边,离开了自己的书房,打马向家中而来。 家中三个位夫人起初听到了李俊业回来的消息后高兴个不停,孰料他回来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衙署,心中便有些失落。 王瑞兰当即就派桐叶去衙署将她叫回来。 回到家时,李家女眷们早已等待良久,王瑞兰还是平常的贵妇服饰,冷明月夜穿着自己喜欢的月白色长衫,唯有碧环改变很大,她早已悄悄了褪下了丫鬟的衣服,梳起了妇人的发饰,穿上了一件华丽的衣服,发髻上插满了金光闪耀的华美珠宝。 仅仅一夜而已,一个原本羞涩的少女,就被自己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李俊业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人靠衣装,碧环在华丽的服饰衬托下,更加的出尘出色,比以前美了不少,这件华丽的衣服非常的合身,将她身体上的曲线淋漓尽致的展现。 三位夫人如花似玉,穿着华丽,而李俊业这边就要难看多了,两个月的风尘仆仆,自己不仅瘦了一圈,还黑了不少,尤其是自己一直没有像家里一样痛痛快快的洗过澡。 身上都快有一种怪味了,李俊业送给了每人一件带回来的礼物之后,又说了一大堆话,为了能不违和的和妻子们斩在一起,他提出要去先洗个澡,然后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三人哪有异议,巴不得他早点去洗澡,王瑞兰先是安排下人们去烧热水,然后又安排碧环去他们房中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现在李家的下人越来越多,没一会儿的时间,偌大的浴桶就被人灌满了水,李俊业探了一下水温,发现正好,便屏退了下人,一股脑的脱下衣服,进入浴桶之中。 躺进浴桶的那一刻,李俊业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无不舒适,还是家里舒适。 躺了一会儿后,李俊业捡起了浴桶旁的一块肥皂,只不过这块肥皂的包装跟原来的并不一样,而是比以前增加了一个精美的小木匣,肥皂就放在木匣里面。 李俊业对于他们包装上的改进,赞叹不已,这木匣做工精美,通体刷漆,不仅提高了肥皂的档次,还能够更好的保护肥皂,洗澡时用完肥皂可以随时放入这个木匣,使用也方便。 李俊业将木匣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一下,木匣上画着着一幅妩媚的花下仕女观花图,那仕女神态雍容而丰满,衣衫单薄而半露,神态妩媚。 不用想了,李俊业当即就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看来徐牧之已经彻底退出了肥皂的项目,全部精力都投入科技局上面去了,不然无论如何他这种熟读四书五经的书生,也干不出来将这种暗示性的仕女图画在肥皂的木匣上。 李俊业打开木匣,以前的锦袋已经褪去,反而是只用油纸包裹,打开油纸,露出了里面哑铃状的肥皂,李俊业拿起肥皂,放入水中,开始仔细的在自己身上涂抹起来。 正在这时,浴室的门却突然开了,李俊业回头望去,正见碧环抱着一堆衣服,红着脸走了进来。 第475章 苏钢 “怎么这么久,才把衣服送进来?” 碧环脸一红,“最近给你做了一件新衣,一时腰带不知道放到哪了,多找了一会儿。” “你做的?” 碧环点了点头。 说罢,她轻轻地走了过来,将衣服放在旁边的一个干燥的篮子上,随后打算转身离去。 “就这样走了吗?不过来帮我搓搓背?” 她刚转身,背后传来了李俊业的声音。 碧环羞涩地轻咬了一下下唇,犹豫了一会儿。 轻轻地来到浴桶旁,李俊业趴在浴桶的边缘,尽最大可能得露出自己的后背,碧环轻轻地拿起毛巾,重新打湿了他的后背,然后涂抹上肥皂,伸出五指柔荑,用心的搓抹起来,李俊业觉得无比的舒服,后背的污垢一一被搓下,李俊业只觉得自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正在李俊业尽情地享受时,忽然后背停止了动作,李俊业疑惑地转过头来,碧环双脸如潮,扔下了毛巾,“你后背已经搓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独自洗去。” “这么快就搓完了?”李俊业诧异地问道。 “那你还想我给你搓到几时。”碧环生气道。 真是三年媳妇熬成婆,身份变化之后,碧环面对自己时的语气也变硬朗了不少。 说完转过身来,就要离去。 岂料转身的那一会儿,却被李俊业拉住了胳膊,李军稍微用力,碧环像一个不倒翁一样,倒在了浴桶上。 “碧环你以前跟我说话不是这样的。”李俊业无语地道。 “可你以前也没有对我提出过这样的过分要求。”碧环针锋相对。 “既然这样,我可要好好的调教一下了。”李俊业毫不客气的跳出了浴桶,将拦腰她一把抱住,三下五除二,粗暴的脱下她的衣服,随后将她扔进了浴桶里。 “你要干嘛?” 碧环在用双手护住自己傲人的双峰,恐惧地问道。 “你是我的娘子,你说我要干嘛?” 她的身材非常的好,虽然双峰傲人,但腰肢只不过盈盈一握。 李俊业回到浴桶中,接着浴桶内响起了水花激荡的声音,那声音激亢若千军万马,驰骋沙场,万箭齐发,纵横捭阖,面对敌人千军万马,慷慨激扬的发起一轮又一轮无畏的冲锋。 又像是疾风骤雨,无情的扑打庭院中娇羞正艳的花朵。 很久之后,浴室内激荡的水声才彻底停止了下来。 碧环犹如被骤雨打过的花朵一样,脸色如潮,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浴桶中,她被彻底征服了。 “继续搓背,帮我洗澡。” 李俊业将她轻轻地一推,碧环低着头,乖巧地拿起毛巾,帮李俊业洗起澡来。 不久之后,李俊业换了一件崭新的衣服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低着头,双颐潮红的碧环。 外面的王瑞兰和冷明月,看到两人样子,早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洗个澡都要偷吃,冷明月毫不客气的白了李俊业一眼。 李俊业回头看了一眼碧环,虽然是她第二次,但是还是有些痛楚,走路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利落。 卧槽,原来洗浴激情是这么的好玩。 李俊业洗完澡后不久,一顿丰盛的晚宴,就被端上了桌,吃完晚饭后,李俊业陪着自己的三个夫人在庭院内走了走,夜还未晚,李俊业就迫不及待将王瑞兰拉入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衙署,却发现徐牧之和古阐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 “总兵,你交给我们的遂发枪的任务,最近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俩今日特意带来了样枪。” 古阐说罢,像是变魔术一般,从随从手中接过了一个匣子,呈在李俊业的前面。 “进去说话!” 李俊业大喜,推开了书房门,将二人迎了进去,坐在书桌后的李俊业从古阐手中接过了木匣子。 他心情忐忑的打开木匣,里面果然躺着一支长不过两尺的短手枪,李俊业拿起手枪,轻轻地掰动击锤,掰动时明显感觉到里面弹簧的拉力,然后对着无人处扣动了扳机,击锤上的燧石落下,果然在火门上的火镰击出火花。 李俊业兴奋的倒入火药,装上弹丸,然后将刚才的动作再重复一遍,对准了窗外的一颗小树,扣动扳机之后,火镰上的火花果然引燃了火门上的火药,一颗弹丸射入枝叶中,打下一串树叶。 李俊业高兴的将燧发枪搁在了书桌上,兴趣盎然地问道:“你们是如何解决弹簧问题的。” 古阐抱拳道:“回总兵的话,我们按照你给的方向,首先挑选了国内的钢材不停的试验,结果发现苏钢的测试结果不错,我们试验了很多作坊所产的苏钢之后,最后在芜湖的一个作坊终于发现了能够胜任的钢材。” “苏钢?”李俊业疑惑地问道。 古阐应道:“对是苏钢,但苏钢的主要产地不是在苏州,而是在芜湖和湖广南部,四川一带。” 李俊业点了点头,飞快的将桌上的燧发枪拆解开来,从里面取出了弹簧,用手拉了拉,果然韧性十足。 古阐继续说道:“虽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材料,但这材料还是有什么不足之处。” 李俊业目光一凛,再次捡起了桌上的弹簧,放在眼前打量。 “第一,那家作坊虽然能够生产出弹簧所用的钢铁,但每次生产的质量还是有差异,并且这弹簧的强度和硬度也不算很满意,使用一段时间后,弹簧就会逐渐失效,因为这根弹簧需要不停的更换。” “如此一来,生产出合格的弹簧钢材本就不易,他还需要不停的更换,这样使用的成本就比燧发枪高很多了。” 李俊业点了点头,这个时代很少有标准化生产的概念,所有的作坊基本上都凭老师傅的经验来把控产品质量。 再说了那个作坊的生产的苏钢,初衷肯定并不是用来做弹簧的,只不过刚好发现他们能用来制造弹簧,生产的肯定是尽量满足他们初衷的用途,自然很容易采购原料时出现质量的起伏。 第476章 古阐提亲 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给他们引入标准化生产的概念,让他们专注于制造弹簧钢就行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稳定性差,李俊业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在他们生产的基础上,由科技局不断的摸索,发现更适合配方材料,但对于李俊业来说,只有解决了有无的问题,这就够了,无非就是射击了一定次数之后,及时更换一次弹簧,多花点钱罢了。 李俊业立即吩咐道: “现在你们两个人,选择一个人亲自下芜湖,无论花多少银子,什么样的条件,都要将那个作坊,所有人都请到登州,由他们给我们专供钢材,另外再由科技局不断摸索在他们生产技术方面及时改进,尽量以最快的时间改善钢材的性能,让生产出的弹簧,性能更稳定,寿命更持久。” 闻知两人有一人要离开登州,二人顿时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面还是古阐的眼神的赢了。 徐牧之主动站出来请缨道:“李总兵,古千总这种谈判的事情,古千总并不适合与人打交道,这事就派我去吧!” “好!你去时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个任务,我估计那作坊怎么的也不会太大,再让掌柜的再多招收几十个老师傅和伙计一起带过来。” 李俊业补充道。 徐牧之躬身一拜,“李总兵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俊业赞赏地点了点头,三人又聊了一些细节,到了要散了的时候,古阐突然支支吾吾地对李俊业说道:“总兵,我还有一个事情想单独和你谈谈。” 他说的时候,神情拘束,心情忐忑,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李俊业从未见过这个沙场汉子,有过这样不好意思的神情。 而这个时候徐牧之很有眼力劲的独自一人退去。 “何事?”李俊业看着他拘泥而害羞的样子,满头雾水的问道。 古阐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很不好意地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和二夫人身边的珊瑚两人情投意合,所以今日特意前来向李总兵求婚,我想她做我的妻子。” “你和珊瑚情投意合?来求婚?”李俊业诧异地问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了,虽然他也提倡人人平等,没有卑贱之分,但在这个时空,大多数人是很难接受这个思想的,一个千总,一个丫鬟,两人身份犹如天地之隔。 “你们身份悬殊,你娶她为妻,你确定?”见古阐久不语,李俊业再次问道。 古阐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思考过,我认为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就够了,哪有什么门户之见,我可以无视世人的眼光。” 古阐说到这里迅速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来,李俊业哈哈一笑,“我支持你的做法,我们本该人人平等,没有卑贱之分,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你就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去吧!” “如果你是认真的,等我今日回去之后问问珊瑚,如果她也愿意,我愿意为你们亲自主婚,以避世人闲言碎语。” 古阐目光一亮,如捣碎一般的点头。 送走了古阐之后,李俊业又埋头到如山般的文书中,他离开了两个月,等待他批阅的文书堆得跟山一样高。 登莱的事情各有分工,他正是通过这些文书,知道整个登莱的运营的情况,并给出一定的建议与要求。 现在的登莱又吸纳了流民一万五千户,只不过现在吸纳的流民没有以前那样好的待遇了,并不会给他们分配土地和房屋,只是给一片区域,让他们自己搭建简易的草棚,男女需要自己干活赚取微薄的工钱养活其他。 虽然每日男子工钱只不过大米一升,钱十文,女子六合,钱五文,但这足以养活一家五六口人,比他们朝不保夕的强上不少,积累一段时日,还能给家里置上一件新衣。 这其实也是李俊业以工代赈的一种方法,有了这些廉价劳力的加入,整个登莱的各种建设速度快了很多,建设城墙,兴修水利,建设盐田,修筑道理,开垦荒地,哪一样都离不开大量的劳动力。 只不过随着登莱扩军的进行,流民的不断加入,还有工商业发展之后,吸引的各类人员,短短几个月间,登莱地区就新增了几万户,二十多万人,这给登莱的粮食供应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整个胶东地区粮食越卖越贵,因为粮食的原因,李俊业不得不控制流民的数量,现在的粮食方才是影响登莱发展的最大问题,所以大湾必须要被收复。 好在离开两月,大湾一切欣欣向荣,正在好的方面不断的发展。 到了日落时分,从如山的文书中抬起头,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下值回家。 回家之后,李俊业神神秘秘地将冷明月拉进了房间,无语地道:“我们家被偷了,你知道吗?” 女人天生敏感细腻,对于李俊业所说的问题自然早已知道,她故意装作不知地试问道:“我们家什么被偷了,我从未听说过?” 李俊业只好将今天古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冷明月叙说一遍。 冷明月噗嗤一笑,“我倒是还以为我们家被偷了 ,原来是这样的破事。” “你怎么看,不过我已经允了古阐?” 冷明月白了他一眼道:“我带来的丫鬟,岂可由你来做主。” 李俊业无奈地道:“你不觉得这是对珊瑚的一种造化吗?对于珊瑚来说,肯定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他主动提出,我如何不成人之美。” 冷明月冷静地道:“事情倒是好事,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古千总堂堂从三品武官,他真的会娶一个丫鬟为妻,唯恐是他一时兴起,玩了一段时间想通了就弃之不顾,始乱终弃,如此反而可害惨了珊瑚。” 冷明月的想法自然和李俊业不一样,她认为尊卑有别,门当户对是应该的,就算她当初嫁给李俊业一样,她最初甚至认为做妾也能接受,做他得平妻已经超预期了,从未有过其他的过分觊觎。 第477章 你想小了 李俊业只得耐心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你对古阐并不了解,虽然他为人处世有些古怪呆板,但是他绝对是一个信守承诺,说一不二的人,娘子我向你保证珊瑚嫁给他,绝对不会始乱终弃,她绝对会幸福。” 主要是古阐跟了自己身边这么久,长期耳濡目染,想法和别人不同,自然也是正常的,李俊业丝毫不起疑,何况古阐这人从来就与众不同。 “真的吗?”看着李俊业说完时候信誓旦旦的样子,冷明月的心也开始动摇了,反问道。 “娘子,难道连我的话也不相信了吗?我何曾骗过娘子。”李俊业点了点头,托起了冷明月尖尖的下巴,打量起如花的脸庞。 “走开,说正事呢!”冷明月无情的一巴掌将他得咸猪手打毛,李俊业尴尬地道:“娘子你说,我听着呢!” 冷明月抿了抿唇,依旧有些担心地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也是珊瑚的福分,只不过我心中总是隐隐有些悬着。” 李俊业道:“我都给娘子打了几次包票了,娘子还有什么好悬着的,听我的就是,这觉得是珊瑚的福分,是她自己的造化。” 冷明月再次看了一眼李俊业肯定的眼神,忧虑深深地点了点头。 稍后,她目光舒展,继续说道:“这事也不能我俩就这样说定,我们也要看看珊瑚的意思。” 李俊业点了点头 ,看向冷明月道:“估计娘子早就知道了珊瑚的意思,偏要多此一举吧!” “多嘴!”冷明月白了李俊业一眼,吐了吐舌头。 不一会儿珊瑚就走了进来,冷明月看着天真烂漫地珊瑚,心疼地道:“珊瑚,唤你过来,相公是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珊瑚看了两人严肃的样子,心不自觉的悬了起来,一头雾水地问道:“姑爷,究竟有什么话要给我讲。” 李俊业看了一眼珊瑚清澈地眼神,实难想到她是故意做作,诧异地问道:“难得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珊瑚一头雾水,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 李俊业心中不得暗自将古阐骂了一遍,这干的是什么事来着,说是情投意合,但这样的大事,经过都没有提前知会过珊瑚,直接来自己面前将军。 “是这样的,今日在衙署,古千总说你们一直情投意合,说要娶你,向我提亲。” 珊瑚顿时脸一红,瞬间低下羞涩地脑袋。 “我俩唤你来,是想亲自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冷明月赶紧插话道:“珊瑚,此事非常小可,你可要好好的想想,愿意与不愿意,都要直接跟我们说清楚,切不可打马虎眼,含糊不清。” 珊瑚看向冷明月,点了点头道:“如果真的是古千总亲自来提亲的话,像小姐一样,能做他的一个平妻我就知足了。” 李俊业看了 珊瑚一眼,淡淡一笑道,“珊瑚,你想小了,古千总是打算娶你为妻。” 珊瑚一喜,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连站在李俊业身边的冷明月眼神都是幽幽的。 “我愿意,我愿意,一切……全凭……小姐和姑爷做主。”珊瑚激动着有些语无伦次。 在巨大的幸福面前,她已经彻底忘记了少女的应有的矜持和羞涩,不过珊瑚的确和冷明月一样,是 这种大大咧咧,不拐弯,不做作的性格。 “那好,那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古阐到我们家里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由你家小姐带着你直接和古阐面对面的谈,婚事的具体安排。” 珊瑚不语,激动得心儿,就像是打鼓一样,在心里不停的跳动。 李俊业话音刚落,冷明月觉得并不妥,看向他道:“姐姐才是这一家之主,这事儿还是应该通知姐姐,让她和我们一起和古阐谈。” “如此也好!”李俊业开心地点了点头。 一家人刚刚吃过晚饭,古阐双手提满了各色礼品来到李俊业的家中。 有这些贤内助在,李俊业就轻松多了,王瑞兰对于婚事安排现在也是经验丰富了,古阐对于他得建议,基本上也是照单全收,她还慷慨的决定给珊瑚一份嫁妆,让古阐自己挑选个吉日良辰就来提亲。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是深夜,王瑞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却听到隔壁的通房不时传来碧环凄惨的叫声。 “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王瑞兰愤愤不平的在心中大骂了几句。 正当王瑞兰以为今晚自己要独守空房时,不久之后,李俊业却威风凛凛地从通房的门里来到了他们的卧室,剩下的时间该王瑞兰叫了。 …… 大湾,骄阳如火。 整个热城的周边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色,攻下热城之后,王良先是安抚完受伤阵亡的将士,紧接着就组织了大量人力,修复被自己大炮轰成稀巴烂的城池,另外还在鹿耳门北的沙滩上修筑了一个临时炮台,有了这个炮台,再加上自己的舰队,就算在海上拦截失败,红毛番的舰队想模仿自己,通过大潮时通过鹿耳门也不是易事。 就算争夺海峡的制海权失败,红毛番还需登陆面对自己数千的精兵,这对于孱弱的红毛番陆军来说,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大湾优良的自然环境,又有各族人民的支援,王良完全有信心就算舰队全军覆灭,他也能死死的守住大湾。 数日之后,一个台风天过去,在海峡中终于出现出现了红毛番从南洋派出的舰队。 大海无垠,波浪翻滚,海鸟在天空不停的盘旋。 舰队指挥官由一个叫做胡安的指挥官率领,胡安五十多岁,纵横海上三十余年,是一个实战丰富的海军将领。 虽然红毛番是现在的海上霸主,但是红毛番现在的情况也不怎么样,正在和自己的佛郎机西国打孤立战争,南洋孤悬在外,远隔万里,实力其实并不是很强大。 胡安接受命令之后,一番调兵遣将之后,东拼西凑才凑齐这支舰队,遗憾的时,在他们出发不久后又遇到了一场台风,耽误了两三日,胡安为此还一直懊悔不已。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台风无论会不会出现,都不会改变大湾的战局,就算没有这场台风耽误,他到达大湾时,热城依旧已被占领。 第478章 大潮起(四) 五艘风帆战舰,三艘小舰,三艘商船组成的舰队,胡安看来,这艘舰队已经足够强大了,再加上大湾停驻的舰队,两者合计在一起,足够击溃大明东南的任何一支水师。 只不过遗憾的是,明军在澎湖时下达了劝降书之后,热城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南洋发出求援的消息,再这之后,鹿耳门红毛番在大湾的舰队全军覆没,热城被围,再这之后南洋方面再也未收到大湾的消息了。 这封求援信也对明军的情况认识不清,胡安和当初的保罗一样,以为面对的只是普通的南方大明军队,以至于沿路以来颇有信心。 就在舰队即将进入海峡的南部时,舰队上的了望员突然发现在舰队前方发现了一支规模颇大的容克船舰队。 容克船乃是西夷对中式帆船的统称。 胡安兴奋异常的亲自登上了了望塔,果然在望远镜中看到前方茫茫的海面上有一支容克舰队,舰队由清一色的容克船组成,舰队规模还颇有,大中小船只足足有三十多只。 胡安彻底兴奋了,在大湾南部突然发现的这支舰队,不是敌人还会是谁。 他当即下令,全军满帆满舵,前行追击敌军舰队。 此刻东南信风盛行,舰队可谓是顺风顺水,容克船航行速度并不快,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追到。 前方的容克舰队在不久之后也发现了他们,同样满帆向北逃命。 “追上他们,他们应该就是明军的主力舰队。” 胡安面露喜色,一上来就咬住了大鱼,运气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果然和他们设想的一样,容克船的航行速度不及他们,开始还只见到对面的船帆,渐渐地已经能看到了敌舰的全貌,紧接着明军舰队越来越近了,随着两方的你追我赶,不知不觉进入了澎湖水道,此刻的明军距离自己不过十余海里。 大小三十多条船,毫无章法的一股脑的往北逃命,更要命的竟然慌不择路的一头往狭窄的澎湖水道扎去。 胡安看到他们毫无章法的队列,不禁笑了笑,这些人应该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线性战术,更不懂战舰在怎么样的阵型下才能发挥最强大的火力。 面对前方乱糟糟的阵型,胡安当即决定,舰队分成两队,一队在后追击,另一队凭借速度优势,迂回到明军舰队前头抢占t字横头,这些在狭小的澎湖水道内,前有截击,后有追兵,明军就再也没有腾罗空间了。 庞大的舰队在旗语的指挥下,迅速化为两队,速度快的轻型舰队迅速离开舰队,分成一队,带着胡安的命令迂回到明军前面抢占t字横头,截去明军舰队的归路。 面对追兵的临时变阵,前面的明军舰队似乎并没有应对策略,依旧是满帆进入澎湖水道,一旦自己的分舰队在澎湖水道里能够绕到他们前面,这支舰队定然会成瓮中之鳖。 随着时间不断的推进,胡安催促着风帆战舰,果然从后面咬了上来,胡安得意的下令射出第一炮炮弹,一声惊雷般响后,舰队首舰利用他们船头的大炮射出了第一发炮弹。 只不过遗憾的是,准头差了些,炮弹射在一艘福船后面,在船舷处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开炮还击。” 明军舰队也打出了旗语,一时明军落在后面的数船,尾炮齐发。 胡安心里咯噔一声,大吃一惊,明军火炮威力怎么这么大,并不比自己的舰炮威力差分毫;明军舰队看似杂乱无章,但在这里前后追击中,他们这种单列纵队执行线式战术的舰队显然更加吃亏,里面所有的船前后排列为纵队,射界有限,舰队火炮再多,也只有前面一两艘船舰炮有射界。 而明军如鱼群一样乱糟糟的阵型就不同的,可以有很多船只的尾炮向后射击。 在第一轮齐射时,明军的发射的链弹就成功撕破了红毛番一艘战舰上的帆。 胡安,气愤不已,挑起角来,催促舰队全速航行,一旦他们能够突入敌方舰队中央,乃才能让敌人充分地领教一下战列舰线式战术的厉害。 就在胡安的旗舰刚打完旗语不久,尾船惊慌失措的向旗舰报告,身后又发现了明军一支舰队,要命的是,身后的舰队,竟然跟我们一样有风帆战舰。 胡安惊讶的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明军水师怎么会有风帆战舰,这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他通过望远镜观察,身后果然出现了一支明军舰队,由大小二十余艘船组成,最前面的三艘战舰是和自己舰队里面一模一样的风帆战舰, 要命的是,他们排着如他们一样的线式战列,向自己屁股后径直杀来。 胡安,震惊的张大嘴巴,一时都不会说话,这些明军不是不懂西式海战,而是会,既然懂,为什么前面的舰队会装作不懂的样子。 老谋深算的胡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前面的明军是故意放出的诱饵,引诱他们进入澎湖水道。 这里肯定是他们的埋伏圈。 胡安歇斯底里的发出了满舵调头的命令。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在他们满舵调头时,前面的明军舰队,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满舵调头,他们被明军舰队彻底包围了。 乘风和破浪两艘战舰如离弦之箭一样直插前方,与满舵调头的红毛番主力舰队争夺t字横头。 两舰身后跟着的是在鹿耳门海战中俘虏的风帆战舰,现在已经被王良从绕口的红毛番名字,改成了破番号。 这条舰以最快的速度修复后迎来了新生,跟在乘风和破浪号后面,义无反顾的向底舰杀来。 几乎在同一时候,从两岸的海湾中杀出了无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红毛番的主力舰队杀来。 “噢!上帝啊!我竟然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 胡安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懊悔的发出忏悔。 没多久,两支列阵的舰队终于相遇,经过分兵之后,胡安这里只有四艘主力战舰和两艘商船,仅第一轮齐射,胡安的舰队就应接不暇。 第479章 大潮起(五) 不一会儿,胡安的主力舰队被明军如汪洋大海一般的船只彻底淹没,与之站线对轰的不仅有明军的主力舰队,四周还游荡着各种中小船只,而澎湖水道狭窄,水文复杂,庞大的风帆战舰在狭窄的水道内,如同被束缚住手脚一样。 而明军的那些小船根本就不受这样的影响,明军差不多将大湾所有的船都征召出来了,连舢板渔船也被派出。 这些大小船,能扛炮的则装上了陆军的火炮,装不上的炮的,也带上了火箭。 明军海战特制的火箭,非常灵活,可大可小,大的需要放置在特殊的发射架上发射,射程能达四五百步,小的就更加灵活了,单兵利用工具都能施放,射程亦能达两三百步,这些火箭专门用于放火烧船,巨大的船帆是他们优先的选择的目标。 他们灵活无比,每每舰炮还未调好方向,这些船已经跑到了另一头,目标又小,很不容易被射中。 别说对付这些船了,胡安就是对付明军的主力战舰都应付不暇,明军主力战舰又三艘风帆战舰和十几艘大中型船只组成,那些福船虽然是临时被改造成战舰,每艘船上的火炮数量不多,胜在船多,整个舰队的舰炮加起来,足足要比他们多一倍。 交战之后,胡安明显感觉到他们并没有将他击沉的意思,而是不停的发射链弹和火箭,攻击他们的桅杆和船帆,明军这是想俘虏他们。 不一会儿,前方的舰队也分为两拨,一拨去对付迂回到自己前方的分舰队,一拔整好队形,从他们现在的尾部,斜插进来,将他所在的舰队一分为二,本来列阵完整的舰队,现在只能各自为战了。 至于胡安派出的迂回去前面去截击的舰队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舰船并非是主力战舰,都是速度快的轻型战舰,火力并不甚强大,按照胡安的预想是截去前方舰队的去路,而是等后方的主力舰队上来消灭他们。 这支分舰队迅速被明军接上,两军战斗在一起,虽然他们没有收到胡安主力舰队面对的那样火力打击,但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军迎上的舰队迅速和他们战斗在一起,旁边的冒出的大小船只,不停的向他们施放火箭,正面有明军大型福船与他相抗,四周还有数十艨艟小舟,不停的向他们施放火箭。 没多长久的时间,舰队最前头的战舰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风帆尽数化身火海,其他的舰船也好不到哪里去。 胡安本来将最后的希望还放在这支分舰队上,这支舰队面对如飞蛾一般的大小船舟,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来解围胡安的主力舰队。 就在胡安希望破灭的那一刻,突然出现两艘福船从一左一右向自己撞来,胡安看了一眼,已被打得如渔网一般的风帆,他甚至还来不及转舵,就被这两艘福船一左一右的撞上。 紧接着从这两艘船的船舷中,跳下了数不清的明军战士。 这些明军战士训练优秀,还有船上的射手为他们掩护,身着重甲的他们一瞬间就登上了敌船,撕开了敌舰上的防线,接着大批的明军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从这两个方向不停的涌入敌舰。 胡安最不愿意见到的接弦战竟然发生了,结果毫无意外,舰上的水手根本就不是武装到牙齿的明军的对手,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明军就彻底的控制住了甲板,将残敌逼到了船舱之内。 旗舰被占,失去统一指挥的红毛番各舰,瞬间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各自为战,很轻松的被明军各个击破。 明军水师这次作战,乃是精心设计的,当得知南洋的舰队只不过这点兵力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如此完美的进入了自己布置的口袋阵内,旗舰被夺之后,战斗结果已经没有悬念。 除了有三艘速度快的轻型舰及时逃脱之外,红毛番的舰队四艘被击沉烧毁,四艘被俘获,明军在战斗结束后还充分发挥了人道精神,积极搜救落水船员,此战还俘虏了包括舰队司令保罗在内的七百多人。 红毛番的旗舰最为耀眼,此舰足足有四千多料,乘风和破浪两艘三级战列舰加起来估计也不会比他大,这艘战舰对明军来说,尤为重要。 这艘舰不仅会极大的增加明军水师的实力,最重要的是他给明军水师提供了现成的大舰蓝本,对于登莱的造船业发展尤为重要,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登莱的造船技术就会上一个台阶,以后会有更多的这种大型风帆战舰出现在水师的序列。 到了傍晚时分,明军的舰船纷纷靠岸,大湾的指挥层即刻开始了论功行赏,对于第一个跳入敌船接弦战的勇士,按照战前的承诺给予先登之功,其他的各参战单位都有不同的赏赐。 对于那些征发的渔船,商船,明军毫不吝啬的拿出了从热城抢夺的来黄金白银一一论功行赏。 晚上来准备了丰盛的庆功宴,除了留下必要的执勤放哨人员外,所有参战的军民人员都可以参加,热城里面一时载歌载舞,热热闹闹的喝道凌晨时分,方才作罢。 在热城的地牢里,灰头土脸的舰队司令胡安见到了伪总督保罗,这个曾经用来关押大湾各族人民的地牢,此刻被用来关押他们这两个阶下囚,实在是滑稽可笑。 “保罗,你送出的求援信为什么不写清楚,进攻大湾的明军不仅拥有和我们一样的风帆战舰,还无比的强大,不然的话,我们无论如何不会如此仓促的发兵。” 保罗噎了一下,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在明军登陆澎湖收到了明军战书的那一刻,他就及时的向南洋方面发出了求援信,当时时间紧急,根本就来不及调查进攻大湾明军的详细情况。 保罗本想着等以后逐渐了解之后,在向后方及时传出消息。 岂料,鹿耳门一战水师惨败,阻击明军登陆又是一场惨败,明军几乎在一天时间内就包围热城,此刻的保罗就算是想传消息也传不出来了。 第480章 大潮起(六) 保罗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胡安,胡安听完后也只能纳闷的不停叹气,如果不是自己轻敌,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的掉进明军的圈套,无论如何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胡安还不及埋怨保罗,自己先已进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停顿了一会儿后,胡安又耐心地问道:“现在我们都被俘虏,这些东方人都是未开化之人,他们将会对待我们怎么办?” 保罗抬起头,看了胡安一眼,不知何时起胡安的眼睛已经透露出了一丝恐惧。 保罗道:“这个阁下暂时不必担心,这支军队与东方的其他军队不同,很有人道主义,不仅会及时给予我们饮食饮水,还会帮我们积极治疗伤员。” “真的?”胡安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眼中带光。 “真的,并且那些接受治疗的伤员,恢复得很不错,他们的军医尤为善于外伤创伤治疗。”保罗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胡安激动得在自己胸前单手画十。 只不过地牢的环境确实不怎么好,不仅阴暗潮湿,终不见天日,还有蟑螂老鼠长期做伴,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胡安如何吃的消,久久不能入睡。 反观他对面的保罗,和他们说完话之后,就已经呼呼大睡,看来这多待几天就是几天啊!早适应未必不是好事。 “别睡了,我们将军现在要见你们两位?” 三日后,天刚刚一亮,刚刚入睡不久的胡安就被人吵醒,胡安带着一双黑眼圈一副悍然不可犯的样子,对着对面的士卒大声问道:“你们将军要见我,究竟是什么事?” “别问那么多,待会去了你就知道了。” 几个士卒同时上手,将胡安犹如拎小鸡一般从地上拎起,用铁尺无情的抵在墙上,给他装上了手铐足镣,因为开始不老实,胡安还被明军士卒毫不客气的重击了几下,到这里胡安才彻底认识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而对面的保罗相比他而言就自觉多了,他主动伸出了双手,配合士卒上镣铐,自然一点亏也没有吃,不是保罗懦弱,关了这么多天 ,他早已认清了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胡安和保罗随着士卒的脚步,来到热城的市政大厅,明军的一众官员早已坐在上面等待多时。 那里原本是自己的位置,谁料现在坐着的是明军的指挥官,保罗心中不免感叹连连。 不一会儿,两个带着镣铐的人被带在了圆形的会议桌前面,桌前摆放着笔墨纸砚,两个文书坐在在旁边。 “跪下!” 胡安和保罗还来不及打量对面的人相貌,随着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两人只觉膝盖窝传来剧痛,顿时就像一摊烂泥一般跪在了地上。 王良打量了一眼跪在自己前方的两位手下败将,嘴角轻轻一扬。 “今日叫你们到此来,不为了别事,是想和你们议和?” 胡安和保罗几乎在同时间对视了一眼,明明明军大获全胜,却在这时候放低姿态,找他们议和,实在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在对视的瞬间,默契的互相约定,先不拒绝,且看明军怎么说。 王良高高在上再次睨了一眼两人,大声地问道:“我军想议和,你们两人到底有没有权限。” 胡安和保罗再次对望了一眼,保罗轻声应道:“我乃大湾总督,全权负责大湾事务,我有议和的权利。” 王良笑了笑,道:“如此正好,省我们再跑到南洋去请人一趟。” 说罢,身边一个随从,将写满字的一张纸送到了保罗手中。 胡安几乎在第一时间也凑过来了脑袋,这是一封用红毛番语写的文书,字迹秀丽,上面简要的写着明军议和提出的几项条件。 胡安和保罗几乎在同时睁大了眼睛,一字不差的仔细的阅读起来: 一、双方即刻停战议和。 二、大湾为我大明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主权不可侵犯,今大军已经收复,贵方保证日后不再侵扰。 三、为了促进两方贸易发展,我方允许贵方在大湾和登州设置商栈,同时贵方也应允许我方分别在爪哇和苏木都刺设置商栈,并且互相保护的双方的商业贸易活动。 四、本合约起效后,双方释放全部被俘人员。 五、所有战利品归明方所有。 胡安和保罗看完之后,互相噎了一下口水,这条约除了失去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大湾外,其他三条怎么说都很不错,总体来说对于己方更加有利。 大明的瓷器、丝绸、茶叶对于西方世界来说基本等于硬通货,反而西方的那些东西,大明地大物博可有可无而已,如果失去大明这个贸易对象,对于红毛番的东印度公司来说,几乎是灾难性的。 至于双方释放全部被俘人员,纯粹是人家给己方面子,因为他们根本就没俘虏到任何一个民兵,反倒是己方被明军俘虏军民都快有两千了。 红毛番国土一共才多少人啊!这两千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多大的概念。 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保罗突然抬头对王良道:“签订合约兹事体大,这事我们要商量一下再给你们答复。” 王良哈哈一笑道,“一群阶下囚而已,这里哪有你们提要求的份,实话告诉你们,对于你们的情报我们已经了解了清清楚楚。” 二人心头一悬。 “你红毛番看似远隔万里征服异域,可国土狭小,只不过是我大明几州几府大,如此弹丸之地,怎能和我大明这庞然大物相抗衡。” “另外你们正在于佛郎机西国交战,如果不尽快和我们议和,我们可能会考虑和佛郎机西国联手,共同打败你们在南洋的势力,然后瓜分你们的殖民地,将你们彻底赶出南洋。” “这些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保罗惊悚地看着王良,在他得印象中大明一直是海禁闭关政策,对于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而面对的人却是如数家珍一样。 王良看着保罗惊悚的表情,好笑地挑了一下眉毛,“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远远多得多。” 第481章 跪着签的停战和约 王良突然话锋一转,道:“今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这合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一炷香之后,如果不签此合约,我每过一个时辰,就会随即处决一名战俘。” 话音刚落没多久,便有五六名金发碧眼的红毛番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市政厅前的广场上,无助而恐惧的跪在地上,身后站在体格硕大,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显然他们打算用他认为不人道的斩刑来处决这些俘虏。 在这些俘虏被押送来的时候,一炷香已经在香炉里点燃,端到了二人的前面。 “我劝你们二人最好识相,不然不要惹怒我们总兵大人,逼他修改合约,用更苛刻的条款来代替,到时候就不会这么轻松的释放你们的俘虏了,可能要你们按人口交钱来赎了,到时候你们得不偿失。” 保罗和胡安再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胡安无助的朝保罗点了点头。 保罗本欲站起,去拿会议桌上的笔,谁料刚刚站起,就被身后的士卒 一脚踹下,“我签,我签,我是要拿笔!” 保罗期待的解释自己刚才的动作,谁料明军根本就没有让他从地上站起来的意思,一个文书端着文房四宝,额外带了一支羽毛笔走了过来。 大义凛然地送到了他俩的面前,到了这里保罗和胡安才知道,明军的想法是让他们跪着签和约。 “我们拒绝这种无理的安排?” 胡安气愤的大喊,话音还未落,就引来了明军士卒的一顿拳脚相加。 “呵!一群阶下囚而已,反倒在我这儿讨价还价起来,实话告诉你们若非是我们总兵官仁慈,依照老子脾气的话,老子肯定会将你们屠个鸡犬不留,哪有机会让你们到我面前来啰嗦!” “记住战场上拿不回的东西,你们不可能在谈判桌上拿回!\" 说完王良也恼了,直接发令,将门外的红毛番俘虏直接全部斩了,翻译还来不及翻译,屋外已经传来几声惨叫。 保罗和胡安彻底吓懵了。 “我们先散会,这两厮若是不签的话,就让他长跪于此,还是按照计划,每隔一个时辰就斩杀一人。” 广场的尸体,迅速被拖走,在尸体被拖走时,又有三个五花大绑的红毛番被拖了过来。 至于前面的杀的几个,本就是在大湾作恶多端之徒,战后经过各族民众的指认,将他们从俘虏中拖了出来,王良就就动了杀意,只不过李俊业从长远角度考虑,一直再三叮嘱王良一定要善待俘虏,王良这才将他们的狗命留到现在,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杀完,心中真的是舒畅无比。 明军将领们离去之后,市政厅只剩下孤零零的胡安和保罗跪在那里,旁边还有看守他们的士卒,待翻译将王良的话完完整整的向他们翻译之后。 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门,为了不必要的流血牺牲,我只能接受这样屈辱的无理主张。” 保罗在胸前默默地画了一个十字忏悔后,召唤刚才的文书将和约送过来。 文书再次端起托盘,目中无人的走了过来,保罗微微颤颤地从托盘中捡起,放在面前一字一句的反复推敲,确定与之前的版本无误之后,递给了鼻青脸肿的胡安,胡安也同样仔细的看完了和约,确定之后向保罗点了点头。 保罗极不情愿地拿起了托盘中的鹅毛笔 ,跪在地上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保罗签完后,文书旋即将和约递到了胡安的面前,胡安忏悔之后,极不情愿的跪在地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已经签完了合约,现在可以邀请再见你们的指挥官吗?” 保罗沮丧了提出自己最后一个卑微地要求。 金发碧眼的翻译对着笑道:“请阁下们稍等片刻,我就将你们的请求转达给我们的将军。” 保罗和胡安欣慰地点了点头。 烈日炎炎,王良和孙之滂等人离开之后,正在一个四周被植物包围的凉亭中大口的吃着西瓜。 不一会儿翻译来报,王良皱了皱眉,回应道:“这些厮也真是贱骨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先不管他,让他们就这样跪去,我什么时候吃完西瓜,什么时候就过去。” 孙之滂拿起一块大西瓜,饱吃了几口,放下西瓜摸了一把下巴的西瓜汁,得意地看向王良道:“王将军还是你有本领,几招就能轻易的将他们收拾地服服帖帖的,红毛番跪着签下和约,日后估计也是大明的一番佳话啊!” 王良哈哈大笑地说道:“呵!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而已,这群强盗远隔万里,凌辱我们的国土,怎能将李总兵说的一样,还要善待他们,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就不知道痛!” “记住这些西夷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货色。” “王将军果然非吴下阿蒙,竟然还知道畏威而不怀德。”孙之滂夸赞地竖起了大拇指。 王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这不被李总兵强制地送到陆军学院培训,识了点字后,也学着开始胡乱的看几本书了。” “王将军谦虚了!”孙之滂笑道。 两人有说有笑,一个时辰之后,才姗姗来迟,看到了眼前依旧跪着的两个碧眼的家伙,王良心中就一恶,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到原来的座位。 “伟大的指挥官,情况是这样的,这和约里光说释放俘虏,没有其他的详细说明,我们恳请伟大的指挥官能够用你们的船只,将我们直接送回雅加达。” 俘虏中有非常多的伤员,他们需要以最快的时间回到南洋治疗。 这一声伟大,叫得王良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是这种破事,王良想了想道:“我朝乃是礼仪之邦,这件事完全没有问题,我不仅可以派船直接送你们回雅加达,还会提供你们沿途的食物和饮水,另外也会派遣随船军医,继续医治你们的伤员。” “谢谢您!愿主保佑你们!” 保罗大喜过望,发出了诚挚的祝福。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要求,如果我的船直接送你们回去,你们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出尔反尔,扣押我的船和人怎么办?” “我可以用上帝的名义起誓,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王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又不信仰你们的上帝,这个起誓对我来说没用,再说了光凭你们两人嘴巴说,空口无凭。” 他们两人现在剩下的只有嘴巴了,保罗双手一摊,“如果指挥官您不相信我以上帝名义起誓的誓言的话,那我也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良冷冷一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包括你们二个在内的说几个重要军官官员全部留下,待我们的船安全返航之后,再让你们自己的船接你们回去。” “放心,你们留在这里,我会善待,你们身上的伤也会派人给你们治疗。” 胡安和保罗 再次相视一眼,同时点了头。 大湾收复之战,到这里算是彻底结束了。 大湾这边以最快的速度向登州发回了捷报。 第482章 新生的大湾 虽已进入九月,天并没有转凉的意思。 李俊业在衙署内收到大湾的捷报时,整个人都要乐坏了,最让他揪心的海战,未料竟然以如此顺利的方式收场,重要的是还俘虏了敌军包括旗舰在内的三艘风帆战列舰和一艘商船。 这三艘风帆战舰,对于严重缺船的水师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及时雨,李俊业连忙给大湾方向回复了一封信,高度赞扬了他们精彩的战斗。 李俊业当即将红毛番的旗舰改为破虏号,将热兰遮城改名为安平城。 虽然和约签订的有些滑稽而潦草,但这些条款是李俊业综合了各方面情况下才开下的,并且还给了他们一颗糖,要知道此时没有任何的国家能够在登州开设商栈,红毛番是第一家,意味着他们不仅占据了先机,暂时还拥有外商商栈的垄断权,这对于国小的红毛番来说,无疑是一种安慰。 至于红毛番孱弱的国家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和大明持久的抗争,何况他们自己都在打独立战争 ,综上所述,李俊业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反悔,反而还会感激大明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写完了给大湾的信后,李俊业开始向朝廷报捷书了,捷书里将王良和孙之滂等将领好好的美言一番,并且明确的保荐王良升任副将,孙之滂为参将,至于其他的各级将领具有赏赐。 剩下的事情是该如何建设大湾了,李俊业并不急于调回大湾的军队,让他们在原地休整的时候,同时参加大湾的建设。 大湾绝大部分的土地都未开发,土壤肥沃,却得是人,而国内几乎有数之不尽的流民,李俊业立刻指示下去,要求登莱二地开始动员流民迁入大湾。 李俊业还开出了不错的条件,去大湾者以户为计,每户授予半亩宅基地,男子给地两亩,女子一亩,孩童三分,每户发给农具,另由四海钱庄提供免担保抵押的低息贷款。 这样一个五口之家就会免费的拥有四亩左右的地,大湾南部一年三熟,虽然不能吃饱,但能保证他们饿不死,种完了自己的地后,还可以去衙门做工,弥补家用。 登莱镇对于流民早就不发土地了,这条措施让视土地为命根的农民很有诱惑力。 不过大湾的土地并非是白给的,而是所有权在衙门手上,农户只拥有使用权而已,通过与衙门订立契约,确定他们的使用权,且使用权还可以继承,但绝不可私下买卖,只有做了违法乱纪之类事情的话,衙门才有权利收回农户的土地。 李俊业此举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领取土地之后,将土地变卖后,迅速离开大湾,这样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不仅可以杜绝这样的现象,还可以避免土地兼并,让所有的人在大湾都能永远拥有自己的土地。 大湾绝大部都是待开发的区域,这种方式分出去的土地,只占小头而已。 李俊业还打算在大湾设置官营农场,直接进行农业规模化生产,这样不仅可以直接掌握粮食生产,还可以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让那些分到土地的农户,在种完自己家的田地之后,还可以到官营机构务工,获得自己报酬收入。 大湾不养懒人,无论是分田地还是务工,一切都在李俊业计算之中,李俊业能够保证,一对勤劳的夫妇,在大湾能获得比在他们原籍多的多的收入,很快就能过上非常幸福的生活,对于一无所有,朝不保夕的贫苦农民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再造之恩。 大湾的移民宣传很快开动了起来,首先登莱两地滞留的流民很快就动员了一千多户,这一千多户在上船之前还额外的得到了一匹布,半吊铜钱,做出他们对登莱信任的回报。 随这一千多户出发的还有一个局的医疗队,这支医疗队随着他们出发主要为了应对古人面对的水土不服问题。 水土不服并不是病,而是古人的终生移动范围通常在方圆数百里内,跨地区免疫性差,一旦离开了家乡去往远方,因为当地气候差异,饮食习惯,以及各种生物性的差异,造成了身体的各种不适应,一旦免疫能力适应了周围环境,一般是不会再面对这种问题。 这支医疗队到达之后,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建设一所医院,完成了前期的开荒期后,大湾还会向内地招募大夫,待医院进入正轨之后,他们才会返回军中。 可谓是去往大湾的各种配套李俊业想的无比的周到。 载着这群人的船队,在十日后终于到达了大湾,安平附近的码头上早已人声鼎沸,到处站满了迎接他们到来的人群。 在他们来的路上,大湾方面还动员了大部分的人力,为他们每户都搭建了一个茅草屋,让他们上岸之后就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上岸登记造册之后,这些茅草屋都是通过抓阄的方式公平分配,这些茅草屋并不是胡乱搭建,而是按照保甲制度统一规划,每十户即为一甲,每十甲即为一保,一保即一村,村外即是田地,全部以保的方式分散安置。 这样安置的办法,不仅有保甲为组织体系,田地就在村附近,还方便每户就地耕种。 抓阄领到了茅草屋后,基本就确定了该户在某保某甲,接着依旧按照抓阄的方式分配田地,整个过程公平透明。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大湾还给每户还分给了二十斤的粮食,踏上了大湾的土地之后,意味着吃完了这二十斤,一切就需要自己自力更生了。 大湾有干不完的活,招不完的工,只要勤快就能获得自己的劳动报酬,足够养活一家老小,改善生活,如果脑袋活络的想做一些小本生意的话,四海钱庄大湾分号即将开业,可以去四海钱庄通过无担保无抵押的方式贷取低息的优惠贷款。 总之大湾不养懒人,只要勤奋就能在大湾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条船队返航的时候,全部都是满载状态,载着登州急需的造船木材,大湾有着广阔的原始森林,长满了参天大树,这对急于扩建水师的登莱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顺着东南信风,这艘船队满帆顺风,数日之内就返回了登州,因为他满载的木材,并不没有在登州码头靠岸,而是直接驶入了登州水城的造船基地,在那里卸下了所有的木材。 紧接着回到了港口休整三日之后,又载满了去往大湾的穷苦农民,浩浩荡荡的再次驶入大湾。 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大湾产的粮食就能源源不断地运到登州…… 第483章 三方布置策 九月的登州不凉,但辽东早已有了寒意。 建奴大军将锦州围得像铁桶一般,今春种下的田地,九月一片金黄。 锦州已经被围三月之久,虽然被建奴围的如铁桶一般,但城内的守军凭借坚固的城墙,充足的粮草,对城外的建奴围城丝毫的不在意,甚至不少人认为建奴毫无征兆的围住锦州,又不攻城,是为了掩饰他目前不为人知的其他军事行动。 锦州城外原野的一处高岗之上,皇太极坐在马上,舒目远眺,眼前的锦州城看似铜头铁臂,只不过是他必得的猎物罢了,望着犹不知大祸将临的锦州,皇太极发出一声鄙夷的嘲笑。 “皇上……” 就在他尽情的饱览猎物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皇太极回头,只见多尔衮拜服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到锦州前线来的?”皇太极回过头背对着他不悦地问道。 他是没有通知任何人,私下来前线巡查,多尔衮竟然能找到自己,证明他得行程早已泄露。 面对他不悦的质问,多尔衮一噎,停了三息之后,巧妙的绕过这个问题,冷静地说道:“皇上之所以到此,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禀告。” “哦!”皇太极目光一凛。 “皇上,登莱总兵李俊业今日兵发大湾,已经彻底打败了红毛番,夺下大湾之后,已经和红毛番签订了停战和约。” “呵!真是有趣,他一个登莱总兵,却去打离他汛地千里之外的大湾,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多尔衮再一次一噎,“陛下,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事的。” 他神情严肃,又显焦虑,皇太极心中开始隐隐有点莫名地忧虑。 “皇上,李俊业既然能千里远征大湾,打败红毛番舰队,证明其水师已经初具规模,且具有很强的势力,皇上可记得当初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吗?” 皇太极抬头望天,陷入了沉思,稍后轻声地说道:“要说这也是快二十年前的往事了,我自然知晓。” 多尔衮继续说道:“其三方布置策,其一,以广宁为核心厚积重兵,以辽河为防线,正面抵抗我军,其二,在天津、登莱设巡抚,置舟师,利用水师威胁我辽东侧翼,袭扰后方,其三,联络高丽,高丽兵发鸭绿江,明军驻守义州与跨海而来的登莱大军互相配合。” “皇上,登莱正是其三方布置策中的一方啊!” 皇太极陡然一惊,呢喃自语地看向多尔衮道:“你的意思是李俊业在复制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 “正是,当年若是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真能实施,现在辽东鹿死谁手都说不定,好在上苍佑我,让他得三方布置策如此毒计不能得逞。” “皇上前世之师,后事之师不可不擦啊!” 皇太极心中一咯噔,摸着自己的下巴彻底陷入了沉思。 虽然目前的局面的和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辽东大明只剩下了辽西走廊,高丽已经臣服在自己足下,就算李俊业真的能恢复登莱水师的实力,只不过一方而已,终究独木难支。 然而他真的发展起来的话,虽然暂时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但真能像三方布置策中对登莱的安排一样,时时刻刻的在威胁自己的腹部侧翼。 辽东的海岸线这么漫长,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是他登莱骚扰的地方,但又不可能处处设防,哪有那么多的兵力,他总能找到漏洞, 也意味自己日后再有什么大型军事行动,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必会瞻前顾后,等于被他束缚住了手脚。 皇太极已经暗自思定,无论如何都要将登莱的水师扼杀在萌芽中。 他想了想后,冷静地对多尔衮道:“你的意思是要尽快消灭登莱水师?” 多尔衮肯定的点了点头,“对,趁着他还在萌芽时候,务必要尽快扼杀,以免养虎为患。” 皇太极托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又想了想道:“我稍后回去就召见孔友德他们,命他们想尽办法对付登莱水师。” “这完全不够。”多尔衮一时语快,态度恶劣,礼仪全失的打断了皇太极的话。 皇太极愕然,虽然这皇弟甚为有才能干,但这不是面对自己时该有的说话方法。 “臣弟死罪!”多尔衮知道自己唐突了,惶惶然伏地请罪。 “算了吧!看你事出有因,这次就饶了你这一次。”皇太极轻咳两声不悦地说道。 “起来说话,既然你对我的安排有所不满,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皇太极知道他素来鬼点子多,也是在建奴中公认的足智多谋,他察纳雅言,态度谦虚。 多尔衮惶惶不安的站了起来,旋即就稳住了心神,开口说道:“登莱水师现在驻扎于登州水城,水城早已被李俊业加固了一遍,并且还广设炮位,登莱火器凶猛,臣弟和不少大臣将领可是亲自领教过,又有登莱精兵在附近驻守。” “若是派水师直接进攻登莱水城,难度不啻于难上青天,若想消灭登莱水师,只可在海上消灭。” 皇太极眨了眨眼,一头雾水,“他水师又不出来在辽东附近海域活动,如何在海上消灭他?” 多尔衮继续说道:“李俊业如此大费周章的发展水师,必有所宏图,皇上无须担心,要不了多久时间,登莱水师必会出来有所动作,我们只要做好守钓的渔翁就好了。” 皇太极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不是明摆着吗?水师比卢军花钱多了,砸了这么多银子,费了这么多精力,组建的水师,怎么可能一直在胶东沿海附近过家家。 就算是当做渔船出海捕鱼还能往回一点本呢!登莱水师以后不可能没有动作。 “光这样守株待兔还不够,根据臣弟的情报,李俊业已经效仿西夷人,建设他们的战舰,目前已有两艘下水,且登州水城内还有大批的战舰在建造。 “敌动,我们不可不动,所以臣弟建议,我们现在就应该广造军舰,一定要牢牢的把握我们的水师优势实力,这样才能不让李俊业的奸计得逞。” 第484章 跨过长城,入塞 建奴水师一直都是短板,所依赖的主要是孔友德等三顺王从登莱、东江两镇带来的水师。 如果己方不动,双方实力必会此消彼长,但水师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辽东人口稀少,资源有限,蛋糕就这么大,水师多吃了一口,意味着其他的军种就要少吃一口。 皇太极不禁左右为难,他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在多尔衮的计划下打了个五折。 多尔衮当即反对,看着眼前左右为难地皇太极,多尔衮悠悠地对他说道:“皇上,其实增设战船,扩建水师,这些费用并不用我们花的。” “不用我们花……”皇太极诧异地迸出这个几个字的时候,看到了多尔衮狡黠的眼神,皇太极当即豁然开朗,发出了哈哈大笑的声音。 皇太极用马鞭指着多尔衮,开心地大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增设战船,招募水师,全部由高丽人为我们承担。” 多尔衮也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他本还想亲自负责此事,但想了想,眼前的锦州似乎比此事更加重要。 “臣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允诺。” “哦!”皇太极眉毛一蹙。 多尔衮说道:“皇上我们一直忽略了登莱,对登莱方面知之甚少,臣弟认为应当侧重登莱的情报工作,臣弟愿意负责此事。” “如此甚好,一切就拜托你了。”皇太极舒展了脸上的皱纹 ,朝着多尔衮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后,马不停蹄的让人将所有关于登莱的情报记录全部送到自己这里来。 多尔衮作为建奴的亲王,地位尊贵,一直自视清高,像李俊业这样普通的大明总兵官,他都不带正眼看的,哪怕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掉了自己的身价。 但现在他不得不自降身价来专心对付李俊业这个潜在的敌人了,因为登莱镇的发展速度快的实在是让他觉得恐惧,如果此刻再不加以干预,只怕你的发展速度还会更快,到时候自己将会面对的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强敌。 建奴在锦州的围城采用的是轮换制,虽然这一轮刚刚轮到了多尔衮,但他们采用的是长期围困方法,并不主动进攻,而城内的守军自持城坚粮足,暂时还未意识到危机,也没有主动突围的想法。 虽在处前线,两方并没有什么兵戈之争,多尔衮得以静下心来,专门的阅读关于收集到的登莱情报记录,一连几天多尔衮都将自己关在房门闭门不出。 直到最后一卷情报看完多尔衮方才心满意得的合上了卷轴。 “我道登莱最近的发展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又是造船又是扩军,银子像是花不完一样,原来是发明了钱庄这个东西,都是利用钱庄骗人来存钱,收集来的银两。” 他嘴角鬼魅地一笑,轻轻地将手中卷轴放回了原地,离开了房间。 不久之后他出现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之内,房内内光线暗淡,有三个人拜服在多尔衮的脚下。 “我现今已经查明,登莱李俊业之所以最近会发展的这么快,是因为他发明了一个叫做钱庄的东西,专骗取贪图蝇头小利的无知愚笨之人到他那里存钱,如此他才要花不完的银子,现派你们三人回到内地,在登莱附近散布各种谣言,怂恿储户挤兑取银。” “喳!”三人用熟稔的汉话,接下命令,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多尔衮看着你们离去的背影,嘴角轻轻一笑,呢喃自语道:“李俊业啊!李俊业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将看你如何收场。” 说完发出了猖狂的得意大笑声。 多尔衮回到了自己的帅帐后,对钱庄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他开始改变了自己初期的看法,他发现钱庄这种模式并非是他开始认为专骗取贪图蝇头小利的无知愚笨之人到他那里存钱的东西,而是有实际的运营价值的商业活动。 李俊业能开钱庄,为什么他们不能,他像发现了一座金矿一样,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再也等不及了,当即亲自写了一封奏折,离开了锦州前线前往了盛京,面见皇太极。 皇太极才刚刚回到盛京不久,多尔衮后脚就已经跟了回来,见到了多尔衮后,皇太极诧异的问道:“十四弟,前不久我们不是在锦州前线见过面,今日你怎么又从前线回来见我。” 多尔衮激动地道:“臣等最近几日,终于知晓为什么登莱李俊业有花不完了银子的了?” “为何?”皇太极整个人一凛,坐正了身子。 “皇上请阅!”多尔衮激动地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高高举过头顶,一名侍卫迈步过来,从他手中接过,恭敬地奉到皇太极的案前。 皇太极眨了眨眼睛,期待的拿起了多尔衮的奏折,多尔衮在奏折中对钱庄的介绍非常的齐全,包括他运营方式,发展过程。 “你是说李俊业就是依靠他发明的钱庄,吸收民间存款,因而才有源源不断,玩不完的银子。” 皇太极只看完了开头一部分,惊讶地问道。 “皇上,正是如此,他能开,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开,所以臣弟奏请,我们现在也学着开设钱庄。” 其实多尔衮在奏折里写的很清楚,但皇太极只看了一半,他总不可能提醒皇太极看完再说话吧!只得不厌其烦的跟皇太极解释。 “可是,这存钱是要利息的,并且到期还还本金的,我们如果将吸收来的存款提前用了,到时候用什么来还。” 皇太极额头上皱纹一皱,有些忧虑。 “皇上此事不必担忧,吸收到存款之后,我们可以用这存款,招兵买马,修甲造器,到时候必定兵强马盛,有大明这只肥羊在南边,到了要还银子的时候,我们无非就是跨过长城,多入几次塞罢了。” “跨过长城,入塞!”皇太极眼前一亮,抬起了头,双目灼灼。 “好办法,诸兄弟中,聪明睿智者果然莫过于十四弟也。”皇太极大声地夸赞,赞不绝口。 “多谢皇兄夸赞。”夸得多尔衮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皇太极夸完之后,突然话锋一转,“朕还有一事不明?” 第485章 徐霞客是谁啊?没听说过! “皇上请讲!” 多尔衮态度谦卑而恭敬,就像一个小学生面对他得老师一样。 “我们花完了银子,能够入塞劫掠来还银子,可那李俊业花完了银子,他以后用什么来还。”皇太极陷入了沉思,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多尔衮接话道:“此事臣弟也考虑过,你现在已经花出去了大把的银子,以后该用什么来还,可恨我们对于他得情报并不是很完备,臣弟思考良久也没有想到他到时候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皇上不必担心,正是因为大家都看不到他到时候用什么办法来还银子,所以这也是他得致命所在。” “臣弟在来盛京之前,已经提前启动了埋伏在登莱附近的谍报,他们不日之后将会在登莱附近造舆论、散布谣言,再有这些人从中推波助澜,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得钱庄就会面对所有存银储户的挤兑,我看李俊业到时候将会如何收场。” “此事干的漂亮,十四果然是吾家之千里驹。”多尔衮的优秀,让皇太极再次毫不吝啬的夸赞。 “陛下你就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多尔衮面对皇太极的夸赞,投桃报李的打起了包票。 皇太极满意地笑了笑,稍后关心地问道:“如我们也学他开设钱庄,十四弟可有把握,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弟早有人选,这便是宁完我。”多尔衮趁机推荐了自己的人。 宁完我虽是一个汉人书生,十几年前被建奴俘虏之后作为包衣,后来皇太极发现他有才华,将他逐渐提拔。 皇太极沉吟了一会儿,虽然推荐是他自己的人,但这宁完我也的确能干,确实是合适的人选,慎重地思考后,道:“十四弟推荐的人才不错,可令他担当此任,不知道十四弟可还有其他好的建议。” 多尔衮想也没有想到的道:“钱庄乃是从古到今都未曾有过的新事物,初期世人肯定有所疑惑,如果这样让他们把自己藏的银子拿出来交给我们,世人肯定不愿。” “所以我建议,诸王大臣都应以身作则,亲王每人必须存银一万两,郡王五千两,贝勒二千两,贝子一千两,其他各级文武官员,依靠品阶职务高低决定存银多寡,总之无论黄家宗室,还是王侯将相、大小官员都需带头存钱。” “这钱到期之后,我们也是会还,到时候还能本利皆得,大家都是皆大欢喜,如此好事,岂不美哉!” 皇太极激动地猛拍龙案,赞叹道:“想的太周到了,说的太好了,我现在就派人下旨,叫各家准备好银子,倒是一并存入钱庄。” ………… “李将军!” 某一日的一个日落时分,李俊业下了衙署,刚走出总兵衙门大门,正在骑马离去,忽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亲切的叫声。 李俊业循声望去,你道是谁,竟然是玄常子和他妻子。 “玄道长、林嫂子,你们怎么到登州来了?” 济南一别已近两年,故人相见李俊业感慨良多。 差不多两年不见,玄常子还是以前那副贼眉鼠眼,猥琐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倒是旁边的林秀芳变化很大的,她头戴?髻,插满了金钗珠宝,化着淡淡地妆,身穿贵重的华服,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比以前还有韵味多了。 “走,我们找个茶馆坐坐。” 李俊业挑了挑眉,热情的迎接他们,夫妻俩道了一声好之后,跟在李俊业的身边,进入了马路对面一个茶馆的雅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就上了一壶好茶,在桌子上摆满了点心。 “济南分别时,当时听你们说要去五湖四海、玩山游水,到处转转,你且跟我们说一说,你们究竟去了哪些地方,可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一并告诉我,若他日我卸甲归田,到时候必会跟随你们的步伐也去亲眼看看。” 李俊业边说,边拎起了桌上的茶壶,先给林嫂子斟了一杯茶,又给玄常子斟上,最后才给自己倒满。 放下了茶壶,期待着他们口中的新闻。 玄常子乐呵呵地道:“其实我们也没去多少地方,离开了济南之后,我们先是顺着运河边走边玩,来到了江南,江南真美,江南真好,我们在苏杭一带小住了数月,然后又坐海船去了闽粤,最后沿珠江西上广西,走陆路去贵州云南,又北上川蜀,最后沿长江东下,北上运河到达登州。” “若说好的地方,一莫过于苏杭,二莫过于桂林丽江,三莫过于川蜀,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我一人之见当不得真。” 李俊业放下了茶杯感叹道:“你这一说,我光认真听就快要跟不上来了,不过我知道你这两年绕着南方转了一圈,不容易啊!。” 玄常子骄傲的点了点头。 李俊业又问,“那你绕了南方一圈,路上有没有遇到一个叫做徐霞客的。” “徐霞客是谁啊?没听说过!”玄常子眨了眨眼睛,诧异地问道。 “没听说过,也没关系!”李俊业无奈地摇了摇头。 喝完手中茶后,李俊业又好奇地问道:“你这半年的足迹都在南方,你怎么到登州来了。” 玄常子脸色一红,咧着嘴一笑,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在林秀芳的两胳膊肘攻击下,方才支支吾吾地道:“李将军是这样的,我们也自由自在的玩了两年,该去的地方都去,该看的也都看了,就觉得有些腻了。” “你看看我,这都四五十岁的人,还一事无成,因为我和娘子商量了一番后,也想干一番事业,在你手上为娘子博出个诰命来。” 玄常子说话的时候,不仅不停的支支吾吾,说一句还要看林秀芳三眼,李俊业顿时就乐了,他笑着直言不讳地问道:“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林嫂子的想法。” 玄常子认怂般的看了林秀芳一眼,林秀芳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带着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我娘子支持。” 第486章 炼丹与火药 李俊业笑了笑 ,“这样吧!你虽然在济南有功,但也是算是初来乍到,我先给你一个副把总的职务吧!并不需要你练兵带兵,每日不用坐班,在家领薪俸就行了,待我想到了用你之时,自然会给你派遣任务。” 这人一时也确实不好安排任务,练兵打仗一窍不通,政事也没有经验,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是做文官的料,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李俊业只能先将他当做奇人异士养着。 “这不干活,白拿薪俸我们怎么好意思啊!”从未开口的林嫂子不好意思地插口说道。 “就是,就是,我这不干活,白拿薪俸我这心里也愧疚啊!”玄常子接话道。 李俊业想了想后,猛拍了一下脑门,“有了,你是不是会炼丹?” 玄常子噎了一下,惊愕地盯着李俊业,稍后才轻声地说道:“李总兵,那都是骗人的,古时这么多帝王,服食仙丹,只有早毙者,无有长生不老成仙者,李总兵年纪轻轻切莫尝试。” 李俊业再次无语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只觉得满头地乌鸦,他严肃地说道:“我问你会不会炼丹,不是我要服食丹药,你只需回答我会与不会。” 玄常子腆着脸,点了点头,“会!” 李俊业继续说道:“情况这样的,我在襄阳的时候,遇见了你的两个弟子道一和道二,现在就在登州,帮我改良火药,这两人都出自你手,想必你对炼丹事务更加精湛,明日你自己去寻找此二人,和他们一起改良火药吧!” 古代的炼丹道人,可谓是最早的化学探索者,当初火药就是在唐时被炼丹家给倒弄出来,之所以命名为“火药”,是因为倒弄出来后,认为是可以服食的“药”,当做药来看待,所以叫做火药。 “道一和道二竟然在你们这儿?这真是奇缘啊!”玄常子眼前一亮,兴奋而开心。 “对,他们就在我这儿?”李俊业肯定的回答。 “这两小子,竟然违背师命,擅自下山,看我找到他们之后,不打烂他们的屁股。”当确切的得知两徒弟在李俊业这儿之后,玄常子神色变化极快,从刚才的开心兴奋,转而做出一副恼怒愤恨地样子。 又聊了聊些琐碎,天色也不早了,李俊业起身告辞,林秀芳依依不舍的道:“来登州之后,就听说李总兵已经娶了三房如花似玉的妻妾,我夫妻二人来未见过面呢?改日还想亲自登门拜访一番。” “林嫂子和玄道长到我家来,自当是蓬荜生辉,我必扫榻相迎。” “那就这样说好了!”林秀芳大方的笑道。 李俊业结完了帐,出了茶馆,才发现天早已夜幕,寒露已过,马上霜降,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了,夜幕降临,也有了几分寒气。 李俊业上了马,由几个亲兵护卫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行人稀少,惟剩一轮明月孤零零地挂在天空,想起了家人还在等自己吃饭,李俊业离开了大道,抄了一条巷深的小道回家,巷道幽幽,深不可测,还好今夜月色不错。 李俊业漫不经心的走进幽深的小巷,半路上,转过一个路口,李俊业却见到不远处的前方,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扛着一个麻袋,从前方的路口闪入了另一条小巷。 “李总兵,那麻袋里装的好像是活物?”身边一个眼尖的亲兵,小声地说道。 “活物?”李俊业整个人一凛,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对着身边的亲兵道:“你们几个速速追上去看看。” 随着流民的不断的涌入,登州开始变得乱糟糟的,这些流民虽然给登莱提供了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和兵源,但是也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最大的问题是登州的治安极度的恶化。 两个亲兵得令之后,当即策马上前,如流星一般在狭窄的小巷内疾驰,须臾他们下马也没入他们闪入的小巷,之后就只听到小巷内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几声惨叫从里面传来,小巷重回寂静。 不一会儿,两个亲兵飞驰回来,告知李俊业,他们闪入了巷口之后,三个歹徒扔下了人,就已逃之夭夭。 两人下马之后,合力将马背上的麻袋取下,当着李俊业的面打开了袋口,袋口赫然出现一个被五花大绑被塞住嘴巴的女子。 女子意识清醒,惊恐万分,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不敢看人,低着脑袋,兀自的摇头,发髻散乱,任何人都不能看到她的脸。 两个亲兵合力将麻袋从她身上彻底取下,借着月色,李俊业看到了一身华丽的月牙色绸锦,女子身段婀娜,光是看这份衣服,李俊业就知道肯定不是平民女子。 想必女子之所以蓬头散发,是因为头上的发簪头饰被人抢去。 李俊业便吩咐道:“明日派人到官府去报案,要求官府务必抓住这些歹人,另派人送这女子回家。” 李俊业吩咐完之后,带着剩下的亲兵,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打算离去,就在看向她的一瞬间,地上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却突然抬起了头,“李总兵!” 女子是因为听到了他得声音。 “你认识我?”月光洒在李俊业的脸上,从地下往上看,他格外的伟岸。 “你是?”李俊业实在看不清她的脸,但听她的口气,似乎认识自己,他依旧颇感疑惑。 “我是小……蕊……的……夫子!” 女子极不情愿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是一个自视清高的人,决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沈夫子?”李俊业赶紧下了马,从亲兵手中取来火把,放在她的脸前,果然是小蕊的女夫子沈华没错。 “怎么会是你……”高傲高冷的御姐形象,瞬间在李俊业面前坍塌殆尽。 李俊业忙脱下了自己的斗篷,给地上的沈华搭上,将她从青石板上扶起,李俊业明显感觉到她到如今身体还一直在颤抖。 第487章 别怕,我送你回家 “我……怕……” “李……将军,您亲自送我回家吧!” 沈华如无骨一样,躺入了李俊业的怀中,全身痉挛一般的不受控制的觳觫、颤抖,双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揪着李俊业披在她身上的斗篷领口,拼了命一般的向自己身体上包裹。 李俊业想了想后,对身后的一个亲兵吩咐道:“你先回去告诉夫人们,让他们先吃,暂时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回过头,轻轻地对怀中的沈华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沈华感动地点了点头。 有了李俊业的这句话,沈华的恐惧感似乎比之前要少了不少,她自觉的离开了李俊业的怀中,站在了他的对面。 “沈姑娘,会骑马吗?”李俊业问道。 “这个真不会!”沈华摇了摇头。 “那好吧!我们走回去吧!”李俊业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了身后的亲兵,就这样并排的和沈华前行。 沈华的家离这里很近,他们先是迅速离开了小巷,来到了大街中,大街上有了一些烟火气,又有李俊业带着他得亲兵寸步不离,他们走的很慢,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笼罩着沈华的无助恐惧感,方才逐渐的开始散去,她轻轻地伸出两只玉手,收拢起自己散落的头发,挽上了青丝,露出了洁白胜雪的修长天鹅颈。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沈华的门前,沈华轻轻地走上了石阶扣响了自己家的门环,不一会儿一个婆婆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屋内的灯光淘气的趁机从门口流出。 “李将军,不进来坐坐吗?”沈华站在门口,挽着随手挽就得高髻,回过头莞尔一笑。 李俊业噎了一下,面露难色。 沈华笑吟吟地道:“李总兵孤男寡女的,我一个孤身孀妇都不怕,你一个男子怕什么?放心,我们待会儿打开大门,只不过在庭院中坐坐。” “今日谢谢李总兵相救,若非李总兵,沈华后果不可叵测,你进来就喝杯粗茶,也算是我的回谢!” 沈华走下台阶,来到李俊业的面前,动情地深深一拜,抬起了修长的天鹅般的脖子,一双期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俊业。 “好吧!那就进去喝一杯茶!”李俊业终究盛情难却。 沈华笑吟吟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俊业便踏入了庭院内,这是他第二次进入他家。 庭院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四周摆满了各色花草,大如月盘的菊花在正墙角下开的正艳,满满的一排,开着大小不一,各色不同的花朵,都被精心的放置在古色古香的木架上。 “你喜欢菊花?”李俊业好奇的问道。 沈华淡淡地笑了笑,“我什么花都喜欢,只要他们开。” 不一会儿,老婢就送来了香气满庭的香茗,沈华邀请李俊业在庭院中的石桌坐下,为他奉上了一杯香茗,“今日多谢李将军了,今日无以为报,还请李将军饮下这杯香茗。” 李俊业接着了茶,轻呷一口,满齿留香,回味无穷,赞道:“好茶,真是好茶,很少能够喝上这样的好茶。” “李总兵还喝过比这样好的茶?”沈华愕然道。 李俊业只好把当初高起潜请自己喝的茶那件事,说了出来。 沈华原先灼灼的目光,瞬然黯淡了,笑着说道:“忘了,李俊业也是非常之人,各色奇珍自然接触过不少。” “这茶很有来处?” 李俊业知道她话中有话,愕然的问道。 沈华掩口笑道:“实不相瞒,我娘家乃是江南有名的茶商,这茶是我们家从不外传的好茶,仅仅只有十数株而已,平时我从舍不得喝,只有我认为的贵客来了之后,才会拿出来。” “十数株,想必万分的珍贵?” 李俊业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从未听说过,但由衷的感叹,真的是好茶。 沈华肯定的点了点头。 “沈夫子,我很好奇,天色已黑,你孤身一人为何在外面,又如何被那些贼人掠去。” 李俊业放下了茶杯,关心地问道。 沈华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她轻轻地放下了茶杯,开口说道:“情况是这样的,今晚晚饭后,我看今日月色不错,便想在家附近随意走走。” “谁料,我还未走出家门多久,就被人从后面偷袭,捂住了我的嘴巴,捆住了我的手脚之后,抢走了我身上的值钱之物,就将我塞入了麻袋中。” “多亏遇到了李总兵,李总兵真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华说到此物,无比动容,起身而拜。 李俊业不禁陷入了沉思,沈华所住的地方,也算是半个富人区了,治安向来不错,极少发生这样的恶性案子,今日在她家附近被绑架,这样的事情显得非常的突兀。 李俊业想了想后,问道:“沈夫子 ,当时你可看清了这几人面相,可否是仇人作案?” 沈华陷入了沉思,摇了摇头道:“我自成孀妇之后,素来深居简出,从不与人交恶,我也想不出,我几曾和别人结下仇怨。” “你经常有晚饭后出来,在家附近散步的习惯吗?” 沈华摇了摇头,“我平时都是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只不过我喜欢月色,每当月色大好的时候,就会按捺不住,出来走走,每次我也很有分寸,绝不会走远,只是在家附近逛逛。” “你可能是被人一直注意到了。” “何意?”沈华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妩媚如月的眼睛看向李俊业。 李俊业道冷静地道:“你虽看似没有在饭后散步的习惯,但你喜欢月色,月色大好的时候,你一般都会出来,而月色大好的时候,一般是月中附近,所以你看似没有规律,其实是有规律的。” 沈华听完后,大吃一惊,点了点头。 李俊业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继续小声说道:“不过我更宁愿相信这些人只不过是随机做案,并不是刻意在这里蹲你,如果是他们刻意在这里蹲你,给他们透露消息的人,肯定是熟悉你生活规律的人。” 第488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一) “如果真的是我担忧的这样,那沈夫子一定要仔细的想一想,到底有没有和人结怨,幕后最有可能是何人?” “啊!”沈华刚拿起茶杯,李俊业话还未说完,茶杯从她手中脱落,掉在石桌上摔成粉碎。 “你想到了?”李俊业紧张的问道。 沈华惶恐地看了一眼四周,忽然神秘兮兮地看向李俊业,以一种细如蚊蚋地声音轻轻说道,“李总兵,这里不适合说话,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李俊业点了点头,沈华随即起身,带着李俊业来到了门外,借着月色,两人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如果说透露消息的人是我身边人话的,那一定是刚刚给我开门的老婢夫妻,这对夫妻是我回登州之后聘的,最近我早就隐隐发觉他们有些古怪,李总兵这么一说,此事便已明了。” “可你知道她们为何如此?”李俊业反问。 沈华摇了摇头。 李俊业呵呵一笑,“无妨,我现在就派人将这两夫妻抓起来,拷打审问一番,其中原因必然一目了然。” 一听拷打审问,沈华当即就慌了,无奈地说道:“李总兵,我也是一时怀疑而已,就这样无凭无据的将人抓来拷打审问,如果是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再说了,她们年事已高,如果是被冤枉,受不了拷打酷刑,打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沈华双唇一抿,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李俊业摇了摇头,无语地道:“在这乱世,你太善良,这并非是合适的生存之道。” “我只是担心她们是被冤枉……”沈华还想解释,李俊业已经不耐烦地举起了一只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李俊业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见,只不过我想告诉你,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华叹了一口气后 ,无力地点了点头。 “夜已晚,我也该回家了。” 李俊业最后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将军,谢谢你!”沈华腼腆一笑。 李俊业微微点头,亲兵牵来了马匹,李俊业翻身上马,回头叮嘱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沈华装作坚强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之后,夜已深,进入庭院,就见到屋内有一盏孤灯在等着自己。 李俊业敲了门,门开了,露出了碧环俊俏的脸蛋,她熟练地帮李俊业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抖了抖尘土,挂在衣架上,回头问道:“相公没吃吧!饭菜都在厨房热着呢!夜深了,大家都睡着了,小姐吩咐我在这里等相公回来。” 李俊业淡淡一笑,“还真没吃!” “相公坐坐,我去去就来!” 碧环温柔地嫣然一笑,走出房门,去往了厨房,不一会儿,用托盘装着几样热腾腾地饭菜进入了房间,轻轻地摆放在了桌前。 李俊业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碧环轻轻的在他身边坐下,帮他夹菜,“今日本来是说好了,要回家吃饭的,怎么突然又有事了呢?” 李俊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能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对她说来。 “天啊!那沈夫子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城内!”碧环放下了筷子,很吃惊和恐惧,又有点难以置信。 李俊业接过话来说道:“按理来说,也是,虽然登州人多了之后,治安是不怎么好 ,但城内的治安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按理来说没有流民敢晚上公然在城内掳人,所以我怀疑她是不是与人结怨,是有人针对她蓄意为之。” “她怎么说?”碧环来了兴趣,挪动身体,靠近了些,傲人的双峰,赫然出现在李俊业的眼前。 “来帮我揉揉肩,我跟你详细的说来,李俊业牵住碧环的手,示意她来到自己的身后,碧环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昂了一声,乖乖的来到了李俊业的身后,伸出了柔荑,再李俊业肩上轻轻地揉捏起来。 “她坚称她一直深居简出,基本不与外人打交道,从未与人结怨,可我总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 碧环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应该是和你猜测的一样,是有人在针对她,很可能如你说的一样,里应外合。” “再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有没有详问?”碧环来说八卦了起来。 李俊业扒拉着米粉,突然放下了碗筷,看向自己的碗,说道:“你看看,怎么下人洗菜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一条虫子,在菜里面,竟然没有发现。” 碧环大吃一惊,诧异的低下头,俯下身子,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去瞧李俊业摆在面前的碗,却发现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她俯下的那一刻,李俊业感受到有两个颇大的圆球压在自己的双肩上,全身无不舒畅,他故意耸了一下肩,将卡在两人中间的圆球,进一步的无情挤压。 “讨厌!”碧环当时便知道这是李俊业的阴谋,伸出粉拳,佯怒在肩上捶了两下。 哇!原来婚内调戏,也是这么爽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碧环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服,再次在李俊业肩上轻捶了一下。 李俊业吃完了,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好详问,不过她说她家一对老仆人可能有疑,我本欲派人连夜将他们拷问一番,她又担忧冤枉了好人,那对老仆年事已高,受不住拷打,所以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样的大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碧环当即质问道。 “我的好娘子,请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明日就派人去官府报案,由官府去查?” “官府能查到个屁?”碧环不满而不屑地说道。 李俊业无奈地道:“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好办法,我总不能去强人所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碧环轻轻地推了推李俊业的肩膀,神采奕奕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怎么简单,沈华之所以拒绝你拷问那对仆人,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善良,而是她不想让你知道太多。” 被他一提醒,李俊业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 第489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二) 碧环嘻嘻一笑,“你还是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寡妇门前是非多。” 李俊业毫不客气的回过头来,瞟了她一眼,“你是真的八卦!” 碧环也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以示回敬,转头去收拾桌上的碗碟去了。 身份转变之后,碧环的整个人的状态也截然不同,从之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的陪嫁丫鬟,现在变成活泼灿烂,这才是真实的她,之前的是被身份压抑与束缚。 李俊业看到她笑的样子,无比的欣慰,虽然她回到了自己本性,但是勤快的性格一点都不改,家里的事情都是抢着干,在王瑞兰和李俊业面前依旧包揽了曾经被试她干的活。 不是李府下人不够,而是她担心下人没自己用心,干不好。 桌上的碗碟被收拾干净,碧环起身送往了厨房,不一会儿带了一盆热水进来。 李俊业舒服的坐在床头,碧环自觉的蹲下了身来,轻轻地为他脱去靴袜,将两条腿放进盆内地热水之中。 “我还担心一事,不得不说!”碧环帮着李俊业洗脚,突然支支吾吾地说道。 “说吧!但不许八卦。”李俊业回应道。 碧环接着说道:“如果是真的有人蓄谋针对她的话,官府肯定一时半会抓不到歹人的,小蕊每日去她那里上课,是不是也很危险,不如干脆让小蕊不去她那里上课算了。” 李俊业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可小蕊启蒙本就已经很晚了,这要是再耽误学业,只怕会更糟,关键是你也不知道官府到底何时能够破案,或者像你认为的一样,根本就破不了案,这样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我们李家现在也是登州一等一的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家的人去她那里上课,难道就不能让她到我们家来教学吗?高门大户家的女子,哪个不是延师在家设帐,何必要让我们家妹妹去抛头露面。” 李俊业想了想,此事也不无道理,他家的府邸本来就大,房子又多,后花园那里本来就有几间空房子一直没人居住,让人收拾一下,在哪里设帐讲学,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俊业说道:“你这主意不错,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每日寒风雪地里往来,小蕊也辛苦,这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明日就去跟瑞兰商议一下,具体怎么弄听瑞兰的安排。” 碧环开心的点了点头,劳累了一天,坐在床头泡脚实在是舒服,碧环还温柔地将他双脚重复的捏了捏,实在太惬意了。 在碧环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始终在蹲在李俊业的前方,一双挺拔地双峰,不停的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她这个蹲地的姿势,很容易让李俊业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在碧环帮他洗完了脚,打算端盆出去倒水的时候,李俊业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碧环疑惑地看着李俊业。 “你先别急着去倒水,把盆放在一边,我们先玩一个小游戏吧!” “好啊!什么小游戏?”碧环用手搬开了盆,满脸期待的看着李俊业。 “你现在就保持这样 的姿势蹲着,不要站起来。”碧环疑惑又期待的一切照做。 李俊业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从床头站了起来,向前一步,解开了腰带,横刀立马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夜春宵无话…… …… 翌日清晨碧环起床后,想起昨夜的荒唐,一直在重复不停的漱口刷牙,如此怪异的举动,不免引来大家的注意,可谁也不知道她昨晚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洗了多少遍后,才忙不迭的来到了王瑞兰的房间,照顾王瑞兰梳妆,趁着梳妆时,碧环将昨日和李俊业两人的对话,对王瑞兰复述了一遍。 王瑞兰听完,起初也吓了一跳,登州城内竟然发生了这种恶劣的事情,不过经过碧环将完整的事情说完之后,几乎在第一时间,王瑞兰想的和 碧环一样,“寡妇门前是非多,肯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幕。” 两人抱着一番八卦的心理,将此事聊了一番,结果在共鸣之下,越聊越八卦,越聊越离谱。 最后碧环将请沈华到他们府上设帐的想法说出来后,不料王瑞兰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她开口说道:“正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又刚出了那一档子的事,又不愿人知道其中缘由,我们家也是有脸面的人家,岂能请这种不明不白的人到府中,若是她果真有了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败坏了我家名声是小,只怕小蕊跟着她学,还会多少受一些影响。” “事情没清楚之前,此人万万不可请入我府中,我看小蕊暂时也不必每日去她那里上课了,暂时就让她在家里休学一段时间。” 碧环连忙解释道:“让小蕊暂时休学,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相公他说小蕊本来启蒙就很晚,再休学只怕会落下更多,坚决不同意。” 王瑞兰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估计小蕊还没走,先叫她这几日不要去了,就说危险;待会你派人拿了拜帖去她家,就说我请她到我们家来一叙,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碧环点了点头,如此最好,我待会就打发小厮去。 王瑞兰点了点头,对着镜子,仔细的端详自己今日的妆容,觉得甚为满意,在碧环的帮助下又挑选了一身华丽又得体的衣服。 沈华是一个孤傲高冷的美人,今日两人见面,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她比下去。 今日并非是休沐日,三个女学生中唯独小蕊始终没来,她依旧像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孜孜不倦的向学生们授课,今日学的正是琵琶,这两位女学生因为入学早的缘故,手中琵琶已经学的不错了,各自都独立的演奏一段曲子。 转眼日上三竿,她多次有意无意的看向门口多次,始终都未见到小蕊的人影,沈华自然知晓原因,便知道小蕊今天是不会来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而就在这时,昨夜开门的老婢却拿着一张拜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第490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三) “夫人,李总兵夫人今日约你去她家叙叙。” 老婢面无表情的递上了拜帖,沈华接过,打开之后,看了一眼,便对屋内的嬷嬷说道:“嬷嬷今日教学有劳你了,今日李夫人有邀,我去去就来。” 那嬷嬷是位跟她的老人,琴棋书画一样精通,是她得力的助手,她嗯了一声之后,沈华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离开之后,并未径直去往李府,而是先回到自己的房间,精心梳妆了一遍,又换下了自己身上的常服衣衫,换上一身华丽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后,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方才光彩夺目的带着贴身丫鬟出门。 沈华一个孀妇,只不过是拥有几十亩田,另外靠教学获得部分束修,但要养活这么一家子人,其实也不容易,虽然她每日妆扮精致,服饰精美,神态雍容,其实每日过的是无比的拮据。 主仆二人,在街头匆匆雇了一辆简陋的小马车后,又买了几样小点心,匆匆往李家而来,这是她第一次去往李家,一路上心情非常的忐忑。 随着马车的颠簸,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李府门口。 她投入了拜帖,门子当即打开了大门,她回头对视了丫鬟一眼,心情忐忑的迈入了李家大门。 没来之前,她还以为李府是什么样的高门大院,进来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虽然庭院里也放满了花草,但她看了一眼,认为无论是品种和摆放都过于俗气,入不了她的眼。 “沈夫子,让你久等了 !” 进入了客堂之后,王瑞兰才姗姗来迟,她看了一眼眼前的沈华,服饰精美,穿着得体,妆容精致,尤其是那种孤芳不落泥淖的气质,是自己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精心准备,还是被她给瞬间秒杀,竟这副精致的打扮到别人家来,这不是来和自己叙叙的,这是来砸场子的,王瑞兰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幸得夫人邀请,真是荣幸之至,所以特意备了点小礼物来,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沈华举止得体的行了个万福,轻轻地开口说道。 王瑞兰笑着应道:“这是哪里的话,沈夫子能到我家来就不错了,我岂会舍弃你的东西。” “沈夫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着我一个安静处去。” 沈华心中一咯噔,知道王瑞兰肯定是找自己有事,不用多想,她都能猜到王瑞兰将会问她什么,沈华此刻很想逃离这里,但人已经站在这里了,岂是能说走就走的。 无奈之下,沈华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丫鬟跟在王瑞兰的身后。 一行人,七拐八绕,穿过了三层天井,最后来到了后花园,这里不仅偏僻,环境优美,除了每日的清晨涤扫之外,平日里几乎每天到此。 此刻的天还不是很冷,王瑞兰带着她在花园里坐下。 “沈夫子,是这样的,昨夜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所以认为你们那里暂时不是很安全,所以暂时才没让我妹妹去你那上课,打算休学几日。” 沈华连忙站起,面色痛苦,愧疚地说道:“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些事情皆是因我而起,反而牵连到她人,耽误了小蕊的学业。” “因你而起!”沈华因过于激动,一时失语,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歧义句而已,王瑞兰瞬间就如找到了打开秘密的钥匙。 在旁的碧环也几乎在同时和王瑞兰对视了一眼,她竖起了耳朵在旁边仔细的听。 “沈夫人误会了,我是说小蕊休学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没有其他的意思。”沈华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语,连忙解释,这种解释反倒让王瑞兰和碧环听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王瑞兰放下了手中团扇,表情严肃地说道:“沈夫子,说实话,我今天请你来是有原因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此事之中,你到底隐藏了什么隐情。” 沈华心中一悬,脸色惨白,就像被人握住了命门一样。 继续说道:“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我已经全然知晓。” 旋即她又叹了口气,看向沈华道:“我们同为女人,你若能骗过别人,可骗不了我。” 沈华依旧不发一言。 王瑞兰继续无情地说道:“我李家也是要颜面的人家,绝对不许有那些肮脏事发生,如果这件事情你不讲清楚,小蕊日后将不会去你那里上课。” 沈华瞬间心疼万分,小蕊不去上课,对她来说损失的束修是次要的,要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很喜欢小蕊,情感上的那种失去,才是最难舍的。 沈华冷静后,满满地问道:“请问夫人,这些话是李总兵让你代为传达的吗?” 王瑞兰不知所措的白了她一眼道:“笑话,我家里的事务素来一概由我做主,相公从不过分,这种事情还要麻烦我相公出主意吗?” “夫人真的是好福气!”沈华由衷的赞叹道。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能像王瑞兰这样全权做主的夫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回想自己当初短暂的婚姻经历,沈华不禁对他羡慕不已。 这句话王瑞兰就很受用了,她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带着一种炫耀的姿态对沈华说道:“并非是我福气好,而是我丈夫好!” 沈华苦涩地点了点头。 王瑞兰突然看着眼前的沈华,又觉得她有些可怜,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她缓缓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昨日我们和相公商量了一下,认为歹人并未抓到,官府也无法破案,说不定歹人还会在你附近寻找机会,小蕊去你那上课的话,不太安全, 所以想请你直接到我家来设帐,至于束修的话,我可以在小蕊原来的束修上增加到每年二百两,若沈夫子对价格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提。” 小蕊的束修一年三十五两,本已经很高了,现在一口气增加到了两百两,这对生活本就拮据的沈华来说,这完全是雪中送炭,对于生活拮据,又想维持优雅体面生活的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一个诱惑。 “但我李家也是有脸面的人家,夫人也应该清楚,俗话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就怕夫人这里不干净净,进了我们家,不仅让人笑话,还会带会我妹妹。” “我是清白之人?”沈华无助的反驳道。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1章 真是,胸大无脑 “哼!你若是清白之人,我丈夫当晚要拷问你那一对老仆,可夫人为何阻止?肯定是有什么隐情,不想让我丈夫知道吧!” 沈华整个人彻底崩溃,她梨花带雨的哭泣了起来,“夫人你真的冤枉我了,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别怪我无情,我也是为了我李家人好,我眼里可容不下沙子,没有的话,现在无外人,你就当我面讲清楚?” 王瑞兰处理事情已经越发的成熟,胡萝卜大棒拿捏的刚刚好,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沈华哭泣了很久之后,方才嘤嘤地说道:“夫人情况是这样的,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情况和处境,我孀居之后本在齐家受到排挤,本以为回到登州之后,眼不见心不烦,能够安静的过日子,孰料,齐家在在登州的一个远房堂兄,一直觊觎我的美貌,并且贪图我的宅子和田产。” “那厮屡次勾引,我都置之不理,之后一直找机会对我多方骚扰,我也多次明确拒绝,前不久那厮又来骚扰我,我将他迎头臭骂了一顿,估计那厮回去之后恼羞成怒,做此龌龊之时,想强行得到贱婢的身子,再逼贱婢就范。” 王瑞兰当即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既然已经明确拒绝,两人又无纠缠,你是个清白的人,可你为何不想让我丈夫知道。” 沈华抽泣道:“夫人刚刚也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怕世人多想,到时候我定然百口莫辩,所以我不想人知道。” 女子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的确普遍有不敢声张,息事宁人的想法。 但这样恶劣的事情都发生了,竟然还有这种想法,显然不能让人信服,王瑞兰简直一眼就能戳破。 但她并不想当面戳穿她,冷冷冰冰的问道:“你发誓,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我可以发誓!”沈华果断的伸出起誓的手指。 “既然这样,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这事你也不必在隐藏着了,我现在派人就去官府报官,捉拿此獠,待案子审完之后,自然会还你清白。” 沈华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你说话的语气,估计打你主意,骚扰你的人应该不止一人吧!”王瑞兰好奇的问道。 沈华默默不做声,王瑞兰偷偷的嘴角一笑。 “碧环让沈夫子受惊了,你带人亲自送他回去吧!” 碧环“嗯”了一声,起身送沈华回去。 回去时并未乘坐他们雇佣来破旧的小马车,而是李家自己豪华的马车,马车宽大,碧环和沈华以及她的贴身小丫鬟一起坐在里面。 沈华还是不停的哭,碧环不好意思的一直在路上安慰,一直送到了他家门口,沈华才仔细的擦干眼泪,故作坚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下了马车。 “沈夫子,等等!” 沈华惊愕的回头,碧环从车上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锦盒,她轻轻地走了过来,将锦盒递到了沈华手上,这是夫人命我送给你的礼物,请沈夫子无论如何都要笑纳。 “替我谢谢夫人?”沈华浅浅一笑,接过了锦盒迈入门内。 进屋之后,她悄悄地打开了锦盒,只见里面装的是一件镶满宝石镂空菱花的精美金簪,对于刚刚失去了发簪发饰的沈华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找了一面镜子,悄悄地将发簪带上,甚为喜欢。 碧环回家之后,王瑞兰当即关上门窗,和她一起在屋内八卦了起来。 “呵……你知道她为什么今日到我们家来打扮的如此妖娆吗?” 虽然她今日的确妆饰的很精致,但碧环实在是看不出她哪里妖娆,反倒觉得有种遗世仙子,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面对王瑞兰的无端指责,碧环也只好昧着良心肯定的默认之后,再摇了摇头。 “你又知道她为什么在昨晚故意隐藏真相吗?” 碧环又摇了摇头。 王瑞兰白了她一眼,气愤地道:“真是胸大无脑,你傻啊!她是看上了我们家男人,昨夜故意隐瞒,是为了尽全力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今天故意搞得这么妖娆到我们家来,是想勾引我们的男人。” 碧环方才如醍醐灌顶一般开了窍,点了点头,对王瑞兰的说法深以为然。 她也认为,诚如她说的一样,一个女子在都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刻意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沈华的这破事,纵使她是清白的,但终究不怎么好听,很容易让人多想,所以为了保持自己孀居贞女的形象,她干脆就不让他知道;明明是王瑞兰邀请她前来,正常人都会如此刻意的将自己打扮的如此光彩照人,只有这种解释是合理的,她是刻意打扮给她心上的人看。 好在李俊业不在家,大清早的出去了,想到这里碧环不禁吐了吐舌头,她实在很美,并且有一种成熟女人发出的独特韵味,这是她们三人都不具备的,别人处心积虑的投怀送抱,她甚至都担心李俊业抗拒不了,会去偷腥。 “将她请到家里来的事情,究竟是你提出来的,还是相公提出来的。”王瑞兰突然警惕了起来,严肃的问道。 碧环忙解释道:“这不关相公的事,是我提出来的。” 王瑞兰差点要被气晕,她无奈地拍了 一下自己的额头,指责道:“真是胸大无脑,全无城府,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碧环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安慰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孀妇而已,且今年都有二十九了,人老珠黄的,相公怎么会看上她。” 王瑞兰无语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很多男人就喜欢人妻少妇,因为她们身上有我们不具备的东西。” 碧环只能再次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装作一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劝道:“不会的,男人都喜欢年轻的,怎么会喜欢老的。” 王瑞兰只知道对她多说无益,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我这是引狼入室,要不我们事后再告诉她,就说临时改变了主意,不用她到我们家来设馆了,还是让小蕊照常去她那儿上课,到时候束修多给点银子,弥补她就是。” 碧环赶紧出主意找补。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2章 你又要出去? 王瑞兰想了想后,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好歹是登莱总兵的正妻,岂能说话如此出尔反尔,让别人笑话,再说了小蕊了越来越大了,像往常一样抛头露面也不合适,再说了她附近本就有登徒子一直围着她转,这样挺不好的,马上冬天来了,小蕊每日上课还要起那么早,走这么远的路,其实也很可幸苦。” “那你的意思?”碧环知道她话里有话。 王瑞兰冷静地道:“不如就在我家隔壁为她租一个院子,她就在我们家隔壁设帐,小蕊以后就去隔壁读书,不仅她进了我们家,刚才我那些顾虑以后也都不存在。” “果然还是小姐脑子好使。”碧环夸赞道。 王瑞兰得意地一笑,现在的王瑞兰成熟了很多,愈发有一家主母的样子。 到了晚间的时候,李俊业回来了,王瑞兰和碧环一起告诉了今日约见沈华的事情,只不过没给李俊业说太多,但说了其中隐情,李俊业丝毫不奇怪。 但没想到是这种破事,只觉得哪个齐家堂兄实在是太可恶,既然馋别人身子,还馋人财产,真是既要有要,还幻想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强上之后,生米煮成熟饭,逼她就范,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看到李俊业不停的流露出同情的样子,王瑞兰大不悦,轻咳了两声,李俊业瞬间闻弦声而知雅意,瞬间闭嘴。 至于在家隔壁为她单独租间院子设馆的事情,李俊业自然不知道内情,也没想太多,王瑞兰三言两句的带过后,李俊业也觉得没问题。 一家人终于能在坐在一起吃个晚饭。 饭桌上小蕊一直闷闷不乐,在大伙的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告诉她太多的消息,只是告诉她近期沈华附近不怎么太平,为了安全暂且休学几日。 经过了王瑞兰一番宽慰,小蕊心情方才好了很多。 自从在夏天俊秀考完院试取得功名之后,已经在府学读书去了,现在很少回家。 别看现在才取得秀才功名,但在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游戏中,十七岁能取得秀才的功名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多少人皓首穷经,考了一辈子,白发苍苍还是童生,科举的难度其实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很多。 故而桌上只有他们五人吃饭,虽是五人,但丰盛的菜肴满满地摆了一大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饭,说着话,好不温馨。 李俊业吃完了一碗饭后,放下了筷子,对着大家说道,“大湾那边战事结束已经有一个来月了,现在那里也平静,三日后正好有船去大湾,我想亲自去大湾看看,这次一去,可能要一段时间,短则一个月,长则可能四五十天。” “你又要出去?”王瑞兰不悦地放下筷子,埋怨地说道。 “对,大湾发展对于我来说,乃是重中之重,现在正是百业待兴之时,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李俊业肯定的说道。 “好吧!那你去那以后一定要记得好好的照顾自己。”王瑞兰心疼的说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诙谐道:“请夫人尊上放心,卑职必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 说完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一拜。 “讨厌!”王瑞兰白了他一眼,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而就在这时对面的冷明月悄悄的踩了踩李俊业的脚,李俊业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她一眼,知道肯定是叫自己今晚去她那交作业。 踩完之后,冷明月怕被人发现,根本就不敢直视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李俊业去了自己书房,看了一下书,洗完澡后,才来到她的房间。 “哼!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冷明月看他这个时候进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虽然夜色微凉,但冷明月刚刚洗完澡,穿上了一身轻薄的轻纱,轻纱朦胧,白皙的肤色,在轻纱上若隐若现,见李俊业来了,她脱下了披在上身的短衫,轻轻地从椅子上站起,薄如蝉翼的轻纱,也笼盖不了那一双修长美腿的春色。 李俊业毫无客气的走了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毫不客气的扛起了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美腿…… 一阵酣畅淋漓的激情之后,冷明月脸色如潮,乖巧的如小鹿一般,伏在他得胸前,轻轻说道:“你去大湾,这次带我去。” “我们不是约定过 ,你以后就舒舒服服的在家逍遥吗?不在出去吗?” “这次不算,你是说再不许我辛苦奔波,但随你一同前方,我这叫什么奔波,我是去游山玩水。” “大湾百业待兴,基础匮乏,到处都是未开发的荒芜土地,没什么山水可游的,去那里日子肯定不好过。”李俊业搂着她,关心的说道。 “这,我不在乎,再苦,还苦得过我在海上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吗?”冷明月一时激动,坐起身来,胸前一对玉兔,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不停的跳动。 “再说了,你本来陪伴我的时间就少,我又没有姐姐那么贤惠,又没有碧环那么乖巧听话,在床上,你叫她干嘛她就干嘛!所以,我这样请求,你也没打算带我去。” 冷明月坐在床头,吃起了醋来。 女人多了其实也是一种苦恼,李俊业怕的就是这破事,他连忙坐了起来,赶紧处理灭火,将她温柔的搂入怀中,安慰道:“好了,好了,一切都依你,随我一起去大湾,水师二营的兄弟们都在那里,说不定你还能帮上我的忙,以后可不要再说我陪你时间少,这样话了。” 说完李俊业又在他额头温柔的吻了一下,冷明月果然吃这套,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幸福的不停点头。 李俊业幸福的搂着她,突然话锋一转:“既然你责怪我陪伴你时间少,那我今天就一定要一次性弥补给你,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求饶!” “不要……”冷明月话还还未说完,已经被李俊业……。 这一晚特别的疯狂,床上,桌子上,窗前,门口,到处都是他们的战场,直到冷明月最后还是不争气的求饶,李俊业方才心满意足的作罢。 第493章 终究还是心软了 有了明确的怀疑人后,官府的效率果然是快,因为此案是李俊业重点关注过的,官府并不敢怠慢,仅仅用了两天两日的拷问,就从沈华的这位齐家堂兄这里,得到了完整的物证,经过官府顺藤摸瓜,作案的三位歹徒,在夜间就已经尽数落网。 虽然只是作案未遂,罪不至死,但有李俊业的过问,登州官府还是决定不会轻饶他们,决定将他们杖刑之后全部流放两千里。 如此沈华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知道消息的第二天,沈华就带了很多礼品来到李府,感谢他们夫妻俩。 明日李俊业就要去大湾了,所以今日特意在家休沐陪伴家人,因而不巧的见到了沈华。 沈华今日并非像上次来时一般精致的穿着打扮,经过这几日之后,她已经冷静了很多,她穿着一件月牙色的长衫,身上优美的曲线,一一毕现,盘着高髻,侧带着一朵淡雅素净的百合花,亭亭袅袅,顾盼生姿。 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李俊业心中暗道:卧槽,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生地未亡人圣体啊! “多谢李总兵和夫人,对我相救,如此大恩并当铭记在心。” 沈华手持素白的纱绢,上前盈盈一拜。 “举手之劳而已,你何必谢了又谢!”李俊业,满不在乎地道。 “沈夫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屋说话吧!”王瑞兰今日心情不错,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屋内领。 到了客厅众人坐定,王瑞兰开始开口道:“沈夫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打算请你到府中设帐,但前日我叫下人去打扫空房时,下人们来说,那几个房子一直没有住人,年久失修,一时并不适合住人,可小蕊的学业不能耽误,然后我想了想,就在我家隔壁租了一个小院,暂且委屈你到那儿去设馆。” “那小院我亲自看过,房屋颇新,面积也挺大,前后两进,还有两楼,房间也有七八间,足够你在那儿设馆了,至于束修的话我答应给你两百两,如果沈夫子不满意地话,我还可以再加点。” 沈华摇了摇头道:“夫人在外租院子,已经是额外的破费,我怎么好叫你再加钱。” “如此自是最好!”王瑞兰欣慰地说道,虽然李家不差钱,但钱也不是这样花的,两百两已经是市面上的天价了。 “只不过,我还有两个小小的请求,还请夫人和李总兵能够应许。” “你说!”王瑞兰似乎今日心情一直不错。 沈华朝王瑞兰恭敬一拜,开口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我这里除了小蕊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女学生,如果单独再你府上设馆的话,势必要耽误这两位女学生的学业,既然学馆不是在你府上,我希望夫人能够允许我再额外接下这两名学生。” “这……”王瑞兰迟疑了 一下,她可是开了高价,单独请她,要的是一对一的教育,可她还要夹带私活,王瑞兰显然很为难,但看她可怜的样子,一时又不忍心拒绝她。 知道王瑞兰为难,沈华继续说道:“夫人,我并没有想占你们的便宜的意思,而是这两位女学生已经跟随我多年,登州一时又无好的女夫子,我实在不忍她们学业荒废。” “我既是夫人单独聘请的女夫子,自然知道规矩,我愿意将她们每年的束修悉数交给夫人,我也可以每天在课后额外的再给小蕊补课。” 这还不是占了自己家的便宜吗?王瑞兰依旧不太愿意。 “既然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就依沈夫子的意思吧!至于你说的什么束修交给我们的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我李家也不差这点银子。” 正在沈华觉得为难的时候,李俊业及时出来给他解了围。 “谢谢李总兵,谢谢李总兵!”沈华高兴坏了。 “不过,你要对小蕊额外的照顾用心一点,毕竟,我们李家可是花了不少的钱。”李俊业补充道。 “这是自然,此事还请李总兵和夫人放心。” “你还有一个要求呢!”王瑞兰赶紧打断他们俩的话,再不打断他们可能就说上了。 沈华想了想后,支支吾吾地道:“我住的那里现在不太安全,每日都有泼皮闲汉在四周晃悠,经过了这件事后,我有些后怕,故而想举家搬到学馆里住,李府附近日夜都有士卒站岗巡视,登州城内没有地方还比这里还安全了。” 这不是想蹭自己家的安保吗? 如果说上个请求王瑞兰或许能商量,能妥协,可这个要求王瑞兰就彻底犯难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避免引狼入室,这样的话,狼虽未入室,这也在侧啊! 王瑞兰想直言拒绝她,但一时又找不到好的借口,总不能直接说,我怀疑你一直在惦记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答应,连他身后的碧环也会他捏了一把汗。 但王瑞兰转念一想,也觉得她一个孀妇带着两个垂髫的小女孩,无依无靠的,还有一大群泼皮闲汉在他家附近打她的主意,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是怪可怜的,心稍微软了一点。 但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她不会让步,不过她在想给她一个折中的方案,比如安排到其他安全的地方,正在她思索时,小蕊却从屋外走了进来了。 原来她一直都在外面偷听。 她进来之后满脸对着笑,轻轻地走到了王瑞兰的身边,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撒娇道:“嫂嫂,我的好嫂嫂,你就答应夫子这个请求吧!” “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夫子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小妹妹也是够可怜了,你就不能伸出手帮一把吗?夫子住在附近的话,我也可以每人方便去找她!” 小蕊满眼的期待。 小蕊的出现,让王瑞兰始料不及,她素来在弟妹面前都是一个好嫂子,如果小蕊都开口了,她再拒绝好像不近人情,王瑞兰痛苦的是,这种破事又不能对弟弟妹妹们提,面对小蕊的请求只能吃个闷亏了。 其实王瑞兰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地方,虽然衙门附近安全,那些衙役很大一部分就是当地的泼皮无赖,地痞流氓;军营附近也安全,但那里是清一色的血气正旺的青壮汉子,无疑是在老虎的嘴边挂块肥肉,真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还会影响登莱镇军队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小蕊再次在她面前撒娇请求,王瑞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夫子,赶快谢谢嫂嫂!”小蕊看向沈华。 沈华赶紧躬身一拜,“谢谢夫人!” 前不久发生了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后,沈华整个人都有些狼狈,神气也没有原来那么的高傲。 第494章 地理的笑话 “嫂嫂,你真的我的好嫂嫂……真的是我的亲嫂嫂!”小蕊扑向王瑞兰不停地撒娇。 “又说浑话了,我本来就是你的亲嫂嫂!”王瑞兰好气又好笑地点了她的额头,惹着众人哄然大笑。 “沈夫子,这样吧!你家里的下人少,什么时候要搬家了,你知会我们一声,我派我们家的下人去帮你搬家!” 王瑞兰干脆好人做到底。 沈华点了点头,“一切多谢夫人了?” “那你何时搬家?”王瑞兰好奇的问道。 “现在!”沈华果断的摇了摇头。 “这么急!”王瑞兰又有点不开心了。 “那里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每日带着两个垂髫小孩都是惴惴不安,只想尽快给孩子们找个清净的地方。” 沈华解释道。 王瑞兰这才好想了一些,一提到孩子,她的恻隐之心又开始泛滥了,“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帮你!” 李家有她在打理之后,下人已经越来越多,益发有大户人家的气派,这些下人都是王瑞兰按照李俊业的方法从家乡附近寻来知根知底的人,绝对的信的过。 几个小厮和丫鬟,带着李家的两架马车当即出发,王瑞兰带着小蕊还又安排人将隔壁租下的院子清扫了一遍。 虽然沈华的日子过得非常拮据,但她却是一个讲究人,家中的物什非常的多,光是各种服饰就拉了几车,一下午根本就搬不完。 沈华当夜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一个嬷嬷和贴身的丫鬟还是孩子,在新租的房子住下,那一对老仆,再李俊业给她提醒的当晚就被她辞走,现在被官府当做从犯,一并收押着。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的香。 晚间,王瑞兰和碧环又关上了门在房间里八卦。 “呵……你看她那样子,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不是明摆着想招蜂引蝶了,吸引了一大群无赖闲汉在她家旁边转,现在又觉得害怕,真是好笑!” 碧环接话道:“就是,每日打扮妆饰如此精致,竟还想做贞妇烈女。” 如果李俊业在这里,肯定会反驳她们本末倒置,每个人都有自由展示自己的权利,这完全无可厚非,把人心之恶却转移到本该弱势的女子身上,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不过这两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耳濡目染的环境,她们都是传统而保守的女子,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小姐,现在她就住在了我们隔壁,该怎么对付?”碧环紧张的提示,她一直都很自卑,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住就住了呗,我在每日在家里坐镇,就算她真有妄想之心,她又能奈何;我转念一想,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住在我眼皮底下,其实也未必是坏事。”王瑞兰似乎对御夫之术很有信心。 碧环笑了一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李俊业却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你今日是在这里歇息,还是还坐一会儿的。”王瑞兰见李俊业进来,瞥了一眼,带着火药味的问道,因为她知道明日冷明月会跟他一起去大湾,不免有些吃醋。 “明日要走了,当然是来陪陪我的妻子了。” 王瑞兰心里一甜,她接受的是那种很传统的思想,对于名分看得非常重要,李俊业投桃报李的这一声妻子,正好中了她的下怀,尤其是李俊业在临走前到这里来的表现,证明李俊业从来没有忘过她,他心里很开心。 “喏!你自己去看看,我和碧环已经帮你的东西收拾好了,你看看还差什么东西。” 王瑞兰佯装生气,将嘴往墙角别了别,李俊业看去,墙角果然有两口装满东西的大箱子,便看向她说道,“每次我出远门,娘子给我收拾东西,一直都很周到,从未忘记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哎!你就去看看嘛!说不定我们不小心有忘记的呢!”被李俊业夸后,王瑞兰心情大喜,语气现在也变温柔了。 李俊业无奈只好走到墙角边,随意翻动了几下,假装自己检查过了。 而这时候,碧环却识趣的离开了房间,房内就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夫妻二人间的情话,一直到夜深时才开始休息。 …… 翌日。 “南方潮湿且有瘴气,你到那边之后,一定要注意相公身子,是否适应,一定要照顾好他!” “相公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吃咸的,饮食一定要注意清淡……” “还有相公平时不怎么喜欢多穿衣服,现在马上就要下雪了,一定要让他每日都穿上棉袄裘衣,保暖身子……” 冷明月起初一直耐心的听着,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王瑞兰不解地看着冷明月问道。 冷明月解释道:“姐姐应该不知道,大湾气候炎热,严冬如春,并不需要穿上棉袄裘衣。” “矢箭竟有这种好去处?”王瑞兰感叹道。 “姐姐你不曾出过远门,并不知道世界之大,南北之差异,气候人文之不同,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相公带你四处去走走。” 冷明月其实是一句毫无心机,开诚布公的话,但让王瑞兰听起来,好似在说她没见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冷明月时自己总是自卑。 她不仅比自己漂亮,还比自己能干,去过很多地方,读过很多书,比自己也有见识。 在他面前,王瑞兰总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她心中笃定,自己绝不能固步自封,一定不能让自己差距和她那么大。 “妹妹把我的话听进去就是了,日后相公得了闲,我肯定也让相公带我出次远门,到处走走。” “姐姐这么贤惠,到时候相公肯定会带你去的。” 冷明月是个大大咧咧地人,毫无心机的一句话,在自卑的王瑞兰听起来,好像有点讽刺的味道。 没办法,女人总是这样的多愁善感。 送走了他们之后,王瑞兰将碧环拉到了一旁,“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更加有见识,视野更加的开阔,不然也不会闹出自己这样的笑话了。” 碧环想也没想地道:“小姐竟然不能像她一样能天南海北的到处走,但我一直听说读书人足不出户,而知天下,小姐不是识字吗?可以在家里多读书啊!” 第495章 借书 “多读书,这倒还是真是好办法!”王瑞兰点了点头,但她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家里好像没什么书。 “昨日我去指挥下人帮沈夫子搬家时,我看见她家里有好多好多的书,估计几车都拉不完,家里没书的话,我们可以去找沈夫子借啊!” “她一个孀妇,家里竟然有这么多书?”王瑞兰不解的问道。 碧环解释道:“真的很多很多,两个房间满满都是,听她说其中还有不少是珍本。” 王瑞兰默默地点了点头,瞬间联想到沈华的样子,王瑞兰终于懂得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了。 她这么有气质,站在哪里都如鹤立鸡群一般,应该和她拥有那么多书离不开关系。 “那你待会去她家帮我先借几本书来吧!记得跟她说,我先需要一些记录各地各种不同风土人情的书。” “小姐你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碧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隔壁的学馆,这里刚刚搬过来,整个院内都是乱哄哄的,沈华正在焦头烂额的布置她的新家。 她的东西非常的多,现在屋里屋外到处都是搬来的东西,还来不及收拾,连小小的庭院都堆满了,碧环几乎无法落脚,她艰难地走过了堆满东西的庭院,找到了沈华,沈华正在收拾,塞雪般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几点汗珠。 旁边还有两个打扮精致的小女孩,大的约莫七岁多的样子,在旁边帮忙,小的大概五岁许,在旁边玩耍,看到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这么小就没有父亲这座靠山,碧环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沈夫子,你好!我家夫人想找你借几本书。” “借书?”沈华抬起了头,额头的汗水顺着流到了脸上。 碧环说明了来意,沈华欣慰地点了点头,“难得夫人有这般雅兴,日后若是想看书,尽管来我这里取。” 说罢,放下了手中活,在乱糟糟的房间里,艰难寻找了半天,才找到几本王瑞兰想要的书,将他交到了碧环手上。 “告诉夫人,这类型的书,我这里还有,夫人看完之后,可以再来拿其他的。”沈华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说道。 “谢谢沈夫子了。”碧环接过了书,好奇地看了一下各自的书名,不自觉的读出了声,但发现其中的字绝大多数都不认识,吐了吐舌头,赶紧将它合上。 “三夫人,你不识字?”沈华惊愕地问道。 碧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出身卑微,不曾识过字。” 沈华在这次事件之前,其实和碧环有过一面之缘,那就是小蕊拜师时候,李俊业夫妇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只不过那时沈华自恃才高,目中无人,从未正眼瞧过王瑞兰身边的这个丫鬟。 三人说话的时候,碧环也在外面恭候,所以并不清楚碧环真正的身份,反而惊愕李俊业的三夫人,她怎么会不识字。 “你现在身份尊贵显赫,岂能犹不识字,这样怕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话,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有时间到我这里来,我教你识字吧!” 碧环一听喜不胜喜,不停地点头,“那以后就有劳沈夫子了。” 沈华尴尬地笑了笑,“那里的话,我本就是你家请来设帐的夫子,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沈夫子,我先忙,我先把书送给夫人了,日后得闲,我必来夫子这里学识字。”碧环高兴地说道。 沈华淡淡的一笑。 临走时,碧环还将小一点的女孩,悄悄的唤到跟前,往她兜里塞了一小块银锭,交待让她和姐姐一起去买糖果吃。 王瑞兰拿到书后,瞬间就被书中介绍的各种奇异世界所吸引,关上门静静地在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碧环走后没多久,小蕊带着贴身丫鬟小苏来到了沈华这里。 “夫子,我帮你吧!”看到沈华焦头烂额地样子,小蕊心疼地说道。 她轻轻地走了过来,帮沈华清理刚才被她找书翻乱了的图册。 忙了一会儿后,沈华停下了手头的活,向小蕊问道:“小蕊,三夫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怎么?你怎么会突然对碧环姐感兴趣。”小蕊埋头整理书册,漫不经心地反问。 沈华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刚刚她来我这替夫人借书,我觉得这这个人没有一点架子,很随和,很平易近人,是个很好相处的,故而问问。” 小蕊噗嗤一笑,“这你就说对了,碧环姐是我的三个嫂嫂中最好相处的一个。” “那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发现她连字都不识得,并且她自称出身卑微?”沈华循循诱导,一步步地套话,小蕊丝毫没有戒心,她继续回答道:“要说起来,她也的确是个可怜人儿,从小没有父母兄弟,原本是我嫂子的陪嫁丫鬟。” “只是个通房丫鬟吗?可看她穿着打扮,在府里的地位,也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妾。”沈华诧异的问道。 小蕊将手上最后一册书,按照顺序放入了地上的书匣子,一本书就算整理完成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华,严肃地说道:“夫子有所不知,碧环姐在我家并非是妾,她和我二嫂一样都是平妻,我们也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妾来看待。” 沈华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自视清高,连正眼都没瞧过一眼的丫鬟,现在在自己的面前竟然已经高高在上的不可攀。 看到小蕊这副样子,沈华知道自己失语了,忙岔开话题继续说道:“那夫人可真是大气啊!她的陪嫁丫鬟,都可以扶成平妻。” 小蕊捡起了地上的第二个书匣,噗嗤一笑,“夫子你就不懂,我大嫂这人就是这样,虽然喜欢板着脸,但从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碧环姐虽只是她的陪嫁丫鬟,当她从未把她当做丫鬟使,她们的关系不是姐妹,但盛似姐妹。” “那夫人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联想到那日,她还送自己一支发簪,沈华不禁赞叹道。 小蕊点了点头,“那肯定是的,我嫂嫂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嫂啦!” 第496章 安土重迁 登州码头。 三艘大型福船正停在码头上,码头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群,这些群绝大多数是一无所有的流民,小部分是一无所有的贫农。 说是贫农,其实他们基本上也是一无所有 ,只不过处境比那些流民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点罢了,去了大湾不仅能分配土地还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与其在家乡等待天灾人祸的灭亡,不如去大湾闯荡一番。 古人普遍重土安迁,突然之间去往远隔千里的陌域,前几批人其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船上的舱门终于打开了,在码头前做完一个简单的登记,这些人就能拿到登船的票。 在披挂齐整的士卒维持下,这些人保持着很好的顺序,先去登记,然后完成检查之后,才允许拿着船票登上轮船。 李俊业正在码头对面的茶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凭窗而坐,窗户位置非常好,登船的过程尽收眼底。 “我们待会儿,真的要跟这些脏兮兮的人一起做船吗?”冷明月放下茶杯,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华丽的锦衣,颇为担忧地说道。 李俊业安慰道:“娘子委屈一下,实在是缺船,到时候我安排一下,随我们船的移民,不许他们上我们那层甲板都是了。” 冷明月抿了抿嘴无奈地点了点头。 移民上船的工作看似简单,但毕竟有那么多人,光是完成他们上船的工作,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此时的码头上依旧不停地有零零散散从四处赶来的人,显然这些人都只能等下趟船了。 不过对于有意向去大湾的移民,只要到码头上做个简单的登记,码头上会有专人,在他们等船的过程中提供他们所有的饮食,为了给他们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负责 此事的官员还特意在码头附近的一处空地上,给他们搭建了很多草棚。 “走!现在就等我们上船了。” 随着最后一个移民上船,李俊业放下了茶杯,带着冷明月下了茶楼,向着码头上的一艘大船走去。 长长的栈桥上,只有他们一行人,海风吹拂,冷明月如仙子一般长发飘飘,她紧紧地牵着李俊业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幸福的紧紧跟随着李俊业的步伐。 “李总兵,万事妥当,可否开船。” 李俊业上船之后,船长领着船上的几个主要的人物,参拜之后请示命令。 船长四十多岁,长年的海上生活,将他身上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额头上的皱纹如刀劈斧砍一般。 “开船吧!” 李俊业说完,在一个主事者的领导下登上了最高层的甲板,这一层甲板这段时间会是他们的专属领地,没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上来。 船长领命,吆喝了一声,船上的水手们,齐唱起悠扬的号子,巨大的船帆在号子声中渐渐地升起,在风中不停地鼓动。 渐渐地船动了,随着风帆的不断升起,李俊业明显感觉到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悠扬的号子声中,迎着大风,水手们在众志成城下,终于挂满了帆。 船只渐渐离码头越来越远。 李俊业带着冷明月站在高高的甲板上,靠弦感受着海风的吹拂,辽阔的大海一望无际,置身于大海之中,庞大的福船也渺如沧海一粟。 而正在这时,一对海鸟,毫不怕人的飞到了他们的甲板上休憩。 冷明月开心的往甲板上撒了一把瓜子,引得海鸟纷纷前来争食。 “这是风头海鸥,这鸟甚为罕见,你别看他们现在羽毛是白色的,到了夏季他们头上的羽毛就会变成黑色。” “今日刚刚启航,就能遇到此鸟,我们这趟航行肯定会有好运气。” 冷明月,调皮地往手中倒入一把瓜子,伸出手,吸引海鸟来啄食,一只鸟儿警惕地试探了两下后,果然开始在她手上啄食起来,只不过他得独食,瞬间就引来了一群同伴,吓得冷明月当即将手中的瓜子扔掉。 狼狈的样子,引得李俊业不停地发笑。 “笑什么笑?”冷明月白了他一眼。 李俊业将他拉入了自己怀中,从后紧紧地抱住,感受海风柔软的吹拂,蓝天白云,仿佛天地在此刻都静止了。 就这样一直抱了很久之后,李俊业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说道:“明月你在上面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冷明月撒娇般的说道。 “你不是嫌她们脏吗?”李俊业诧异地问道。 “我是你的妻子,你都不嫌他们脏,我怎么会嫌他们脏。”冷明月轻轻牵住了李俊业的手。 “那好吧!一起下去。”李俊业点了点头,牵着她一点点的下了楼梯。 这些移民统一被安排的甲板股异味,冷明月当即都打起退堂鼓,旋即又咬了咬牙,决定还是陪李俊业进去。 进去之后,李俊业才知道这些移民不可谓不惨,舱内阴暗潮湿,满舱躺着站着的都是人,男女老少全部都有,这些人无不衣衫褴褛,此时已过立冬,马上就要到小雪了,但大多数人都连一件像样的保暖衣服都没有,很多人都穿着单薄的衣衫,半大的男孩甚至不少都没有裤子穿。 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大部分的人用一床烂的不能再烂的褥子,将他们所有的物什一裹,这个破破烂烂的行囊,这就是他们所有家当的所在。 古人安土重迁,而大湾对于大多数人来完全是一块陌生的地方,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很少有人愿意远渡重洋,去千里之外的大湾去拓荒。 李俊业下了船舱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欢迎的场景,而是一片格外冷漠的场景,船舱内的人纷纷用一种无比空洞的眼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你来自哪里,为什么去大湾?” 李俊业随即逮到了一个男子,和言细语地问道。 第497章 你为什么去大湾 男子眼神空洞,回头望了一眼,那儿是他得妻子,旁边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女子饿得皮包骨头,怀中还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婴儿,婴儿虽然用尽了全身力气,但没榨出几滴奶水,手舞足蹈发出了不满的哭声。 “呵……李总兵问你话呢!不要在这装傻!”船上一个主事,大声喝道。 李俊业立即制止了主事的喝声。 “这是你的妻儿?”李俊业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和女子一样饿得皮包骨头,再这样这孩子不久就会死于营养不良。 “回李总兵的话,小人只因为无田无地,连住的房子都没,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去大湾后分土地分房子,小人全家都是贱命一条,与起在家乡等死,不如去大湾博一搏。” 那汉子被主事的喝完之后,仿佛开窍了一般,跪在地上如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李俊业又看了一眼她的妻子,便质疑道:“你无田无地,连住的房子都没有,怎么能够娶到这样妻子的。” 那汉子无奈地道:“小人娶妻的时候有田有地,有房子,实乃是天灾人祸不断,官府又加三饷,再加上劣绅盘剥,家里一直吃的不够,为了填饱肚子,家里田地房屋逐渐都卖光了。” 李俊业咂舌不解地道:“你家里这么点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吃穷?” 那汉子回答道:“说实话,小人田地并不算多,但无奈孩子又多,又有双亲需要奉养,连连天灾,甚至有的年份绝收,根本就不够吃的,只能卖土地,但那些劣绅地主趁着大灾故意联手压低地价,卖了田地也得不到多少银子,故而越过越穷,直到现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等着饿死,多谢李总兵给我一条活路。” “那你双亲呢?你不是说你孩子很多的吗?”李俊业指着那里两个眼神空洞的半大孩子,奇怪的问道。 汉子一噎,旋即抽泣了起来,“双亲已病饿而死,五个孩子,现在活着的只有这两个。” 这是悲伤的故事,按理来说,他原本拥有自己的田地,在这乱世中算是不错的农户,但是架不住连连的天灾人祸,走到这样的地步,也令人唏嘘。 “给他家一匹布,另外这孩子没奶喝,给她娘子炖锅汤,再给他们五十个鸡蛋,用于在航程中补身子。” “谢谢李总兵,谢谢李总兵!”几乎在同时那汉子一家都跪在李俊业的面前磕头。 听说有汤,有鸡蛋,船舱内几乎所有的眼睛都向这边望来,眼色依旧是空洞洞的,毫无生机,不少人还够着脖子不停的吞着唾液。 李俊业俯身下去,凑到男子耳边轻声地叮嘱道:“兄弟,没有能力不要生这么多,不然吃也能把你吃穷,到头来五个只养活两个,听我一句劝,算上怀中婴儿,把这三个养大就成,不要再生了。” “谢谢李总兵教诲,我必铭记在心。”汉子似乎醍醐灌顶,突然醒悟一样。 李俊业站了起来,往四周扫了一眼,见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少年和少女正蹲在那里,他们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病态的妇人,额头上还盖着一块湿巾。 少年年纪不大,莫约十七十八岁,少女更小跟小蕊一般大,两人忧郁的低着头,好似这个世界与他们无关一般,李俊业无声地走了过去。 他俯下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妇人,道:“这是你娘吗?她好像病了。” 少年抬头,李俊业正和蔼地对着他笑。 “是的,我娘病了!”少年伤心的回答。 “你又为何要去大湾?”李俊业问道。 少年想也没想道:“其实我是来登州投军的,但招兵的认为我体格过于瘦弱,没有录取,我是东昌府人,来时已经花光了全家仅剩的盘缠,这点盘缠已经是我家全部的家当了,没有盘缠回去,家里只剩一个破草屋,不要也罢,所以我干脆去大湾算了。” “这位便是李总兵。”主事的见少年颇有志气,好心的提点了一下。 少年聪慧,当即跪地叩头,“李总兵去了大湾之后,你可以破格招收我吗?求你了!” 李俊业并不急于回答少年,而是让他先站起来。 少年忐忑不安的从地上站起。 “站好!”李俊业轻声地提醒道。 随后,少年笔挺的站在李俊业的面前,李俊业仔细的打量了少年一眼,道:“你无论身高还是体格都符合招兵要求,你之所以暂时没被录取,是因为你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过于孱弱,去大湾之后,你吃好喝好,修养好,一年之后再去应征,我保证你能考上。” “真的吗?”少年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中有光,将信将疑的问道。 李俊业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兵标准都是我自己亲自定下的,你符不符合要求,难道我不清楚吗?” “多谢李总兵指点。”少年一笑,高兴极了。 “你母亲究竟是何病,看起来挺严重的样子?”李俊业看了一眼地上的妇人,她现在睡着了,但是脸色惨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少年道:“我母亲和妹妹随我奔波,这次本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料还是天不遂人愿,我母亲伤心之余,感染了风寒,但我们无钱医治,所以越拖越严重。” 李俊业回头对主事道:“你速速安排舰队的随船大夫,前来诊疗,务必要治愈他的母亲,另外此少年志气甚佳,也赏给他一匹布作为鼓励。” 少年感动不已,噗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李总兵 我明年今日再次投军,倒是定然奋力杀敌,以报将军大恩。” 李俊业扶起少年,再次拍了他得肩膀,笑了笑。 离开少年之后,李俊业转过身来,一个汉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便向汉子问道,“你又为何要到大湾来?” 汉子苦着脸道:“我是河北人,本是佃户,建奴前岁入塞,抢光了我们家东西,还把房子给烧了,本就大灾连连,没有收成,官府还年年加饷,我实在是交不起税赋佃租,只得带一家人流亡,听说大湾免费分田分地,还能做工,故而带全家人来了。” 这才是一个代表性的流民,流民之所以甘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居无定所的流浪,是因为负担太重,倒不如舍弃一切离开原籍,不用承受沉重的剥削,说白了当流民或许比他们在原籍忍受盘剥更好。 第498章 重新播下希望的种子 “只可惜了,本来一家七口人,现在只剩下五口。” 汉子说完嘤嘤地哭了起来,但没有之前的男子那般动情。 李俊业便知道这汉子这句话有可能是假的,他故意把自己说惨一些,想博自己的同情,李俊业还是大方的给了他一匹布。 这不给不要紧,给完了之后整个船舱顿时哄动的,无数的流民纷纷涌了上来,争先恐后的要对李俊业说他们的来的原因与悲惨。 见他们毫无秩序的涌了上来,亲兵们为了保护李俊业和冷明月的安全,将手中含刀的刀鞘高高举起,毫不客气的朝冲在最前的几个人砸去,顿时几个莽汉脑袋就被开了花。 “李总兵夫人在这里也不安全,要不暂且先上去吧!有什么话到了大湾再问也不迟。” 见失去了秩序,主事的连忙出声建议,这嘈杂的破地方,冷明月早就不想待了,她也默默地看向了李俊业,李俊业点了点头。 众人便护送着他们上了甲板,甲板凉风吹来,顿时就像是两个天地,冷明月不停的深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猛吸了几口之后,方觉得好受了不少。 “真是遭罪,早知道是这样的一群人,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在甲板下面,差点就要被憋死了。” 她边说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锦衣,发现浸透了甲板下面的异味。 “他们甚至不能说是人?” 李俊业看了一眼苍茫的大海,冷冷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你什么意思啊!”冷明月一头雾水,不知道李俊业话中之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他们一个个全无生气,眼神无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吗?他们只不过是在将就的活着,对未来毫无希望,没有希望的人,我宁愿不称他们为人。”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派一旗亲兵下去,就能将他们挨个屠杀殆尽?”李俊业苦笑道。 “怎么可能,甲板下面两层船舱,足足有大几百号人,你几十个人下去,人人吐一口唾沫就能将你淹死。”冷明月不相信的反驳道。 李俊业淡淡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在绝对的实力和巨大的恐惧之下,他们对生活又全无希望,很容易放弃抵抗,引颈就戮。” 李俊业要做的就是要将希望的种子,重新植入这些人的心中。 “走吧!不聊这些了,回房坐坐。”李俊业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牵住了冷明月的手。 “等等!”冷明月并没有随他移步? “怎么了?”李俊业诧异地看着她。 “你刚才下船舱,那里如此拥挤,那些人又脏又臭,肯定身上还有跳蚤虱子,你若这样回房,说不定就将跳蚤虱子带入了房内,那就糟了。” 冷明话还未说完,李俊业还真觉得自己身上痒了起来,他伸出手到处挠了挠。 冷明月看他这般作态,回退了一步,“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 “我们现在赶紧去洗个澡,然后换下身上所有的衣服,这些衣服估计早已爬上了跳蚤和虱子,不要也罢,通通扔了。” “一针一线,当思来之不易,这么好的衣服,岂能说扔就扔,你不要了的话,不如将他全部送给刚才那个少年吧!至少也能解他燃眉之急。” 冷明月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瞧我这脑袋,竟然没想到这点。” 说罢,他便安排桐叶进房去给他们准备一身换洗的衣服,然后,又安排了一个亲兵去告知管事的准备浴桶并提供热水。 不料没一会儿,主事的苦着脸上来了,对李俊业说道:“李总兵,你有所不知,本船已经满载,淡水所备并不多,只够正常饮水之用,若是给你们两人沐浴所用,只怕饮水不够,李总兵能否坚持一下,过几日再沐浴。” 主事的估计此刻心里已经把他们埋怨烂了,这刚上船两人就要洗澡,这一路还不得洗个好几回,这船上的水哪够啊! 李俊业无奈地道:“刚才下了一趟船舱,此刻我身上有些痒,夫人说估计是惹上了虱子和跳蚤,故而想沐浴。” “主事的你放心,我们也知道船上水不够,只需你送准备一浴桶的热水就够了,我和夫人有办法应付。” 主事的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热腾腾地热水就灌完了浴桶,所谓的浴桶,只不过是船上的大号水桶而已,不过并不比家里的浴桶少多少。 “你先去洗还是我先去洗?”冷明月故意的问道。 李俊业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肯定是一起去洗了。” 冷明月白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 李俊业一把将她拉入到了屋内,屋内浴桶热气腾腾,犹如云山雾缭一般。 李俊业潇洒的站在她的面前,冷明月乖巧的走了过来,她身材修长,几乎快要和李俊业比肩了,她迎面站在李俊业的跟前,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李俊业甚至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她乖巧的弯下了腰,露出了嫩如凝脂般的背,解下了李俊业的腰带,熟练的将他身上累赘般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 末了,李俊业将她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入浴桶之中,随后自己也进入。 这虽然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洗澡,但两人洗个格外的有分寸,实在是 船上条件有限,隔音太差,两人单纯的洗了个澡而已。 洗完澡,换上了新衣服,两人才回到了房间内,那些换下的旧衣自然叫人送给那少年,尤其是冷明月的锦衣,全衣用锦缎所制,衣服上还绣有金线,缀有珍珠,这少年上岸之后,拿着它完全能够在当铺当个好价钱。 夜间两人直挺挺的躺在船上,李俊业倒是想发生什么,可是这破船,打个赤脚走路,甲板下的人都能听到,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抱着她睡到天亮。 好在现在盛行西北信风,船只南下非常的快,只用了五六昼夜的时间,海船就在大湾南部安平城登陆。 第499章 我只不过忘了交待几句,你却刚愎自用了 李俊业倒是有好几次长距离坐船的经历,倒是不晕船,可是船舱内的移民就惨了,基本都是第一次出海,甚至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坐船,五六天的颠簸,不少人都因晕船送了半条命。 甲板下的船舱,到处都是呕吐的污秽物,怎么清理都清理不过来,如果他现在进去的话,肯定闻到那味就会呕吐。 大湾这边早就得知他来要的消息,因而船还没靠岸,安平城这边大小官员早已经在岸边等待迎接。 “末将王良率领大湾文武官员,迎接李总兵和夫人。” 李俊业下船还未在岸上站稳,王良就带着一众官员,朝他献礼。 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王良了,今日再见,李俊业觉得他瘦了一圈还黑了不少,有些心疼地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看了看孙之滂等人,一概都如他这般样子,看来他们在大湾也吃了不少苦。 “大小姐” “大小姐……” 水师二营的那帮兄弟,看到了冷明月的身影,高兴极了,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将她围在中间,不停地嘘寒问暖。 李俊业当场说了一些激励赞扬的话后 ,便由王良带路,领着众人去往了安平城。 安平城乃是红毛番的热兰遮城改名乃来,热兰遮城虽然在这个时空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不起眼小城。 但是对于登莱镇来说,意义非凡,因为热兰遮城是一座棱堡,这是明军第一次和西方棱堡交锋。 不仅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登莱镇还可以用安平城为蓝本,学习棱堡建造知识,用于日后的城防建设中来。 所以李俊业这次来还带了不少的精湛的工匠和建筑人才,他们在参观完安平城后,会对安平城进行详细的测绘,之后他们会带回测绘的图纸,仔细的研究西方建筑技术和棱堡的结构。 进入了安平城后,一股异域风情就扑面而来,整个西方的建筑原汁原味的得到了保留。 “城中居民是否有愿意留下的?” 李俊业入了城后,徒然发现一个原先的居民都没。 王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些红毛番听说要释放他们之后,没有一个愿意留下的,全部都走了。” “如此也好,就是一群异域强盗,我大明的国土,本来也就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王良自顾自的说道,给自己找补。 李俊业白了他一眼道:“那肯定是你把他们抢的太惨,故而怕了,所以没人愿意留下来。” “一共抢了大概多少?”李俊业边走边问道。 “我不是跟你的信上说的清清楚楚吗?安平城没多大,红毛番也没多少人,缴获的财物折合白银大概一共也就十来万两,不过粮食有不少,另外红毛番的甲胄大概有一千多具,火枪也有一千多支。” 他狡黠的看向冷明月后,悄悄地说道:“你放心,我把最好的宝贝单独留了一份,专门送给三位弟媳的。” 李俊业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一眼,怎么有一种坐地分赃的感觉,挺无语的,他转过话来又问道:“你现在带我去看看缴获的那些红毛番武器。” “没问题!”王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开始为他带路,一众官员鱼贯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路上王良继续说道:“你还别说,这些红毛番还真有几把刷子,他们不仅造的船比我们厉害,造的武器甲胄也比我们的好。” “怎么个好法!”李俊业瞬间来了兴趣。 因为明朝的海禁政策,明末其实已经开始落后西方了。 王良边走边介绍道:“他们的甲胄比我们的更薄,但是比我们更加坚韧,尤其是缴获的那一件放在市政厅会议室内的那一套铠甲,全身由块状精铁所制,全无缝隙,可谓从头到脚,没有任何漏洞,但是那玩意看似笨重,穿上之后却无比灵活,穿上那玩意真的是可称为铜头铁臂。” 这就是板甲吗?李俊业故作不知的问道:“有没有问过,他叫做什么名字?” “我问过,翻译说叫做板甲,但红毛番并不常穿他上战场,因为太过于沉重,并不能防枪炮,他们只不过是作为装饰品放在那里,偶尔穿上把玩一下。”王良补充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道:“相信红毛番自己的判断,那玩意肯定不适合现在的战场。” 王良点了点头。 “火枪呢?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比我们的好法?”李俊业继续问道。 王良继续说道:“火枪的话,无论射程威力倒是与我们差距不大,但是他们的枪管明显比我们要小一圈,比我们轻很多。” 李俊业停下了脚步,郑重地问道:“这就是我问你,是否有居民留下的原因,红毛番既然也有他得长处,我们为何不能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么多武器甲胄都需要维护,城内肯定有熟稔于此的工匠,可你竟然就这样一股脑的全将他们放了。” “我可不是按照你的吩咐来的吗?是你在合约上说双方释放全部俘虏啊!”王良急了,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在这里所有的人中,唯有他是敢用这样语气和李俊业说话的人。 “王哥,拜托你下次做事,多用用脑子,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说释放所有俘虏这只不过是场面话,难倒你就不能制造点人为事故什么的吗?两千多人,在押期间,偶尔死了个十几人,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李俊业挺无语的,但她遗憾的是,一时竟然忘了交待了,论起来这事,他自己也有责任。 “噢!看来是我真的错了!”王良抬头望了望天,愧疚地说道。 李俊业看向二人身后的孙之滂道:“孙将军,难得这种事情连你也没有想到吗?” 孙之滂支吾了一下,旋即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不关孙将军的事,孙将军跟我提过,但我当时认为都是一些蛮夷强盗,未教化之辈,还敢来窃我国土,留下了碍我眼,待我发现了这些之后,人已经全部放走了。” “我只不过忘了交待几句,你却刚愎自用了。”李俊业责备道。 王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500章 分赃 “好了,好了,王将军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少说两句吧!”冷明月一看势头不对,连忙出来灭火,劝慰两人。 “日后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回到登州之后,自己再去陆军学院进修三个月,记住战争不是盲干,只懂杀敌,同样需要脑子。” “喂!不是叫你少说两句吗?你也说了,你忘了交待,这事也不能全赖王将军。”冷明月再次出来灭火,将李俊业往前一推,站在二人中间。 “王哥,我也挺想去看看那些红毛番武器的,你赶紧带我去看看。”冷明月抬起王良的胳膊,就把王良往前拉。 走到李俊业的跟前,还毫无客气瞪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王良带着众人来到了一间军械库,库房内整整齐齐的摆放满了缴获于红毛番的武器。 李俊业先是观察了一件步兵板甲,主要由头盔、胸甲、裙甲组成。 17世纪处于热冷兵器的交替时代,因为战场上的铠甲变化也非常快,基本上都是五花八门,积极的适应战场形势的发展。 这件步兵铠甲现在也是在积极的应对战场变化,他加厚加固的胸前甲,我下身的裙甲,使对面对火枪时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但加重之后铠甲重量变得很重,所以他舍弃了手脚的保护,这部分地方的舍弃不仅能够减轻不少重量,还能节约很大的成本,手脚部分灵活性要求非常高,比较耗费工时,工艺。 “试过没有,这无意防御力到底如何?”李俊业看向王良问道。 “战斗的时候就知道,这玩意确实能够防御远距离的火枪射击,但近距离的还是防不了。”王良解释道。 李俊业拿起了胸甲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看向王良道:“对付建奴们就够了,虽然他们也有炮兵,但是火器还是比较弱,安排人将这些全部改造一下,全部配给火枪营。” 李俊业的改造自然是改小,中西方的身高差距一直都有,但庆幸的是这个时代西夷们生活水平也比大明强不了多少,虽然身高差距还是比较小的。 李俊业又拿起了一把火枪,和自己的火枪对比了一下,果然枪管要比自己的小上一圈。 “知道为何会比我们小一圈吗?” 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王良,王良此时也正凑过眼睛来看,本李俊业始料不及的一问,瞬间哑巴了。 “那是因为他们的冶金和锻造工艺已经超过了我们。” 李俊业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他是要故意说给所有人听的。 大明长期海禁,不与外界交流,严重阻碍了科学技术的进步,要命的是,几乎所有人还全然不知,反而人人自诩为天朝上国,用一种非常鄙夷而不屑的目光,看待海外诸国,满满地优越感。 要唤醒他们,没有比在战场上交手之后,实际上接触过后,来给更快。 李俊业面对这些“夷人”时,丝毫不自卑,他是想唤醒所有的人,不要固步自封。 看完了这些之后,李俊业实在是不想动了,数日的海上颠簸,实在是吃不消,现在人虽然站在陆地上,但就像是站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也都是天旋地转的。 他虽然有过好几次乘船长期航行的经历,但内陆航船四平八稳,跟海上航船风浪颠簸,体验真的不一样。 大湾这边早已提前给他收拾好了房间,李俊业带着冷明月进入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澡,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冷明月一袭轻纱坐在附近,地上放在一个满满当当的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各色的宝贵西洋物件,她面前的桌子上,则放着一个一尺来长,半尺来宽的精美木匣,匣子上放满了各种西洋金银珠宝,光芒璀璨。 桌上正放着三面镜子,冷明月坐在镜子前不停的把玩和臭美。 “你起来了,上岸睡了一觉,休息了一下,人是不是要好受很多。” 冷明月回头,莞尔一笑。 “这些都是王良送来的。”冷明月注意到李俊业的目光,解释道。 李俊业从床上站起,走到了桌前,指着桌上的西洋镜子说道,这西洋镜虽是好使,但后面覆盖有水银,水银乃是剧毒之物。 “你怎么不早说?” 冷明月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下的一面西洋镜。 “我也是刚醒啊!”李俊业无语的解释道。 他轻轻地来到了桌前,检查了一下这三面镜子,呢喃自语道:“还好,他们弄到手后,镜子后面的保护层都没有损坏。” 看到冷明月一脸茫然而惊愕地样子,李俊业解释道:“水银乃是剧毒之物,并且还易蒸发,如果镜子后面水银泄露,万不可在使用,水银虽是剧毒,但是慢性中毒,初时中毒你并不知。” “我建议这玩意,你们还是不要为好!” 真是爱美之心,人人皆有,这镜子比起铜镜来,实在是好太用了,就算有慢性中毒的风险,冷明月也在所不辞,她白了一眼李俊业道:“要你管!” 李俊业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好心提醒,至于你听不听,那也是你的事。” 这些西夷很多东西实在是太奇葩了,比如用铅用作饮水容器,用水银做镜子。 “这一大匣子的金银首饰,你怎么不动。” 李俊业瞥了一眼桌上的匣子,虽已打开,但并没有明显被翻动的痕迹。 冷明月吐了吐舌头道:“这些都是别人戴过的,我若直接戴,我觉得膈应,到时回登州之后,不喜欢的让首饰铺将珠宝取下,重新打造,喜欢的让他们将他火炼之后翻新一下。” 李俊业盯住了匣子,伸出手,从内取出了一枚镶嵌着大钻石的吊坠,道:“估计所有的珠宝要属这件最值钱了,你把它先留下。” 王良之前就说过这是送给她们三人的,李俊业的话中意思,显然是让她将价值最大的钻石吊坠留下。 虽然这玩意目前在大明还不受认可,但王瑞兰手中就有一枚钻石镶嵌的钻戒,王瑞兰一直爱如珍宝,她是见过的,但这颗明显比王瑞兰这颗还要大很多。 第501章 马匹改良 面对李俊业的怂恿,她摇了摇头,关上了匣子,自言自语地道: “王哥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东西是送给我们的,我怎么能够偷拿,何况姐姐也是一个极好的人儿,这东西应该带回去由她来分配。” 出发的时候,冷明月已经感受到王瑞兰的落寞,觉得有点挺愧疚的,但这种女人之间细腻的破事,她素来懒得和李俊业说,免得他分心,多想,反倒还搞复杂了。 “我的明月,也是一个极好的人儿。”李俊业有些感动,从后面伸出手,将她抱住。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通报,王良已经领着一众官员摆好了接风宴,请李俊业去赴宴。 “走,一起去?”李俊业试探地问道。 冷明月依旧在摆弄桌上的镜子,对此爱不释手,她摆了摆手,“我又不喝酒,你们一喝多了浑话连遍,我就不去了。” “那好!我交待一下,让人给你送饭来。” 冷明月放下了手中镜子,见李俊业还有点不舍的样子,道:“要去就快去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李俊业笑了笑,放心的前去。 说是接风宴,其实不过是一群大老爷们找个机会喝酒罢了,大湾虽然是拓荒阶段,但是物产丰富,桌上摆满了各色野味和海珍。 最让李俊业喜爱的是热带地区的各色水果,物种丰富不说,差不多一年四季都有,每天都能变着花样来吃。 酒过三巡之后,一群大老爷们,和冷明月说的一样开始浑话连遍,直到夜半三更,一群人酒饱饭足之后方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李俊业回到了房间,房间内灯火通明,一个西式的银制錾花烛台搁在桌前,点着五根熊熊燃烧的蜡烛,将屋内照着和白昼一般。 “回来了?” 冷明月正在摆弄一只钟表,钟表的机械装饰的一个报时假人一直吸引她的注意,她正在不停的重复把玩。 李俊业扶着墙,走了进来,今日喝得有些多了,本来上岸之后坐船的幻觉还未消失,今晚又灌了这么多黄汤,喝时尚好,喝完后回家路上,晚风一吹,酒劲完全发作了,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难受极了。 他没有接她的话,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到床前,扑通一声躺了下去。 “没那本事,偏要喝,真是讨厌!”冷明月放下手中的物件,怒火三丈的来到床头,看了一眼死鱼般的李俊业,怒火又加了几丈。 “桐叶,你去打点水来,总兵一身酒气,我给她擦擦身子。” 桐叶应了一声,出去打水去了。 珊瑚古阐早已下聘,不久之后就是婚期,身份已今非昔比,冷明月自然不会再将她当丫鬟使唤,暂时只好把桐叶带出去。 不一会儿,桐叶就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了,冷明月轻轻地帮李俊业擦完身子,又把玩了一下桌上的西洋物件,夜深人静时方才彻底的睡去。 第二天,李俊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浑身难受使不上劲,但是还是得继续他得工作啊! 按照计划,他上午会召集大湾所有的大小官员,开一个会议,听取他们的汇报,了解一下大湾的情况,下午便开始为期数日的亲自下乡考察。 清早所有的官员都早早的来到了安平城的市政厅,李俊业进入之后,冗长的会议便开始了。 听完了各部门的汇报之后,李俊业现在对大湾情况有了一定的认识。 在移民之前大湾目前有十来万居民,其中半数都是居于深山老林的土着同胞,剩下的几万人对于庞大的大湾来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这么点人,只能聚集的居住在台南的安平附近很小的一个区域,大湾绝大部分土地都是未开发状态。 目前移民已经有三千多户,这些人全部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但面对庞大的大湾来说,这点人也是杯水车薪,大湾劳动力严重不足,为了尽快开发大湾,以至于到达大湾的数千的将士,收复大湾之后,不得不放下武器,加入大湾的建设之中。 听完了大家的汇报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李俊业干脆宣布散会。 “要不我们第一战去水师二营吧!” 吃饭时,冷明月神采奕奕地建议道,水师二营乃是她带来的嫡系人马,对于大湾其他什么的好似她并没有多大兴趣,她更关心驻扎在大湾水师二营弟兄们的生活状况。 “娘子都开口说了,我哪敢不从。” 李俊业痛快地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之后,随从们牵来了两匹高大威武的阿拉伯马,李俊业爱不释手,这些马都是从红毛番那里缴获来的军马,马是好马,只可惜都是煽马。 看到了这些马,李俊业不禁想到了远航到印度洋一带的史密夫等人,自出发了之后已经都快半年毫不消息。 李俊业并非从坏处想,他认为肯定是因为与红毛番的战争,耽误了他们的返程,毕竟红毛番占据着南洋,是他们返程的必经之路。 “好马,好马。”李俊业拍打了一下马背,赞不绝口。 “这些夷人的马,的确不错,高大威风,比起我们的马种起来,完全要大一截。”王良解释道。 “不过,这马比我们的精贵,没我们的好养,吃的多不说,还要每日喂很多精心。”王良补充道。 李俊业哈哈一笑,“哪有又想马跑,又不想给马吃草的好事。” “这些马一共缴获了多少匹,其中母马有多少?”李俊业问道。 “只缴获了八九十匹而已,母马的话估计一半吧!” “可有公马?”李俊业关心地问道。 王良点了点头道:“役马中还真有两匹公马。 “将这些母马和公马全部收集起来,安排人尽快全部运到登州,交给陆军学院,让他们现在开始安排人进马匹配种改良。” 不得不说西方在良种培育上面走到了前头,蒙古马虽然粗粗饲,好养,和他们比起来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要小上不上,蒸汽时代之前,能代替人力的最好方式是畜力了。 马匹等到改良无论是征战,还是生产都是非常有利的,只不过这是一件费时良久的事情,短期内见不到什么效果。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件事情必须得做。 第502章 每日三句话,必有一句不离那点破事 高头大马骑的果然威风,在王良的带领下,一群人来到了水师二营驻扎了的海边。 安平附近本没有多大的军事码头,突然哗啦啦的一大群军事船只和民用船只到此,原来只能停泊几艘的小码头根本不够用了。 大湾最近只能在安平城不远处,重新开辟了一个码头。 去往码头的也是一条简易的道路,到处都是裸露的泥土,这儿一个坑,那儿一个洼,说是路,其实就是把上面的树木去除掉,简单的平整了一下,一条这样的路就把浓密的树林硬生生的割成了两半。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大雨虽然没多久就停了,但泥泞的道路就更难走了,若非是骑马,李俊业都不敢下地。 “水师二营的道路为何如此难走,所有兄弟务必要一视同仁,不可差别对待。”李俊业看了一眼冷明月,冷明月满脸的不乐意,嘴撅着老高,他不得不为自己娘子出声了。 王良满脸歉意地道:“突然入驻了三千户流民,这么多人到此,又要给他们盖房子,又要给他们开垦土地,还要给他们建村庄,人力实在是不足,故而去往水师二营的这条路,也只能如此草草。” “其实水师二营兄弟,人人会驾舟,风波出入如履平地,平时交通都是驾舟来往,这条路只不过偶尔步行出入罢了。” 李俊业拍了一下脑门,差点误会他们了,水师二营大部分都是各种杂色船只,他们出行要什么旱路啊! 这条路并不算太长,莫约六七里,直到水师二营的驻地,相较于驾舟的话,骑马还是要方便好多的。 穿过这片树林,视野豁然开朗,海光嶙峋的峡湾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岸上高处临时搭建了很多排列整齐的茅草屋。 “我还以为你们的人都是在船上睡的?” 李俊业指着那一排排的茅草屋,看向冷明月问道。 冷明月白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神经病,有岸上房子睡,谁会愿意睡在船舱里面。” “大小姐,李总兵……”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峡湾内的人看到了他们,挥舞着双手,不停地向上面挥手。 “杨大!” 冷明月几乎在同时认出了下面的人,激动得着向他打起了招呼。 “大小姐和李总兵来了……” 下面瞬间沸腾了,人们纷纷从船上屋内出来,跑到外面的空地迎接他们的到来。 李俊业一行人赶紧顺着满地的泥浆,骑马向下面走去。 路上李俊业向冷明月问道:“这杨大究竟叫做什么名字啊!” “就叫杨大啊!”冷明月一头雾水的回答道。 “那他弟呢?” “杨二啊!” 这底层百姓取名实在是太过随意了,李俊业也满无语的。 他道:“林叔和杨伯他们几个老的毕竟年纪大了,我想培养杨大和杨二这些年轻一辈的军官,可以这样的名字以后终究是难登殿堂吧!” 冷明月再次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道:“这名字都叫了三十多年了,他爹和他们自己都意见,你个外人怎么还有意见。”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并不知道当事人的想法,还是需要直接征询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那你自个去问!”冷明月嘴角轻轻一扬,不置可否的说道。 李俊业带着一行人沿着长长的坡路,顺着泥泞的泥浆来到了人群中。 众人顿时将他们密密麻麻的围在中间,寒暄不停。 这么热情,李俊业只恨自己这个姑爷回门,竟没带礼物什么的过来。 李俊业再这群人热情的带领下,先是去往码头检阅了一下了水师舰队,大湾战役结束后,已经将缴获的风帆战舰调拨了两艘给水师二营,现在的水师二营正在开始学习风帆战舰的驾驶技术。 两艘船已全然出海,码头上只剩下其他的大小船只。 正在这个时候,出海的一艘小舟带回了满仓鱼虾靠岸,船舱内的鱼虾,或许知晓靠岸之后自己的命运,正在船舱内疯狂的跳跃。 “看来大湾的鱼虾很丰富啊!” 李俊业看着一筐一筐的鱼虾从船上搬出,乐得合不拢嘴。 林叔道:“大湾因人口稀少,附近海域的鱼多的都抓不过来,也便宜了我这双老嘴,不仅每日都能吃上海鲜,还能吃上各种野味。” 林叔边说,边乐呵呵地捋了捋胡须。 “鱼虾这么多,可否组织人专门来捕捞?”李俊业突然灵机一动。 林叔接话道:“水师两营每日不仅要训练,巡逻,还要调拨人手开垦建设,实在是调不出人手来专门捕捞,再者这玩意吃多了人也会腻。” 古代缺盐少油,尤其是油,这些海产品烹饪的方式非常简单,吃多了真的会腻。 李俊业笑了笑。 “李总兵,我们几个私下商量了一下,还有一事相求?” 临走之时,林叔和杨伯几人,突然将李俊业留住。 李俊业有些诧异,因为水师二营的人除了冷明月之外从来没有人会对 自己提条件,典型属于能吃苦,事又少的那类人。 李俊业看了看冷明月,冷明月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何事?”李俊业慷慨的问道。 林叔支吾了一会儿后,方才说道:“李总兵,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水师二营本来就是东南沿海之人,登莱苦寒我们并过不惯,而大湾 另我们家乡只不过是衣带水而已,现在大湾已经收复,能否将我们重新安置在大湾,登莱分给我们的田地,我们可以退掉,换成大湾的生地就行。” “水师二营的兄弟们以后就在大湾安家。” 李俊业想也没想道,“我当是何事,如此吞吐,如此小事,我岂能不应允,另外你们毕竟是明月的娘家人,我怎么也不可能亏待你们,如果愿意在大湾安家的话,我会将红毛番从大湾强取豪夺来的熟地尽数重新分给你们。” 这熟地和生地可大不一样,熟地拿来就可以直接生产,而刚开垦不久的生地,不仅不仅会有水力配套暂时不全的因素,而且生地需要精心的养地数年、乃至十数年才会有熟地的肥沃度。 登莱气候寒冷,再加上极端的寒冷气候,作物普遍只能一熟,而大湾就不一样了,降水充沛,气候温暖炎热,安平城所在的热带区域甚至能够一年三熟。 这意味着同样的一亩地,劳动力充足的情况下,安平的一亩地,产值是登莱的三倍。 看似只不过一个将士换二十亩地,其实相当于二十亩换成了六十亩,且大湾气温温暖,相比与登莱来说,更加的宜人。 听到李俊业这么一说,围着的众人瞬间就沸腾了,对李俊业和冷明月的慷慨赞不绝口。 离开了水师二营,李俊业开始前往了下一个目的地,移民新村了。 路上冷明月凑过来悄悄地道:“刚才谢谢你!” 李俊业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光嘴巴谢有什么用,要谢就晚上回去谢!” “每日三句话,必有一句不离那点破事!”冷明月扫兴至极般的白了他一眼后,再也不想理他。 第503章 安居乐业 目前大湾的开发,劳动力奇缺,移民工作是大湾的重中之重。 李俊业先去看了最早到来的这批移民村 ,因为他们来的最早的缘故,分到的地方也最好,紧挨着安平城五六里地而已,差不多算是郊区了。 村外阡陌成行,都是今年刚刚开垦出来的水田,虽然现在已到暮秋时节,但水田里的水稻已经有一尺多长,好点甚至已经抽穗,只身阡陌一片绿油油的,风吹之时,犹如处在一片绿色的波浪之中。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铜铃的笑声,李俊业抬头只见一群儿童正在村头嬉戏,几个老妪正坐在一棵树下,悠然的做着针线,谈论着家长里短。 步入村内一片祥和,虽然茅草屋简陋,但也掩盖不了他们脸上的幸福。 “孩子乖?今天你们吃了什么?” 李俊业逮住了这群嬉戏的儿童,虽然李俊业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和善,但这群孩子哪见过这般景象,胆怯靠到墙壁,缩成一团。 村中妇人见状,纷纷向这边围了过来,却被士卒远远地堵在外面。 “大家看,这是什么?” 李俊业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大把糖果,让这群穷孩子瞬间纷纷的凭空吞咽起来。 “大家别怕,这位是李总兵,李总兵只打坏人,帮助穷人。” 冷明月轻轻地走了上来,和言细语的安抚道。 “你就是李总兵?” 为首的孩子眼前一亮,壮着胆子直接地问道。 “我就是李俊业,如假包换!”李俊业点了点头。 “大家别怕,这位就是李总兵,我爹娘都说,他是我们的恩人,他是好人。”为首的孩子像是逆境中的将领一样,对身边的士卒不停的打气。 一句“好人”,他已知足,李俊业淡淡地一笑,他晃了晃手中的糖果,“来请你们吃糖!” 为首的孩子,领先一步走了出来,见她迈出了步子,身后的孩子接二连三的鼓起勇气跟了上来。 靠近糖的那一刻,六七双黑手几乎在同一时间伸出了,李俊业手中的糖果顿时被劫掠一空。 孩子们又以最快的时间,将他扔进嘴里,贪婪地大嚼大吃起来。 “别急,别噎着了,我这里还有。” 李俊业从身边的马鞍上,取下了一个小布袋,递给了冷明月,冷明月走到人群中,慷慨的给每个小孩塞了一大把。 他们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拥有这么多糖果,得到糖果的惊喜后夸张的表情,李俊业久久都难忘记。 他轻轻地走到为首的那孩子前面,问道:“今天你家中午吃了什么?” “米饭还有鱼?”孩子开心的说道。 “早餐呢?” “红薯粥。” “昨天可吃了什么好吃的没有?” “野猪肉……” “这些天可饿着没有?” “没有顿顿饱饭!” 李俊业再次仔细的打量了这群孩子,相比他同船来的孩子,明显要胖了一圈,气色要好很多,最大的区别是他们的眼中有光。 李俊业心疼的拍了拍他得脑袋,对身后的王良等一众官员说:“干的不错!” 王良只是开心的笑了笑。 路上李俊业对王良交待道:“虽然大湾南部一年三熟,大米价格更高,初衷是好的,但不能一年三季全部种水稻,应该采用轮钟的方式,不然的话,地力会很快衰竭,影响以后得收成。” 王良挠了挠头道:“我家是打鱼的,没种过多少地,对种地还真不是很熟!” 李俊业道:“不熟,你就多问,多听听别人的意见,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盲目自大,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李俊业本想借机敲打一下,孰料话还未说完,冷明月已经横眼瞪来,李俊业赶紧闭口。 王良不好意思地道:“俊业说的话,我都会一一记住,也会吸取这两次的教训,以后必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好好干,你日后要学会独镇一方,要开始学习一个统帅已经具备的素养。” 李俊业话中意思不言而喻,王良开心极了,拼命一般的点头。 “走,去随我坐船到大湾来的那批流民那里去看看。” 王良点了点头,便领着他前往那里。 到了那里,条件就要简陋多了,四周都是裸露的泥土,一排排茅草屋置身在一片泥浆之中,村外一片光秃秃的田地,不少已经被种上了玉米、红薯之类耐瘠耐旱的作物。 显然这些田地还是刚刚开垦出来,水利设施之类还来不及修建,田地上只能暂时种上这些要求比较低的作物,玉米、红薯其实在明朝末期已经传播到了东南沿海,只不过当时的种植面积很小罢了,并没有推广开来。 而李俊业知晓这些来自新大陆作物的魅力,早已经开始从沿海弄到种子,在登州大面积的推广种植,大湾自然也在推广范围之内。 这些作物口感虽不如大米,但是他耐瘠耐旱,很多之前无法种植水稻而放弃的土地都能得到重新的开垦利用,这才是玉米、红薯最大的作用,增加了可利用的可耕地面积,尤其是以丘陵山地为主要地貌的江南西南地区最为显着,而非是产量优势,平替了传统的主要作物。 这些人昨日才来,刚刚分到了茅草屋和田地,为了安置新家,正忙得团团转。 走在村头,李俊业就遇到了船上曾经生过好多孩子的那男子,男子正扛着两颗大青竹往家里走,见到李俊业忙放下竹子,作揖行礼,李俊业决定到他家看看。 踏过泥泞地小路,来到了他家的茅草屋,大湾土地充足,基本都能做到每家一屋一院,院外来插着稀稀疏疏的几根篱笆,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在专心致志的插篱笆。 李俊业看了一下面积,约莫有七分地大,这大概也是每户分到的宅基地的面积了。 第504章 眼中有光,心中有希望 进了屋,方知什么叫做寒酸,家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全家在茅草铺就的床上,铺上那件如破絮般的褥子,席地而睡。 床边还摆放了几个用毛竹制作的饭碗,碗很简单,就是挑大毛竹的根节,将他竹干锯开,就是一个天然的碗了,其中一个碗里还放了一碗盐巴,这些盐巴是随着安置的二十斤粮食一起发的。 女子坐在破烂的褥子上,面无表情的正在用那一匹布做新衣。 “小毛毛呢?”李俊业忽然觉得家中似乎少了什么,诧异地问道。 男子一听,泪如雨下,“回李总兵的话,那孩子在路上时就因没奶,饿死了,我们胡乱的将他扔到了海上。” 李俊业和冷明月两人心中一咯噔,对视了一眼后久久不能说话,看来他们还是救晚了。 而坐在褥子上的女子,听完之后,抹掉了几滴干涸的眼泪,面无表情的继续做新衣。 “到了大湾,你们全家就好好生活吧!好好地把剩下的两个孩子养大!” 李俊业拍了拍他得肩膀,宽慰地说道,男子点了点头。 这里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李俊业留下一块碎银子之后,带着冷明月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二家,他们来到了少年的家,同样的一批人,但景象全然不同,少年早上将他们送给的衣服拿到安平当铺当了,买了一大堆的物什回来,厨房内还不时的传来药香。 “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少年同样在屋外破竹扎篱笆,一身干劲,明显让人感受到青春的活力。 “多谢李总兵照顾,我娘的病好多了,今日又给他抓了几副药,大夫说了,这几副药喝完,我娘的病保证就好了,我以后也不用再去抓药了。” 少年抬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你们工作可否安排妥当?到了新家之后暂时打算如何安排?”李俊业继续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家里收拾完,过几日我就去报告,跟随大家一起开垦修路,每日都有米一升,钱二十文,我妹妹就负责照顾家中的田地和母亲。” 少年骄傲的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庭院,继续说道:“在打理完分到的自己家地后,我还打算在庭院里栽上一些果蔬,这样每日都有新鲜的蔬菜吃,还会养些鸡鸭,再养两头大肥猪,用来养结实身子。” 少年用着手上崭新的砍刀,对着手中的竹子劈下去,五尺高的毛竹,应声而裂开,他欢喜的再次劈下,碗口大的毛竹顿时就成了两半,他拾起地上的一半,再次用砍刀比划着砍下去,一寸宽的竹条顺着刀力,离开竹子,跳到地上。 “好好干,照顾好妹妹和母亲,养好身体,明年就能投军了。” 李俊业鼓舞道。 少年抬头咧嘴再次幸福的笑了笑。 “李总兵,你是要走吗?不如在我家吃了晚饭再走吧!” 看到李俊业转身,少年急忙拦下,放下了手中的刀,“我这叫妹子去做饭。” 李俊业微微一笑,“不了,我晚饭已有安排。” 少年突然意识到家中除了三两盐巴、二十斤粮食和今天上午买回的一条鱼外,再无其他的可以招待客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离开了少年家,天色已晚,村庄中已经有不少的人家升起了炊烟,李俊业便领着一行人回到安平城。 像少年这样,眼中有光,心中有希望的人,才是李俊业最欣赏的人,他很渴望移民大湾的每一个人,待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也能像少年一样,眼中有光,心中有希望。 路上经过一大片望之无垠的水田,王良突然打马上前道:“这些水田,便是公田,按照你的要求,已经建成了农场。” 这些田分明都是熟田,四周还在不停的拓荒,随着时间流转,他将会越来越大。 明末天灾人祸不断,正常的生产秩序遭受严重的破坏,加上年年天灾,影响收成,粮价飞涨,其实大规模性的农场组织农业生产,大有利可图。 拥有大量的粮食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收益,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拥有粮食等于拥有庞大的实力。 “这样的农场现在有几个?”李俊业沉思问道。 王良道:“目前大小有六个,这是最大的一个。” 李俊业点了点头,“干的不错,大湾以后的重点,就是扩张这种大型农场,增加粮食的产量。” “只是现在劳力严重短缺!”王良咂了咂嘴,无奈地抱怨道。 “放心,大湾建设目前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不日,我就会给出解决的方案。” 王良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安平城,早已有人准备了好了丰盛地饭菜,李俊业简单的吃完之后,带着冷明月上了安平城,在城墙上随意的散步。 海风轻抚,晚霞如火,倾泄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随着波浪的翻滚,海面的倒影就像活了一样。 剩下来的几日,李俊业几乎踏遍了安平城附近的各个角落,甚至还让人驾船,载他到大湾中部和北部考察了一下。 此时大湾中部基本是一片待开发状态,完全就是一片原始生态,往北他还去过鸡笼、淡水,那里被佛郎机人占据,还在鸡笼修建了一个小城。 不过与红毛番相比,佛郎机人在大湾的势力小的可怜,数百老弱病残而已,连像样驻守的战舰都没。 鸡笼的佛郎机人,对于大湾的明军来说,真是瓮里面的王八,想什么时候抓就什么时候抓,但为了不四处树敌,李俊业暂时并没有收复鸡笼的打算。 视察完大湾之后,李俊业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打算,因为缴获了四艘红毛番战舰,平均每艘需要两百多水手,李俊业不得不招募水手操作风帆战舰。 好在与登莱相比,大湾发展水师有天然的优势,东南沿海百姓可以说是大明唯一的海洋民族了,自宋时起,东南沿海百姓就开始下南洋,明朝之时更是商盗横行,以至于嘉庆年间一支东南海盗都敢大张旗鼓的进攻佛郎机的马尼拉城。 这里有着天生的海洋基因,李俊业决定先行让两个水师营合计扩军八百,至于水师就在东南沿海和大湾两地招募。 第505章 挤兑风波(一) 闻知要在大湾扩军,水师二营的兄弟瞬间就沸腾了,这分明就是大小姐给他们把家乡那些穷亲戚拉进来的天赐良机啊! 虽然水师二营纷纷出动各自回到家乡去拉穷亲朋过来,但大湾的招兵标准可从未降低,仅在前几日,一口气就招募了三百多,这些大多数都是熟练的水手,至于出身,简直是五花八门,不少是被打散的海盗,有的是渔民,有的商船水手,也有老实良民。 按照李俊业初衷,肯定只招良民,这些海盗之类肯定拒之门外,可架不住的是水师是技术兵种,并不是像陆军一样,发一支火枪,训练几日,就能上阵杀敌。 如果走常规的练兵方式,让他们产生战斗力需要很久,与当前迫切的军事压力相比,李俊业不得不妥协,虽然这些人或多或少有不少恶习,但起码不用经过漫长的训练,属于招之即来,来之即战的人群。 这些人大量的加入,短期内肯定会给水师营带来不少的麻烦,只要严明军纪,秉公执法,李俊业相信登莱镇这个大熔炉,给予适当的时间,会将他们淬炼成真正的军人。 鉴于大湾还有丰富的自然馈赠,李俊业决定采用赊给船只,渔具的方式,组织一支专业的捕捞队,捕获的鱼虾不仅能给大湾居民提供优质的蛋白质补给,还能节约大量的粮食。 有登莱的海量的廉价食盐供应,在天冷的季节,还可以组织大量的远洋捕捞,制作耐于保存之类的鱼干售卖各地。 至于其中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李俊业决定采用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是继续鼓励移民大湾,为了扩大宣传,李俊业还让所有的四海商会分号,在各自城市附近做宣传,对于没有盘缠的居民,各地四海钱庄还会免费组织他们前往各处登船点。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肯定能吸引大量的移民,但短期内大湾生产的粮食,大部分要在大湾本地使用了,能运往登莱地区的寥寥无几了。 再鼓励移民的同时,李俊业还决定采用竞价外包的方式,将大湾开垦伐木等事务通过竞价外包的方式,给各地商人,相对于这些商人是包工头,根据产出和大湾结算银两。 这种方式虽然花钱,但是商人带来的将会是纯劳力,不仅能加快大湾的开发,与拖家带口的移民相比,还能给大湾节约不少粮食。 目前的大湾建设虽然需要砸银子,但好在大湾还有一项别的出产,那就是木材,大湾遍布都是森林,又是一个岛,木材运输便捷。 而北方地区到处缺得就是木材,所以大湾的出售的木材也能为大湾提供不小的收益。 至于缺船的问题,李俊业让水师营除了缴获的四艘战舰之外,其余都当运输船跑起来,这些军舰停在码头闲着也是闲着,水手的军饷还得照样支付,当运输船用的同时也可以当做练兵的一种方式。 至于那四艘风帆战舰,训练时也往往去往人迹罕至的外海,停驻时会进入一个神秘的港湾,保密工作做的斐然,李俊业要把他们当做杀手锏来用。 …… 作为这一切安排之后,李俊业在大湾没有享受几天安宁的日子,忽然一封急报如晴天霹雳一般传入大湾,济南,德州,登州、莱州等地四海钱庄全部面对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挤兑风波。 四海钱庄的运营一直好好的,突然发生这样的挤兑事件,难免让李俊业怀疑幕后有故事。 大湾码头上,骄阳如火,乘风号和破浪号正在码头上吊装木材,随着一根根粗大的原木不断的被钓上战舰,乘风和破浪号,原本骄傲的船舷,因为巨大的吃水,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随着一阵悠扬的号子声,巨大的船帆被一一挂起,在风中两舰离开了码头,头也不回的向北方登州而去。 这一趟航行,乘风号和破浪号,换了不少新的面孔,这些都是在大湾新招募的水师,这次运货航行,也是他们的一次磨合性训练。 风帆战舰行驶速度果然快,仅仅用了不到七日,就到达了登州。 船只靠港之后,静静的停在码头上,吊运船上的木材,有些木材非常大,以至于码头上庞大的吊具都不能吊装,只能用最笨的人海战术,将巨大的原木运上岸。 岸边已经有不少商人正在等待,其中最优质的将会被登州造船厂挑走,剩下的这些悉数会在码头卖掉,从大湾来的木材,品质优质,尤其是有数量众多的参天大树,这些大木在北方辽阔的平原中实属可遇不可求的好木。 船厂专门派了一名主事在码头上盯着卸货,一旦有船厂看中的木材,主事就会用大毛笔在木材上做个记号,码头上的工人就会将将做了记号的木材单独放在一处。 至于没有记号的木材,一旦被卸下船就会被商人们一抢而空。 就这样一直闹哄哄的到太阳落山,两艘船上的木材依旧没有卸完,夜幕降临时,热闹的码头也随着夜幕陷入了沉寂。 突然两架马车,出现在长长的栈桥上,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乘风号旁边。 “李总兵,马车已经到了,四处无人,你可以下船了。” 船舱月明星稀,李俊业面如表情的走出了船舱,登上了马车,出码头时,两车分驾而驶,路上偶尔遇到的行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最终的去处。 登州四海钱庄的一处隐蔽房间内,一灯如豆,长河毕恭毕敬的站在李俊业的面前,汇报最新的情况。 经过长河的汇报之后,李俊业方知挤兑风波的大概原貌。 谣言最先是从济南开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济南的茶馆酒楼开始不停的讨论这件事,结果越传越凶,越传越夸张,开始只不过有不识字的愚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济南四海钱庄分号取回白银。 但他们的存单都未到期,伙计们肯定不给取银,结果这些人激动不已,跑到大街上添油加醋逢人就说四海钱庄银子都被卷跑,根本就没有银子让人取,就是骗子。 开始还没人放在心上,但是茶馆酒楼的风声一直不停,大家都对四海钱庄到期后能否还银心存顾虑,慢慢地三人成虎,都开始试探着到四海钱庄取银,结果自然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本是济南一地的事件,结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渐渐地,东昌、兖州、青州也开始谣言四起,纷纷前来挤兑,到最后登莱也卷入了这场风波。 第506章 挤兑风波(二) “哎!这件事,是我们没做好,还是伙计们不够熟练,不懂得临机应变,若是最早几批人,我们退给他们本金,说不定,这事就会消弭于最小的波澜之间。” 长河说完自责的感叹道。 李俊业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如此大的事件,山东六府全然无虞,必然不会是随机偶然发生的案件,就算当时济南的伙计违反规章,临机应变将银子兑给了前几批的人,这也是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你不必过于自责。” “可否让军情处的兄弟们去查过。”李俊业继续问道。 长河苦着脸道:“早查过了,谣言源头乃至济南起,军情处的兄弟也是无能为力,不过在登州造谣的这些人,被军情处的兄弟抓了不少。” “可查到什么了吗?背后可否有幕后指使者?” 长河摇了摇头,“光在登莱二地查,并未查到什么?不过这次谣言凭空出现之后,以前很多对我们不满的人,纷纷跳出来推波助澜,以致于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的是哪些人?”李俊业惊愕的问道。 “被我们夺走生意的盐商,因为登莱和大湾三地的发展,不少赤贫农民纷纷离开原籍,进入登莱和大湾,本来年成就不好,那些农民全部跑完,那些地主们日后吃什么喝什么,这些人自然也把怨念借这次机会一股脑的撒的你的身上。” “这次他们不仅主动散布谣言鼓舞不明真相的百姓来挤兑,有些人知道钱庄无银,甚至大摇大摆的走近钱庄,要求现在就贷一笔大额贷款,钱庄自然找各种理由拒绝,一旦拒绝,那么这些人就有四海钱庄无银的口实,公然到处去宣扬一番。” “岂有此理,我原本想放他们一条生路,却不料他们不死不休。” 李俊业狠狠地猛拍了桌子,荡着上面的茶水不停的晃荡。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刘大掌柜的现在在登州吗?”李俊业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 “在的!”长河小心的回答道。 “你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刘大掌柜的和杨主事他们明日到我这里,再顺便把四海钱庄的账本带来。” “另外记住,我在这里的消息一定要保密,让所有人都误认为我还在大湾。” 长河点了点头。 “没事你先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数日坐船,李俊业已经疲惫不堪,主要那种隐隐约约总觉得大地在荡悠的感觉最让人难受,他也累了,也想休息一下。 这个房间很小,连一丈长宽都没有,勉强放下一张床,一个小桌,四张小椅,就这点东西已经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了。 “明月,这几日就委屈你住这儿了!” 李俊业转过头,对着坐在床头的冷明月愧疚地说道。 冷明月淡淡地一笑,“和相公在一起住哪里都不辛苦。” 李俊业无奈地笑了笑,匆匆洗了把脸和脚后便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第二日,天刚刚朦胧亮,杨延麟和刘有为他们就迫不急待的已经站在了门口。 进屋之后,三人苦着脸不发一言。 “长河,你且先算算,到明年六月之前,我们大概都兑存款多少?” 李俊业知道最大的存款来自于四海钱庄刚开业的那段时间在登州和莱州的吸储,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燃眉之急。至于之后的其他四府分号,合计起来的存款都不一定抵不上登州一地。 长河熟练的翻阅了一下账本说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个数字,“一共有七十六万三千两,除了八万一千两是正常的借贷外,另有二十三万三千两是四海钱庄贷走,其余的近四十五万两尽数皆是登莱镇贷走。” 其中登莱镇之所以拿走这么多银子,一部分用来建设盐田,扩建工厂,修缮城墙,修桥筑路,这一些差不多花了十万两,剩下的三十万辆,则悉数被李俊业用于造船买船组建水师,其它各营的扩军工作,无论是招兵买马,打造武器铠甲,这些都少不了银子。 “四海商会现在大概能够调拨多少现银?”李俊业问向刘有为,刘有为支支吾吾道,“最近几个月,四海商会开设了扬州,福州,武昌,大湾,西安等分号,无论是买铺面还是囤货,都需要不少的真金白银,各分号运转也需要不少资金,估计最多也就只能调拨各三五万两。” “怎么这么少?”李俊业不满地问道。 提到这里刘有为一肚子的气,要不是他当初在京师一口气豪掷千金,赎陈圆圆花了六万两,四海钱庄此时也不会如此拮据啊!再说了他娶两次夫人,每次几万两的聘礼,哪一项不是从四海钱庄提取的银子。 当然这些话他都不能明说,尤其是在京师的那六万两,毕竟冷明月此刻就坐在他得对面呢? 他赶紧找补道:“对了,四海商会今年开始组建船队,买船和造船也花了不少银子,都怪我一时贪大,银子不知道省着点花,所以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刘有为虽然说这话时,肚子里满是怨水,但又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刘有为如此诚恳的样子,让李俊业一时也好说什么,冷静一下,他很轻易的明白,四海钱庄的银子到底都去了哪,还不是被他李家给花了。 冷静了片刻之后,他转头向杨延麟问道:“登莱镇情况如何?” 杨延麟皱了皱眉,“情况也不容乐观,军队他就是一销金窟,登莱镇各项收益,勉强维持目前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饷是没问题的,但是如果还要继续扩军的话,登莱镇就拿不出银子了。” 杨延麟话里话外的意思,差不多要直接说,“我还想再找四海钱庄借点呢?” 看来依靠自身经营造血是很难还上了,此刻的李俊业已经想到了另一条的解决的思路——以战养战,没有什么生意比战争劫掠来的还快了。 但是摊开铭记于心的地图,发现四处都是强敌,他往哪里开战呢? 这个问题他还得好好的思考下。 第507章 挤兑风波(三) 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他首先交待长河无论如何都要坚守按期付款的底线,这不仅仅有利于四海钱庄解决这次危机,更是一次普及商业信用的生动课。 四海钱庄依旧继续经营,按照以前的模式继续付息 至于那些每日堵门闹市的储户,李俊业决定利用铁腕手段,对于屡教不改者直接由军情处扣上敌谍的帽子直接拿人。 对于茶楼酒馆公开散布谣言者,通通以敌谍的名义拿人,如此高压之下登莱风波自然消停。 但对于山东另四府,李俊业本不想干涉地方,以免和朝廷闹僵,但此时非同小可,他让军情处分别派人驻扎在各地,然后动用各地所有密探,用同样的方式直接打击带头闹事传播谣言者。 大敌当前,虽然敌谍这顶帽子扣下来,再加上登莱镇的强横,各地官府也不敢出面干涉,但想必弹劾他得奏章将会向雪片一样飞入京师。 如果和朝廷的关系不能在维持下去,那李俊业将会被变成大明最大的军阀了,李俊业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务之急,务必得对扩军按下暂停键,节约开支,以应对未来的到期的挤兑潮。 可现在的李俊业连正月第一批的到期都没银子挤兑。 按照他得设想只要四海钱庄能够正常运行,这样就能不停的借新还旧,想必这场风波之后,估计没什么人再到四海钱庄来存银了。 钱庄毕竟是一个新事物,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所有人彻底接受,这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只不过李俊业万万没想到,当头一棒竟然来的这么快。 他之所以不愿意现在露面,继续营造出他得大湾的感觉,主要是为了稳住人心。 如果发生挤兑现象,自己立马从大湾回到登州,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他多么的有责任心,反倒有四海钱庄问题很大,急需他亲自回来处理的感觉。 他放出自己依旧在大湾的消息,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这件事并不关心,一切都是谣言。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果然有用,光登州军营几日就抓捕到了带头闹事,造谣的几十人,这些人无论青红皂白,通通被拷问一通,情况小一些的则被打个半死不活的放了出来,那些恶劣屡教不改的,则继续关在军营大牢内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至于其他各府的带头闹事,造谣者,也都被军情处派出的人各处捉拿,通通逮往登州,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东昌府时,军情处的人抓到三人,正当算押出城送往登州的时候,结果被东昌府一个被建奴收买的捕头,带人给劫了,还把军情处的人打了一顿。 结果未过几天,那捕头唯一的儿子在人间消失了,没过多久,那捕头家又着火了,待火被四邻灭掉之后,他全家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这件恐怖的故事,瞬间在山东六府全部传开了,人人自危,军情处的跨界抓捕行动,从此就顺利多了。 而四海钱庄继续每日照常营业,按照当初存款约定无论是三月还是半年通通到期凭票兑息,并且还组织专门人员每日安抚闹事的百姓,积极解释各种谣言。 只用了数日时间,谣言就在登莱两地消失,因为军情处杀鸡儆猴的做法,也没有人敢再堵在四海钱庄的门口闹事要求提前取钱。 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储户人人都有怨言,只是慑于军情处的手段,不敢发作而已,估计后面没有人再来存钱了,一切原本预定的计划,只能突然按上暂停键,包括登莱镇的扩军。 想重新赢取百姓的信心,只能在来明年时候按照约定顺利的兑换百姓本金。 这件事情,李俊业其实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太急于求成,忽视了储备金这个概念,以至于被人抓住了命门。 不过这件事,如果能够顺利解决,对于四海钱庄来说何必不是一个好事。 能够顺利解决,四海钱庄不仅能够重新收获百姓的信任,对他以后的经营也会更加的完善。 十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李俊业带着冷明月从一艘福船上下来,码头上早已站满了迎接的官员,与迎接来的官员,简单的寒暄一阵后,李俊业骑着一两威风凛凛的大马,由一旗亲兵们簇拥着从大家穿过。 不久后,李总兵从大湾回来的消息,传遍了登州。 这一去一回,一个多月,去时九月,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已经是初冬了。 经历过大湾的温暖后,初到登州,李俊业还有些不习惯,在大湾时平时常服一件内衣,一件长衫就够,到了大湾之后不得不开始穿袄穿裘。 李俊业和冷明月二人回到家中时,却发现王瑞兰和碧环并未在家,问过丫鬟红玉方才得知,王瑞兰和碧环两人到隔壁学馆学习看书去了。 李俊业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向红玉继续问道:“两位夫人什么时候开始去的?” 红玉笑道:“差不多快有二十多天了,三夫人每日倒是很积极,大夫人就比较懒散了。” “老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将两位夫人寻回。”红玉嫣然一笑的离去。 这是王瑞兰后来找的丫鬟中的一个,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了解了家世清白之后,就被王瑞兰买了回来,这样的丫鬟,晓事知礼,比起李俊业找的那些半大孩子好用多了,所以红玉很轻易的一群人脱颖而出。 李俊业和冷明月走后,家里无聊了很多,最开始是碧环每日来学习识字,作为嫂子混到了跟小姑子一起做同桌,碧环毫不介意,反而每日学的无比认真,只堪堪学了一个月,就已经识得了三四百字,她心中无比的自豪。 碧环每日去那里之后,王瑞兰每日只在家中看书,就更加无聊了,某日借书时,看到了沈华家满屋子的琴棋书画,突然对这来了兴趣,学音律她太晚了,却对学画画兴趣盎然,之后索性来这里学画画和下棋了。 第508章 让女子也能读书 古代三从四德,贵妇们又不用劳作,生活本就很无聊,学了画画之后,生活反倒增添了不少乐趣。 两人正在各学各的,红玉突然进来带来了李俊业回来的消息,二人开心极了,纷纷扔下了手中笔,往家中而来。 “你们两个竟然对学习感兴趣?”李俊业用一副难以想象的眼神向她们俩望去。 在他得记忆中,他们两个是很传统而保守的,平日里王瑞兰一般连门都不会出的人。 碧环不语,王瑞兰冲她白了白眼,“每日在家中无聊透了,我到沈夫子那里去学学画画怎么了?” 李俊业道:“学画画当然好,你们愿意主动学习我反而很高兴,我吃惊的是你们竟然会主动去学习。” 王瑞兰朝她挑了挑眉,“凭什么男子能读书识字,而女子不能,男子也是女子生的,女子又不低人一等。” “想法不错,我支持你们去学馆学习知识。” 虽然李俊业的想法对于王瑞兰来说,已经很开放了,但是这样的话语,王瑞兰本以为李俊业也会反驳一二,不料李俊业却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姐姐不要再和相公说这事了,你们看看 ,这次回来我给你们带了一些什么好东西?” 冷明月神神秘秘的一笑,拿起一个一尺来长、六寸来宽的精美匣子搁在桌上,木匣被打开,里面全都是西洋珠宝首饰,别具一格的异域风情,很快就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这里还有呢?”二人刚被桌子上的珠宝首饰吸引目光,冷明月又打开了墙角一口大箱子,箱子中尽是是各种各样的奢侈品,光是镀金的银烛台就有好几根,还有银的其他装饰品,另外还有钟表之类各种西洋装饰品。 两人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眼光泛光,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彻底把李俊业晾到旁边。 李俊业只好无奈的到处去走走,刚走到庭院不久,就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琵琶声。 这声音肯定是隔壁学馆传出来的,李俊业不知不觉的想去看看。 院子虽是不大,但都被收拾的整整有条,普通的院子被无数的花草点缀,竟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李总兵,你怎么来?” 李俊业顺着声音找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内,沈华正在一对一的教授一个女子学习音律,琵琶声正是她面前的少女所演奏,少女年纪不大,约莫有十四五岁,身穿华衣。 见李俊业进来,少女立刻停止了弹奏,低头抱着琵琶半掩面的离去。 古人男女六岁分席,这些大户人家对于男女大防尤为看重,何况少女马上就要到及笄的年龄了,自己更是尤为注意。 “我刚刚回家,听说家中两位夫人最近在你这儿学习知识,便想看看她们学的怎么样?” 沈华嫣然一笑,“两位夫人都学得尤为认真,功课都不错。” 说完便将他带入了一个小房间,房间内摆放着两张书桌,书桌上分别是一幅没完成的画,还有一幅没练完的字。 李俊业拿起了桌上的画看了看,这是一幅工笔牡丹图,别说王瑞兰有点文化底子,学画画就快多了,这幅工笔牡丹倒是被她画得有那么些意思。 李俊业又看了看,另一桌上的练字,简直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虽然不善于写毛笔字,但李俊业感觉自己用脚趾写的都比这强。 看着这纸鬼画符,李俊业竟然乐的笑出了声。 “这是三夫人写的字,三夫人虽然启蒙的晚,但尤为勤奋。”沈华在旁解释道。 李俊业又抽出桌上的鬼画符,看了看,忍不住再次发出笑声来,说完后,他随手折起一张纸揣入怀中。 李俊业本还想去看看小蕊学习怎么样的,但有了刚才那学琵琶少女的教训后,李俊业还是放弃了,因为小蕊身边难免还会有另一个同窗。 “李总兵要不坐会儿,喝杯茶吧!” 沈华看了看李俊业,心情忐忑的试探着问道。 “也好!” 李俊业点了点头,沈华如释重负,她轻轻地来到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了珍藏的茶叶,点燃了茶桌上的红泥小炉…… 李俊业有些等不及了,忙制止道:“我是一个俗人,受不了如此繁琐,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你就随便给我泡一杯吧!” 精心准备的茶道表演就这样被李俊业这个俗人打断,若是唤做别人沈华肯定认为此人粗鄙不堪,但换成李俊业,她一丝鄙夷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觉得他直爽豪迈。 沈华只好灭了小炉中的火,取来热水,为李俊业简单的泡了一杯。 李俊业端起茶轻呷了一口 ,还是上次那味,他不懂茶,但好不好喝,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茶的确好喝。 放下了茶杯,李俊业看向沈华道:“沈夫子,我有一个提议,我想在登州办一所女子私塾,私塾不收钱,所需费用全由我李家承担,决定聘请你为私塾主事,由你负责者事。” 沈华目光一亮。 “但私塾中并非是教女子三从四德,琴棋书画,而是教她们和男子一样读书,琴棋书画可以作为副课来教。” 一杯茶即将入口,沈华突然默默地放下了茶杯,看向李俊业道:“李总兵想法虽好,但不太实际,女子上私塾,在世人眼中,只不过是伤风败俗而已,没有人会支持。” “李总兵现在在朝野中,本来一直麻烦就多,此事弄得不好,被人拿去做了文章,有可能是朝野中压垮李总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家闺秀出身的女子,见识和思维就跟普通人家女子截然不同。 李俊业笑了笑,“这些我都不怕,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李总兵果然豁达,但此事对李总兵尤不利,恕沈华难以从命。” 沈华严肃的朝李俊业一拜,深深低下了头。 “你如果不愿意当这主事的话,能否有合适的人给我推荐?” “没有!”沈华冷冷冰冰地回答道。 “李总兵,我现在还在上课,若李总兵无他事的话,李总兵请回吧!” 沈华揭开了 茶盖。 李俊业只好行了一礼后,悻悻地离去。 李俊业走到门口,夕阳西下,晚霞照在他得身上,沈华觉得他格外的伟岸。 第509章 试试齐人之福 李俊业回到家中,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影响,而家中三个娘子早已将王良送的金银珠宝分好了赃,现在笑得格外的甜蜜。 吃过晚饭后,李俊业陪他们在庭院和后花园走了走,虽然夜里有些冷,但还没到真冷的时候,夜间还是可以出来走走的。 回去时候,冷明月脚步特别的轻快,几下子就不见了身影,这段时间,她都是一人默默地承担李俊业的炮火,李俊业的弹药总是无限的充沛,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久,反而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今晚该是让她们二个承受的时候了。 冷明月的突然消失,众人都心照不宣,回到了卧室之内,壁炉烧的正旺,卧室暖阁犹如春天一样,李俊业甚至觉得比在大湾时候的晚上还要温暖,他连忙脱下了身上的裘衣,只穿一件单衣,坐在卧室内。 “相公,是现在开始洗漱吗?” 李俊业刚刚脱下衣服坐在床头,碧环便轻声地来问道。 李俊业瞟了她一眼:“你是这么急的吗?” 碧环无语极了,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是看相公你把衣服都脱了,又坐在床头上,所以我以为你要休息了,我伺候你洗完,我就走。” 碧环故意将后面一句话放大了音量,她和王瑞兰从来都是一条心,可丝毫不曾有过和王瑞兰争宠的想法,她已经很满足了。 最后一句话其实也是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李俊业今天才回来,今晚她肯定要让给王瑞兰。 李俊业厚着脸皮道:“既然你这么急,那你就去打水来吧!” 碧环再次无语,只觉得自己百口难辩,只要王瑞兰知道她心中想法就行,面对李俊业的强词夺理,她也懒得理会。 她打开房门,吩咐外面的丫鬟送热水进来,旋即回到了屋内。 “碧环要不也给你配个贴身丫鬟吧!那个红玉就不错!”李俊业问道。 碧环吐了吐舌头,“配丫鬟这事,小姐已经给我说过多次,但我伺候人惯了的,被人伺候挺不习惯,尤其是后面长期有个人跟着,我怎么也不习惯,就这样挺好的。” 李俊业发觉自己的家人都是一样的奇葩,给俊秀配个书童他也不要,给碧环配个丫鬟她不接受,终究是短时间内由穷转富,人的习惯短期内还一直没扭转过来。 李俊业拉下了脸来,道:“那怎么行,你现在是我李俊业的女人,出门在外身后连个跟班都没有怎么行,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我是小家子气,连个丫鬟都舍不得买。” “对,我觉得相公说的挺有道理的,这次你就听相公话吧!”王瑞兰也出声劝道。 碧环想了想后,低下了头,细如蚊蚋地道了一声,“好吧!”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后默默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丫鬟们都打了热水送了毛巾过来,李俊业在碧环的服侍下,洗了一把脸,随后碧环开始给李俊业洗脚。 每次碧环蹲在前方给李俊业洗脚的时候,他都无比的享受,尤其是热天,那时衣衫单薄,李俊业还能看到一条深邃的深沟。 帮李俊业洗完脚后,碧环熟练的捡起了水盆,递给了外面的丫鬟,又帮王瑞兰卸完了妆,方才悄悄地起身走向房门。 “你去哪?” 可她刚刚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李俊业从后面叫住了她,她好奇的回头,李俊业已经从床头向她走了过来。 “我当然是回我房间去了。” “有事吗?” 碧环诧异地问道,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什么。 李俊业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默默地关上了门,转过身来,盯着碧环傲人的胸围道:“难道就不能让我晚上享受一次齐人之福吗?” “啊!” 碧环吓的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滚……” 与此同时,王瑞兰双眼圆瞪,愤怒地喊道。 就在碧环不所措时,已经被李俊业拦腰抱住,王瑞兰起身欲跑,李俊业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上的碧环扔到床上,一个箭步将王瑞兰抓住…… 也不知道李俊业究竟在房内使用了什么手段得逞的,屋内灯虽亮,但传来了床吱吱叫的摇晃声。 外面始料不及的丫鬟们,纷纷落荒而逃。 …… 翌日,李俊业按照往常一下来到衙署,按惯例在他回来的第二天,登莱大小官员都会到总兵衙署来开会,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让李俊业欣慰的是,登莱镇已经越来越步入正轨,不需要他,各种工作也能做得很好,他终于可以彻底的当甩手掌柜了。 当李俊业在会上突然宣布,停止扩军,控制造船的时候,除了杨延麟以外所有的官员都大吃一惊。 聪明的很快想到了原因,原来谣言是真的,登莱镇根本都没有多少银两。 对于谣言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李俊业也理不清,虽然按照他得设想四海钱庄正常运行,可以不停的借新还旧,但这并不符合经济规律,尤其是连最基本的储备金都没有,以至于被人找到了命门。 也可以说,是因为这次谣言,才造成了一切计划的破坏,但苍蝇不叮无缝地蛋。 停止扩军,控制造船,等于是正式向全世界宣告,登莱镇面临着巨大的资金压力,谣言是真的。 好在李俊业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时间,用来筹备明年开春压力最大的一次挤兑,光靠自身造血肯定是不够,李俊业只能想到了以战养战的方式。 会上,李俊业获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燧发枪已经开始小规模的量产,二是去往印度洋中东的船只,已经被史密夫安然无恙的带回,果然如李俊业想的一样,因为和红毛番的战事,影响了航队的归期,再这多出来的三个月里,史密夫等人又把印度洋海域来回探索了一番,发现了更多的城市,海图也更为完善。 他们不辱使命果真带回了三十匹种马,不过因为滞留的原因,随船带去的钱物被花的一干二净,这也是今年远航唯一亏了血本了船了,不过李俊业毫不在乎。 第510章 张献忠又出现了 散会之后,李俊业来到了衙署内的书房,书房依旧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李俊业翻动了屋内的塘报,这些塘报根据送来的时间依次码放。 李俊业首先翻动了几份,见并无要紧的情况,索然无味的扔到了一边,等看到下一份时,李俊业吓了一大跳,曾经在川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张献忠竟然出现在了河南西南部战场上。 原来这厮一直都没死,蛰伏了一段时间坐观形势之后,换一个名号开始出山,等发展到了三四千人,小有规模的时候才重新打出自己的旗号。 真是老奸巨猾,连李俊业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大骂。 不过李俊业也清楚,明末已经坠入了一个死亡旋涡中,土地兼并严重,税赋越来越重,剥削越来越严重,还有庞大的大名宗室需要供养,一切都是王朝末期的景象,百姓是真的没有活路。 各地民变流贼,也总是这样按下个葫芦起个瓢,就算没有李自成还会有张自成,刘自成,唯一拯救的方式,便将这腐朽的一切,彻底埋藏,大破大立。 说到李自成,他出商洛之后,趁着杨嗣昌移师江陵,对付盘踞在大别山一带革左五营的时候,利用张献忠势力毁灭的真空,很快的发展起来了。 李俊业不得不感叹,或许是他得力量还是过于渺小,无论他怎么做,好像历史该有的轨迹并没有怎么改变,李俊业也是很无语的。 也不是没有任何改变,罗汝才毁灭后,张献忠消失后,中原流贼唯有他得名号最大,一时到处流贼纷纷归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在中原各路反王中,连像样的竞争对手都没了。 以至于李自成的发展的速度比李俊业脑海中的历史还快,还大。 李俊业不得不苦笑几声,这明明是来帮忙的,竟然还帮成了倒忙。 看来大明还是要毁在李自成之手,腐朽的大明王朝终究还是会灭亡。 李俊业又继续看一下,直到另一张塘报吸引了他得目光,原来建奴也在造船,并且还模仿了自己的钱庄。 李俊业瞬间眉毛就扭成了一团。 按照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首先需要渤海和东海的制海权,无论是朝鲜还是登莱这一方,才能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 李俊业发展水师的目的就是要保证制海权,然后再攻略朝鲜,建奴暂时打不进宁远和山海关,虽然辽东一与熊廷弼十几年前的以广宁为中心,沿辽河西岸的布防的策略退了很大一步。 但到时候得建奴将会三方临敌,被锁在辽东,锁在辽东,建奴就无法通过入塞的方式从大明获得资源以战养战,攻略朝鲜之后,不仅能断建奴一臂,还能把战线直接拉到他们的后方。 再给予一定时间,光靠建奴那么点人,怎么够李俊业在辽东折腾的。 李俊业放下了手中塘报,心思沉稳的在屋内踱步了起来,窗外萧索,几只冻饿的小鸟正在孤零零的树枝上喧闹。 “有了!” 李俊业灵机一动,从书架上取出一幅辽东地图在摊在书桌上。 目光直指高丽东部的济州岛。 济州岛本名耽罗,高丽在十二世纪的时候才纳入统治,设置耽罗郡,不过在一百多年后,济州岛被元朝征服,作为牧马地以及攻击扶桑的跳板。 大明顺天改元,继承大元遗产,自然也包含济州岛,只不过在明初时期,应高丽要求,明太祖将济州岛赐给了高丽。 现在高丽已成为建奴的藩属附庸,当初明太祖赐出去的东西,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夺回来了。 夺回济州岛,李俊业不仅也拥有了养马地,济州岛地理位置正处于东亚三国之间,控制济州岛等于彻底控制了东海,这里还是发展东亚贸易作为中转站的绝佳之地。 这些对于目前的李俊业来说,其实都是次要的,李俊业要用济州岛为一个饵,将盘踞在金州的建奴水师主力全部钓出来,在辽阔的济州岛海域将其全歼,这样他就能彻底夺下制海权了,熊廷弼当初提出的三方布置策,终于能够走出第一步。 深思熟虑之后,李俊业决定秘密将驻扎在大湾的大军,除了孙之滂部之外,其余的全部调回来。 不过在调兵的时候,李俊业使了一个心眼,先是公开以参加演习的名义调回了水师二营和炮营、火枪兵营,待这三支部队走了几日之后,在一个深夜中,剩余的大军才秘密的向登州调动。 以后大湾就由孙之滂主政,毕竟他是登莱镇少有的文人出身的儒将,处理大湾的守备和各种政务再合适不过了。 同时还宣布最近举行一次规模宏大的全军演习,要求各军做好准备,现在在当天下午还装模作样的将演习纲要做出来了,要求幕僚按此纲要做详细的演习计划。 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经历了一连串的事件后,李俊业明显感觉到,登莱已经开始有敌谍渗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也是很难避免的,只能够逐渐的等这些人露出尾巴,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将他拔掉。 李俊业先是去了军械厂,燧发枪改良虽然是古阐和徐牧之两个人负责的项目,但徐牧之还有管理科技局,所以燧发枪现在其实主要由古阐在管理。 虽然对于科技什么的不是很懂,但是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军人,对于武器好坏,士卒喜不喜欢比谁都清楚,这段时间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终于改良出了自己认可的武器,李俊业见到他是人已经瘦了一圈。 但对于李俊业参观军械厂燧发枪的生产,他还是欣喜若狂,非常的开心。 其实燧发枪的生产和火绳枪生产主体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点火方式不一样罢了,李俊业火绳枪的生产已经看过很多遍,甚至还有不少工艺都是他提出来的方向。 所以他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草草观看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拿到样品去试枪。 第511章 这分明就是军阀啊 李俊业拿到的这支燧发枪,明显比以前的火绳枪长了三四寸以上,这是因为从这批燧发枪将会配上刺刀,枪神长有利于刺刀近身肉搏。 不过长有长的好处,短有短的好处,很难一概而定,只能说最适合自己战术战法的才是对的。 李俊业拿着枪到室外试射了几发,发现这次改良的枪,不仅射击的时候要舒服很多,连射程都要比以前远十数步,有效射程能达八九十步内了。 相比弓箭而言,射程依旧要短了很多,这个时代是热冷兵器交替的时代,弓弩之类冷兵器很难短时间内退出战场。 “目前枪的产量每日能生产多少?”李俊业试完了枪,试验场内只有他和古阐二人。 古阐支支吾吾地道:“目前每日能生产七八支左右?” “为什么这么少?”李俊业失望地问道。 古阐道:“因为那些苏钢匠人刚来不久,厂房之内也是刚刚搭建,还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弹簧钢的良品率一直都很低,不过相信要不了多久,产量就会上来,全军逐渐完成换装。” 好多事确实急不得,他们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李俊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珊瑚一直还在我家住着呢?你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娶亲。” 古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之前一直一人住惯了,连自己的房屋都没,这次又要买宅子,又要重新修缮装修,还要买家具这些物什,着实需要一些时间,我和夫人早就商议过了,早定在了十月二十日,也就五天后,就迎娶珊瑚过门。” “五天后?”李俊业眉毛一蹙!怎么他从未听说过啊! 见到李俊业如此惊讶地表情,古阐继续说道:“李总兵只不过前日才回登州,没听过也不奇怪。” 视察完了燧发枪的生产后,李俊业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陆军学院,所有的马种都在这里,由两个夷人带着十来个个马夫兽医在管理。 这些夷人不仅是兽医还知晓良种培训的体系方法,在这方面大明实在是太落后,无论是马匹还是家畜家禽,都是全方位落后。 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传统文化上,比如育种普遍采用回交方式,士大夫们认为如此无伦理,有违天常的行为。 运回来的种马虽然多数都是阿拉伯马,但也有一部分是西方马种,阿拉伯马作为战马使用在李俊业心中认为是最合适的马匹之一了,而那些身高体健的西方马种,李俊业另有安排,将他们当做役马来使用,相比对中原地区的蒙古马而言,这些马种的挽力要大很多。 丧失了所有养马地的大明,实在是太缺马匹了,不仅仅是整个大明缺,连登莱镇自己都缺,想保持强大的战斗力,优秀的战马是必不可少的。 有了这些种马之后,李俊业免不得要四处求购母马了,虽然对于面对财政危机的登莱镇来说,这笔开支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李俊业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接受。 晚上回家之时,李俊业还想玩一次昨夜那样的齐人之福,但王瑞兰和碧环二人早有防备,李俊业刚进屋,碧环就逃之夭夭了。 刚尝到点甜头,就这样结束,李俊业心里苦了。 五日后,古阐终于来迎亲了,李家终于把珊瑚嫁了出去,虽然婚礼举办的非常热闹,但还是有不少市井小人,在背后对这场婚礼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人认为宰相门前七品官,李家这种有身丫鬟也是平常人家不能觊觎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李俊业听到这些传言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登莱镇直接跨境抓人这种蛮横的事情,虽然当面没有人敢拦,但弹劾李俊业的奏章像雪片一样不断的飞进京师。 土木堡之后,文臣领兵,军官地位一落千丈,而登莱镇公然在山东六府,越过文官官府直接抓人,这不仅仅是目无纲纪,更是武将在公然挑战这些文臣的权威。 李俊业在大湾鼓励移民的行为也造成江浙不少佃户和奴工,纷纷出逃前往大湾,江浙乃是东林的基本盘,这分明是触动了东林党们的切身利益。 无论是皇而堂之的僭越行为,还是大湾的移民政策,无不直接触动了东林的利益,东林算是彻底看清了李俊业的面目,唯一可恨的是,当初竟然错把他当做友军。 东林众人纷纷站出与其割席,不仅站在了他得对立面,还是喊打喊杀叫的最凶的一群。 京师朝野上下一时群情汹汹,崇祯对于李俊业公然挑战朝纲的行为,也是认为他胆大包天,正当廷议汹汹喊打喊杀之时,朝廷却突然发现,他们并不能将李俊业如之奈何。 这时朝中的有识之士开始仔细的审视登莱镇,发现竟然又是一个辽东军候,说他们是军候其实还是委婉了,辽东军候毕竟还是拿着朝廷的军饷,“将为帅私”而已,朝廷只要将军饷一段,所谓的辽东军候,立马分崩离析。 而登莱镇截然不同了,朝廷根本就没花过什么银子,他们并不靠朝廷的军饷生存,这才是最可怕的,这分明就一个军阀啊! 崇祯也是一筹莫展,虽然李俊业此次无视朝纲做的确实过火,但大敌当前,朝中正是用人之时,相对而言,李俊业之前的表现一直不错,他不能因为如此小的事情,拿他来竖着典型,这样很有可能自己以后就失去了一个肱骨之臣。 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何以震朝纲,何以安抚朝臣,很难保证他打了个样之后,后面的总兵武将没有人跟着效仿,如此一切就全部乱了。 此刻的大明毕竟还未在松锦之战后的,灭亡倒计时的垃圾时间中,九边边兵依在,朝廷还是很有权威的。 正在崇祯左右为难之际,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从登州送进了京师。 原来是李俊业主动请缨,声言为了牵制建奴对锦州的围城,登莱镇主动请缨出击作战,从侧翼牵制建奴的兵力,分担锦州前线的压力。 在人人喊打,但又打不赢的朝堂内,这封主动请缨的奏章,就像是一个无声的大盾牌一样,替李俊业挡住了所有的嘴炮。 听说再找建奴开战,主动分担锦州前线的压力,崇祯大喜过望,想也没有想的答应了这个请求。 第512章 瞒天过海(一) 崇祯十三年,冬月初二晴。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准备,一番调兵遣将之后,一万两千多人大军全部集结完毕,但他们等到的并非是演习开始,却等来了部分大军,晚上向济州岛进发,夺占济州岛的军令。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忙活准备了这么久,这不是演习,这而是要开战。 李俊业下令的时间是经过精心算过的,差不多是朝堂接到他奏章的同一天,如此既在朝堂那边有交待,还保证了大军发起进攻的突然性。 饶是建奴谍报渗透如此厉害,他们肯定想不到李俊业如此不按常规出牌。 第一批登陆济州岛的部队,有钱奋的骑兵,马佑的步兵,还有李定国的游奕营、杜威率领的工兵营,还有朱则率领的火枪兵营,火枪兵营经历过大湾的登陆战,表现不错,有着丰富的登陆经验。 另外还带了半个营的炮兵,这些炮兵,海战的时候,中小炮可以上船直接参与炮战,登陆之后也可以上岸支援,这是必不可少的。 回到大湾之后,立刻换装了燧发枪,现在更是如虎添翼,这次登陆战中依旧由他们打头阵登陆,同时在去之前,他们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将大湾登陆战中总结到的经验,对各营一一传授。 火枪兵营将士知道自己这次打头阵,月色下一个个抬头挺胸骄傲的不行,身上缴获于红毛番的板甲,在月辉下光芒熠熠。 在月色中,随着一阵悠扬的角号响起,所有的船升上了风帆,缓缓地离开了码头。 这次护航任务由水师二营负责,为了瞒天过海,李俊业还特意把本该不属于水师二营的乘风和破浪号和水师二营的风帆战舰对调,另外再调入了一只实力比较小的战舰,这支战舰由俘获的风帆商船改造而成,实力虽然比较弱小,但是也能吊打两艘以上武装的福船。 这三艘战舰就是水师二营的主力战舰了,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六艘武装后的福船,剩下的就是代表水师二营特色的各种中小船只了。 再加上庞大的运输船队,浩浩荡荡,海面上的风帆,若有天上的云一般,遮盖住了一片海域。 济州岛离登州大概一千里左右,按照李俊业的预计,今日出现在后日清晨左右就能够到达济州岛。 这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济州岛只不过是最开始的一个彩头而已,也是最关键的一环,李俊业决定亲自坐镇指挥,他登上了旗舰乘风号。 在这里见到了林忠和杨岳等人都在,林总就是水师二营的林叔,杨岳就是杨伯了。 经过大半年的学习,这些本来就在海浪风波里讨生活的海贼,很快就学会了风帆战舰的操作方法。 不过这些人基本没什么文化,对于如何使用经纬航海定位始终一窍不通,不过这些由海军学院毕业的年轻军官来负责,他们只需要指挥船只航海作战就行了,当想知道他们船在什么方位的时候,问一声就行。 虽然这种方法和他们传统使用的牵星术原理相同,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之后,不服不行,牵星术主要靠的是个人经验,但他们依靠的是严谨的数学计算。 只不过牵星术并没有走到这一步来而已。 年轻的海军军官们正在一个海图上指指点点,上面放着一个钟表,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断确定船只航行的方向和定位,发现误差及时修正。 科学才是保证他们能够直接跨海夜航的基础。 夜晚风很大,吹着躁动的人很舒服,李俊业睡不着走出了船舱,海空中残月如钩,星辰如点。 “参见李总兵!” 李俊业本想随处走走,无意间走到前方指挥台时,发现指挥台上站满了人。 “怎么现在都不睡觉。” 李俊业扫了一眼,发现水师二营几个重要的人员都在这里。 杨大咧着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大伙都睡不着。” 李俊业淡淡地笑了笑,“睡不着的话,大伙就住在这里唠唠!” 李俊业裹着斗篷和衣坐下,对面好几个人咧嘴笑了笑,相视了一眼,也跟着坐下。 李俊业坐下不久后,杨大递了一壶酒过来,李俊业接着了酒,烈酒甘醴,满满地往口中倒去,烈酒下肚,瞬间就觉得整个人不冷了。 “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算出经纬,在夜间航行准确找到定位的吗?” 其实这时的航海术远远不能做到准确定位,但是能做到八九不离十,比起牵星术来说,可靠多了。 “这个我们自然知晓,我早就听说过,和我们牵星术原理一样,都是夜间依靠星辰辨别方位,那仪器他们说了一遍,我也就会用,只不过我不会算而已。” 林叔也是一位牵星术高手,说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李俊业也跟着笑了笑,“我知道林叔和杨伯等人都是牵星术高手,虽然原理相同,但为何他们要准备很多。” 林叔不好意思地道:“第一他们测量仪器比我们的要准,第二主要是他们算的准。” 李俊业接过话道:“正是如此,你们牵星术靠的是个人经验,还是属于一种经验总结的技术,但是夷人的测量方法却是一门自然科学,夷人知道之所以来,该如此去,所以他们能造出更适合的仪器,他们也能凭空发明经纬这种概念,然后运用科学的数学计算方法,准确的定位。” 众人皆不语,事实也的确如此。 李俊业继续说道:“我们在航海这方面现在和夷人差距不可不谓大,我们宣扬自己长处的时候,也应看到我们的短处,师夷长技以制夷,于国于民皆有大用。” “牵星术的例子已经告诉了我们,虽然我们用牵星术的时间很早很早,但我们一直对牵星术没有大的改变,夷人原理虽然与我们相同,但是他们凭空发明了经纬这个概率,并用在实处,根据日月星辰与地球角度不同,确定出纬度,利用计时方法结合航速,再推算出精度,不得不佩服。” 第513章 王师(一) 李俊业又环顾众人一眼,问道:“在座的各位,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你们地球是个圆的,在这之前,你们谁能想象到地球是个圆的?” “知道地球是个圆的,这是航海术进步的第一个要求,如此才能发明经纬线这种概率,后面的自然就更容易破局了。” 众人皆不语,地球是个圆,这是他们这辈子从未听说过的概念。 “所以航海是一门专业的科学技术,并不是一个经验总结的行业,如果仅仅是依靠前人不停的经验积累,我们不可能有飞一般的跨越。” 李俊业再次扫视了众人一眼,面前的诸人全部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恹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我有一个想法,此次大战之后,从水师二营,选拔五十名优秀子弟,进入海军学院,从识字启蒙开始,系统性学习海军各专业知识。” “军中军官凡四十五岁以下的,日后也需要全部都去海军学院培训进修,学习夷人的航海知识,海战战法,学完之后,每人需完成考核,才能再重新授官。” 众人听到将会给五十个名额给他们的子弟进海军学院,顿时高兴极了,李俊业甚至能感觉他们狂喜时心脏的跳跃声。 但当听到军官们也要去进修培训,瞬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不是他们不愿意去培训,这些人多数都是斗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看到字就犯头疼的人,让他们去海军学院从零开始学习,那真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没有人敢出声拒绝。 李俊业回过头看了一眼杨大,“杨大哥,军官们统一轮班去培训,此事就由你战后来负责。” 杨大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李俊业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杨大哥,你今日已经今非昔比,还是依旧叫杨大话,怕是并不合适,这名字如何能够登堂入室,不如你改个名吧!” 杨大想了想后,痴痴地望着他爹杨岳,杨伯却故意将脑袋扭了过去,躲避他得的目光。 “这名字,我都叫你三十多年,大家都习惯了,我也没觉得有多难听,要不就不改了吧!” 李俊业挺无语了,想到了大湾时冷明月说的话,“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名字呢?” 看来他还觉得挺满意的,便摆了摆手,“杨大哥既然不想改,那就不改了吧!‘大’字其实也挺好的,听起来就觉得威武霸气。” 听到李俊业赞扬,杨大开心的摸了摸脑袋。 又聊了一些话题,夜已深,李俊业终于感受到了睡意,离开众人,回船舱睡觉去了。 和李俊业所想的一样,庞大的舰队在第三日清晨到达了济州岛。 只不过让人大失所望,期待的大战并没有爆发,济州岛上守兵寥寥,驻守着十几条大小船只之外,守城部队也就只有千余人。 高丽在明末时只能用真惨来形容,先是在万历年间经历壬辰倭乱,在明朝出师下虽然赶走了扶桑倭寇,但自己的国土大部分被扶桑人蹂躏了一趟。 刚刚从扶桑人的蹂躏中过去二十年,辽东的建奴就起兵了,为了报答大明的复国之恩,高丽在辽东战场上对大明基本是有求必应,随着辽东不断的惨败,高丽也损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至于后面两次建奴入寇,造成损害那就别提了,建奴从高丽抢走大量物资,每次还掳走几十人口,也就是说短短三四十年内,高丽同时遭受了日寇和建奴的二次蹂躏,可谓惨的不能再惨。 十几条船,千余人怎挡得住登莱镇的大军,明军首先击溃了高丽停在港口内的水师,随即发起了登陆,才刚刚交火,见识到明军厉害的军队,就纷纷丢掉武器投降。 很多士兵甚至连放一枪一箭的机会都没有,稀里糊涂的跟着上了岛。 不一会儿,几个五花大绑的高丽文武官员就送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王师啊!这是王师啊!” 为首一个文官叫做崔文翰的,背缚着双手膝行而进。 “王你妈个蛋,既知道是王师,居然还敢下令抵抗,害我们白折了几个兄弟。” 杨大上去就是几耳光,打着这厮头晕目眩。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高丽不仅是大明的天子第一号蜀国,因为大明在壬辰之乱时对高丽有复国之恩,所以在高丽朝野上下,大多数人真的把大明当做母国,这也是登莱镇登陆之后,这么轻松结束战斗的原因之一,很多人真的把明军当做王师。 “小人刚才不查,并不知道来的是王师,所以才会下令抵抗,一切都是误会。”此刻的崔文翰多想捂一下自己疼的发烫的脸,只可惜,双手背缚,捂不了。 “放你他娘的屁,这么大的明字旗你既然看不到。” 杨大暴喝一声后,又要把蒲扇大的巴掌扇来,李俊业却突然喝住了他。 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被打成猪头的崔文翰,淡笑着说道:“你汉话说的不错。” 崔文翰点头道:“我是读书人,故而汉话熟悉。” 李俊业继续说道:“昔日,彼此为藩属,今日彼此为仇雠,没有什么王师不王师的,念你们识相,只不过略抵抗了一下,我也投桃报李,稍后会把你们全部放了,送你们回到高丽,只不过这耽罗岛我们要了。” “回去告诉高丽王,若他念旧昔日复国之恩,就不必派兵来取,若是忘恩负义,休怪天兵绝不留情。” “就这样全部放了!”杨大诧异万分的道。 李俊业当着这群高丽俘虏的面,大声说道:“虽然今日为仇雠,但本总兵也念在高丽小国无奈,身不由己。” 他转过头,扫视了明,只不过是高丽王无能,情不得已,所以本总兵投桃报李,这次就把你们全部放了,但也请你们带话回去,只限这一次,如果高丽恩将仇报,执意来攻,一切后果由高丽自负。” “谢谢李总兵,谢谢李总兵。“崔文翰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第514章 王师(二) “杨大帮他们解开绳索,扣押武器之后,派人全部送他们回高丽。” 杨大一百个不愿意的帮他们揭开绳索 李俊业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有深意的,虽然高丽王李倧无能忘恩负义。 但高丽情况是比较复杂的,明末时期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下,把大明当做母国,真的是高丽朝野上下主流的想法,连高丽宣祖大王都说和大明的关系“义则君臣,恩如父子”。 李倧在南汉城降清之后,高丽朝堂上甚至出现了罢官归隐潮,朝臣们以此来表现自己的不满。 尤其是高丽人文化上和大明一脉相通,同样被把建奴视为野蛮人,称之为虏,被野蛮人统治他们也难以接受。 虽然李倧并主动上并没有亲向建奴的想法,但在当时明朝和高丽眼中中都是无能、自私、忘恩负义的行为。 所以在高丽李俊业其实是可以打亲情牌的,始终占据大义,团结高丽的亲明派,日后攻略高丽那就要轻松多了。 并且这些人只不过是地方部队而已,并非是精锐,就算放这些人回去,也改变了双方多少势力,明军劳师远征,后勤补给困难,留在济州岛还要浪费不少粮食。 在崔文翰这些人被押下船的时候,李俊业的亲兵还故意划着小船,带他们在明军水师的停泊地转了一圈,转完之后崔文翰把他十八代祖宗全部拜了一遍,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抵挡到底,不然早已身为粉齑。 上岸之后,明军果然信守承诺,将他们在济州俘虏的船拿出几条,还给每日发了三日的干粮,洁净的饮水,崔文翰等人就这样坐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船踏上了去往高丽的海路。 决定放了这些人后,李俊业也下了旗舰乘风号,他决定到济州岛看看。 这是李俊业第一次来到济州岛,上岛之后就被岛上无限风光所吸引,转了一圈之后,李俊业终于知道元朝为什么隔着这么远到孤悬海外的济州岛来放马。 济州岛虽然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但是纬度比较高,气候温和而又不寒冷,马是温带动物,并不适合在南方放养,济州的气候仿佛是专门为牧马而生的,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极利于马匹存活和活动。 济州岛是一座火山岛,以汉拿山为中心,汉拿山半山腰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为牧马提供天然的牧场,因是火山岛的原因,土地肥沃,降水充沛,也极利于牧草的生长。 又是一个海岛,马匹放岛上一放,连放牧的人都不需要,马匹保证跑不了。 这里简直就是天选养马之地。 李俊业去往济州城时,沿途果然见到了不少天然放养的马匹,不仅元朝把他当做养马地,高丽人自己也把他当做养马地,甚至还培养出了济州马这种当地特色的马品种。 入了济州城,李俊业才知道济州的残破,说他是城,还不如说他是个大集镇,进城之后,看了一下名册,偌大的济州岛竟然只有两三千户人口。 不过让李俊业惊喜的是,马匹有四千多匹,不过基本都是繁殖的母马和小马,能用的成年马没多少,光是从这里的马匹就能看出,高丽的日子也很难过,一有成年马,立马就被挑走,几乎对这里的马群压榨到极限了。 不然以济州岛的自然条件,断然不可能只养四千多匹马,这就是夹在大国之间小国的可悲处,好事不可能轮到他,旁边大国有事,他第一个躺枪。 李俊业上岸之后,他必没有立即让将士们抢修工事,而是先让大伙每每的睡一觉,毕竟一日两夜的海上奔波,很多没坐习惯船的战士们也吃不消。 按照他得推算,崔文翰这些手下败将,现在送回去的话,这一日差不多已经过去了,等他将济州的情况汇报到汉城去,怎么也要一天,汉城的高丽君臣怎么也要商量一下吧!等他们把消息送到建奴大本营去,估计最早也五六日之后,再等命令下达辽东水师,大军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是需要准备的,最快也要在八九日之后。 所以李俊业并不急,他首先是将济州恢复了他得本名耽罗,对于高丽棒子来说,这次改名,真是杀人诛心。 然后命大军就地休整,然后还假模假样的去安抚了一下耽罗岛的高丽群众,然后又命水师开始将这些马匹运回登州,然后再从登州运送建筑材料和粮食到此。 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对于李俊业梦寐以求的马匹,他果断的选择了落袋为安。 干完了抚境安民的工作之后,李俊业第二日就开始动员耽罗百姓加固济州城了,这些百姓并不是刀剑下逼着强干活的,而是有工钱的,每人每日都能获得米一升,钱六十文,把这些穷苦百姓,激动着人人口喊“王师”。 筑城工作,几乎所有的明军也都参与了,按照李俊业的设想,耽罗岛不仅会作为登莱的养马地,还会作为大明、高丽、扶桑三地海上的中转站。 现在的耽罗城却在岛的北向,朝向高丽这一边,从大明和扶桑来的商船需要绕行很久,对于棒子这点经济体系来说,他根本不配,所以李俊业打算将耽罗城迁西南方去,这样更方面大明和扶桑往来的船只。 夺取耽罗只不过是这次一系列军事行动的一个引子而已,为了引出建奴的水师主力,大战在即,现在肯定是无法迁城的,李俊业要利用现有耽罗城城防,将他加固之后迎接或许会到来的大战。 李俊业先是组织人手,将耽罗城城墙加高加宽,又派人在耽罗城外围着耽罗城挖了好几条壕沟。 耽罗处于海洋之中,纬度又比登州低的不少,虽已入冬,但耽罗结冰的天气并不多,不像登州那样,因为冻土结冰的原因,到了冬天无法动土。 数千明军,外加两千丁壮,除了必要的警戒放哨人员外,每日劳作者差不多有六七千,小小的耽罗城,正以目光可见的速度被重新加固。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5章 义则君臣,恩如父子 崔文翰等人果然如李俊业推算的一样,在日落之前到达了高丽的一个无人海滩,将他们放下之后,这几条船大摇大摆的回程了,令所有船员奇怪的事,他们来这一趟竟然未遇到任何高丽水师游弋的船只。 害得他们来时一直还被心提到嗓子眼,害怕高丽人恩将仇报,回不去了,看来一切都是他们多虑了,由此也看出高丽人在西南守备的大意。 崔文翰等人全须全尾的踏上了高丽的土地,虽然是败师,但逢人就说遇到的是王师,以及王师的仁义,好似在他们心中,被王师打败这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而是很合理的事情。 高丽对大明人心所向,闻知王师如此仁义收复高丽,听说他们沿途宣讲的不少士大夫们,甚至激动地哭了起来。 全罗道观察使,听完崔文翰等人的叙说之后,并没有理解将他们治罪,反而说了一大堆安慰的好话,送走崔文翰他们之后,他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与复杂性,深思熟虑之后,将崔文翰等人的话原封不动的复叙了一遍,不待认为自己的主观想法,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汉城。 当高丽君臣看到军报之后彻底傻眼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自身难保的大明,怎么还会有兵力来夺占耽罗岛,高丽以山地丘陵为主,土地贫瘠,养马地一样不多,耽罗岛对于他们来说同样的重要。 但是主动与曾经“义为君臣,恩如父子”的母国大明开战,朝野上下,不少人情感人都接受不了,再说了与大明开战,实力完全不对等,结果无非也是两败俱伤,于国不利。 夹缝中的高丽君臣,绞尽脑汁之后,想到一个他们自认为不错的方法,一面派人向建奴盛京汇报,将这个难题交给建奴,向建奴求援,既然要收高丽这个小弟,现在小弟有难,大哥总要出头吧!于情于理也都说的通。 一面派出一队使者,带着大批金银珠宝前往耽罗,幻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耽罗对于大明来说孤悬海外,后勤补给困难,而今大明自身都是风雨飘摇,故而高丽君臣错误的认为或许能够花钱消灾,给点好处,大明就会撤军。 三日之后,高丽使者果然带着一箱子金银珠宝登上了耽罗岛。 李俊业修城防,正修得专心,突然听到了高丽求和的使者来了。 想了想后,不悦地对周峻道:“你先带这些棒子去我们水师停泊地转一转,领教完我们船坚利炮之后,再将他们带到我这里来。” 周峻嘴角悄悄地笑了笑,高丽使团,上岸之后,并无人接待,在码头的寒风中苦等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见到了周峻的身影。 “吾乃登莱李总兵之侍卫长,奉李总兵之命接你们过去见他,你们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 正当他们在寒风中左等右等不见一个人影的时候,周峻领着一队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为首的一个身穿高丽官服的文臣纳头就拜:“吾乃高丽礼曹参议朴日南,为此次正使,这位乃艺文馆奉教金进宣。” 高丽采用汉字,兴儒学,习老庄,上层社会和读书人普遍都会汉语。 高丽官制基本与大明同,因为他是大明藩属的缘故,高丽王只不过为郡王,所以高丽这些官制与机构 ,肯定不能叫的和大明一样。 礼曹,即是六曹之一,相当于礼部,艺文馆则相当于是翰林院了,六曹主官为判书,参议是正三品的官,至于艺文馆奉教,就差不多等于是翰林了。 反正对面的官说大不算很大,说小不算很小,也算是安排恰当吧!就算和谈的话,往往也不是一次能谈成功的,有可能只不过是两个来打前哨的,后面还有更大的官。 “上船吧!”周峻听完介绍之后,并不多话,指着旁边的一艘不起眼的船说道。 “李总兵,他是在船上?”朴日南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 “想见李总兵,听我安排就是了,稍后保证你们能见到。”周峻嘴角轻轻一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上了耽罗岛,一半点由人,朴日南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带着副使上了船。 不一会儿船开了,可船并不是往耽罗城的方向走,而是将他们带到了水师的停泊地,小船被安排着从乘风号黑洞洞的炮口下,贴身而过,这么奇怪的船,这么大的炮, 明军的船帆就像白云一样,对于小国寡民的高丽大臣来说,无比的震撼。 逛完了一圈船之后,周峻才重新把他们带回了陆地,到这里朴日南才知道,刚才是明军故意在向他炫耀武力。 李俊业并未在耽罗的官衙接见他们,而是在自己的总兵帐内。 两列甲胄鲜明的士兵,威风凛凛的站在路的两边,朴日南大气也不敢出声,低着头迈过长长的队列,直到出现在帷帐门口。 把守门口的亲兵瞪了他一眼,朴日南立马就知道意思,下国官员拜见上国官员应当自降三级,他熟练的跪在帷帐前面,高声大喊道:“下国高丽时辰礼曹参议朴日南携副使拜见上国总兵。” “进来吧!”帷帐内传来了一个极为年轻的声音,朴日南甚至不敢相信。 进入帐内,果然对面将位什么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大明的总兵官怎么会这么年轻了,朴日南有些匪夷所思,他试探地问道:“请问,你就上国登莱李总兵吗?” 李俊业被他畏畏缩缩地样子给逗乐了。 一旁的钱奋出声道:“你这高丽小官,既然是来出使,为何不提前打听打听,这位正是登莱李总兵。” 朴日南倒吸了一口凉气,俯身再拜。 “别再拜了,有话就快说吧!我这儿还正忙着呢!”李俊业摆了摆手。 朴日南深呼吸了几口气,跪在地上说道:“吾高丽一直视大明义则君臣,恩如父子,不知上国为何突然发兵济州。” 这真是抛开事实不谈啊! 喜欢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请大家收藏:()叫你来平定天下,你却征服全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6章 其名耽罗 李俊业顿时火了,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为何突然发兵到此,想必高丽人人心知肚明 ,我没时间跟你谈这些的,有什么话,你就赶快直接说吧!” “另外我忘了告诉你,现在不叫济州,早已改回本名,其名耽罗。” 朴日南心中一咯噔,明白李俊业话中改回耽罗的含义。 朴日南平和了一下情绪,停了三息继续说道:“小国处于大国之间,乃世间难上加难之事,建奴兵锋所压,吾高丽也是别无选择,还忘上国总兵,能够理解高丽的无奈。” “放屁!”李俊业愤怒地站了起来,走到他得跟前说道:“高丽为我朝藩属,不仅受我大明庇护,免受刀兵之危,故而高丽能够一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高丽之安居太平,实则是我大明两百余年站在身旁为而遮风避雨。” “壬辰倭乱,其事不远,当初我大明为了拯救高丽,赶走倭奴,多少将士埋骨他乡,结果换回来的是什么,是高丽群臣的背叛与忘恩负义,现在竟然投入建奴怀抱,将刀枪对准昔日恩人的大明。” 朴日南不语,李俊业说的句句属实,高丽确实背叛了大明,高丽确实忘恩负义。 “说吧!本总兵没功夫给你打嘴皮官司,本总兵只信手中的刀炮。” “李总兵恕罪,李总兵恕罪。”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朴日南面如死灰,只能跪地求饶。 “快说,再不说,我就把你轰出去了。”对于这个一直不跟自己一个频道的人,李俊业已经没有了耐心。 朴日南不敢和他对视,伏地道:“吾王的意思是愿意奉上五万两白银,一万石粮食,岛上所有马匹都送予李总兵,李总兵高抬贵手,将济州岛还给我们。” “凭什么叫做还给你们?”李俊业冷冷一笑。 “因为济州本就是我们高丽的啊!”朴日南死鸭子嘴犹硬,但他得语气明显缺乏底气,声音越说越细。 李俊业冷冷一笑,“济州是你们的,耽罗可不是你们的,我明天承天顺元,理应继承元朝的一切,可我却记得耽罗在元朝时,乃是元朝的牧马地,大明开国之后,太祖见高丽恭敬顺从,故而应高丽请求将耽罗赐予高丽。” “可当初的高丽乃是大明的属国,大明的属国,不就依旧是大明的吗?” “更何况,昔日为藩属,今日为仇雠,我今日来取回本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叫做还给你们呢?” 朴日南哑口无言。 “回去告诉李倧,今日我王师来此取回本该属于大明的耽罗,想要耽罗大可来攻,那些银子和粮草也叫他给我在汉城放开,他日我必会去找那忘恩负义小人自取。” “还不快滚?”朴日南本还想解释,李俊业已经火冒三丈的暴喝起来。 朴日南赶紧夹着尾巴开溜。 “慢着!” 等他刚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被李俊业叫住,朴日南心中大喜,正当他误以为可能有回旋余力时。 李俊业瞟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箱子,那箱子盖在进门时已经被他们打开,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银。 李俊业指着箱子道:“把这个也带走,并替我告诉你那忘恩负义的王,他日之后我攻进汉城,定会自取,不需他给我来送。” 朴日南眨了眨眼,嘴巴张的大大的,久久不能反应。 他领了金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济州,回到高丽本土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向汉城而来。 朝鲜君臣听完了 朴日南的汇报之后,又惊又恼又羞。 李倧的确是一个自私而忘恩负义的王。 这时的高丽君臣早已和大明消息互断已久,始终并不知道对面的底细,还一直以为是大明朝廷的意思,面对李俊业的羞辱和挑衅并不敢轻举妄动,思考良久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先观望一下,看建奴那边怎么说。 盛京。 冬月的盛京,奇寒无比,滴水成冰,街道上行人寥寥。 当高丽的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到达盛京时,皇太极起初也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大明还真的有能力发动这种级别的远征,高丽对于耽罗的明军实力和部署在信中说的清清白白。 当得知这是李俊业干的时候,皇太极眼前一亮,他当即捕捉到了战机。 令他左右为难的是,锦州已经围困了半年之久,一切都在他得计划中,明军的军事行动,很可能是一次牵制性行动,目的是为了让他分兵,他岂能中了明军这种小诡计。 耽罗孤悬海外,一个小岛而已,却了高丽人关心之外,皇太极一点也不关心。 但这次登州水师已经出动,远到济州,正是引蛇出洞,彻底消灭他们的好时机,一旦将这支刚刚重建的水师再次消灭,辽东的侧翼就又能享受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自己也能够放心大胆的在辽东与明军主力决战。 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皇太极苦思冥想之后,还是觉得左右为难。 他当即叫内侍去把多尔衮叫来一起商量。 建奴在锦州围城采用的是轮换制,多尔衮刚刚从前线回来不久。 闻知李俊业不按常理出牌,完全不爱惜自己的羽毛,竟然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稳住了四海钱庄的挤兑风波,多尔衮心情一直闷闷不乐。 皇太极逼死过自己的母亲,多尔衮表面和皇太极兄弟和睦,其实对他一直深藏怨恨。 闻知他召唤自己,多尔衮不敢怠慢,连忙前往,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皇太极的面前。 “十四弟,高丽求援,登州李俊业前几日突然兵发济州,目前占据济州,高丽向我求援。” 多尔衮听到消息,心中一咯噔,心想:李俊业怎么又打到那里去了?他一会东一会西的,到底想干嘛? 多尔衮接过信,看完之后整个人神采奕奕,亢奋地对皇太极道:“肯定是登莱缺马,李俊业贪图高丽那一点养马地,故而孤军深入,劳师远征,他必以为济州孤悬海外,我大清正在围困锦州,鞭长莫及,不会理会他。” “那依十四弟之意?”多尔衮一番话,见地就是不一样,瞬间就让皇太极豁然开朗。 第517章 信鸽传书 “皇上,既然李俊业以为我们不会理他,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趁他水师主力在济州岛时,发动水师,再征发高丽水师,二者合兵,以高屋建瓴之势,将他彻底歼灭,如此我辽东侧翼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能够高枕无忧。”多尔衮开心地解释道。 “好!”皇太极眼前一亮。 光是调动水师的话,并不怎么影响他锦州战况,何况根据高丽的情报,在皇太极和多尔衮眼中,济州的水师势力也不是那么强大。 至于李俊业的两艘风帆战舰,根据建奴这边的情报,是早已知晓的,至于出现了第三艘,不用想了,肯定是从红毛番那里缴获的,他们几乎在同时以为这便是明军的水师主力了。 皇太极和多尔衮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当即命令驻兵金州复州的水师,由尚可喜率领,主力出动,配合高丽水师,这次务必要在济州岛海域全歼登莱水师。 尚可喜当初和孔友德一起祸乱完胶东之后,带着大炮和水师投降了建奴被封为智顺王,为三顺王之一,建奴的水师主力,其实就是这一支汉奸军。 自东江战事之后,建奴水师久无大战,这些战舰长期停到海港都快被海水泡烂了。 无仗可打,尚可喜等人自然也备受冷落,前不久建奴突然决定造船,尚可喜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每日都穿梭于各个船厂亲自督造造船事务。 这次突然接到自己领兵出战的任务,尚可喜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心中笃定这次一定好好干,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重新获得建奴高层的重用。 殊不知,他们终究只是个尿壶而已,建奴有用的时候用一下,不用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虽帮建奴入关,赢得了江山,最后都落得一个削藩的下场。 草草准备了三日之后,尚可喜就领着一支大军浩浩荡荡的向仁川而来。 李倧早已收到建奴的命令,尚可喜这次到达仁川目的不言而喻。 本来想甩包袱,结果甩来甩去,包袱还是甩在了自己头上。 建奴征兵,这些随征将士结局所有的人知道将会是什么,建奴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随征只会驱赶他们冲在第一排当炮灰,每次大战,高丽伤亡惨重,但建奴却伤亡寥寥。 朝鲜群臣本还想借故拖延,不料尚可喜带着一个都统,直接从仁川上岸,来到了汉城景福宫。 仁川距汉城不远,不足百里,打马要不了半日就能到。 李倧闻知尚可喜带着一个建奴都统直接找上门,吓的惊恐失色,经历了南汉山城事件后,李倧现在有点谈虏色变。 “高丽王,上国征兵为何屡屡推辞?你到底有何居心?” 尚可喜见面,开口问罪,虽然同为王,但李倧面对尚可喜这个汉奸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高丽国小,民疲军弱,还望大王开恩!” 尚可喜冷冷一笑,“求援也是你们主动求的,我们上国发兵也是帮你们收回土地,高丽王在此刻岂能反悔?” “我不敢反悔,不敢反悔!”李倧连连狡辩。 尚可喜看也没看他一眼,背过身去,了然地大声说道:“高丽王,请你想清楚,如果你依旧这样不老实的话,你两个儿子都是盛京,若是惹恼了皇上,只怕你两个儿子保住不说,你还要再躲进南汉山城一次。” 尚可喜丢下这句话后,连回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几日之后,高丽东拼西凑之后,一支七八千人的队伍带着船,到达了仁川,又调集了两万人在耽罗对面的全罗道,随时准备接应。 尚可喜看到送上门的炮灰,无比的高兴。 合兵之后,尚可喜便领着一万四千人的水师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耽罗岛杀来。 他数百舟船,升起船帆的那一刻,大海就像是被风帆盖住了一般。 虽然尚可喜顺利的出兵,但这一拖,已经是十几日之后。 耽罗岛上,风和日丽。 一只信鸽自北而来,划破天际,直接扑进明军军营,寻找本该是他得鸽巢。 信鸽落地的那一刹间,就被等待已久的玄常子抓到了手中,从绑在他足上的信筒,取出了卷成小条的信,飞一般的跑进李俊业的军帐中。 “李总兵,有消息!” 已经超过了自己预计的时间这么久,还迟迟不见建奴的大军,李俊业甚至以为建奴综合考虑之后,彻底放弃了耽罗岛。 毕竟耽罗岛对于建奴来说,孤悬海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军事价值。 计划可能完全被打乱,正在他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的时候,玄常子突然高举着纸条,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递给了李俊业的桌前。 李俊业捡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冬月二十二日于高丽黄岛之西发现建奴水师船只数百向南而来。” 落款为一个“六”字,这六字是代表的是发出消息的人。 这是一群利用耽罗岛的高丽渔船,穿上高丽服装,伪装成高丽海上渔民的一群斥候之一。 桌上平摊的正是一张作战地图,李俊业首先找到了黄岛这个位置,原来是在汉城南部的忠清道的一个沿海地方。 李俊业算了一下距离,距离差不多有七八百里,虽是南下顺风,还离他们到来早着了,还好建奴拖延了那么长时间,自己利用这段时间将济州岛的马搬的一干二净,也完成了补给,现在带来的所有船都在济州岛附近,并没有其他任务。 “你干的不错。”李俊业将刚才看过的纸条还给了玄常子,赞叹地说道:“没想到你会驯蛇,驯鼠,既然驯化信鸽也这么厉害。” 玄常子嘿嘿一笑,得意地道:“说起来,驯养信鸽,比起来那驯蛇,驯鼠而言,简单的多了,不仅我会,道一和道二他们一直也都会。” “那你们怎么一直都不说。”李俊业悻悻地问道。 “李总兵,你也一直没问过啊!” 玄常子一副无辜的样子答道。 李俊业表示很无语! 若不是一个偶尔的机会,发现他会驯化信鸽,李俊业不知道他还要“藏”多久,总之这师徒三人的印象,李俊业总觉得不是很靠谱,但又觉得他们很靠谱。 第518章 信鸽传书(二)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一个士兵抓着一只鸽子走了进来,玄常子接过鸽子,当着李俊业的面打开了信筒,取下了纸条,李俊业接到手一看,诧异地问道:“怎么是同样的纸条。” 玄常子接过纸条瞟了 一眼,解释道:“信鸽传书,虽然古已有之,但此法并非万无一失,对于信鸽要求尤高,为了避免信鸽并不能及时送到,所以每次都会放飞三只鸽子,这样才能尽量增加鸽子成功送回信息的概率。” 放出信鸽后,长距离飞行,难免有被猛禽捕获的,更多的是迷路不知道返航的,不过玄常子驯养的信鸽,用来传递消息的,肯定是优中选优的,但长距离飞行,谁也不敢做到百分之百鸽子不会迷路。 “不错,你想得挺周到的。”李俊业夸赞道。 “那是!”玄常子已经飘飘然。 “现在用你的信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水师一营到达现场,这次的消息务必能一定能及时送达,关乎全军生死战局。” 李俊业一口气写完了十张小纸条,全部做上特殊的印记,然后交给玄常子。 玄常子领到了十张纸条,亲自绑在十只鸽子腿上,将他放飞了出去,原本装他们的鸽笼,但空了一大半。 光放鸽子还不够,李俊业又做上了一套保险,他派人,坐桨帆快船,去往水师一营传送军令。 水师一营随后秘密出发之后,并未直接回到登州,而是在胶东半岛南部的浮山所秘密藏身。 浮山所附近有胶州湾,乃是一个天然的优良海港,不仅大湾来的军队在此藏身,登州船厂所造的军舰,已经悄悄下水,以调往大湾的名义出发,也悄悄来到了浮山。 这两艘都是三级战列舰,乃是乘风和破浪号的姊妹舰,他们到达浮山之后,浮山的水师将会拥有六艘风帆战舰,十四艘武装福船,还有配套的几十艘中小船只,这才是登莱水师真正的主力。 李俊业算了一下路程,从浮山所南下济州,虽然距离比建奴所在的黄岛稍远一点,但是更顺风,再算去信鸽飞行的时间,估计最晚也会在建奴到达的半日到达。 派出桨帆快船,那是李俊业的一个备选计划,如果有那么个万一,浮山所的水师没有及时收到信鸽传过来的消息,那么也会收到桨帆快船带来的消息,只不过这一去一回,等浮山的水师赶到耽罗,怎么也在两日之后了,耽罗的守军将会面临一场恶战。 李俊业之所以如此冒险,实属无奈之举,耽罗岛里高丽并不是很远,耽罗的动静很容易被高丽人侦查到,不这样做,根本就钓不出建奴的水师主力。 在收到了第一只信鸽的消息之后,几乎每隔几个时辰,耽罗岛上都会有信鸽飞回,建奴庞大的水师舰队,几乎全程在明军的监视下向耽罗进发。 在傍晚时分,浮山所的水师就收到了第一只信鸽。 枕戈待旦的水师一营,按照计划载上了所有从大湾调出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向耽罗岛杀来…… “不好!敌军在西北竟然离耽罗只剩六七十余里了。”玄常子捏着一张小纸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甚至还手中的鸽子都忘记放了。 “怎么行动速度,突然一下子快了这么多?”李俊业有些惊讶。 帐内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旁边还站着四名稚气未脱的年轻士兵,他们都是海军学院和陆军学院毕业的最优秀学员,在李俊业幕僚中担任军事参谋。 李俊业已经开始着手将近代军事参谋系列导入军中,而是传统的幕僚制度,以后战争不再靠指挥官的个人魅力与能力,或者幕僚的各种献计辅助。 而是指挥官只需要提出作战构想和大致方向,由下面的参谋作出具体的作战方案,其中人员调配,后勤保障,这些繁琐的事务,都由下面的参谋们具体负责。 这样指挥官就能从繁琐而冗重的军事中彻底解放出来,只专心于思考指挥作战就行,这些事务由专业的人具体分工,无论是专业性还是精力,都胜过一人大包大揽。 随着玄常子的报告,海图上的一个帆船模型,被沙盘前的参谋移动到耽罗西北六十里的海域上。 “仲岳,我水师二营现在正在什么方位,估计最快时间能在什么时候到达耽罗。” 仲岳,十九岁,海军学院最优秀的学员,出身寒苦,学习刻苦认真,天道酬勤,现在正在李俊业身边的第一批四个参谋之一,未来飞黄腾达,尤为可期。 “报告,水师二营在耽罗西北十点半钟方向,根据推算,距离耽罗大概还有一百六十里路,最快也需要半日时间才能到达战场。” 十九岁的少年,在这个时空完全已经是成年人,但脸上的稚气尤仍未脱,他看都没看沙盘一眼,倒背如流一般的报告。 登莱镇已经引入了方位钟概念,这个学起来可是一点也不难,不识字的文盲也很快能领悟。 “飞鸽传书,令水师二营,风帆船抛离大部,全速航行,速速到达战场。” 风帆设计更为合理,航速优于福船等,如果他们抛离大队的话,李俊业算了一下,最起码能提前半个时辰到达战场。 “收到!”仲岳双腿一并、喊声如雷。 “传令下去,全军按照原定作战计划作战,没有其他命令,各军决不可擅自更改作战方案。” 李俊业下完了最后一道命令,整个耽罗岛瞬间就沸腾了,将士们按照原定计划,纷纷来到了自己作战的岗位,停泊在码头的战船,一一起帆,排着整齐的队列,向着海面驶去,等待即将到来的大战。 耽罗的明军可谓是养精蓄锐已久,完全是以逸待劳。 尚可喜一路上,马不停蹄,整整折腾了两夜两日,吃住都在船上,从未离船半步,虽然船只不如登莱镇的新锐,但三顺王这些汉奸兵,十数年来从东江打到登莱,再从登莱作乱之后,又追随是建奴南征北战,可谓多数是百战老兵。 第519章 老奸巨猾(一) 这也是明军水师最吃亏的地方,重组的水师,除了征服大湾那一次作战外,作战经验寥寥,大湾之战能赢还主要是计策得当,以多打少,乱枪打鸟这种方式赢的,并没有非常出色的可圈可点之处。 大湾之战结束后,又补充了大量的新兵,虽然这些新兵大多数是熟练的水手,但真到大战时,很考验人临战的心态,没有经受过战火淬炼的新兵,战场临战很容易发挥失常的。 “大王,舰队已经离耽罗不过五十里路了,耽罗方面军力情况部署,我们也不能只靠那些卑贱的高丽人说,因而卑职建议,不如先停船全罗道海岸,一来让大军休整一下,二来,待我们的人亲自侦查完敌情之后,再做决定。” 尚可喜站在船头,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隐隐约约已经能看到耽罗岛上的汉拿山。 说话的人叫做博尔图,乃是建奴一位统领,这次带领麾下建奴随尚可喜一同出征。 虽然自己被建奴封为汉奸王,但终究是寄人篱下,地位低人一等,博尔图的话他不敢直接反驳。 想了想后道:“博大人此言差矣,情报虽是由高丽人提供,但高丽人绝不敢哄骗我军,何况船队中也有高丽水师,他们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的人跟着我们一起送死。” “再者兵贵神速,利在于击敌于措手不及之中,如果临时停靠全罗道,耽罗明军自然会发现我军动向,提前做好准备,我军偕同高丽主力出击,必是高屋建瓴之势,小小明军水师只有挨打跪缚的命,博大人无须多虑。” 博尔图眼皮突然跳了跳,他依旧忧虑忡忡地道:“可是登莱水师不久前打败了红毛番水师,顺利夺取了大湾,其还是有一些战斗力的,大王万不可轻敌啊!” 尚可喜笑了笑道:“博大人有所不知,那红毛番一共才几艘船啊!事后我也了解过了,不要说登莱水师能打败他们,就是我随便派支偏师也能打败他们。” 尚可喜继续说道:“但根据我方情报对于登莱的了解,登莱水师算上刚下水的两艘西夷船外,主力不过拥有西夷船四艘,再加上十几条临时改造的福船,这么几条船,就算他全部都在耽罗岛,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博大人,军规神速,切勿耽误良机,我等一鼓作气,必然能全歼耽罗上的明军水师。” 此刻的西夷船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承认他优点很大,但并不是后期降维打击那种,不能战胜的,明朝末年这种风雨飘摇的境况,东南方向和西夷人爆发过几次冲突,都能用以多打少的方式,击沉西夷船,打败西夷水师,所以尚可喜并不以为意。 博尔图仔细思考了一番,又环顾四周如云一般的船帆,点了点头。 “全军开始整队,全速向济州岛进击,务必此战全歼登莱水师!” 尚可喜站在高高的船头上,海风吹着他肩上的斗篷,猎猎作响,颇为意气风发的下了这道命令。 只不过此刻尚可喜,现在还知道,这个决定,能够挽救他得性命。 如果真的如博尔图的建议一样,先停靠在全罗道休整,借机侦查敌情,这样必然会耽误不少时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水师二营刚好能在大战之前,提前进入战场,等待尚可喜的将会是一场灾难。 渐渐地耽罗越来越近,尚可喜站在船头看着身后的数百艘大小船只,风帆如云,遮天蔽日,意气风发。 “报,前方已经发现了明军水师,离我军不足三十里,正在往西南方向撤离。” 一舟快船如离弦之箭一样,靠近尚可喜的座船,报告军情。 “呃!还是被他们提前发现了。”尚可喜气愤的将手中酒杯摔成粉碎。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部将道:“明军水师畏惧我军雄威,定是提前探知我军不战而逃,如此良机,诸军万不可错过。” 身后的部将,闻知明军不战而逃,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脸色红润,目中带光。 “通知全军,全速追击南窜之敌!” 船上战鼓阵阵,角号声寒,规模庞大的战舰浩浩荡荡的向济州南部疾驰而来。 可明军水师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后面庞大的追兵,拼了命一般往西北跑去。 “大王,路过济州了,要不要派人登陆,先上去夺占济州。” 耽罗岛就在自己的左舷方,只不过数里之后,依稀能看到岛上明军的旗帜,空无一人的海滩,博尔图见猎心喜,提议道。 尚可喜,正在埋头看着身前的海图,他抬头看了一眼,左前方的济州岛,笑着看向博尔图道:“博大人不急,我早已留意济州,济州岛只有明军旗号,海滩上并未见一兵一人防备,也不知道是明军故意示弱,诱敌深入,还是岛上明军已经随船南窜,故意摆下空城计。” 博尔图点了点头,尚可喜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尚可喜转向了身前的海图,像是在思考什么,背对这博尔图继续说道:“济州孤悬海外,不管岛上是诱敌深入,还是故意摆下空城计,我们现在都不要理会,一旦消灭了明军水师,切断了济州的补给,孤悬海外的济州还不是瓮中之鳖,到时再取也不迟。” “大王高见,卑职佩服的五体投地。”博尔图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连拍了好几个香喷喷的马屁。 依旧站在海图前的尚可喜,却突然从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自言自语地道:“明军水师表面是向西南逃窜,制造逃亡大湾的假象,这肯定是为了迷惑我们。” 他猛然之间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亲兵大声说道:“速速通知许尔显部 ,令他调转航向,先朝西北驶迷惑明军,最后直接朝西驶去,悄悄堵住明军北上的去路。” 不一会儿,庞大的船队,分出了一支队伍出来,迎着猎猎的西北风,悄悄的按照尚可喜的计划,往西北驶去。 就在他们完成迷惑行动,往西方驶去不到一个时辰。 果然在前方的天际,发现了明军在天际线上,若有若无的船帆。 第520章 中招了,明军果然中招了 “中招了,明军果然中招了,大王果然高见。” 眼见自己就要拿下头功,许尔显站在船头上欣喜若狂,他当即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全速向前方明军水师驶去,彻底截住他们的去路。 就在许尔显发现前方的明军水师不久,前方的明军水师也发现了许尔显的船队,原来他们真的像尚可喜预测的一样,明军水师往西南逃窜是为了迷惑他们,目的还是要往北逃窜回到他们的老巢。 大湾那里才多少兵力啊!他们逃往大湾的话,尚可喜可以保证自己会打到大湾来。 “林老头,后有追兵,前有截兵,那么该怎么办?李总兵交给我们的计划,可没有这样交待过啊!” 船上的杨伯有些慌张了,向旁边的林忠问道。 林忠呵呵一笑,“我说杨岳你这老不死的,做海贼的时候是一把好刀,怎么今日做官军了反而还不会打仗了呢!” 杨岳针锋相对地讽刺道:“那时跟现在能比吗?你做了一辈子的海贼,何曾遇到过这种大阵仗。” 林忠不语。 杨岳继续解释道:“做海贼时也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仗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也不用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这跟现在还要讲大局能一样。” 林忠再次哑口无言。 做海贼那虽然也有内部各种火拼,也和官军也打过几仗,那些和这比起来只能算上是小打小闹。 打小战斗,跟这种大战役,思考点和思维方式完全是两个概念,做海贼打小仗,顾虑点可没那么多,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而这种大战役,每个人都是全局的组成部分,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按照作战计划来打,该怎么什么时候打,该什么时候撤退,不全由自己。 “不扯这些无意义的,按照李总兵的计划,我们需要尽全力与他们周旋,拖住他们等水师一营兄弟到达战场之后,与之合力决战,现在建奴却堵住了我们去路,该想想暂时怎么挑出建奴的包围圈是了。” 林忠瞟了他一眼,教训道。 杨岳噎下了,恨不得吐出的唾沫,看了看前方不断展现的船帆,又看了看海图,此刻他们已经在济州西北四十里 外,转来转去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也只拖延了建奴一个多时辰而已,后面建奴的水师也即将要追上自己。 “林老头,不管了,让兄弟们列好阵两条一字长蛇阵,由前面的三艘风帆战舰打先锋,直接杀过去,打穿他们。” 杨岳叫不惯什么战列线,对于他来讲,这不是跟一字长蛇阵一回事吗?海军学院的那群娃娃们,却要故弄玄乎,叫做什么战列线战法,听着就让人觉得拗口,还是一字长蛇阵听起让人觉得习惯。 “这样的话,那冲不出的兄弟们呢?”林忠担忧地问道。 这种做法是直接冲破敌军的防线,可敌人也是稻草人,难免会有其他的中小船被敌军截断,一旦被截住,前有敌军,后有追兵,这些人大多数都会成为弃子,难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哎……你做大事,总是喜欢这样婆婆妈妈的,看着就让人烦,打仗哪有不死人,大丈夫死于战阵吗,马革裹尸,也算是死得其所,到时候我们水师二营多照顾他们妻儿老小就是了。” “好!杨老头,就按你说的办,全军列阵,直接截兵冲杀过去,也好教他们领教一下我们的厉害,不然我们不发威,他们还以为我们是病猫。” 林忠说完,当即下令,在高桅上挂上旗语,五彩的旗帜高挂晴空,随着海风猎猎鼓动。 接着明军的航速稍慢了下来,各舰都主动寻找自己的站位,在临近前方的敌兵前,两条相距约莫两里的一字长蛇阵,整肃的向前前进。 什么战列线法,并不是西夷人的专利,战船排成一条线,让所有的炮位都有射击机会,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会不明白,只不过研究的没他们渗透罢了,利用船只不一样,从而决定了各自都尽量寻找于自己装备相适应的战斗方式。 对面的水师一炮未放就尽数逃跑,不免让人从一开始就轻视,许尔显本以为,对面水师只不过是一群惊弓之鸟而已。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面对己方已绝对的兵力优势前后夹击,明军水师非但不跑,反而整肃队列,排成两条一只长蛇阵,浩浩荡荡的向自己杀来。 他们是想直接冲破自己的包围圈,许尔显久经沙场,一眼就勘破了明军的计策。 “整队,命各军以鱼鳞阵的方式,速速向本舰靠拢,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拦住他们。” 许尔显作为尚可喜嫡系爱将,也是久经沙场老将,他想也没想,摆出厚重的鱼鳞阵来抗击明军的一字长蛇阵的冲锋。 鱼鳞阵,全军梯次布置,状若鱼鳞,可攻可守,但当时的条件下,许尔显摆出这样的阵型无可厚非。 随着军令的下达,敌军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列阵。 许尔显在列阵时,甩了一个心机,将队伍中的四艘高丽龟船摆在队伍最前面,承受明军火力最大的第一批次的攻击。 鬼船由朝鲜水师大将李舜臣在壬辰倭乱时所发明,其实就是利用高丽的板屋船在进行了改良,在板屋船上加了一层船壳,壳上再覆由甲片,甲片上还有铁椎,这种改良极大了提高了板屋船的防御力,以及能够很好的抵御攀爬上船发生甲板肉搏战。 因其覆上船壳后,形如乌龟,故名龟船。 表面上看,许尔显是利用龟船强大的防御力,充分发挥优势,将龟船布置在最前排,其实还是想将高丽人当做炮灰来用。 “杨岳你个老不死的,亏你想的主意,你也不看看,对面也不是蠢蛋,我们若是强冲,很可能会被他们的船直接撞停,若是船跑不起来,到时候腹背受敌,那我们就彻底是瓮中之鳖了。” 林忠看着对面开始摆出鱼鳞阵,用密集的阵型直接挡住他们去路,气得对身边的杨岳破口大骂。 第521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冲不过去了,通知全军,两队各分东西,打满舵,抢占t字位,各自突围,千万不要让敌人将我们缠住,所有的船一定要全速跑起来。” 杨岳一直也在紧张的观察战场,此刻前有截兵,后有追兵,水师二营如同夹心饼干的夹层一样,随时有包围的危险。 最要命的事,敌军比他们想象的更大强大,尤其是领军将领,更得兵法之妙,开大阵,对大敌,堂堂疆场厮杀,这样的丰富作战经验,是他们这群海贼出身的人不可比拟的。 水师二营混了大半年,好歹也学会了一个“t”字位,虽然杨岳和林忠不知道这个“t”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笔画的形状他们还是很认可的。 “杨不死,老子再信你一次。”林忠回望一眼杨岳,愤愤地吼道。 杨岳不动如山,当初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样的情景好像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很多次。 “升旗,赶快,按照那老不死说的去做。”林忠冲着旁边的幸海大声喊道。 幸海不敢含糊,立刻在高高的桅杆上亲自升起了旗语。 “怎么旗舰又让我们往西满舵突围,他们往东满舵突围,难道不冲了吗?” 杨大和杨二兄弟俩指挥另一只舰队,杨大紧盯着前方列阵的敌军,数九寒天里拳头都攥紧了汗。 杨二第一眼看到了旗舰上的旗语,发出了惊讶地声音。 杨大本以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直接冲过去,忽听到杨二这么一问,转头向旗舰的信号旗望去。 “右满舵,全军依次掉头。” 杨大先是一诧异,但争分夺秒的下达了命令。 破浪号,再这声命令中,随即向开始向左方向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接着后方的舰船,保持着固定的队形,跟在后方,依次往左调头,长长的舰队,就像是一只灵活的游蛇一样,上下一致的调整航行方向。 “坏了!” 许尔显,见到眼前的两支舰队,并没有像预料中的直接向自己冲过来,而是犹如两条游龙一样,从中间分开,一东一西各自调头,往不同的方向游走,心中仿佛像一个大石头一样,咯噔一声,直接沉了下来。 明军舰队临时变位,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摆出的鱼鳞阵,是用所有的船聚拢在自己旗舰附近,利用厚重的阵型,直接阻滞明军的突围。 和林忠顾虑的一样,他打算在明军突围的时候,直接用船将他们撞停,然后发起接舷战,再配合后面的主力追兵赶来,这群兵力单薄的明军水师,只怕就瓮中之鳖了。 但明军临时改变了作战方案,不仅让他得计划落空,还让他非常被动,他将船全部聚在一起,这样明军绕过了他得鱼鳞阵之后,就很容易突围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传我令,全军速速散开,各船各自索敌,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们缠住。” 密如鱼鳞的阵型,在这命令中,旋即如炸水的鱼群一样,一窝蜂的散开,各自占据有利的地形,从各个方向,像明军的长蛇阵切去,幻想将这条灵活的长蛇切为数段,一一围歼。 “开炮!” 就在破浪号,刚刚完成一个华丽的转身之后,右舷的二十门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一片弹雨,毫不客气的向着右舷前方的一艘龟船砸去。 高丽龟船,看上去铜墙铁壁,其实只不过是覆盖一层薄薄的铁甲片而已,几十年前,对付倭寇的小碗炮,或许还有些用。 可是面对破浪号的红夷大炮,根本就不堪一击,仅仅第一轮齐射,右舷被集火的龟船就被三发炮弹击中。 炮弹砸在龟船上,龟船的甲板瞬间被炸得木屑横飞,几名船员惨叫着落入水中。敌军也不甘示弱,几艘船的火炮同时回击,炮弹在明军战船周围炸开,激起高高的水柱。 随即明军水师的长蛇阵的船,跟着破浪号一一成功转向,开火,就像是在建奴前放的两条被点燃的鞭炮一样,打的建奴措手不及。 建奴也示弱,于此同时,他们的火炮也次第开火,无数的水柱出现在破浪号的四周,破浪号艰难的完成了又一次装填,对准着前方最嚣张的一艘福船,发起了炮击。 这次两舰距离近了不少,使破浪号上面的不少短炮也有用武之力,右舷三十多门火炮几乎在瞬间发起了齐射,猛烈的炮火,全部掉在侧面的福船上,只见那船,帆倒船摇,木屑横飞,伴随着敌人的落水声,不停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明军占据着t位的有利位置,能尽情的施展自己最大的火力,建奴虽然船多人多,无奈地位置不利,只能用船头的少量火炮不停的对明军还击。 但明军的优势并没有保持多久,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建奴居然像在澎湖水道当初明军水师用火箭对付红毛番一样,发起了无数的火箭攻击。 这些火箭施放灵活,可不需要什么炮位,大的抬出特制的施放装置,随便在甲板找个地方就能放,小的甚至单兵拿个支架,去哪都能放。 因为站位不利,甚至不少悍不畏死的建奴,带着火箭爬上桅杆,在桅杆上居高临下的对明军施放火箭。 明军也不示弱,无数的士兵,跑出了船舱,登上甲板,不停的朝四周建奴施放火箭,明军的站位实在是太有利了,每一次都是在短时间内,施放出比建奴更多的火箭。 一阵火箭对攻之后,没多长的时间,双方不少船帆纷纷被点燃,连破浪号,都换过好几次船帆,不过,换上去的船帆,被船员们提前泡过水,这样的话,虽然船帆无比的 沉重,但是能暂时避免火箭点燃。 敌军应对方法也是如此,一时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双方谁也没有留下太大的破绽和漏洞给对手,双方杀的昏天黑地。 “杨千总,不好了,后面的兄弟被截住了!” 杨大杀的正起劲,眼见破浪号带着两艘福船,就要逃出敌人的包围圈,不料船后一个军官却火急火燎的前来报告。 第522章 诸臣人人负朕 冬月的京师,寒风凛冽。 京师虽又是一个晴朗天气,但凛冽的北风将路上的行人吹得稀稀寥寥。 早朝之后,崇祯将陈新甲和范复粹召见了御书房。 崇祯朝的内阁首辅,真的如走马灯一样,总是不停的出现新面孔,这也是一大弊端之一。 御书房内,红罗炭虽烧正旺,可也挡不住严寒的空气。 “咳咳!” 崇祯身体似乎不怎么舒服,无意轻咳了两声,却将这两位中枢大臣,吓的噤若寒蝉,两人悄然对视一眼,却各自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同样的迷茫。 “锦州方向,现今如何?建奴为退,洪承畴为何领大军入关休整。”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后,兵部尚书陈新甲,小心翼翼地出声说道:“辽东严寒已到,关内之军多缺乏御寒之物,士卒疲苦,洪承畴在这之前统筹帷幄,与建奴多有小战,互有胜负,并屡次成功运粮入锦州,杏山等人,锦州之粮尚能支持三四月,锦州城坚兵精,只要有粮,须臾之间,建奴必不能破城,且留有吴三桂部往来于松杏之间。” 崇祯叹了一口气后,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辽东本就是苦寒之地,再加上小冰河末期极端的气候,严冬的后勤不能保障,总不能让出关的将士们都冻死吧! “河南方向来报,那李自成出商洛后短短一年之间裹挟民众十数万,前不久进攻永宁残杀知县和万安郡王,并且那消失已久的张献忠也开始出现,为何贼酋,屡灭屡现,是诸臣养寇自重,还是诸臣进剿无力。” 崇祯越说越气,一时气急攻心,竟然又咳嗽了起来。 地下两人赶紧吓的拜伏在地,谁也不敢抬头,直视崇祯的目光。 “内阁可有对策!” 内阁能有什么对策,关外锦州围城,双方相持不下,关内流贼汹汹,死灰复燃,本来孱弱的大明却要同时面对两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 首辅硬着头皮答道:“内阁已经督促三边总督丁启睿出关进剿,另已令河南诸州县训练青壮,督促各州府自保。” 崇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比谁都清楚,这样并不能有效的遏制各路反王,但兵力的捉襟见肘的大明,也只能无可奈何。 此刻的他,多希望辽东的战事能够尽快的结束,让他能够腾出手来,对待国内弥乱的局势。 “那李俊业不是主动请缨,宣称出兵牵制建奴的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有他得消息。” 想到这里,崇祯不得不将注意力又放在了辽东,闻知洪承畴罢师之关之后,崇祯有点担心李俊业也打起了退堂鼓,只不过是出去溜达一圈,做做样子,出兵不出力而已。 陈新甲,思考片刻道:“有登莱总兵李俊业的消息,不过他出兵前往高丽,已夺取了济州岛,内阁也是最近收到消息,还来不及向陛下汇报。” 其实内阁前一日就收到了消息,只不过谁也不明白,李俊业劳师远征,没去辽东,竟然去孤悬海外的济州岛,谁也不知道他去干嘛,李俊业也在奏疏中语焉不详,但大家都认为他背离了初衷,出兵威胁建奴侧翼,牵制建奴兵力的目的。 这样的消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他夺取济州岛的也没有什么漂亮的战绩。 再说了,洪承畴已经罢师入关,意味着锦州情况暂且告个下落,李俊业的出师牵制的目的意义短期内已经不大,知道崇祯这两日因为洪承畴罢师入关的问题,心情不好,谁也没想到现在去触他得霉头。 “济州岛在哪?” 闻知李俊业果然出兵,证明朝中依旧有忠臣,崇祯难掩脸上的喜悦,兴奋地问道。 等到内侍拿出地图,他知道济州岛在哪后,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那济州孤悬海外,与辽东相距千里之遥,李俊业故意南辕北辙,实乃是避重就轻,欺君太甚。” “诸臣人人负朕!” 崇祯暴喝而起,御书房落针可闻…… …… “报告,刚信鸽房送来消息,我水师二营已经和建奴水师开始交战。” 报告的人叫做骆浚,军事学院第一期中成绩最好的毕业生,现在和仲岳一样,都在李俊业的本营中担任参谋。 闻知消息,李俊业心中一咯噔,“我不是叫做水师二营与他们尽量周旋吗?怎么这么快就被他们接上了。” “密信在此,还请总兵详阅?”骆浚恭敬地奉上了小纸条。 李俊业拿到手上,小纸条用蝇头小楷写就,这显然不是水师二营那群斗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大老粗们写的,这应该是海军学院第一期毕业在他们舰上任职的学员写的。 看完了小纸条,李俊业也知道了事情缘由,看来敌人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本计划让水师二营在济州逡巡吸引他注意力,分散他得兵力,然后等他登陆后,在耽罗岛给他来个大的。 任凭自己在岛上如何引诱,结果尚可喜路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的直扑水师二营而来,结果这十几天的战壕算是白挖了。 他专注的扑向水师二营不说,还准确的预判了水师二营的行动方向,李俊业甚至不能用老奸巨猾来形容他了。 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一路从沙场走过来,经历各种事件后能活到最后的人精,根本就不能对他们有任何的低估。 “仲岳,水师一营前锋离战场还有多远,他们最晚多久时间能够到达?” 李俊业看了一下身前巨大的沙盘,耽罗岛附近满满当当都是帆船模型,交战的双方正在西北角方向,而在西北角另一个方向,六艘风帆战舰的模型正向耽罗岛的方向驶来。 “报告,水师二营,应该在五刻钟之后能够到达战场!” 仲岳看也没有看沙盘,脑袋飞速的运转之后,大声的报告出他得推算结果。 一个时辰八刻钟,意味着他们到达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后,李俊业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期待水师二营能够更多的坚持一段时间。 第523章 这样打还不沉 杨大乘坐破浪号带着两艘福船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当船尾的兄弟向他报告,后队被截住时,杨大也是猛然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飞一般的跑到船尾,只见后队的一艘福船果然被建奴利用直接撞船的方式,截住了他得去路,此刻的福船正被建奴两艘大型福船一左一右的夹住,双方火枪火炮齐鸣,响声如煮豆子一般。 这艘船是他们分舰队的第四艘船,因为他被截住,后面排着整齐长蛇阵的舰队,等于全部都截住了去路。 第五艘福船因为距离太近,一时满舵不及,竟也被建奴水师钻了空子,纷纷径直向他撞来。 这个时代接舷战依旧是主要的海战方式之一,杨大自然知晓,接下来,这艘船会面对着什么。 “拦住他们,一定不要放过一个,伤敌十指,不如斩敌一指。 不远处的尚可喜从后面赶来,见到明军竟然被围住了十几艘大小船,欣喜若狂, 在辽阔的大海上,那里都是路,他海战非常丰富深深懂得击沉一艘,胜过击伤十艘的道理。 后面的追兵主力,在尚可喜的命令下,竟然放弃了对其他船只的追击,如无头苍蝇一样,向身陷绝境的明军舰队围了过来。 “放信号弹,让后面的各船,赶紧四散突围。” 虽然旗语表达的意思更详细,但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了,杨大干脆直接让人发信号弹,登莱镇陆军的烟花信号方式,水师同样采用,瞬间两红一黄的烟花,从甲板上凌空而起。 “是突围的信号,赶紧突围!” 烟火信号如果模糊,但结合现场战况,后船的兄弟,很轻易的理解其中代表的含义,是让他们各自突围。 “打旗语,告诉跟在后面的两艘船的兄弟,保持队形跟上我们。” “右满舵,大伙随我冲,救出被困的兄弟们。” 骄傲的破浪号,在白浪翻滚的海面上,向着左边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顺利调头之后,气势汹汹的直接向尚可喜率领的追兵杀了过来。 迎面一艘海沧船拦了过来,破浪号无任何必然的意思,径直的直接撞了过去,两千多料的大船,鼓满了风帆,将挡住自己去路的海沧船,直接撞的如不倒翁一样,差点翻沉。 在这艘船的船员都是惶恐不安的抓住任何可抓的物体,稳住自身的时候,破浪号上的陆军战士早上了甲板严阵以待,在破浪号与他错肩而过的时候,陆军战士们的火绳枪就像放鞭炮一样。 几乎在同时,破浪号全部的火炮都在不停的发出怒吼,炮击远处他们能见到的任何目标。 “杨不死的,你儿子被围了,看来我们也是走不了,赶紧去救他。”林忠说完,当即下令,全军掉头回去救被困的兄弟。 “呸!这群建奴真是无耻,柿子专捡软的捏。”刚刚顺利突围出来的杨岳,看着对面炮声隆隆地海面,既担心又愤怒的骂道。 乘风号开始在颠簸的海面上画出优美的弧线,一个大浪涌来,甲板上的人一个趔趄。 林忠拉住了身边一根缆绳,站稳了身子,看向杨岳笑地道:“人家打仗专挑软的柿子捏,叫做无耻,当初你做海贼的时候,专挑打的过的打,就不知道这叫做什么了?” 杨岳噎了噎,他似乎很少能够说赢过他。 杨大领着身后的两艘大福船掉头之后,并没有无脑的杀进来,而是直接斜刺于尚可喜大队的后方,建奴人众,己方人少,直接冲进去硬碰硬的打接舷战是打不赢的。 他肯定懂得扬长避短的道理,他能利用的是自己的船坚利炮,西夷的风帆战舰果然好使,虽然操作复杂,但是无论灵活性还是航速,都是东方大帆船无法比拟的,尤其是逆行行驶,能够将他们横帆作用最大化。 若不是后面一大堆船的拖累,杨大可以保证,就算暂时打不过建奴,但建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他。 “左舷开炮齐射!” 撞开了那艘海沧船之后,一艘福船毫不客气的向他们撞过来,千钧一发杨大一把将操作台上的舵手推开,亲自把舵。 庞大的风帆战舰,再杨大的操作下,打满左舵,沉重的船体开始向右转来,与此同时,左舷的火炮齐声响起,侧面而来的福船,顿时木屑横飞,鬼哭狼嚎。 破浪号完成齐射之后,后面的两艘福船找好了位置,左舷的各十几门,也毫不客气的向他们射来。 虽然后面两艘福船都是从商船中改造过来,炮位不是很多,炮也普遍比较小,可是随着敌方福船的惯性航行,双方距离越来越小,以至于这两船上的火炮也能尽情的发挥他们威力。 而反观福船这边,就惨多了,因他是从侧面冲来撞停破浪号的,经过了杨大操作之后,敌方福船船头正好迎向杨大他们的舰队,以至于只有船首几门火炮拥有攻击射界,这显然是一个严重不对阵的一场炮击,这便是海战中抢t字位的魅力。 经过杨大他们三条船侧身而过,几十门火炮近距离的射击,这艘福船,顿时被打得千疮百孔,船内不停的发出如杀猪般的嚎叫声。 再船上大炮齐鸣的时候,甲板上的士卒,还贴心的给他们送上不少火箭,等杨大舰队三艘船擦着他离开的时候,敌船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古代船只由木头建造,表面会涂上桐油防水防虫,很容易被点燃的,所以自古以来,水战时用火攻都是主要的作战方式之一。 舰队中最末的那艘福船,临走之时,还不忘用巨大的尾炮不停的攻击他。 “娘的,他们真是命大,这样打还不沉。” 杨大回首之后,大骂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照着尚可喜的后队直接抄了过去。 反观这艘建奴的主力大战船,虽然命大没沉,但船上大火腾腾,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海上无目的的惯性航行,这显然是失去控制了。 第524章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林忠和杨岳他们回头救援时,则走了和杨大截然不同的路线,他们调头接近之后,又直接向北驶去,从侧面不停的炮轰许尔显的截兵。 显然杨岳还是犯了他当海贼时的老毛病,柿子专贴软的捏。 因为建奴将注意力放在杨大他们身上,以至于他们在突围时,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现在足足有二十多艘大小船只,光是风帆战舰就有两艘,再加上六艘大福船,实力保存良好。 当尚可喜和许尔显他们思想还停留在接舷肉搏战的时候,登莱水师的海战理念早已到了舰炮时代,接舷肉搏只不过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 当许尔显侧翼被明军不停的炮击时,他才领悟到什么叫做痛苦,为了将截住的明军水师围歼,他和尚可喜率领的舰队,一前一后,密集的将截住的舰队围的密密麻麻。 这样固然能够杜绝明军舰船的逃脱,可是这样密集的蜷在一起,也正了明军火炮最好的靶子。 林忠和杨岳率领的水师二营主力,再炮击的时候,甚至就不需要仔细的瞄准,对准这个区域中心,胡乱射就行,打不中这艘,总能打中那艘。 这分明就是覆盖炮击啊! 左舷射击完后,旗舰乘风号,带着长长的舰队,再前方的开阔水域掉了一头,向建奴密集所在的区域露出了他们早已装填好的右舷火炮,一声命令下,乘风号右舷的火炮毫不客气的向他们发起了一通齐射。 右舷火炮发射完之后,等待多时的士兵,立刻开始准备清洁炮管,装填火药炮弹,做完这一切之后,等待乘风号再一次调头,给他们提供射击的机会。 乘风号灵活的游动于风浪之间,身后率领的大小船只,跟随他们的脚步和命令,长长的舰队,像是一串长长的鞭炮一样,逐次响起,杀得建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截住了明军一部分人马之后,按照尚可喜的设想,“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先会利用绝对的兵力优势,将这被截住的船只全部围歼,解决了这部分船只之后,再腾出手来,逐次消灭其他的明军船只。 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明明敌众我寡,兵力悬殊,但这些已经突围的明军却不顾一切的杀了回来。 杀回来了,其实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但这群明军的打法实在是不一样,他们并不接战,只是不停的保持距离炮击,他们的火炮威力非常巨大。 砸在密集的船阵中就像是落冰雹一样。 显然尚可喜虽然狡猾凶悍,但海军理念究竟还是慢了一拍,还是停留在传统的接舷肉搏战上,炮击只不是次要手段而已。 但尚可喜知道这样不行,立马派出了手下另一大将班志富统领本部船只,前往接战,分担许尔显的压力。 班志富领命之后,便率着本部人马,浩浩荡荡的绕出大队向北沙来。 “老货,建奴派援军来了,该怎么办?” 林忠和杨岳他们几轮齐射之后,打得许尔显人马哭爹喊娘,许尔显一边要组织人力围困明军战船,一边还要组织人马与他们周旋,正是分身乏术,苦不堪言。 正在他们杀的正酣畅时,建奴后方却又别出一军,明眼人都知道是冲他们来了。 林忠看了看身后气势如虎的建奴水师,一计上来,摆了摆手道:“建奴分出一兵,显然是想围魏救赵,让我们抽身去对付他们,可建奴越想做的,我们越不能让他得逞。” “杨哥,不理会他们,调转航向,北驶之后,直接绕道建奴截兵后面去,边走边打,不管敌军几处来,我只管打他一处去。” “要的,再使把力,说不定,前面的建奴顶住不了,阵型就涣散了呢!”杨岳坚毅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个奇怪的景象发现在两军交战之中,建奴从后面别出一军,前方的水师并不调头交战,而是带着舰队,不停的绕着鏖战的建奴大队,转着圈圈,不停的炮击着他们。 纵使后队小船被建奴后队咬住,明军也不会改变计划,小船会自主脱离舰队,与敌军周旋。 里面的明军船只虽然被困住,不少船发生了接舷战,可是里面的船虽小,但人可不是吃素的,每艘船上基本都会 编制的陆军兄弟上船,这些陆军虽然不懂航船,但懂肉搏战啊! 他们经过精心的保护,每人棉甲外面还穿着一件铁甲,棉甲虽然防御力不如铁甲,但是在辽东苦寒之地,实在太顶用了,他不仅拥有一定防御力,还能够御寒,关键是这玩意,防刀剑可能不如铁甲,可防铳击的能力却优于铁甲。 这玩意分明是明末冷热火器交替时期,结合地理气候应运而生的事物。 这玩意并不是建奴的专利,而是明军的的制式装备之一,明朝边军其实一直大量装备布面甲,建奴只不过是从明军那里学去而已。 这些明军也多是百战之兵,和建奴接舷肉搏作战丝毫不逊下风,只不过他们身着重甲,并不适合跳舷进攻,只能被动的再自己船上防守。 而建奴就像是源源不断的一样,杀完这一群,马上还有另一群跳进来,甲板上横尸枕藉,双方杀的难舍难分。 许尔显率领的只不过是一支偏师而已,围困的明军迟迟不能拿下,外围又受到明军的不停炮击,一时腹背受敌,竟开始有点支持不住的态势。 杨大冲出来的只有三艘大船,在建奴如下饺子一般的船海中,起初并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盲干,很容易被建奴截住船只,一旦破浪号跑不起来,这么登莱水师为数不多的风帆战舰就会永远失去一艘。 因而他非常的谨慎,只是在外围不停的骚扰尚可喜的大队。 直到尚可喜分兵之后,突然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在击沉了一艘小型鸟船之后,杨大寻找到一个机会,飞一般的直冲建奴本阵。 原来就在建奴刚刚因为分兵之后,重新布置时,阵中却露出了一个大窟窿,遥望尚可喜所在的旗舰就在前方,杨大毫不客气的带队冲杀进来,直逼尚可喜的旗舰,他船上还有一百五十名精锐的陆战士兵,由一个百总率领,再加上船上的水师人员,足足有三四百号人。 如果运气好,或许真的能斩将搴旗,获得首功,就算运气不济,肯定会因为自己这次突然发起的斩首行动,搅动得建奴阵脚大乱。 第525章 千古买马骨 虽然外面杀的正酣,等李俊业也只能枯坐在耽罗城,什么也帮不了。 无论是水师一营还是水师二营已经很久没有传回来消息了。 李俊业想了想,原先预想的登陆阻击战看样子是不可能发生了。 便干脆走出了营帐带着一众亲兵向海边一处高地而来。 他想利用手中的望远镜,观察远方海面的战斗,不过他还是失望了,登上高处,通过望远镜除了看到一片灰蒙蒙的海面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看来海上战斗已离岛越来越远了,根本就看不到,李俊业顿觉索然无味,打马悻悻地往回走。 “学生金范文拜见李总兵。” 经过一个村庄路口时,忽然出现一个头戴高丽笠,身穿高丽黑衣的男子站在路前,朝李俊业躬身一拜,侍卫亲兵立刻警惕地围了过去。 “学生金范文,原是朝中小官,只因斥和,被贬到此,今日见李总兵在此,有平高丽良计要献,绝无恶意。” 亲兵凶神恶煞的围了过去,金范文丝毫不紧张,从容地解释。 朝中在南汉山城事件时,朝中对于与建奴关系分为斥和派和请和派,斥和派以高丽和大明的宗藩关系以及儒家的义理观念为依据,反对与建奴议和,并视建奴为野蛮人,认为与他议和乃是奇耻大辱,坚决反对议和。 斥和派一度占据朝中上风,并且在高丽社会有着深厚的文化根基,只不过战事一开之后,建奴短时间迅速横扫高丽北部,包围南汉山城,攻破江华岛,俘获高丽宗室,形势急转之下,在高丽王的支持下,请和派重新占据上风。 高丽签订降书之后,斥和派结局凄惨,主要人物,全部被建奴打包一起押往盛京,将其中三人斩首,这三人一直被视为高丽的忠义之士,历史上有很高的地位,至于剩下的流放的流放,失势的失势,辞官的辞官。 自高丽窃据耽罗之后,孤悬在外的耽罗岛素来就是高丽的流放地之一,所以李俊业对这人的身份丝毫的不奇怪。 闻知他自称斥和派,李俊业顿时便对他滋生了几分好感。 “你究竟有何良计献与我?”高丽也是熊廷弼三方布置策之一的一环,平高丽正与李俊业心中想法不谋而合,李俊业高坐在马上,对来人起了兴趣。 金范文支支吾吾半天,方才说道:“学生偶然见李总兵路过家门,一时情急,并无寸书准备,如果李总兵对学生平高丽的计策,李总兵可以到家中一叙。” 李俊业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小村庄,问道:“后面就是你的家。” 金范文点了点头。 “那好,就去你家坐坐!”李俊业勒了一下马缰,马儿人立而起,长嘶一声。 “李总兵,怕是有诈,为了安全起见,不如请此人到军中来叙叙。”侍卫长周峻,凑上前轻声地提醒道。 李俊业笑了笑,“这耽罗岛一共也就两千多户人,已经被我军扫荡了很多次,纵使其真有诈,那么大的小山村,藏不了多少人马,我现在带着一旗亲兵,何惧之有。” “卑职还是认为此举不妥,还请李总兵三思。” 李俊业悄声解释道:“昔日刘备三顾茅庐正是证明其求贤若渴,我早有平高丽之心,正好需要一个高丽人的锲子,目前海战依旧,外人定以为敌强我弱,此人此刻来投,估计正是利用此来表明诚心,不管如何此趟我必须去。” 其实李俊业对周峻的话还没说完,攻略高丽,明军虽是原来的宗主国,毕竟是外族,高丽人必有反抗,如果只靠明军自己到两眼一抹黑的高丽到处去消灭,那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能够获取一定人的帮助,那难度就要简单多了。 李俊业身边目前没有一个高丽人,今日竟然主动送过来了一个,不管其有才还是无才,李俊业都要把姿态放得够低。 千古买马骨,不愁后面没有高丽人来投。 李俊业看向金范文,庞大的高丽笠始终让李俊业看不到他得面部全貌,不过光听声音,李俊业能判定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得汉语说的极为流利,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无疑。 周峻的话,他听得清楚,知道两人刚才是在讨论什么,金范文尴尬的站在一旁,等待李俊业的指示。 李俊业笑了笑,“下属顾虑颇多,还望金先生不要生气,现在烦请金先生带我去你家。” 没想到李俊业态度这么温和,金范文喜出望外,忙转过身去,在前带路。 穿过蜿蜒的小道,须臾就到达了村口,见到有生人大张旗鼓的进来,村口的老头和孩童,全部站起,睁着空洞的眼睛对着这里张望。 夹在大国之间的高丽,虽然活着比较憋屈,因为纬度较低,又是一个处于海洋的半岛,因为海洋的缘故,冷时候温度偏高,在小冰河时期,受到的影响比大明北方小多了。 又因为壬辰倭变,将高丽人口嚯嚯了一顿,再加上建奴的入塞被杀被俘,竟然因祸得福,因为人口大量减少,人地矛盾并不怎么高,奇迹般的平稳渡过小冰河时期。 所以高丽农村生活条件是比大明北方农村好的,进入村内,果然和李俊业想的一样,高丽农民生活条件比大明北方强多了。 多数修的是极具高丽特色的房子,村中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牛羊,村民虽然穿的也破,但不是像大明北方农民那般褴褛,只不过打上一些补丁而已。 村民眼神虽然空洞,但并没多大菜色,想必吃好谈不上,但肯定没怎么饿肚子。 看到这番景象,李俊业对于攻略高丽的决心就更大了,因为攻略高丽之后,高丽不仅不会成为负担,还能获取很大的经济效益。 高丽以前支持建奴的资源,会重新转向大明,双方势力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为了以后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钱财流入登州,为了斩掉建奴的一臂,李俊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高丽从建奴的奴役中“解放”过来。 第526章 扶持傀儡,占据大义 “李总兵,到了,且容我先去敲门。” 李俊业来到一个靠山的茅草屋前,草屋很小,占地只有寥寥的三四十个平方,草屋门外是一个稀疏寥寥的菜园,从上面裸露的土色来看,菜地乃是新垦之地,土并没有充分养熟,怪不得上面的菜长势比来时看到的差一截。 随着男子扣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见李俊业一直盯着他得菜园,金范文走了过来,尴尬地道:“李总兵见笑了,因土力太薄,又无牲畜提供肥力,故而蔬菜长势较为难看。” “李总兵,内人已开门,请随我进屋喝杯茶吧!” 李俊业朝门望去,只见一个沧桑的农妇,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 身后的几位亲兵,已经翻身下马,迅速进屋搜寻了一番之后,留下两个亲兵在屋内,其他的方才若无其事的回来。 李俊业点了点头,跟在金范文的身后进了屋内,进屋之后李俊业立马想到了两个字——寒酸。 草屋很矮,以至于进门都要低头,小小的客厅,坐下他们两个人后,再前后站四个亲兵,就已经满满当当了,以至于其他的人都无处下脚。 金范文对着妻子用高丽话,耳语几句,妻子便进入厨房了。 金范文满怀歉意地道:“李总兵请稍等,粗茶内子随后就送来。” 正在这时,李俊业忽然听到屋内的房间内传来数声咳嗽声,李俊业正在诧异时,金范文连忙解释道:“屋内是老母卧病在床,李总兵勿要惊慌。” 李俊业坐不住了,站起身后,走到了房内,果见一个老妪病卧床上,床边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衣衫单薄的躲在屋内。 “这是你的孩子?”李俊业问道。 金范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李俊业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金范文,“今日出门不巧没带多少,这锭银子送给你,你拿去给母亲请医买药,另外严冬马上就要来了,不要让孩子冻着,去给他们买些棉布制作寒衣。” 金范文颤抖着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感动着实在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丽虽然也有流放,但以汉城为中心的话,随便一个流放千里,便流放出了高丽境内,虽然高丽的流放相比于大明动辄几千里的流放,简直要好太多,虽然被流放,但流放地只有这么远,很轻松的能受到家中照顾。 像金范文在流放地过的这么惨的,只能证明他是寒门子弟,并且在朝中毫无根基的那种,才会被流放到对于高丽来说,是极远的耽罗岛来。 高丽一仿明制,也有高丽的科举,这金范文显然是通过科举出仕的寒门子弟,只不过高丽虽有科举,但官职很注重出身,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通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获得朝中小官,已经是寒门子弟中的龙凤翘楚了。 通过对于他家仔细的观察,李俊业基本已经猜到了金范文的背景以及处境。 怀才不遇,穷困潦倒的文人,正是拉拢的好对象。 不一会儿,金范文妻子便端了一壶热水进来,金范文对着妻子用高丽言耳语几声之后,妻子识趣的带着屋内的两个孩子离去。 见妻儿离去,金范文从一个粗糙的陶罐中挖出一小把粗枝般的茶叶,微微颤颤地放入二人碗中,然后倒入热水,一杯茶就这样简单的泡成了。 李俊业端起了茶杯,客气的轻呷一口,喝惯好茶的他,瞬间想吐,倒不是这茶叶都多难喝,而是明显已经霉变,鬼知道他放了多长时间,有多久自己没有喝过。 好在李俊业只是轻呷了一口,处于礼貌,他还能强忍着没吐出来,但金范文就不同了,当李俊业拿起茶碗的时候,他礼貌的也拿起碗陪着喝,他喝的比较多,自己一时没忍住,竟然直接喷射了出来。 “李总兵,实在是不好意思!”金范文坐在对面尴尬不已,不停的赔礼道歉。 “这里并无闲人,外有我的亲兵把守,你说汉话,估计你屋内母亲肯定也听不懂,你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李俊业有点不耐烦的将两人茶杯端到一边,彻底斩断他还想装风雅的心。 金范文想也没想地说道:“而今高丽王降奴,颇失众望,朝野皆不服,每思衣冠蒙尘,明恩背负,建奴贪婪,学生暗自伤神,既然高丽王不顾义理廉耻,背信弃义,认贼作父,自决民望,李总兵何不趁此机会奏疏大明,让王师临土,重整衣冠……” “你的意思是想我直接推翻高丽王的统治?”李俊业听出话味,试探着问道。 “正是,高丽王背恩忘义,咎由自取,何况得位并不正,乃是通过政变取自于其叔光海君之手,可笑的是其政变理由之一竟然是不满光海君亲虏,打着联明抗虏的名义发动的,亏我当初竟然信以为真。” “其现在既然以认贼作父,朝政皆有建奴把控,连我等斥和之铮臣,或杀或囚或废或流放,如此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不仁不义,怎么愧作高丽的王。” “李总兵如果有意,可奏疏上国,另立新王,以耽罗为基地,拥其向北而发兵,大义在我,高丽臣民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李俊业点了点头,让大明册封,扶持一个傀儡,占据大义,师出有名,这自然是所谓的良策,但算不上什么妙策,金范文想到的李俊业早就想到过,只不过对高丽国内两眼一抹黑,他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当傀儡最合适,就算知道谁合适当傀儡,你也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如果有一个对高丽情况非常了解的人,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你的意见果然不错,和我想的一样,你且告诉我,你为什么建议我这样做?” 金范文噎了一下,回答道:“为了我读书人心中的‘义’,义之所在,当义不容辞。” 李俊业笑了笑,继续问道:“还有呢?” 金范文继续答道:“我高丽乃是教化之民,认这些野蛮人为主,实乃奇耻大辱,为了衣冠难受蒙尘之苦。” 李俊业不耐烦地摆了摆头,“我不是想听你这些大道理,是想知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第527章 被围(一) 金范文痛苦的双唇一翕,停了数息之后,方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想为自己搏一场富贵,只要大明还是立我高丽的王室为王就行。” 李俊业站起身来,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也算是一个实诚人,有理有节,也有原则。” 说出了深藏在心中的自私想法后,金范文就像是在大街上脱光了衣服一样,脸色难看,面对李俊业的赞赏,沉默不语。 “不嫌弃的话,明日就到我那儿谋个差事吧!每月俸银二十两,只不过的你的计划,虽然也是我的计划之一,但我暂时无法答复你。” “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会长期经营耽罗岛,等通过考察之后,我是可以任命你为耽罗的主政主官。” 李俊业说话也实诚,金范文大喜,立马离桌而拜。 “时候也不早了,也不知道海上战况如何,我也该回去了。” 金范文恭敬的将李俊业送出简陋的篱笆小院,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后,李俊业方才踏马离去。 …… 被围困的明军不好对付,但在绝对的兵力面前,尚可喜很有信心。 他们被围歼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正在在信心满满地排兵布阵时,外围的三条大船却像飞蛾扑火一般直接向自己冲杀而来。 “拦住他,拦住他!” 来船挂满了帆,顺着海风 ,随着一个间隙,直挺挺的插进敌军阵中,竟然有如此不要命的,尚可喜大吃一惊,连忙指挥四周护卫的船只,拦住来船去路。 杨大抿着唇,亲自操舵,穿梭于浪波之中,躲过来船一次又一次的拦截。 三艘大船冲入阵中,四周都是敌船,几乎所有的炮位都能找到他们的射击目标,三艘大船的火炮就像是开花了一般不停的对着四周的船只,尽情的炮击。 甲板上的明军,几乎搬出了所有的大小火箭,拼了命一般,向四周不停的释放。 一时整肃的建奴阵中,从中心开始开花,四处火起,完全乱了套。 风帆战舰操作极为灵活,杨大驾船经验丰富,轻松地避过几只来船之后,尚可喜所在的旗舰终于出现在他得面前。 “开炮” 船首巨大的红衣大炮忍耐已久,发出怒吼直接向着他的旗舰射出,炮弹不偏不倚,正中他巨大的身躯,船上顿时木屑横飞。 “啊!” “明军火炮射程竟然如此之远?” 看着船舱内被抬出的伤兵,尚可喜惊愕万分。 旋即笑了笑,重新开始调兵遣将,他要以自己为饵,引诱来船,要将这自投罗网的三条船彻底困在阵中。 就在尚可喜调兵遣将之时,来船却在自己面前突然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聪明的从侧面撤退。 当杨大敏锐的调转船头离去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从前方突然杀出几条大船,截住了自己的退路,对方船多,任凭杨大操舵如何灵活,可依旧绕不过去。 第一艘船从正前方撞了过来,接舷之后,船中伸出无数绕钩,死死的钩住破浪号,破浪号的航速渐渐的慢了下来,无数的建奴从这艘船内嗷嗷叫的跳了过来。 “接战!” 明军也毫不示弱,纷纷拿起刀剑从船舱跑出,迎接着建奴的刀锋,气势如虹的杀了过来。 “临战不贪功,知进知退,进退得机,也是一个将才!只不过本王终究要棋高一着。” 尚可喜在不远处,盯着马上被困住的破浪号,得意地发出一声狼嚎之笑。 紧接又一艘海沧船从破浪号另一侧撞了过来,和前船一样,抛出各种绕钩将破浪号死死的勾住,建奴的挠钩都是特制的连接处采用铁索,普通刀剑根本就砍不断,破浪号的船速彻底降下来了。 片刻之后,破浪号船身陡然一震,原来是建奴的一艘大型战舰,从尾部撞了过来。 “兄弟们,走不了,都随我上甲板杀敌。” 杨大扔掉了手中的船舵,提起了靠在旁边的大砍刀,带着身后的兄弟,向着船尾的方向杀了过去。 连破浪号都是如此,跟随在破浪号的两艘大福船,结果可知。 明军水师不得不投入,他们最不愿意发生的接舷战上来。 建奴误以为登上船后,明军顿时毫无战意,一哄而散的局面没有发现,明军以为自己早做准备,身穿重甲能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也没发现,因为涌上来的建奴不仅同样身穿重甲,还是清一色的真奴。 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在狭小的船舷上你争我抢,谁也不愿意放弃一步,双方不断倒下的尸体,堆满了甲板…… “姓杨的,你儿子和乘风号被围了,赶紧去救他。” 杨大吸引了建奴大部分的火力,穿梭子外围的林忠和杨岳他们显得格外的从容。 正在杨岳躲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低头抽几口旱烟时,林忠却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虽然他将脑袋别在腰带里一辈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听到自己两个儿子都被围的时候,手中烟杆都吓得掉在地上。 好在林忠素来仗义,这次都有和他商量,就指挥舰队前往解救破浪号。 当杨岳站起身来,打算对他说一声谢谢时,林忠摆了摆手道:“不要谢我,我要救的是破浪号,并不是你的两个宝贝儿子,每一艘风帆战舰都是我们登莱水师的宝贝,可丢不起任何一艘。” 杨岳感动的点了点头。 舰队经过了建奴多次拦截之后,原先二十多条船的舰队,只剩下了十几艘船还能跟上,这场硬仗比他们想象的要难打的多。 舰队从东侧绕过许军后方,又绕道了西侧,此刻航向正向南,林忠下令之后,舰队浩浩荡荡的直接向尚可喜所在的本部。 林忠和杨岳他们其实从一开始也好到哪里去,一直前有拦截,后有骚扰,好在乘风号和后面的风帆战舰两艘操作灵活,火力强大,这样才能每次逢凶化吉,可跟随在后面的兄弟就比他们惨多了。 后面的都是和建奴一样的大小传统帆船,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开始离队,有的因为是前路被建奴挡住,干脆直接离队,各自与建奴在海上周旋,有的则是被建奴直接拦住,正在和建奴发起接舷肉搏战,有的甚至已经沉没,被建奴夺占。 剩下的十几艘船,是水师二营能动用的最后力量了。 第528章 被围(二) “也不知道援军究竟什么时候来,如果去救破浪号的时候,将乘风号也搭到里面去,那损失也太大了。” 林忠看向杨岳,挑了挑一下眉毛,“兄弟,假模假样的话我就不说了,要不,你率后面的船去救你儿子,我率乘风号和后面的风帆船在外面接应。” 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杨岳不解地眨了眨眼 “建奴的大船没有哪一艘能够追上我们的风帆船,如有不测,怎么着也要给我们水师二营留下种子。” “诶!兄弟说的有道理,快让人通知后面的福船靠上来,我去那里指挥,若是连我也回不来,日后水师二营这么多兄弟与他们妻小,就有劳兄弟照顾了。” 林忠点了点头,派人去通知后船赶上来,同时降低了航速。 趁着这个空档,杨岳穿上了一身崭新的棉甲,这套棉甲是发给他得,他显穿的不自在,无论多正规的场合,他从来没有穿过。 以前任凭别人如何劝,死活都不穿的他,这次竟然主动穿上了棉甲,谁也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乘风号降慢了航速之后,没多长时间,第三位的大福船就赶了上来,不断的朝他们靠近,杨岳爬上了高高的桅杆,吊着一根绳子,从容地吊甩了过去。 见他顺利的上了船,乘风号带着身后的那艘风帆战舰,头也不回的径直而去。 “这老不死的,竟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杨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乘风号对向他得船尾,怨恨地道。 拍完尘土之后,杨岳抬头,却发现一群人围着他,他大声喝道:“还弄着干嘛,还不快挂起大旗,现在舰队后来的船只全部由我来指挥。” 许二应了一声,忙吩咐两人前去挂旗,乖乖地将指挥台让给了杨岳。 收拾完金武之后,冷明月并未对他得嫡系大杀一切,而是通通教训之后,留了他们的性命,既往不咎,让他们将功赎罪。 被登莱镇收拾之后,水师二营的生活,那完全是直接上了天,不仅分到了土地还有房屋,许二作为副把总,每月还能领到丰厚的薪水,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攒下的银子已经够他在登州买一所宅子,还将早已错过启蒙时间的宝贝儿子送进了私塾。 这是斗大字不识几个的许二,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现在的许二,算是洗心革面跟着大伙一起干。 杨岳上了指挥台后,当即领着舰队,直接向破浪号所在的位置而来。 与繁琐耗时的炮战相比,杨岳还是和水师二营大多的老兄弟一样,习惯直接接舷肉搏,这样不仅熟练,杀的还痛快。 正在杨岳直接杀入尚可喜大阵中的时候,林忠率领着两艘风帆战舰在前不停的为他开路,尤其是杀进阵中之中,两艘风帆战舰开始从四方八方炮击敌船,打的正是痛快。 于火炮缓慢的射速不同,他们几乎在一口气内,放完了所有的大小火箭,建奴四周的船帆顿时就像火海一样,惊得建奴纷纷出来灭火。 趁着建奴出来灭火的时候 ,他们又巧妙的在火炮上换上了霰弹,用密集的弹子专门杀伤敌人出来灭火的建奴。 着火的船一时应对不暇,只得无奈的纷纷撤出战场,等灭火之后,再重新进入战场作战,一时前方的船少了一大半。 而乘风号和后面的风帆战舰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们用火箭攻击建奴的时候,也被建奴火箭攒射,船上多处起火不说,风帆尽数被点燃。 “老哥,剩下的就看你了。” 林忠呢喃自语之后,只得无奈的指挥两舰暂时退出战场,灭火,重新挂上风帆,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再重新来战。 建奴岂会坐以待毙,岂会让这两舰顺利撤出,就在两舰刚做出调头的动作时,出现的十几艘大小船只,直扑两舰而来。 两舰多处起火,风帆已经尽数被点燃,不少帆索开始被烧断,航行缓慢。 再这危急关头,杨岳率领着舰队,挺身而出,长长的舰队横亘在两舰之前,如同长城一样,将他保护在后面。 “开炮!” 明军火炮响起,愤怒的炮弹犹如雨点一样,向追击的建奴砸去。 兵少将寡,明军可谓是顾此失彼,打掉了他们气焰之后,杨岳将这群追兵留给了后船与之周旋,自己带着三艘满载精锐的大福船,义无反顾的向破浪号的方向杀来。 很快杨岳的坐船就被建奴的大船截住,杨岳登时火起,索性也不跑了,干脆指挥船中将士,针锋相对的用挠钩同样抓住建奴的船,主动对建奴发起了接舷战。 随着一个个勇敢的明军跳入船舱,这船的建奴彻底傻眼了,他本以为明军会向之前一样,尽情避免肉搏,被动的接受他们的登船攻击,谁料竟然主动发起了攻击,跳上的自己的船。 战场表明,只有武器到位,军饷给到位,明军面对建奴丝毫不逊色,这些明军跳上船之后,凭借这坚硬的铠甲,锐利的武器,当即在建奴船内大杀四方起来。 “许二,这里交给你了,命令后面两船不用管我们,直接去救援破浪号。” 杨岳交待完之后,系上了头巾,拿起了靠着旁边的大砍刀,带着一队青壮,跟随着众人冲锋的步伐,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了敌船。 许二不负所望,立刻组织了十几个青壮,占据己方船上高处,不停的向敌船射击掩护己方兄弟冲锋。 杨岳的目的很简单,很难顺利突破重围到达破浪号那里,既然已经被建奴船撞上,索性以己船为诱饵,吸引建奴来攻,这样后两艘船就有机会冲过去了。 果然和杨岳预想的一样,他冲上敌船没多久,又一艘建奴大船就向他撞来,彻底将他得船困住了,这艘船的建奴趁着守船人少,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明军的船,许二当即组织人手开始接战。 而另外两船,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飞速的冲出包围圈,前往支援破浪号。 第529章 被围(三) 这艘敌船,来时气势猛,可是当杨岳出人意料的反冲锋后,狐假虎威的气势瞬间就恹了,这是一船汉奸兵而已,杨岳带人冲上船之后,不久就听到他们用熟练的汉语,传来哭爹喊娘的声音。 很快甲板就被失守,剩余的残敌,一股脑的跑进了甲板下来据守。 杨岳也懒得下去搜敌作战,直接在甲板上到处放起火来,放完火之后,带领众人回去支援己船的兄弟。 这两艘船冲出重围之后,迅速将破浪号靠近,此时的破浪号已经被建奴团团包围,五艘大小不一的建奴船正在向他们发起攻击。 破浪号身后的两艘船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实力孱弱,没能像破浪号坚持那么长时间,甲板早已被建奴占领,残余的船员纷纷躲进了甲板下,建奴似乎认为胜局已定,为了俘虏这两艘船,并没有像杨大一样直接放火,而是非常有耐心的,进入舱内战斗,一艘船已经被建奴悉数占领,幸存的将士为了不被建奴俘获,纷纷从船舱内跳入冰冷的海水中逃生。 这两艘船赶来时,甚至都没靠近破浪号的空间,他们索性直接用挠钩,勾住了进攻破浪号的建奴船,对建奴船发起了接舷战。 破浪号厮杀正酣,突然背后被两船刺来,进攻破浪号的建奴终于也感受到腹背受敌的滋味。 攻上来的明军,似乎对建奴的破船毫无兴趣,首先在各处放起火来,这些人多数都是海贼出身,对于船只结构无比的清晰,比谁都清楚,哪儿更容易点着。 就这样,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决心,他们冲进敌船内,边杀边放火,建奴赶紧抽出人手去对付他们。 他们的加入,让破浪号的压力骤减,筋疲力尽的众人终于可以暂时缓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北方的天空上传来了惊雷般的炸响,随着现在到处枪炮轰轰,但三声炸响无论是方位还是声音,都与之截然不同,熟悉的声音的人,纷纷将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援兵……” “是援兵……” “我们的兄弟们终于到了……” 杨大回首向北望去,在密密麻麻的船帆间隙中,北方白浪滔天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片高大的船帆。 那正是水师一营的兄弟,行驶在最前头的,正是水师一营旗舰破虏号。 这是俘虏于红毛番的战舰,这是一艘四千多料的大船,航行在海上庞大的身躯,明显与众不同,格外的显眼。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他们哪来这么多奇怪的风帆战舰。” 尚可喜本来以为稳操胜券,明军败局已定,却在北方海面突然出现的援兵,足足让他大吃一惊,虽然他长期作战于渤海、东海海域,没有真正见过风帆战舰,但是作为一名水师统帅,他肯定是听说过,知晓此物的。 但是让他吃惊的是,他从未听说过这么大的风帆战舰,目测足足有四千多料,甚至快有五千料了,这对于他来说,三千多料的福船已经少见,两千多料已经能称为大船了。 而明军迎面而来的风帆战舰,一艘足足能够抵得上自己所谓的大船两艘了。 等他们渐渐航近,尚可喜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六艘风帆战舰,刚才的交手,三艘已经让他头疼不已,这会儿一下来 六艘,只怕自己根本就接驾不住。 但到手的肉,尚可喜岂会轻易的吐出来,他硬着头皮,指挥船只,前往迎战明军援军。 建奴仗着船多,本想也用之前的伎俩,撞停破浪号,看着前方迎战而来的小船,水师二营主官查理在旗舰破虏号上笑而不语,他甚至连避让都没有避让,径直的迎了上去。 等到敌船撞上破虏号的那一刻,敌船上的人瞬间便开始后悔了,破虏号凭借着大其一倍的身躯,径直的撞了上去,庞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迎面的福船撞飞。 敌船顿时失控,无头无脑的在海面乱转,破虏号可不会 放过这个机会,调转航向,向他毫不客气的露出一舷火炮,那一船舷五十多门火炮,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内抵近射击,无往无中,敌船内部瞬间就像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仅一轮齐射,就彻底将这艘福船射瘫痪,毫无生机的趟在海面上,随浪逐波,待破浪号离去时,却听到船内不停的传来“漏水啦!”的惊慌叫声。 又是一艘汉奸船,查理轻笑一声,他一直理解不了,各为其主就算了,但这些汉奸为什么对付自己的同胞比建奴还狠。 而在这个时候,扑灭火,换上风帆的乘风号,在林忠的率领下,带着身后的风帆战舰,也赶紧重新进入了战场。 这样的开场着实吓坏了前来迎战的建奴,但这些建奴悍不畏死一般,依旧不顾一切的冲来,后面的战舰毫无客气的响起了炮声,迎战的建奴船只顿时就像点燃的爆炸一样,纷纷四分五裂。 到这里尚可喜才知道,之前对战的三艘风帆战舰,只不过是明军中最不起眼的三艘而已,真正的主力是在这里。 仗着人多船多,尚可喜还想复制刚才的战法,不停的催促建奴迎战。 可迎战的 建奴发现,对面六艘是清一色的风帆战舰,没有其他杂色船的拖累,他们操作灵活,航速飞快,完全属于追也追不上,拦也不好拦的那种,若是拦截,小船明军旗舰直接冲撞过去,若是大船,明军又能很好的躲过。 且他们火炮射程很远,威力巨大,和他们对射完全属于远了射不着,近了被射烂一种。 破虏号带着众风帆战舰加入战场之后,局势完全一边倒,他们并不急于冲入阵内,而是利用自己的优秀的航速,如林忠和杨岳他们当初一样,不停在建奴外围航行炮击。 每当他们行驶过一片海域,必会在四周留下一片疮痍。 几轮炮击之后,该死的建奴再也挺不住了,无奈的开始驾船四处散离。 根本就没法打,尚可喜见到这种如碾压般的战况,咬了咬牙之后,只能恨恨不已地将到嘴的肥肉吐出来,集中全部军力,对这六艘战舰放手一搏。 而水师二营,趁着这个机会,故意将他们往西边的开阔水域引去。 第530章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杨大杀的正专注,忽然眼前的建奴到处放完火之后,一哄而散,正在他不知所以的时候,听到最高层甲板上的士兵喜极而泣的大喊声,方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救人…… “救火……赶紧……” 杨大激动得语无伦次的下达着命令,筋疲力竭的将士们,立马动了起来,点完数之后,杨大才发现,原来船上满载的三四百人,能动的就剩下寥寥的几十人,连他自己身上也多处受伤。 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呻吟声,杨大低下头,仔细的观察,原来身下还有一个活口,他奋力的搬开上面的尸体,果然是船上的一个兄弟,杨大使出吃奶的劲将他抱起,飞速的往底层甲板上跑去,哪里有军医。 到了底层杨大傻眼了,甲板上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人,其中有六七十个已经盖上了白布,剩下的都在呻吟,将手中的兄弟交给了军医之后,杨大转身离去。 离去时无意中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面色苍白毫无血气的躺在地上。 “老二!” 杨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杨二笑了笑,努力的将手略微地抬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没死,还有气。 杨大边流着眼泪,边笑了笑,飞一般的跑到了他得身边,温情地抚摸他的脸庞。 “哥,爹呢!” 杨二气若游丝,吃力的问道。 杨大摇了摇头,杨二继续说道:“战斗时我听来救援我们的牛壮说,爹为了救我们,故意留下给牛壮他们二船断后,你快出去看看情况,爹他们情况如何。” 杨大预感大事不妙,抹了一把眼泪,飞一般的冲到了外面的甲板外,此刻建奴已经散去,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燃烧的船只,好多船已经烧的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识出敌我,甚至有一艘小鸟船在杨大的视野中,燃烧之后,带着熊熊大火直接沉入海中。 船上的人不是在救火,就是在救人,杨大的奋力的跳入被建奴用挠钩链接在一起的敌船,当初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固定住破浪号,向他发起接舷肉搏。 现在建奴已经散去,只有他们离去前的施放的大火,在船上燃烧,火势越来越大,杨大深呼吸了两口之后,冒着大火冲了过去,他知道,就在这艘建奴船后方,就是己方救援的船只。 穿过了建奴船只后,杨大来到了这艘前来救援的船上,船上一样大火腾腾,遗憾的是,任凭他在甲板上喊破嗓子都没有一个回音。 杨大预感到大事不妙,检查完了外甲板之后,他飞一般冲进船舱内,到达了下层甲板,最后终于在最底层发现了一个还有气的士兵。 从他口中得知,原来这艘船的船员已经全部被建奴杀光了,这艘船上的人,不少都是昔日同甘共苦的兄弟。 杨大来不及抹眼泪,背上这个幸存的士兵,飞一般的上了甲板,重新穿过火海,来到破浪号上,将背上的士兵交给了接应的兄弟之后。 杨大马不停蹄的通过同样的方式,进入另一艘前来救援的福船中,这艘福船的情况就比刚才那条好的多,能动的兄弟还有十七八个,正在分成两组,一组救火,一组救人。 可是人太少了,又多带伤,个个大战之后精疲力尽,任凭他们如何努力,船上的火势并没有减弱的意思。 “郝家大兄弟,我爹呢?你们可曾见到他。” 杨大站在建奴船上,身旁大火熊熊,扯开了嗓门大声喊道。 郝家大郎,缠满绷带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后,又转过身来,指了远处西方,几艘绑在一起正在燃烧的大船,他并不是哑巴,他是不想开口。 “爹……” 杨大大喊一声,双眼发红。 他飞一般的朝郝家大郎的方向冲了出来,熟练的找到了船上的救生小舟,喊着附近的几个汉子帮他放了下去,随即他扑腾一声跳进海中。 须臾之后,就在海面出现,他奋力的游到小舟上,翻身上船,对着上面兄弟大声地交待道:“凭你们几个可能是灭不了火的,破浪号能动的还有一些,你们赶快派人过去搬帮手,这艘船一定要保住。 船上的兄弟听完话后,顿时大喜,当即派出两个手脚灵活的前往破浪号,不久之后,果然从破浪号上带过来十几个带着救火工具的人过来,船上登时士气大振,好在船上取水方便,四周都是水,正众人的努力下,火势不久就被压住,开始慢慢地减弱。 杨岳的船离他们有些距离,在好几里之外,等杨大奋力的架着小舟划过去时,火势已经不可控制,饶是如此,杨大并不打算放弃,他重新跳入冰冷的海水中,重新打湿全身,熟练的往船舷扔上了挠钩,用挠钩尾端的绳索系下了身下小舟之后,矫捷如猿一般的爬上了船来。 船上大火腾腾,由于进入了太白金星的炼丹炉一般,杨大奋力的在船上搜索,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走多远就在甲板上发现了杨岳,杨岳面目栩栩如生的靠在船舷之上,身下是一大滩混浊的血迹。 “爹!” “爹……\" 任凭杨大如何呼喊与推搡,杨岳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杨大像小孩子一样,伤心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四周大火越来越大,这不是他哭的时候,杨大摸了一把眼泪,用刀砍断了一截绳索,将杨岳绑在背上,冲过火海,依靠之前的挠钩下了火海一般的大船,回到了小舟。 “救……救我……” “救……我……” 在杨大打算离去的时候,突然在附近发出了轻如蚊蚋的求救声。 杨大站了起来,巡视四周海面一圈,果然在一艘船旁边,发现了一个浮起的人头,他正在有气无力的朝这边招手。 “许二?” 划船过去,却看到许二苍白的脸,此刻的许二脸色苍白,衣服被血染红,趴在一块碎裂的木板上,只露出一个脑袋,下身尽数没于水中。 第531章 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杨大赶紧移动船只过去,将许二从冰冷的海水中捞起,放过船内,许二果然受了很大的伤,也不知道他在寒冷的水中泡了多久,杨大担心他会失温,拼了命一般向破浪号划去。 破浪号的火势已经灭个差不多了,兄弟们见她回来,忙下去搭把手,将杨岳和许二送到了船舱。 “兄弟们,将这些挠钩通通去掉,以免他们船上的火,重新烧到我们船上,另外,大伙能动的全部动起来,赶紧到四周搜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兄弟。” 众人顿时纷纷动起手来,整理被火烧为灰烬的船帆,重新换上新的,不久之后,破浪号就在众人的协作中缓缓的移动起来。 因为人手不够,他得航速很低,低的就像是走路的老太都能跟上他一般,不过这样的航速也极为有利于搜寻。 破浪号在海域搜寻了不久,果然从海面上救出了 几个己方的落水的兄弟。 就在他们再救援时,其他幸存的船只也纷纷向这边开了过来,向破浪号靠拢,杨大惊奇的发现,幸存的船只并不只有他们这两艘,还有四艘其他的小船,这些小船因为航速快,船小灵活,故而能在大战中幸存。 这次大战,水师一营损失了大部分的人和船,算是伤筋动骨,估计要修整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往日的势力,想到这一些,杨大不禁再次伤感了起来。 …… 李俊业从金范文那里离开回到耽罗城不久,忽然有士卒来报看见破浪号从远处的海面回来。 “只回来了破浪号这一艘船吗?”李俊业心突然被悬了起来。 来报的小队长道:“卑职们在了望时,只发现了破浪号这一艘船,后面的船暂时还没有看到。” “大事不妙!”李俊业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跟那小队长冲往码头。 耽罗城依海而造,码头就在城外不远处,来到码头李俊业就看到破浪号如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一样,缓慢的向耽罗城驶来,离着很远,但能清晰的看到一片火烧的痕迹。 甲板的操作船员寥寥,且多数带伤,只需看到这一些,众人便知道破浪号经历过什么。 当船靠岸,舱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码头上的人便一窝蜂的登上了破浪号,不一会儿便有伤员被抬下来。 “卑职杨冲拜见李总兵。” 这位杨冲李俊业识得,乃是杨大的一位族兄,是水师营的一位百总。 “到底发生了什么?水师二营其他的船和人呢!”见到杨冲哭哭啼啼的样子,李俊业的心悬在嗓子眼上,一连串的抛出一大堆问题。 杨冲直接往地上一跪,“李总兵暂时来不及说这一些了,建奴已从战场离去,海上可能还有很多幸存的兄弟,请李总兵速速派人前去救援。” 从杨冲那里得知方位之后,李俊业一口气将剩余能派出的渔船全部派出去了。 之后方才杨冲那里得到了事情的经过,当得知水师一营顺利到达战场,李俊业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水师二营遭受的如此巨大损失,让他们始料未及的。 不一会儿,杨岳的遗体就被人抬出来了,李俊业心情沉重无比的走了上去,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揭开了一角,看了他面容最后一眼。 他除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之外,面容依旧像往常一样的慈祥,乐观。 “杨伯,你放心,我必会将杀害你的凶手,血债血偿,另外我将会要求朝廷对你追赠,让过了一辈子海上生活的你,能够光宗耀祖的回家,我也会帮你照顾好杨大和杨二他们二人,日后他们必定会官居高位,手握重兵,飞黄腾达。 李俊业旋即将布盖上,鞠躬深深一揖,伤心的摆了摆手,抬着他遗体的士卒,便悄然带着他离去。 这么多次的战役,虽然李俊业见惯了死亡,但杨岳之死,是目前李军中阵亡的最高的军官,对他得打击还是很大的。 水师二营如此大的损失,让他也重新正视起建奴来,建奴的战斗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故意拿水师二营做诱饵,让他们在济州岛附近逡巡,将尚可喜彻底的钓上钩。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李俊业轻敌决策有问题,水师二营自身的问题也有部分,他们是一群海贼出身,虽然驾船海战熟稔,但当海贼小打小闹,跟正规水师开大阵,对大敌是两码事。 很大原因也是他们经验不足,导致过快的被建奴水师咬住,才造成这样的悲剧。 李俊业已经暗自下定决定,这场仗打完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将水师二营所有军官送往海军学院进修,一定要让他们系统性的接受大航海时代的海战知识与军事谋略。 …… 眼前到处都是船只遗骸,见尚可喜不顾一切的率领全军向自己冲过来,查理才不会这么傻,在这里满身障碍物的地方作战,影响风帆战舰的性能发挥。 所以他卖了一个关子,迅速让全军撤退,往西行驶,选择一处开阔的水面作战。 这时的尚可喜彻底麻了,他老奸巨猾,查理的计策瞬间就洞察。 但是不追的话,他们故意在附近逡巡,用他们舰队射程很远的大炮,不停的骚扰最外层的舰船。 而建奴的火炮根本就够不着,不靠近的话根本就够不着,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没有什么阴谋,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尚可喜自然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毕竟他得船依旧占据绝对的优势,明军虽然船大炮利,但大船往往不够灵活,航速也慢,并非是不可战胜,他还想复制刚才的胜利。 可是尚可喜失算了,跟上去之后,他才发现,完全属于是大船追不上,小船追的上,但在他们的众多巨炮面前,完全就是送菜的。 此刻的尚可喜终于有了一丝恐惧感,完全是骑虎难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依旧不顾一切的硬着头皮,指挥着麾下水师,向明军水师不停的发起攻击。 第532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军水师起初只不过是想将他们引开,尚可喜凭借绝对的优势兵力,尚且还能势均力敌,等明军水师走个差不多的时候,突然调转过来,八艘风帆战舰分作三队,如离弦之箭一样,主动向建奴发起杀机。 战局顿时就成了一边倒,战舰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片狼藉,尚可喜原本沾沾自喜的撞船接近肉搏方法,在这八艘灵活的风帆战舰面前彻底失灵了。 他们实在是太灵活了,航速又快,完全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 酣战了半个时辰之后,北方的海面又出现了一排排的白帆,几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再次从北方的海面出现。 这是水师二营的后队,因为六艘风帆战舰急于支援,暂时脱离他们提前到达了战场。 他们的出现,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赶紧通知全军,撤退,全部往木浦撤退!” 尚可喜再无战意,但脑袋还算清醒,知道舰队的主力大船很难逃过明军风帆战舰的追击,急中生智,果然下达向附近高丽全罗南道撤退的命令。 全罗南道不仅仅离现在的战场最近,只不过六七十里而已,最关键的是,全罗南道西南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小岛屿,那里水道狭窄,暗礁林立,极不利于明军这样的风帆大船航行。 建奴水师早就被这八艘灵活的风帆战舰折磨的不堪,又出现一支生力军在海面上,军中将士比尚可喜失去斗志还早。 闻知撤退,哗啦啦,全部调头,赶投胎一般的往东边的全罗道木浦逃去,那里有高丽的水师海港,四周还有守卫的炮台,那里绝对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观察到建奴要跑,那有这么容易,明军水师火力全开,拼了命一般向东追去,他们似乎对俘虏船只没有多大的兴趣,如果落单的敌船不主动投降,他们并不会发起接舷战夺船,而是眼都不眨一下的通通击沉。 那些被强征的高丽水师,本来就和建奴心不齐,恨透了建奴,再加上船又差,一旦被追上,眼睛就不眨一样的举手投降。 一时海面上到处都是投降的大小高丽船只,控制这些船可浪费了明军水师不少兵力。 追了二十里后,查理手拿海图,果断的命令全军停止追击打扫战场。 他从海图上清晰的看到前方的各种不利情况,如果无头无脑的冲过去,或许当初红毛番的风帆大船在狭窄的澎湖水道悲剧,会重演在他们身上。 停止追击之后,查理又仔细的看起了海图,选择在全罗南道最外围的一个小岛附近驻扎,守株待兔一般的等待建奴水师再次出来。 “噢!我的士兵,赶紧跟李总兵传信,言:‘我军已经取得胜利,击敌约有近半,敌军逃窜于全罗道,我等在外封锁,还请李总兵下一步指示’。” 负责传信的士官,赶紧用蝇头小楷写下刚才查理的话,抄写了三份之后,带到一个鸽笼旁,鸽笼中鸽子已经寥寥,依次抓出三只,折好的小纸条插入鸽子腿上的信筒中,放飞了鸽子。 半个时辰之后,李俊业在本营中就收到了这些信鸽,不过写信士官除了原封不动的写下了查理的话后,还在信中告知了舰队目前所在的方位,以及信鸽即将用完需要补充的消息。 其实信鸽传书这种方式并不靠谱,为了保证信息能送达的概率,需要一次放出多只,这就会有很大的泄密风险,尤其是舰队方位,状况等等一切关键消息。 但这种方法是李俊业暂时能够拿出最好的办法,以后会谨慎使用。 这次用的顺利,是建奴不知晓实情,如果建奴知道明军用信鸽传书,那完全是在给他们的海东青送菜,所以这只是权宜之计。 东北在历史上不止产人参,产东珠,产貂皮,还产海东青。 李俊业拿到字条,一阵狂喜,查理这个人做事谨慎务实,报告战绩从来是不打水分的,他肯定是详细问过水师一营之后,综合推算之后才给出的数据。 闻知尚可喜带着舰队逃入了全罗道,突然一个大胆而刺激的计划在李俊业脑海中成型。 他先是派人通知水师营,既然高丽再次不仁,那也休怪他再次不义,他命令水师营在监视逃入全罗道建奴水师时,用最快的速度将高丽所有海岸的船只全部俘获们。 去俘虏高丽人的船,这事水师二营熟啊! 水师二营的兄弟顿时成了整个水师营的主角,带着大伙,以全罗道为中心,分作两队,同时向高丽东西海岸扫荡而去。 到了晚点的时候,追击时被俘虏的船也通通被押送到了耽罗。 李俊业派人清点了一下,竟然有两千人之多,绝大部分都是高丽人,李俊业终于知道查理汇报的消息为什么是歼敌约半了,原来把这些凑数的高丽人全部算在其内。 对于从俘虏中揪出的建奴(绝大多数都是三顺王麾下的汉奸),李俊业毫不客气的将所有军官全部在耽罗城闹市中斩首,将剩余的人全部押送到大湾去。 李俊业对这些无恶不作的汉奸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光是一刀将他们全砍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大湾正缺乏劳动力,他们将会在大湾受到该得到的“优待”,无数的重苦力活,将会生不如死,也算是变废为宝了。 至于这些高丽人,李俊业也没放过他们,全部组织起来,在济州南边重新修建一个规模庞大的耽罗城,未来他将会是连接大明、高丽、倭国等的商业中心。 所以耽罗城在一开始,李俊业就把他设计的很大,留下了充足的空地,以便日后的发展。 到了夜间,杨大他们回来了,这番仔细的搜寻之后,能找到的同袍尸体,全部带回来了,唯一一艘福船上,摆放着满满当当。 海战和陆战不同,船只沉落,士兵落水,以至于很多阵亡者遗体都不能及时收集,所以这只是阵亡遗骸中的一部分而已。 华夏没有什么海葬的习俗,将士们都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些遗骸都是会带回家乡,交给他们的亲人的。 第533章 王师如此威武 杨大快四十的汉子了,却在杨岳的遗体前哭得像一个小孩子一般。 李俊业轻轻地走了过去,拍了拍他得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杨大哥还请节哀,阵亡将士们的后事,我已经安排人精心去准备了,另外我也会让像朝廷为请封追赠,一切你放心就好!” 李俊业其实很想说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样的敞亮话,但是这里面呜呜咽咽的氛围,李俊业唯恐自己话刚说完,就被人一拳头给打过来了。 杨大瞪着赤红地眼睛,看向李俊业后点了点头。 李俊业微微颔首,给每一位阵亡将士上了香之后,轻轻地离开了这里。 本营内灯火辉煌,参谋们正在进行各自分工的工作,有的清算己方损失,有的在推算歼敌,还有还在为后勤准备忙碌,还有的人正在书案前绞尽脑汁的编写各种各样的作战计划设想。 有了这样的参谋体系之后,李俊业的工作就轻松多了,所有的工作都得到细分,有专业的人员专门负责,他只需要给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只管决策就行了。 本营收集到的情报已经一一送到了李俊业的桌上,李俊业坐下简单的看了一下,随手作了一番安排。 …… 翌日金范文果然如约的出现的在李俊业的营帐前。 他单人前来,换了一身成色比较好的衣服,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他穷困潦倒的寒酸气。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李俊业的营帐,李俊业此刻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学生金范文,派见李总兵!” 金范文进帐之后,端看了李俊业一眼,见他已经入神,站在门口大声地喊道。 “今日只能你一个人来吗?” 李俊业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放下笔,牛头不对马嘴般的问道。 起初他是一愣,旋即听出了李俊业的弦外之音,是叫他自己再去找两个帮手。 金范文连忙接话道:“学生是还有一位朋友和学生一起流放在济州的同僚,亦是昔日同窗,学生能够将他劝来。”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李俊业点了点头,旋即继续说道:“昨日我水师俘虏高丽兵有两千多人,大小船十几艘,这些人暂时就交给你来辅助管理了。” “王师如此威武!”金范文瞬间一惊,旋即猛然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继续地说道:“这些人虽然都是俘虏,但是我军此刻极为缺船,我想让他们暂时为我所用,用来专门运输物资,只不过人员嘈杂,玉石难分,其中必有狡扞不配合之徒,这种事就交给你了,至于你怎么做我不管,我要的是你能将这些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没有人闹事。” 这是李俊业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金范文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干砸了。 在李俊业看来这是一个颇为棘手的事情,大明毕竟是一个外来者,况且双方还语言不通,管理起来难免不便,何况还要他们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干活。 但在金范文看来,这任务一点也不难,高丽一仿明制,大明作为高丽的宗主国已经有两百多年,“义则君臣,恩同父子”的宗主国观念认同早已深入高丽各阶层之心,不少士大夫甚至还把大明当做母国来看待。 投降高丽不仅是对大明忘恩负义的背叛,高丽人更认为的奇耻大辱,建奴两次虏乱对高丽的劫掠,所犯下的罪行一点不比大明那边少,很多人亲属被害,与建奴不共戴天。 所以纵使建奴征发他们,绝大多数人往往也是故意出工不出力,他们对于建奴恨之入骨,只是慑于建奴的屠刀罢了。 金范文在两队明军的护卫下来到了收容高丽俘虏的地方,这些俘虏已经被缴械之后,全部赶下了船,因为房屋紧张通通被赶到了马厩里面避寒。 金范文起初心里还不舒服,但进去时,他们正在吃早餐,发现吃的还不错。 询问之后,才发现明军没对他们怎么样,这样的话,金范文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经过他到处一番鼓动之后,这些高丽俘虏竟然全部放下了戒备,纷纷表示愿意追随明军一起杀建奴。 李俊业当即给金范文下了一个任务,跟随着明军船只一起,让被俘的高丽水师驾驶他们的船全部去往登州。 这些跟随的船这些被掳的高丽水师也算是老熟人了,正是昨天从战场押送他们到耽罗的那些水师。 高丽所有船只和船员全部都被卸掉了武装,另外每次船上还有有额外的明军上船。 金范文很清楚,明军对于这支降军还是有很大的戒心,故而派这些船和人继续来“押送”。 不过他也很容易理解,换了他来当统帅的话,他一样会这样做。 …… 尚可喜狼狈逃入全罗道之后,紧急让人清点了一下人马,发现还好,除了哪种不中人的高丽人没跟着逃回多少外,追随自己逃回的建奴水师还有七八千人,再加上残存的高丽水师手中依旧有一万余人的势力,并没有因为一仗就输的无法再战。 令尚可喜尴尬的是,明军就时刻守在门外,他不仅不能够回辽东,甚至连出海都不敢。 尚可喜对于明军水师高大的风帆战舰已经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根本没有信心和他们在外海决战,只有窝在全罗道的海港中,再从长计议。 一战就败,败的以至于自己都不敢出门,尚可喜并不敢盲目的向盛京报告军情,老奸巨猾的他只能无奈的再寻找机会。 他召集了麾下的将领和幕僚,正在一个商议着他认为的一个绝佳计划,那就是借机,将明军水师引诱到全罗道南部岛屿密布的复杂水域,这样的水域极为不利于明军巨大的风帆战舰行驶作战,而他们的船只却受影响不大,尤其是那些小船,这样的话他们就能重演登莱镇在澎湖水道击败红毛番舰队的战斗了。 只不过整个计划最大的一个环节在于,如何将明军水师引向这片区域,毕竟明军水师也不是傻子,绞尽脑汁之后 尚可喜和满屋子的将领幕僚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全罗道观察使金一舟如丧家之犬一般慌慌张张的前来求见。 第534章 牛头不对马嘴 尚可喜心中顿不悦,可是在人家地盘上,驻军期间,这么多人,人吃马嚼还要靠他们张罗,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只好暂时离席,去大厅接见金一舟。 “下官全罗道观察使拜见大王!”金一舟进来之后,堂堂观察使,结结实实的跪在尚可喜面前磕了几个响头。 虽然高丽一道人口面积大概和大明的大府相当,但高丽全国一共八道,道主官为观察使,在高丽国内地位和大明的巡抚相当。 也就是这样一位高丽的“巡抚”,在尚可喜的面前卑微渺如尘埃,尚可喜坐在宝座上,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不敢抬头直视,这姿势和一条狗无疑。 “什么事情,如此惊慌,有事快说吧!” 尚可喜用极为轻视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极为不耐烦地说道。 没让他站起来,金一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如一条狗一般的跪在地上,怆然地说道:“启禀大王,明军水师正兵分两路,沿着东西海岸劫掠高丽军民船只,大王作为上国之王,望可怜高丽军民,还望速速发兵救援,驱逐明军。” “果真如此?”尚可喜起初火光四起,但突然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像是在其中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 看到了尚可喜突然变幻成这副表情,金一舟始终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来了一点,他依旧跪在地上继续说道: “确实如此,卑职已派人侦查清楚,明军除了主力在木浦外海以外,以分散兵力全部都去扫荡高丽东西海岸去了,正是天测良机,大王速速发兵,一举击溃明军水师主力。” 尚可喜原先灼灼的目光瞬间又黯淡了下来,明军水师主力在木浦外海,这种情报还用得着金一舟来告诉他吗?他早就清楚, 之前之所以眼光一亮,是因为他发现正可以用这次事件来做文章,他已经想到了将明军引入木浦周边水域计谋。 而金一舟却理解错了,认为是尚可喜从中发现了战机,趁着明军分兵的机会,赶紧倾巢出动,消灭木浦外的明军,然后将明军各个击破。 两人所想的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尚可喜认为,金一舟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却求他去外海直接和明军水师主力决战,他甚至一度怀疑这厮是故意来嘲讽自己的。 他突然勃然大怒地瞪了金一舟一眼,跪在地上的金一舟顿时噤若寒蝉,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的就惹他生气了。 金一舟的思维中,建奴不是一直号称自己天下无敌的吗?现在趁着敌人分兵劫掠去干掉木浦外海的明军水师主力,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他就是这么天真的想的,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尚可喜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对于不知情的金一舟,尚可喜也有苦难讲,如果告知他实情不仅面子难看,很可能以后没这么容易镇住这些与自己离心离德的高丽人了。 尚可喜,继续瞪了他一眼,狐假虎威地暴喝道:“本王久经沙场,统兵作战,难道还要你一个文官来教吗?” 金一舟终于知道尚可喜突然发怒的原因了,原来是自己“好为人师”。 吓的趴在地上鸡啄米似的,不停磕头。 “你先出去吧!本王统兵作战自有计量,不需尔等高丽属官多言。”尚可喜瞟了他一眼后,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如不是高丽国中水师主力都被尚可喜征发,金一舟怎么会来他这里,金一舟只觉得自己是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里一刻也不想待了,闻知尚可喜让自己走,金一舟如蒙大赦一般,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脚底抹油一般的跑了。 “这些建奴狗杂种,真是欺人太甚,苍天啊!为什么就不收拾他们。” 想到自己堂堂八道观察使,从进门跪到出门,从始至终尚可喜都没用正眼瞧过自己一眼,金一舟脸色火辣辣的痛。 如果换做大明依旧作为自己的宗主国的话,大明绝对不会如此坐视不管,想起四十年前大明倾国之力帮助高丽复国赶跑倭寇的壬辰倭变,金一舟的眼泪竟然簌簌的直下。 “义则君臣,恩如父子!” 回家的路上,金一舟心中不停的默念这句话。 金一舟的到来,给了尚可喜一番提示,他故意将停泊在木浦港口内的高丽军民之船全部征发,然后将高丽人仓库中的粮食,尽数装满每一艘船。 然后将这些船全部伪装成往辽东送粮食的样子,在一个黎明悄悄地驶出了木浦。 他打算拿这些船作为诱饵,引诱明军水师来俘虏,为了更能吸引明军,他甚至不惜装上了双方都缺乏的粮食。 知道这些高丽人与自己离心离德,尚可喜还动用了不少人手上船,监督每艘船上的高丽人动向。 只不过尚可喜失算了,明军对于他得诱惑当然动心,发现高丽船驶出外海之后,封锁木浦的明军水师当即出动,见到明军出动,这些船一窝蜂的往木浦近海复杂的水域逃去。 明军很轻松地俘获了两艘高丽板屋船之后,也发现满载的都是大米,但没有像尚可喜想象的一样,明军见猎心喜,为了抢夺战利品纷纷争先恐后的追上来。 明军追到了临近危险水域,立马全部自觉的返航,他们的几艘主力舰,大部分都是他们用这种办法打败红毛番,从红毛番手中俘获的,这种计策他们是宗师般的人物,他们怎么会上这个当。 尚可喜失算了,这是他和登莱镇第一次交手,并不知道这支铁军严明的军纪,那种方法对付其他明军可能很容易奏效,但是对付登莱兵,如对牛弹琴。 除了白搭两艘满载大米的船之外,尚可喜一无所获 ,气的他脸一阵青一阵白。 封锁木浦的水师俘虏了这两艘船之后,首先将船上的建奴绑了一一扔入波浪翻滚的大海中,然后又把船上的高丽人赶进船舱控制,毫不客气的将船中大米搬了出来,给每艘船各自分了一点。 不为别的,好多人还没尝过高丽大米,就为了尝尝高丽大米的新鲜感。 第535章 盗亦有道 江原道,江陵外海。 海上灰蒙蒙一片,除了无目的飞行的海鸟外,茫茫大海上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呸!这些高丽棒子,消息倒是传的挺快的,老子还没抢过瘾,就已经全部跑进海港里躲起来了,在海里晃荡了一天,竟连一艘打鱼的舢板都没看见。” 林忠拎着一把古朴的长刀,站在船头,骂骂咧咧一阵后,将长刀如拐杖一般,双手扶着刀柄,伫在胸前,海风吹拂着他得白发,在风中胡乱的飘舞,竟有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为了他们的心情不影响作战,他还不知道他得好兄弟杨岳的离去,昨日重回老本行,一口气指挥小子们抢了十几艘高丽的大小船只,心里无比的舒坦痛快。 当了一辈子的海贼从未没有像昨日抢的那样痛快。 盗亦有道,林忠抢的时候还是有原则,对于穷苦高丽渔民驾驶的小船,林忠他们通通放过,这都是一些可怜的穷人,抢了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俘获他们的小渔船也没什么大用,并不能远航。 他们抢的都是比较有价值的目标,正是他们的原则,放过了那些穷苦的小渔船,才让消息在高丽传的这么快。 仅仅痛快的抢了一天而已,第二天的海面上,毛都看不到了一根,这些高丽船全部都在海港里面躲起来。 “辛海啊!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些高丽人都到海港里藏起来,继续往北走,估计也是这个样,如果这样双手空空的回去,还不容易有戴官帽子做海贼的机会,老子我这么想也不甘心。” 辛海哈哈笑了一声,“林叔,你老又在说笑了,既然不甘心,你老素来主意多,肯定有其他想法,何必来问我取笑。” 辛海说完,从腰间接下了酒袋,递了过去,林忠接到手中,在寒风中痛快的豪饮几口,直呼“痛快”。 喝完之后,潇洒的将酒袋抛向了辛海,辛海轻声地接住。 林忠抹了一把胡须上沾的酒渍,继续说道:“小子,老子就是主意,故而进退无措,所以才会问你小子该怎么办。” “林叔若是真问我的话,我可就说了。”辛海将酒袋重新挂入腰间,笑着说道。 “小子,估计是肚子里有货了,有屁就快放,老子在这儿听着呢!”林忠捋了捋斑白的胡须。 辛海道:“既然高丽人的船都进入了海港中藏身,不如我们直接进攻高丽的海港。” “直接进攻海港?”林忠吓得差点眼睛一白,这是他做了一辈子海贼从未不敢有的想法。 辛海继续道:“林叔不用多虑,此刻高丽的人的兵力不少都被抽调到南部的全罗庆尚两道,防备耽罗的我军,其他地方守备肯定空虚。” “我们一路来,连舢板都未见到一艘,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林忠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怎么说?” “那证明我们的行踪就不那么容易泄露了。”辛海肯定的说道。 “有道理,你继续说下去。”林忠眼睛一亮,眉目舒展,像是突然发现了宝藏一样。 “我军游弋于外海,神出莫测,高丽人肯定防不胜防,不如暂且先在外海停驻,派快船去侦查敌情,发现附近哪个海港薄弱,我们就去突袭那个海港;你想啊!高丽人的船都藏在海港中,这还免去了我们在茫茫大海一个个搜寻的苦恼。” 林忠听完,目光已经炯炯然,他拍了拍辛海的肩膀赞道:“你小子不仅胆子跟你死去的爹一样大,而且你比你爹有脑子多了,是颗好苗子,大小姐当初可真没看错人。” “就依你说的,找不到高丽船,我们就直接进攻海港!” “想老子当初做了一辈子的海贼,但海贼当的也憋屈,还从来没有直接进攻过海港抢船,若是此番能够成功,也算弥补了这辈子遗憾,他日到了黄泉之下,面对那帮老兄弟,我也可以吹嘘一辈子。” 林忠话还未说完,全场顿时响起了哄然的笑声,原来两人在船头的讨论引来了不少人的兴趣,此刻他们四周已经站满了人。 “林叔说的对,你们也不想想,那海港里不仅有船,还有多少货物,抢海港不比抢海船刺激多了。” “对……对……要干就……直接干票大的” “对,海港里不仅有船,有货物,还有钱,价值可大多了。” 大家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这时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来了一句,“海港里还有很多漂亮的高丽女人。” 瞬间就被林忠一脚踢飞,指着他得鼻子骂道:“你小子这嘴可真是欠打,这话若是让大小姐听到,非活扒了你的皮不可,且不说大小姐轻饶不了你,军中军法断也不会饶你这小子。” “发给你的军饷,不够你去逛窑子的吗?” “大伙给我听清楚了,我们是官不是贼,就算做贼,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难道你们都忘记了,自己当初弱小被人欺辱的滋味吗?所有人一定要给我老实一点,这种想法别说将出来,想都不能想,若是大伙哪个不要脸的不听我劝,休怪我执行军法无情。” 之前还喧哗的甲板,瞬间都被训的落针可闻,众人看见暴怒的林忠,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听清楚了没有!”林忠愤怒地环顾众人一眼,暴喝道。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应答如雷。 林忠转过身来,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的那厮,大声朝左右喝道:“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我押下去,鞭笞二十之后,再关他三天禁闭。” 那厮顿时慌了,再地上求饶道:“林叔,我只不过是一时嘴贱,开个玩笑,可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啊!再说也只不过说说而已,如此重罚,这公平吗?” 林忠瞥了他一眼,“能说出此等脏话,证明你必有此等贼兵,今日偷蛋,明日偷鸡,今天我打你算是家法,明日你真犯了军纪,那可追悔莫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押出去受刑。” 身边士卒不敢耽误,忙这厮拉了出去,不一会儿船尾就响起了他皮鞭清脆的响声,以及这厮的惨叫声。 第536章 这票干的真是舒服 水师二营主要都是海贼改编,乌龙混杂,难免难以管理,林忠活了快一甲子的人了,这种问题他还是清楚了,所以他和杨岳二人一直对水师二营管教颇为严厉,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如果真触犯了军纪,那真是追悔莫及。 主意商定之后,林忠先是命人迅速将舰队再往外海开了十里,之后才不忙不忙的派出两艘快船去附近的海港侦查敌情。 到了傍晚时,斥候终于回来了,和辛海推测的一样,附近最大海港,江陵防备空虚,他们舰队完全可以轻松地攻占江陵。 林忠不慌不忙的吩咐全军造饭,吃饱饭之后,再来干这一票,人生中最大的黑活。 水师二营加入登莱快有一年了,每顿都吃的好,喝得好,不存在什么营养不良导致的夜盲症情况,晚上才能发挥出突袭的最佳的效果。 吃完饱饭之后,林忠又让大伙休息了一番,到了半夜三更时分,终于率领舰队,向江陵海岸进发。 高丽守军万万没想到明军会突然在江陵出现,等他们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大股的明军已经分作两队,一队在港外封锁港口,一队直接上岸,向守军发起攻击。 高丽兵力素来孱弱,岂是精锐的明军对手,守城的数百高丽兵,甚至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住,丢下一地的尸首之后,就化作鸟兽散。 没有守军的保护,藏身在海港中的大小船只,已然是瓮中之鳖,天亮时分,明军已经将看上的眼的高丽船只全部打包到了港口外,清一色的高丽板屋船,其实明军还能俘虏更多,无奈人手只有这么多,再多了就没人驾船了。 临走之时,明军还以“助饷”的名义,用刀剑贴心的将海港附近的商户敲诈了一番,最后带着几十筐沉甸甸的金银离去。 “这票干的真是舒服。” 回程的路上,林忠拉着辛海在船舱里面小酌,两人的四周堆满了一筐筐金银。 “舒服吧!林叔!”辛海举杯,满脸红潮的问道。 “舒服,还是你小子胆子大,又有谋略,老子佩服。”林忠举起酒杯,重重地往辛海杯子上一撞,一老一小举起酒杯痛快的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之后,辛海放下了酒杯,说道:“林叔,既然以后我们找不到高丽船,以后就直接进攻他们的海港,保证以后次次有这样的收获。” “小子,你傻啊!这样的买卖往往只可以干一次,我们抢了江陵海港之后,高丽人知晓之后必在其他地方有所防备,以后再想这么轻松地抢海港就难了啰!” 林忠放下筷子,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导道。 辛海道:“林叔 ,你想错了。” “我想错了?”林忠从盆子中捡起一颗花生丢进口中,他们不像水师一营那样没有见识,连高丽米都没吃过,这高丽花生他早就吃过了,和大明的花生一个味,但不要钱的花生吃起来更外的香。 辛海解释道:“林叔你应该知道,高丽国小民弱,前被倭人蹂躏,后被建奴侵掠,一共就剩下了这么点人,高丽又有八道之大,这么点兵力守土都尚且勉强,现在又被建奴将主力调到了耽罗前线,国内的兵力就更少了。” “而我们穿梭于大海之中,高丽每一个沿海地区都有可能是我们进攻的目的,高丽人绝不可能做到在沿海的所有地方派重兵防守,我们只需要游弋海上,寻找机会避实就虚就行,柿子专挑软的捏。” “这跟当初倭寇在祸害东南沿海数十年一个道理,以我大明之大,小小倭寇游兵散勇而已,岂能与我大明相抗衡,但我大明不可能做到沿海所有的地方都有重兵把守,于此,才能被倭寇总能钻进空子。” “有道理!”林忠作为海贼出身,水师面对是陆地防御的优势,这点道理他岂能不明白,辛海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开心的一碗酒下肚,看向辛海赞叹地说道:“你小子果然比你老子强多了,说的太有道理了,将这些船和金银送回耽罗之后,我们再一起合作干票大的。” 林忠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无论是胆识和智谋已经比不上了小辈,是到了该这些小辈们出来扛大梁的时候了。 今日的酒喝得很开心,一直喝到自己不能喝为止。 …… 就在林忠满载而归的时候,金范文带着他得同伴,再明军的“护送”下,带着二十多条船正在赶往登州的途中,虽然李俊业让他负责这批高丽降兵,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领的到底是什么任务。 只是稀里糊涂的跟着前面的船走罢了,从耽罗去往登州,这季节正是逆行而行,高丽的板屋船航行的非常慢,连续航行了四天四夜,方才到达登州。 船队并没有停到繁华的登州码头内,而是径直的开往了登州水城。 刚刚进入水城,金范文就已经看到码头附近排着整齐队形的明军,这些将士每人背着一个大行囊,队列旁边,则是排列着整整齐齐的辎重车辆,这些车辆上面堆满了东西,上面用毛毡包裹的紧紧实实。 “金兄!这些士兵好像是在等待出征,莫非让我们这么多空船过来,是要我们运这些士兵去耽罗。” 同伴叫做郑建川,这位便是金范文跟李俊业说的既是同僚又是同窗,一同被流放到济州来的同伴了。 对于又是同僚又是同窗,又一起被流放,如此巧合的事情,李俊业表示他毫不怀疑,因为高丽就只有这么大,读书人就那么一点人,这么小的圈子这么多巧合累加到一起,不合理吗? 郑建川境况比他好那么一点点,但只是相对于比他好,两个都是被流放的罪人,怎么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两人的处境是高度相似,两人作为同窗,儒家思想上的契合肯定是有的,这两人能够走在一起,李俊业也表示很合理。 合理是合理,但对他们暂时的该有的防备,还是该有的。 第537章 厘金 金范文点了点头,轻声地道:“我觉得也是这样,可能李总兵真的被我说动,选一个有贤德的宗室扶持,对高丽用兵,将高丽从建奴的奴役中解救出来。” “认建奴这种野人做宗主,想起来我就恶心,我呸!”金范文提到建奴二字,不自觉的情绪开始失控。 就在这时,甲板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闭声。 刚才他们是用高丽语交谈,初来乍到得他们,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此时闭声是很明智的选择。 “金先生,郑先生,上船之前李总兵有交待,吩咐到岸之后,叫小的派人带你去登州逛逛,这时李总兵的一点心意。” 来人正是监督此船的一个明军旗总,说完话后,他恭敬的将两个红绸包裹递到他们两人手中。 金范文接过包裹的那一刻顿时手一沉,红绸包裹差点掉到地上,入手那一刻金范文就知道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这是银子,只有银子才有这样的重量。 金范文激动不已地当着旗总的面打开了包裹,果真是银子,全是上好的松江银,一共十锭,优美的银辉和红色的绸布相为映衬,随着他得翻动,那银辉就像是会动了一般。 “李总兵还叫我捎句话给你们,说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到登州,登州繁华,让你们拿这些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回去时送给家人。” “谢李总兵美意了。”金范文提着银子,本想给旗总给个赏,可是一只手在腰间摸了好久,也只摸到了几个高丽的铜钱,金范文随即尴尬的悄悄把手放下,对着旗总深深一揖。 旗总也毫不介意,他得军饷很高,再加上杀敌赏赐,早过上了富家生活,那点碎银子什么,对他来说,还真无所谓。 “两位先生,待会儿船靠岸后,你们就可以下船了,记得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另外这四位兄弟将会保卫你们下船之后的安全。” 旗总的话化解了双方尴尬,金范文看了看他身后四位虎背熊腰的士卒,尴尬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船靠岸了,金范文领着郑建川在四位士兵的“护卫”下,下了船。 下船之后,四位士兵还贴心的为两人牵着了两匹马,这样的话逛登州就方便多了。 水城离登州并不远,但光是去往登州的路上,就让他们感受到了登州的繁华,因为这是一条可以并排跑六辆马车的宽阔大路,路很新,看的出来是刚刚扩建不久,道路的两旁,全都是房屋,茶楼酒馆,每行一段路必有一家。 光从这些茶楼酒馆的密度,金范文已经可以推算出往日路上繁忙的景象。 突然他得目光被一个民居前晾晒的东西吸引,那东西长的如梭子一般,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犹如玉石一般的颗粒,在金范文眼中的奇珍稀奇物,却被农民一串串的挂起,随意的放在外面晾晒。 士兵笑了笑,“金先生有所不知,此物唤做玉米,乃是海外的一种粮食,此物耐旱耐贫,原先好多收成不好的田地,种上此物,收成必好田还多。” “是粮食?” 金范文惊讶地问道。 士兵点头笑了笑,“两位先生从高丽而来,应是没见过此物,此物当初还是李总兵派人从东南沿海取来的种子,教习登州人耕种,为了让大家都能吃饱饭,试种成功之后,李总兵将种子发给了百姓。” “李总兵真是不可多得的仁善之人,有此良种,竟然不顾及一己之私,屯居积奇,反而将他分发百姓,造福四方。” “那自然是,提到李总兵,登莱之地,没有人不对他交口称赞。”士兵自豪的说道。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此物原出自海外,李总兵怎么有从东南沿海取来的种子。”郑建川敏锐地发现逻辑不合之处。 士兵连忙解释道:“此物的确出自海外,但已传入我大明沿海多时,只是一直没有有识之士,慧眼识珠,是李总兵从东南取来种子,将他在登莱、大湾等地推广。\" “哦,原来如此!”郑建川点了点头。 又行不久,两人看到了一大片结构迥异的房屋,疑惑地问道:“那房子盖着是干什么?” 士兵像看土包子一样看了他们一眼,解释道:“那是织布工坊,那里能够织出我们登州特有的棉布,两位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到了集市就能见到,肯定比你们高丽的便宜。” 士兵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两个寒酸已久人的心。 来到登州城门口,两人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川流不息,无数的车辆都在城外排队进门,车上装着各种各样的货物,两人观察仔细,很清晰的发现进城的多是些原料,出城的则多是一些成品。 路上的行人更是熙熙攘攘,两人在四个士兵的护卫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城门前,到了城门才知道为什么城门外面会堵这么长的车了,原来城门口有一个税卡,所有运载货物进出的车辆都需要缴纳厘金才能进城。 他们只听说大明商税极低,三十税一,但也只是课税与门肆门摊,从来没听说以这种方式收税的。 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这被称为厘金,所有货物进出登州都要按照货物种类不同,缴纳不等的厘金,这是只有登莱二地才有的厘金制度。 厘金虽然税率很低,但性质不一样,登莱镇竟然敢公然的另行设卡收取厘金,两人再这个时候,开始对登莱镇有新的看法了,登莱镇绝对不简单。 进城之后,两人直冲集市而来,集市上商户成山成海,商品琳琅满目,在这里基本上能够买到大明所有的商品,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在集市中还能买到海外的产品,集市中还能看到各种不同肤色的人。 处于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二人终于感受到汉文古书中联袂成云、挥汗成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第538章 不对劲,怕是有什么不好! 两人首先去看了一下士兵介绍的登州工厂产的棉布,你棉布竟然比高丽产的布要宽一倍有余,宽布意味着一匹布的利用率更高,质量也是上乘,最让他心动的是,价格换算之后,竟然一匹布只有高丽布的六成多。 金范文毫不客气的一口气买了十匹,郑建川本没打算买这么多,见金范文买了十匹,自己怎么会落入下风,也跟着买了十匹。 逛完了集市出来时,士兵们不得不给他们额外雇了一辆马车装商品,之后他们还贴心的各自给家中的妻子各买了一套头面。 乱买一通之后,眼看时间不早了,士兵们还贴心的带他参观了登州的码头,到了码头方知道为何登州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琳琅满目的货物,原来登州的码头竟然如此的发达,这是他们国都汉城万万不可比拟的。 码头内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船,水手操着天南地北的乡音话语,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码头上竟然还有很多来自于海外的船,见到了各种不同肤色的人,尤其是黑皮肤的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见到那一刻的时候,他们一度怀疑肯定是故意被人涂上了墨,不然,世界上哪有这么黑的人。 最后士兵们还贴心地带着他们参观了军营,以及各种军械厂,当看到各种新式武器,源源不断的从军械厂生产出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这支精锐的保障来自哪里。 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这是故意安排的,但参观完这些之后,他们对于登莱镇庞大的实力深信不疑。 回来的路上,二人已经和士兵们熟络,经过交谈方才得知,围绕耽罗岛的一连串战事,并不是大明调集诸镇一兵交给李俊业指挥的战役,而是仅仅是登莱一镇之兵。 两人惊讶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大明怎么会有如此震撼的一镇存在。 在日落之时,两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到达了登州水城,和他们想的一样,来时见到列队等待的士兵,正是上了他们的船,他们的任务正是要运送这些士兵前往耽罗。 不过在他们回来之前,明军还未完成所有的装载,移动不便的炮兵正在焦急的运送笨重的火炮上船,这让他们亲眼目睹到了明军巨大的红夷大炮风采。 两人虽然在高丽朝中为小官,绝对算是高丽国中最有见识的一批人,但这么大的红夷大炮两人表示从未见过,甚至连听说也没有听说过。 明军的红夷大炮,大到甚至需要将火炮拆成七零八落,方能运到船上,尤其是巨大的炮管需要两台巨大的绞车互相配合方能运到船上。 他们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现在正在吊运的这支炮管,少说也有三吨来重。 这登莱镇到底是什么何方神圣啊!本以为在耽罗岛上见到的明军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精锐中的精锐了,但参观完登州听完介绍之后,才发现耽罗岛上的,只是登莱镇的一小部分兵力而已。 等这些笨重的火炮运上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船依旧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离开了登州码头,这点他们不担心,来时已经见过他们的夜航能力。 总之这趟旅程对他们二个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 耽罗岛外海 林忠率领着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用非常慢的速度往耽罗岛驶来,船队之所以行驶的如此慢,那是因为船员不够。 林忠还是太讲究了,攻入江陵海港之后,竟然只要船不要人,将所有的船员一哄而下,这样造成的后果是,俘获的船只没有足够的人手开回家。 若是不是到了开船的极限,他才不愿意回耽罗呢?因为刚抢完江陵港,高丽人的反应还没那么快,正是抢其他海港的良好时机。 无奈人手太少,俘获的船只太多,抢的再多,也没人开船回去,意义不大,对于现在的林忠来说,高丽的那些海港,就像是硕果累累的果树,果子挂在那里,他想什么时候来摘都行,不差那么一会儿,摘的时候不完美,反而容易造成鸡飞蛋打,如此反而不美。 “辛海啊!为何我们一直没有收到关于水师二营兄弟的消息,也不知道我们当时不得以撤出战场后,他们究竟怎么样?” 他忽然眉毛一蹙,看向辛海道:“你们可曾收到什么消息,若是有什么事,可不要瞒着老头子我。” 辛海苦着脸道:“除了从查将军那里接到命令之后,我们一直不曾收获到我们水师二营其他兄弟的消息。” 查理凭借收复大湾的两次漂亮的海战,已经被李俊业保荐为从三品衔的游击,大伙现在都称呼他为查将军,查姓更古有之,乃是百家姓之一,这种叫法反倒一点也不违和。 “不对劲,怕是有什么不好!”林忠抿了抿唇,额头上的皱纹和眉毛蹙在一起,他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耽罗岛。 此刻的耽罗岛就在他得正前方,汉拿山上的积雪,让这座岛和山看起来格外的妩媚。 随着船只缓慢的航行,越是离耽罗近,心中越是发慌。 进了码头,林忠和辛海发现并没有他们预想的一样,热闹的迎接场景,而是李俊业带着几个亲兵孤零零的站在码头上。 “李总兵,大伙儿呢?” 林忠心里彻底慌了,船还未靠岸,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叔大伙们都去执行其他任务去了,有什么话,上岸了再说!”李俊业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撒谎他是真的不会,这句话就已经露馅了。 听到李俊业这么拙劣的撒谎,林忠顿时眼前一黑。 “林叔,林叔……” 身后几个小伙,还好反应快,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这样林忠才未摔到厚重的甲板上,到这里,船上所有的人基本都已知晓,他们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忠刚才只觉眼前一黑,被几个小伙抱住之后,摇晃了一番,现在只觉得目光恍惚,分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海。 被众小伙簇拥着扶下了船,林忠方觉得好了一点。 他有气无力的向李俊业质问道:“孩子们呢?他们都在哪?” 第538章 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 李俊业不语,沉默片刻后转过身来,“林叔,让大伙都跟我来吧!他们都在等你们。” “连杨老头也一起走了吗?”林忠老泪不争气的出了眼眶。 李俊业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四下无声,唯有听到他身后众人如蚊蚋一般的抽泣。 虽说哪有打仗不 死人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李俊业甚至一直觉得很愧疚,故而不敢面对他们,曾经是他将他们引入了这条路,又是他间接的将他们的生命全部葬送。 李俊业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轻轻地移动了步伐,阵亡将士的后事,都受到了很妥当的处理,全部停柩在军帐之内,整整一千多口棺材,其中半数都是水师二营的。 水师二营的人中除了最开始的那些青壮之外,还在大湾扩招了五百人,这些人基本都以同乡宗族外戚等为纽带的组织,也就是说这里趟的人中都在站在人的亲戚,水师二营的悲切可想而知。 最可惜的是大湾招募的那些人,进入水师二营才仅仅两个多月,其中还有一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亲人们把他们亲手送进军营,无非是想给他们搏一个好前程。 可短短两三个月阴阳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令人痛心。 “林叔,你们终于回来了……” 杨大正在跪在杨岳的遗体前烧纸,见到林忠走了过来,铁打一般的汉子,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大儿……”林忠叫了一声,一把将杨大抱住,杨大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简易棺材,林忠强忍着悲痛轻轻地揭开了白布。 悲怆道:“杨不死的,没想到你这次真的死了,日后还有谁来陪我吵架啊!” “呜呜……” 李俊业受不了这种悲戚的场面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傍晚李俊业正在案前处理军务,严冬的天,晚上格外的冷,忽然帐外门帘挑动了下,李俊业起初以为是风,抬头望去,却见林忠沧桑而憔悴的走了进来。 “林叔,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快坐!” 李俊业赶紧起身,将林忠扶在座位上坐下,又亲自从炉火中取出水壶,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李俊业将茶捧到他得身前,林忠面无表情的将茶杯放在旁边。 看了一眼李俊业后,又噎了一下,李俊业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微微一笑,道:“林叔有什么话想说,当面尽管说就罢了,我在这儿听着呢!” 林忠犹犹豫豫地看向李俊业,支支吾吾一会儿后,又闭上了嘴巴。 “莫非林叔是为了阵亡将士的事情来?” “请林叔放心,他们的后事我一定会处理好,按照登莱镇的抚恤标准,我会把大湾最好的田地分给他们的家属,另外该给的抚恤金 ,我会用成色最好的白银的支付。” “如果林叔觉得少了,我还可以从我个人腰包中再掏出部分来弥补给他们的家属。” 大湾南部田地一年三熟,土地肥沃,十亩能抵上登莱的三十亩,对于视土地为命根子的国人来说,这是很不错的条件,何况额外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他们的子弟日后无论是入学还是投军都有额外的优待。 乱世女子一张饼,乱世中的人命真的不值钱,极端情况说是命如草芥,一点都不为过,这是非常好的阵亡抚恤了,林忠从未有过异议。 “李总兵误会了,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林忠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误会?”李俊业一头雾水 ,实在不清楚他为何深夜到此来。 他用写满了不解的眼睛看向林忠。 林忠咬了咬牙,开始说道:“我今天来是想找李总兵辞官的?” “辞官,为何?”李俊业彻底懵了。 现在杨岳已经阵亡,水师二营能挑大营的就只剩下林忠了,若是他辞官,水师二营就真的群龙无首,没有谁能够镇住场子。 经过他这近一年对他得了解,以及冷明月的介绍,他绝不是一个落井下石,或者趁机要挟的人。 闻知他要辞官,李俊业有点紧张了。 林忠也从李俊业神情猜到了李俊业的顾虑,淡淡地解释道:“李总兵不要紧张,我要辞官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是我这段时间发现我已经老了。” “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没有杨岳那老东西在我耳边不停的聒噪,打仗的时候,我 竟然还不知该怎么打了,我已经习惯了那老东西的聒噪,没那老东西与我商量,我做什么事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 听到这里李俊业笑了笑,林忠也跟着笑了笑,泪中一颗泪珠不悄意的从脸庞滑落,落入他褶如刀刻的脸上,如同一滴甘霖落入干涸的田地里,顺着他脸上的褶子四处散开,直至不见。 “我老了,人不服老,真的不行,新东西我也学不进去,也学不会,脑子也没有从前那般好使,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辈老人应该退去,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 李俊业将旁边的茶杯拎起,往林忠身边挪了挪,示意他先喝口茶,平和一下心态,林忠拿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浓烫的茶水入喉,顿觉得身子冷暖了很多,他拿起茶杯继续喝了几口。 “林叔为何突然有这般想法。” 李俊业往火盆中添加了一些柴禾,将火盆往林忠的往下挪了挪 ,新柴入盆,鲜艳的火顿时熊熊而起,林忠觉得身上彻底不冷了。 林忠放下了茶杯道:“你一直要求水师营教习西夷之技,从那一开始我就觉得力不从心,但当时我并不服老,直到前两日辛海出色的表现,让我才知晓,我真的已经老了,这时代该是你们年轻一辈人的了。” “再加上杨大哥的离去,对我打击犹大,我现在已经心灰意冷,只怕是要辜负大小姐的托付了。”林忠怆然而伤感的答道。 “辛海,辛把总,最近有什么样出色的表现。”李俊业蹲下身来,用一根小树枝,拨动了一下火盆的干柴,火势更大了,附近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温暖。 第539章 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二) 林忠便毫不修辞的将辛海提议直接攻击海港的见地说了出来,以及后面两人喝酒时两人聊的话题一一叙说。 李俊业笑了笑,“这辛海肯定也是读过一些书,不然他不会知道这么多,的确很有见的。” 林忠接过话道:“是有见的,不然我们这一趟收获也不会这么多,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从小的就机灵,是个好苗子。” 李俊业放下手中拨弄火盆的树枝,站了起来,看向林忠,“林叔既然是执意要退下来的话,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不过林叔觉得谁能继承你的职位,林叔对水师二营了解应该比我多得多,还请林叔帮我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从交谈和神情举止中,李俊业判断出林忠是真心实意的想退出,便决定不强人所难,或许杨岳的牺牲对于他来说打击太大,平日决策总有个贴心人一起参谋,互相依赖惯了,突然少了一个帮手,这个或许对他来说,真的影响他临机决策指挥,从他得话语中也感受到他真的开始服老了,自己有点力不从心。 在这西方大航海时代中,西夷的水师优秀处是不得不学的,人老了思维很容易固化,思考问题很容易形成路径依赖,也很难学的进去,这种问题李俊业早就考虑过,但是水师二营实在没有比他们还适合管理的人了,现在杨岳又已牺牲,只有林忠一人能挑大梁,此时辞官李俊业还是很难舍的。 想了好久之后,李俊业才决定尊重他得决心。 林忠想也没想的道:“辛海虽然我觉得他是一个好苗子,但是毕竟年纪稍小了一点,没有杨大那般持重,杨大也有他老子打下了很好的人脉基础,二营里面的人也都认可他服他,让杨大主事,辛海为副,这样的选择绝对没错。” 李俊业想了想,也觉得林忠的意见不错,辛海虽然脑子好使,有谋略,但气势太小镇不住场子,相对而言,他脑子好使,但是行为方式都是比较冒险激进的。 虽然说是富贵险中求,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李俊业作战一样比较冒险激进,那是因为他当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他家大业大,军事上再存在这种激进的军事冒险就没必要了,相对而言更需要稳打稳扎,行事持重的这种人,辛海他只能说是很欣赏,作为副官参谋提议是很不错的选择,并不适合作为主官。 杨大不仅行事持重,也更受大家欢迎认可 思考之后,他朝林忠点了点头,“林叔提议的不错,一切就按照林叔说的来办。” “不过林叔就这样辞官而去,日后将做什么打算?”李俊业回过身来,在林忠身旁坐下,话锋一转,关心地问道。 林忠苦笑了一下,微微欠身,道:“我无儿无女,军中又分给了我大湾的田地,这一年的军饷和战后的赏赐,我已经攒下了好几百两,完全够我下辈子富裕的生活了。” “辞官之后,我想先去大明的各处外面走走看看,如此也不枉此身来世间走一遭,走累了 ,我再回来,每日喝点小酒,就坐在分给我房子的屋檐下,看孙辈们 玩耍嬉笑,心情好时,我还可以去茶楼酒馆听听小曲。” “林叔能这样想我就安心了,只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林叔你一个老人,怕是暂时去不了各处看看了。”李俊业附和着说道。 林忠一笑,“暂时不能出去到处走走,那我老头子就多活久点,等到李总兵你们平定四海战乱之后,我再出去转转。” 李俊业也跟着笑了,他看向林忠道:“既然林叔暂时不能出去走走,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林叔一定要答应。” “你说,看我老头子这些老骨头,还能不能帮上忙。”林忠看着李俊业面目慈祥。 李俊业道:“林叔这样一走,虽是轻松,但是你和杨伯同时不在,撂下这么大的摊子,只怕后辈们一时接不过来,恳请林叔再帮忙数月,等打完这场战事之后,再彻底松手不迟。” “要的,我也一直顾虑于此事,就算李总兵不交待,我也会照做的。”林忠诚恳地答道。 “那一切就有劳林叔了,林叔辞官之后,登莱镇决不会放之不管的,今日我就聘请你为登莱水师顾问,不用你来点卯当值,林叔躺在家中坐领一份饷就行。” “白领饷,这可如何使得,我无儿无女的要这么多钱干嘛?”林忠执意不受。 李俊业劝道:“你这也不算是白领饷,虽然不用去点卯,但是水师营中出现了 什么问题,还是需要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人来帮着参谋的,也算是让你们继续发挥余热了。” “虽然钱多了没用,但没钱万万不行,林叔就舒舒服服的过上富家翁晚年就行了。” “李总兵凡事总是想得这么周到,大小姐真是眼光如炬,没有看错人。”林忠由衷的夸赞道。 提到冷明月,林忠心中有些愧疚,悻悻地说道:“李总兵我辞官这件事,实属有负大小姐对我的嘱托,大小姐那里李总兵一定要替我解释清楚,万莫让她生气。” 李俊业道:“这事林叔放心,明月那里我会做好解释的,再说了明月夜绝非不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也会理解你,并且支持你的。” “那就谢谢李总兵和大小姐理解了。”林忠微微颤颤地站起身来一拜。 “林叔,以后万不必这样,我们都是你的晚辈,你现在已经辞官,也不用在顾忌上下之礼。”李俊业赶紧制止住林忠。 “李总兵听我最后一句劝,大小姐是一个极好的人儿,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李总兵无论日后如何腾达,万莫辜负了大小姐。” 林忠说时紧紧的抓住李俊业的手,感情深厚,分明就是在对李俊业嘱托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事林叔放心,明月不仅人大气又贤惠,我怎么会辜负她呢!”李俊业宽慰的说道。 第540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三) 翌日清晨耽罗的海边,云色低沉、雾气霭霭。 草地上,足足摞起了一千多座柴堆,每一个柴堆上都躺着一位阵亡的将士。 所有的人都来送他们最后这一程,他们即将要在这片浴血奋战的地方火化,随后他们的骨殖会被专人送回家乡,送到亲人的手中。 古代卫生条件简陋,又没有有效的防腐措施,时间一旦长了,遗骸就会腐败,想要将每位阵亡将士遗骸完整的送回家乡,这显然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让他们的遗骸保持着最体面的模样,从大伙的记忆中消失,未必不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所以登莱镇每次远征对于阵亡将士的遗骸都是采用就地火化的模式,只带走他们的骨殖。 如此既能让阵亡将士保持着遗骸最体面的样子离去,又能减少瘟疫的发生。 在一阵军乐之后,李俊业点燃了第一把火,接着所有的的柴堆都被一一点燃。 “鸣枪!” 保持着整齐队列的火枪兵,在这声命令下,举起手中燧发枪,依照他们作战时候的样子,依次朝空射击。 枪声或许是送别战友最好的声音。 李俊业一直站在寒冷的海风中,一直等待大火被燃尽,每一个人的骨殖被都收集起来,清晰无误的放入写着他们姓名、籍贯、年龄、职务的棺材中。 一直到最后一具骨殖收拾完毕,李俊业方才转身离去。 晚间杨大和辛海被唤入了李俊业的帐内。 去的时候,两人都是一头雾水,李俊业可从未单独召见过他们,两人在路上胡乱的猜了一遍,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因为何事单独召见他们。 进帐之后,发现林忠已经悠悠地坐在里头,静静地看着两人走入帐中,两人更疑惑了。 “今日唤你们两人来,是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知会你们?” 两人见到李俊业严肃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李俊业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到他们依旧是一副迷惑的表情,便继续说道:“昨晚林叔单独和我谈过,他要求辞官,我答应了他得要求……” “林叔,现在我爹刚没了,你咋又要辞官,你这一撒手,叫水师二营以后如何办啊!” “对啊!林叔,此刻大伙没了你万万不行,您老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辞官啊!” 李俊业话还未说完,杨大和辛海急不可耐地插话道。 林忠顿时眼睛一横,瞪了他两人道:“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等李总兵把话说完。” 两人方才意识到唐突,赶紧安静下来。 李俊业轻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昨夜我和林叔商量过了,认为水师二营以后的担子交给你们两个人最为合适!” 两人骇然,对视一眼,久久不能出声,这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此刻心情先是茫然,随后又有些激动,接着是不知所措。 “杨大哥,日后你就为水师二营的主官,辛二哥,你就为水师二营的副官,水师二营我俩在今天就彻底交给你们了,愿你们能不辜负我等所托。” 两人并不敢答应,而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林忠。 林忠气愤地往身侧的桌子上拍了拍,“李总兵跟你们说话,你们望着我干嘛!昨日我也跟李总兵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担子该是交给你们年轻一辈的时候了,我也老了,再也挑不动了。” 说完林忠露出黯然伤神的样子,朝他们摆了摆手,“既然李总兵也同意将这担子交给你们,还不赶紧谢谢李总兵。” 两人服服帖帖地朝李俊业拜了拜。 林忠的话外音已经很清晰了,他们作为一群被收编的海贼,再换班之际,登莱镇并没有趁机往里面掺沙子,还是毫无保留的重新将水师二营交还给他们,这其实真的是大恩了。 他们不是不清楚收编的下场,虽然转身为兵,但大多数的下场一旦条件合适,就被人拆分的七零八落,李俊业真的是非常的信任他们。 “日后水师二营,我们就彻底交给你们两人了?” 李俊业迈步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杨大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李总兵请放心,我绝对会把水师二营带的好好的,日后我们就是你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俊业再次亲切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又说了一些关于交接的话后,李俊业给水师二营下达了任务,那就是按照辛海的战略,对高丽港口继续扫荡。 水师二营虽然此战损失惨重,但扫荡个高丽港口什么问题是不大的,为了补充他们的兵力,李俊业还特意调拨了三百名陆军将士,跟随水师二营扫荡。 简单的做了一些安排,在傍晚时分,准备妥当的水师二营,借着薄薄的夜色再次向高丽的海岸进发。 高丽是一个半岛,海岸线漫长,这种犹如倭寇式的正规军打法,让高丽上下防不胜防,几乎每一天都有高丽的海港被扫荡。 他们甚至还别出心裁的在高丽境内发展出了一批网线,每次按照扫荡后的战利品多寡给予这些线人一定的金额。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让高丽上下叫苦不迭。 唯有每日派人去尚可喜的木浦大营跪求援军,任凭这些高丽大臣将腿跪断,头磕破,尚可喜依旧如置若罔闻一般。 在尚可喜的心中,这些高丽人命如草芥,明军抢抢又不是抢他得,他反而认为这是明军的引蛇出洞计,一旦自己出港赴援就会落入明军圈套中来。 尚可喜手握建奴水师主力,藏在木浦城中,就跟是在养上万头猪一般,除了吃就是拉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他投降建奴这么多年来可从未打过如此窝囊的仗。 他不动,明军不动,明军动,他也不敢动。 起初几日还好,时间一长,尚可喜明显心情一日比一日暴躁,士卒们全部都躲着他远远的。 他也不停的往耽罗方向派人侦查,可是这些船大都有去无回,对于耽罗的情况一无所知。 就在尚可喜窝在木浦不知所措的时候。 金范文这个运输大队长已经从登州归来,踏上了耽罗的土地。 第541章 进攻辽东,攻其必救(一) 此一去一回不足十天而已,可耽罗的海港内却停满了数不清的高丽样式的海船。 金范文只觉得脑袋冒星星,明军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弄到这么多船的,上岸之后了解完情况,才知道他离去之后明军对高丽沿海岸不停的扫荡,这些船正是明军掠夺而来的。 金范文听完后,整个人大为骇然,明明建奴水师主力就在耽罗对面的木浦,而明军却能像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到高丽各海岸扫荡。 那证明建奴水师面对明军水师,根本不敢动弹啊! 他和郑建川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定自己这次是押对宝了。 令这二人诧异地是,虽然顺利航行到了耽罗,但船只上运载的士兵,迟迟没有下船的意思,两个聪明人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正当他们不知道所措时,杨大忽然伸出了巴掌大的搭在了他得肩上。 “杨千总,不知有何指教?” 金范文回头,却见是杨大,脖子一缩,吞吞吐吐的问道。 “李总兵有任务交给你,你随我来。” 金范文和郑建川二人,忐忑不安的随着杨大的脚步上了一条小舟。 小舟不大,船舱就更小了,满满当当的才塞下他们几人,杨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了金范文手中,金范文打开信,只见里面写着“一起依照杨大吩咐行事。”寥寥几个字。 他确定了这是李俊业的笔迹无疑,尤其是 金范文心中清楚的很,之所以弄得如此神秘,那是因为李俊业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一切都是为了保密。 “按照李总兵的意思,现在船虽然多,但会驾船的人却很少,李总兵要求你们这两千多人,至少要分出一半以上去驾驶其余的船。” “那分出去后,有的船人手不足呢?”金范文识趣没有问原因,只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杨大哈哈一笑,“这还不简单,这些熟手分出去后,我会另外派人到船上补充人手,到时候一个熟手带一生手,无非就是劳累了些,无论如何也要将船开起来,事成之后,李总兵已经答应了,你们上下俱皆有赏。” 金范文眼睛一亮,“那一切都听杨千总安排了。” 杨大当即招呼了一大群帮手来,拿起了金范提供的名册,按照官职职务和工种,随即分类,这样一折腾之后,就划出了一千多人出来,杨大粗略算了算,这些人足够开动二十多条板屋船了。 不光是金范文这里人员在做重新调配,明军两个水师营已经提前做好了调配。 到了下午,金范文见到了无数排列整齐的明军,带着辎重向耽罗小小的码头涌来,他们是要上船,金范文方才知晓刚才杨大所为的目的,明军即将有重大的军事行动。 只不过他不清楚,这些上船的明军将会去往何方,他和郑建川二人悄悄地嘀咕了半天,认为明军最有可能是要开始对高丽用兵了,两人心中暗自高兴了好久。 …… 耽罗外海,海风猎猎。 李俊业站在乘风号的船头,昂首看天,只见残月如钩,高悬天际,天空星辰点点,犹如梦幻一般。 “林叔,看来老天爷不给面子,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太好了,若是晚间行动一旦被建奴发现,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林忠以顾问的方式重新上了船,现在就像是水师二营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老一样,正悠然的坐在船头甲板上的一个躺椅上。 听到李俊业的话后,林忠坐了起来,道:“自古以来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就算被建奴发现,但我有信心,查将军和杨大他们绝对能够顺利拦截尚可喜那狗贼,我们也能够顺利回师,受不了多大的损失。” 现在耽罗外海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只,犹如一座海上城市一般,到达耽罗的一万两千多的兵力,尽数上了船,唯留下一个司的士兵控制着耽罗岛。 尚可喜窝在木浦一直不出来,让李俊业始终找不到彻底歼灭他得机会,可是时间不等人,想了好久之后李俊业才想到了这招险招。 那就是无视尚可喜直接进攻辽东,攻其必救,辽东乃是三顺王老巢所在,闻知辽东危急,尚可喜必定会赴援辽东,这些不仅出其不意进攻辽东,如果尚可喜果真狗急跳墙,出师来救的话,还能再半途中与他得水师决战,彻底歼灭这支汉奸水师,完全掌控渤海和东海的制海权。 如果这样的话,熊廷弼担任辽东经略时的“三方布置策”才有可能实施下去,获取制海权这是第一步而已,在李俊业的计划中,尚可喜等三顺王必须全部得死。 “报告李总兵,全军已经准备完毕,可以随时出发。”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过来通知。 “命令全军即刻出发!” 李俊业想也未多想,也没有搞什么祭旗的仪式,就这样轻飘飘地下了声令,破浪号带着水师二营行动了起来,接着庞大的舰队,按照着计划,逐次的跟了上来,最后封锁木浦外的水师一营接到消息之后,也接着夜色悄然离去。 为了隐藏行动和迷惑高丽人,庞大的船队并没有直接向西北所在的辽东驶去,而是故意先绕济州岛南行,最后再向西行,之后才改正航向直接向辽东进发。 到天亮时,庞大的船队已离开耽罗快有一百三十里地了。 清晨,还带着一丝薄雾,木浦外海,太阳像一个懒洋洋的老头一样,久久只出来个半个身子,置身海中,远方岸上景物若隐若现,犹如海市蜃楼一般。 “头,不对劲,怎么这么久连一只明军的船都没看到。” 建奴侦查船上,负责眺望的一个汉奸站在高高的船头上,越看心越凉,越看越害怕。 这景象并非是他一人察觉,船上的人早已感知到,往常一直在外海游弋的偌大明军战舰,今日犹如见了鬼一般,全无踪影,虽然早上有雾,但这雾也不是这么大,大到彻底影响远观视线,朦胧的船身总是让人能看到的。 “继续观察,保持沉默,不要大喊大叫的。” 第542章 进攻辽东,攻其必救(二) 拨什库表面冷静,心跳飞快,像要是跳出来了一般,说完话后,他不自觉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随后四周传来一片哗啦啦的响声,所有的建奴在不约而同中跟随拔什库的脚步,全然拔出了腰间的刀。 每个人尽全力的屏气凝神,唯恐发出一丝声响,暴露了己方目标。 “将船,开船一点,再往前面走一点;大伙注意,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撒丫子快跑。” 拔什库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海面,悄悄地转了一圈之后,还是一条船都未发现,他紧了紧手中的刀,继续沉着的指挥。 小小的船只在海面上灵活的如同一条游蛇一样,迅速调整了方位,试探性的逐渐往昔日明军封锁舰船常待的水域驶去。 “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眺望的建奴彻底慌了神,他的眼力是这艘船中最好的啦,饶是如此始终没有发现明军水师任何迹象。 “再往前走!” 拨什库握刀的手已经拧出了一把汗,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命令船只再往前面开。 就这样,这条小船试探性的,逐步不停的往前侦查,明显已经驶往了记忆中明军水师常待的海域,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渐渐地懒洋洋的太阳越升越高,海上的薄雾,逐渐消散,一阵狂野的海风吹过之后,海上的薄雾悉数吹散,偌大的海面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的没有明军了,。” “真的一个明军都没有” 看着往日船来船往的海面上,空荡荡的无一物,这伙建奴震惊的无以复加。 “快划,赶快回去将此事回报大王。” 拔什库惊恐的不停挥舞手中刀,催促船员赶快划船,船只顿时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一般的向木浦而去。 “启禀大王,木浦外海未见明军一船一帆,请大王定夺。” 拔什库意识到大事不妙,上岸之后,飞一般的跑入尚可喜的帅帐,这已经是回来报告的第三条船了,毫无疑问,明军确实是不见了。 “大王,明军水师占据优势,然而突然全然不见,不可不察啊!” 爱将许二显凑了过来,忧虑的提醒道。 尚可喜点了点头,再第一艘船回来时,他就已经在思考,明军到底去了哪里,他也想不明白,占据优势兵力的明军水师,怎么会毫无征兆的撤走,放他猛虎重入森林。 “诸位看,明军水师为何突然撤走,他们到底意欲何为啊!” 堂内人才济济,军中重要的将领谋士,全然都在这里,尚可喜一时想不通,只能将这个问题抛给大伙。 “大王,我看且不论明军水师主力所欲为何,既然已经不见,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不如趁着没有水师护卫这个间隙,我们发兵直接突袭耽罗,收复了耽罗,这样也算回去好交差了。” “不可,明军水师现在所在不明,难免不是引蛇出洞,大军万万不可贸然行动,一旦中计,追悔莫及;耽罗毕竟只是一个岛而已,没有登莱水师保护,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此时夺不夺下,根本无关全局。” 一个不知名的将领,想了想后,献出此计,旋即就被许尔显批评,显然许尔显的见的更为正确,引得屋内人纷纷默默地点头赞许,那将领方知道是自己唐突了,赶紧重新闭上了嘴巴。 “尔显,你可否还有其他良策。”尚可喜思考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见许尔显尤有见的,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他。 “回大王的话,目前敌情不明,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许尔显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要不,大王先想办法上岛,探清明军虚实,我们再做打算?”稍后许尔显灵机一动的说道。 明军的不停在高丽沿海扫荡,造成高丽所有的船都不敢出海,明军水师庞大的舰队开动,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一条高丽船都未见到,如此反倒让行动极为隐蔽。 尚可喜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明军的目的地或许是何方,但敌情不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明军水师的风帆战舰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若真的是一次明军的引蛇出洞计划,一旦自己上当,那么一切就危险了。 想了好久之后尚可喜才做出决定,广派船只扫探四周,确定明军水师的动向,派出自己的最优秀的夜不收,在晚间时分登上耽罗岛抓几个舌头。 同时命令所有人,做好随时出击面对大战的准备。 等待是艰苦的,大海茫茫,等这些船一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全部带回来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消息,耽罗附近完全没有任何明军水师,整个海域如入无人之境。 一艘胆大的船,见岛四周全无防备,凭借是艘快船,竟然还尝试登陆了耽罗岛,岛上的明军见有人上岛,一箭未放,全部坐船跑了,只留下一个无人驻守的耽罗岛给他们。 于是出现令人始料不及的一幕,二十多名建奴重夺了耽罗岛的军事奇迹。 拨什库逮到几个高丽人,拔出明晃晃的大刀,可发现无论如何威胁,这些高丽人说的话,完全听不懂,无奈之下,只得冲进耽罗城中抓到了几个识字人,一股脑的绑上了船。 这一船虽然没一个识字的,但他们知道高丽人学的是汉字,虽然不会说高丽话,但是通过笔谈还是能无障碍交流的。 木浦离耽罗两百多里,这一去一回快五百里了,任他们脚下的是侦查快船,等他们回到木浦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所有人还因为拼命划船累的精疲力歇,上岸之后两手五个手指都不听使唤。 尚可喜心乱如麻,昨夜怎么夜睡不好,条刚刚一亮和几位心腹在暖阁中等待消息,当听到有人来报,从耽罗抓了舌头回来,尚可喜激动着差点跳了起来。 当即一口气将那拔什库连升三级,又赏了白银三百两。 经过审问之后,尚可喜才发现这些胡乱抓回来的人也不清楚明军的去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明军趁着昨日夜色已经全然登船,至于去了哪,这几个人就全然不知了,只知道船隐隐约约是向西驶去。 第543章 回援辽东 木浦离耽罗两百余里,这一去一回就四百多里了,等这伙斥候再从耽罗拼命赶回木浦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不好!” 对于尚可喜来说,这些情报看似无关痛痒,可每句价值千金,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握住胸口,痛苦地大喊。 “大王怎么啦!” 一旁的许尔显,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尚可喜,紧张的问道。 “李俊业……是……往……辽东去了!” 尚可喜一手握着自己的心口,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海图,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王,我看未必,那李俊业就算胆大如斗,也不敢孤身独闯辽东!想必他与大王对峙良久之后,摄于大王军威,丢下济州,不战而逃回他登莱去了。” 一旁的班志富接过话来安慰,旁边同僚纷纷开始附和。 谁料这马屁每拍好,尚可喜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个屁,辽东长期无战,战备松弛,我等大军倾巢而出,正是守备空虚之时,那李俊业分明是深得兵法之妙,明知在这里与我对峙并不能破局,故而攻我之必救,休忘了,尔等妻小尽在辽东。” 尚可喜话音未落,听到最后一句,堂内众人军心彻底乱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通知全军尽快上船,回援辽东。” 望着手下这群不开窍的将领,尚可喜气得豹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暴喝地吼道。 经过他这一解释,一暴喝,底下的将领方才开始开窍,顿时化作鸟兽散,像赶投胎一般赶往各自军中,催促兵卒赶紧上船。 好在尚可喜早有准备,木浦港口也大于耽罗,只花了不到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一万多人浩浩荡荡的全部上了船,因为缺乏船只,尚可喜无奈只能带着五千高丽精锐前行。 这些高丽人与他离心离德,吃饭个个顶用,打仗个个不行,纯属于一群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但终究比听不懂话的骡马好用,所以尚可喜虽然看不上眼,决定还是带上五千走。 经过这一番鸡飞狗跳的操作之后,尚可喜终于在下午启航,已经落下和明军两夜一个半夜的航程了,此刻的明军已经到了离木浦的四百里外。 何况建奴水师不善于夜航,硬着头皮追赶时,只能用传统的牵星术,夜间定位,牵星术依靠使用者丰富的经验,固然能够定位,可定位并不精准,只能做一个大概。 经过经过一晚上辛苦的航行,等第二天天亮时,才发现舰队与预定的航向相距几十里。 李俊业率着庞大的舰队,逆风而行,很快就到达了胶东半岛,正当绝大多数将士以为将要在登州靠岸的时候,船只并没有丝毫停靠的意思,而是径直的往北驶来。 到了这里,从始至终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的将士们,此刻差不多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地将在何方,谁都清楚,他们上岸之后面对的绝对是一场场的大战。 胶东和辽东最近处相距不过几十海里,乘船要不了半日就能到,这应该是孔友德之乱后,东江废弃,明军有组织的第一次到达辽东。 获悉自己要去辽东,舰队上的士兵振奋不已,各个按捺不住的摩拳擦掌起来。 …… 茫茫大海无垠无涯。 尚可喜在船上一夜都未睡着,在凌晨的黑夜中死死的盯着前方,恨不得他座下的船能长出一对翅膀,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明军进攻辽东的舰队。 渐渐地东方出现了一阵鱼肚白,尚可喜在船头借着朦胧的晨曦,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山影。 “不好!” 尚可喜整个人一震,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右舷的海外,他多么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船上了望兵的汇报彻底将他得希望击得粉碎。 “报告大王,我们似乎航线错了,右舷似乎是岛屿,按照海图航线,我们应该在大海上,四周不可能出现岛屿。” 尚可喜顿时觉得双眼一黑,气的差点喷出口黑血来,真是越急越乱。 他们的牵星术还是比不上登莱镇用四分仪观测星象的经纬定位术。 尚可喜气愤之下,毫不客气的将这厮重打了五十军棍,然后令人赶紧修正航向,继续向辽东驶去。 …… “李总兵,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船只马上就要到达辽东,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凌晨的林忠有点坐不住,在船头到处走走,去见到李俊业此时已经屹立在船头中,强劲的北峰吹得他身上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俊业转过头,只见林忠出现在他得身旁,“哎!马上就要大战了,睡不着?” “你怎么也起来这么早?”李俊业看向他道。 林忠嘿嘿一笑,“还不是和李总兵一样。” 李俊业哈哈一笑。 “李总兵,你确定辽东空虚嘛!如果此行辽东有防备,后面有山可喜追赶的水师,如此后果不可设想啊!” 林忠眉毛轻蹙,颇有顾虑。 李俊业笑着解释道:“林叔不要顾虑太多,建奴现在半数兵力正在围困锦州,驻守辽东的水师又被尚可喜带到了高丽,且辽东无战事已久,建奴必定缺乏防备,此刻突袭辽东,正是天赐良机。” “至于尚可喜,根本不足为虑,表面上看着人多,但早已被我的风帆战舰打破了狗胆,只有待在木浦做缩头乌龟的份,岂可能与我大军抗衡,就算辽东果有防备,我们突袭辽东失败,到时候将枪口一转,全力攻打尚可喜即可,到时尚可喜在海上,纵使辽东有百万兵马,也只能望洋兴叹。 “李总兵,思考问题果然仔细,干什么总能想到如此周到,这样不行,就能那样,像步步都如机关一般,老头子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可这脑袋干什么都像糊了江湖一样。” 林忠捶了捶已经开始佝偻的老腰,心中再次感叹岁月不饶人,原先精神矍铄的他,经过了杨岳等人的牺牲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苍老起来。 第544章 果然是条大鱼 “林叔,外面风冷,要不你老先回船舱坐坐。”李俊业关心的问道。 林忠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必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上船战斗,说实话,我老头以后要下船了,我还挺不舍的,就让我珍惜一下在战船上的所有时间。”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这儿陪林叔说说话了。” 两人刚还没说上几句话,却听方前面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响声,这是船首的红夷大炮声音。 这一声巨响打破安静之后,紧接着前方传来了炒豆子一般密集的炮声。 “莫非已经开始接战上了。”林忠忧虑的问道。 李俊业一声不吭带着他爬上了破浪号的了望台,拿出了望远镜,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支舰队,破浪号正在开始迎敌。 “传我令 ,全军运输船调转航向,尽量避免与敌接战,另外命令水师一营,派出有力兵力支援水师二营,除恶务尽,务必不要给建奴留下片帆。” 李俊业下命令时,一旁的骆浚早已拿出纸笔,一字不落的将整个命令记下,随即下了了望台,通知旗号官发布命令。 随后庞大的舰队,跟随在破浪号后面节奏一致的偏转航向,尽量避开交战区。 前方迎敌的只不过是建奴留守辽东的剩余水师,东拼西凑的才弄出了二十条船出来,由一个汉军甲喇额真率领着不顾一切的冲出迎敌。 杨大在前方护航,可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这一路走来,也不见半个建奴的影子,正当自己以为建奴被吓得望风而逃的时候。 熟料,竟然在前方杀出了一队建奴水师来,起初杨大还是一惊,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样孱弱的水师还不够自己塞牙缝。 率先开炮之后,毫不犹疑的驾驶着乘风号,率领整个水师二营冲来。 这些土包子建奴,应该是没见过风帆战舰的威力,竟然还用以前的办法来对付明军的风帆战舰,乘风号带着身后的风帆战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大杀一番,很快,就有几艘建奴船被点燃。 无奈的事,建奴打到这里,连毛都没摸到明军,一直被他们的火炮打的抬不起头,等到水师二营援军到达的时候,这群建奴再也没战意,顿时风紧扯呼。 那甲喇额真明知不敌,还要硬着头皮上,实赖建奴军法严苛,如果不上去做做样子,到时候怪罪下来,自己一炮未放就逃之夭夭,岂不是会被他主子大卸八块。 这样跑过放几炮再走,性质就截然不同了,这叫力战不支。 但是这一次那汉军甲喇额真彻底失算了,撤退时,他发现他座下的大福船怎么也跑不过,对面造型奇怪,自己从未见过的船只。 本来还想上去放几炮就走,可这上去之后,就被他咬住,从未松口过,随着明军的旗舰越来越近,这厮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当乘风号对那艘船近距离,露出自己一舷火炮时,那汉军甲喇额真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一轮齐射之后,那甲喇额真虽然命还在,但他明显感觉到船似乎开始在往一边倾斜。 “漏水了!漏水了!” 这一声如杀猪般的尖锐叫声,算是告诉了汉军甲喇额真为何感到船倾斜的原因。 原来明军的齐射,毫不客气的将他坐船水线下打出两个大洞,此时的船就像是一个丢到水里的陶罐一样,正在咕咚咕咚的往里面进水呢! 甲喇额真还来不及了解水线下的洞到底有多大,又引来乘风号后面风帆战舰的一轮炮击,这艘由商船改装的风帆战舰,虽然炮位相对乘风号来说,毕竟少,但这次离的更近,毫不客气的又是一轮炮击,打的船上木屑横飞,惨叫连连。 “快弃船,快弃船!” 那甲喇额真望着甲板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喊道。 这船是保不住了,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那额真脱下了身上沉重的铠甲,哭喊着跳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哈哈!真是不堪一击,这么轻松就干掉的一艘福船!” 杨大回头看向不断进水的建奴旗舰,看到里面的建奴犹如自杀一般的跳进冰冷的海水里,乐得哈哈大笑。 “对以后就这样抵近了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的船不仅坚固,炮位也多,炮射程也比他们远,理应扬长避短。” 辛海开心的在旁边不停的鼓气。 显然两人的搭配非常的默契,年轻一辈相比于老一辈来说更加的激进。 “辛二哥,赶紧通知后面路过的船去捕俘虏,这艘看起来是旗舰,记得交待他们一定要官大的先抓。” 杨大下完令后,带着身后的风帆战舰,瞄准了前方逃命的另一艘大福船冲去。 那甲喇额真被众亲兵簇拥着跳进冰冷的海水之后,很快就上了一艘救生小舢板,入水那一刻,那额真差点觉得自己要冻死了,上了舢板才感觉好受多了。 可是他并没有好受多久,一艘海沧船径直的向他冲来,直接将舢板撞飞,那甲喇不幸又掉入水中。 “娘的!这么多落水的人,就这几个人有舢板坐,不是大官是什么,兄弟们赶紧下网,一定要抓活的。” 海沧船看到他得第一刻,船头的明兵正准备射击,被船上的百总迅速制止,撞翻之后,百总站在船头得意洋洋。 几张大网速速的扔入水中,像打鱼一般的将海中的建奴打上了船。 “果然是条大鱼。” 百总手握着甲喇的腰牌,高兴得嘴都要笑裂了,活捉建奴汉军甲喇一名,这样大的功劳对于这个百总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 看着一个脸色冻得发紫的建奴,百总觉得好笑,毫不客气的给了那甲喇几耳光,直打的他晕头转向,然后再送给了他一根精美的麻绳。 于是曾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汉奸,被明军绑得如待宰肥猪一样,五花大绑的扔进了船舱。 对于海里的那些小鱼小虾,海沧船上的百总就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了,还是派人不停的往海里撒网,遇见那种不入网,还想跑的,立即命令船上的枪手射杀。 一时附近的海水都被染红,这也是海战的残酷之处,一旦船沉落入敌手,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第545章 如此要地 ,竟然无一人防守 这场战斗甚至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就结束了,航速稍慢的大船通通被明军一一击沉,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四散逃去,专门往水文差的地方跑,明军们也懒得理他,差不多了就鸣锣收兵,继续护航庞大的运输船队。 “竟然是一个汉军甲喇额真?” 战斗结束不久后,那甲喇和一大群被俘虏的建奴就被送到了李俊业的船上,李俊业手中拿着遗落建奴的腰牌,看得最上面的那块腰牌,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张寻则,辽东盖州卫人。” 跪在前方的甲喇听到李俊业拿着腰牌,念着自己的名字,吓得面色惨白。 “熊柏岩,辽东复州人。” “安方彬,也是辽东盖州人。” 李俊业有条不紊的念着腰牌上的每一个名字,跪在面前的对应的人无不面如死灰,谁都明白,李俊业之所以要这样一字一句的将他们名字念出来,是在告诉所有的人,这些人虽然一样剃着丑陋的金钱鼠尾,但他们却是如假包换的汉人。 “林叔,这些人全部交给你,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从他们嘴中撬开有价值的情报,我要从他们口中知晓辽东三州,金州、复州、盖州的城防情况。” “李总兵放心,我也跑了一辈子的江湖亡命,知道的办法多了去了,必定能够撬开他们的嘴巴!” 林忠老神在在的应道,眼睛中突然出现一丝阴鸷。 “全部带走,将他们分开关押起来,我要待人一个个的招呼。” 一群军士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押了下去。 不一会儿,船尾的船舱就传来络绎不绝的惨叫声,这声音从出现第一声开始,就从未结束过。 没到一炷香的时间,林忠就送来了至关重要的消息,辽东三州果然和李俊业设想的一样,守备空虚。 这样的话,李俊业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只不过面前的局面对自己并不怎么有利,毕竟锦州前线洪承畴带着大军入关休整去了,也意味着西线锦州战事告了一个段落。 个时辰之后,辽东的陆地豁然出现在李俊业的面前,庞大的沙滩竟然没有一人防守,估计是建奴兵力不足,只能全部收缩在城内守城。 李俊业毫不客气的命令大军发起登陆。 辽东半岛三州分别为金州、复州、盖州,三州以金州为核心,尤其是金州口,简直天然的军港。 水师占据旅顺口的话,不仅能够完全控制渤海,拱卫京师,还能以此为基地,不停的蚕食辽东。 李俊业并没有直扑金州,而是直接冲向了旅顺口,在他心目中旅顺口的位置比金州卫重要的多,这里不仅有极为优秀的军港,地里上也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处,旅顺口半岛不仅是以丘陵为主,还有一处狭窄的地峡与陆地相连,最窄处甚至不足五公里。 只要堵住狭窄的地峡,这片区域很容易守住。 李俊业首先兵分两路,命令钱奋和赵勇的骑兵营,由金州卫附近的青泥洼登陆,以最快的速度分别奔赴金州、复州防止城内的建奴带着金银珠宝逃窜。 临走之时,还特意派人分别送到他们一封信,叮嘱他们到达目的地后才可以打开。 自己则带着大部队由旅顺口登陆,旅顺口简直是大自然馈赠辽东的瑰宝,以至于当时的人们舍近求远,将主要的港口设置在旅顺口。 这里不仅是建奴辽东水师的大本营,还是一个优良的海港,里面有足够的基础设施,足够明军的登陆部队卸船。 旅顺口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当时的大明海上除了小股倭寇的骚扰外,基本上没什么威胁,所以明末海边是没有近代炮台的,最多就是提前设置一个炮兵阵地。 仅有的一些水师,还在之前的大战上被歼灭,明军登陆时,以至于旅顺口像不设防一样,留守墩台的建奴,见到明军如海上城市一般的舰队压了过来,草草点燃了港口墩台的狼烟后,拼命一般的往金州城中跑。 一时自旅顺口起,一直延续到金州以北,整个陆地上狼烟腾腾,好不壮观。 中原地区的,边防烽燧预警体系,就这样被建奴活学活用了。 “大家打起精神,说不定有埋伏,一定不要粗心大意。” 旅顺口入口处才三百米宽,航道就更窄了,才三四十丈,低潮期勉强才能够两艘大船保持安全距离通过,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 杨大来时已经对旅顺口的地形熟知于心,到了入口,拔出腰间长刀,不停叮嘱。 谁也不知道前方有没有埋伏,杨大手心拧出一把汗来,随着船只在他得指挥下,缓缓地驶入狭窄的航道,杨大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开阔的港湾内果然无一人防守。 这些建奴实在是太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远在耽罗的明军,竟然会发兵直达济州,以至于如此重地,建奴一时无兵可守,只能胡乱放起狼烟,虚张声势一般之后,逃之夭夭。 望着眼前如此险要的要地,竟然不费一枪一弹,轻松占领,杨大乐得忍不住发起了哈哈大笑。 “快,放信号,通知后队,港内空无一人,并无守备。” 杨大驶出了狭窄的航道,进入宽阔的海港,仔细的边航行边观察一番后,才不紧不慢的下令。 三发绿色的信号弹,从乘风号甲板升入了天空,纵使是白天,方圆三四十里内,皆可看见。 “如此要地 ,竟然无一人防守。” 李俊业看着天空三发绿色的信号弹,心中也有些愕然,由此可见留守金州的建奴兵力少的到了什么地步,估计那守将肯定自知无力抵抗,与其分兵驻守被人各个击破,不如收拢兵力,合力死守金州。 登莱镇虽然有不少火炮,但东方这种主力夯土外层包砖石的城墙,虽然不如西方砖石建造棱堡坚固,防守得力,却阴差阳错的非常能扛炮击。 黑火药,威力有限,火炮轰击城墙,往往也是发射石弹或者实心铁弹,夯土反而非常容易抵消弹炮的动能,实力炮弹打到夯土上,犹如人一拳头打在棉被上。 第546章 今日他焚我一庐,明日我烧他一村 所以此时攻城战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建奴守将这种方式无可厚非,只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应对方式,小小的金州城,怎么能抵御蓄谋已久的登莱兵。 确定港内安全之后,李俊业当即下令全军按照计划发起登陆。 首先登陆的是孙之滂的骑兵营,随着海船靠岸之后,在海上漂泊已久的战马,见到了眼前的陆地,高兴得发出各种嘶鸣。 舱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激动不已的战马,甩开主人,抢着下了船,往陆地冲去。 旅顺口不仅是一个港口,还是建奴辽东水师的基地,这里各种基础设施配套齐全,能同时提供五六艘大船卸载的泊位。 很快钱奋这个骑兵营全部踏上陆地,他们登陆之后,首先是分兵出击,将旅顺口半岛里里外外的扫荡一遍,确定之后对金州发起攻击时,自己后方的绝对安全。 这一营兵就像急先锋一般,卷着地上的积雪,消失在茫茫地群山中。 按照周密的计划行动,明军不到半日时间,携带庞大辎重的九千余人,悉数成功上岸。 这次登陆突袭,李俊业是做好充足准备的,明军不仅携带了大量粮草,还在耽罗提前做好了几十辆楯车,十几架攻城云梯,四辆冲车,这些攻城器具,被拆散之后统一装上船,到了目的地下船之后,就可以就地组装,极大的节约了时间,随之带过来的还有从高丽港口掠夺到的大量车辆。 明军登陆之后,并不急于向金州杀去,而是就地简单休整了一下,工兵营在其他兄弟帮助下,趁着这个机会,开始组装所有的攻城车辆。 港口边,一个简陋的房屋内,明军所有的主要将领都聚集在于其中,氛围轻松的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 李俊业踏着凛冽的寒风,走了进来,众将领悉数起立,原先喧哗的屋内,顿时静的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仲岳和潘浚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幅军事地图挂在墙上。 李俊业看了众人一眼,见都来齐了,便开头说道:“此次出击任务并非是攻略辽东,而是劫掠辽东,抢了一波就跑!但我们不会彻底离开辽东,会重新收复旅顺口,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要塞,以后旅顺口就会像是一把时刻抵在建奴咽喉的利刃。” “抢了一波就跑,众人全部愕然了。”这好像一直不是登莱镇的画风,但提到抢劫,众将顿时眼中冒光,对于刀口上舔血的他们来说,没有比抢劫更让人亢奋。 看见昔日的敌人,在自己眼前化作粉齑,当着他们哭泣的妻儿面前,将他们的财物一一夺走,每个人心中其实都藏着一个小恶魔。 “对!建奴屡次三番入塞劫掠,杀害我们的兄弟,欺凌我们的姐妹,牵着我们的牛羊,焚毁我们的房屋,掠夺我们的人口,致使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难道他们一直这样做就没有任何代价吗?” “今日他焚我一庐,明日我焚他一村,明日他杀我一人,明日我杀他十人,今日他掠我一人,明日我掠他一镇。” “我们不仅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当敌人凶残的时候,我们要比敌人更凶残,如此才能压住他们的气焰,让他们对我们闻之色变。” “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早就该这么干!”王良整个人一振,举起拳头第一个跳出来喝彩。 “对也要让这些建奴尝尝被人劫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滋味。” “对,对,就该这样,与建奴这么多次交战,这建奴没什么好怕,要打,就要彻底打掉他们嚣张的气焰,要彻底将他打疼,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屋内的氛围瞬间就被点燃了,连文人出身的孙之湜,也忍不住开始抖书袋。 此刻洪承畴已经率领大军入关避冬,没有他在锦州牵制建奴的大军主力,光靠自己凭一镇之力在辽东作战的话,实在有点力不从心,辽东虽然离登莱很近,毕竟大海将他隔开,支援补给什么的,还是很不方便的。 所以李俊业最好的局面,就是进入辽东抢了一把就走,也让建奴尝尝被人出塞劫掠的感觉,建奴对大明和朝鲜发动数次入塞劫掠,抢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至于在建奴那里“钱贱”,其实就是金银抢回去太多了,引发了通货膨胀。 这些金银在辽东“钱贱”,可对于李俊业来说,是久旱逢甘霖,不仅因为缺钱,所有的计划不得不按上暂停键,还有在开春之后四海钱庄有大量的存款需要兑付。 这些被人煽动的储户,虽然被自己用铁腕手段暂时按住,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来年开春自己不能按约兑付存款,那么自己马上就会信誉破产,人设崩塌,以后会举步维艰。 所以,李俊业不得不冒险进入辽东,虽然这次大战的作战任务是抢了就跑,消耗建奴的实力,但刘俊业没打算彻底跑完,消灭了尚可喜水师之后,他将会在辽东打进两颗锲子,让建奴以后夜夜睡不好觉,顾此失彼。 李俊业当即安排了一下任务,鉴于金州附近所有的建奴都跑入了金州城中,虽然外面的村镇多数都是空城,他派疾风营先去扫荡旅顺口附近村镇和残敌,然后驻守旅顺口。 为了对付身后的追击的尚可喜水师,李俊业还特意将马佑这一步兵营和李定国的游弋营,加强到水师之中,毕竟建奴船多,又希望接舷战,这种安排是必不可少的。 李俊业早已酝酿过,组建专门的水师陆战队,这样的话,日后水师就可以单独作为一个兵种作战了,不再需要陆兵上船加强他们接舷战的能力。 如果交给专业的陆战队来干这事,不仅省掉了作战时兵种协调的麻烦,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效果也比现在好很多。 只不过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响,连原计划今年完成的扩军,只完成了一半就按下暂停键,水师陆战队这种事情,只能暂时想想了。 这才是真正的引蛇出洞,现在也没有收到尚可喜的消息,李俊业不相信尚可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辽东老巢被端,能够无动于衷。 作了一番安排之后,除了留下一定水师守备力量交给林忠率领护卫运输船外,其余的兵力再明军登陆之后,简单的整编一下后,马不停蹄的向着外海驶来。 辽东附近,刚好处于渤海海峡一侧,附近有众多大小岛屿,水文复杂,并不利于明军水师风帆战舰作战,不然的话,很容易被尚可喜众多小船包围,一一击破。 将战场直接拉到外海处,更有利于明军主力战舰活动。 护送完运输船后的水师,没有了羁绊,浩浩荡荡的航出旅顺口,奔向外海,主动寻找尚可喜的主力舰队决战。 第547章 奉令掳掠 简单的休整之后,这么多人,七手八脚的很快就组装完那些攻城器具。 又留下一些人手,对旅顺口的守备做了一些安排之后,明军就浩浩荡荡的向金州进发了。 金州附近的道路虽然没有登州附近的开阔平坦,好在辽东极寒,滴水成冰,土地封冻,原本的泥泞土道,在严寒下,冻得如混凝土路面 一样,反倒极利于载重车辆通行。 这让明军炮兵沉重的大炮,轻松的能从旅顺口运往辽东各处。 李俊业留下一千多精锐守备梦寐已久的旅顺口,剩余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向金州杀来。 金州城有副将张亮防守,但城中同样有一个建奴梅勒章京,名唤做哈尔赤。 虽然那建奴只带两三百口建奴坐于城中,但作为三顺王嫡系副将的张亮,平常见面连正眼都敢瞧他一眼,所以城中大小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梅勒章京汉译即为副都统,他在城中,带着这么点人,名义协防,实乃监军,建奴对于三顺王这些降兵只不过当做走狗夜壶,从未把他们当做过自己。 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烽烟,金州城内的建奴人心惶惶。 自崇祯六年黄龙于旅顺被击杀,建奴夺取旅顺之后整整七年,辽东从未出现过成建制的明军。 并且根据潜入城中的碟子汇报,明军前不久还从登州调集了大员去往耽罗,哈尔赤和张亮合计了一下,错误的认为这些人调往耽罗,是因为李俊业打算以耽罗为跳板攻入高丽,见登州以无兵,反倒麻痹起来。 李俊业如此迷惑的操作,虽然麻烦,但真能将辽东的建奴忽悠得团团转。 直到这些天兵天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金州的建奴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他们先是将留守的水师拼凑在一起,像让这些炮灰水师争取在海面上拖延一下时间,让他们能有充裕的时间准备城防。 谁料这些没用货,不仅各怀鬼胎不说,海面上的明军运输船仅仅是被拖延着绕路转了个弯避开战场而已,这支拼凑出的水师一见面,就被明军的风帆战舰打的找不着北。 白丢了几百口人,这让城中建奴充分领教到了明军水师势力,为了保存实力,赶紧将金州附近驻守的建奴全部撤往城内,死守金州城。 以至于明军登陆如入无止境。 哈尔赤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早就判断出前来登陆的明军是一支孤军。 而辽东完全是建奴的地盘,只要你能固守金州城数日,必有援军前来,有城池在手,料这群明军短期内是很难攻破城池的。 虽然手中留守兵力只不过一千多人,但城内还有各种未随尚可喜出征的八旗余丁,还有各种包衣奴隶等等简单算了一下,怎么也能拼凑出五六千人来。 八旗青壮编入正规军者即为披甲人,其余丁壮称为余丁,八旗耕战一体,从小训练,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不要小看这些余丁,他跟明朝的丁壮民兵组织相比完全是两码事。 他们离正规的披甲人只不过隔着一层窗户纸,他们皆是八旗的后备兵员,分发武器他们就是八旗战士。 有这样一批力量守城,哈尔赤和张亮自忖着守个三五天,等待援兵到来并不成问题。 为了减少损失,他们将金州附近的建奴全部招入城中,一时小小的金州城内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无处居住的人群,无处安置的牲畜,弄得金州城臭气熏天。 很快,一支精锐的骑兵出现在金州城外。 明军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从他知晓明军到来的开始,到明军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也就半日时间,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半日能做什么,意味着很多偏远的村镇,在明军到来时才刚刚接到通知。 当赵勇到达金州的那一刻,还有络绎不绝的建奴百姓包衣,正带着细软,赶着牲畜往金州城里跑,当看到明军出现的那一刻,路上的建奴瞬间就炸开了锅,纷纷调头逃命。 这简直是送到门来的肥肉,赵勇看着心痒到了极点, 可是赵勇领命是封锁金州,不准建奴带着细软逃离,虽然心中痒得跟猫爪挠一样的,赵勇来是遵循了李俊业的命令,驻军城下,封锁四门。 做完这一切安排后,赵勇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他赶紧将蒲扇大的手探入了自己怀中,抓出了临走时李俊业派人送给他得信。 赵勇赶紧打开,原先打字不识几个的他,有了陆军学院进修的经历,现在常用字基本都能识过来了。 他紧张兮兮的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只见偌大的信纸,却写了寥寥一行十六字——封锁金州,夷平四周,引敌出战,以战养战。 赵勇看完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血在燃烧,但公然下令掳掠,这太不符合李俊业老好人的形象了,这些字他明明都认识,为了杜绝时自己认错,误解了军令,他还特意招来军中文书,文书看完信后,果断告诉他理解无误。 奉令掳掠,那还等什么,赵勇一声令下。 上千明军铁骑,犹如恶饿虎下山,迅速的扑入前方的羊群。 胆敢反抗的,会毫不客气的成为明军刀下之鬼,运气差的,可能还会在他断气之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连同财产全部被明军当着他们的面虏掠而尽,而躺着地上的自己奄奄一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无力反抗。 不知道他们临死前有没有曾经想过,当初他们入塞掳掠无辜的他人时候,被害的无辜之人,是不是如他一般的绝望。 明军肆无忌惮的在城外掳掠,而城内的人只能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无助的观看,这一幕犹如他们越过长城,蹂躏大明土地时,明军守军的场景一模一样。 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建奴,何曾受过如此侮辱,誓誓旦旦的跑到哈尔赤面前请战,老谋深算的哈尔赤毫不客气的将他们乱打了一通军棍。 第548章 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而已 哈尔赤能够混到梅勒章京,自然不是吃白饭的,他一眼就看出明军是故意引诱他们出战。 这种故意在城外当做守军面,凌辱城外百姓,引诱明军出战,哈尔赤入塞之时,这样的戏码不知道亲自组织了多少次,明军的把戏岂能蛮过他得眼睛。 守城的建奴越是不愿出战,赵勇领导的骑兵营这抢得越欢,虽然城内依旧有建奴数千,但东拼西凑起来的老弱病残,在赵勇的眼中根本就不够看。 自加入登莱镇到今,他还从未打过一场败仗,对于自己扩军之后的一千铁骑,信心满满。 如果他们敢出城,赵勇铁了心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杀个七零八落,这样随后而来的大军,攻城就简单后了。 孰料,无论赵勇如何挑衅刺激,哈尔赤就是不上当,赵勇也怒了,趁着大军来临之前,索性在城外抢个痛快。 为了扩大虏获范围,他除了留下数十轻骑斥候,监视金州城外,将手中千骑分成三队,正好每两司为一队,每队三百人左右,分做三个方向,向建奴的纵深处杀来。 所过之处,鸡犬不宁,但凡有一丝反抗的迹象,明军铁骑会毫不留情的斩下他们的狗头,不敢反抗的则通通用一根长绳拴蚱蜢一样的一串串拴在一起。 然后再当着他们的脸将他们的牲畜驱赶殆尽,能带走的任何财产通通带走,最后再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房子投之一炬。 做完这些还不算,还会将地上的尸体收集起来,全部投入井水中,趴下他们房子上的砖石,将他们的水井彻底的填埋,再将青壮不分男女全部掳走,只留下无助的老幼站在雪地中不断的哀嚎。 赵勇干这种事情,确实没话说,但他肯定不会是无师自通,当初在辽东与建奴对仗多年,建奴的手段他算是一一领教过,这些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而已。 也要让这些建奴尝尝他们被掳掠的滋味。 旅顺口距离金州卫足足有百余里,大军简单的休整之后,到达这里已是凌晨时分。 李俊业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命令大军首先将金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再安营扎寨,这时候整个明军开始忙活了起来,安营的安营,造饭的造饭,一直忙活到天亮,方才安静下来。 金州城内的建奴本以为明军会抓紧时间,赶着建奴援兵来临前破城,眼见明军已经临城,谁也不敢怠慢,拼凑起来的数千建奴,全部登上了城墙。 谁料明军就这样无厘头的折腾了一晚,这些建奴也跟着在城墙上大眼瞪小眼的干等了一晚。 这一晚上,明军没攻城,却把两方的士卒都累个半死。 这不是李俊业不想攻城,实在是攻不动啊!一连坐几日船,从耽罗到辽东,船上的将士就没有下过船,连李俊业这种有过几次长途坐船经历的人都感觉到吃不消,何况以北方旱鸭子为主的登莱将士了,好多人在行军走路的时候,双腿还像是踩在棉花一样,脑袋更是天旋地转。 怎么也得让大伙休息一下,这样从折腾了一晚的明军将士终于能在第二日早上睡上个美美的觉。 就在他们睡下不久后,赵勇却带着掳掠的队伍回来了,这一趟打草谷,实在是打得舒服,金州附近的村镇几乎被他全部夷平了一遍。 当他们回到军营时,马脖子上挂着血淋淋的人头,身后跟着连绵不见尾的建奴,以及无数的牲畜财物,不是他们军装装束一样,把守辕门的将士,差点还以为是建奴打草谷,打到他们营地里面来了。 劫掠的物品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们都无法统一带回,只能将他们收集在一起后,堆在村镇外面,派人看守。 这还等什么,李俊业赶紧派人将军中的车辆派出,将这些粮食物品全部运回来。 一时通往明军的路上,转运战利品的车辆川流不息。 …… 水师营完成护送任务之后,带着两营陆军快速的向外海驶去。 在离旅顺口一百五十多里的外海上,终于发现了尚可喜舰队的航迹。 尚可喜一路心急如焚的往辽东赶来,当见到海面上,若隐若现的灯光迎面而来的时候,尚可喜就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但上天对自己也不薄,竟然是在子夜时分遇到。 晚上一旦自己船上灭灯,那明军还能发现自己吗?他们的火炮还会打的准吗? 只要能够接舷肉搏,自己占据绝对的优势,这些明军并不见得能够打得过,想到自己当初围困水师二营的战绩,尚可喜心中信心满满。 “灭火!全速前进,向明军发起攻击,一定要通知大伙,要想尽办法撞上他们的船,大伙接舷肉搏,这群明狗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两个传令兵领了令箭,登上一直跟随旗舰的两艘桨帆快船,飞一般的向各舰队将领传令。 此刻的明军尴尬了,如果迅速撤退和他们保持交战距离的话,舰队中的八艘风帆战舰肯定能够做到,但要命的是,明军舰队中绝大多数的船是和建奴一样的传统大明帆船,这些帆船在黑夜中行驶不一定每艘都能逃脱。 好在明军的优势是顺风。 明军没有和尚可喜打乱仗的想法,而是凭借着自己顺风的优势,旗舰带领着整个舰队直接往东北方向航去,尽最大的努力与建奴水师周旋到天亮。 为了防止队形不乱,明军的舰队中的大船始终点起火把,舰队中的中小船只,就可以跟随前方的火光移动。 如此有利有弊,对于黑夜中的建奴来说,这样无疑是给他们指明了追击方向。 于是一明一暗,一逃一追,两方人马在广阔的辽东以东海域,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在黑夜中的建奴,每一艘船都犹如是蛰伏在黑夜中的恶狼,时时的等待机会,对前方的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传令,趁明军转向逃走的机会,全军速速隐蔽往金州进发。” 刚才还咬牙切齿要全歼明军水师的尚可喜,突然又下了这样的命令,着实让身边人一怔:敢情刚才趁着黑夜进攻明军的行为是他在演戏? 第549章 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尚可喜真可谓是老奸巨猾,和明军周旋一二之后,发现占据上风口的明军自己很难追上,纵使费尽千辛万苦侥幸能追上去,也只能趁着黑夜吃掉一些小鱼小虾而已。 要命的是,此刻乃是凌晨时分,再周旋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亮,倒是处于逆风的自己对于明军的船坚利炮毫无优势。 明军为了避开,调头往东北方向驶去,反而给尚可喜创造了一个机会,他可借着夜色轻易的绕过明军到达辽东。 这样虽然不能击溃明军水师,但他们的拦截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当明军水师还以为自己成功甩掉建奴水师,坐等天亮回师决战的时候,尚可喜却带着全军主力早已绕过他们,直扑金州。 一百五十里水路,逆风行船,至少要五个时辰以上,当第二天天刚刚亮时,建奴船上的人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陆地上到处飘起的烟尘。 有些是狼烟,更多的是明军劫掠后放火烧毁的村镇,燃烧时的浓烟。 “啊!那好像是我家的方向!” “那好像也是我们村子的方向!”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家人还在那里!” 天一亮,看见陆上的到处烟尘,旗舰上的人无不心惊胆颤,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战意全无。 “瞎说些什么,只不过看到一些烟尘而已,就在这里传播谣言,蛊惑军心。” 尚可喜绕船转了一周,刚好碰到几个未长眼的站在船舷议论,连忙呵斥。 这时不知道一个什么东西,吹落到了尚可喜的脸上,他起初还以为是雪花,他随意地将他从自己脸上抹下,赫然一惊,这竟然是燃烧的灰烬,凭借着强劲的西风,跨过几十里的海面,飘落到了这里。 尚可喜担忧的望了一眼西边的陆地,只见西边陆地上空到处烟尘滚滚。 “传我令下去,告诉全军将士们,这是狼烟而已,再有人传谣言议论此事,斩!” 跟在他身后的副官首先噎了一下,旋即如开窍一般,双腿站着笔直,钦佩至极的对他一拜,方才离去传令。 这一招果然灵验,船中果然没有人再敢谈论此事。 又行了一个时辰,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离海岸越来越近,大伙视线更加清晰了,究竟是狼烟还是燃烧烟,所有的建奴心里都跟明镜一般,但一想到可怕的军令,没有任何人敢议论这事。 而就在这时一艘桨帆快船,悬挂着己方旗帜,迎风如飞一般的冲到了尚可喜旗舰前。 “是我们留守的人!” 船上一个把总一眼就识出来,站在船头高跳! “额!” 尚可喜心中大喜,忙令下放下绳梯。 此番回援,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虽已到达辽东附近海域,但尚可喜对于现在的辽东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这时自己方留守的人竟然如此默契的找上门来,对于尚可喜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俄而!那把总穿着一身沾满血迹的棉甲,狼狈不堪地被带到了尚可喜的面前。 “伍把总,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跪倒自己面前,尚可喜一眼就识出人来。 一提到发生了什么事,这厮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明军于昨日上午到达辽东附近海域,我等虽已经提前侦知,但谁也没想到远在耽罗的明军会出现在辽东,故而城中一时无备,哈大人为了赢得一些时间准备,故而命我等出击,与明军周旋,拖延其登陆时间……” “结果呢?”听到这种不靠谱的指挥,尚可喜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这跟主动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伍把总噎了一下,看了一下即将要爆炸的尚可喜,赶紧低下了头,轻声道: “结果……结果……我们并没做到与明军周旋,不是我等不用力,实在是明军的夷船太过强大,我等大船全部被击沉,连张大人都生死不明,小的也与他们拼过命……” 伍把总,指了指身上的血迹,只不过这血并不是对手的,而是自己船上挨了一发炮弹,他身边一个建奴直接被炮弹削掉半个身子,血溅到了他的棉甲上。 “他娘的,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这些鞑蛮,才从大山里爬出来几时,他们以前何曾见过这样的战船,他懂个屁的海战。”尚可喜气得破口大骂。 “张副将呢!你为何不阻止!”尚可喜不满地瞪了伍把总一眼。 三顺王的实力在建奴中有一定特殊的存在,他们入关之前并没有全部编入汉军旗,三藩之乱平定后,才将他们编入,所以尚可喜将水师看做是自己的私产,自己留守的人马因为胡乱指挥,被送菜一样送给明军,尚可喜如何不心疼。 没有人马在建奴这里万万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哈尔赤那蛮子一直在城中托大,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连大王平日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张副将哪里镇的住!” 听到这话,尚可喜当即火冒三丈,这厮竟然还会嘲讽自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厮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伸出双手对着自己驴一样的脸左右开弓。 若是他日,尚可喜肯定会给他一个教训,但是还有很多情报等这厮透露呢?此时并不能收拾。 “好了!”尚可喜厌恶地大声一喝,这厮赶紧停止了自扇表演,忐忑不安地看向高高在上的尚可喜。 ”本王念你知道第一时间向本王汇报,此次就饶了你了,你站起来说话吧!” 尚可喜恩威并施。 这厮心中大喜,忐忑不安的站了起来。 “现在辽东情况如何!” 尚可喜继续问道。 “明军现在全然登陆,正在包围金州,并派出兵卒劫掠金州附近!金州城小兵弱,危在旦夕,不过现在大王回来了,我们就不担心了。” 尚可喜心中一颤,对于这厮的马屁,他丝毫不感兴趣,这一颤,是因为明军的行动速度实在太快,但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已经到达了辽东附近,这个时代攻城永远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那旅顺口情况如何!” 尚可喜随便提了一嘴,他计划先回到旅顺,以此为基地,再配合金州的守军,内外夹击明军。 尚可喜虽然是随便提了一嘴,但这厮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句话。 “快说!旅顺口到底怎么?”尚可喜顿觉大事不妙,咆哮起来,紧张到了极点。 第550章 无可奈何的尚可喜 “明军就是从旅顺口登陆的,旅顺口早已失守。”伍把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默默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尚可喜的雷霆之怒。 “大王!” 但他猜测错了,他并没有等来到尚可喜的雷霆之怒,原来尚可喜得知旅顺失守,双眼一黑,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倒下来,好在身边的扈从反应快,一把将他抢住。 旅顺不仅是他水师大本营,里面还在大量造船,堆满了各种造船材料还有他储存的辎重,就这样全部落入了明军手中,尚可喜听到这个消息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天旋地转。 “如此天险旅顺,是如何被明军快速登陆的。” 尚可喜缓和了一下,扶着一个扈从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一直在后面追,留给明军的时间并不多,也就一日一夜而已,明军从旅顺口登陆,又行军一百多里路包围金州,那就证明明军攻克旅顺的时间非常的短。 此时的伍把总尴尬了,告诉他实情的话,他真担心恼羞成怒的尚可喜会当场活劈了他,不告诉的话,若真贻误了战机,只怕恼羞成怒的尚可喜要杀他全家。 在死一人与死全家的选择中,伍把总果断的选择了死一人。 “哈大人认为金州兵少,明军来势汹汹,无法抵御,所以决定放弃旅顺口,收缩兵力死守金州。”伍把总说完后,双眼再次一闭,摆出一副生死由天的架势。 “白痴!饭桶!……”尚可喜彻底怒了,他始终想不到为什么有这样轻重拎不清的人。 当然这只是站在尚可喜个人眼光,他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打工者,自己打工的工具始终在第一位,所以他认为 收缩兵力是正确的,但不是去守金州,而是守旅顺口,虽然旅顺口没有金州那样的坚城凭借,但也有一定防御设施,,且靠山临海,肯定是能坚持到自己回援的。 若放在哈尔赤的角度就不这样想的,他来到自己是替建奴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三顺王只不过是一个打工的,是外人,他怎么会放弃堆满钱财的金州城,去守旅顺口。 再说了尚可喜一直与辽东音讯全无,谁会知道他一直是在明军屁股后面追,只相差一日一夜的航程,若是哈尔赤能够知晓,他肯定又会做出不同的应对策略。 此刻摆在尚可喜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以旅顺口为基地,进攻包围金州的明军,如此可攻可守,但要命的事旅顺口竟然一箭未放就失守了。 明军一来,就直接奔旅顺口去的,证明明军统将是识货的,既然识货,他肯定会布置重兵防守,而旅顺从海上进攻的话,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更要命的是现在明军水师还在 自己的后面,自己只不过暂时甩开而已,如果在明军水师到达之前不能攻克旅顺,那么自己就会面对腹背夹击的不利局面。 想到自己打的正艰难,而明军的夷船在自己背后出现,尚可喜觉得浑身发凉。 再三思考之后,尚可喜决定在金州附近的青泥洼登陆,这里不仅离自己的舰队近,离金州更近,若是这一万五千多人能够顺利登陆,到时候与金州城内的建奴内外配合,未必不能歼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明军。 想定之后,尚可喜赶紧率领大军向青泥洼赶来。 到了中午时,青泥洼已经近在眼前。 令尚可喜高兴的是,青泥洼附近竟然也无明军一兵一 卒防守。 不是李俊业掉以轻心,实在是无兵可用,随他到达辽东的海陆所有人马也就一万二千人,那两千高丽降兵,只能当后勤人员来使用,不能算数。 调拨了两个营去支援水师营,加上水师营海上兵力就去了四千,又留下了一千多人人防守旅顺口,这就去了五千多人了,还派了一个营去封锁了复州,这样留下包围金州的兵力就只剩下六千多人了。 随着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处处都要留兵守卫,兵力也像摊大饼一样撒的到处都是,这一万二千多人,已经是李俊业能够动员出征的极限了。 关键是李俊业也不知道尚可喜一直咬自己,咬的这么近。 这个时代的通信以及侦查方式,注定打仗一半多的时候只能猜。 “尔显,你开始组织人马,做好准备,登陆之后,将我们的大船全部开到近海浅滩凿沉!” 看着前方的将士毫无阻拦,有条不紊的开始下船,心情糟糕到极点的尚可喜,暂时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他站在船头背对着身后的许尔显交待道。 许尔显如同雷击了一般,愕然问道:“将大船全部凿沉,难道大王在海上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吗?” 尚可喜依旧背对着他,面对下属的质问,他不敢回头直视。 “哎!”叹了一口气后,讪讪而道:“海上打不过的,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到现在除了登莱以外,还从未见过其他镇的影子,光凭他李俊业一人的实力是无法在辽东长期立足的。” “大王的意思是,这些狗东西,只不过是到辽东来抢了一顿就走,并没有占据的意思。” 尚可喜迎着海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对,他们劫掠一番后,自然会离去,到时候那些在近海浅滩凿沉的大船自然都能保住,与其出战被明军击沉,不如保存实力,暂避锋芒。” “大王英明,我就去办。” “慢……” 许尔显正准备抬脚离去,忽然又被尚可喜叫住,正当他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时,尚可喜转身过来,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大船全部凿沉之后,那些小船由你在岸上负责,记住不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明军正面决战,你要尽最大的努力保存实力,与他们周旋,骚扰他们的后勤海路。” 尚可喜说完饱含期待地拍了拍他得肩膀,这千里重担就交在他得身上了。 “卑职明白,必不辱大王期待。”许尔显躬身一拜。 “你去办事吧!凿船越来越好!”尚可喜再次拍了拍他得肩膀。 许尔显这才不情愿的离他而去。 第551章 岂会学那明国皇帝 金州守军在获知明军到来时,哈尔赤就在第一时间给盛京写了一封秘折,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盛京。 建奴一直有密折制度,还特意借鉴蒙古文字发明了建奴文,这些建奴文虽然表意能力差的不行,连建奴自己都不想用,但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是一种表音文字,除了会建奴语的人外,其他的人一概都看不懂,在当时简直就是天然的加密文。 也不知道这一趟在寒冬中跑死了多少匹马,一大早紧急地密折就被送到了皇太极的案头。 皇太极见到了陡然一骇,他万万想不到大明竟然有人以如此孤军深入的方式进入辽东。 这李俊业的能耐他是知晓一些的,皇太极并不敢轻视,匆匆吃完早膳后,就带着这封密折去上早朝。 虽然洪承畴已经率领大军入关避冬,但锦州的战事并没有停歇,建奴用轮换制度将锦州围困的死死的,最近刚完成了一次轮换,多尔衮带领大军和济尔哈朗完成轮换。 洪承畴的突然退兵,被建奴视作认弱怯战的表现,所以这段时间的建奴朝堂上一直弥散着喜悦的气氛。 直到皇太极将这份密折如惊雷一般的抛出来时,朝堂上的建奴无不吓得瞠目结舌。 “皇上,那尚可喜不仅无能,还避重就轻谎报军情,以至于明军突袭辽东,朝堂一无所知,臣请将尚可喜治罪。” 首先发生的是济尔哈朗,努尔哈赤之侄,建奴镶蓝旗主,皇太极的四大亲王之一,锦州前线就由他和多尔衮两人负责互相轮换,在建奴朝堂中份量不可谓不重。 “皇上不可,三顺王自归顺以来,勤于王事忠心耿耿,且而今另二王正在锦州前线,胜败乃兵家常事,决不可因为一时兵败就归咎于将帅。” 济尔哈朗刚刚说完,同为汉奸的范文程立刻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立马跳出来为他开脱,他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胜败上面,而不是济尔哈朗纠结的避重就轻,谎报军情。 现在正要三顺王打工的时候,无论是三顺王的乌真超哈还是水师,对于建奴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皇太极高瞻远瞩,拈的清轻重,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岂会真的将尚可喜草草治罪。 但他也要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便说道:“胜败的确乃兵家常事,朕素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岂会学那明国皇帝,只因一时战败,定要治将帅之罪。” 此话说完,朝堂上的人无不感觉到心暖暖的。 “但智顺王在此事军事汇报上面,确实有一定问题,以至于明军进攻辽东,朝堂上下全无所知,此事不可言其无过,待战事完毕,朕必会派人详查。” 皇太极话锋一转,徐徐说道。 能站在朝堂的上的都是人精,这话的话听不明白,那就根本没有站在这里的资格,这分明是要高拿轻放,皇太极不愿在这事情上面做文章啊! “皇上,而今明军已偷入辽东,当务之急因是将他驱逐出境,臣愿为前驱。” 皇太极一开口,济尔哈朗就明白了他话外意思,这事他率先挑出来的,赶紧找补,转移话题。 他和多尔衮,可谓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两个人一直互相暗中争斗,以至于在皇太极死去之后,建奴皇位之争事,两人完全站在了不同的对立面,济尔哈朗带着自己的镶蓝旗坚定的支持豪格,而多尔衮则支持福临,至于多尔衮摄政之后,济尔哈朗被打压的很惨。 人人都知道多尔衮在入塞时吃尽了李俊业的苦头,自己正好要借这个机会来表现一下,一旦他能战胜明军,那么就能在朝堂上将多尔衮哈哈的修理一番。 在济尔哈朗眼中,突入辽东的一万多明军,全如土鸡瓦狗,根本不足为虑,多尔衮和岳讬之所以在入塞时这么惨,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 “堂弟刚刚从锦州换防回来,就立马申请去辽东,有如此能臣忠臣,朕实在大为欣慰,只不过堂弟在锦州劳累已久,该让你好好休息,如此小贼行凶作乱,派堂弟这种柱石前往,反倒是涨了明人的威风,不如派小辈们前往。” 皇太极再说话时还借着扫视群臣的机会,目光在豪格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刻。 这一切实在是太明显了,济尔哈朗赶紧接话道:“既然如此,臣弟推荐肃亲王(豪格)去,肃亲王年少有为,孔武有力,多有谋断,现在的确也是该给晚辈们锻炼的机会了。” 建奴入关之前,根本就没有嫡长子继承制这种概念,遑论太子了,皇位继承反而是由议政王大臣会议这种方式推举而出。 这样的话,作为长子的豪格地位就尴尬多了,皇太极也有意一直培养他的势力和声望,这次由他率兵出阵,就是一个很好提升声望的机会。 豪格岂不会明白二人的良苦用心,赶紧出班道:“儿臣愿意领兵出征,定不会辜负父皇和皇叔所望。” 皇太极看向自己心爱的长子,欣慰地笑了笑。 “诸位大臣,此次由肃亲王出兵,不知可有异议!” 其实他心中清楚,只要多尔衮一系不在朝中,是不可能有人反对的,但他还是要装作一副从谏如流的样子,问一下。 这些人也不傻,谁会这么不识趣的跳出来,表示反对,纷纷表示附议。 这事就这么定了,为了不让豪格玩砸了,皇太极还特意调拨了两万多人给他,加上自己的正蓝旗,豪格就能带领三万人出征辽东。 再加上三顺王在辽东的留守部队,还有附近的地方部队,豪格很容易就能组织四五万人。 建奴八旗入关之前就已经有五百八十个牛录,再加上孔友德等人降汉部队,还有蒙古扈从军,动员能力其实是非常强大的。 建奴八旗虽然全民皆兵,耕战一体,非常的完美,但不完美之处就在于耕战一体,入关之前,并不是一支常态常备武装力量,每次出征,都需要一定时间来准备,将各处人马从他们的居住地召集在目的地,然后才能出征。 第552章 外行指导内行 金州城外北风强劲,吹着城外的明军旌旗猎猎作响。 一夜北风之后,明显天气要寒冷了很多 ,不日就是腊月了,这也让李俊业担忧了很多。 倒不是担忧明军在辽东没有御寒之物,而是担忧海港会不会结冰。 明末小冰河期气候非常极端,气温普遍较低,辽东的海域经常会出现大面积的结冰,以至于不能行船。 如果到了腊月真开始结冰,那么不仅水师发挥不了作用,连后勤补给线也会断,如果出现不利情况,那真成了绝无退路的的孤军了。 折腾了一夜,李俊业刚刚眯上眼睛不久,就获知尚可喜在青泥洼登陆的消息,青泥洼并无防备,李俊业大吃一惊。 此刻将士们已经一日一夜未睡,疲劳到了极点,尚可喜竟然在自己的背后突然出现,这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到了此时李俊业才认识到他所面对的敌人比他预想的要狡猾的多,基本上各种应对方式都让自己找不到空子。 半渡而击,从来都是兵家上上之策,但要要命的是,李军昨日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夜,甚至疲倦至极。 青泥洼距离金州城,还有五六十里的路。 他手上也只有两个营的骑兵能够快速的到达登陆点,面对尚可喜一万五千人的大军于事无补。 何况将士们很多人晕船不说,全部都一日一夜劳碌未睡,就算人能受的了,马也受不了。 想了想后,登莱镇,本来一向善于防守,对于进攻经验不足,与其让将士们这样东跑西跑的疲于奔命,倒不如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等尚可喜送上门来再打。 尚可喜还要下船,卸货,再等他赶五六十路过来,这不需要大半天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将士们也都休息好,算是以逸待劳的等待他们。 不过该提前准备还是要提前准备,李俊业让杜威的工兵营,全部起床,做好准备,等待尚可喜到来的大战。 金州城被明军围得水泄不通,任何消息也别想传进来,若是城内守军知道尚可喜已经在青泥洼登陆,绝对会出城骚扰疲惫明军,只可惜一切都是假设。 围城明军,就这样大白天的呼啦啦地在城下睡觉。 城内的守军昨日一日一夜比明军还折腾,他们既要将重要物资抢运城中,又要在城内抢修防事,晚上又配明军大眼瞪小眼的干瞪一晚,比明军还累,见明军竟然如此安静的在城下睡去,除了留下必要警备人员外,索性也窝在城墙附近的民居里面呼呼大睡。 下午太阳刚开始西斜,哈尔赤在城楼上睡的正香,忽然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炸雷声将他惊醒。 正当他在眼神迷离,精神恍惚之时,又一声炸雷轰然响起。 “炮击,是明军在炮击城墙。” 哈尔赤登时从书案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披上斗篷,带着一众亲兵,冲出大门,往炮声方向跑去。 果然是炮击,明军正在炮击自己所处的南门城墙。 来到城墙上,哈尔赤就看到一侧城墙对面,赫然摆放着十几门大炮,分作两组,正在开始炮击城墙,原来刚才那两炮正是明军在校射。 等哈尔赤出来时,明军第一轮齐射就开始了,十几门大炮,统一开火,震得附近地动山摇,隔着老远哈尔赤隐约觉得城墙正在颤动。 这一轮齐射,顿时将那一侧城墙上的女墙砸出了三个缺口。 哈尔赤一眼就看出明军的大炮是专门打击女墙的,这意味着明军破坏了女墙后,即将会发起登城战。 大炮虽然对付夯土城墙困难,但是打击女墙并不困难,女墙通常用砖石砌筑,城墙上守军不仅全依赖女墙庇护,女墙上也有城垛和射击孔,利于守军守城。 破坏掉了女墙,城墙上的守军就像裸奔一样,明军能够很轻松的杀伤。 “我们的炮呢!为什么迟迟没有反应,城上不是还有二十多门炮吗?难道全都是哑巴!” 孔友德等三顺王最重要的是,给建奴带来了火炮和水师,炮兵本来就是这支汉奸军的强项,幸运的是此刻孔友德和耿精忠等人远征锦州,城内炮兵精锐,几乎全然打包带走。 城上确实有二十多门火炮,可是分摊到四面城墙上,一面城墙也只能分到五六门,且每门相距甚远。 明军第二轮齐射开始,但城墙上的炮兵迟迟不反击,哈尔赤再也坐不住了,怒气冲冲的跑到了最近的炮位,吼道:“为什么你们不开炮 ,难道主子白养了你们这些废物吗?” 那炮兵小队长本来手中就攥了一把汗,被哈尔赤这般不懂装懂的冲过来数落,好像两个大耳光子直接呼过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对方是一位连三顺王都要卖他面子的建奴梅勒章京,小队长不敢露出半丝不敬之意,恭恭敬敬地报告道:“启禀大人,明军火炮射程高于我们,我们火炮并不能打到敌军阵地,如果贸然开火的话,非但不能伤敌,还可能会暴露火炮位置,引来明军火炮攒射攻击。” 这厮若是仅说前半句的话,哈尔赤说不定就行了,但他话说,哈尔赤却只听到了后半句,当即怀疑这群汉奸军 肯定是与他们离心离德,为了避免受到明军火炮攻击,才不敢开炮。 “你现在就给我打一炮试试,我要亲眼看看,你们的火炮到底能不能打到明军阵地。” 话音未落,身后的扈从已经默默将腰间长刀已出鞘数寸,如果小队长再迟疑一二,他自己甚至怀疑,建奴的长刀肯定会朝自己脖子劈来。 “快,快,快准备射击明军阵地,”看着建奴腰间出鞘的长刀,小队长顿时慌了,赶紧手舞足蹈的张罗着麾下几个炮兵准备开炮。 他们当着哈尔赤的面,熟练的完成了装填校准,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小队长还当着哈尔赤的面,点燃了大炮引绳。 “轰!” 伴随着大炮的轰鸣声,一颗数斤重的弹丸,携带着赤红的烈焰,向着明军炮兵阵地飞去,哈尔赤一眼不眨的紧紧盯着飞出的弹丸。 第553章 怕是要害死全城 结果并没有给他带着奇迹,射出的弹丸,在天空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在离明军阵地两百多米的前方落地,砸的地上落雪腾飞而起,在空中犹如蝴蝶一般的翩然飞舞。 “定是尔等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故意装少了弹药,故而炮弹只能打到明军阵地前方,只差一步之遥而已,若是多装些火药,我就不信,打不到明军阵地上来。” 小队长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地,怎么会有这样的外行来指导内行,只能无奈地口吻道:“非是小的们偷奸耍滑不用心,而是装药真的到了极限,刚才那一炮已经有了炸膛风险,若是再贸然装药的话,只怕火炮会炸膛。” “来人啊!将这个偷奸耍滑,强词夺理的家伙,将我就地斩了。” 几个建奴登时上前,七手八脚将那无辜的炮兵队长制服,他还不及解释,脖子就被一个身强体壮的建奴一刀斩断,身体和脑袋彻底搬家了。 估计这厮临死前,肯定恨自己没将炮管装满火药,炸膛了去求,刚好顺带着将哈尔赤这狗贼一起炸死。 “派人将这狗贼首级挑起,全城巡视,告诉守城军民,就便是守城不用心的下场。” 一个建奴将这厮首级从地上拎起,抓住他本不该存在的金钱鼠尾,绑在一杆长枪上,这样连绳子都省了,开始巡视四周。 干完这一切还不够,哈尔赤还命令将城上火炮先调半数到南城。 哈尔赤在南城大展神威的时候,副将张亮正在城中巡视城防,和这厮搅和在一起,处处受掣肘,哪里都受气,不如远离这厮来的逍遥自在。 在哈尔赤刚开始找炮手麻烦的时候,南城的守将就派人悄悄去找副将张亮了。 当张亮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蓦然一惊,大骂了一声胡闹之后,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上了南城。 张亮赶上城时,南城的炮手刚刚装填完毕,为了保命,脑袋不被拴在长枪上,所有的火炮里面火药都被填得满满的,只不过这次留的引线不约而同的格外长,他们心惊胆颤地正在等待着开炮的命令。 “大家赶紧住手,不要听他瞎指挥!” 见自己的将领上了南城,城上的炮手犹如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亲妈一般,赶紧停下了手中活,纷纷够着长长的脖子等待张亮为他们发声。 见到鸡飞狗跳的南门,以及自己无辜的下属脑袋正被建奴用长枪挑着到处示首,张亮恨不得第一时间活劈了城上的建奴。 “哈大人,你不懂炮战,这样胡乱指挥,怕是要害死全城。” 张亮找到了哈尔赤,劈头盖脸的批评道。 这是这位汉奸副将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建奴说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将腰杆挺的这么直。 一个降将而已,在哈尔赤眼中和包衣奴才并无二致,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哈尔赤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看张将军是活腻了,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被他这样直接点明了身份,张亮一时气短,败下了阵来。 “守城乃是第一要务,我劝张将军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事后我怕张将军会吃不了兜着走。”哈尔赤悠悠地看了张亮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张将军乃是一条汉子,并不怕死,但我也听说张将军家中人口还不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被捏住命脉的张亮,全身瞬间软了下来,刚才还挺着很直的腰杆再也直不起来了。 哈尔赤轻蔑了瞟了他一眼后,再也不愿多看眼前的降将一眼,对着自己的扈从道:“通知所有的炮手,开炮还击,违令者,立斩!” 靠近城楼的炮台上的炮手最先得到命令,刚刚失去队长的他们,只觉得头脑发麻,在副队长的率领下,轰然四散,跑得远远的,只留下一个倒霉蛋去点燃引绳。 他们这样全部跑开,附近的守城也不是傻子,纷纷离开守位,跟着跑开,一时城上乱成了一团。 那倒霉蛋颤颤巍巍地点燃引绳,就在引绳上的火花,冒出第一个火星时,这人就转身离去,疯了一般的向远处奔跑。 “轰!” 一声冲天巨响,带着滚滚浓烟而起,哈尔赤并没有见到明军阵地上落下炮弹,而是己方炮台被炸成粉碎,乱石横飞。 “真的炸膛了!” 哈尔赤开始怀疑起了自己,赶紧扯着嗓子大喊道:“快快让他们停止发射。” 火炮岂是他说射就射,说停就停的,城门上的几门火炮全部已经点燃了引线,任凭建奴们如何声嘶力竭的嘶喊,愣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去扑灭炮管内装满火药的引绳。 随即几声炸响从南城各个方向传来,五门火炮竟然炸膛了三门,另外两门虽然真的射到了明军阵地上,但也是强弩之末,并非射到任何目标。 “哈大人,你这样真的是不行的。” 虽然这些炮手放炮的时候早有准备,炸膛的火炮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炮台皆被摧毁,连带着附近的城墙跟着一起遭殃,张亮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两手忍得早已攥出了两把汗。 哈尔赤看都没看他一眼,对他得话充耳不闻,他只关心如何收场,掩盖自己的过失。 “传我令,这些炮手故意阳奉阴违,毁坏火炮,通通就地斩杀!” 真是好狠毒啊!竟然让三个炮台上的炮手的人头掩盖自己的错误,张亮气得牙痒痒,可是又拿他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下属被盛气凌人的建奴一一当着他的面斩杀。 当建奴南城第一发火炮响起了的时候,也意味着炮台暴露了,明军毫无客气的调转炮口,摧毁这门火炮。 如果不优先摧毁建奴火炮的话,他们将会在攻城的时候给己方步兵带着重大的伤亡,火炮面前可不管你铠甲如何优良,众生皆平等。 正在明军耐心的将他们红衣大炮调转炮口,重新校正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竟然来了,金州城上接连响起了五声巨响,但明军却只见两颗炮弹朝他们射来,倒是建奴城墙上被炸成了稀烂,同时炮兵,明军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差点把他们乐坏了大牙,不少人笑得捧腹,久久在地上站不起,竟然还有这样打仗的。 第554章 被明军牵着鼻子走 看到如此滑稽的场面,明军士气如虹。 十几门火炮当即着建奴城墙上剩余的两个炮位,一股脑的全部砸了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都未用到,就将这两门火炮彻底的击毁。 “哈大人,明军火炮明显优于我军,打不过的,还请让调来的火炮速速回到原位隐蔽起来,这样在明军攻城时一样可以杀伤他们的步兵。” 张亮双眼赤红,叹了一口气后无奈地劝道。 哈尔赤早已清楚完全是自己错了,真的是内行指导外行,此时他缺的只是一个下来的台阶,张亮的话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哈尔赤赶紧借坡下驴,点点头道:“张副将久经沙场,如何克敌制胜,自是经验丰富,本官素来从谏如流,这次就听张副将的吧!” 哈尔赤说时,脸不红,心不跳,却不知道张亮早已悄悄地将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见哈尔赤这次如此痛快的答应,张亮暗自长吁了一口气后,才将握住住长剑的手,悄悄地松开。 两人都是沙场经验丰富,面对明军的炮击并不是毫无办法,明军在南城西侧的女墙上砸开了十几个缺口后,立即开始对着南门东侧射击,建奴则借着这个机会,收集了城中好多棉被,浸水之后,制成布幔,挂在女墙缺口外,抢修女墙。 这种布幔厚度刚刚好,挂起来后不仅能够屏蔽攻城方视线,浸水之后的棉布,还能防备远距离的弓箭火箭射击。 古代攻城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守城方能应对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 但这种严冬中临时抢修出来的女墙,牢固度可想而知,明军这种提前炮击摧毁防事的策略依旧是正确的。 …… 青泥洼虽然处在一个大海湾中,但因为旅顺口的存在,他得价值就不怎么高了,一直都是一个小码头,能够提供的泊位并不多。 因为青泥洼泊位有限,建奴采取了很多办法登陆,运气好的能停到码头泊位上,有条不紊的下船,运气差的船只能停到深水处,利用小船摆渡的方式登陆。 每当一艘船完整卸载,就会被建奴驶入附近的一处浅海处下锚,等待命令随时准备凿沉。 虽然建奴忙得热火朝天,但这种效率始终不高,建奴登陆速度并不快。 为此尚可喜一直忧心忡忡,但让他开心的是,从始到终一直没有收到明军向青泥洼发起进攻的消息。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登陆了,他甚至觉得是苍天助他。 一直忙到了下午子时末刻,刚完成一半的人员登陆,正在尚可喜准备加把劲的时候,又一个惊雷般的消息带到了他的面前。 原来明军水师出现在他得后背,已经距离他不足四十里路。 青泥洼的建奴瞬间就炸开了窝,为了争取凿船时间,那些还在船上的建奴,被军官们逼迫着跳进了冰寒刺骨的海水涉水上岸,辽东之寒可想而知,入水的建奴顿时传来了杀猪般的连串惨叫声。 尚可喜狡黠如狐,以至于昨晚明军水师吃了大亏,尚可喜先是摆出一副要趁着夜色进攻的架势,与明军水师周旋一二后,留下一支小部队继续与明军周旋,自己则趁着明军不注意,趁黑色离开。 当时明军一直是极力避战,始终刻意拉开与建奴船只的距离,听到了附近声响越来越小,水师营一度误认为是他们甩开了建奴,将建奴越甩越远。 到了天亮之后,明军才发现建奴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一支很小的部队来迷惑他们。 查理一怒之下,当即派人消灭这支建奴,然后率领着水师营赶紧往辽东方向赶。 当查理得知,建奴水师全部都在青泥洼登陆时,还欣喜不已,等他赶往青泥洼海面上一条船都未看到,只看到了海湾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漂浮物。 原来建奴趁着他来之前,已经全部上岸,将大船按照计划全部凿沉,其他船只则由许尔显率领着逃之夭夭。 青泥洼还有数百建奴驻守,查理决定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他们身上。 巨大的风帆战舰直接冲进青泥洼码头,对着岸上驻守的建奴就是一通火炮,那些建奴哪见过这般阵仗,当即就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没命一般的狂跑,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船上的两个营的陆军飞一般的下船,轻松地重新控制了青泥洼的码头,搜寻中还抓到了几个伤兵,审问一番之后,才知道青泥洼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该水师营尴尬了,坚船利炮突然变成战场上多余的,只好就地将舰队携带的两个营步兵在青泥洼放下,然后联系李俊业这边,等待李俊业的命令。 尚可喜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匆匆登陆,好多东西都来不及带,还有很多士兵严冬之中涉水上岸,虽然他们不缺寒衣,但严冬中也是挨了很大的罪。 按照尚可喜的计划,原本是上岸之后夺取旅顺口的,可上岸不久后,却听到斥候来报,明军已经开始了攻城,正在炮击城墙。 他们的妻小大多数都在金州城中,闻知明军已经开始攻城,这群汉奸军瞬间便炸开了锅。 金州兵力不足,守备薄弱,已失旅顺口,再不能失金州,就算尚可喜现在不想去金州赴援,他们麾下的将士未必会答应,东江镇这群烂军,失去了毛文龙 之后,哗变过多次,一直有哗变的传统。 感觉一切都在被明军牵着鼻子走,尚可喜开始有一种无力从心的感觉,叹了一口气后,只能无奈地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向金州城来。 好在围困金州的明军只不过六千余人,自己麾下还有万余人马,加上带着的五千高丽军队,合计一万五千余,再加上金州城的守军。 虽然是被明军牵着鼻子走,但尚可喜对于击溃金州的明军还是很有信心的。 青泥洼距离金州卫城五十多里,至少也要半日时间。 寒冬的积雪中行军,并非易事,冬天的白天又格外的短,还未行一半路程,太阳落山,夜幕将临。 一个难题摆在了尚可喜的面前,因为明军水师从背后出现,赶着下船的缘故,有很多的东西都来不及卸下船,现在到了夜间,猛然发现军中缺少一半宿营的军帐。 第555章 啊!火炮,是炮声! 沿途所过村镇尽数被明军焚毁,缺乏宿营装备,贸然在寒冬过夜,难免会造成大量的冻伤,可是不过夜继续行军的话,黑夜茫茫,不排除明军设伏,围点打援。 左右为难,尚可喜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伙快听,东边那是什么声音!” “啊!火炮,是炮声!” “真的是炮声,金州方向传来的炮声!” “我也听到了,肯定是明军在攻城。” “……” 正当尚可喜为黑夜发愁的时候,耳尖的士兵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金州方向的炮声,他们的妻儿家小全部都在金州,大军瞬间就炸开了。 “大王,金州有难,快快救援金州!” “大王,快快行兵!” “大王,快点……” 尤其是沿路见到被明军劫掠村镇的惨样,这些村镇全部被明军劫掠一空,满地的尸体,焚烧后的灰烬,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鸡犬不留。 听到了金州方向不停传来的炮声,所有的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连身边一直忠心耿耿的部将,全部跑过来,七嘴八舌的催促他赶快进军。 尚可喜本来心中就烦闷不堪,正因为是走是留犹豫不决,再一看部将群情催促,全军忧心忡忡,像是要炸锅了一样。 尚可喜把心一横,手扬马鞭,指着金州方向道:“全军速速急行军,务必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到达金州城外。” 全军瞬间沸腾了,纷纷夸奖他们大王的决策英明。 就这样,尚可喜带着建奴们以急行军的方式,飞一般的向金州进发。 雪地茫茫,忽明忽暗,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整个大地陷入了黑夜。 这群建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口气负重直接急行军二十里,距离金州只不过五六里之遥,见开始出现大量的掉队,尚可喜只能无奈的让全军就地休息片刻。 可自己下马之后,屁股还没坐下,却听见黑夜之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 “砰!” 第一声响后,无数的火枪声次第响来,黑夜中犹如放鞭炮一样。 自尚可喜登陆开始,一切都在明军的掌握之中,借着夜色,四千明军早已提前在金州十里外设伏,埋伏的明军本来打算放前头建奴过去,腰击建奴中部的。 好巧不巧,尚可喜却要在此休整,迫不得已的明军只能提前发起攻击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支一千多人的高丽精锐,走在最前面,并不是让他们打先锋,连高丽人自己都明白,让他们走在最前面是给这些建奴趟雷。 没想到真的趟到雷了,毫无防备的高丽人面对火枪营的第一轮齐射,就倒下了一大片。 还未等尚可喜从刚才的枪声中回过神来。 “杀!” 黑夜中,直接冲出了两营骑兵,排山倒海一般的向他们的方向冲来,马蹄阵阵,在黑夜中犹如闷雷一般。 “列阵。” 刚从船上下来,这一万多人,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面对从东西侧冲出来的骑兵,尚可喜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撤出包围圈了,只能硬着头皮命令全军就地迎敌。 可恨的是,这些建奴之前又刚刚得到暂时休整的命令不久,累瘫的建奴,不少人还刚刚卸下自己的装备。 突然之间又得到迎战的命令,建奴军中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明军早已在数百步外埋伏,数百步而已,战马冲刺,不到十息,建奴还未完成列阵,明军铁骑就已冲锋到阵中,明军铁骑身着双甲,装备精良,对付这群连战阵都没有步兵,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明军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不停的在建奴阵中冲进冲出,反复冲杀,每一次冲锋,沿路都会留下一堆建奴的尸体。 要命的是,四周还有无数的明军埋伏在黑夜中,不停的向建奴射击。 让尚可喜震惊的是,明军火枪竟然做到全不用火绳,以至于夜间他们埋伏起来,根本无迹可寻,只有靠火枪发射时枪口的的火光,才能判断明军埋伏的位置。 而明军的火枪兵,狡猾如狐,每发射一次之后,就会迅速的转移位置,继续消失在黑暗之中。 识货的将领,当即意识到,明军士兵全部装的是燧发枪,根本不需要火绳来点燃,无不震惊不已,再这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将燧发枪在军中大面积列装的故事。 这些火绳枪配合着铁骑,不停的在黑暗中猎杀建奴,而中伏的建奴,完全被打的天旋地转,始终不知道敌军到底藏在哪。 至于他们能看见的铁骑,武装到牙齿不说,每一次冲锋都能带走一大群的性命,每当建奴刚组织起进攻,明军骑兵利用他们胯下的骏马迅速撤离,让组织起来的建奴怎么也追不上。 一旦建奴聚集在一起对付骑兵,埋伏在四周的火枪兵,则会立即朝他们攒射,给密集聚集的建奴带来大量的伤亡。 当建奴把目标放到外围的火枪兵时,明军的骑兵就会毫不客气的从他们的后背出击,侥幸能冲到前面的建奴,很快就会认识到一种叫做刺刀战的全新战术。 他们会发现,这些火枪兵,会在火枪枪口挂上刺刀,向他们发起反冲锋,上了刺刀之后的火枪长约五尺,刚好不长不短,非常利于近战肉搏。 身除了四肢之外,身上重要部位全部都厚实的板甲保护,既保证防护力,又保证了火枪兵的灵敏,相对于建奴普遍的装备的棉甲而言,他们根本就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尚可喜被这一遭,彻底打蒙了,他在此刻方才领教到登莱兵的真正实力,终于知道岳讬和多尔衮当年为什么会败在他得手上,海上打不赢,陆上他更打不赢了。 这群汉奸军虽然缺乏马匹,但也是劲旅,在地上丢下了满地尸体后,凭借绝对的人数优势,在尚可喜的指挥下,竟然稳住了阵脚。 向着金州方向边打边撤。 伏击地点距离金州城并不远,站在金州城楼上,能清晰地见到前方鏖战的火光。 金州城内看似守军拼凑出了四五千人,实际上战兵才一千多人,其余的都是八旗余丁,建奴包衣还有强征的青壮。 这种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守城还行,可要是出城去与登莱精锐单独野战,除了出城送人头之外,哈尔赤想不到还能起什么作用。 所以任凭尚可喜在外面打的如此艰难,哈尔赤始终不敢雷池半步。 第556章 请李总兵,能够给我们一条生路 城外的李俊业也很尴尬,能抽出的兵力,基本都抽出来了,城外除了数百炮兵和数百工兵外,战兵只有一千多人。 如果再抽调这一千战兵去支援的话,城内的建奴如果冲出城外,没有战兵护卫的炮兵和工兵,面对建奴的结局将会无法想象,战场一时进入了一种垃圾时间的状态。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在前方的原野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蜿蜒地火龙,这是夜间正在急行军的明军。 原来马佑和李定国两个营登陆后,起初并不敢轻举妄动,当获知尚可喜大军早已向金州进发之后,知道金州有难,两人带着全部官兵,赶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向金州赶来支援。 刚好在这一刻到达战场附近,他们的到来,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先双方平衡的天平,将会彻底向明军这边倒去。 尚可喜看着不远处的火龙,倒吸一口凉气,呆若木鸡。 “大王……” 正在尚可喜发呆的时候,一个部将在班志富的率领下,一股脑的跪在他得面前。 “你们这是?”尚可喜诧异的问道。 “大王,快快向金州方向突围,我等愿意为大王断后。”班志富跪地忧心忡忡地劝道。 “啊!”尚可喜心中一喜,但却装作一副不舍的样子出来。 “大王,事不宜迟,不要再犹豫,进了金州,获得战马辎重后,你记得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班志富丢下这句话后,从地上站起,头也不回的率领几个部将离去。 很快建奴阵中向着明军一处薄弱处发起了反冲锋,这一冲锋,让明军始料不及。 借着他们吸引了明军注意力的机会,尚可喜率领着主力,很快冲开了 堵住他们去路的明军。 伏击圈的建奴,瞬间像决堤之水一样,迸发而出,向着金州方向而去。 到嘴的肉,明军怎么会吐下,两营骑兵当即将断后的明军交给火枪营和步兵,打马直接向尚可喜的中军冲来,一路上上不停的追杀,尚可喜逃了两三里路,这两三里路上留下的全部都是尸体。 建奴边战边杀,须臾都冲到了金州城下,他们绕过了明军炮兵阵地,直接往东门方向跑去。 李俊业当机立断,派出最后能调出的五百兵,前往截杀,而金州城内的守军,抓住这个机会,分别从南门和东门冲杀出来,呼应尚可喜。 一时城下,陷入了一场大混战,双方在城下杀的你死我活,也不知道到底倒下了多少扈护亲兵,浑身是血的尚可喜终于冲进了金州城中。 金州城门大开,明军岂会错过这个机会,派出精锐直扑建奴城门而来。 武装到牙齿的明军气势如虹,这种假建奴在他们眼中真的不够看,望风披靡。 眼看就要冲进城门,情急之下,也不管有多少人没有进城,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哭喊,沉重的闸门依旧被守城的建奴放下。 失去主心骨的建奴,一时士气全无,城外是一边倒的屠杀。 尚可喜惊魂未定的进入城中,清点了一下人马,发现一万五千人的大军,竟然只有一千多人随他进城,尚可喜恼羞不已。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曦出现的时候,李俊业就来到了伏击的战场。 战场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明军将士正在有条不紊打扫战场,王良一手拿着自己脱下的兜帽,正站在一片空地上,他得面前坐着黑压压的一群降兵,清一色的高丽服装,旁边缴获的武器堆得跟小山一样。 最惨莫过于这五千高丽精锐,一直被建奴裹挟着当消耗品来用,在建奴最后决定突围时,还悄悄的让这些高丽人留下断后。 因为有尚可喜爱将班志富留下来,起初这些高丽人还不知情,当发现原来是把他们当做拦截明军的弃子后,那还打个球,在一个叫做李庆的将领下赶紧向明军投降。 这些从全罗道裹挟到辽东的高丽人内心恨透了建奴,反而对明军有很大的好感,人人惜命,只出工不出力,一战下来竟然还剩下了三千多人。 现在缴械之后,全部黑压压的坐下在王良面前的雪地上,等待明军的处置,这也是战场还未打扫完,李俊业第一时间来到这里的原因。 “下国之卑将李庆,见过上国李总兵!” 李俊业高坐马上,高丽将领李庆赶紧过来参拜。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却见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汉子,只见他鼻直口方,目光如炬,倒有一种儒将风范。 李俊业对他来了兴趣,问道:“你姓李,莫非是李氏王族。” 李庆道:“我并非全州李氏,而是公州李氏。” 高丽朝堂由两班贵族把持,门阀非常重,如金范文这样的寒门是很难出头的,这也是李俊业问他姓氏的原因,让他惊讶的他竟然不是李氏王族出身。 在高丽能领五千兵的将领,跟大明领五千兵,那完全是天壤之别,高丽就这么大,能够领兵五千,那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李俊业又看了一眼,地上黑压压的所谓“精锐”,一个个破包骨头的,眼神空洞,这哪是什么精锐,只不过是地方兵中矮子里面拔高的而已。 “请李总兵,能够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也是被建奴胁迫来此,身不由己,与大明为敌,也并非我等之意,建奴一样劫掠我们同胞,欺凌我们姐妹,我们高丽人像大明人一样憎恨建奴,恨不能生啖其肉。” 李庆见到李俊业在打量那些降兵,连忙说道。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道:“这些理由我不想听,胁迫来此,你可以不来嘛!身不由己,建奴又没有将他们一个个的绑来,与大明为敌,并非你们之意,又憎恨建奴,你们有人有武器,那为何不直接反了他。” 李庆哑然,无言以对。 李俊业继续说道:“说白了,你们还是有首鼠两端的想法,和你们高丽王一样懂得趋利避害,背信弃义。” 第557章 华夏各族皆是一家之兄弟 “可我们真的无法选择!”李庆强词夺理的狡辩。 “哼!”李俊业冷哼一声,“无法选择 ,你们明明可以在建奴登陆之后,偷偷到我这里前来报信,或者在对阵的时候,可以将弓箭抬高一寸,可你们做到了吗?” 李庆再次一噎。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和你们的王一样,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李俊业话音甫落,一旁的王良大大咧咧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丽降军无不大骇。 “求李总兵饶命!”李庆跪在地上如鸡啄米一般的拼命磕头。 李俊业轻轻一笑,“本总兵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想饶你们一命不是不可。” “李总兵请讲,只要我们能做到,必然万死不辞!”李庆是个聪明人,瞬间闻弦而知雅意。 “预计中午时分,我们会对金州发动攻城,现在这个是你和你麾下将士将功赎罪的时候,我需要你们作为先锋。” 李庆一噎,只觉得自己作为高丽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夹在二者中间,真的是两头受气,到谁手上都是做炮灰的命,说是做先锋,谁不清楚,就是要他们在最前面去当炮灰。 看了一眼已经被缴械的麾下,李庆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想了想后,他只能痛苦地点了点头,“卑职必不会让李总兵失望。” “这样才是聪明人。“李俊业看向王良道:“现在派军医来,将他们的伤兵全部收容诊治,另外我看他们不少士兵缺乏寒衣,将缴获的寒衣也分予一批给他们,务必让他们每一人都不受寒冻。” 李俊业交待时,言语恳切,这副关切的样子,反而让听到的高丽人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才是真正的王师作风啊! “卑职替兄弟们谢谢李总兵了。”李庆跪在地上,率领身后的几个裨将,再次鸡啄米一般的磕头。 “记住大明才是你们的恩人,建奴才是你们的仇人,但凡心中还有仁义者,绝对不会如此恩将仇报,现在高丽已不是过去,若想回到原来自由自在的高丽,你们唯一办法,助大明杀敌,只有将建奴犁庭扫穴的那一天,高丽才能重获原来的自由,洗刷现在的耻辱。” 李俊业留下这句话后,给了王良一个眼神之后,便打马离去。 王良跟了上来,在一片偏僻的雪地里,李俊业关心地问道:“怎么养,昨夜战果如何?” 王良摇了摇头道:“昨夜大战之后,我们对了 一下首级,发现竟然只斩获了六千级左右,其中还有一千余级是这些高丽人的,根据斥候情报,尚可喜至少带了一万五千人登陆,除去海上逃走的两千多人,算上这三千多降兵的话,还差三四千级,听金州城的那边的兄弟们来报,只有一千多人进城,这意外着至少还差两千多级。 “哎!”王良叹了一口气,将脚前的积雪踢散到空中,怒气冲冲地骂道:“这些狗贼,比我们预想的难对付多了,昨晚虽是胜了,但只能说是击溃,并不是全歼,不少建奴趁着夜色全部逃了,现在兄弟们正在搜寻追歼。” 李俊业淡淡地说道:“建奴本来就不弱,何况三顺王之叛卒,本来就是百战之师;再者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们是主场作战,熟悉当地地形气候,而这些恰恰都是我们不熟悉的。初次野战交锋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你和大家也不要自责。” 王良点了点头,笑道:“就当这次买了教训,胜仗打的太多,以至于大伙都有些骄兵轻敌,也算是这次给他们每人敲一次警钟。” 这次作战与之前建奴入塞时截然不同,不仅主客易主,还攻守易事,直接面对的是三顺王这种铁板。 如果不是自己突袭辽东得当,一直牵着尚可喜的鼻子走,以至于尚可喜接战时严重缺乏战马,不然得话只怕会更难对付,明军也不会取得如此大的成绩。 这个时代,武装到牙齿的骑兵,野战遇到步兵,基本都是碾压局。 “派人去通知旅顺口的疾风营,搜寻追击残兵的任务就交给他们,这战场就交给金范文他们打扫,让搜寻追击残敌的兄弟们都回营休息,待会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王良听后忧心忡忡地道:“现在在辽东,让疾风营那帮人去单独执行这种任务怕是不妥。” 李俊业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疾风营的成员都是来自当初的建奴和蒙古俘虏,现在到了辽东,让他们单独去执行追击任务,王良很没有安全感。 李俊业笑了笑,道:“疾风营成员多出自海西、野人女真和察哈尔部蒙古,都是被建奴用武力强行征服,他们本身就与建奴不共戴天。何况疾风营这么长时间都与我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也早把自己当做是我们的一份子。” “哎”李俊业叹了一口气后,批评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说过无数次,华夏各族皆是一家之兄弟。” “李总兵教训得极是!”王良悻悻地一拜,扭头再也不看他。 平日两人相处,王良都是喊自己小名,今儿却是破天荒的喊自己李总兵,李俊业早听到了话中意思,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开导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脑袋太死板,人气量太小, 无论是战场厮杀,还是人情事故,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们要团结到我们能团结到的所有人,他们到了我们这边,建奴自然就会失去一个助力,不管是战场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王良低着头,闭口不言,他倒是觉得李俊业的话挺有道理,就是说的太难听,如果让自己流露出认错的样子,难道自己不要面子的吗? 李俊业知道他 这种素来倔强又不认输的脾气,也懒得理会他,只是又叮嘱了一些其他事后,便打马回到了围城营地。 昨夜血战,军中伤亡是难免的,他首先是去看望了一下伤兵,然后再回到自己的营帐。 没多久那些降兵就被押回了明军大营,李俊业早已交待金范文他们做了一餐丰富的高丽菜招待他们。 虽然马上要他们去打前阵当炮灰,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第558章 先登之功 反正这些好酒好菜都是自己劫掠来的,又不用自己花一分钱,尤其是肉食极为丰富,辽东汉人经历建奴几次屠杀之后,人烟稀少,人少地广,很利于放养牲畜。 满桌尽是大鱼大肉,这些高丽降兵数年都吃不到一次这么丰盛的佳肴,人人激动不已,一想到明军又是给他们治伤,又是给他们发寒衣,又是大鱼大肉的招待,反观建奴,对待他们苛刻无比,非打即骂,吃的也就比牲畜强那么一点,忍饥挨饿的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 一想到自己当初还把刀剑对准了他们,想到这里,不少人纷纷自责了起来。 金范文鼓动能力真的是没话说,之前只用一天时间,就把耽罗俘虏两千高丽降兵洗脑地服服帖帖地,趁着这些俘虏酒饱饭足之际,金范文又来了一次演讲,瞬间吃饭的建奴抱着碗就哭成了一片。 李俊业又将缴获于建奴手中的铠甲武器,通通送给他们,原先披甲率极低的高丽降兵,这会儿,基本上人人都能披甲。 尚可喜虽然逃到了金州城,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多人带出去就带了一千五六人回来,金州城的妇孺几乎人人都在找他要自己的丈夫,要自己的儿子,要他们的父亲。 尚可喜几乎不敢面对金州城的任何百姓,只能窝在城楼上喝闷酒。 此时的金州城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自己带进来了一千多人,但守军出城接应他们也折了好几百人,其中还有不少人,只是因为脚慢了一步,被自己人硬生生的关在城门之外,再也回到城中。 但算了一下总账,一进一出,金州城内的兵力还是加强了很多,尤其是他带回来的几乎都是死里逃生的精锐,而出城损失的数百人,只不过是临时拼凑的守军,和他们带进来的人根本就是两码事。 望着城内披伤挂彩,士气靡靡的将士,尚可喜以前全歼明军的豪言壮志一扫而空,现在能做的唯有不惜代价的守住金州城,坚持到建奴解围的援军到来。 但明军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经过一上午的炮击之后,建奴东门城上女墙也被明军毁了个七零八落,到了 中午时,明军就开始对金州城发起了攻击。 让建奴们惊讶的是,明军竟然有样学样,将他们拿手的楯车,不仅全然学了去,还做了一番精致的改良,楯车不仅防护更好,车身也更加的灵活。 楯车真是攻坚神器,楯板由厚木板包覆生牛皮和铁皮复合而成,“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不仅能抵御弓弩火枪射击,甚至还能防御轻型火炮的炮击。 楯车一直贯穿于明末清初之际,简单是建奴攻坚步战神器,努尔哈赤时就要求每个牛录需要配备四辆楯车。 当看到明军推着几十辆大楯车和十几架云梯,缓缓出现在城外的时候,哈尔赤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用建奴语一直指着明军的楯车大骂不要脸。 尚可喜回城之后,哈尔赤的地位一落千丈,本来就对他一肚子气,又听张良汇报他得城中的胡作非为之后,兵败恼羞成怒的尚可喜更是恨不得亲手一刀活劈了他。 哈尔赤也是个晓事的,为了不让尚可喜觉得他聒噪,连骂人都用上了建奴语。 这样大喊大叫,又不知道他到底说些什么,于是尚可喜觉得他更聒噪了,用他充满血丝的红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哈尔赤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些楯车主要由高丽降兵操作,每一个楯车后面,还有一个小队的明军火枪手监视他们的行动。 缓缓的在冻土上前行,分作两队分别来到南门和东门,明军将会从这两个方向对他们发起最后的攻击。 “轰!” 明军的火炮响了,一半红夷大炮发射实心弹,继续轰击建奴抢修的女墙,一半则发射霰弹,毫不顾忌的杀伤建奴城墙上的守军。 明将火炮每次发射霰弹,一钱重的炮子都要装十来斤左右,每次发射覆盖的打击面足足有几十米宽,覆盖区域内,密集地弹丸就像下雨一样。 打的城墙上的建奴根本就无法直起身子。 明军也开始施放起了他们的热气球,有热气球在,建奴在城中的动向了如指掌。 很快这些高丽降兵就推着楯车来到弓箭射程内,这些高丽棒子虽然干啥啥不行的那种,但是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技能,那就是射箭,射箭文化在高丽一直长盛不衰。 这些高丽人虽然不是学的骑射,但是步射还是不错的,他们按照命令将楯车推到距离城墙的百里之内,然后通过楯板后的射击孔和火枪兵们配合在一起不断的往城墙上射击。 他们箭术高超,火枪又能破甲,又有红夷大炮助阵,压得城墙上的建奴根本抬不起头。 压制住城墙上建奴之后,这些高丽人又前赴后继的填平了护城河,明军云梯很快来到城下,在李庆的指挥下,麾下的建奴很快前赴后继的爬上了云梯,对金州城墙发起了强攻。 当这些高丽兵穿着他们的铠甲,拿着他们的武器出现在云梯上时,尚可喜气的牙呲欲裂,大骂道:“这些高丽人反复无常,真是人人该杀!” 这些高丽军本来就是他拣拈出来的,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出发前有吃饱了饭,喝够了酒,洗完了脑,又换了装备,人人披甲,酒壮人胆,几个冲锋之后,在明军强大的火力支援下,竟然还真的开始冲上的城墙和建奴大的有来有回。 见到高丽人竟然真的冲上了城墙,把尚可喜吓了一跳,赶紧派出自己的一直嫡系精锐,补上缺口,这些高丽人终于是技差一等,又被建奴赶下来了,如此反复三四次。 就在双方精疲力竭之时,登莱兵出场了,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登莱兵,岂是这些高丽人能够比拟的。 趁着守城建奴筋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养精蓄锐的登莱兵,一鼓作气势如虎,仅仅用了一次冲锋,就有人已经取得先登之功。 第559章 三顺王的末路 他们爬上城墙之后,势不可挡,像一个推土机一样,不断的推开他们夺占的缺口,借着从这个缺口里,源源不断的同袍在他们的掩护下爬上了城墙,随着爬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缺口越大。 防守偌大的城池,建奴本来就兵力不足,每次调兵完全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越来越多的缺口被打开,源源不断的明军爬上城墙,城墙上基本是一边倒的状态。 很快攻上城墙的明军,夺取了城门,随着南门被率先打开,等待多时的铁骑毫不犹豫的冲进城中,这些铁骑入城之中,到处放火,见人就杀,临时拼凑的守军,哪见过这般阵型,一时兵败如山倒。 但他们并没有 放弃的意思,依旧困兽犹斗,无论城墙上还是城中,到处都有战斗,处处皆是厮杀,源源不断的明军不断的涌入城中,这场战争几乎毫无悬念。 “大王,明军势不可挡,已经破城,金州守不住了,卑职们愿意拼了这身性命,护送大王突围。” 两个部将,带着三百骑马残兵,浑身是血的来到尚可喜的面前。 “大王!” 部将见有点犹豫,继续说道:“大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暂时能找到的就剩这些了,快动身吧!再不动身就晚了” 看着他们身后灰头土脸的士卒,尚可喜整个人一振,随他突围进金州的都是嫡系精锐,百战老兵,竟然在明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尚可喜点了点头,迅速翻身上马。 “大王,目前南门和东门尽是明兵,北门还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们从北门突围。” 尚可喜点了点头,由那两个部将开路,被一群家丁簇拥着,飞一般的向北门而去。 谁料刚跑过几个路口,迎面冲来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 原来热气球上对城内情况一览无余,这么多人簇拥着一个人向北跑,从一开始就被热气球关注到。 登莱骑兵特有的饕餮面具,极具有辨别性,昨晚和他们交过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厉害。 “兄弟,和他们拼了,为大王杀出一条血路来。” “对,拼了!” 一个部将挥舞着手中长枪,带着一百余骑,如飞蛾扑火的一般的向着迎面来的骑兵冲了过去。 “砰!” 两军在狭窄的街道里交锋,明军铁骑见面的那一轮三眼神铳,就直接带走了一大片。 施放完三眼神铳的骑兵,将三眼神铳高高的举起,冲进阵中,毫不留情的照着对面建奴的狗头砸去。 三眼神铳,施放完之后,就是一个铁榔头,对付重甲保护的敌人,钝器打击,反而有非常不错的效果。 冲进战阵的明军铁骑,犹如猛虎下山,砍瓜切菜一般的砍杀起来,这样凌厉的攻势,岂是三顺王这群汉奸军能够招架的。 就在尚可喜正打算孤注一掷,将护卫他的剩余骑兵全部投入战斗,而就在这时,呼啦啦的一大群步兵,跑步出现在明军铁骑后面。 狭窄的街道内,当尚可喜看到最前排,密密麻麻的钩镰枪时,就觉得头皮发麻。 “大王,快走,顶不住了。” 为他开道的部将,满身是伤的,回首看了他一眼,带着剩余的骑兵,疯了一般的继续向明军方向冲去。 这部将没有坚持多久时间,旋即被明军骑兵打翻下马,一众骑兵冲了上来,马踏枪刺,瞬间就把他刺成了刺猬。 一个骁勇的骑兵,翻身下马,大大咧咧地割下了他的首级,翻身上马,一手拎着他的金钱鼠尾,一手持着他的兜鍪,高高举起,向着四周的明军炫耀,有经验的士兵,仅瞄一眼那兜鍪,就知道这绝对是一条大鱼。 明军顿时士气如虹,发出如海潮般的呐喊声。 那部将,带着一百余嫡系精锐,果真在狭窄的街道上,给尚可喜争取到了一定时间。 见到敌人大群步兵也出现的时候,尚可喜知道,就算将最后的那点血本压上去,也无济于事。 趁着部将拖住明军时,调转马头飞一般的向着最后的西门而去,去时还好,路上并未遇到有组织的截杀。 可到了城门附近时,尚可喜彻底傻眼了,原来西门已经被明军夺下。 正有一大群明军将士在西门门口排着密集的长枪阵等待着自己,枪阵后面是一排的火枪兵,正在用黑洞洞的枪口,等待他的到来。 到了这一刻,尚可喜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往西门时,一直畅通无阻,原来这是一个死胡同。 “撤!” 尚可喜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带着剩余不多的嫡系残兵在金州城内不停的寻找突围的机会。 城内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明军,天上又有热气球时刻监视他们的动向,四门尽失,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几番碰壁之后,跟随他的残兵,就只剩下几十骑了。 无路可逃的尚可喜,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下只得跑入金州卫指挥使司衙门,这里有重兵把守,还未被明军攻占。 他纵横一生,故事其实也挺令人唏嘘的,他一家除了他以外可以用满门忠烈来形容,兄弟几人全部死于王事,旅顺被建奴攻占时,尚家更是阖家数百人投水自杀,但却出了他这样的一个叛徒,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投降的时候不仅逮捕了反对的将领,还派兵大掠东江诸岛,军户万余人一起降清,之后对建奴更是忠心耿耿,连三藩之乱都不愿意反。 城内的喊杀声依旧,炮声铳声从未绝耳,尚可喜知道大势已去,带着两个部将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房间。 “而今大势已去,我贵为人王,明朝定不会放过于我,与其被辱而亡,大丈夫不如自刭而死。” 尚可喜接下了腰间佩剑,眼眶红润。 “大王!”两个部将一怔,谁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都是没有人来劝他,两人而来默默的来到门外把守。 不一会儿,熊熊大火自里面燃起。 两个部将,默契的转过身来,跪在门口三拜之后,方才犹如无魂之人一般的提剑离去。 第560章 大索三日 司内大火腾腾,司外喊杀震天,念天下之悠悠,却无自己的立身之处。 指挥使司突然火起,瞬间吸引了明军注意,要知道指挥使司是金州卫最大的衙署,里面藏满了金州卫的钱粮,这边起火,那不就是在烧登莱兵自己口袋的银子吗? 顿时一大群明军,从各个方向向指挥使司冲来,他们也没有傻到直接从大门冲进来。 因为用脚趾头想,大门内肯定有重兵埋伏防卫,而是从偌大的院墙各处冲进了司内。 一时院内到处都是肉搏的战场。 “老田,我等为大明叛贼,若是城下之盟时,或许还能降,而今败局已定,再去祈降,只怕是自取其辱,不如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做赚了。” 两个部将离去之后,本来茫然无措,有一种就地等死的感觉,而在这个时候,明军却从院墙各个方向冲了进来。 陈姓部将,挥舞着手中刀跃跃欲试。 “说得对,和他们拼了,要死也要站着死!”田姓部将向前迈了一步,搭话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俩,也算死后黄泉上有个伴,不负大王栽培之恩” 田部将点了点头。 陈部将大喜,转过身来,挥舞着手中长刀,对着院中叛军大声喊道:“兄弟,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和他们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算是赚到,如此死后,我们也有面目去见大王……” “啊!”就在他慷慨激昂的在院中打气时,突然觉得后背一痛,他大喊一声后,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一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肺腑。 他费力地,侧了一下身子,扭动脖子,用余光扫视他的后方,发现这把钢刀正是昔日的战友捅了进来。 “你……” 他费力的喊出一个你字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呆呆的指着自己昔日的战友。 “老陈,对不住了,而今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愿意我全家妻小皆为我陪葬。” 田部将说完,奋力的拔出刺入他后背的长刀,顿时刀口鲜血汩汩,犹如泉涌一般。 “屋内的兄弟们,请听着,如果想活命,想保住全家妻小的话,速速放下武器,随我出去投降。” 话音还未落,就开始听到稀疏的兵器掷地声,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密。 明军很快不费吹灰之力,夺占了指挥使司,赶紧带着这群降兵一起在司内救火。 子夜时分,滴水成冰,天空竟然开始下起了雪了,此刻明军基本控制了金州城,城内只有零星的抵抗,明军正在打扫战场,四处索敌,李俊业在一旗亲兵的簇拥下,骑兵进入了金州卫城。 失陷已近二十年的金州,再次被明军光荣的收复。 城内一片疮痍,主干道上横七竖八的全是敌人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大地上的鲜红,又正被天上降落的雪白开始掩盖。 明军已经开始在打扫战场,抢救己方伤员,对躺在地上的敌人补刀,清剿他们的武器,和身上值钱的东西。 其实古代战场,想通过装死的方式蒙混过关,基本上是很难行通的,古代生产力低下,就是尸体身上穿着沾满血的衣服甚至都有人趴走,想通过在战场上装死,拉一两具身体往自己身上一盖,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一种情况这招或许有效,那就是规模不大的遭遇战,战胜方突然遇到紧急情况,无法及时打扫战场,补刀不充分,才有比较低的概率蒙混过去。 李俊业首先进了金州卫指挥使司,里面的大火还未扑灭。 王良和孙之滂正在其中,见李俊业进来,连忙将那姓田的部将拎到了李俊业的面前。 “城内到处都找遍了,未发现尚可喜的踪迹,据这厮讲,尚可喜已经在司内一个房间畏罪自杀。” 王良手一扬,指着身后的大火道:“据这厮讲,这火最开始就是尚可喜自己放的,想必是不愿意保留下自己的尸体。” “如此狗贼,竟还想着体面死去,他怕他是痴心妄想。” 清兵南下广州之屠,就是他和耿精忠之子耿继茂的杰作,李俊业怎么会放过这种汉奸。 忽然他灵机一动,对那田姓部将问道:“尚可喜自杀之时,你可亲自在场,可亲眼见他死去?” 那部将哆哆嗦嗦地道:“小的当时奉命在门外把守,并没亲眼见到。” “可有人亲眼见到?”李俊业有些紧张了。 那部将继续哆哆嗦嗦地道:“当时就只有我和另一同伴在他身边,我们都出来了,并无人亲眼所见。” “另一人呢!” “他冥顽不明,王师到此,依旧还想螳臂挡车,被我给杀了。”原本哆哆嗦嗦这厮,说这句时,说的特别的流畅。 “好样的!”李俊业夸奖道,转过头看向王良道:“通知大家,全力灭火,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尚可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事就由你亲自负责。” 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李俊业迅速的出了城,来到了高丽降兵营中,耽罗收下的和辽东收下的全部都在这里安置。 只不过攻城一役,李庆的降兵伤亡比较大,原来三千多人,现在能动的只有一千多人了。 他们承担了攻城时,伤亡最大的那个环节,李俊业现在觉得,其实像建奴一样,利用降兵打先锋,当炮灰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不是可以大量降低己方不必要的伤亡吗? 这趟来,李俊业是打算将最脏的活给他们干,让他们去金州城中大索三日。 一听到安排他们去金州城内劫掠,李俊业还大方的决定,准许他们拿取劫掠物的百分之十,一想到金州城内的金银和女人,整个高丽人的军营瞬间就沸腾了。 李俊业之所以将这最脏的活给他们干,是因为怕自己人干了一次后上瘾,没有什么奖赏比攻城之后的屠城更让人觉得刺激。 这样的话,不仅名声不好,反而还会影响以后得军纪,所以这样的口子能不开,最好尽量不开。 对于那姓田的部将和投降的降兵,李俊业很痛快的要求他们交出所有财物之后,全家就能免去这一次血光之灾。 虽然这些降兵,一刀杀了更爽,但是连降兵也无脑的乱杀的话,很不利于以后的作战,敌人知道投降也是死路一条,没有活路一定会跟你硬磕到底,拼尽最后一滴血为止,这样只会造成己方将士不必要的伤亡。 登莱镇每一个将士的命,他都看得比什么都重。 第561章 大索三日(二) 一听到安排他们去金州城内劫掠,整个高丽人的军营瞬间就沸腾了。 那些原本还略显疲惫的士兵,瞬间两眼放光,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富和娇柔的女子。临近城门的那一刻钟,这群如狼似虎的高丽士兵一拥而入。他们如饿虎扑食一般,气势汹汹地冲进民宅,仿佛这里是他们的私人宝库。一进门,他们便毫不客气地开始搜刮百姓家中的财物,金银细软、绫罗绸缎无一幸免。 有些士兵看到那些金光闪闪的金器银锭,眼睛都直了,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抱起这些沉甸甸的财宝,就像抱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而另一些士兵则更专注于珠宝首饰,他们把这些珍贵的饰品像不要钱似的往怀里猛塞,深怕自己拿少了。他们的口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甚至有些还溢出了一些小件的珠宝,掉落在地上。 这些掉落的金银珠宝旋即又被他们从地上捡起。 在街道上,他们遇到年轻貌美的女子,便肆意拉扯,女子们的哭喊声、尖叫声回荡在整个金州城。那些反抗的百姓,瞬间就被士兵们砍杀,鲜血染红了街道。 城内的大索还在继续,王良在金州卫指挥使司那边突然传来了情况,司内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从房间里面搜出了尚可喜随身携带的印绶和武器等。 李俊业赶紧来到了指挥使司内,刚进门王良就带着一众人出来迎接。 见了李俊业王良说道:“司内大火虽然扑灭,但还是晚了一步,他自杀的房间早已烧塌,除了搜到这些以外,其余都烧成了灰烬,根本就无法辨认。” “审问过这些俘虏没有,他们怎么说?”李俊业看了一眼他的伪官印绶,还有一把已经没有剑鞘的上剑,还有一块精美的玉佩。 王良接话道:“据那些俘虏们讲,这些确实是尚可喜的随身携带之物,另外据热气球上面的侦查兵讲,至他进了司内之后,就有一人专门关注司内情况,没有发现一人出去过。” 李俊业想了想,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但依旧谨慎地吩咐道:“继续给我搜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金州城重新翻一遍。” 王良点了点头。 李俊业又对身后的仲岳道:“现在开始,你替我给朝廷写一份奏捷奏章,告诉朝廷我军已经攻克旅顺,收复金州,告知朝廷这里的情况,另外告知朝廷,不日定有建奴大军来援,我军孤军深入,必然独木难支,向朝廷求援。” 仲岳怔了怔,道:“朝廷现在都应接不暇,会有援兵来吗?” 李俊业回过头,看了一眼他青涩地脸道:“你只管写就是了,朝廷会不会派援兵,我们不在乎,但是我们要把我们的难处先说出来,如此才能先入为主。” 仲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那关于尚可喜之事,该怎么写?” 李俊业道:“你直接据实写,万不可直接说他已经自刭而死,他死于不死,这不重要,他作为建奴的一个伪王,岂会没人关注他,真相随着时间流逝,自然会自己揭晓。” 仲岳点了点头,“卑职这就去替总兵起草奏章,稍微就请总兵斧正。” 李俊业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这些新人,他一直很有耐心的培养,看着他们在自己身边逐渐的成长,李俊业其实也很有成就感的。 有他们这些军事学院毕业的优秀生作为自己的参谋,自己的工作也能轻松很多,很多都可以由他们代劳,自己不必事必躬亲。 处理完这里后,李俊业旋即出去,因为城内正在大索,他见不惯人间的苦难。 但对于其中的大多数人,根本也没必要同情,自建奴攻占辽东之后,在他们的屠刀下,辽东的土着汉人已经非常小,这些人绝大数都是后期迁来的,建奴耕战一体,他们其中财富大部分也是从大明和高丽劫掠而来,看似无辜的家属,其实一直也在掠夺战争的红利,现在该是他们还债的时候到了。 李俊业出了门之后,路上已经能够看到无数的马车,载着钱财向出城的方向而去,这些钱财都是高丽人从城内搜罗而出,街头到处都是刚躺下不久的尸体,这些建奴,但凡有一丝反抗,高丽的刀剑绝不会轻饶他们。 城内呐喊声,打骂声,哭喊声充斥在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活脱脱的一副人间炼狱景象。 李俊业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屠城景象,但这时他不禁联想,建奴每次入塞时,带给大明百姓的痛苦,肯定比这还惨。 到了日落时分,堆积如山的物资就摆在了军营中,有闪闪发光的金子、精美的瓷器、华丽的丝绸、成群的牲畜、堆成山的粮食…… 最让李俊业高兴的事缴获了大量的骡马,,金州城内以及附近掠夺的马匹足足有近万匹,其中很多都是战马,明亡的最后几年,可谓年年大旱,各种天灾人祸不断,有多人连吃的草根都不一定找的到,哪里有骡马吃的草。 大灾之前,面临饥荒,人人每每都会优先屠杀牲畜,与其争食,这样就会造成一个很恶劣的后果,牲畜缺失,不仅缺乏畜力不利于之后的重建,还严重影响军事武装,对于原本失去养马地的大明,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古代战争没有战马,是非常被动的。 东北本来就产马,征服了蒙古诸部的建奴就更不缺马了,但这些对于明军来说至关重要。 这一切只不过是李俊业的第一步而已,顺利的掠夺出金银珠宝后,李俊业接着通知高丽人,开始第二步计划,掠夺全城青壮,搬走金州城内所有能搬走的物资。 这些青壮对于李俊业的计划来说尤为重要,李俊业简单算了一下,光是金州城内少说也有两三万人,这些青壮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接着高丽人开始在夜间将城内所有的青壮全部驱逐出城,在原野的雪地上,将这些青壮临时编队,每十人一队,每百人为一大队。每一大队,由十名高丽人看押。 旅顺口和青泥洼两个海港上,此时已经有无数的空船正在等待装运。 第562章 大索三日(三) 金州城内的金银细软、布匹,首先由重兵保护着统一运送到就地的青泥洼码头,由这些虏获的金州男女青壮负责运输上船,然后由水师二营负责护送到登州。 缴获的金银太多,以至于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装,只能就地取材,各种各色地箱子藤筐,一一用上,足足数十大车,沉甸甸的车子压过雪地,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地车辙,至于铜钱那就更多了,全部用麻袋装着,统一运送到青泥洼码头。 码头上各种各样货物堆积如山,经过了整整一夜的忙碌,方才将杂七杂八的货物一一装上了船,然后由水师二营护卫着,运送到登州码头。 青泥洼距离登州码头不过两百里路而已,顺风季节,大半天就可以到达登州,至于旅顺口离登州距离那就更近了。 在第二天下午时分,护送的舰队就已经到达了登州码头。 当水师二营护送着这些装满金银的箱子、藤筐和麻袋上岸时,故意毫无遮掩,故意让登州百姓看到,登州百姓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人群中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老天爷啊,这么多金银!”一个老汉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这得是多少财富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一位年轻后生满脸的难以置信。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些财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水师二营的士兵们警惕地守护着,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在众人的惊叹目光中,这些金银被装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辆,直接运往四海钱庄,钱庄的掌柜得知消息,早早地在门口等候,看到如此多的金银,他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赶忙指挥伙计们将这些财富妥善安置。 这批金银到来,对于登州百姓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自从四海钱庄谣言四起,发生挤兑事件之后,对于那些将积蓄存入四海钱庄的人们来说,每一天无疑都是度日如年,这趟船队的到来,从今之后,他们都能睡一个好觉了。 登州码头相比于青泥洼那小码头来说,简直就是巨无霸一般,有充足的泊位,再加上充足的人手,再天黑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卸货。 港湾中还有大批临时被征用的商船带着大量的马车在等待,等登州码头的船完成卸货之后,这些空船在水师二营的护卫下,再次到达辽东。 整个金州,一日一夜都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地一般,李俊业不仅要将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搬运走,连金州的房屋也不放过,这些房屋全部被明军组织人力拆掉,木头砖石分别运往旅顺和金州附近的青泥洼码头。 旅顺口简直是设军事基地的天选之地,不仅港口为天险之作,连陆地上也易守难攻,旅顺口为山地丘陵地形,地势起伏较大,天然形成很多险峻的隘口和屏障,只有靠近海边地区才有行军道路,非常利用防守。 以至于建奴攻克了金州之后,旅顺还孤独的坚持了十余年,一直到崇祯六年,孔友德等人降后,带领建奴攻克。 当初大明就在这里设置了旅顺千户所,有完好的所城,还有一系列防御设施,李俊业计划将金州的建筑材料搬运一部分到旅顺来,将城池和防御设施再次加固。 彻底将旅顺口打造成一首军事要塞,锲入辽东而拔不掉的钉子。 所以李俊业在第一时间驱赶了一万金州青壮到旅顺口,开始加固城防设施,他还觉得旅顺口这个名字挺拗口的,特意在地图上将“口”字划掉,改名旅顺。 改名后意思基本不变,不仅朗朗上口,听起来也觉得霸气。 旅顺这边虽然码头大,泊位多,但不幸的是离金州比较远,所以只能承担部分不不是很急的运输,但是虏获的牛羊马驴骡等好几万的牲畜,全部都赶到旅顺口,由这里上船运往大湾,这些牲畜除了战马之外,大部分会运往大湾,大湾的建设遇到大量的畜力,也有大量的土地用来养殖牛羊。 至于马匹,等战事结束后,会统一运往耽罗,那里乃是天选养马地,绝对不能浪费,在那里,会有专人,将这些马匹与世界上最优秀的马匹品种相改良繁育,以后这里会成为专门的养马地,李俊业再也不必为缺失战马而这么伤脑筋了。 登州来的船队,带来了大量的马车,再加上在辽东掳获的车辆,搬空金州,李俊业再也不用为交通工具发愁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明末这种极端的天气,鬼知道哪天辽东附近海域会结冰,所以李俊业不得不日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他得计划。 不仅仅需要和天气争时间,还要和建奴的援兵争时间,如此紧迫,明军只能苦苦辽东俘获的建奴青壮了。 这些青壮在高丽的屠刀和皮鞭下,先是清空了自己家中任何有用的物什,这些明军真是跟穷鬼投胎一样,简直是一根有用的草都不会放过。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装上马车之后,就会被运往码头,然后全部装上船运往辽东。 清空完了自己家的东西之后,然后会在高丽的钢刀的催促下,亲手扒掉自己家的房子,然后又将拆下来的砖石木材,装上马车运往码头。 锦州前线现在全部入关避冬去了,他们那边不配合的话,李俊业光凭一万多点人马在辽东独自面对建奴大军,是独木难支的。 为了毁灭建奴的战争潜力,他们攻占的城池必须破坏,尤其是金州,金州是辽东三州的支点,直面面对旅顺,建奴控制金州,等于控制住了旅顺的陆路,旅顺就是一座孤城,只能从海上与其他地方联系。 如此重要的金州城,李俊业虽然暂时得不到,他怎么会完好无缺的再还给建奴。 在金州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之时,五千明军休整一夜之后,带着攻城武器在天亮时正在往距离金州不远处的复州进发。 第563章 豪格的无奈 复州由一名伪参将和一个甲喇章京一起驻守,只有兵丁数百,和金州一样将城内搜罗了一番,拼凑出了两千余人的守城兵力。 而复州却是和金州一样的卫城,明军发起总攻的时候,两千临时拼凑出来的人马全部拉上城,连两面城墙都占不满,怎么能抵抗装备优良的明军进攻。 明军攻城援兵到达之后,复州城连两个时辰都未坚持住,就被明军轻松的破城,扫清了城内所有的抵抗势力后,又高丽人在复州城内开始了大索,复制了金州城的所作所为。 一时复州城内,家家哭泣,处处嚎啕。 到了傍晚时分,一支由水师护送的运输舰队到达了复州码头,在来之前,水师营还将复州外海的长生岛扫荡了一遍,夜晚整个复州码头灯火辉煌,复州的缴获物一样堆积如山。 登莱镇,终究还是掌握的资源太少,并不能支持这样的大计划。 以至于明军运输船一时短缺,无奈之下,只能先将紧缺的骡马牲畜赶上船,然后将金银铜铁全部打包,剩下的只得等待下趟的运输。 明军在复州同样进行着毁城计划,复州俘获的一万多青壮,现在正在风雪中含着热泪,拆毁他们的城墙和房屋。 辽东土着汉人基本被建奴屠杀殆尽,无论是这里城墙、房屋、田地根本也就不属于他们,他们只不过是霸占者而已,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 这场雪先是从盛京开始,盛京下的雪比辽东大的多。 盛京城内银装素裹,雪厚盈尺,宫城外,一群热闹的喜鹊正在枝头嬉闹,倒是将这严寒的冬日平增了几许生气。 “愚蠢、无能……” 书房内皇太极肝火大动,将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扔出几步之远,房内噤若寒蝉,众人连出气都不敢大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军进展怎么会如此迅速,这么快的时间就夺下了金州和复州,竟然还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围点打援战术,将尚可喜的大军消灭于金州城外。 明军攻克两州之后,对于两州控制非常严密,只有城内能喘气的都在明军控制之中,以至于传给建奴的情报都是语焉不详,很多细节都缺失,以至于皇太极也不知道尚可喜这一万多人具体是如何败的,他只知道尚可喜仓惶间改舟易步,陆战准备不充分就被明军以围点打援的方式在野外围歼。 这让他如何不气。 “豪格现在在何处,为何大军还未开拔?” 气过头后的皇太极冷静了一下,转过头向内侍问道。 内侍支支吾吾一会儿道:“大军召集、粮草都需要时间,肃亲王现在还在盛京城外军营主持这些事情。” “混账,命人催促豪格速速发兵,否则军法从事。” 皇太极大发雷霆。 盛京城外朔风呼啸。 豪格正愁眉苦脸的和他得一群嫡系将领坐在帐内,不是他不愿意及时出兵,而是建奴这种寓兵于农、耕战一体的八旗军事制度,入关前并非是常备军,召集真的需要时间,这场雪导致不少地方,道路难行,召集就更需要时间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召集的同时,还要准备出征的粮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豪格并未拖延,一切都是在正常的时间内,要怪只能怪明军进展实在是太快。 古代攻城,多数长期连绵,动辄以月为单位,甚至不少以年为单位 但偌大的金州城,竟然二日之内就被明军攻克,破城速度快的让人想都不敢想,要命的事,明军在破城之前还用他们最擅长的围点打援战术,在城外将尚可喜的主力全歼。 这才是最要命的,尚可喜主力被歼,意味着辽东三州再也没有能够牵制明军的主力,明军在此几如入无人之地。 迅速出兵固然符和现在的战局变化,但这一战让他挂帅,所有人都明白,是故意给豪格刷声望用的,领教过登莱兵实力的豪格,对于准备不充分的仓促出击难免有些投鼠忌器。 “主子勿忧,突入辽东的明军,兵力并不多,终究难以翻成大的风浪,既然明军已经又破复州,再不可让他们破盖州,且盖州为辽东三州咽喉之地,只要守住盖州,就能将其遏制于金复两州之间,让其翻不起风浪,当先发一支轻骑日夜兼程奔赴盖州防守,稍后等大军开拔再从长计议。” 看着愁眉苦眼的豪格,索尼率先发言,为豪格画计。 盖州于处海滨,在当时是盛京进入辽东半岛最顺捷的道路,率先守住盖州,不让明军继续扩大战果,的确是一条比较好的思路。 豪格瞬间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视线在座内的诸将中扫视了一遍,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鳌拜当即站起,慷慨激扬地道:“主子,奴才不才,愿为主子做先锋,请主子放心,奴才以人头担保,必定能守住盖州。” “好!本王果然一直没有看错你!”豪格欣慰地赞扬。 自从济南班师之后,两人的距离已经走的越来越近,现在的鳌拜已经彻底和豪格走到一起,成为他得嫡系。 “主子,奴才也愿意前去辅佐鳌统领。”这时谭泰也从座位站起。 谭泰为建奴一等大臣扬古利从弟,此时的他已经开始崭露锋芒,被豪格纳入帐下。 “好!本王现在命令你们率领六千人马,只带三日之粮,轻装已行,于今日日落前出发,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盖州。” “记住到盖州之后,切不可出城浪战,你等只需守好盖州,防止明军北上,待本王帅大军前来,一切再从长计议。” “奴才领命,必谨听主子教诲!”两人纷纷而起,恭敬地对豪格行了一礼。 豪格看了他们俩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兵贵神速,你们快去准备吧!” 两人离去之后,豪格又向帐内的图赖问道:“大军到底何时才成启程出发。” 图赖苦着脸道:“只因大雪封路,散居各牛录一时难以召集,怕是还要两三日。” “额!”豪格眉毛一皱,“再等两三日,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图赖一噎,无奈地摆了摆头。 “现在已经召集了多少人马,准备了多少粮草?”豪格长吁了一口气后,无奈地问道。 图赖低声道:“现在已经召集了约两万人,粮草的话也够这两万人可支半月。” 豪格挥了挥手,“不等了,明日日出之前,无论如何大军一定得开拔,剩余还未到的人马,通知他们各自自己从后追上大军,违令者定斩不赦。” 第564章 复设东江镇 盖州相距盛京只不过四百里路,鳌拜和谭泰等人轻装以行,他们有足够的马匹,用最短的时间就到达了盖州。 自从金州和复州被明军收复之后,小小的盖州城整日人心惶惶,他们的到来,无疑是给盖州城内的建奴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豪格的叮嘱,再加上他们是临时的轻装武装,鳌拜虽是求战心切,但还是没有勇气南下与明军开战,六千建奴就像稻草人一样,驻扎在盖州城内,每日除了睡就是吃,什么也干不了。 虽然他们死赶活赶,到了盖州驻扎,但明军好似根本就没有收复盖州的计划,每日只在金、复二州之间活动。 明军的行动可谓是刮地三尺,连两州之类的砖石瓦片都未放过,数日之后,各个码头上皆是堆积如山的建筑物资,这些物资除了一部分被明军运往旅顺之外,大部分都被明军运回了登州,这些将是未来登州建设不可或缺的材料。 旅顺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工地,里面有一万多的金州青壮在里面劳作,他们有的在利用金州运过来的砖石加固城防,有的在隘口,险要之处重新修筑营寨,还有的开始在各处挖掘深壕作为日后抵御建奴攻击的方式。 这种壕沟防御方式,登莱镇现在已经驾轻就熟,这种壕沟再配合火枪兵射击防守,简直就是绝配。 不过寒冬时节,动土不便,为了挖掘这些壕沟,登莱镇先是用火将地面烧热,然后再开始挖土,为了避免土再被重新冻上,所有的壕沟都充斥着大量的人手,分作两班,一刻也不停的再这里挖土,如此才能艰难的挖土,挖出的土也没浪费,直接在壕沟前堆积成一堵胸墙,完整的战壕就这样建成了。 李俊业这日特意从金州来到旅顺视察旅顺的城防建设,未料竟然比自己预想的进展还要快的很多。 李俊业看了一圈之后,带着一队新兵,欣然地进入了旅顺所城。 旅顺大明曾经在这里设置旅顺千户所,所以所城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但所城充分的利用了旅顺险峻的地形而建,甚为巧妙,再配合旅顺港内的水师一起协作防守,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坚城所在。 正是因为有旅顺所城的存在,旅顺在辽东陷落之后,才能凭此孤地坚守十数年。 建奴竟然这样轻巧的赠与与明军,也可谓是天赐,如果金州守军放弃金州,死守旅顺,李俊业甚至怀疑自己都不能拿下旅顺,若当时的金州守军泉下有知,明军并不是抢了一波就跑,而是要长久占据旅顺,估计能将肠子悔青。 外面的风雪依旧,李俊业进城之后,直接来到了原来的千户所署原址,这里原本被建奴占据,当初他们的驻军衙署,现在重归大明,也算是物归原主。 所里面李定国、白文选和几个下属人正在一起在一幅地图前,商量着什么,见李俊业突然到此,高兴地立刻出城迎接。 攻克金州之后,李俊业就将李定国的游奕营调入了旅顺,将疾风营调出。 “忙吗?” 李俊业进门他们恍然不知,直听到了李俊业的声音之后,方知道李俊业来了。 忙和李俊业行了拜见之礼,李俊业笑着点了点头,“今日来并不是来视察公务的,而是像和你与文选三人一起聊聊!” 李俊业说完,头往外面偏了偏,两人会意跟着李俊业的脚步来到了外面。 三人在李俊业的带领下,骑马出了城,然后来到了一块大礁石附近。 天空白雪簌簌,海上白浪翻滚,洁白的雪花跳落于海上,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精灵,找到了他梦寐已久的栖身之所,旋即消失于海面。 “今日我到你们这里来,是想提前告知你,根据夜不收的情报,豪格的大军已经出发,先锋已经到达盖州,我们不得不提前离开辽东。” 李定国噎了一下,不舍地道:“难道我们连一仗不打就这样直接走了吗?若是日后传出去,别人还会误以为我们是畏敌如虎。” “对,李总兵,金复两州,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来及搬完吗?就这样提前走了吗?”白文选也觉得挺可惜,恋恋不舍地问道。 李俊业看了一眼白浪滔天的海面,回过头来道:“我并非是惧怕豪格大军,当初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我惧怕的是大自然?” “大自然?”两人一头雾水,这词对于他俩来说,显得格外的陌生。 李俊业转过身来,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们两人本是内陆之人,初来登州不久,可能对于海况并不熟悉。” 两人谦虚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叹了一口后,望了一眼混浊的天空,继续说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一年冷似一年,你们可否感受的到。” 两人头如捣蒜一般,明末极端的气候,对于大明的影响是全面的,海南都有结冰的记录,只不过南方没有北方那样惨而已,所以北方率先崩盘。 尤其是崇祯十三后,气候更加恶劣,越来越冷不说,还持续数年的连年大旱,局势从此彻底不控,大明王朝进入了灭亡前的垃圾时间。 “这雪越下越大,雪后尤冷,我怕的是附近海面结冰,无法行船,我们就会彻底困在辽东一个冬天,这么多人,人吃马嚼,辽东粮草根本不能支持我们过冬,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回去,一旦海水突然结冰,一切就悔之晚矣。” “当初宁远大战之时,虽是保住了宁远城,但因海水突然结冰,觉华岛再无屏障,被建奴踏冰入岛,造成人间惨案,如此覆辙我们觉不能重蹈,更因未雨绸缪。” “李 总兵分析的在理,想的周全。”李定国抱拳附和道。 “所以大军必须提前撤走,天知道如果他真的结冰 ,一冰就是多长时间,君子不立于萧墙之下”李俊业点了点头,看向他继续说道:“我曾经对你承诺过,我会恢复东江镇,并会将这一镇赋予给你,由你自由发展,现在这个机会到了。” 李定国和白文选二人眼睛灼灼,心头热血澎湃,很是期待的继续看向李俊业。 第565章 留在后方打游击 李俊业继续说道:“大军撤离之后,会继续占据旅顺,旅顺便是东江之始,到时候我还会将留下步兵营和火枪兵营给你们,另外会留下一千高丽降兵, 这些高丽降兵亲手洗劫了金复两城,建奴和他们早已是不共戴天,高丽降兵再辽东已无退路,忠诚上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同时我还会留下水师一营主力在旅顺驻扎,从海上配合你们据守旅顺。” “至于怎么守住旅顺,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李定国,他得眼神依旧是如此的有光。 李俊业继续说道:“这些兵力,也只不过是暂时帮助你们,你们还要自己发展扩军,等时机成熟,你们自成一军,这些人都会调回。” “至于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这边提,登莱镇的军事资源会优先向你们游奕营这边倾斜。”李俊业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犹如是将重任交到了他得肩上。 李定国想了想后道:“这些且不谈,我得解决燃眉之急,希望李总兵能够再调拨一万到旅顺来,并且在两州之内,还未来得及转运的物资全部运送到旅顺来。” “这没问题!”李俊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身上精美的山文甲甲片锵然作响。 “还有临走之前,帮我毁坏金复二州,所有未控制的城池和堡垒。” “这也没有问题!”李俊业再次允若,他看向李定国道:“难得只有这些要求吗?” 李定国看向他,嘴角轻轻一扬,“卑职暂时还未想好 ,想好之后,自然会列一个详细的清单给你,请李总兵到时候按照清单送来就行。” 李俊业心中一咯吱,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苦笑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 “大军何时会再来,我需要独自在这里支持多久?”李定国上前迈了一步,走到李俊业的身边朝着李俊业的眼光望去,前方是一片无垠无涯的大海,只有几只海鸟在海面上孤独的盘旋。 “不需要很久,等锦州那边洪承畴开春之后重新出关,建奴主力被他吸引,我们必然会再次重返辽东。” “最快是什么时候?”李定国担心的问道。 李俊业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带着歉意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能动的就一万多点人,这点人撒在广袤的辽东,跟在大饼上撒几颗芝麻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决不可轻易犯险,朝廷除给了我两个行省食盐专卖之权养兵外,又没有给我发其他军饷,一旦损失太大,我这亏空找谁补去,天塌了也得由高个子顶着,我只能告诉你,什么时候时机合适,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重返辽东。” “所以你们现在最好抛弃依赖的想法,独自在辽东发展,争取自己能够获得在辽东地区部分地区的主导权。” 李定国噎了一下,他好想骂娘。 李俊业笑了笑,“我相信你们占据旅顺之后,在建奴后方打游击的能耐,我不是说了吗?日后资源会向你这边倾斜。” 李定国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剩下的日子,明军开始了疯狂的毁坏,为了加快进度,甚至不少明军成建制的参加毁坏活动。 建一座城池,很困难,但毁坏一座城池就要容易多了。 明军先是在城墙外面的砖石全部剥落,这些砖石有时间运走的通通运走,然后再组织人力,破坏城墙的中间的夯土,用拆掉的夯土,再填塞城墙 他们要在自己临走之前,尽最大的努力将金、复两州彻底夷为平地,如此建奴大军重新到达的金州的时候,让他们在严冬中连栖身之所都无法找到。 辽东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码头不够,旅顺虽为优良海港,但是离金复二州太远,青泥洼虽近,但海上风浪大不说,还是一个小码头,泊位不够,以至于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都来不及运输。 李俊业离开了旅顺之后,于傍晚时分来到了青泥洼,青泥洼附近各种建筑材料堆积如山,全部都是从金州和附近村镇运过来。 这些东西近代看来一文不值,但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其实砖石也是很值钱的,普通百姓,用不起砖石砌墙,往往都是夯土成墙。 这些东西无论运送到登州还是到大湾,都是当地建设不可或缺的材料。 码头由一个叫做华奉的把总负责,带着数百精兵,和高丽人一起负责监督青壮干活。 “情况怎么样,两日之内能够运出多少物资到登州!” 华奉苦着脸道:“实在是时间太仓促,卑职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无法满足及时装船。” 李俊业借着傍晚昏暗地天气看了一眼海面,海面上成群等待运输的船只停在一起,密密麻麻。 青泥洼只有一条栈道,勉强同时停下两艘大船,栈道很窄,勉强刚够两架来往的马车错车。 栈道很简陋,为了避免栈道断裂,每次只能够两三辆车,次第而行,这样效率就更低了。 为了尽快装船,华奉等人还用了其他办法,利用很多小船,从岸上往停在深水区的大船转运,总之虽然干的是热火朝天,但是效率低的可怜的那种。 李俊业仔细观察了一下,忽然一个点子,从脑海中灵光一现,忙对身后的亲兵道:“速速去工兵营,命杜威率领所有工兵带着到青泥洼来,要他们一定要快。” 亲兵领命之后,带着两匹马风一般的向金州而去。 此刻的工兵营,一部分由沈幕带领着在旅顺加固城防,修筑防御工事。 一部分由杜威率领,正在金州城内,撅着屁股卖力的毁城,日落时分,劳累了一天的工兵,正在开饭,自入辽东之后,他们每日吃的伙食那是没话说,真的是做到了顿顿有肉,就算是地主老儿他也过不上这样舒服的日子。 反正这些牲畜不需要自己养,不需要自己掏银子买,吃起来一点都不心疼,每个人吃的是格外的舒坦。 第566章 开始组建工兵舟桥 杜威打了一个饱嗝,看了一眼桌前的一大堆骨头,摸了摸自己鼓得如球的大肚子,心中正在嘀咕,要是再能喝上几口酒就更好了,无奈的是,登莱军律森严,军中非庆功犒军之外,绝不可饮酒。 想到顿顿没酒,杜威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糟蹋了每日的大鱼大肉。 “拜见杜将军,李总兵有令,令杜将军带领麾下的工兵营内,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青泥洼码头,他在那里等你。” 亲兵来到杜威旁边,翻身下马,行完军礼之后,迅速递上了令箭。 杜威接过令箭,勘验了一下,顿时慌了,忙扯着大嗓门开始了大喊。 接着听到筷子如雨滴般落到碗里的声音,很快这种急促的声音旋即停止。 攻克了金复两州之后,明军根本就不缺马,临时分给工兵营的就有五六百匹,杜威带着一大群军官和一众士兵,骑马先行,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达了青泥洼。 这时的虽然已是夜晚,但青泥洼的灯火犹如白昼一样,风雪中,这些青壮依旧在高丽人的驱使下卖力的在装船。 “李总兵,你召见末将?” 李俊业正在一个营帐内烤火,杜威沾着风雪打开帐门走了进来。 杜威真是人生运气爆棚,本为冀州之战时的战败降将,只因为入伙早,又因为这家伙入伙时官职本来就高,现在竟然在登莱混到了游击,相比而言,古阐、朱则等人官位还是个千总。 进门时的他满脸春风,油头满面。 “你随我来!”李俊业看了他一眼后微微颔首,从篝火旁起身来到了码头前的海边,杜威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看到没有,因为没有足够的泊位,从登州征集来的商船得不到及时的装船,我需要你在青泥洼搭建两座浮桥来代替栈桥。”李俊业指着空荡荡的海面说道。 “浮桥?我个我不会?”杜威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北方少河流,李俊业估计这厮可能见都没见过几次,何况他还是半路出道。 李俊业微微一笑,“我军中在这里差不多有一万多人,南北各族人都有,也算是人才济济,找一找肯定有会的,你先按照我说的搭建,一边开始去找人。” 李俊业只好耐着性子,捡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浮桥表面上看,难度不是很大,但想将他做的坚固,浮力均衡,还有有一些技巧的,尤其是在风浪很大的大海上。 杜威很快按照李俊业的吩咐,组织人马,四处搜罗合适的小船,没多长时间,就搜罗到了几十条小船,全部停靠在青泥洼中。 找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果然在水师二营中就有几人对此知晓一二 ,于是在这几人的带领下,工兵营很快开始了浮桥搭建,他们先是在岸上打下一大排密密麻麻的木桩,以此固定浮桥。 然后如小孩堆积木一样,根据船只大小,均匀的排列船只,然后再在上面铺设木板,一段浮桥就这样建成了。 李俊业再次将杜威召唤到自己的面前,说道:“浮桥,乃行军战斗不可或缺之物,只因我们多是北人,北地少河,暂时对此物需求不是很大,但随之后我军作战范围越来越大,此物不可或缺。” “战事完后,你们工兵营就要开始操习此技,自己造浮船,自己准备工具材料,所有浮船材料务必要能用车装运,派一部分人专习此技,以后若是有需要,你们工兵营就带着渡船、材料工具、随军出征,这样的话,再也不用担心守军,刻意破坏桥梁,延迟我军进军时间。” 杜威嘿嘿一笑,“李总兵想法真是这么的周到,真是和他姜尚诸葛相比差不了多少,请李总兵放心,我此番回到登州之后,必定好好准备,妥善做好这件事。” 李俊业瞥了他一眼,“马屁先不要拍的那么香,你先做好你们眼前的事情就好了。” 金州靠近大海,船只本来众多,金州城都是明军,想要什么材料就去城内找,就算城内找不到,还可以扒房子取,只有材料准备充分,人员充足,搭建浮桥还是很快的。 到了第二天上午时分,第一座浮桥就搭建好了,这座浮桥从海岸延伸到大海的深海区,足足有两百多米长,然后另一个问题来了,大伙发现延伸到深水断的无法固定,最后还是水师营的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分别用两条载重吃水很深的大船,在另一端下锚,用铁索将浮桥另一端系在大船上。 这样浮桥总算大体上稳定下来,装载的时候,再用人力牵引空船靠近浮桥,然后也用绳索将船与浮桥链接,这样就可能通过浮桥运货装载了。 与用小船摆渡而言,这种方法效率就高了很多。 通过夜不收到处抓舌头得到的情报,豪格的大军早已启程,四百里路,估计最少还要三天才能到达复州。 剩下的三天,明军都在疯狂的搬运,辽东和登州的海面上来来回回都是过往的海船,登州码头上堆积的物资已经如山一般,以至于不得在一片荒地上,重新开辟货场。 为了保证海路安全,水师营几乎同时出动,两百里的海道上每隔十数里就能看到巡逻的水师。 许尔显虽然依旧保存了两三千建奴水师,可是那些都是一些跑的快的下船,面对明军如小山一样的风帆战舰,许尔显有种蚍蜉撼树的无奈。 偷袭运输船吧!明军水师营停驻在海道上从未离去,自己根本无法下嘴,甚至明军几度还故意抛出鱼饵,让他来咬钩,好在他反应快,凭借小船,每次都能逃之夭夭。 随着明军水师对辽东沿岸海岛不断的清剿,为了保存实力,许尔显只能用剩余船全部驶往盖州停泊。 对于他来说,决战什么的已经不重要,只有他手上的水师存在一天,就算那一天窝在港口内,明军的运输船也绝不敢在没有水师护送的情况下启航。 但是就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师实力,却能牵制登莱镇大量的水师。 同样登莱镇占据旅顺,留下游奕营在建奴后方打游击,一样能牵制建奴大量的兵力。 这也是兵法的奥秘所在。 第567章 先锋鳌拜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接连下了几天,在一个日落前豪格率领着大军终于到达了盖州前线。 他连忙将麾下将领召集到一起议事。 “而今我大军到此,明军正在祸害金复二州,我等岂能坐以待毙,如此军威何在,我欲明军不备之际,迅速进军,一举全歼此獠于辽东,诸将谁愿于我为先锋。” 这其实并不是豪格的想法,他和这支明军交过手,知道他们是不好对付的,这次是给自己刷声望的,所以豪格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谨慎,如履薄冰。 了解了一下现场情况,豪格发现这群明军竟然在消灭了主力之后并未扩大战果,而是在搬空金复二州。 得知明军所图不过如此,豪格长吁了一口气,这样他得压力就少很多了,对于他来说,只要守住了复州,明军全部撤出辽东,其实也可以说成是明军慑于军威,不战而逃,只要皇太极认可,朝野上下谁敢说个不字。 但劳师远征,大军到此,岂能一战不战,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搬空金复二州再撤走?如此自己军威何在,如何挡住朝野悠悠之口,依豪格的脾气,他也绝不可能守在盖州,静等明军撤走,所以他还是决定打一仗。 只不过这一仗再也没有以前的轻敌,他准备得格外的谨慎,因为这一仗对于他来说,不需要规模有多大,但绝对只许胜不许败。 “奴才愿意为主子做先锋,还请主子给我这个机会。”当初入塞之时,被弄得灰头土脸的鳌拜,早已渴望雪耻的机会多时,他不愿意放弃任何的机会,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请战。 豪格欣慰地看了一眼鳌拜,道:“鳌统领可谓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由你做为先锋,本王放心。” “只不过鳌统领当初在关内和我一起并肩作战过,这些明军,并不好对付,鳌统领为先锋之时,万不可轻敌,行事一定要处处谨慎,以稳妥为先……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豪格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方才让他离去。 鳌拜并非莽将,其实粗中有细,本是轻装到盖州,当即命士兵全部取了铠甲,带够干粮武器,稳妥地缓缓往南而来。 每一日只敢行军百里,二日后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复州。 沿途除了无数被明军烧夷尽的村镇之外,一个明军的人影都未遇见过,到了复州之后,鳌拜彻底傻眼了,整个复州城空无一人不说,坚固的城墙砖石全被明朝拆下,连里面坚固的夯土都被明军削掉好几尺,护城河被掩埋。 城门带着城楼全部被明军拆毁殆尽,站在城外的鳌拜看着眼前的复州城,犹如是看到一座古迹遗址一般,进入城内,鳌拜更是气的毛发冲冠。 城内不仅一个活物都没见到,连一座完整的房屋都没有,所有的房屋全部都被明军推倒,到处都是火烧后的痕迹。 原来明军在临走之前,来不及搬走全城,掳走了所有人口,推倒了所有房屋,最后又放了一把火,鳌拜眼前分明是一处建筑垃圾堆积场。 “鳌统领,好似明军已经提前撤走了,莫非他们已经知道了风声,知道我们大军前来。” 鳌拜肝火大怒,一个不晓事的甲喇多嘴说道。 “本统领,难道没有眼睛吗?” 鳌拜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像是要吃人一样。 那甲喇知道是自己多嘴了,连忙吓得噤若寒蝉。 “前方距离金州还有多少里路!”鳌拜稳住五脏六腑腾腾地怒火,向马前的向导问道。 摆在他目前的无非两条路,趁着明军撤兵之际,迅速奔袭金州,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遇到来不及撤走的明军,若是与其他明军对阵,鳌拜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种方式,六千铁骑对于他来说,完全可以驰骋在明军的任何战场上。 可是对面是让他吃够苦头的登莱兵,鳌拜不得不投鼠忌器。 “回禀鳌统领的话,前方距离复州还有两百余里。”向导低眉顺眼地道。 “两百里?”鳌拜呢喃自语起来,两百里若是骑兵长途奔袭,一夜可至,必然能打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面对这支明军,上次就是吃足了轻敌的苦头,这次他不敢托大。 奔袭固然能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同样意味着自己孤军深入,一想到自己孤军深入,可能会掉进李俊业为他精心布置的包围圈,鳌拜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鳌统领,你怎么了?”身边一个眼尖的部将,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天有点凉”鳌拜尴尬的摇了摇头,赶紧摆脱如此尴尬的场面。 他抬头看了了一眼前方昏暗的天空,耳畔旁又响起了出发前豪格的叮嘱,沉声道:“传我令下去,全军就地安营扎寨,明日再行军。” 众人松了一口气,赶紧下马,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当风尘仆仆的建奴,卸下行囊去水源处取水时,彻底傻眼了,原来所有的水井都被明军填埋,翻遍了整个复州城和附近,竟然连一口能取水的水井都没有。 与此同时,鳌拜还放出了不少夜不收,到各处侦查情况。 结果这一夜还是一无所获,第二天一早,鳌拜就领着大军继续向金州前行,越靠近金州沿途就越惨。 如果说盖州附近,不少村镇还剩下夷平后的砖石,到了靠近金州的方向,夷平的村镇连砖石都没有,村口道旁的积雪中,趟满了冻成冰棍的尸体,就这样躺在荒野野外的冰雪中,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些尸体有被野狗撕咬的痕迹。 “真是太惨了!”行路中的建奴不少人竟然兔死狐悲的眼睛红润,真是鳄鱼的眼泪。 又经过两日行军,鳌拜终于到达了金州,此时的金州城已经彻底被明军夷为平地,空无一人,只剩下几尺高的城墙地基,向到来的建奴诉说他最近遭受到的苦难。 “啊!”鳌拜彻底崩溃了,他坐在马上声嘶力竭的朝天呐喊,满身的怒火却找到任何敌人发泄。 “鳌统领,有情况!”一个斥候,飞一般的打马过来。 第568章 谢鳌统领相送 一个斥候,飞一般的打马过来,“前方篝火,竟然还有余热,说明使用他得人刚走不久!” 鳌拜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跟随那斥候,来到一处地儿,这里有好几处篝火的痕迹,看外面,篝火显然是被人故意用火浇灭,鳌拜深入探入灰烬之中,果然还有余热。 “鳌统领,有情况,我们发现了金州我们的百姓。” “快领他到我这里来!”终于遇到了一个活人,鳌拜激动极了,他一定要亲自好好的问问他明军到底去了哪里,这附近可否有他得踪迹。 不一会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被骑兵带到了他得面前,这孩子冻面色青紫。 原来这是一个很机灵的孩子,明军围城时他正好在城外玩耍,从一开始就躲在家里的地窖中,那地窖位置隐蔽,普通人很难发现,靠着地窖中储存的食物坚持到现在。 当听到亲切的建奴语呼喊时,那孩子才谨慎地从地窖中爬出来。 “孩子你可知道明军的去向?”鳌拜心疼的从旗杆上扯下一面旗,将这小孩全身包裹,小孩顿觉得全身暖暖的。 鳌拜的声音不是很大,但绝对不小,但那孩子像是没听清楚一般,鳌拜只得耐着性子,再次缓慢的重复。 小孩这才听懂了,连忙用蹩脚的建奴语说道:“我也不知道明军去往哪里,不过我知道这些人的声音最多也就在一个时辰前消失。” 这小孩开口之后,鳌拜方知他为何起初听不懂自己的建奴语了,他虽然和他们一样的服饰,一样的金钱鼠尾的头发,但是这却是一个汉人,他得满语还学的不是很精通。 当发现他是一个尼堪时,鳌拜心中顿觉厌恶,可是那孩子看着他得眼睛依旧是那样的清澈,看到身边站着的建奴就像是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这是一个汉人的孩子,可能在他几岁的时候,便和父母到达辽东,剃下了象征汉人尊严的须发。 这样的孩子,像是家中养的犬,小时候迷路到了野外,从此和狼群相伴,就再也很难养熟了。 “好孩子,你做的很棒!”得知他真实身份之后,鳌拜虽然心中厌恶,但是表面上还是做得格外的亲切,他轻轻地拍了 拍他得肩膀之后,就将他交给了身后的亲兵照顾,亲兵忙拿出了干粮和水,一连好几日都未吃到一粒粮食的孩子,顿时一手拿着干粮,一手拿着水袋,在一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个时辰前?”把孩子交给亲兵后,呢喃自语的鳌拜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用手在青泥洼和旅顺之间比划了一下。 如果明军撤退必然是坐船离开,那么自然需要码头,金州的码头有两个一个是青泥洼一个是旅顺口,刚好青泥洼处于旅顺口的半路。 鳌拜想也没想,当即领着大军马不蹄停的向青泥洼而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一部分明军来不及上船,离开大部分保护的他们,一旦被自己截住,那就是瓮中之鳖了。 有了入关时的教训和豪格的叮嘱之后,鳌拜现在用兵非常的谨慎,与他一贯大开大合的作风截然不同,豪格的叮嘱时时的在自己耳边回荡,他不敢有丝毫的军事冒险 ,他也担心或许又是明军的诡计。 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明军,虽然麻烦琐碎,但是只能稳妥,他也愿意。 鳌拜一路疾行,仅仅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青泥洼码头,可是他却再次傻眼了。 在他到达青泥洼码头的那一刻,我几乎能看到最后几个上船明军的背影,随后敞开的舱门旋即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帆开展,船只离航。 亲眼看到这一切的鳌拜,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轰!” 明军最后两艘战舰离岸之后,毫不客气的用尾炮,对着后方发起一轮齐射,打得毫无准备的建奴人仰马翻。 鳌拜连声“撤”都来不及说出口,几发炮弹已经打入了己方人群,几个建奴连人带马当即毙命。 站在他们旁边的建奴更是吓得觳觫不已,还好明军来不及换炮弹,打的是实弹,若是霰弹的话,伤亡不敢想象。 “谢鳌统领相送!” 发射完炮弹之后,海面上的明军全部爬出了甲板,对着岸上的鳌拜,嬉笑着齐声地叫喊。 “谢鳌统领相送……” “谢鳌统领相送……” “……” 诙谐齐声呐喊,响声如雷,震彻云霄,直到他们渐远彻底消失为止。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鳌拜感觉自己从军以来,还未受过如此大辱。 最让他吃惊的是,奔袭到此,对面的明军竟然还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名号,想到这里,鳌拜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冷静之后,鳌拜便向旅顺口而来,刚才就是因为太谨慎,稳打稳扎以至于贻误战机,让这群明军轻松顺利的登船,这样的错误,现在绝对不能再犯。 鳌拜马不停蹄的又向旅顺而来,这次他发挥出了自己大张大合千里奔袭风格,一口气奔到了旅顺口。 然而他却发现,旅顺倒是有明军,但是自己根本进不去,所有进入的隘口,全被明军砌筑了堡垒和城墙,城墙下一道道深邃的壕沟,鳌拜看得就觉得头皮发麻。 按照他以前的干性,肯定先冲上去攻一遍再说,但是自己的他却变得非常的谨慎,他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四周之后,发现强攻除了有苦头吃以外,根本就没好果子吃, 思考再三之后,留下了数百士兵监视此地,自己带着大军来到一片空旷之地安营扎寨,派人赶紧向后面的豪格报告他面对的情况,等待豪格大军前来再从长计议。 鳌拜为先锋走后不久,豪格就带着大军辎重以每日五六十里的速度正常行军,距离金州两日路程时,豪格便收到鳌拜带来的消息。 豪格整个人就像这个季节中被扔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从头凉到脚,这些该死不死的明军,要走就全走,怎么就偏偏留下部分人马据守旅顺口。 如此自己有什么借口回师,豪格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火急火燎的向金州方向而来。 到了金州之后鳌拜就已经奉上了详细的城防地图,豪格还是不放心,带着一群亲信亲自去旅顺附近侦查,一定要眼见为实,当眼见为实之后只觉得整个人头皮发麻。 连夜召集亲信商讨对策。 第567章 疲兵之策 “而今敌军大军虽然不战而逃,却又窃据旅顺口要地,若是置之不顾,本王有何面目回朝,当今之计本王认为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攻克旅顺,如此本王才能班师。” 豪格对着众亲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不过众将皆是沉默,沉默一会儿后,索尼率先发言劝道:“王爷,旅顺口乃天险要地,当初我们全取半岛路上安境,旅顺口守军依旧能凭借此险地,固守十余年之久,还是孔友德等降兵,带着乌真超哈和水师,由他们带路才将旅顺口攻克。 攻城并非我军强项,而今孔友德等人带着乌真超哈远在锦州围城,没有攻城利器,若是贸然出击唯恐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得不偿失,如此王爷更加难以自处,王爷一定要慎重。”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那你们说该当怎么办?”豪格怒了,双手攥成拳头,脖子上青筋毕现。 “哎!”索尼叹了一口气道:“王爷稍安勿躁,明军故意占据旅顺而不撤,并非是想让我们难堪,而是想牵制我军在辽东的力量。” “旅顺固然乃是天险之地,地峡狭窄,我等何不以彼之矛攻此之盾,也利用这个天险,在各处通行隘口设置堡垒,城墙,只需少量人马据守,一样能将占据旅顺口的明军彻底堵死在此, 旅顺缺土少地,无法自持,一概所需之物,仰望于外,若是明军被我们长困于此,军无所用,必成累赘。” “长此以往,必自退去,此即‘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上兵伐谋’也!” “大善!”豪格眼前一亮,为这种尺寸之地,牺牲他大清男儿实在是太不划算的,最要命的是,光凭借自己实力,只从陆上一方向进攻,真的很难打赢,到时那真的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索尼的办法非常巧妙,同样在隘口修筑防御工事,只需派少量兵力一样能够扼守,只要将这伙明军压缩在狭窄的旅顺半岛之内,那么他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旅顺不能自持,呆在这里又起不了任何作用,自然会成为明军的累赘,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明军很可能会自己撤走。 自己也不用冒着巨大的损失去啃旅顺这个硬骨头了。 见豪格心情放松了很多,索尼眉目舒展,轻捋胡须道:“然这事我们不能自己干,得先请示皇上,如果我们不请示自己干,很容易让朝中政敌抓到把柄,说我们是畏敌如虎,只能出此下策,但若是请示皇上,由皇上点头,那么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仗打成这样,竟然还要去请示皇太极给自己背锅,想到这里豪格怔了怔,久久不说话,他也要脸面的人。 索尼见此继续劝道:“王爷不要过多顾虑,人之父母,皆爱长子,舐犊情深,皇上必会帮助王爷,何况王爷一路行军中规中矩,并未有延误军机之举,王爷并无过错,实赖是敌人太狡猾!” 索尼故意提出长子二字,豪格自然知道其中深意,那就是自己一定要持重,一切都要为自己未来登上皇位作铺垫,如果再次在这里栽个跟头,只怕未来的皇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目前对于他来说,他是离建奴未来皇位最近的人,战功对于他来说已经封无可封,但一旦做错一件事,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多做多错,得不偿失。 建奴虽然没有中原的嫡长子继承制,可是一切深受中原文化影响,对于嫡长子继承制,还是有一定认同性的。 豪格仔细的思虑一番,发现暂时还真没有那个办法比索尼提出的办法好,便点了点头,道:“一切就按照索大人的意思来,至于向父皇说明情况请示的事情就由索大人代笔,以索大人的名义逞给皇上。” 豪格还是爱惜羽毛的,那种闭着眼睛胡乱信口雌黄的话,堂堂的肃亲王实在是说不出来,索尼闻弦知雅意,笑着点了点头。 索尼立马唤人取来笔墨纸砚,当着豪格的面奋笔疾书,自然将明军的战略性撤退,说成是慑于豪格兵威不战而逃。 对于旅顺的驻军,他解释成是明军的不甘心,但直截了当的点明了明军的意图,就是想在他们后背打入一颗钉子,借以牵制辽东守军,他很自然的说出了自己刚才的计划,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疲军之策。 信写完之后索尼递给了豪格检阅,豪格一字不改的交还给索尼。 然后这封信就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了盛京。 第二天中午时就已经出现在皇太极的书桌上。 看到书信,皇太极气不打一处来,堂堂大军从盛京出发,还未到达金州明军就已经全身而退,并且还窃据了险地旅顺口。 看完信后皇太极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啪!”的一声将手中信拍在书案上。 他再也坐不住了,离桌在书房内踱步起来,从头到尾在脑海里复盘了一次,认为明军实力虽然不是很强大,但是处处都占有先机,显然他对于自己的行动总是提前知晓了如指掌。 这次的信中又提到了热气球此物,认为是此物在空中暴露了鳌拜的行动,以至于鳌拜永远不可能追上明军。 在屋内踱步大半天之后,他忍着心中的怒火回到书案前,开始写信,一封是写给金州前线豪格的,告知同意索尼的方案,让豪格照做。 没办法豪格毕竟是自己的长子,为了自己以后的千秋大业,这个锅只能自己先替他来背,毕竟豪格自领兵来,一切中规中矩,并没有犯什么错误,要怪只能怪敌人太狡猾。 派人送出这封信之后,皇太极又在书案前继续写了一封,只不过寥寥一行字而已,写完之后,亲手折入信封,交给御前的一个大内侍卫。 “你快马加鞭,一定要亲自将这封信送给睿亲王,另外告诉他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找到制造热气球的方法,登莱镇有这东西才能知晓我军动向,故而不敢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也要一定要有。” 第568章 登陆登州 在建奴为旅顺的守军犯愁拉扯的时候,李俊业带着大军早已顺利在登州登陆。 从金州附近的青泥洼出发到达登州,海上不过两百余里,可谓咫尺之遥,冬季顺风,只需大半日就能到达登州。 为了行动的隐蔽性,李俊业突然撤离辽东,从未公开过,以至于在码头登陆时,登州百姓诧异万分。 他们出征的无敌之师,再次回来了,人们高兴地奔走相告。 这其中有谁的儿子,有谁的丈夫,有谁的父亲,每次出征的子弟兵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是登州百姓最开心的日子。 高兴的人群像是过节一样,放着鞭炮,敲锣打鼓的纷纷赶往码头。 每次这个时刻,若是有亲属到来,军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士兵们暂时离队,与家人小聚,不过这些士兵都有分寸,不会多留,有什么话,待他们归营之后,回家再慢慢细说。 码头一时成了人群的海洋,李俊业就像人间的英雄一样,再次受到登州百姓的膜拜与赞美。 下船的士兵,在码头小憩之后,便会整队回营,整个码头一直热闹到傍晚时分最后一支部队离去,人群方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李俊业先是到了军营,将那些高丽降兵安置妥当之后,方才在亲兵的护卫下打马回家,此时天色已晚。 李家闻知李俊业早已率领大军在登州上岸,全家高兴不行,虽然夜已深,冬夜严寒,但一家子人全部热热闹闹地坐在炉火前等待李俊业的回家。 还未进门,就见到家中院子里的灯光,李俊业便知道肯定是家人在等自己,有家的感觉真好! “俊业您回来了?” 等亲兵敲开门时,门缝中露出了老钟满身褶子的脸,见到李俊业这老仆就像是见到自己儿子一般的亲切。 李俊业点了点头,歉意地道:“这么晚,还麻烦钟叔起来帮我开门,真是过意不去。” 老钟用力高兴地推开了沉重的朱红大门,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分内之事,说实话我这人老了,晚上反而还睡不着,我也和几位夫人一样在这里等着俊业回家呢!” “知道了,钟叔也早点关门去睡觉吧!”望着老钟衰老的身体,李俊业有点心疼。 他也想过将老钟安排一个舒服的岗位,但随后放弃了。 无他,宰相门前七品官,别小看门房,他李府的门房按照人情世故的惯例,可有不少的油水,老钟夫妇也是一辈子穷怕的人,干这活虽然夜里苦,但是干的美滋滋。 一切皆是从无到有,作为他李府的第一位仆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绕过长长的照壁,李俊业来到了庭院,大堂内果然灯火辉煌,隔着很远,还能听到女人们稀稀疏疏的聊天声音,李俊业不动声色地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人面露尴尬,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呆若木鸡。 其实李俊业什么都没听见,但是看到三人这般模样,他反倒觉得非常诧异,问道:“刚才聊什么呢?为什么我进来,你们的表情都那样的古怪!” 三个女人不约而同的观察了一下李俊业的表情,这才确定他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哎!相公回来了……没……没有说什么!”王瑞兰首先语无伦次的出声打圆场,这演技实在是太拙劣,反倒是让碧环和冷明月两人手里抓了一把汗。 “你们自己到底是干嘛!”李俊业一头雾水,狐疑地问道。 “没干嘛!没干嘛,相公肯定是渴了吧!我为你沏杯茶。”冷明月眼疾手快,拎起了火炉上的茶壶,快速地沏了杯茶端到李俊业的身前。 李俊业自己找个座位坐下,接过了茶水,总觉得三人气氛颇为古怪,再次问道:“你们到底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三个顿时像做贼一样心虚不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所措。 王瑞兰突然灵机一动,道:“是这样的,俊秀过完年之后也马上十八岁了,我们想着他也是老大不小了,所以我们几个嫂嫂在一起张罗一下,想和他说上一门亲事,知道你一直反对弟弟妹妹们过早婚嫁,所以想暂且瞒着你。” “是这样吗?”李俊业狐疑地看向碧环和冷明月,二人使劲的一直点头。 “胡闹,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过早结婚无论是对人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好,且单不说别的,女子过早结婚,身子还未长好,不仅怀孕伤身体不说,初次分娩也是一道鬼门关,一旦难产多数就是一尸两命。 且俊秀而今该是以学业无主,过早结婚只会让他分心,对于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弊。” 王瑞兰吐了吐舌头,不悦地道:“我们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看你认真的样子。” 李俊业如释重负,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相公刚刚回家,肯定风尘仆仆,不如赶紧让碧环去收拾衣服,伺候你先舒服的洗个澡,夜深了,我们也要各自回去睡了。” 王瑞兰话音刚落,三人便是像做贼一样,脚底抹油,迅速从他眼前消失。 李俊业狐疑地皱了皱眉毛,冬夜寒冷,他蹲在身来拨动了一下炭火,炭火再他的拨动下逐渐旺了起来,屋子里面暖和多了。 李俊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觉得不对,王瑞兰是很懂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南辕北辙的事情,故意和自己反着来,估计她是再想掩盖什么。 “相公,水早就给你提前准备好了,衣服也收好了,你去洗澡吧!我帮你搓搓背!” 李俊业正在胡思乱想,碧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跟在后面,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 “这是?”这完全是一个生脸,李俊业盯着小丫头有些诧异。 碧环掩嘴笑道:“忘了跟相公说了,这是我最近新收的一个小丫鬟,嘻嘻!没想到我这伺候人的贱命,竟然还会有人来伺候我。” 第569章 大壮求官 “你早就该这样的!”李俊业笑了笑,站起身来,向浴室方向走去。 再碧环地帮助下,李俊业脱下了衣服,起身进入浴缸之内,只觉得整个人全身都舒坦极了,每次出去回来,最喜欢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暖阁浴室中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浴室温度很高,碧环也脱下了自己穿着外面的裘衣,只剩下两件贴身的衣服,将他傲人的身材衬托得格外迷人。 碧环熟练的用浸过热水的毛巾,将李俊业的后背打湿,然后用捻起一块肥皂,在李俊业的后背擦拭,边擦他边打开话匣子说道:“相公你知道吗?珊瑚最近已经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李俊业先是一怔,感慨古阐的枪法实在是太准。 “珊瑚怀孕之后,二姐开心的不得了,每日都让厨房炖一些滋补的东西,让桐叶送到古家去,我和小姐两个人也很开心,前几日小姐甚至带着我们亲自去古家看望过珊瑚……” 随着碧环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李俊业方才感觉道味道不对,她好像一直是在暗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现在该李俊业尴尬了。 他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这么久家中三个老婆没有一个肚子大,这就很说明问题,难道一直都是自己的原因,想到这里李俊业脸色发红,越想心跳越快。 他旋即从浴桶里面用手捧起一把水浇到自己的脸上,随后冷静了下来,只是认为自己和他们一直聚少离多,再加上运气差了点。 碧环絮絮叨叨地话,李俊业早已听出了话中意思,她们已经开始着急了。 李俊业神色骤变,自然逃不过碧环的眼睛,碧环赶紧愧疚的赶紧闭嘴,只字不提。 碧环这脑袋,不可能会主动来旁敲侧击,不用想了肯定一定是受王瑞兰的指使,不过李俊业并不怪她们,相反还挺能理解的。 李俊业只得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趴在浴桶前等碧环给自己搓背,浴室内的气氛非常尴尬。 洗完澡后,李俊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觉呼呼直睡到日上三竿,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 李俊业独自一人吃完早饭,正准备去衙署办公。 而这时刘大壮却带着一个小厮肩扛手提的带着一大堆礼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壮?”看到刘大壮的样子,李俊业有些尴尬,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大壮了,现在的大壮比以前瘦了很多,原本毛都没一根的嘴上,已经开始蓄起了胡须。 大壮带来的东西很多,有锦缎,丝绸,还有几只活鸡活鸭,正在李家一尘不染的庭院中嘎嘎的直叫,还散发出一股难闻地味道。 王瑞兰忙叫下人将这些礼物收拾了起来,还给他身后的小厮打了个赏,拎着几十枚铜钱,那小厮嘴巴都要笑歪了。 “大壮,你怎么突然到我家来了。”李俊业很高兴,又有些诧异,因为他极少会来自己家。 刘大壮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开心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媳妇上月刚生了一个白胖小子,知道你昨日回来了,所以特意来你府上拜喜,请你全家到我家去喝杯满月的薄酒。” “你家这么快?”李俊业怔了怔,刘大壮今年开春正月才办的婚事,现在只不过是腊月中旬。 昨天是古阐,今天是大壮,李俊业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壮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精美的请帖,送到李俊业的手中,李俊业刚打开,一旁的王瑞兰已经把脑袋凑了过来,见邀请的日子是几日后的腊月二十二,王瑞兰满脸堆笑道:“大壮哥,你放心,无论再忙,这日我都要带俊业一起来拜见嫂子,见见侄儿!” 大壮心中乐开了花,咧着嘴笑道:“瑞兰,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话总是让人听起格外的舒畅。” 刘大壮一句话就将三人拉到了儿时的回忆,三人说了一些儿时的趣事之后,趁着王瑞兰临时有事离去,刘大壮突然支支吾吾地道:“俊业,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有事?”李俊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刘大壮肯定地点了点头。 “走吧!去我书房那里,那儿是个说话的地方!”李俊业带路,刘大壮跟在后面,两人一起来到了书房。 刘大壮刚刚坐下,府中丫鬟竹心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奉上了香茗和点心。 李俊业对着竹心吩咐道:“我和刘千户有些话要说 ,你在屋外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的书房。” “嗯!”竹心应了一声后,便识趣的带着两个丫鬟赶紧离开了书房,在外面独自盯着书房附近。 “什么事?快说吧!”李俊业端起了一杯茶,轻呷了一口,又给了对面刘大壮一个眼神,局促他得立马会意,一手端起了茶水,一手拈了 两块点心,往自己嘴巴里塞,直到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最后喝了一口茶水,原本鼓鼓地腮帮子,李俊业看着他快速的消失。 吃完后的刘大壮摸了一下嘴巴,站起来愁着脸说道:“俊业是这样的,你看当初最早跟着你的这批兄弟们,现在大伙都混得有模有样,王良当上了副将,马佑也当上了游击,只有我一直不温不火,至今官身还是一个千户,与他们差着好几级呢!” 李俊业皱了一下眉毛,道:“你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从一个大头兵升到了千户,这可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已久的事情,这应该感到知足才是!” “俊业,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没什么才干,胆子又小,我是知足啊!可是家中媳妇了解了情况之后,一直都在笑话我,你说这一个大男人能被媳妇笑话吗?” “所以求你也给我一个带兵机会,别在让我每次守家了,这天天守在家中哪来什么军功?” 刘大壮言辞恳切,不停的朝着李俊业的方向行拜礼,见他这个样子,李俊业也有点动容了。 想了想后,李俊业无奈地手一摊,“可是你又没多少实战经验,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你,安排小了,怕你不满意,安排大了,我又担心。” 第570章 大壮求官(二) 刘大壮不假思索地道:“这我早就想好了,我们不是拿下了耽罗吗?你可以组建一营给我,让我暂时去守耽罗,那里孤悬海外,四周又无强敌,我肯定干的来,我会在那里好好练兵,等兵练好了,再和你们一起去征伐四方。” 李俊业想了想,这办法也不是不可以,耽罗虽然四周并无强敌,但是地理位置尤为关键,以后岛上还会有价值非凡的战马,肯定是要人去守的。 经过在耽罗岛上,暂时过渡一段时间,未必不可。 刘大壮只不过是笨了点,但人并不傻,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李俊业慎重地思考后说道:“现在我们正是扩军用人之际,组建一营给你让你去守耽罗未必不可,既然你有心,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谢谢俊业,谢谢俊业,您真是我的好兄弟。”若不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书桌,刘大壮肯定要给李俊业一个熊抱。 “你不要高兴太早,你一人带兵在外,和以前截然不同,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得靠你一人决断了。”见他正在兴头上,李俊业毫不客气地泼了盆凉水。 刘大壮痴痴地笑着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还请俊业到时候多铎调拨几个干练的手下给我,到时候他们也能帮我多多出些主意。” 李俊业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不仅会调两个得力的干将给你,还会从各营按旗正编制的调拨一些兵马给你,作为你这营的骨干,至于怎么扩兵,这么操练,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俊业放心,我都知道怎么干,一定要把他办得让你满意!”刘大壮边说,边拍了他满是肥肉的胸脯,发出“啪啪”的响声。 “就这样吧!我刚刚回来,衙署里还有一大堆事等我去处理,我先上衙去了。”李俊业丢下这话后,朝刘大壮点了点头。 “俊业,你先去忙,改日等嫂子出了月子,我必带着小子一起登门拜谢!”刘大壮开心地说道。 李俊业已经离开了书案,站在他面前笑着说道:“记得,到时候一定要将小侄子也带来!” “好说!好说!”刘大壮再次拍了拍自己满是横肉的胸膛。 “你先在我家坐坐,我去忙了!”李俊业亲切地拍了拍他得肩膀,礼貌的离去。 “好的,好的,俊业你不用管我,您先去忙。”刘大壮晓事的叮嘱。 李俊业走后没多久,刘大壮就去客厅和王瑞兰寒暄几句之后,方才满面春光的离去,好不容易来他家一次,见到王瑞兰儿时发小,热心地刘大壮其实想多说几句话,但是男女大防,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去。 李俊业来到自己的总兵衙署,还是按照往常一样,看了一下塘报,只离去不到一个月而已,大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从碎片中的各种信息中,李俊业敏锐的感觉到,随着锦州之战牵制大明大量的九边军力,内地空虚,李自成越来越有卷土重来之势。 这人也算是气运之子了,屡败屡战,被打到只剩十八骑依旧能够东山再起,如果大明不是双线作战,按一个葫芦起一个漂,估计根本就没他之后的什么事了。 其实现在登莱镇一切运转上了正轨,他不在,政务上面根本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留给他来处理,来这里只不过是看各种汇报,了解登莱镇的状况。 看完这一些之后,李俊业离开了书房,来到了杨延麟的办公室,此刻的杨延麟正戴着一个西洋眼镜,伏案奋力疾书,书案放着一大堆待处理的文书,外面一群文书小吏各自在忙碌。 大战之后,无论是伤亡抚恤,还是清理战利品,还是记功,叙功都是需要很多刀吏文书来做。 “杨主事,辛苦了!”李俊业来到他得身边,埋头工作中的他犹自浑然不知。 “哦!李总兵!”当他抬头那一刻,见到李俊业出现在他得面前,露出了一个笑脸。 “走,出去喝一杯,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李俊业挑了一下眉毛,开心地说道。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成命了。”杨延麟开心的放下笔,取下西洋眼镜,对着麾下的小吏们交待几句之后,就跟着李俊业一起离去。 两人骑马,来到城外一个偏僻地小酒馆,李俊业朝那掌柜扔了一锭鸡蛋那么大的银子,道:“今日酒馆我全部包了,现在就开始闭门谢客!” 此刻还未到中午饭点,因为没生意,那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打着瞌睡,见这么大的一锭银子凭空砸来,那掌柜的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的,知道两人肯定是有要说些隐私的话,所以才包下整个酒馆,忙一边安排小二去关门打烊,一边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一个雅间,安排好他们之后 ,识趣地掌柜的立马就下了楼来,带领酒馆内的人离那房间远远地。 酒菜未上,桌上唯有一壶粗茶,李俊业捻起茶壶先给杨延麟满上,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杨延麟还真有点渴,温度刚好,端起茶杯就咕咕地喝了起来,李俊业笑了笑,旋即又给他斟满一壶。 “杨主事,我今天叫你到这来,是想和你商量几个事情。” “你说!你说……”杨延麟拿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制造银币的事情吗?目前我们手中控制的人口已经有不少了,我打算开始在大湾推行银币,一旦那边效果不错,登莱二州也会立即跟上。” “我早算过账,每枚银币重为一两,其中含银九钱,发行银币我们不仅能直接收取铸币税,百姓对于我们的银币认可越多,我们发行的银币则越多,收到的铸币税就更多,如果哪天整个大明都用我们发行地银币,那我们以后真的是趟赚。” “我还说过,银币有利于货物流通,促进商业繁荣,商业繁荣了,我们又能多收商税,民众使用也方便,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第571章 重建卫所 “我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该是开始筹备的时候了。” 杨延麟思索了一般后,说道:“我开始反对,是因为认为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我们的实力已经足够大了,的确可以先在大湾试着施行!” “那就这样说定了,此事就有劳杨主事全权负责处理,因为为了保证银币流通为人所接受,以后大湾所有赋税,衙门支出采购,民夫工钱,军人军饷全部都需要用银币支出,这些都需要你来统筹; 至于如何制造银币,银币款式这些都交给我来做,我会让科技局设计出完美的银币来。” 杨延麟点了点头,“一切就按李总兵说的来,我保证配合于你。” 李俊业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其二,我想重设卫所?” “重设卫所?”杨延麟面色一凛,一头雾水。 李俊业连忙解释道:“杨主事不用诧异,卫所在大明开国之初,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不仅能够代替移民充实边疆,还能耕战一体,戍守边关,当年太祖正是依靠于此,一统寰宇,成祖依靠他五出塞外,卫所制度并非百害无一利,唯在于利用他得人了。” “如果想卫所发挥出太祖和成祖时的效果,首先必须要严格回到他们的制度上来,军官必须能胜己任,士兵必须得到本该分给他们的田地和房屋,另外他们是当兵的,决不可让他们随意去服各种杂役,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专心于耕战之上。” “我查了一下太祖开国之初,分给每户卫所士兵的田地大约五十亩左右,如果再免除所有士兵杂役,减轻他们负担只专心于耕战,出征之时另外发饷,军户之家必是富饶之家,怎么会有军户逃亡。” “想杜绝军户逃亡,首在于有军官,世袭乃卫所首弊之端,军官不能因才任用,只靠祖上功德,占据茅坑不拉屎,他们能带出身样的兵;再者军官世袭,军户与他世代为隶属关系,军官很容易将他麾下视为他家之私产,侵占军田,将军户当做他家仆人杂役。 所以重建军户首先在于世袭,废除军官世袭,采用流官选贤任能,清查所有侵占土地,将土地重新还给军户,废除军户杂役,减轻军户负担,如此军户人人必是小富之家,在当今大多数人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人人必趋之若鹜,争当军户。” 杨延麟用手指头敲了一下桌子忧虑地说道:“清查土地已经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但这些明面上,本就是违法违禁之事,只要你不怕得罪人,无可是非,可是军官世袭乃是太祖祖制,他们乃是开国有功之臣,世袭的官职是大明给的,你直接将他们全部废除,只怕没人会接受,也与大明法度不合吧!” 李俊业道:“不废除重建后的会所好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会回到原来,我可以继续保留他们世袭的职务,只不过他们不再担任卫所官职,不再插入卫所事务,我可以给他们一定补偿,比如直接给一笔金银,或者在他们应有的职田之内再给一定数量的田地,弥补他们的损失。” 杨延麟点了点头,又担心地说道:“这样固然是好,只是已经吃尽嘴里的肉,只怕没人这么容易轻易吐出来,怕是要费些周折。” 李俊业道:“卫所之田,多由这些世袭军官累代侵占,如果他们不愿意我的善意,一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就以侵占卫所职田的罪名,全部都将他们杀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乱世必须用重典治世!” 杨延麟脸色一变,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继续说道:“光是废除卫所军官世袭还不够,还要废除所有军户的世袭,让军户和军官彻底失去世代隶属关系,卫所军户,给于诸子优先继承权,继承者还需要考核,只有考核合格能够胜任者才能为军户。 继承者承袭本户军户一切田地、房屋以及军户身份的特权,未获继承者,余子不可侵占任何卫所土地,且卫所土地,断不可买卖,买卖双方都要受刑,如此就能保证每户世代皆有田地五十亩,而不会因为人口繁衍,造成军户人均土地越来越少, 五十亩田、又有房屋,缴纳完卫所子粒之后,每户皆能收粮五六十石以上,又无杂役,从军之时还有军饷,必定人人皆是小康之家,诸子肯定会为继承军户名额而争的头破血流。” 明朝军户太祖开国时其实地位并不低,终明一朝,军户的政治地位都不低,他们只是经济地位低下,军户是良籍,并且在科举之中,军户取得功名的比例非常高,鼎鼎有名的大名首辅张居正就是军户出身。 只不过明朝中后期,吏治腐败,卫所制度才那么不入眼,军户人人争逃。 但是这种制度对于一个开拓性的王朝非常有用,耕战一体,很利于王朝初期的实边政策,以及对于新边疆的掌握,李俊业早就筹划了一下,如果用他重新组建的卫所制度去海外殖民的话,这种军民一体的制度,简直就是专门为大航海时代殖民设置的,这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制度,不仅能保证一定得战斗力,养一卫之兵,朝廷还根本完不了多少银子。 随着登莱镇面临的战事越来越大,现在开始面临的一个痛点就是兵力严重不足,登莱镇的精兵策略,固然可以保证强大的战斗力,与之相对的是养兵成本也非常高昂。 随着面临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李俊业也不得不调整养兵策略,精兵只用在最前线和最重要的地方,占领一地之后,后方要地的驻守,粮道的保护,清理残敌,包括后勤等等,这些大部分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卫所兵来干,这样他就能以很少的精兵干更多的事情,好铁要用在刀刃上。 李俊业这把这些问题一概讲给了杨延麟听,杨延麟自然赞成,只不过顾虑重重地道:“这固然是好事,可阻力也是不小。” 第572章 我看朝廷能耐我何 李俊业笑了笑道:“登莱二位是我这总兵官辖下,我只在这二位动手,除了废除世袭一事,能让人抓住把柄外,其他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就算他们抓住我把柄又怎么样,这点小事,我看朝廷能奈我何?”李俊业下唇一抿,在杨延麟的眼中,这个“公忠体国”的老好人,已经渐渐在开始露出他得獠牙。 “重建卫所之事,对于我军来说至关重要,我来时就想好了,不仅要在重建登莱二卫,还会在大湾设置五卫,另外还会在耽罗设置一卫,选军不拘一格,只要效忠于我,各地各族百姓皆可。” 杨延麟沉默不言,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悻悻而道:“说吧!要做些什么?” 李俊业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事务繁多,刚才铸造银币一事已经交给你了,这卫所之事可再也不好意思打扰你,我会另行安排他们去办,只不过一切绕来绕去,都绕不开你这个大总管,一切需要你来配合。” 杨延麟点了点头,“这都是于国于民的好事,我肯定要配合!” 这时掌柜的带着一个小二,将一桌丰盛的席面,一碗不落的端了上来,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坛好酒,东西太多,以至于掌柜的和小二需要来回两趟才能全部搬完。 “杨主事,最近几日有没有清点出来,我们在辽东弄回来多少钱财?” 李俊业起身给他续了一杯酒,在辽东时候,因为时间太紧凑,李俊业只能知晓一个金银大概,根本就来不及细算。 谈到钱财,杨延麟顿时两眼泛光,双手奋力的在桌上子上一拍,“我总听说建奴因为劫掠回去的金银太多,以至于他那里钱贱,但没想到他们那里的金银这么多?” “光是金、复两州极其附近,就搜罗到黄金两万三千多两,白银一百三十万两,全部都是现金现银啊!至于那铜钱都是十几二十万贯,实在是钱太多了,两个如此小州就拥有这么多金银,怎么不会钱贱。” 李俊业接话道:“辽东三州安置的多是孔友德三伪王等东江叛军,这些钱也是他们作恶多端获取,得之也是名正言顺,有了这些钱,不仅能够归还四海钱庄的所有亏空,我们也能继续完成我们的扩军计划,保护大明子民,也算是用之有当。” 有钱什么都好说,人的心情也要好很多,杨延麟这个大总管开心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些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还搜罗了大量皮毛,珠宝、人参等名贵值钱之物,一旦这些东西,完成清点入账后,我就会让人将他们拿到登州港口去卖,估计还有很多的一笔银子入帐。” 李俊业点了点头,“就把这些贵的东西拿去卖了,其余其他不值钱的物什就分发给有功将士们。” 明军这次真的是刮地三尺,不仅劫掠钱财粮食牲畜,连那些价值比较小的农具、家具。甚至连瓶瓶罐罐也一股脑的全部搬空,总之真的做到了连一根草也没放过,李俊业说的就是这些东西,他们价值虽然低,但是每家又不可或缺,不如直接赏赐给将士们鼓舞军心。 “另外还有骡马、驴、牛等有两万多头,光是马就有一万多匹,其中好多都是战马,这些战马,要知道在关内就算花再多银子也不好买到,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杨延麟如数家珍一般,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身前的酒碗已经空空,李俊业站起身来,笑呵呵地给他满上。 抢劫实在是比自己发展容易多了,抢了辽东一趟之后,李俊业不禁已经开始有些上瘾,再给杨延麟倒酒的时候,他就在一直在想,下个抢得该是谁。 杨延麟应该是今天心情特别好,喝了很多,酒过三巡之后,脸色已经像红霞一样,转眼碗中的酒又已经干了。 李俊业拿着小酒坛再次给他满上,突然他话音一转道:“杨主事,你知不知道,锦州之战打完之后,我大明九边精锐会尽毁于此,大明必亡!” “怎么会如此,若你说此战会败,我姑且还会相信,但怎么会一败还会导致九边精锐尽丧于此,何况此次出兵又非萨尔浒那种深入敌后,松锦一线都在我军控制之中。” “九边精锐毕集,少数也有七八万人马,建奴一共才多少人,也这次是倾国之力,能够与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阵,我为守方,胜败未定。” 杨延麟有些醉了,作为兵部职方司主事的他虽然是一个文官,但是对于双方军事实力还是有清晰的认知。 不仅杨延麟如此认为,大明官场绝多数人都如此认为,因为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大网,”刚取得不错的效果,国内主要反贼几乎被他全推了,建奴虽然凶悍,但是实力终究弱小,难以与巨人般的大名匹敌。 虽然朝野上下最后决定毕集九边精锐,在松锦与建奴决战就不奇怪了,谁也没想到这场战事从最初的锦州被围,升级到这么大,也没有预想到会迁延这么长的时间,以至于长时间的大军聚集,朝廷根本凑集不了这么多的粮草,最后因为粮草问题,犯了和萨尔浒一样的毛病,朝廷催促出兵,以至于全军大败。 没有谁能想到这仗会败得这么惨,明军 出击之后,被建奴截断粮道和去路,粮草不济之后被建奴一网捞了,除了跑的最快的吴三桂保存了一定实力外,九边精锐损失惨重,可谓全军覆没。 这也是吴三桂能在明末搅动风云的原因,无他,九边丧失,就他跑得快,手上有兵。 一切都是很戏剧性的,转变就在一两年之间,松锦之后,明军再也没有兵力遏制国内局势,以至于被打的只剩十八骑的李自成,短短三四年时间内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灭亡大明朝。 李俊业知道暂时是劝不了杨延麟地,于是说道:“杨主事,话说的不要这么绝对,当初萨尔浒时,满朝朝野也等待大军犁庭扫穴,结果分兵多路,被建奴以逸待劳,各个击破,朝野皆惊。” 杨延麟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盯着李俊业突然问道:“你为何会如此肯定的认为?” 第573章 大明必亡 李俊业赶紧继续端小酒坛,给他重新倒上一碗,道:“之前我做过一次梦,梦中仙人告诉我的,你不要不信,我的那些发明,大多数都是这位仙人告诉我的,可灵验了。” “果真如此?”谈到这位仙人,杨延麟有些动摇了,这位仙人他听李俊业说过多次,真的次次灵验,这让他可不敢大意。 他突然起身,谨慎地朝附近的窗户瞧了瞧,确定没人之后,他干脆关掉了临街窗户,神神秘秘地问道:“那这仙人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大明还能救吗?” 大明现在这个模样,很多有识之士,已经看出了大明要亡,只不过一切心照不宣而已。 李俊业端起酒碗,往自己口中倒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道:“那仙人说了,大明立国快两百七十年了,已传十二世十六帝,史书中算是寿命比较长的朝代了,而今气数已定,根本就救不了,大明可能会在三年之后灭亡。” “三年之后?”杨延麟吃惊的伸出三个手指头,吓着浑身的酒都醒了,嘟囔道:“这么快?” 李俊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起初也不信,放眼看看,这哪像是三年后要亡国的样子,可仙人却告诉我大明必亡, 但我梦中仙人重来都很灵验,从未错过一次,所以我不得不信 ,我们要开始早做打算。” “啊!仅仅三年啊!可怜天下苍生又要涂炭!”杨延麟悲怆地说道。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尽量避免天下苍天涂炭。”李俊业端起了酒,当着他得面一饮而尽。 “那大明是亡于建奴之手吗?建奴入关之后,会让我们怎么样,胡服右衽说胡语吗?”杨延麟再也没有心情喝酒了,忧心忡忡地问道。 毕竟目前投降建奴的汉人,大多数会被建奴剃发易服,以示归顺,比如孔友德等人祸害完登州投降建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剃发。 李俊业看了他一眼,满脸的焦虑与恐惧,淡淡地说道:“算是吧!但大明不是亡于建奴,而是亡于李自成,李自成攻陷京师之后,没多久建奴入关,赶跑了李自成,大好河山尽落建奴手中。” “那李自成能够灭亡大明?”杨延麟显得难以置信,现在李自成的实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年后,能灭亡大明。 李俊业点了点头,“九边精锐尽丧,中原地区在剩下的三年多时间内,连续数年大旱,很多农民根本没有活路,纷纷加入李自成的队伍,关内除了孙传庭的亲兵以外,无人能对付他,打败孙传庭后,他裹挟百姓,向滚雪球一样的发展,沿途官员纷纷投降,最后连京师城门都被内部人打开,李俊业攻陷京师,陛下殉国。” 无论是李自成攻陷京师,还是建奴入关,二者运气成分都很大。 这是杨延麟难以理解的原因,但一切说起来,逻辑又能自洽。 杨延麟惆怅若失地从座中站起,伤心地道:“难得大明真的要亡于我亲眼之中吗?” 李俊业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开始早做准备,以免天下生灵涂炭。” 杨延麟忽然眼前一亮,带着祈求般地口吻问道:“李将军大明要亡,我们手握重兵,难道救不了吗?” 李俊业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趁着这三年时间闷头发展准备,或许三年后能救苍生,但救不了大明。” “为何?”杨延麟语气局促,作为大明的两榜进士,虽然大明再怎么烂,但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李俊业喝了一口酒,道:“大明气数已尽,立国两百七十余年,传十二世十六帝,也算是够本了,明太祖虽然雄才伟略,驱逐鞑虏,恢复中原,但将大明当做他朱家私物,四海封王,天下养朱。” 李俊业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旋即放下筷子,看向杨延麟道:“想必你对于大明 宗室分封制度,也早有怨言吧!” 这种掉脑袋的话,杨延麟怎么敢回答,只是傻傻地盯着李俊业,用眼神来告诉他答案。 李俊业继续说道:“大家赋税三分有一供奉诸王宗室尚且还犹不足,试问从三皇五帝肇始,还有哪朝哪代如此。” “大明已立国两百七十余年,吏治腐败,土地兼并,平民一无所依,如史书中的其他王朝末期一样,已是烂病沉疴,根本救不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杨延麟越听越紧张,开始有点六神无主了。 李俊业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大病该用猛药,不破不立。” “此意为何?”杨延麟噎了一下,反问道。 李俊业重新端起桌上的小酒坛,将两人身前的酒倒满,看向杨延麟道:“此意为当诛九族之事,我暂且不敢多言,杨主事到时便知!” 李俊业说完碗中酒一口而尽,这么多诛九族的话,他都说了,难道就怕最后揭开答案的这一句,分明就是不想说,杨延麟急得可谓抓耳挠腮。 “杨主事,你在这里慢慢享用,我还有其他的事,就暂时先告辞了。” 李俊业起身一拜,便退身而出,独留杨延麟在原地。 想到大明要亡,杨延麟悲痛欲绝,李俊业走后,他独自一人揭开了另一坛酒上的封泥,抱起酒坛一股脑的倒入口中…… 李俊业离开了酒楼之后,看了一下天色,尚还不晚,便打马向登州盐场方向而来。 现在通过盐场的是一条笔直的大路,足够四架马车并驱而驰,路面都经过充分夯实,表面平整,这样去出城后去往盐场就要近好多了。 为了运输食盐方便,盐场还组织人力,在他们附近修建了一个可以停大船的小码头,船只通过海路,可以直接在盐场中装载食盐,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多人力,也可以减少食盐在转运途中的损耗。 所以这条路虽然宽敞,但是并没有多少运盐的车辆进出,除了一些运输其他生活用品的车辆之外,马路上车辆行人寥寥无几,马可以尽情快速的奔跑。 第574章 要抓表率,也得从你岳父家先抓起了啊 进入盐场之后,李俊业先是低调的在盐场转了一圈,连绵的盐田犹如水田一般密布于盐场附近,随着海岸连绵不绝,有些盐田还是刚灌入海水,海风吹拂,清波荡漾,人置身其中犹如置身画卷中一般。 不远处的盐田已经开始在起盐,晒好的粗盐堆积成山,在冬天的雪地中,一时分不清哪些是盐,哪些是雪,到处一片丰收的样子。 经过两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发展之后,现在的盐田在产盐季每日产盐差不多有十几万斤,基本上能满足山东和河南两行省大部分的需求。 食盐是必须品,登州的盐场,犹如是一只每日不停下金蛋的金鸡,只不过由于盐田建设成本高,周期长,产量一直不能立竿见影的提上来,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明年开春解冻之后,再经过一番大规模的建设,盐田能满足两省全部需求不说,还能有结余不少,到时候还不用大规模投入了,真是一只躺着下蛋的金鸡。 参观了盐田之后,李俊业直接去了盐场衙署,不料王永坚和周大吉都在此。 “我正要找你们,没想到你们都在这里,简直太好了。”李俊业给自己岳父大人行了一礼之后。 王永坚和周大吉正在办公房内商量着什么事情,王永坚当即放下笔说道:“总兵,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自己是李俊业的正牌岳父,但王永坚从来都分得清场合,叫李总兵,又显得太恭敬,所以他在公共场合一般称李俊业为“总兵”,如此不亢不卑,方为得宜。 李俊业当即屏蔽了所有闲杂人等,现在办公房内唯剩下他们三人,李俊业说道: “是这样个事情,我想在登莱两卫清查田亩,让军官富户侵占的军田全部一一吐出,重新分配给本该属于他们的军户。” “不可,卫所军田,已历十数代,其中各种内情复杂多纷,这账早已算不清了,如果你贸然清查军田,必然会得罪数之不尽的人,这于你百害而无一利。” “何况卫所崩坏,沉疴烂病已久,天下尽是如此,又不是独独登莱二卫,此事与你何关?” 王永坚作为老丈人,自然事事都站在李俊业的角度思考,在登莱镇,也只有他能用这种教育人的口气,跟李俊业说话。 李俊业反驳道:“正是因为卫所崩坏,以至于大明无兵可用,不得不募兵,卫所军户之田本为军户所有此乃国策,正是因为太多的人,像你们这般处事圆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大明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想在这乱世立足,像对付建奴,保护登莱苍生,卫所之田必须清查,我来之前已经思考清楚,就算是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闯一闯。” “你……”未料他固执不领情不说,还被他数落一番,王永坚这个老丈人自然是怒火腾腾,但一个你字说出口,旋即又想到他才是总兵官,赶紧又把要说的话全部吞回去。 做总兵官下属的丈人难啊! 李俊业继续说道:“军官自肥,军户无活路,只得逃亡,但是朝廷账面上却是分了田地给他们的,这样于情于理说的过去吗?” 李俊业又指着旁边的周大吉道:“我没记错的话,周家虽然是世袭的千户,但职田只不过两百亩,但是看看周家,他只拥有两百亩田地吗?我若无记错,靖海堡方圆四五里内的田地大部分都是周家的。” 一千户,乃一千一百二十户,他周家一人吃肥,意味着靖海堡这剩余的一千户人家,吃糠咽糟都不能果腹,苦的是另一千户军户。” 站在旁边的周大吉无故躺枪,尴尬地脸上是一面白一面红,他连忙解释道:“俊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家田地都是我祖上历代传下来的,到我这代,我可没有侵占多少军田,你误会我了!” 李俊业瞪了他一眼,“该侵占的你祖上都帮你侵占了,早已吃干抹净,剩下能侵占的也没多少能够侵占,你自然侵占的少。” 被人直接戳到了脊梁骨,周大吉脸色再次变得五彩斑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所以,你们这些军官和地主,必须要退掉侵占的军田,并且我打算从你开始,由你给登莱二位做一个表率。”李俊业斩钉截铁的说道。 周大吉脸色惨白,只觉得这数九寒天中,自己被人扔进了冰窟窿一样,浑身凉到透。 他带着求饶的口气,可怜巴巴地问道:“请问俊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冷冷冰冰地道:“退出你家所有侵占的军田,只保留你家该拥有的千户职田,一亩也不许多留。” “俊业,这可使不得啊!这些田地都是我列祖列宗一代代攒下的,全部毁于我手,你叫我死后怎么去面对我列祖列宗啊!” “我给你跪下磕头可以吗?就饶我这一遭吧!”话还未说完,周大吉真的扑通一声跪在李俊业的面前,可怜巴巴的抹着眼泪,“俊业,求你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你就高抬贵手一回吧!” “请叫我总兵官?”李俊业瞟了他一眼,握住腰间的长剑,冷冷冰冰地喝道。 冷冷冰冰地话语,说到明白话外之意,一切都要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俊业……啊不……李总兵……你看,您就睁一眼闭一眼,我家退一半可以吗?”周大吉急中生智,依旧还在找回旋的余地。 “一亩不该留的都不许留,不然得话,你就等着大明律来治罪吧!” 听到大明律,周大吉浑身一哆嗦,真按大明律处理的话,只怕侵占的军田会被全部追索不说,连自己人也要遭殃。 他哭着脸道:“俊业你也不能只逮着我一个人不放啊!你岳父家不是一样也侵占了军田,要抓表率,也得从你岳父家先抓起了啊!” 此时该站在旁边的王永坚脸色一片青一片白了。 第575章 清查军田 大明虽然卫所军官为世袭制,但中后期之后,并未所有的军官严格按照世袭来,还需要朝廷的考核,只有考核通过者,才会通过任命。 有很大一部分是选才任能升任的,王永坚家世袭的只不过是百户,靠自己爬上去的,一辈子当官清廉,没想到他家也有侵占军田的黑历史。 李俊业看向王永坚,这会儿该王永坚脸一会白一会青了,王永坚羞愧地点了点头道:“本官为官清廉,一直可是丝毫无所犯,那军田也是祖上占的,只不过近百亩而已。” 王永坚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军饷被层层克扣不说,还经常缺饷,没有这些军田的话,这一大家子也没活养活啊!” 李俊业挺无语的,没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岳丈家也干这种事情,看来军田真的是一块肥肉,能动嘴的,几乎人人都有一份,从王永坚的话中,李俊业也感受了侵占军田的复杂性,明朝卫所军饷本来就不高,再加上一大群喝军血的官员,层层克扣之后,发到手中的就更少了,要命的事,还经常拖欠,这样想维持生活,也只能去侵占军田了。 李俊业看向王永坚道:“岳父大人,你现在在登莱镇也有不菲的军饷,足够你养活全家,你就先做一个表率,把侵占的所有军田都退了吧!” 王永坚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道:“这好说,一切就按总兵说的来办,我回去之后,就叫就家中老仆将侵占军田图册送到卫中。” 未料王永坚退着这么干脆,跪在地上的周大吉拉了拉王永坚的裤脚,小声道:“老王啊!你真的说退就全部退了,没想给自己留个后路啊!” 王永坚对于他当着自己女婿的面将他拉下水,早就心里不爽,故意抬高声音嘲讽道:“哎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周千户一样,家大业大啊!我就不到百来亩而已,退了我也不心疼,哪像你家成千上万亩,那退起来真是在剜自己的心头肉。 再说了,我就一个宝贝女儿而已,我要留田留地干嘛!” 周大吉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李俊业向前迈了一步,拔出了自己腰中的长剑,逼问道:“而今我岳父大人已经退了,你周千户是不是也该退了,此事我意已决,断没有商量的余地,还请您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真要让我按大明律治罪。” 说到大明律,周大吉再次全身打起了摆子,他沉默了好久之后,方才闭着眼睛,心痛无比的道:“我退,我退,一切全依李总兵的意思。” 那表情真的是痛苦到极点,跟剜他心头肉没有任何区别。 “这不就是皆大欢喜吗?本来就不该是你们家的东西。”李俊业轻松的将手中宝剑回鞘,继续说道:“光退田,还不够,还需要你去各处现身说法做个表率, 另外对于登州卫的各种内情,没有几个人比你还清楚,明日你就随我的清查人员一起,开始清查登州卫所有田地,一旦登州卫顺利的完成清退,做了一个表率,莱州卫自然迎刃而解。” “还有我带着人去清查啊!”周大吉脸瞬间苦得跟苦瓜一样,再次向李俊业求道:“俊业我田地已经都退了,这种得罪人的事,您还是派另外的人去吧!” 李俊业瞟了他一眼道:“这是军令,如果这次清查军田顺利完成,你也是有功之人,我会升你为一卫指挥签事。” 周大吉瞬间双眼冒光。 “明日清早,你就到我总兵衙门来,一切听我的安排。” 周大吉心花怒放。 李俊业并未在此多留,简单了解了一下,盐场的汇报,便领着人回到了登州。 到家时,天色尚好,一家人终于有机会在一起吃顿晚饭。 晚饭很丰盛,不仅有烧鸡烧鸭,还有李俊业最喜欢的海鲜,一家人边拉说着闲话,边吃着饭,其乐融融。 晚饭差不多要吃完的时候,王瑞兰突然放下筷子,看向李俊业道:“相公,我们家现在也是家大业大,我一个人已经开始有点管理不过来了,想请你一个管家,负责负责家中事务,我也好落得一个清净。” 李俊业想也没想,夹了一口菜放入嘴中,道:“一切娘子自己做主即可,不用问我,可有合适人选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以去衙署帮你打听一下。” 王瑞兰道:“是这样的,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和我爹娘商量过此事,我家有一个远方表叔,以前就曾在临清给别人大户当过管家,后来因为临清的那场大火,主家破落了,故而一直闲在家中,爹娘都说他是一个踏实极好的人,都推荐给我。 我想着内举不避亲,但又是我这边的亲戚,故而还是想着要和相公商量一下。” 李俊业扒了两口饭,看向她道:“这家都是你当的,你做什么我都放心,此等小事还要与我说,怕是太见外了。” 王瑞兰开心道:“公是公,私是私,这怎么也要说清楚。” 家中女人多了,就是事多,如果搁在往常,这种事情王瑞兰断然是不会和李俊业商量的,她完全可以做主,但女人多了之后,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李俊业便知晓,这些话应该是说给冷明月听的,便转过头向她问道:“明月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冷明月又不傻,连忙点头,道:“姐姐一个人管家,确实辛苦,倒是让我们这些人捡便宜轻松了,早就该请个管家了,像这样的亲戚更好,自己人用起来更放心。” 李俊业又看向碧环,还未开口,她脑袋点得像捣蒜一般。 “那这事就这样定了!”李俊业当场宣布。 王瑞兰又说道:“这人请来之前,还是要让相公自己把把关的,但凡相公有点不满意,我就不用了,再选个相公认为合适的为止。” 管家之人确实不能马虎,李俊业点了点头。 “相公,我们家光有银子,并没有什么产业,这银子和流水是一样的,我还想现在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铺面和田庄,我想给我们家置办一点产业,也好留给子孙后代。” 第576章 好不喜欢摊派 李俊业一愣,这分明又是旁敲侧击,但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个时代不孝为三,无后为大,不说古人了,就是现代人结婚这么久之后,没有孩子,心里也开始慌。 这样全家人一起天天和自己打哑谜,旁敲侧击的肯定不行,李俊业打算找个机会和他们公开说清楚,只不过这里丫鬟小厮都在四周身旁,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俊业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娘子说的很有道理,人之爱子者,计其之深远!我们家确实该要置办一些田产,铺面,只不过奉劝娘子暂时千万不要在北方买太多,要去南方买。” “不要在北方买,在北方买的话,我们家的银子可能不少都要打水漂,要去南方买?”王瑞兰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诧异地问道:“相公,为什么啊!” “你按我说的去办就行,不要问为什么!”李俊业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我们在南方也是两眼一抹黑,并没有什么人脉啊!”王瑞兰担忧地说道。 李俊业伸手指向冷明月,道:“这不是人脉是什么?” 王瑞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向冷明月惭愧地道:“你看我这一急,竟然昏头了,忘了妹妹和水师营的兄弟都是东南沿海之人,到时候得话,真可要麻烦妹妹和水师营地兄弟操心了。” 冷明月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这还不是我们家置办产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俊业继续说道:“为了筹集钱财,大湾不久之后,可能会公开出卖田地,到时候价高者得,大湾的土地不仅肥沃,气候温暖,降水充足,关键是都是新开垦的成片田地,不仅好管理,也没有什么纠缠牵扯,我建议娘子到时候将银子主要留在大湾的方向。 另外登州寒冷,我过不惯,娘子如果有心的话,还可以再大湾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再那里建一所有山有水的大宅院,到我哪日致仕了,我们全家搬到大湾去住,那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四季如春,风景优美是一个很养人的地方。” 一旁地冷明月也不停地点着头,接过李俊业的话来,向大家描绘大湾的风景和怡人的气候,将家里所有没有去过大湾的人,都说得心驰神往。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家开始准备,到时候去大湾盖所大宅子,到时候全家都搬到大湾去生活。”王瑞兰双眼满是憧憬。 吃完饭后,李俊业独自出去散了一会儿步,家中的女人们围在炭火旁边,说着闲话。 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夜色已晚,李俊业方才回到家中,发现家中的女人已经散去,李俊业独自回到了卧室,打开门后,发现王瑞兰穿着单薄地衫衣,正坐在桌前看书,此刻看的正投入,李俊业进屋依旧浑然不知。 李俊业走到她背后,轻咳两声,专心致志的王瑞兰方才收过神,忙吩咐丫鬟们去打水来。 洗完脸,泡完脚后,李俊业正打算上床,王瑞兰却端着一碗药不动神色的走到自己的旁边,“相公,你快喝药!” “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病?”李俊业一头雾水的问道。 王瑞兰咋了 咋舌,“我看相公带兵打仗很辛苦的,所以今日找大夫开了一副补药,趁着这段时间在家好好的补下身子。” 李俊业白了她一眼道:“你看我这身子像是虚吗?” 王瑞兰理解错了,以为自己无意触碰到男人的底线,连忙解释道:“相公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身体更健康,大夫说了,就是身子骨不虚的人,喝了这药也是可以的,这叫益上加善。” 说完将药碗递到了李俊业的口边,李俊业气愤地伸出一手,将碗从她手上夺过,向前两步,搁在了房中的桌上。 “瑞兰,你是犯糊涂了,还是发神经,我知道你这是什么药,也了解你想要子嗣的渴望,但你也不能无病呻吟,没事找事啊!” 面对李俊业的训斥,王瑞兰委屈的眼泪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李俊业看着她这样子有些心疼,他是想法非常传统保守的人,因为这件事情的确也受了不少委屈,不过李俊业还是坚信他们不是身体问题,只不过是运气差了点。 无奈之地只好走到王瑞兰旁边,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情也不好,但也不能无病乱投医。” “我有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试试,应该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有子嗣,你也不用整体忧心忡忡。” “此话当真?”王瑞兰抹了一把眼泪,将信将疑地问道。 李俊业并不急于回答他得问题,而是轻轻地将她拉到椅子前坐下,她坐下之后,李俊业也在他旁边轻轻地坐下,看了她一眼,道:“你上次来月事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王瑞兰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你问这事干什么。”旋即又觉得不对劲嗔怒道:“你难道竟然连我月事是什么时候都没印象吗?” 李俊业看了她一眼,噎了一下,“我自然知道个大概,只是我要确定的时间。” 王瑞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道,“基本每月二十三四的样子都会准时来!” 说完后,又疑虑冲冲的重复问道:“你问这事到底是干嘛?” 面对王瑞兰的重复询问,李俊业只得正面的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是解释太多,只会越来越难解释,只得用自己的语言组织之后,半真半假地说道:“女子以月事为周期,分为安全期和危险期,危险期一般大概为下次月事来临前半个月左右,之后数日之内,是最容易怀孕的时候,安全期则刚好相反,女子处于此事最不愿意怀孕。” 突然,王瑞兰以一副哭笑不得地表情望着李俊业,“相公你真厉害,不仅什么都知道,连女子这么隐私之事,你竟然也有过研究?” 李俊业脸一红,尴尬道:“想什么呢?我是偶然从一本孤本古籍中看到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那本古籍却言辞凿凿的认为有用,我们可以试试。” 王瑞兰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管他有用还是没用,我们先试试再说,反正也不用花钱。” 他默默地算了一下,王瑞兰现在正处于安全期,那还等什么,悄悄地从后面抱住了王瑞兰,往床上走去。 一阵风雨之后,两夫妻躺在床上说话。 “相公觉得,这种方法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刚才的话音还未落地,王瑞兰满是忧虑地问道。 李俊业斩钉截铁地道:“我几曾骗过你,相信我!” 见到李俊业 这般模样,王瑞兰顿时愁容消退,露出了一个笑脸笃定地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去问问碧环和明月他们的月事。” “你最近可要抓紧啊!”王瑞兰调皮地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推李俊业。 李俊业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好不喜欢任务式的摊派! 第577章 清查田地 翌日,李俊业早早吃了早饭,就来到自己的总兵衙署,还未进自己办公的书房,就见到周大吉已经在门外等待多时。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常服,一件簇新的青狐裘衣,带着一顶大帽,看这样子,是打算这两日在外面去披风迎雪的。 “你裘衣不错啊!怎么之前没见你穿过?”李俊业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裘衣,毛色青黑,乃是上等之货。 周大吉打着哈哈道:“总兵真是记性好,这还真是我前几日买的。” “你买这衣服,想必也花了不少钱吧!你不是要心疼很长一段时间?”李俊业试探着问道,别看他是一个千户,但是这种上好的青狐皮对他来说,并不是他平日能穿上的。 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上次他犯事,为了贿赂官员,他也变卖了不少财产,没有以前的阔绰。 周大吉嘿嘿一笑,道:“总兵 ,你想错了,前几日船队从辽东运输战利品回来,杨主事安排人在码头就地折现变卖,我只花了不到二十多两白银就买到了这件上好的青狐裘衣。” “原来是别人穿过的旧物啊!”李俊业拉起了他得袖子,恍然不悟地问道。 周大吉一脸的不高兴,将袖子一甩,道:“你管他是新的是旧的,这世道,死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人扒下来穿,只要合身就好!” 两人说话之时,颜锐走入了李俊业的书房。 原来是昨日,李俊业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颜锐。 颜锐在现在在登莱镇地位不可谓不高,他不仅领一营步兵,还身兼登州卫指挥使,在登莱镇的分量可谓举足轻重。 当然作为登州卫世袭的军官出身,而今又兼任登州卫指挥使,同时作为朝廷分化他们的一颗棋子,故而很容易在登州卫中建立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是指挥使,你们不可能直接绕过他,肯定还是他需要配合着推动的。 “李总兵,你找我?” 颜锐一身锦甲,走了进来。 李俊业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今日唤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个事情,随着我军作战规模越来越大,我们财力有限,原先走的清一色的精兵政策现在开始走不通,我打算重建开国之处的卫所,以弥补兵源的不足。” “卫所之策,核心在于田地,想重建卫所,必须先清查土地,将原先军官富户侵占的军田,全部归还给军户,所以我打算清查卫所田地,重新招募军户。” 颜锐怔了怔,不解地问道:“卫所之策,已失效多年,军户逃亡已不是三五年之事,且这些被侵占土地,多为累代所为,其中故事错综复杂,恐会激起兵变。” 李俊业笑了笑,“我将土地分给军户,军户自当雀跃鼓舞,怎么会有兵变,如果硬说有变,只能说军官之变,军官裹挟军户兵变。” “于此我早有准备,卫所之兵,战力不足一提,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不知死活的军官脑袋硬,还是我的营兵刀剑硬。” “卫所清查田亩必须毫不拖泥带水的执行,如果真的有人敢生祸端,我肯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颜锐噎了一下。 李俊业只好耐心的跟他解释了一下,几乎将对杨延麟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让他认识到重建卫所的必要性。 “所以,我想此时由颜指挥使配合我派出清查的人员一起执行下来,更希望颜指挥使能率先做出表率,如果登州卫能顺利完成清查任务,那么莱州卫自然迎刃而解。” “末将,回去之后先自查一下,如果发现家中有侵占之田,必然会率先退出,同时还请李总兵放心,登州卫有我在,必然生不出什么乱子。” 颜锐虽然被朝廷作为离间登莱镇的一颗棋子,但还是对登莱镇的感情很深,基本上也算是同心同德,最起码目前没有看出有使绊子的迹象。 “好!有颜将军的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选派人员,让他们去登州卫清查田地。”李俊业大为欣喜。 随即派人将仲岳和潘浚两人唤来。 他命令仲岳和潘浚先去海军学院和陆军学院先行各自挑选十名学员,跟随周大吉一起去登州卫清查田地。 为了避免消息泄露有人狗急跳墙,破坏卫中田亩档案和账册,一切都是秘密进行,还另派周峻带了两队亲卫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莱州卫,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起运到登州来。 颜锐得知这一切并不需要自己直接参与,脏活有人干,长吁了一口气。 这也是李俊业安排的奥秘,这些学院毕业的学员,多数为寒门子弟,官场上如白纸一张,干什么都没有顾虑,交给他们来干,不仅执行力高,还会照顾到颜锐等老人的处境。 几人各领了命令之后,便风风火火的离去,各自去办事。 李俊业则亲信给远在大湾的孙之滂写了一封信,要求他开始在大湾组建卫所,大湾到处都是无人地,卫所的建设就简单多了,李俊业要求大湾方面组建五个卫所,分别以东南西北中名命,将其按照东南西北的位置安置于大湾各处。 写完信之后,李俊业就往军营校场而来,有了银子之后,登莱镇已经继续开始了他们的扩军计划,局势发展太快,留给李俊业的时间不多,所以扩军任务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为了防止登莱镇出现山头势力,所有的招兵工作,都是统一进行,这些人将会在新兵营中,完成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然后会根据各营所报的缺额,统一分配至于各营,再由老兵带新兵的训练方式,经过长时间的锤炼,才能将他们培养成合格的军人。 李俊业对招兵的要求 ,基本参照戚继光的选兵方式,优先选择手中有茧的良家子入营,对于老兵油子,兵痞,地痞流氓,一概不收。 这些人出身寒微,家中大多清贫,对于加入登莱镇的机会几乎无比珍惜。 第578章 招兵扩军 登莱镇扩军的消息,从第一天就开始到处传播,数日之后,招兵的校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很多人从远道而来,排队过程中,为了省钱,不得不在寒冷的冬夜中,露宿街头。 简单视察了一下征兵工作,发现招兵效果不错,应征者非常多,每位应征者都需要做仔细的鉴别与考核,征兵处按照计划每日征兵员额三百人。 也就意味着其中很多人,都不会通过严格的考核,李俊业和征兵处官员商量一下,起早了一份告示,引导这些人加入新组建的卫所。 一听到每人会在登莱二地分配五十亩左右的土地,并且军户后代无需强制世袭,这些人无不心花怒放,当天就有不少人纷纷表示加入卫所,当然更多的人表示回家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卫所征兵也不是无要求的,但肯定征兵标准比营兵要低一些。 参观完征兵工作,李俊业又去看了一下新兵训练。 到了新兵训练场,满眼都是体格雄壮,身材的高大的新兵,李俊业非常的满意。 离开新兵训练场时,李俊业见天色还早,便又向登州码头而来。 战事结束之后,码头重新停满了各种船帆,运输货物的商船络绎不绝,码头一篇嘈杂景色,经过李俊业三年的建设发展,登州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地区性的货物交易中心,南来北往的货物全部在这里汇聚,然后由商人运往被北各地。 每日码头都能收获数百乃至一两千两不等的厘金,从商人收取的厘金已经成了登莱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随着登州的不断发展,厘金收入必然会不断水涨船高。 参观完了码头之后,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李俊业才回到家中。 “小人周庆云拜见李总兵。” 刚走进庭院,一个身材修长,瘦瘦高高的男子,从堂客走出迎面走到李俊业的身边恭敬一拜。 “你是?”李俊业有些犯难了,他大脑飞速的运转,但脑海中也找不到此人留下的任何痕迹,但他却又在自己家中。 周庆云看到李俊业一脸茫然的样子,忙笑着解释道:“李总兵肯定是军务繁忙,一时忘了小人,小人便是夫人请来的管家,今日是来和李总兵相见的。” 李俊业猛拍了一下脑门,今日这么把这事忘了,这人数起来还是王瑞兰的一个表叔,这不也算是自己的表叔,虽然面前的人对这层身份,只字不提,但自己也不能无视啊! 忙做了一个请地手势,说道:“表叔赶紧往屋内请,我们到客堂说话。” 周庆云,笑了笑,也恭敬地回了一礼,便跟在李俊业的身后,来到堂屋,堂内一盆篝火正旺,周庆云做的椅子旁,还有一杯正在冒气的热茶。 想必在这里得到了周全的款待,古代男女大防,像是这样的远房表叔,王瑞兰也不适合与他单独相处,这也是客堂只剩下他一个原因。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王瑞兰带着碧环这时也踏步进来。 王瑞兰还不来及开口说话,李俊业就看向他说道:“刚才我和表叔已经交谈过了,表叔看起来稳重踏实,我也早就跟娘子说过,家中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诸事问我,表叔这样有经验,又是自家人的人,做我们家的管家实在是太合适了,明日就叫表叔到我家来吧!” 王瑞兰自然知晓,家中事她都是能做主的,但管家这样重要的人物,总要李俊业亲自把关一下,这是对李俊业这个一家之主的最起码尊重,便点头笑了笑。 周庆云听到李俊业的话后,心中大喜,连忙起身拱手道:“谢李总兵收留之恩!” 旋即话音一转,带着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今后我们极是主仆,李总兵归贵一方重镇,口口声声叫小民这样的白丁之人为表叔,这样也不好,不如李总兵改口就叫我名字吧!” 李俊业想了想道:“我乃是晚辈,怎么能叫你名字,既然你觉得不妥,那日后我叫你老周吧!” “如此,最好!”周庆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人当即在一起又聊了一下家中之事,让周庆云对李家有个大概得认知,当然也谈了买地买铺面这些事情,经过交谈,李俊业发现周庆云的见识想法果然不错,也算是一个经营人才。 聊完之后,一直到夕阳落山,李家盛情挽留周庆云留膳,周庆云执意推辞,李家诸人只能作罢。 “过两日就是大壮家孩子满月酒,礼物我都准备好!你可答应他的,到时候你去不去。”王瑞兰说完后,急忙补了一嘴,“我没有别的意思!” 经过李俊业的开导之后,现在王瑞兰想通很多,整个人也没有以前那样的神经质了。 李俊业点了点头道:“既然我答应了大壮,我肯定还会去。” 王瑞兰娇羞的用拳头砸了李俊业的胸脯,埋怨道:“别说,我还很久没有和你一起你走亲戚了,家中迎来送往,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李俊业只得不好意思地道:“可能是太忙了吧!日后有时间了,我必会好好的陪陪家人,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这还差不多。”王瑞兰吐了吐舌头。 “走,我们去后花园看看,听说那里的两颗腊梅开的正好!”李俊业有点亏欠,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往后花园走去。 两人刚出门不久,在连廊中,却看到了脸色有些忧郁的冷明月正步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 “有什么事吗?”李俊业停住了脚步,担忧地问道。 冷明月眼神忧郁地道:“明日是杨伯的三七忌日,相公能陪我一起去吗?” “杨伯也是死于国事,乃我麾下之人,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不去,明日我们就一起去吧!” “谢谢相公!”冷明月点了点头。 看到她悲伤地样子 ,李俊业有点心疼,伸出另一只牵住她的手,轻轻说道:“我知道你和杨伯的感情深厚,但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够节哀。” 冷明月欷歔一声后,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之后,李俊业无奈的又去王瑞兰房中交任务。 这种东西一旦带上交任务的性质,一切就变味了,李俊业心中苦啊! 第579章 祭奠 翌日,天朗风清。 李俊业和冷明月早早就起了床,简单梳洗之后,带着祭品,还有各种礼物向水师二营而去。 水师二营家属当初就安置在水城附近,虽然按照他们的要求,将分配原本分配给他们的土地置换到大湾去了,但是水师营的家属们并不愿意离开登州,大湾的土地交给了佃农耕作,依旧还是住在登州。 登莱镇的军饷优厚,足够一家老小过上体面的额生活,在这乱世能够一家人在一起,已是莫大的幸福,所以很少有人离开登州去大湾安家,何况登州还有以前分配给他们的房屋。 去祭奠的气氛,终究是沉闷哀伤的,路上夫妻二人不言,李俊业骑马,冷明月坐车,很快就到了水师二营的家属院。 “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回来了……” 他们刚走到门口,一个汉子欣慰的朝村中大喊两声,原本寂静的村子,顿时嘈杂了起来,妇女儿童们纷纷从家中走出来,像迎接亲人一样,去迎接他们出嫁出去的大小姐。 其中要数小孩子最开心了,因为他们的这位姑姑来,每次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多好吃 的,尤其是让人痴迷的糖果。 冷明月还来不及下车,一大群小孩,便将他得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冷明月只好哭笑不得的,从车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糖果和点心,在几个丫鬟的配合下,给每个小孩子分发一份,这才解了围,顺利地从马车下来。 大人看到这般模样,暂时忘记了他们的悲伤,笑得前俯后仰。 小孩子们个个嘴帮子塞得满满地,拍着小手,唱着李俊业听不懂的东南沿海儿歌,绕着冷明月蹦蹦跳跳个不停。 “大小姐,到了李家去,人不仅变白了不少,气色还好了很多,想必姑爷没有亏待大小姐,我们这些老婆子也就放心了。” 离开了儿童的包围,一群妇人接着迎了上去,每人的眼中皆是关切。 一个慈祥的老妪,拉着冷明月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冷明月的模样,关心地感叹! “沈娘说笑了!”冷明月浅浅一笑,从车中拿出一包针线,递给沈娘手上,道:“谢各位沈娘关心,我在李家过得很好!” 这些针线,所有的妇人都一份,由丫鬟们提着彩篮见人分发,妇人开心不已,在场诸人没有不念着她的好。 她完全将水师二营看做是自己的娘家人,水师二营几乎上都把自己视为是她的私产,如果李俊业休了她的话,估计水师二营二话不说,立马驾着战船走人。 和众人寒暄半天之后,冷明月和李俊业首先来到了一个空屋,空屋犹如祠堂一般布置,只不过上面摆放的灵位全部都是阵亡将士。 李俊业粗略了数了一下,足足有二百多人,这些人都是最开始和冷明月一起在海上栖身的兄弟,在冷明月的带领下统一加入登莱镇的水师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原先的七八百人的青壮就已经阵亡了二两百多人,还有因伤致残的,这比例已经很高了。 所以这段时间 ,村中一直弥漫着悲伤的色调,还是冷明月今天到来,大伙才难得露出久违的笑颜。 李俊业和冷明月默默地摆上了祭品,然后亲自点燃了香烛,最后李俊业三拜之后,上完了香。 “大伙请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绝对不会置于你们的家人不管,我会照顾所有的人,会将所有的孩子养大抚养成人,请你们一定放心。” 冷明月默默地在心中倾诉,将一杯酒倒入地上,抹了一把眼泪,方才离开这里。 水师营因为有冷明月的干预,所以分给每家的房子格外的好,家家都是新修建的青砖房,房屋开阔,面积很大,和普通民居的草屋。土坯房子相比,堪称是豪宅。 杨家因为有一家有三人入伍,分了一处三进院的大宅子,就在村口的南边,冷明月带着李俊业来到杨家,杨家家眷都在家中,一片悲伤之色。 “大小姐!” 冷明月还未进门,养大就看到了她的身影,激动不已地喊道。 冷明月快步进门,对杨大夫妻两人道:“杨大哥和杨大嫂不必悲伤,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话音还说完,自己已经先哭了起来,冷父早死,这些年全靠杨岳和林忠二人替他维持残局,两人从小又对冷明月视若己出,其中感情深厚,外人很难理解。 “大小姐莫哭,你看你叮嘱我们节哀,却自己先哭了起来,若是公公泉下有灵,必会呵斥大小姐。” 杨大嫂拿起一块手帕,心疼地替冷明月擦拭眼泪,一个莫约四五岁的小男孩,也乖巧的跑了过去,眼睛湿润,拉着冷明月的衣裾,奶声奶气地道:“姑姑别哭,姑姑别哭。” 那样子看起来让人心疼,这便是杨大的儿子,小杨楷。 “明月,别哭了,我们还未祭拜呢!”李俊业提着祭品,轻轻说道。 冷明月“嗯”了一声,和李俊业一起在杨大的灵柩前摆好了祭品,三拜上香。 “杨伯,灵柩何时入土?”祭奠完后,李俊业向杨大问道。 杨大悲伤地道:“父亲在世前,曾有交待,他想落叶归根,埋葬家乡,这段时间实在是忙不开,二弟伤势还未痊愈,故而我想等过了七七之后在看看,到时候扶送灵柩返乡。” “杨二哥伤势如何?应该无大碍吧!”提到杨二,李俊业难免有些担心。 杨大道:“谢李总兵关心,昨天我还去医院看过二弟,恢复得不错,问过军医,应该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出院,军医还交代过,不过落下什么大的病根,叫我们放心,故意再修养三五个月,就能重新效力了。” “如此最好!”李俊业拍了拍他得肩头。 随后又将杨大拉到旁边问道:“水师二营,像杨伯灵柩这样要求返乡归葬的人应该很多吧!” 李俊业突然如此神秘兮兮,杨大不解何意,木讷地点了点头,“有很多!” 第580章 得之易,失之易 李俊业想了想后道:“到时候我与你们全部开假,只不过你们要最好在三月之前完成,因为到时候我还有重大的军事行动,到时候水师二营,大量缺员可不行。” 杨大瞬间明白道“重大军事行动”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这个请李总兵放心,我到时候会找个其他借口掩盖,保证在三月之前,水师二营兄弟,人人在队。” 李俊业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杨大的肩膀。 李俊业和杨大在外面说话时,冷明月则和杨家女眷在内屋说话,不一会儿帮忙的邻居就做好了一顿香喷喷的饭菜。 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饭菜也格外丰盛,严冬时节,利于保存食物,登州的渔户,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外海捕捞,这让临海的登州,家家可以轻易地吃上海鲜,这一桌就以各种海鲜为主。 气氛总是那么哀伤,虽然桌上的海鲜很是丰盛,除了小孩子能够放口大吃以外,大人们并没有多大的食欲。 草草吃完饭后,冷明月站起来告辞道:“杨大哥,杨大嫂,我们打算去看一下林叔,就先行告辞了。” 杨大一愣,“大小姐这么快就要走啊!” 冷明月歉意地说道:“我要去林叔那里还要和他商量点事!” 杨大木讷地点了点头。 “姑姑不要走,你再陪小杨楷玩一会儿。”这时一双小手,轻轻地抓住了冷明月的裙裾,冷明与心疼地将他从地上抱起,道:“姑姑要去林爷爷那里有要事和林爷爷相商,等那日天气好了,姑姑派人来接你和你母亲到我家去玩可好!” “可好!那姑姑赶快走。”小杨楷嘻嘻一笑,用稚嫩地童声回答。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杨嫂赶紧从冷明月怀中接过孩子,叮嘱道:“大小姐,要去的话,早点去吧!我家里的事情不用大小姐操心,一切有我和你杨大哥安排!” 冷明月点了点头。 林忠卸任之后,可谓是一身轻,他无儿无女,孤身住在一个靠近海边的房子里,那里不仅阳光明媚,还能时时听到海浪的声音。 据林忠自己讲,每夜他听不到海浪声就难以入睡。 他得房子在一个半身腰上,冷明月带着李俊业从村中七拐八拐,走过一段蜿蜒的山路方才到达。 簇新的青砖瓦房,在雪里中与周遭映为一体,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无边无垠的大海。 “林叔,我来看你了。” 林忠正坐在门口前的一片大石上,石外就是海,石上放在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上一壶热水正在咕咕的冒着热气。 “大小姐,来了……”林忠放下手中茶碗,欣喜万分,如同是看到自己出嫁的女儿归宁一样。 冷明月嬉笑一声后,调皮的点了点头,徐步走了过来,坐在石桌前。 “李总兵请坐!”林忠起身招呼李俊业坐下。 李俊业拱了拱,满满地坐了下来,屁股刚挨着石凳,林忠一杯热气腾腾地香茗送到了他得面前。 李俊业轻呷了一口,满齿留香,心中直怪这老头儿会享受。 “林叔,你怎么今日没有去看望杨伯。”冷明月跟着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有点埋怨地说道。 林忠尴尬地笑了笑,“人生如灯灭,我素来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何必去看他家戚戚伤悲。” 他俩的感情深厚,可谓比亲兄弟还亲,冷明月不说话,只是埋头喝了一口茶。 “林叔,我这次带了好多好东西给你。”冷明月拍了拍手,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带着一大堆的东西走了过来。 “你看,这里有你最喜欢喝的江南茶叶,还有海参眼窝,另外这两件衣服是我找裁缝做的,不过给的是你以前的身材,你赶紧起来看看,合不合身。” 冷明月先是如数家珍般的炫耀她带着的东西,提到衣服就拉着林忠赶紧起来试试。 林忠很欣慰也很得意地站起身,在冷明月的帮助下穿上了为他做的新衣,衣服刚上身,冷明月就有点戚戚然,“林叔你瘦了,还瘦了很多!” 林忠淡淡一笑,安慰道:“大小姐不必担心,我这是人老了,安能不瘦。” “大小姐送的衣服我很喜欢,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还是布料,果然最关心我的还是大小姐。” 冷明月轻轻地抿了一下唇,林忠旋即脱下了衣服。 “林叔,我这次来看你,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说了一些闲话后,冷明月放下了茶杯,郑重地说道。 “何事?”林忠全神贯注地听着。 “林叔是这样的,村里现在有好多孤儿和失去父亲的孩子,我想捐出自己的一部分财产在村里办一座私塾,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免费进私塾读书。” “好事啊!”林忠乐呵呵地从他得逍遥椅中坐起,双眼灼灼。 冷明月继续说道:“我是没什么时间打理的,想必林叔也清楚,一直听说,林叔是我们这里所有人中最有书识的人,所以我想让林叔来打理,我先期捐五千两白银,供应私塾一切开支用度,包括学生的纸墨笔砚和学习书籍。” 林忠听完后咂了咂嘴,“大小姐此行有所不妥,如果连学生笔墨纸砚全部都免费供应,不仅这五千两,难以长久,最要命的是,得之太易,失之即易,很难让那些毛小子珍惜读书的机会。” “那依林叔的意见该怎么办?”冷明月关切地问道。 林忠放下了手中茶杯,道:“大小姐本意固然周到,但并非合适之举,村中军中遗孤皆有有抚恤和继承的田产,虽不能大富大贵,都足能够他们生活,这些孩子免除学费即可,最可怜的是那些在我们加入登莱镇之前的遗孤,什么也没捞到,一直靠大伙和大小姐帮衬生活,这些孩子可免除学费提供笔墨纸砚,机会得之不易,想必他们不仅会万分珍惜,也会感谢大小姐的恩德。” “那书呢?光提供笔墨纸砚不提供书吗?”冷明月扑闪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书嘛!竟然入了学堂,给了笔墨纸砚,难得还会没书不成?”林忠站起身来,眺望了远处地海面一眼,咬牙道:“让他们自己抄书,得之易,失之易,不下苦功夫,功课怎么会有长进。” 第581章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可是这样的话,虽然能激励学子,但真的有人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那岂不是真的要将他们拒之门外。”冷明月担忧的说道。 古代生产力低下,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便宜,其中尤其是纸,纸价格昂贵不说,消耗又属于他最贵,洛阳纸贵,这成语真的不是说说。 “大小姐,你真是这样喜欢感情用事,要知道救急不救穷,如果真有这样孩子,我们自然也会区别对待,额外给他一点微薄的补助,让他自己去买学习用品。” 林忠叹了一口气后,老神在在地说道:“自古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哪有坐而受用的道理,我们提供了帮助,如果真的还因家贫无法读书,那自然有他家贫的道理。” “可是……”冷明月还想再说什么,一直在旁的李俊业突然抢过话来。 “林忠说的甚有道理,你的话我都赞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提供了这么多帮助,他们还是无法正常入学读书,那证明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来读书。” 他目光凝视着冷明月,缓声道:“你无需为此感到惭愧,毕竟我们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对其不幸表示哀叹,对其不争气感到愤怒罢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拿没钱买纸和墨来说吧,难道就不能在青石板上用水练习写字吗?没有墨的话,是否可以考虑用锅灰或者墨鱼汁来替代呢?至于纸张,完全可以用大片的树叶来代替啊。 诸如此类的方法其实有很多,只要他们愿意去想,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我们不可能像照顾婴儿一样,连送饭都要一口一口地送到他们嘴边,更不能让他们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养成坐等享受的依赖思想。” “这便是林叔所说的得之易,失之易的道理。” 他的语气越发坚定,“俗话说得好,破窑也能出好瓦,这其中蕴含的道理便是如此。不经历一番彻骨的寒冷,又怎能闻到梅花那扑鼻的芬芳呢?” “大善啊,李总兵所言,真是句句在理,我心中所想,也正是如此啊。”林忠闻言,连忙端起一杯茶,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林忠喝完了茶后,放下茶杯,李俊业轻轻地提起了红泥小炉上的水壶,为他续了一杯茶,林忠赶紧伸出手恭敬的扶住茶杯。 “林叔,有个事情,我能否与你商量。” “李总兵,您说!”林忠有些愕然。 李俊业当即说道:“我一直有让女孩和男孩一样能够入学读书的想法,既然明月提议办私塾,我们这次可不可以干脆在村中招收女孩入学。” 在东南沿海地区,平民女子并没有裹足的习惯。这里对于女性的包容度相对较高,社会风气较为开放。李俊业在沈华那里碰壁后,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毕竟,这里的环境对他的计划更为有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备。 “这个?”林忠有点犯难了,这个世界不仅讲究男女大防,还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李俊业的想法虽然看起来很简单,背后实则是突破这个时代强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无数的卫道士会站出来强烈反对与抵制。 不过这些卫道士在李俊业眼中卑贱如尘埃,枪炮在手,他们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考虑项,李俊业要冲破的是世俗对于女子的偏见,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将所有的女子从封建的枷锁中解放过来。 改变世俗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虽不能立竿见影,但无论如何,也要先将种子种下。 冷明月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嘟囔一声道:“林叔这不是好事吗?虽说女子读书识字考不了科举,但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说受学之后知书知礼,日后到人家去了,在家记个账,写个字什么,不用求人吧!” “林叔这事是俊业提议的,你顾忌什么?” 林忠叹了口气,道:“我老头子活到这大岁数,岂会怕什么,顾虑什么,我是担忧,男女大防,七岁分席,这样对女孩子名声终究不是很好。” 这里完全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林忠基本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些卫道士什么的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但那女大防已经深入人心,就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习俗一样,不仅上层社会会严格遵守,底层百姓也会尽量避免。 李俊业笑了笑道:“如此小事,这个好说,我们就干脆单独设一个女塾,女塾学生全为女孩,为了避免世人风雨,我们不仅严禁男生进入女学,甚至还要和男生私塾保持一段很长的距离,确保完全隔绝,这样想必大伙就没多少顾虑了。” “那女塾的夫子也会请女夫子么?”林忠问道。 “如此就矫枉过正了,完全没必要,再说女夫子也不是这么好找的,我们会优先聘请女夫子,所以夫子聘金给高一些,一定要聘请那些品学兼正的人来,林叔若是不放心的话,可请村中老妪,一起参与女塾管理,也算是一种监督。” “这方案不错。”林忠点了点头,端起了微微摊凉的茶杯。 李俊业和冷明月大喜。 李俊业继续说道:“如果两个私塾,只靠明月捐的这五千两,维持运转这是不行,因为银子总有花尽的时候。” “银子花尽了,我再捐就是了。”冷明月大方的吐槽道。 李俊业沉凝片刻,叹息道:“想必你尚有一些私房钱,然又能支撑多久?莫非待你所有银钱耗尽,便要停办私塾不成?” “日后之事,日后再议,我管它十年二十年,皆无问题。”冷明月面色一沉,不服气地回应道。 “你呀!终究是没有瑞兰那般懂得经营之道。”李俊业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白了她一眼。 “觉着我不好,你大可休了我!我倒反落了个自在。”闻听他将自己与他人相较,冷明月登时恼怒,言辞犀利地讥讽道。 “你……”李俊业一时语塞,但毕竟是自己理亏,随即气势泄了下来 “大小姐不要动怒,李总兵这样说,肯定已经有好的主意,我们且先听听他怎么说。” 林忠本来打算在旁边乐呵呵的看这对小夫妻拌嘴,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出来灭火。 第582章 钱生钱 这种火药般的脾气,动不动一点就着,李俊业也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银子总有花光的这一天,你这种方法肯定是不可取的。” 最好的办法是:“我们用钱生钱,如此方有源源不断的钱,维持他日后的运转。” “钱生钱?是存在四海钱庄,还是我们用这来放高利贷?”冷明月眼睛一亮,她感觉领悟到了李俊业的想法,虽是嘴上没表示,但心中还是夸自己的相公想法就是格外的多,并且每一项,都有可行性。 李俊业瞟了她一眼 ,就这一个眼神,冷明月知道自己肯定是又想错了,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她虽然是个急性子,一点就着,但是这点好,她从不记仇,每次刚刚还跟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旋即就能忘的一干二净。 “放高利贷,虽然赚钱,但这钱不干净,有违天和,非是君子所为,放四海钱庄固然还有一笔稳定的利息收入,但是收益太低,另外你没发现银子越来越不值钱吗?” 冷明月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听老辈人说以前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粮食,后面逐渐只能买一石,现在粮价一天一个价,只怕少说要两三两银子一石。” 对于冷明月所说前半句,是因为明朝中后期处于西方大航海时代,美洲大量白银流入,造成了通货膨胀,白银购买力下降,后半句,正是在白银大量流入的背景下,明末天灾人祸不断,战事频繁,生产秩序破坏,造成物价腾升。 这种恶性通货膨胀只是明末剩余不多时间里的一个开头而已,未来的粮价会更贵。 通货膨胀这个概念,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完的,李俊业也懒得和她解释。 继续说道:“未来银子不仅会越来越不值钱,四海钱庄的利率也会越来越低,将银子存入银行吃利息这种行为并不可取。” 做为四海钱庄幕后的控制人,李俊业对四海钱庄利率的预判,冷明月深信不疑。 “所以要想钱生钱,取得不错的收益,莫过于趁着现在地价便宜购置一批田地,条件允许,也可以在登州莱州等地购买一些铺面。” “土地租给佃户耕种,每年都能固定收取地租,铺面之类也能收取固定的租金,如此用这些投资收益来维持私塾运转,只要管理得当,可以只需投资一次,便能维持他以后得长期运转。” “这大荒大乱年的买什么田地,若是遇到荒年,说不定颗粒无收,我不仅要给佃户免租不说,我心又软,说不定摊上了,还要帮着救济佃户,再说了,那粮食收回来,又要找地方储存,又要防止他霉变,还要去市场售卖,麻烦的很。” “我看不如买铺面收租来的简单实在,毕竟每月都是现银入账。” 李俊业耐心解释道:“田地虽有风险,但长远来看,土地乃是根本,荒年只是一时。而且我们可以选择肥沃且水利便利之地,降低受灾风险。再者,佃户也会用心耕种,毕竟关乎他们自身生计。至于粮食储存售卖,可找可靠之人打理。” 并且我预测,未来粮价还会继续上涨,粮食会比银子值钱的多。 冷明月还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觉得麻烦。” 李俊业接着说:“那我们也可在购买田地的同时,重点关注铺面。登州莱州乃商业繁华之地,人流量大,铺面不愁租不出去。而且随着日后经济恢复,地价和租金都会上涨,收益不可小觑。” 冷明月想了想后,托着自己的下巴幽怨地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们能看到的东西,别人也能看到,登莱二州现在的商铺可抢手了。 哎!好位置的铺面又贵的很,这点银子根本就买不到多少间像样的,差位置虽然便宜,我又怕不好出租,估计租出去也收不回个三瓜两枣,真是让人犯难。” “未料,还有让我们大小姐如此如此犯难的事啊!”一旁的林忠笑了笑。 “林叔,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啊!是按俊业说的买田还是买商铺?”冷明月抬头看向林忠,一双大眼,犹如秋泓。 林忠笑了笑道:“大掌柜的在世的时候,一旦有这种两难不决之事时,总喜欢两头下注,我看我们要不要也学大掌柜的两头下注,这样不管是买地还是买铺子,总有一头是亏不了。” 提到自己的父亲,冷明月心头微微荡漾了一下,泛起了一阵涟漪,他看向林忠道:“这方法是不错,但提到买铺子的话就要差不少钱了。” “相公,你能不能也给我支援一点?”他看向李俊业调皮地挑了挑弯如残月的蛾眉。 李俊业只得无奈地再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看向她道:“我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因为要家中要置办产业,现在瑞兰将钱管的死死的,我身上除了喝两顿酒的零花钱外,就再也掏出一个子了。”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全部掏给你。” 李俊业做出欲掏状,冷明月啐了一口,“这点小钱,聊胜于无,谁稀罕你那点三瓜两枣。” 这是自己的私事,找王瑞兰要钱,冷明月断然是开不了这样口的,这也没道理啊! 她再次陷入烦恼中。 李俊业继续说道:“办学乃是千百年之好事,这种事情也要众人拾柴火焰高啊!我们可以动员大家一起捐款啊!积少成多。” “这样的话,不仅能够凑集到一笔资金,也跟我刚才和林叔说的得之易,失之易,一个道理,不仅要让大伙感受到私塾的来之不易,还能让大伙感受到一起参与建设私塾的成就感。” “捐赠的话,我们不设任何目的,也要劝大伙量力而行。” “这办法,我觉得不错,我先捐三百五十两。”林忠举双手双脚的赞同。 李俊业丝毫嗅到了一种不同的味道,诧异地问道:“林叔你加入水师营才不足一年,您哪来这么多的银子啊!” 第583章 东施效颦 林忠眼光笃定道:“我虽然只加入水师营不足半年,但这半年不是在和红毛番打就是和建奴打,战功赫赫,自然赏赐也多,再说了我为千总,本身饷银也不少。” “我孤家寡人的老头子一个,除了喝点酒之外,又没有其他的开销。”林忠补充道。 三百五十两几乎等于二三十户农家,一年的总收入,林俊业深深地觉得在他军中服役真的是一种美差,无数原本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因此人生逆转,怎么会愁招不到好兵好将。 李俊业淡淡地笑了笑,“林叔有这样的收入,想必水师二营其他兄弟的收入也不差,我们可以动员水师二营兄弟捐学。” 林忠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正好有此意,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理当群策群力。” 冷明月听了,眼睛发亮,“这主意好!水师二营的兄弟们都重情重义,肯定愿意为私塾出份力。”她兴奋地搓搓手,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林忠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我回去就跟兄弟们说,保管让大家踊跃捐款。” 李俊业道:“为了子孙后代长远计,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提议,刚才在进村时,我发现村中适龄入学儿童并不多,我们也可以适当的在附近村镇免费招收 一些家贫寒苦聪慧的小孩,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他们当初一直在海水逃难与漂泊,生存条件实在是太恶劣了,以至于小孩的夭折率非常高,乃至现在有青黄不接之势。 如果不是李俊业,他们真的可能会无声无息的消亡于大海之中。 “私塾夫子薪资是固定的,多招收附近的几个孩子,无非就是多几张桌椅板凳的事,水师二营乃是新来的,这样不仅是功德无量的好事,还能让水师二营和附近居民相处更加融洽,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 “欸!林叔,我也觉得这个建议好,不就是多几张桌椅板凳的事,这是积功德的大好事啊!”冷明月插话道。 “一切诚如李总兵所言。”林忠欣慰地点了点头。 冷明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请求,还请林叔答应。” “大小姐请说,大小姐交待的事,只要我老头子能办到,定能给大小姐办到。”林忠目光笃定的说道。 冷明月道:“林叔,你可是我们这里人中,学问最高的一个,另外你也是知道我平素没什么时间回这里的。” “而你又已经致仕,有的是时间,所以啊,我想聘请你为私塾的学正,办私塾这事,一切就交给林叔打理了。”冷明月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 林忠眼睛一眯,笑着道:“大小姐多虑了,或许是我太孤独了,我这人老了反而挺喜欢小孩的,主持私塾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待私塾一切运营正常之后,我就会将私塾的日常管理交给他人,我只负责私塾的银钱管理,大方向管理罢了。,” 冷明月嘻嘻一笑,“老是麻烦你这个致仕的人,其实我也不好意思,我也正有此意。” 林忠看着冷明月和蔼地笑了笑。 冷明月提议道:“林叔,咱们现在就叫人把村中儿童都召集起来,我要好好看看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也把私塾要办起来的消息告诉他们。”林忠欣然答应,立刻安排人去办。 不一会儿,孩子们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般聚集过来,他们眼睛亮晶晶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的拉着冷明月的衣角,好奇地问这问那;有的则在一旁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 李俊业在人群中观察着,突然发现有几个小女孩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仔细一看,竟是开始裹足了。 他顿时脸色一沉,向林忠问道:“村上女孩子以前不是不裹足的吗?怎么有几个孩子现在开始学着别人裹足了?” 林忠看到李俊业脸色不对,连忙轻声解释道:“村中孩子开始是不裹足的,但是现在大伙生活都改善了很多,故而也开始有人对女孩儿裹足了。” 裹足意味着失去一个女子劳动力,所以即使裹足之风最盛行的清朝,还是有很多,条件艰苦的地方,平民女子大部分不会裹足。 李俊业眉头紧皱,严肃道:“裹足实在是陋习,女子裹足后行动不便,失去诸多劳作能力不说,更是对身体精神伤害极大,怎能又拾起这害人的旧俗。” “更不能因为现在生活改善之后,开始徒慕虚荣,认为自己已经是体面人家,也学人家女孩儿裹足。” “再说了,连明月都没裹过足,他们凭什么东施效颦,难得是现在连把他们的大小姐都没放到眼中吗?” 林忠忙解释道:“大伙对大小姐都是敬重有加,岂会对大小姐有所轻视,只因那几户人家,现在兜里有了几锭臭银子,便开始学人东施效颦,稍后,我就去寻来他们的家长,训斥一顿。” 听到李俊业训斥,几个开始裹足的女孩儿,纷纷低下了脑袋,旁边的孩子,则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这让那几个女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不好看。 李俊业显然对这样的处理方法很不满意,看了林忠一眼,斩钉截铁地道:“我现在以登莱总兵官的身份命令你,通知他们的家人,速速将这些女孩儿放足,如果再有人胆敢东施效颦,一律将他们父亲重打五十军棍之后,革去军籍。” 李俊业话来未说完,众人便知晓,李俊业是动真格了,附近几个汉子妇人,还未等林忠吩咐,就自觉的离去,自行去寻找他们的家长。 李俊业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声地喊道:“裹足并不是美,并不是身份地体现,而是一种丑陋的恶习,古人他们裹足吗?本朝太祖孝慈高皇后她裹足吗?” “只不过吃了几顿饱饭,我们奈何偏要去东施效颦。” 第584章 放足 又和林忠等人交谈了一番之后,办公塾的事情就开始彻底交给林忠了。 太阳落山之前,李俊业和冷明月两人离开了水师二营的家属村。 随着生活改善,连水师没有裹足传统的水师二营,都开始出现了这个苗头,李俊业觉得这种事情已经刻不容缓需要解决了,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再受此侵害,此等陋习必须尽早解决。 他深知此事推行起来必然困难重重,但为了那些无辜女孩,他决心迎难而上。 现在自己实力还未强大到彻底放飞自我的地步,他还是要暂时背靠大明这棵大树好乘凉,所以他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在他登莱总兵官辖下的登莱两卫和大湾开始施行,登莱两卫所有军户,必须即刻开始对女孩放足,大湾无论军户民户,全部开始放足,不许裹足。 违者重罚其父母家长。 回到城中,他立刻命人张贴告示,告示上详细阐述裹足违背人体自然生长规律,从古代典籍中寻找依据,否定裹足是传统习俗。又列举裹足会导致女孩行动不便、足部畸形、气血不畅等诸多危害。 然而,告示贴出后,质疑声和反对声如潮水般涌来。 一些老妇人认为裹足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更改;部分家长担心女儿不裹足难以嫁个好人家。 李俊业没有退缩,他召集城中有威望的长者,耐心劝说,又让裹足女孩现身说法,讲述裹足的痛苦。 同时,他承诺会为不裹足的女孩优先提供更多的谋生就业机会。 要知道织布厂,无论是缫丝、纺线、织布决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女子完成,这些女子在织布厂基本上都能获得不逊于男子多少的收入。 自己能够赚钱,养活自己,补贴家用,有了钱,女工的腰杆自然能硬起来,再也不是丈夫附属,开始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能进入织布厂做女工,虽然辛苦,但这一切是很多贫民女子和家庭的夙愿。 这样在李俊业卖力宣传,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方式下,辖下的地方,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放足风。 …… 崇祯十三年,腊月二十六。 登州码头上寒风呼啸,天气滴水成冰,一支部队在码头上排列着整肃的阵容,正在从容不迫的依次上船。 刘大壮身穿一身崭新的山文甲,如一座小山一般,站在码头上。 这是一支新组建的军队,李俊业从原本的四个步兵营中,分别抽取了一个局的兵力,然后又抽调了一批中低层军官,又补充了近千名新兵。 这样他得步兵营总算是组建起来了,刚刚组建的的一个营,不仅来自各营的老兵需要磨合融入,还充斥着大量的新兵,这些新兵根本就来不及怎么训练,连装备大部分都不是制式,乃是在辽东缴获于建奴的装备。 虽然他是第一个满员的营,但是大部分都是新兵,他得战斗力其实是很孱弱的,但是刘大壮却信心满满,看着麾下的新兵,犹如是看他们了一群百战雄狮。 自己则是威武非凡,百战百胜的神武大将军,雄心壮志,波澜不已。 这次李俊业给他分配了第一次任务,就是出兵重新收复耽罗。 从辽东和耽罗合计掠夺了差不多两万匹大小骡马,经过这三四年的发展,原来登州荒废的土地基本全部开垦殆尽,喂养这么多的骡马对于登莱镇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了。 虽然几日之后,马上就是新年,但李俊业还是不得不催促刘大壮速速出兵。 日上三竿之后,满营一千五百人带着辎重全部登上了船。 “妈的!怎么还没有一个人来送我,害我等了这么久。” 空荡荡的码头上,刘大壮在寒风中焦急地踱步,他本以为自己第一次出征,昔日的一帮好兄弟们,都会来送自己,给自己壮胆。 谁料从天亮等到日中,始终连一个身影都没看到。 刘大壮孤零零地一人在码头,实在是太伤心了。 “刘千总,兄弟们都上船了,该出发了!” 刘大壮不甘心的还在来时的路口观望,两位副官不急不慢的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这两人乃是老兵悍卒,全部靠着自己一刀一枪干到了把总,是李俊业精挑细选的人员,没人愿意去刘大壮这个营,谁大都明白,去了很可能以后没什么硬仗打,没硬仗打,自然意味着没什么战功可捞。 李俊业为弥补他们大手一挥,直接官升半级,升为副千户,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之后,方才到刘大壮军中来。 两人年龄相差有些大,一位四十来岁,叫做窦明新,乃是在京畿时补充的天雄老卒,为人沉重持重,作战经验非常丰富。 另一个三十来岁,叫做喻武,作战果断英勇,李俊业思考很久之后才做出如此安排。 说话的正是窦明新,看了刘大壮一眼,好言提醒道。 刘大壮不甘心地再次看了看路口,道:“窦千户,要不再等等两刻钟吧!说不定真有人来送我呢!” 窦明新勃然大怒道:“带兵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岂有等什么人相送的道理,理应该走就走,该停就停,令行禁止,刘千总更应身做表率。” 刘大壮一噎,心道,“这李俊业究竟都是安排的什么人啊!竟然丝毫没有把自己这个主官放在眼中的意思。” 可毕竟对面,真是凭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官身,自己虽然资质老,但还真没有上过几次战场,挣下多少军功,反倒有一种关系户的味道,想到这里,不仅气势矮了一大截。 他看向他俩,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两位意思,赶紧……上船出发吧!” 中午时分,这一营便是水师营部分兵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向耽罗岛进发。 出发之前,李俊业就和他们分析过耽罗岛的情况,经过了之前的数次海战,高丽水师主力几乎灰飞烟灭,航行中他们是绝对安全的。 李俊业唯一担忧的是,当时占据耽罗的时候,为了对付尚可喜可能发起的登陆,他们在耽罗岛上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如果这些被高丽人占据利用,那么明军重新收复耽罗岛将会是很棘手的。 第585章 几十人收复一岛 按照路程,刘大壮他们至少将会在两日后到达,此时正是春节时分,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的效果。 严冬时节,北风强劲,按照预定的时间,刘大壮他们终于在二十八日见到了耽罗岛上的汉拿山。 “窦千总,耽罗岛上我们已经撤军这么久了,现在情况不明,我担心高丽人趁着我们撤离的机会,重新占据了耽罗岛,为了保险起见,不如我们先派斥候,上岛侦查一番,再做打算!” 窦明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们现在就派出快船先去侦查岛上情况,边航边行,再做打算。” 刘大壮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商量地语气道:“一切就全靠窦千总去安排了。” “我这就去办。”窦明新点了点头,随即派了两支由老兵组成的精锐,分别驾驶着两艘桨帆快船驶向了耽罗岛。 分别由一个旗总率领着向耽罗岛驶去,桨帆船虽小,但顺风航行速度非常快,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耽罗岛伏击海域。 “头,不对,怎么偌大海岸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耽罗他们之前来过驻军,对这片海域还是比较熟悉,旗总先是谨慎的让船绕行海岸了一段距离,远距离的观察耽罗岛上。 一个小队长感觉到了气氛诡异,惴惴不安的说道。 那旗总瞥了一眼茫茫地海岸,应声道:“没什么不对的,要么是耽罗人口本来稀少,一时在海岸见不到人影也正常,要么是我们这么大的舰队,或许已经暴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队长担忧地问道。 “害!怕个球,高丽人海港里面的船基本被我们抢光了,根本无力和我们随军所到的水师匹敌,耽罗一个岛而已,只要水师将他封锁住,任凭上面有无数人马,饿也能饿死他们。” 小队长肯定的点了点头,脸色上的担忧之色,一扫而空。 “不要多想了 ,他们的船根本没有我们的快,我们的舰队也在后面,我们直接从码头的方向航去,管他是人是鬼,登陆之后再做决定。” 小队长心中桀桀一笑,暗道:“旗总肯定是又想抢功,也罢,反正也是滥命一条,跟在他身后,他能吃肉,自己怎么也能喝汤。” 索性把心一横,“老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跟着你干。” 旗总笑了笑,当即命令两条船调转航向直接向耽罗码头出发。 码头就在耽罗城附近,如果直接航向码头,真有守军的话,意味着这几十人直接上来骑脸开大。 舰队就在耽罗十里外的海面,耽罗岛上风物,一一入眼,第一次独自出征,虽然面对的只是开胃小菜,但刘大壮丝毫不敢鲁莽,反倒无比的谨慎,静静地等待侦查的人员返航,告知耽罗的情况。 半个时辰之后,一艘桨帆船,开始出现在视野之中,平静的海面上疾行如飞,正在向着舰队的方向驶过来。 “怎么只回来了一条船!”刘大壮站在船头,瞪着大大的眼睛,担忧的问道。 窦明新看了过来,也觉得诧异,呢喃道:“怎么就回来了一只?” “窦千总,是不是他们侦查不利,遭遇敌军,故而只回来了一只。”刘大壮深吸了一口,迎面来的桨帆船正打着一个明字旗,疾行在海面上,此刻再看他,在他眼中觉得犹如狼狈逃跑一般。 窦明新沉默了一会儿,道:“刘千总不要过于担忧,不管发生了什么,有船回来就是好事,到时我们一问就知。” 刘大壮默默地点了点头,船头附近的士兵水手却开始悄悄地交头接耳起来。 不久之后,冒着寒风,桨帆船终于驶入了船队,他们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起初的眼尖的看到船上除了桨手之外,只有寥寥的数人,心不禁全部悬了起来。 等他们越来越近,能看到细节的时候,众人的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原来船上的人虽少,但是军装整齐干净,丝毫没有战斗的痕迹,经验丰富的军人,光是看一眼外表,就能看出他们不久前有没有发生过战斗。 “启禀刘千总,窦千总,喻千总,耽罗岛上只不过寥寥不到两百高丽军队,但他们见了王师到此之后,毫无无战意,由一个副千户率领着全部出城投降了,目前周卫旗总已经带着兄弟们进入了耽罗城。” 不一会儿,船上的船员经过绳梯上了船了,拜了一圈人之后,开始诉说在岛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明军撤军之后,高丽朝堂断然不会对近在咫尺的耽罗坐视不管,但水师主力丧失殆尽,高丽人自知无法与明军抗衡,又担心明军重新回来,又不愿失去控制耽罗岛,所以只从全罗道派了不到两百人重新控制耽罗。 朝鲜一仿明制,也有类似于明朝的卫所制度,只不过几乎和大明一样同时期崩坏,后期改为募兵制为主,这些军户和大明的军户一样穷一样惨。 这样的不到二百人,丢了 也没人心疼,故而将他们派往耽罗,果然明军还是重新回到了耽罗,这些战斗力孱弱到连武器都凑不齐的军户,岂敢与王师抗衡,那旗总虽然只带着一旗三四十人,却直接兵不刃血的将高丽驻军全部俘获了,终究还是被他抢到了大功。 “好!全军听命,现在就往耽罗出发,登陆耽罗!” 刘大壮简直乐坏了,站在船头,看着自己的舰队是如何一步一步向耽罗靠近,如何开始登陆,如何进入耽罗城。 跟随着大军进城之后,刘大壮首先重赏了那名勇敢的旗总,接着派快船立即通知登州已重新收复耽罗。 剩下的事情,一切按照原有的计划开始进行,耽罗一共才两千来户,城池更是小的可怜,说是城池,还没有大明一个普通的军堡大。 且城中绝大多数都是民居,小小的耽罗城定然是安置不了,登陆的驻军的,刘大壮只能安排人在耽罗城外一片荒地重新开辟一个军营。 剩下的几天,基本尽干这样的事情了。 第586章 回老家过年 刘大壮这边大过年的还在出征,但登州城内却是一片热闹非凡的过年景象。 也就在刘大壮腊月二十八重新登陆耽罗的那一天,李俊业带着全家一起回到了靖海堡。 赵氏一人一直住在那里,李俊业和大家都放心不下,所以决定今年过年回到靖海堡去过新年。 闻知儿子女儿们,即将回来,赵氏高兴不已,提前两天就装罗着丫鬟小厮们将是屋里院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收拾了一通后,等一家人东丢西落的准备好,天色已晚,李家全家人坐上七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带着一大群奴仆浩浩荡荡的向靖海堡出发,在下午日落之前时到达了靖海堡。 还未进堡,在堡门时就被一群人堵住,李俊业还是按照往常惯例,带村中老人们每人各带了几尺青布,给小孩们每人发了一些糖果和一小吊儿铜钱,权当是提前给他们发压岁钱了。 不过这次回来,李俊业明显察觉到依旧住在靖海堡的人越来越少,盖因当初不少跟着自己混的人,已经混的有模有样,经济好了之后,在城里安了家,将家中老小接入城中。 原本还有点人气的靖海堡,人气就越来越少了。 “我大儿回来了。” 李俊业刚到自己老宅门口,赵氏就由一个丫鬟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喊道。 “娘!外面风寒,你赶紧进去。”李俊业立马迎了上去,将赵氏搀扶进门。 俊秀跟着进门,佯做满肚子不服气地道:“娘,你天天大儿,大儿的,明明我就在大哥身后,而你却视之无睹,这样我可有点想法啦!” 赵氏不好意思的掩口一笑,“俊秀莫要生气,我这不是当时没看见你嘛!” 俊秀嘟囔道:“这与看见未看见无关,若是我和哥哥站在一起,保证娘先喊的是大哥!” “二哥说的对,我平日要是和大哥站在一起,娘保证先看一眼的也是大哥!”小蕊跟在后面进院,也不服气的插话道。 赵氏尴尬极了,不停地推说没有的事。 “你也不看看你们两个,这种小事也要争论一番,都是娘的心头肉,娘岂会爱此薄彼。”王瑞兰进院连忙帮赵氏解围,看向俊秀道:“弟弟也不小了,别人家这么大都开始成婚了,也是大人,我虽知道你无恶意,但这种事情怎么能在娘面前开玩笑,手心手背都是肉,倒是让娘难堪!” 俊秀被嫂子训斥了一顿,吐了吐舌头,赶紧拉着小蕊一起开溜了。 “瑞兰,多亏你了,俊业能娶到你,真是我们李家的福气,不仅知书达理,还把这个家照理得井井有条。,真是我们家的好媳妇!” 赵氏见王瑞兰进院,赶紧弃了自己的宝贝大儿子,迈步向前,亲切的拉住了王瑞兰的手,婆媳二人悄悄地进屋,关门说起了一些体己话来。 留下李俊业一人在院中,等李俊业将众人安排好之后,懒洋洋的太阳也开始落山了,后厨早已做好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李家众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终于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翌日,李俊业舒舒服服的睡的一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梳洗之后,和俊秀小蕊一起带着三个妻子,绕着村里漫无目的的到处闲走,说着以前在堡内的各种趣事,逗着冷明月不停的发笑。 所有人中,唯有冷明月对靖海堡陌生,不停地问着堡内的情况,以及他们儿时的趣事,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饭时分,一行人才不情愿的往家的方向走。 转过路口赫然看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原来这是刘有为家的马车,刘有为昨日才从临清回到登州过年,闻知李俊业已经回了靖海堡过年后,清早天还未亮,便准备了一大车礼物,带着刘夫人一起赶回了靖海堡。 “俊业你回来了!” 此刻正和刘夫人一起在屋内说话,见李俊业进屋,刘有为和刘夫人双眼冒光,纷纷激动着站了起来。 “刘叔,刘婶赶紧坐下说话!”李俊业忙向前。 “俊业,大壮这件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一切和你婶子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昨日我刚从临清一回来,特意就来拜访!” “一是看望一下老嫂子,二是感谢你对大壮的帮助!”刘有为颇为感动地说道。 “对啊!对啊!大壮虽是我们的心头肉,但是和你们兄弟们相比,一直也是不成器了一些,这我们心中也清楚,他啊!真是好福气,能交待俊业这样的好朋友好兄弟,一直有你们提携于他!” 刘夫人也颇为感伤地说道, 李俊业道:“刘叔,刘婶,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大壮以前是贪玩了一些,但是根据我最近一些年的观察,他现在改变了不少,已是吴下阿蒙,为了自己哪日能够带兵,他一直利用空闲时间在陆军学院和海军学院学习,现在不仅理论知识学了很多,为人处事也沉稳了很多。” “再说了,大壮资质算是最老的一批人,现在大家人人带兵,就他每日还窝在登州干些后勤闲杂之事,如果还任由他这样,也会寒了老兵们的心。” “何况现在正是扩军之时,也是用人之际,一切都是大壮应得的,并非是我提携,所以刘叔刘婶不用如此感谢我,反倒是应该感谢大壮,他现在成器了,你老二人脸上也有光。” 刘有为和刘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刘有为摆了摆手道:“俊业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其中内情,我和你婶子也是知晓的,还是应该感谢你的提携。” “刘叔刘婶,千万不要这样认为!” 虽然李俊业嘴上这样说,一口否认,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下人来通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李俊业赶紧邀请刘有为两口子一起去用膳,都是老熟人,两口子也什么膈应的,欣然应许。 吃过晚饭之后,刘有为还在和赵氏闲聊,李俊业悄悄地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眼神,刘有为立马会意,找到了一个借口借故离开,只留下刘夫人和赵氏说话。 李俊业带着刘有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隔间暗房,点燃了油灯关上了门窗。 第587章 对倭国的筹划 “刘叔,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俊业请讲!”刘有为愕然,知道这架势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李俊业继续说道:“我已派大壮去重新收复了耽罗岛,耽罗正处于高丽和倭国之间,乃是两国和我大明贸易的绝佳之处,所以我打算不仅在耽罗养马,还打算在耽罗建设一个商港,专门做三国之间的贸易。” “而今时机成熟,该是我们开始进入倭国的时候了,来年之后,我打算让四海商会直接在倭国开一家分号,将我们登州产的布匹直接以低价模式向倭国倾销。” “先以保本微利的营销模式向倭国大量倾销布匹,待倭国手工织坊大量倒闭之后,我们就可以垄断倭国的布匹行业,到时候利润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不仅是布,还有食盐,倭国地处于登州之南,处于大海之中,降水充沛,就算倭人能学去我们的晒盐法,但倭国晒盐之利并不如我们有优势,成本不可能比我们低,我们也可以往倭国倾销食盐。” “有此两个必须品的商品打前阵,自然能很容易开拓倭国的市场,一旦我们能在倭国站住脚,后面还有大量的大明商品都可以倾销于倭国,到时必然能赚取大量源源不断地白银。” 刘有为眉头一触,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要做外国生意,心里根本就没多少底,但李俊业的建议还是让他信心满满。 “俊业放心,现在四海商会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们也早已网罗了很多人才,和倭国商人也做过很多生意,积累了不少人脉,只要俊业有这想法,我就能将四海商会在倭国遍地开下去。”李有为信心满满。 李俊业点了点头,道:“倭国不如大明,毕竟不是一个国家,如果全靠我们在将四海商会开设在倭国做生意,这种方式并不可取,一是我们不仅和他们言语不通,文化上多少还是有点差异,二是我们是个外国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干什么肯定不如他们本国人方便,能量也肯定没有他们那么大,一切由我们亲力亲为,肯定会多方掣肘,得不偿失。” “那俊业的意思是?”虽然自己将四海商会开到倭国到处的想法被李俊业否决,但他听懂了李俊业的话,李俊业肯定还有自己的想法。 李俊业继续解释道:“我们其实可以扶持代理人的,倭国的代理人更了解本国情况,他们在倭国各有自己的人脉与资源可以利用,绝对能够做的比我们还要好很多。” “表面上来看,这些代理人会拿走利润的大头,但是他们会帮我们开拓市场,深耕市场,才能将我们的商品行销于倭国各个角落,如果算起总账的话,绝对会比我们自己去干赚的多于几倍。” 李俊业从座位上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起来,继续有条不紊的说道:“我们只需要将货物运到济州,然后扶持倭国的代理人,由倭国商人,将货品从冀州运回国内行销。” 刘有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愧为一个好办法,这样省事多了,如果真有我们四海商会两眼一抹黑的亲力亲为去倭国做生意,我还不一定保证每个分号都能赚钱。” “这样虽然省事,但四海商会,也不能全靠倭国商人分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能完成我们倾销商品,击垮倭国手工业的目标,我们必须也要将四海商会开设在倭国各处。” “不过开在倭国的分号,我们并不要求他们赚钱罢了。” “何意?”刘有为被李俊业呢喃自语的这句话,彻底给听懵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商人出身,他得意识里做生意必须赚钱的想法,根深蒂固已久,一时很难彻底消除。 说了这么多,李俊业本想喝杯茶,可是看了一眼桌子,发现自己刚才大意,并没有带茶入内,只得长吁一口气后,继续解释道:“商人逐利,如果我们只是任由他们自由进货,自由贩卖,他们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肯定会将货物往高价卖,这样日本的布匹依旧会有一定的利润空间,并不能完成我击垮日本纺织手工业的目标。” “为了快速击垮倭国的手工纺织业,达成垄断市场的目标,我们必须也要将四海商会开于倭国本土,不过倭国的分号,自然不便于我们的代理人竞争,只作为一个宣传我们商品的窗口,为了表达我们对于代理商的善意,倭国分号所有的商品都会售价都会比我们规定本地商人的售价高于五厘。” 刘有为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李俊业的意思了,四海商会开在倭国本地只不过是一个宣传和监督的作用,为了保证能够击垮倭国的手工业,他们会参照成本和利润,会给倭国商人在本地设定一个售价。 至于如何监督这些商人按照他们的低价原则售价,那么就需要倭国境内的四海商会来监督和执行,四海商会的售价都像是一个锚定物,巧妙的设置比本地商人售价高五厘,一旦倭国商人售价高于四海商会售价,那么人们自然会用脚来投票,去四海商会购买商品,本地商人以前为了开拓市场付出的努力,等于一切是替人做嫁衣。 但刘有为作为一个商人的角度,仔细的考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有点不妥,便开口说道:“四海商会售卖的南洋等海外珠宝名贵,不仅大明吃香,估计在倭国上层一样吃香,我们虽不直接售卖倾销品,但是售卖这些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肯定是自然,我只不过是一时没有提到而已,具体细节肯定是由刘叔与四海商会同僚一起商定,我只不过是说 一个大方向而已。” 李俊业解释道。 刘有为继续说道:“还有我觉得四海商会宣传展示倾销品并不妥,商人轻义逐利,只要四海商会门面放着那些商品一天,倭国商人必然会顾虑重重,总担心有一天,自己做的一切会为四海商会做嫁衣,必然不敢放开手脚大力,大都也是观望的角色。” “想要他们心无旁骛,放开手脚的抢占市场,倭国的分号,就觉得不能沾这些商品的边,由此方能施信于人。” “那如何监督他们的售价。”李俊业不解的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第588章 和东林开战 “嗨!只要能自由竞争,你还操那份子瞎心,四海商会在倭国的分号,自然会监视市场商品的流通情况,一旦发现这些该死的倭人没有按照我们的制定价售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就在他所在的区域再开发一位商人,这样拉人进来,不仅有了竞争,违规者市场自然缩小,也会为他们的违规付出代价。” “我们握着唯一货源,如此杀一儆百几次,我保证那些倭国商人,立马全对我们服服帖帖的。” 李俊业听完,整个人一振,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赞道:“高啊!真是高啊!果然是无商不奸啊!” 刘有为听到前一句,整个人目光灼灼,脸泛红光,但听到后一句的时候,眼睛的顿时没了,脸上更是青一块,白一块。 李俊业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尴尬地赶紧跳过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刘叔的计策比我想的更为高明,果然还是要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有刘叔和四海商会的同僚操心,我也就放心多了。” “耽罗处于高丽和倭国之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重新收复耽罗,如果只开发倭国一国市场,那未免显得太亏了,我还想开拓高丽的市场。” “可高丽叛明之后,大明就与高丽禁商,我们若是与高丽贸易,恐与朝政不合。”刘有为担心地说道。 李俊业解释道:“而今大明风雨飘摇,政令不通,朝廷自顾尚且不暇,岂能管在千里之遥,孤悬在外的耽罗岛上,我们不能明面上和高丽贸易,但不能暗自于高丽人贸易吗?” “并且根据我与那些高丽人交谈,高丽撮尔小国而已,国贫民艰,很多商品货物仰赖于大明供应,禁商之后,高丽人也是局促不已,不得已只能与他们的仇国倭国贸易,忍受倭国人盘剥,其实倭国也就那么大,很多商品就是贸易于我大明,再转手卖给高丽人而已,纯属中间商赚差价而已。” “对高丽上下,本来就向往我大明,如果我们真的私下在耽罗和高丽人贸易,高丽人肯定会优先购买我们的商品,在高丽倾销,比在倭国倾销容易多了。”刘有为插话道。 李俊业点了点头,谨慎地补充道:“此一时,彼一时,高丽叛明,现在为建奴藩属,即我之敌,与高丽人做买卖时,铁、马、硝石、硫磺之类能资军之物决不可售卖于他,我们只赚高丽人的钱,决不增加他们的实力。” “这是自然,就算您不交待,我也知晓!”刘有为点了点头。 “刘叔还有一事,我要吩咐于你,今年大旱,估计明年亦是大旱,每当饥荒诞生之时,百姓会优先屠杀骡马牲畜,与其争食,此时骡马牲畜价格最贱,刘叔回去之后,就赶紧通知北方各个分号,在各地开始以低价收购骡马耕牛等役畜。” “现在又不差牛马,你要大肆收购这些东西干嘛,何况这又不是死物,每日都是喂养精粮和草料的,俗话说买的起牛马,养不起牛马。” 李俊业只得耐心的解释道:“牛马乃役畜,无论是耕田运输,还有各种建设都不可或缺,多养一头牛马,干重活等于少用两名青壮,虽是役畜,但繁殖很慢,一头牛马从怀孕到生殖到养育成年,动辄花费数年,如果被活不下去的饥民争食,提前屠宰那就太可惜了。” “虽然牛马每天都要喂养,但是我们现在有耽罗和大湾,将这些牛马全部送往耽罗大湾就食,并不是难事,且我们好多建设都没完成,牛马也有他得用途。” 李俊业其实还想告诉刘有为,储备这些役畜,更大的原因是为了中原日后的重建,但有些话并不能说明,现在牛马价格低廉,大肆收购牛马也并不会吃亏,何况大湾还有大量的土地都可以种植饲料,养育这些牲畜,虽然是养太多了,见不到什么短期效益,但问题还是不大的。” 刘有为点了点头,“既然俊业这样吩咐了,那我回去之后,就吩咐四海商会从北方各地收购牛马,唯不知你打算收购多少?” 李俊业舒展了一下眉目,冷静道:“优先收购雌畜,只要价格合适,越多越好!” 刘有为笃定地点了点头。 今天虽然北方大旱,但明年北方的旱情比今年还严重很多,大旱荒年,农民走投无路,李自成和张献忠在明年之后就会滚雪球一般的发展的。 提前从农民手中收购牛马,不仅能为登莱 提供给役畜,还能保护畜种资源,这些农民都活不下,他们手里的牛马会被养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就算被他们宰杀,也提供不了多少肉,如果被四海商会收购的话,还能换取一笔银钱,帮助他们渡过眼下饥荒的形势。 在李俊业看来,除了自己吃亏一点,完全是多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还有一事,你得听我细细说来!” 李俊业话锋一转,刘有为当即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的准备聆听。 “我之前一直不让四海商会势力进入南方,是因为顾忌触碰 东林士人利益,于我在朝中不利,当时我需要在大明这棵树下乘凉,但是东林现在于我开始渐行渐远,尤其是我上书言放弃锦州一事,彻底和东林众人撕破了脸面,现在很多人已经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上。” “日后想 再借助他得力量,只怕是妄想了,既然东林自己要做死,我定然会遂他们的愿,从明年开始四海商会重心放在南方,向南方发展,尤其是江浙之地,那才是大明真正富得流油的地方。” “太好了,我早就等你这句话了,南方才真正是做生意的地方。”刘有为激动着大拍桌子,突然看了李俊业一眼道: “不过这样做,就于东林彻底撕破脸开战了,江南乃是东林大本营,他们势力盘根错节,在地上稳固已久,如果四海商会进入江南和他们抢生意,我担心他们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第589章 一群文人而已,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这是自然,一群文人而已,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不必引为大患,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来应对其他的局面。” 李俊业肯定的道,刘有为听着点了点头,原本额头皱在一起的眉毛,渐渐地舒展而开。 “刘叔今日就先聊到这里吧!你做事我放心。”李俊业看向刘有为。 刘有为本来还以为李俊业会借机问下四海商会在今年的经营的状况,谁料李俊业对此只字不提,这即是放心的一种表现。 对于四海商会李俊业大概情况也是清楚的,虽然行销的货物大行于世,但是资本金太低,赚取的利润主要用来开设分哈布局全国,另外还和登莱镇一样欠了四海钱庄一大笔钱,初期为投入期,没什么好讲的。 李俊业说完后起身,刘有为也跟着起身,打开门后,李俊业猛吸了好几口新鲜的口气,开玩笑的埋怨道:“刘叔,你当初给我家做老宅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将这密室开一个小窗。” 刘有为猛拍了额头,惭愧地笑道:“当时只想着防火防盗,想着怎么坚固怎么来,还真忘了将这里开了小窗。” “要不等过完春节之后,我再派人来将他改建一下。” 李俊业想了想后,道:“不必了,我估计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用上了。” 李俊业带着刘有为走出了房屋,外面阳光灿烂,金色的阳光洒满了皑皑雪面。 “俊业,我看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就去和老夫人请安告辞,提前祝福你全家在这里过个好年!” 李俊业看了看天色,虽然才是未时,但古代交通不便,纵使如此,刘有为也很难在天黑之前赶回登州城,便点了点头,“刘叔和刘婶慢走,我就不送了。” 刘有为点了点头,拱手离去。 李俊业则派人取回文房四宝,继续回到暗室,将自己关到屋内,开始写起了什么东西。 待自己出房时,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李俊业自己独自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家中的人都不在,问了仆人,说是到附近游玩去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 李俊业便孤身来到赵氏的房间和徐氏说一些闲话,李俊业明显感觉到徐氏这两年明显衰老了很多,身体也越来越不如以前,心中难免也有些担忧。 到了晚饭时,他们一大帮人终于回家了,下厨早已做 一顿丰盛的晚餐在等着他们。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全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小蕊和俊秀兴高采烈地带领着大家来到院子里,准备放烟花。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烟花摆放好,然后点燃了引线。 刹那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朵绚丽多彩的烟花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一朵朵烟花相继腾空而起,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空中交织、绽放,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人们眼前。 五彩斑斓的烟花再次在夜空中绽放。有的如金色的垂柳,摇曳生姿;有的似银色的流星,划过天际;还有的像彩色的花朵,争奇斗艳。 自李家烟花响起的那一刻起,仿佛整个城堡都被点亮了。那璀璨的烟花吸引了堡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纷纷从家中走出来,仰头凝视着天空中那绚烂的烟花。 每一颗美丽的烟火都如同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种,冉冉升起,照亮了整个夜空。它们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然后缓缓飘落,如同一场梦幻般的流星雨。 人们沉浸在这美妙的时刻,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的笑容。烟花的美丽让他们忘却了一切烦恼和疲惫,只感受到生活中的美好与温暖。 李家人欢声笑语的一直玩到夜色深沉,方才兴犹未尽的散去。 现在的李俊业苦啊!每日都会被摊派任务,今日该是他要到碧环的房间了,老家没有暖阁,虽然碧环依旧非常的配合,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两人始终放开手脚,草草结束了事。 翌日是除夕,天刚刚一亮,就有数位顶盔披甲的亲卫冒着凌晨地寒气来到了靖海堡,李俊业还未起床,他们耐心的在门口等待。 昨夜和碧环虽未有想象的大战,但回家之后,李俊业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一般,彻底松弛了下来,除夕日,他依旧是睡到自然醒,到巳时方才起床。 在碧环的殷勤体贴的侍奉下懒洋洋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李总兵,昨日耽罗方向已经发来信鸽,有消息了。” 李俊业刚刚开门,从登州来的亲卫,赶紧递上了从信鸽腿下取下的小纸条。 李俊业接到手上,看了卷成圆筒的纸条头部一眼,发现并未上色,这并不是一个封急情,李俊业便知道刘大壮在耽罗肯定一切进展顺利,稍微宽了一下心。 李俊业打开纸条:“于腊月二十八日,兵不血刃收复耽罗,俘兵一百八十七。” “这刘大壮还是不错啊!初战告捷,就兵不血刃的重新收复耽罗。”李俊业对着周峻笑道。 周峻微微一笑,“还不是李总兵英明,经过与我登莱镇交战之后,高丽人面对我军早已吓破了贼胆。” 李俊业微笑的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这些高丽人,面对王师胆寒。 他看向周峻,将手中小信条递给了他,“麻烦亲兵营的兄弟,大过年的再跑一趟,将此好消息送予刘府大掌柜的。” 一听要到四海商会刘大掌柜家报喜讯,旁边的几个亲兵顿时 跃跃欲试,谁都明白去四海商会刘大掌柜家报喜讯,那赏钱还会少了自己的不成。 周峻当即派遣了两名亲兵去刘家报信,从登州送消息来的亲兵本来就一人两马,歇息了这么久,马也蓄好了力,飞一般的向登州的刘家报信。 未料他眼中不成器的儿子,也终于像模像样了一回,心中开心,当即吩咐管家给两个亲兵一人赏了一锭银子。 第590章 过完年 沉甸甸地的银子到手,两个亲兵乐开了花,又说了一堆恭维的话后,方才高高兴兴地离去。 “夫人,大喜事啊!大喜事啊!” 送走亲兵之后,刘有为步履如飞的进入内堂,呼唤着老妻。 刘夫人本在屋内和媳妇说着闲话,听到了刘有为的报喜声,惊喜连连地忙走到了内堂。 “什么事?”刘夫人满脸红润,眼中泛光。 “是大壮啊!刚刚俊业派他得亲兵来府上报信,大壮已经在前日兵不血刃的收复了耽罗,还俘获了近两百高丽兵。” “兵不血刃!”谁都知道这四字的含金量之高,刘夫人差点激动着要跳起来了,欣喜若狂向刘有为训斥道:“我总对你讲,我们儿子乃是人中龙凤,大器晚成,只不过是运气罢了,哪像你天天左一口不成材,右一口不成器,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你看这不是初战告捷吗?日后这种长他人志气,免自己威风的话,切莫再说,孩子也大了,也有他自己的田地,该是他自己有一番作为的时候。” 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孩子,刘夫人眼中从来如此,此番大壮所为,真的是让他扬眉吐气一番,虽是自己家藏万贯,倒不如自己儿子有出息,让自己面子更有光。 刘有为自己心情大好,面对刘夫人的训斥,一反常态的和色聆听,还不停地点着头。 “爹、娘、大壮他怎么了,刚才媳妇在屋内好似听你们说,大壮初战告捷,打了大胜仗!” 大壮媳妇这时听到外面声响,抱着婴儿从内屋走了出来。 大壮媳妇一身丰腴,那身材简直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般,刚刚满月不久的婴儿,在他怀中,犹如包在棉被中一样。 刘有为看到了自己可爱的亲孙子,心里瞬间就像猫挠了一般。 刘夫人知意,内心好笑的走向自己的媳妇,从他怀中小心的抱出孙子,放到了刘有为手上,刘有为满脸的皱纹褶子,顿时舒展的像一朵花一样。 趁着刘有为弄孙时,刘夫人对大壮媳妇笑着解释道:“媳妇听到的没错,大壮的确初战大捷,取了大胜,立了大功,李总兵高兴不已,为此还特意派人到我家报喜。” “大壮果然立功了!”大壮媳妇欣喜不已,雀跃起来,满身的横头跟着他得节奏一起跳动。 “媳妇切莫不要这样高兴,我们家大壮只不过是运气差了点,其实有出息的狠,又得李总兵青睐重用,倒是肯定能跟你们娘俩搏个封妻荫子。” 说到这,刘夫人心中略有所动,看向刘有为轻声地道:“你说李家这样子,封侯封伯迟早的事,你可打听过,俊业家几个媳妇肚子可有动静。” 刘有为本来听刘夫人在自己媳妇面前海口夸赞自己儿子,听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俘获一百多人,这叫什么大胜,搁在登莱镇其他将佐身上,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战事罢了。 还有什么得到李俊业重用,刘有为更是听不下去,恨不得当着媳妇的面反驳他,获得重用,能让他一直坐这么长的冷板凳吗? 不是自己私下的教儿子厚着脸去求官,说不定还会继续默默无闻的坐冷板凳,说白了刘大壮能够独自自领一营,主要凭借着是他刘家和李家两代人之间的交情。 刘有为本来听得作呕,谁料刘夫人竟然如此不开眼地提起了这事情来,刘有为登时火起,瞪了刘夫人一眼,“真是妇人舌长。” 刘夫人顿时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地方,连忙打住,别说古代了,就算是现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很让人烦恼的事情。 如果是一个在城里出生的人,或许会觉得在乡下度过一段短暂的时光是一件非常有趣且令人好奇的事情。然而,对于李俊业他们这些在乡下长大的人来说,这种所谓的有趣和好奇却并不存在。 在最初的两三天里,乡下的生活可能确实会给他们带来一些新鲜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新鲜感很快就会消失殆尽。毕竟,靖海堡只是一个位于偏远海疆的军堡,与热闹繁华的登州相比,实在是太过单调和乏味了。 尽管如此,为了陪伴徐氏,李俊业一家人还是选择在靖海堡过完春节,并一直待到了正月初四,李俊业一家人才踏上了返回登州的旅程。 路上,王瑞兰忧心忡忡地私下对李俊业说道:“这次回家,我明显感觉到娘的身子骨差了很多,娘也毕竟老了岁数大了,我们有时间的话 ,该多回去陪陪他老人家。” 李俊业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徐氏现在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是在这个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岁的时代,已经完全称的上是老人了。 古代劳作辛苦,生活又差,医疗又不发达,人到了五六十岁,就明显开始衰老。 李俊业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常回家看看是什么意思,在他得印象中徐氏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而今岁数到了,愈发显得明显了。 他对王瑞兰说道:“这次回去,我也觉得娘的身子差了很多,要不我们还是将娘接到登州来吧!这样一家人都在她身边,我们也好照顾她的起居。” 王瑞兰轻皱了一下眉毛,“你当我们几个没有劝过,但娘死活都不肯,一顾的说住在登州不自在不舒服,不如在靖海堡住的惬意,还说住在靖海堡也什么都不缺,起居都有人伺候,叫我们不要多操心,我们也不可能将她强绑来。” 李俊业点了点头,“既如此的话,那就尊重娘的意思吧!好在靖海堡离登州并不远,真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也能当天立马回去,再说了,又这么多仆人在,娘不会有事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回去之后,便每月都请,请登州最好的大夫去给娘把把脉,开些养身的方子。” 李俊业点了点头,“娘子管家,我从来放心,一切就交给娘子了。” 王瑞兰鼻翼微微张扬,停了数息之后后,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娘……还问了……我们子嗣的事情……” 第591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俊业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轻声地问道:“娘还说了什么?” 王瑞兰皱了皱眉毛,“叮嘱我们再去蓬莱阁那寺庙去求子,可能上次是心不灵。” 李俊业蹙了蹙眉,道:“你是知道的,我素来对鬼神之事不信,上次陪你们去,完全是不想娘失望伤心。 王瑞兰连忙解释道:“我跟娘说了,你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个非常灵验的方法,我们正在试,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结果。” “不过我也答应了娘,相公不想去的话,哪儿得闲了我和碧环自己去。”王瑞兰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许去!”李俊业斩钉截铁的道。 “为何?又不要你陪我们一起去?”王瑞兰不服气的说道。 李俊业严肃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些僧人,不耕不种,全靠鬼神之事,来糊弄民众供养,百姓愚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去供养僧人,有了病也不去积极医治,求神问卜,不仅无益,反而延误了病情,就算华佗扁鹊来了,也束手无策。” “你可知道,佛祖当初定下戒律,托钵乞食,日食一餐,过午不食物,不持金钱,你看那些僧人几个都能够做到,反倒袖手高坐,坐食百姓膏血,有违佛祖之戒。” “我为登莱总兵官,一举一动,百姓皆为瞩目,如果我夫人去拜佛,自然也会给百姓暗示,我不想在我治下寺庙香火旺盛,百姓将其辛苦所得,供奉这些不勤不作不劳的僧人。” 王瑞兰其实并不信这些,佛经也从未研究过,只不过处于众人的一种盲目性,临时抱佛脚而已,在他心目中,分得轻孰轻孰重,永远把李俊业的事业摆在第一位,经过李俊业这样一说,便点了点头,“我不去就罢了。” 李俊业心疼地开慰道:“瑞兰你不要急,好事总会来临的,我们只不过是聚少离多,再加运气差了点罢了。” 王瑞兰强作一笑,点了点头。 一家人带着长长的车队,走走停停,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到达登州的家。 到了家之后,李俊业茫然了,整个客厅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新春拜年的随手礼,周庆云恭顺地递上了一张长长的清单,“启禀老爷,这些都是你回靖海堡之后,到我们家拜年的人员记载和礼物清单。” 李俊业交过手看了一眼,“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其中有很多人送的礼物都很贵重,这些人显然是来巴结的,与李家家风不符。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般道理,李俊业自然是知晓的,便将清单还给了周庆云,“你先将这些礼物清点一下,我李府只收拜年正常的随手礼,那些礼物价值超过于此,超过两钱者,全部都给我清点出来,送回各家,就说他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记得把话说的圆滑一些。” 周庆云眉毛微微一蹙,无奈地点了点头。 “还有周管家,你初来乍到,想必我府上好多规矩你并不知晓,以后得话,逢年过节,没有交集的人不要让他们登门拜访,所有礼物一概不收。” 周庆云噎了一下,赶紧说道:“老也交待的及时,只怪周某一时疏忽,放了这些人进来,给李总兵添乱了。” 李俊业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府里规矩不清楚的话,你大可提前多问询一下瑞兰,切不可自作主张。” 周庆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尴尬地点了点头。 明末吏治腐败,逢年过节这样的情况已经能了陋规,周庆云本来按照惯性思维,打算帮李府好好创收一下,谁料竟然好心办成了坏事,玩砸了。 虽然李俊业顾忌双方面子,没有说什么重话,但此刻他得脸上已经是火辣辣地疼。 “别在这里干站着了,将这清单给予瑞兰,他会看完之后,自然知道该在各家各户如何回年。” 此刻的王瑞兰已经站在庭院内忙得团团转,刚回来,带去靖海堡这么多车的行李,又得安排人一一收拾好摆放原地,天色已晚,此刻她正站在庭院里,双手叉腰,如泼妇一般指挥丫鬟小厮帮东西呢! 周庆云站在李俊业身前 ,本来就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听过李俊业这话后,简直如蒙大赦,立马脚底抹油,离开了李俊业这里,来到庭院王瑞兰的跟前。 王瑞兰接过手中清单,看了一眼,顿时蛾眉一蹙,“今年拜年的人怎么这么多,收了这么多礼!” 周庆云只得尴尬地道:“都怪小的一时疏忽,没有问清家中规矩,还是按照别人家的样子办,一切照单全收了,本想好心做好事,不料做砸了; 刚才李总兵还训过小人,叫小人按照此清单,将一切超出两钱的礼品全部原路退回了。” 王瑞兰抿了一下樱桃小口,耐心地道:“表叔才到我家不足半月,一切都怪我忘了提前交待表叔,表叔应该也知道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今日收了这些,明日便还有人送的更贵重,于此也与我李家家风不符,让人看低了我们李家。” “夫人,一切都怪我,没有提前问清楚,自以为是。”周庆云小声地认错。 王瑞兰笑了笑,小声道:“这一切并不怪你,只是我没提前说清楚罢了,我知道表叔也是好心,但我李家真的不差钱,四海商会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家怎么会差钱。” 周庆云整个人一愕,一直都有听闻,并且传言有鼻子有眼,可谓是铁板钉钉,但是今日亲自从王瑞兰口中听到,他依旧感觉到无比的震撼。 听到这句之后,周庆云无比的惭愧,真真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行为,是沐猴而冠。 他作为李府的管家,李家与四海商会之间的事务,以后自然会少不了他得手的,所以这对他来说,王瑞兰无丝毫的隐瞒之意。 平白捅出了这般篓子,王瑞兰只能将自己手中的活暂时交给了瑞兰,带着周庆云来到大厅,命人拿来文书四宝,一家家的对周庆云交待,每家该当如何回年,以及如何退还礼物。 第592章 新一年的计划 周庆云知道这种事马虎不得,怕自己一时没记清,拿出笔墨,在旁边详细的做起笔记。 人呢,他们自然是无需亲自去回访的。毕竟以他们家族的地位和身份,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去处理。然而,即便是派遣下人去,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发了。这其中可是有不少讲究的,得根据不同的场合和对象来进行区分,分出个三六九等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既不失礼数,又不会显得过于谄媚,一切都恰到好处,方才妥当。 正月初五,是今年的登莱镇开衙时分 ,过完了春节假期,各部人员也开始归衙,投入新一年的忙碌之中。 按照惯例,登莱镇会在这天召集一场武官百户以上,文官八品以上的大会。 李俊业在会上简要的总结了一下登莱镇在去年获取的成绩,暂时先公布明年的任务,那就是将去年尚未完成的扩军任务,不仅要在今年完成,借这个机会再来一个适应战争变化的整编。 每队十二人,刀盾兵四人,长枪兵四人,火枪兵二人,队长一人,火头兵一人,配骡马两匹,辎重车一辆,供本队使用,由火头兵御车。 三队为一旗,旗设旗总一人副旗总一人,旗总亲兵四人,负责战场保护旗总,及时传达战斗命令,一旗四十二人。 三旗为一局,局设百总一人,副百总一人,百总亲卫一队十二人,炮兵一队,每队配轻便虎蹲门三门,另设文书一人,负责记账记功、发放军饷赏赐,每局一百五十三人。 三局为一司,司设把总一人,副把总一人,亲卫两队,炮兵一旗,辎重一旗,另设军医两人、兽医一人,文书两人,每司合计五百七十四人。 两司为一营,营设主官一人,副主官一人,亲卫一旗,另配炮兵一局,辎重半局,骑兵半局(侦骑)、医护兵一旗,文书五人,每营合计一千五百零三人。 这次最大改变,是将编制改为了三三制,同时将医护兵独立下放到各营之中,同时加强了炮兵力量。 之所以将一营设为两司,而不是三三制的三司,一是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二是部队扩张太快,太容易影响部队战斗力。 与去年年初的一营大概五百人相比,这一次直接增加了两倍,如果与去年已经完成部分扩军的营,每营七八百人左右相比,也扩充了一倍,已经掺了不少沙子,如果直接设为三司为一营,那就不叫掺沙子了,那就叫往新兵里面掺老兵了。 不过这样的营看起来扩充了近两倍,但是与自己偶像戚继光的营相比一营还是要小一千多人,后期李俊业还会将每营从原来的两个司增加为三个司,再调整并编制,这样每营基本上能够达成戚家军营的规模。 为了照顾关宁军的情绪,这次扩编,李俊业还给关宁军扩张一个营,加上刘大壮新组建的步兵营。 这样李军就有步营五、骑营三、火器营一、工兵营一、火枪兵营一、疾风营一、游奕营一、水师两个营,关宁军营三,合计十七个营。 李俊业粗略算了一下,如此扩编之后,全军一定就有两万五千人左右,相当于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一万四五千人,为了保证战斗力,李俊业还是将他分作两步走,上半年完成一部分,下半年完成一部分。 招兵并非是招来即能战,以及这些新兵的武器装备,服装营房等都需要额外安置,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练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便是这般道理。 李俊业将自己规模庞大的扩军计划抛出来,底下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去年才扩军计划只不过七千左右而已,因为没有银子的缘故没有完成,今年要完成去年未完成的计划不说,还要额外再完成一万四五千,众人对此展露出一片没有信心的样子。 而李俊业却不这样想,不管如何,先把大计划抛出来,把调子抬高一点,如此众人才有目的和干劲,剩下的走一步是一步。 同时还宣布了卫所的建设,按照李俊业的预想,在大湾建立五卫,重建登莱二卫,然后在耽罗南北各设置一个备御千户所,这样就相当于有大概有七个卫两个千户,大战之时能够动员四万左右的卫所兵。 到时这些在大战时会负责扫荡后方残敌,运输,保卫粮道,分守要地,各种后勤工作,李俊业就能将好钢用在刀刃上,将原本用于此等任务的精锐营兵抽身出来,用于前线。 卫所制最大的优点是养兵基本不用花什么钱,用兵时虽有开拔银和军饷,但用兵成本也非常低。 同时还打算继续加强海军,之前购买的大量海船在前不久的海战中损失了不少,好在从辽东弄回来不少金银,原本大部分停顿的造船计划,有得以再次开工。 吸取了数次海战的经验之后,李俊业和水师营将佐讨论之后,决定再额外建造十艘轻型高速的风帆战舰,用于追击和清剿近海残敌。 风帆战舰虽然战斗力强大,航速较快,但是庞然大物,相对于小船而已,还是很难追上他们的,有了这些追求速度的轻型战舰加入之后,更有助于清剿建奴残留在辽东以小船快船为主的水师,这样的话,水师营庞大的兵力,就能从辽东抽离出来。 水师造船需要时间,所有的造舰计划都被李俊业排在前列,按照造船进度,只要银子跟得上,今年年中时,就能有好几艘去年开建的风帆战舰下水。 会上,还公布了自己对于耽罗的建设想法,趁着今日开衙,他们已经下令全力将原本从耽罗和辽东虏获的牛马,全部运回耽罗放养。 同时调集一万名俘虏于辽东的青壮,去建设耽罗,对于这些辽东俘虏的惩罚,李俊业很干脆,直接全部罚为官奴,全部送往大湾,大湾无论是官营农场,还是各地基础建设正缺乏大量的劳动力。 第593章 大湾南卫 说到大湾,大湾气候温暖,可不像登州这样,一进入冬季就无法动土进行土木建设。 大湾的建设正在如火如荼。 孙之滂带着自己的一个营留守大湾,作为文人出身的他,被李俊业赋予重任,成为大湾的军政一把手。 经过了半年多的移民垦殖,大湾由原先的十万居民,发展到了现在的二十七八万,因为前不久的战事影响,运输船几乎都被调往前线,还有无数的移民全部等待于各地码头中,等待大湾的运输船来将他们运往大湾。 冬季本来就是穷人最难熬的季节,尤其是登莱两州,聚集求生的流民足足有十万,需要去往大湾登莱镇就会发放少许食物。 受高丽战事和辽东战事的影响,几乎全部运输船都调往了辽东,以至于大湾和登州之间,只靠一艘福船来返运输,这些人全部滞留在登莱一带的港口。 严冬的每日清晨,还是会从抬出数十尸体,实在是突然涌进来的人太多,登莱镇很难养活,还好有大湾运回来的一些番薯,每个饥民每日都能领到一碗稀粥和一两个不等的番薯,饶是如此每日依旧还是有冻馁饿毙之人。 等战事好不容易结束,大湾的运输状况并没有好多少,原来大量的福船在海战中战毁,战争简直就是一个炼金炉,销金窟。 水师营虽然从高丽缴获的板屋船虽多,但这玩意并不善于远航,尤其是大湾海峡,风高浪急,高丽棒子的这玩意,船翻人没的概率太大了。 明朝中后期偏偏要搞什么海禁,以至于远航船只本来就稀少,东南沿海能买到远航出海的大船,基本已经被登莱镇在之前买尽。 经过孙之滂的争取,登州方面终于又从水师营调拨五艘福船,卸去原来大部分火炮,当做运输船支援大湾。 虽是严冬,但大湾天气尚好,这日阳光明媚,刚刚过完年的大湾官员一片喜气洋洋之色——今日是那五艘福船预定到港的日子。 孙之滂在年前,通过来往船只,送回来的消息,已经获知要设立大湾五卫的任务,一口气在大湾设置五个卫,对于人口严重缺乏的大湾来说也非易事。 经过开年和大湾各级官员商讨了好几天之后,才作出了一个头绪,他们决定一个个的开始,完成一个卫之后,再完成下一个卫的建设。 首先完成的是靠安平城最近的大湾南卫,问询了大湾当地乡民之后,才知道此地叫做屏东,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风轻云淡,海波粼粼,一片船帆缓缓的出现于一群飞鸟萦绕之间。 “来了,来了,我们的船队终于来了。” 码头上顿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自高丽和辽东战事起过,大湾方向还从未出现过这么大的船队,因为缺少船只,大湾一度也物资匮乏,船队不仅会运来大湾急需的生活物资,还会给大湾运来很多移民。 渐渐地船靠岸了,果然和大家所想的一样,一船运来的满是布匹医药食盐铁器等生活物资,另四艘船上装载的满是移民,这些移民如沙丁鱼罐头一样,塞满了船舱,虽是四艘船,但是足足有两千多人。 他们蓬头垢发,衣衫褴褛,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颤颤巍巍地开始下船。 这些移民下船之后,首先来到了码头一个空旷之地。 待移民到齐之后,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前面大喊道:“相信大伙来之前应该清楚了,对于大湾的卫所制度有所了解,大湾现在正筹设五卫,一旦被选位军户者,分屏东三熟田三十亩,每亩每年只需承担子粒两石,另外由卫分发房屋随征另有军饷。 民户者则依旧男子分田两亩,女子一亩,孩童三分,农具由官府借贷资金购买。” 明代种植水稻的话,亩产大概只有两石左右,相比现在产量可谓少的可怜,但胜在田多,一年三熟,就算每亩田,每年三熟一共收获五石的话,剔除交纳的六十石卫所子粒,每户依旧能剩余九十余石,而不需要再承担任何赋税杂役,完全等于是自己净得的,一年九十石粮食,如果家中劳动力充足,这妥妥的已经是富农小地主了。 何况还分配房屋,混个班上,对于这些一无所有的农民来说,简直是天赐之恩了,虽然不少人依旧有顾虑,自己包括子孙后代,会不会想以前的卫所一样,一旦入了军籍就无法摆脱。 但仔细一想,如此乱世,活着的这一代都要保不住了,遑论子孙后代。 军户只不过是经济地位低下而已,但政治地位并不低下,军户和农户一样,都是良籍,子民一样可以科举致仕,这是毋庸置疑的。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那军官睨了人群一眼,大声喝道,“时辰已不晚了,愿去卫所则则去东边那里登记筛选,愿为民户者则去往西边。” 军官话音未落,呼啦啦的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往了东边。 东边已经有几个文书摆着桌子早已再此等待,所有军户都需要经过严厉的考核方能通过,军户选兵,自然和营兵选兵考虑不同,军户乃是耕战一体的方式,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生产,这就不得不考虑保证他们的生产性的。 所以选兵标准虽然比营兵低了很多,但必须要求每户两名成丁以上。 因为军户既有从事生产,又要征战,三十亩地,一年三熟,足足能把三个成年男子忙得团团转,如果成丁不足的话,显然无法完成任务,故而明太祖在设计卫所制度之时,就有正丁和余丁概念,理想状态即为正丁带一名余地同赴卫所,正丁服役,余丁生产辅助,一旦正丁阵亡,即为余丁接替。 于此,不仅保证了卫所有充足的劳动力,按时完成生产和军事任务,也能保证军户的连续性。 明代男子十六即为成丁,古人又讲究多子多福,这一条并不难,只有很少数的人出局,但到了选兵环节,出局的人就多了去了。 因为不仅会考察军户的身高,体重,智力负重能力,还会同时考察余丁,大湾的卫所分明是把一个指标当做两个名额来用啊!不过余丁的标准相对正丁而言自然是低一些的。 第594章 按期兑付 经过了两轮筛选之后,原先随船所到的五百余户,只堪堪选上了两百来户。 在现场就当即给这两百户,按照卫所编制给他们编了组,另从军中选派了两名年轻军官担任他们的百户官。 编好队后,大湾还精心的送来一些帐篷、车辆、粮食。 吃了一顿饱饭之后的,留在原地过夜,到了第二天又有十来条近海船只来到码头,一部分人上船之后,直接前往屏东。 到了所谓的大湾南卫之后,这些人全傻眼了,原来还是一处不毛之地,连通行的道路都没有,暂时只能靠海上进出。 涉水上岸之后,这部分人在百户官的带领下,分出一部分人扎下营寨,另一部分人则开始在附近伐木,先行搭设一个简易的码头。 然后再组织人开荒种地,建设房屋,登莱镇对军户有不承担杂役的承诺,因为这些工作都是有工钱。 大湾南卫就以这种开荒的方式开张。 这五艘福船卸完人和货后,满载着大湾所产的粮食,浩浩荡荡向登州而去。 为了先解决吃饱问题,大湾除了少部分水利方便的良田种植水稻之外,其余的悉数种植番薯,无他,这玩意耐旱好打理不说,产量非常大,水肥得当,亩产甚至能达十石以上。 虽然无论口感营养不如主粮,好歹能让人填饱肚子,缓解登莱所面对的饥荒。 当务之急还是缺船,因为船只不足,大湾生产的大量农农产品,甚至来不及运往登州,好在现在有了钱,孙之滂正派人去往对面的东南沿海,聘请了大量造船匠人来到大湾造船。 其实造船去年就已经开始,只不过因为缺银不得不停下,现在有了银子,能将去年停工的几艘大福船以最快的时间造好! 如此大湾的发展速度也就要顺利好多。 其实不是登莱没船,登莱的船都在水师营中武装,辽东的许尔显带领着两三千残军水师,却将水师一营大半的兵力全部牵制于此,耽罗收复之后,防备暂时薄弱,为了防止高丽人的偷袭,李俊业只能暂时将水师二营安驻于此。 以至于大湾暂时无船可用。 耽罗和辽东这边的运输情况就好很多了,耽罗虽然孤悬在外,但不用经过风高浪急的大湾海峡,海况相比大湾要好上很多。 从高丽人那里抢夺的大量板屋船,基本都可以绕海岸近海航行到达耽罗。 刘大壮收复耽罗之后,李俊业则向朝廷表奏,任命金范文为耽罗观察使,郑建川为耽罗副观察使,观察使为高丽地方最高行政长官,高丽一共八道,两人从流放的罪人,一下子变成了观察使,对于高丽人来说,可谓是封疆大吏,好不高兴。 任命书还没下,金范文就率领着高丽水师组成的船队到达耽罗赴任。 耽罗面积虽不小,但只不过两千户左右,他们这观察使,其实事并不多,金范文则在耽罗配合刘大壮搞建设,郑建川则继续做他得运输大队长。 高丽人板屋船虽然与福船比起来要小很多,但是胜在船多,很快就将原本在耽罗放牧的四千匹繁殖马和小马悉数运回了耽罗,还运送来一万多名辽东青壮俘虏,开始建设耽罗。 几乎每搁两三日都有来自耽罗的船队在登州靠岸,运送人员、牲畜、建设材料、粮食等生活物资前往耽罗。 …… 立春时节,万物复苏,然而天气依旧寒冷,仿佛冬天还未远去。清晨的登州街头,雾气弥漫,一片朦胧,能见度极低,行人寥寥无几,整个城市都显得有些冷清。 然而,与这冷清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四海钱庄的门前却异常热闹。一大群人早早地聚集在这里,他们或站或坐,或交头接耳,或焦急地踱步,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一种急切和期待。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商人、有小贩、有农民,甚至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穷人。他们虽然身份各异,但此刻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等待四海钱庄开门。 “谭清,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临近开门时,长河对自己的副手问道。 谭清点了点头,“昨天大伙彻夜算过,今日该兑现本息一共有十四万七千多两,目前库中存银有十七万两之多。” “李总兵那边还传来话,今日清早会在围观人最多的时候,还有五十万两白银入库,登莱镇库房内存银,不仅能够完全支付他们的借款,还能暂时垫付四海商会的借款。” 长河长舒了一口气,这数月以来,没人知道他每天承担了什么样的压力,终于能够全额兑付所有人的存款,悬着 心中的大石头,这会儿终于能够落地。 “既然如此,那就开门接客!” 随着四海钱庄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缝时,人群瞬间哗的一声,疯狂的涌入,但这些不守规矩的人并没有吃到什么好果子,面对他们的是护院们的皮鞭和木棍。 “喝!尔等这些人,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不知道规矩,想取钱就得排队,急什么,四海钱庄又不会差你们一锱银子。”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气场威严地站在门口大喝。 这时人群方才想起来,到四海钱庄来要排队。 在皮鞭和棍棒的伺候下,这些人只能乖乖的去排队,这时伙计们已经开始从门内走出,帮着去外面维持秩序。 当大门彻底打开时,无疑给所有人吃了一颗 定心丸,因为站在门口就能站到四海钱庄柜台后面,摞得跟小山一般的金银。 为了大伙取钱方便,往日并不常开的三个窗口,后面全部站着伙计,所有的五个窗口全部开放,四海钱庄诚意满满。 金银入眼,原本焦虑的人群,瞬间平静了下来。 第595章 只取不存 长河看到刚才不堪的一幕,心中不悦对副手吩咐道:“从明日开始,派两个伙计五更前便来当值,站在门外提前维持好秩序,不要如此毫无章法,乱哄哄的。” 说完他便回到了账房中,只留下谭清带着一群伙计在前堂兑付。. 很快排在最前的五个人来到了窗口,交上了他们的存单,经过伙计仔细的查验确定真伪,对完账后,即行兑付。 收到本息的储户,提着满满当当的银子,笑容满脸的离开。 从早到中午,登州四海钱庄都忙得团团转,到了中午时,谭清忽然找到了在账房内的长河。 “掌柜的,今日上午已顺利兑付了九万余两。” 长河正在低头销账,满意点了点头。 谭清停顿了一会儿道,“不过都是来取银的,他们取走银子后,继续存银的却很少。” 长河心中一怔,不禁搁下了笔,抬起头来问道:“那上午究竟有多少存银?” “才区区四千多两。”谭清苦着脸道。 “取了九万,却只存银四千?”长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呢喃自语道。 一旁的谭清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可否叮嘱伙计们,在储户取钱之后,推荐他们续存!” 谭清蹙着眉道:“早已吩咐过了,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可是储户取银之后听也不听,直接拿钱走人。” 长河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转了几圈之后,焦急地说道:“不慌,你再看看,到了下午快打烊时,再来给我汇报情况。” “还有,既然伙计们推荐,他们听都不听,那就不要让伙计们推荐,推荐多了不仅他们烦,反倒更是想我们依旧缺银子一样,这样储户们就更不敢来存银了。” 长河抬头看了谭清一眼道:“你现在就去通知所有的伙计,只字不提存钱的事情,只是在钱庄门外,多贴几张文案作宣传 。” “李总兵曾对我说过,人往往是得之易,失之易,你越是做此番下作模样,他们反倒爱理不理,你若是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一副爱存不存的样子,可能他们还要巴结你来存钱。” 谭清点了点头 ,立马出去安排了。 到了晚间效果依旧不 理想,兑付出了十四五万银子出去,却收回来的只有一万多两。 长河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妙,从后院乘了一匹快马风风火火的往总兵衙门而来。 总兵衙门这里,李俊业也没有闲着,开年以后,一大堆的工作都堆在一起,等着他来处理。 下午时,周大吉便带着仲岳和潘浚到他这里汇报清查登莱卫所田地的事情。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登州卫有军田二十六万亩,地利更好的莱州卫则更加夸张,有军田二十九万亩。 现在田亩已经查清,剩下的是要求侵占田地的军官富户退还军田了。 李俊业凝视了周大吉一眼,道:“清理军田容易,退还军田难,已经吃到嘴的肥肉,没人会甘心吐出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周大吉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指挥签事拼一把。 李俊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世袭于登州卫,诸位同僚多于你家世代有交情,所以最脏的活并不需要你来干,你只需要扮白脸而已。” 周大吉心中满满,如蒙大赦。 李俊业看向仲岳和潘浚说道:“大乱当大治,快刀方能斩乱麻,你们现在各领一营兵分别去往登莱二位,将一概侵占军田还未退还者,全部拘押,退还者放人,不退还者按照大明律治罪。” 三人领命之后,当即立刻离去,各去军中领了一营兵,分别前往登莱两位拿人。 按照李俊业的设想退还田地,这还是第二步,等这些人退还了侵占军田之后,李俊业就要开始着手废除军官世袭。 替代方案他早就想好了,在纸面上这些人依旧是世袭军官,不过卫所中的管理全部与他排除在外,想要真有实职,只有按照选贤任能的方式选拔任职。 作为补偿,他会将清退出的田地,按照世袭官职不等,分给他们一部分作为补偿,比如百户官补偿一百亩,千户官补偿三百亩。 再加上他们原本分配的职田,每个世袭军官以后都是妥妥的地主了,分给他们的田地每年的产出,全当是给他们发送俸禄了,而卫所却依旧从他们军田中征收子粒,完全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对于未来的子粒,李俊业也做了重新安排,结合目前的大灾大难的年岁,将子粒减为每亩八斗,大概相当于每亩产量的三分之一,因为近期大旱,五谷不登,李俊业还根据旱情做了一部分减免,比如目前只收五斗。 古代农民正赋其实并不高,高的是苛捐杂役,对于其他苛捐杂役,军户交完子粒之后,一切与他们无关,看似拿走三成多的收入,其实负担已经很轻了,关键军户占有土地多,每年交完子粒之后收成还能有大量盈余。 长河一路紧赶快赶,进门之时还与周大吉撞了个满怀,还好算是被他赶上了,李俊业并没有下衙。 听到长河的汇报之后,李俊业顿时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指望着钱庄再给他一笔银子扩军,终究是事与愿违。 长河的脸苦,李俊业的脸更苦,李俊业的眉毛都快蹙成一团了。 “李总兵,我怀疑依旧还是有人不停的散布谣言,故而虽然我们按时兑付了储户的银子,储户依旧还是不放心在我们这里存钱。” “故而我建议,李总兵再派军情处彻查一番,将依旧散布谣言者全部都揪出来。” 李俊业摇了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李俊业只能耐心的给长河普及了一下准备金这个概念,到了这里,长河方才明白问题出在那里,并非是敌人散布谣言,而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显然按照原定计划一直靠借新债还旧债这种方式是行不通。 第596章 宫中来人 所以问题的本质是出在我们这边,你的应对方式做的都很不错,既然他们不愿存,那么我们自然也要做出爱存不存的姿态。”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罢了,将四海钱庄业务处理好,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而今乃是乱世,百姓们的钱在身上并没有多少投资的机会,何况物价在连连涨,过了一段时间冷静之后,自然会有不少人回过味来,钱还是存在四海钱庄好,不仅安全,还能额外收取一笔利息。” “不过到时候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我们也不可能再会支付这么高的利息了。” 长河点了点头,“李总兵教导的极是,我这去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时光荏苒,很快三个月过去了,四海钱庄跟李俊业预想的一样,储户们将银子拿出去这么久之后,开始冷静,断断续续的又有人来四海钱庄存钱了。 只不过大不如以前,李俊业想依靠四海钱庄提供钱财扩军的希望只怕又要落空了。 …… 崇祯十四年,三月。 锦州城内蒙古降兵,配合建奴夜开锦州城,锦州外城失陷,祖大寿退守内城,求援于朝。 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坚城锦州竟然被建奴用如此简单的方式攻取了外城,朝野大震。 连入关避冬的洪承畴不得不再次出关,救援锦州。 形势发展的太快,明廷全无准备,只得不停的各处抽调援兵,支援辽东,战事的规模越来越大,九边 精锐,正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一样,纷纷向辽东云集。 在当时人眼光,建奴兵虽然凶悍,但是就那么点人,九边精锐云集未可不能一战。 相比萨尔浒那些的孤军深入,这次是建奴送上门,自己主场作战,胜率就更大了,以至于后期粮草压力太大,一直催促洪承畴出兵,终究一败涂地。 对于大明来说此战已经成了一场梭哈,但谁也没想到会一败涂地,全军覆没,败的这么惨。 在一个阳光明媚地春日里,李俊业收到了朝廷让他回京述职的消息。 大明官员皆会述职,但低级官员只向自己上级述职就行。 巡抚总督之类按惯例三年回京叙职一次。 总兵根据军事优先原则,述职更是频繁,因为军情需要可以随时回京述职。 述职的消息是宫中十二监的一个掌印太监钱林带着人亲自送来的。 大明开国总兵地位很高,但此刻地位并不高,很难让十二监的总管太监亲自上门来请。 不用想了,这肯定不是简单的述职,而是崇祯要见自己了。 收到消息的李俊业此刻心情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他好担心崇祯是先礼后兵,让自己去辽东洪承畴麾下送人头。 但是又不得不去。 钱林见到李俊业后言笑晏晏,“李总兵真是圣眷在身,大明这么多的巡抚总督可没有享受到让我们内监亲自来请的待遇。” 李俊业只得陪笑道:“一切都不是多亏了几位公公在陛 说完后当即派人去准备了一个丰厚的礼包,送给钱林,以及随来的大小太监人人皆有份。 李俊业恭敬的将钱林带到了茶室,亲手泡了一壶好茶奉上,钱林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笑着道:“李总兵久居登州,咱家来时路上见到登州在李总兵治理下繁荣昌盛,难道登州就没有喝茶的好处去吗?我们也好在一起慢慢的叙叙旧。” 原来这老太监是嫌自己的茶粗了,不过衙门内这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李俊业只得放下手上的茶壶,耐心地说道:“公公久居宫中之人,来这一趟实属难得,我这里都是粗茶淡饭,招待实在不周,还忘公公万莫恕罪。” “不知公公想要喝什么样的好茶!”李俊业疑惑地问道,对于茶道他是一窍不通,平日里喝的茶只觉得是那么个味就是好茶。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出声答道:“李总兵久居军旅对于这些闲情雅致,却少得知,光是好茶不够,还需要有好茶艺之人,茶艺双绝才是品茗之道。” “对了!”李俊业心中一咯噔,人家京师里来的人还讲究什么茶道,便转头对着旁边的随从问道:“你们可知晓哪里有好茶,女子茶道精湛的。” 一个随从想了想了后,支支吾吾道“有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只是怕李总兵不会去。” “何处?”李俊业抿了一下唇,疑惑的问道。 “青楼!”随从斩钉截铁道。 一旁的钱林顿时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在旁的李俊业尴尬不已,这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连忙将那随从呵斥离去,对钱林歉意道:“登州乃穷乡僻壤,随从粗鄙,没有见识,请霍公公万不要介意。” 钱林悻悻道:“只怪老夫一时嘴馋,反倒惹了一身骚,这茶不喝也就罢了。” 说完悻悻而去。 这些太监常居帝侧,一定要陪好,一旁的周峻苦思冥想后,悄悄的靠近李俊业附耳道:“总兵,你们家设帐的女夫子不就深谙茶艺之道吗?并且她那里还有好茶!” 李俊业蓦然想起了沈华,还有那晚喝茶的情景,忙道:“速请沈夫子,到衙署来,就说宫中来了贵人,需要她展示茶艺!” 周峻领命之后,当即飞奔前往李府隔壁的学塾,见了沈华之后,去招待不相干的外人,沈华起初并不乐意,但一听是个太监,沈华自己也乐了,这也没什么男女大防了,连忙带着丫鬟收拾了一些东西往总兵衙门而来。 沈华茶艺果然过人,带来的茶叶也是极品,钱林享受完之后连连称赞。 对于这个钱林,李俊业并没有什么交情,有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想从他这里提前知晓什么宫中消息,自然也是不好问的。 但这样的太监来了,就一定要按照官场旧例吃好喝好陪好,如果李俊业不落世俗,一定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话,估计活不过开头的前几集。 第597章 两难之题 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俊业放下了茶杯,拍了拍手,两个亲兵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锦盒进来,一个亲兵当着钱林的面打开了盒子,钱林的目光瞬间就被锦盒吸引。 中一个亲兵走到了钱林的面前,当着他的面,缓缓地打开了锦盒的盖子。就在盖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股耀眼的光芒从锦盒里喷涌而出,照亮了整个房间。 钱林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瞬间就被锦盒中的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 无需多言,锦盒里装满了各种金银珠宝,璀璨夺目,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最吸引钱林注意的,却是放在这些珠宝上面的十几颗硕大而饱满的珍珠。这些珍珠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每一颗都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东珠本来就稀少,像这么大的就更稀少了,尤其是建奴崛起之后,流入大明的东珠就更少了。 李俊业见他上道了,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便朝沈华使了一个眼色,沈华微微颔首,抱起瑶琴带着丫鬟和一干闲杂人等离去。 “钱公公,这是我为你略置的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李俊业态度随和,面带笑容,亲兵立马合上盖子,将这箱珠宝递到了钱林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手上。 那小太监,并无阳刚之力,接过看起来不大的锦盒之时,手上顿时一沉,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这是真沉了,看着小太监惊恐而疑惑的目光,钱林非常满意,知道里面全是值钱东西。 “李总兵,礼重了。”钱林笑吟吟地说道。 李俊业道:“公公常伴君王之侧,一语便值千金,这些礼相比起来,并不算做什么。” "好说,好说!” 钱林笑吟吟地重新拿起茶杯,往李俊业这边歪了一下,示意李俊业一起喝茶。 李俊业便知道有戏了,拿起茶杯轻轻放在口边轻呷一口,放下茶杯道:“公公,不知此次陛下请我入宫述职到底有什么深层含义,还请公公明示一二。” 钱林放下了茶杯,环首四顾,朝着身边的小太监摆了摆手,那些太监立马会意,纷纷离去,李俊业也朝周峻摆了摆手,周峻也跟着带着所有的人退出屋外,在外面警戒,不许任何一人靠近。 “李总兵应该清楚,今年正月二十,李自成克洛阳,杀福王,重新做大,国内糜烂如蜩如螗,而在这个关键节点,降鞑竟然卖了锦州,打开锦州城迎接建奴入城占据外城。” “真是内外交困,首尾难顾,皇爷寝食难安,而今正是朝廷内外用兵之际,皇爷此时招李总兵入京,所为自是不需多言。” 这些宫中之人,常居君王之策,他们的掌握的信息,对事情的推测,不可不察。 李俊业听完之后,眉毛微微一蹙,和自己想的一样,崇祯大概率是要求自己去填线了。 松锦那个人肉剿磨场,必败之局,李俊业自然是不会去的,何况去了也是在洪承畴麾下,诸事皆得仰人鼻息,无论是作战还是军情判断,自己都做不了什么主,一想自己不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打仗,李俊业整个人难受极了。 去国内对付李自成张献忠的话,李俊业更没有什么兴趣,打下的土地不能算自己的不说,一样会受制于人,打的不自在。 李俊业估计自己如果答应出兵国内的话,肯定会把此时气焰最大的李自成分给自己,李自成被打的只剩下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复出之后,中原连连大旱,农民根本活不下去,仅仅依靠自己的闯王名号,带着十八骑,便吸引中原无数人来投。 之前的老营已经被打的全军覆没,短短一两年内在中原滚雪球般的发展,以至于攻克洛阳,杀福王,此刻的农民军中,虽然也有野心家,地痞无赖,但更多的是活不下的农民,杀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无论关内还是关外李俊业都不想去,但是在内外纷扰的局势中,李俊业估计自己很难置身事外,不然的话,自己还能不能回登州都很难说,不去京师的话,意味着自己现在已经和朝廷决裂,这也是不现实的,自己目前实力依旧有限,还需要在大明这棵大树 如何抉择,对于李俊业来说,目前的确是一个难题。 李俊业面色镇定地说道:“谢谢公公明示,只不过我手头还有几件急事要办,还请公公再给我宽限三日,待我交接完工作之后,就和公公一起返京。” 钱林面露难色道:“来时我这边就已经耽误了一些路程,皇爷那边期盼的又急,李总兵应该随我速速入京才是,要不这样吧!我们明日就走吧!” 钱林双手一摊,一副和李俊业打商量的神态,李俊业心中已经开始大骂:“娘的,你在我儿吃喝玩乐的时候,怎么就不耽误时间了。” 李俊业虽然心中在谩骂,但面纱依旧是笑容满面,态度随和,他平静地说道:“公公勿忧,建奴水师主力已经在年前覆没,回京时,我们可以让登州水师护航,走水路乘船入京,水运不仅便捷,乘船也快,三五后就能返京。” 钱林是走陆路来的,陆路坐车,慢不说,还要绕着渤海转半圈,路程也长,他屁股都快被颠烂了,坐马车,依旧花了十多天才到登州。 坐海船的话,路途近不说,人还舒服,钱林想起自己依旧还在痛的屁股,点头如捣蒜一般的点头,笑着道:“能走水路,李总兵早说嘛!害的咱家还一直担心延误了皇爷的差事,担心受怕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三日后出发吧!” “公公放心,登州繁华,这三日,我必定派人服侍公公起居,保证公公在登州住的满意。” 又能抽出三天时间在登州吃喝玩乐,钱林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 李俊业就这样陪他喝茶,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去。 经过李俊业与这些各色太监交往之后,李俊业发现这些身残志坚的太监都有特殊痴迷的爱好,有的喜欢下棋,有的喜欢字画,比如霍敬就喜欢喝酒,这个钱林则是喜欢喝茶。 第598章 入京 李俊业转身离开之际,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吩咐身旁的侍从去传唤沈华前来。 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沈华便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只见沈华头上戴着一顶精美的?髻,精心梳理过的乌发,没有一丝凌乱。她微微垂着头,一双美目似羞似怯地望着地面,莲步轻移。 随着她的走动,腰间悬挂的玉佩也随之轻轻晃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鸾凤和鸣。 “沈夫子,那老太监答应宽容我三日时间,我还有一些要事要办,这老太监喜欢喝茶,这三日之间,有劳沈夫子应酬了,女塾那边干脆就放小蕊她们三天假就行了。” “还有你从江南娘家带来的茶叶,的确不错,我能看出,很符合那老太监的胃口,那太监喝了很高兴,很喜欢,我知道此茶珍贵稀少,还请沈夫子不要吝惜,我从京师回来之后,自会给沈夫子一些补偿。” 沈华微微一蹙,抿了抿唇后道:“李总兵帮了我这么多的忙,我一直无法报答,一切全凭李总兵一句话的事情,一些烂茶叶罢了,妾身有什么吝惜不吝惜的,只是妾乃一独居孀妇,本来流言蜚语就多,要我每日单独侍奉一个太监,妾身总觉得膈应。”l 李俊业笑了笑,“一个老太监而已,定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请沈夫子放心,我观此人只不过是贪财贪茶而已,并无其他杂念,我估计你和他单独相处的话,尴尬的不是你而是他,放心吧!他肯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沈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然李总兵这样说了,妾不敢不从!” 李俊业拱手道:“一切有劳沈夫子了。” 沈华再次点了点头,她性格高冷孤傲,如果是其他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断然拒绝,但李俊业向她提出,她根本无法拒绝。 其实李俊业并没有什么要事,之所以要钱林给他三日时间,更多的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 叫我去我就去,难道我就一点面子不要的吗? 他并不是朝廷的舔狗,他离开朝廷无所谓,但朝廷不能没他,他需要朝廷重新审视自己。 剩下的三日时间,他用一日时间用来交接工作,用两日时间用来陪伴家人,工作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造船扩军目前乃是登州第一要务,基本上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着这些方面来。 暮春时节,细雨纷纷,阳光和煦,趁着小蕊放假的这三天,李俊业还带着全家去游玩了登州不远的昆嵛山,昆嵛山磅礴,不仅是登州附近最高峰,还是道教全真派的发祥地,山上风光秀美。 一家人游玩得格外的开心,李俊业蓦然才发觉到,自己一直陪家人太少,像这样全家出游的事情,日后有时间一定要多组织几次。 三天悠哉悠哉的过去了,李俊业如约和钱林一起出现在登州码头。 钱林笑容和蔼,光彩熠熠,身后的小太监领着两架马车,马车上装满了各种各色的礼物和金银,至于李俊业送他的那个装满金银珠宝和东珠的锦盒,被一个坐在马车上的小太监牢牢的抱在怀中,李俊业便知道他登州之行被照顾得颇为满意。 “李总兵,说实话,咱家长这么大,就没坐过几次船,听说这海船颠簸,到时候李总兵可不可以照顾咱家一下,命船开慢一点。” 来时坐了十几天的马车,屁股都要颠开花了,虽然听说初次坐船也难受,但一想起依旧隐隐作痛的屁股,钱林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坐船,毕竟相比于陆路,水路实在是太便捷了。 李俊业笑着解释道:“公公勿忧,渤海为内海,相对来说风平浪静,并不是很颠簸,我们这次坐的也是登州最大的船,足足有四千多料,光是压仓石就要二三十万斤,航行平稳,保证公公舒适。” 他们乘坐的正是水师旗舰破虏号,因为建奴水师残兵犹在,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水师营特意派了三艘风帆战舰保证他们的航行安全。 钱林上船之后,果然发现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颠簸,船队从登州码头出发,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到达了天津卫,当三艘风帆战舰停泊在天津卫码头时,引起码头一片欢呼,如此大的船他们真的从未见过,不仅没见过这么大的,这么怪的也是头一遭见到。 一行人从天津换乘内河船只,经过海河到达北运河,北运河直达京师,与京杭大运河相连,一共花了时间就在京师东便门下了船。 古代交通方式,水运最为快捷,如果登州与京师航道畅通,通过海运从登州前往京师其实是很快捷的。 到了京师,皇帝也不是一到就能见,随便能见的,否则天子威严何在。 根据钱林的要求,李俊业到达京师并没有通知任何人,而是在他提供的一个别苑住下,等了三天之后,钱林再次言笑晏晏地出现在李俊业的面前。 “李总兵,明日下朝之后,皇爷在御书房召见李总兵,还请李总兵提前准好准备,明日我会另外派遣小太监领你进宫。” 说到这里,钱林噎了一下,略作思考后,轻轻地附耳叮嘱道:“据说皇爷这段时间,心情很差,经常无故的发脾气。” “谢谢!钱公公了!”李俊业恭敬的朝钱林一拜。 看来李俊业的确在登州将这老太监照顾舒服了,连这样的重要情报,还额外的给自己提供。 别小看了这种生活的小细节,其实对于要面圣的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此能够根据崇祯的心境,提前做好预备,对于他这样的外官来说,每一次面圣的,无疑都是一次大考。 李俊业用脚都能想到,一个个刚刚过而立之年的青年,面对内外交困的如此烂局,心情能够好到哪里去,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钱林海特意额外交待,证明最近的心情是非常糟糕的,需要他引起重视,提前准备如何应对。 晚上李俊业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明天的应对场景。 翌日天刚微微一亮,一个小太监就已经来到李俊业的住处,领着李俊业往皇宫而来。 第599章 大明都要亡了,要他得爵位有卵用 暮春时节,花期未尽。 城中不见那漫天飞花、落英缤纷的美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暮气沉沉之色。 无尽的流民如潮水般涌入京师,他们占据了街头巷角的每一寸空地。这些流民中,有耄耋老者,他们满脸皱纹,步履蹒跚;亦有呱呱坠地的婴儿,被父母紧紧抱在怀中,眼神迷茫而无助。 这些流民的目光呆滞,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他们只是为了最简单的生存而努力。 京师的行人依旧很多,但他们都行色匆匆,仿佛对周围的流民视而不见。 整个街头都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没有欢声笑语,没有生机活力,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李俊业穿过了皇城,来到承天门前,承天门又被称为午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两人简单的礼拜之后,王承恩就带着李俊业入了宫城。 路上王承恩突然放慢了脚步,“李总兵如今内外扰扰,诸臣不力,皇爷忧心忡忡,夙夜难寐,还望李总兵能够公忠体国,替皇爷分忧。” 说完,他停下了脚步,权势滔天的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竟然对着李俊业一拜,态度恭敬至极。 李俊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拜,弄得手足无措,忙扶起王承恩道:“公公放心,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明的事,便是我李俊业的事,某将必然会为此殚精竭虑。” 李俊业知道大明必亡,虽然心里早已打起了小九九,但是表面工作也是要做的,毕竟大明这棵大树之下,遮风躲雨的是天下苍生,华夏正统,李俊业岂能坐视不管。 通过悠长的宫道,王承恩带着李俊业来到御书房附近的一个房间中,几个小太监已经恭顺的上起了茶水和点心。 这与自己之前来的境遇不可同日而语,想想自己第一次进来,还在忙不迭的找机会对宫中任何人送银子,这次竟然已经有了主人翁的感觉,手里有兵,境遇果然胜过一切。 “李总兵,你在此稍待片刻,皇爷已经下了早朝,此刻正在和内阁阁老们议事,稍后就会传召李总兵。” 王承恩态度谦和的留下这句话离去。 李俊业则在房间里面微闭双眼,小憩起来,其实他得脑袋在飞快的运转,根据从钱林那里获取的信息,已经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刚才的表现,李俊业已经可以推测到崇祯目前所遇的状况以及精神状态,这次肯定是先礼后兵要求自己出兵救急了。 大明这么大,战场那么多,目前他手上已经练好的精兵就一万人左右,还要分守各地,能调动的就更少得了,而大明如此之大啊,到处都是战场,这点人只能取得一点局部小胜利,对于大势,终究是于事无补。 他继续在想着自己的应对之策,辽东绝对不能去,去了在洪承畴的指挥下肯定和九边精锐一起覆没,除非自己能像吴三桂等人一样会跑,如此不仅不是自己的风格,自己也所不耻。 正在他大脑将昨夜所想的一切,再次在脑海复盘的时候,突然门开了。 王承恩一面喜色地进来道:“李总兵,皇爷已经和各位阁老讨论完了,现在正在御书房等待召见于你。” 李俊业忙站起身来,跟在王承恩的身后一起离去。 路上李俊业找个机会,谨慎地问道:“皇爷今日心情可是稍好了一些!” 王承恩顿时一愣,“李总兵如何知晓?”他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李俊业道:“末将知道公公与陛下上下一心,来之时见公公面色忧郁,刚才见公公却又面露喜色,故而末将推测,肯定是今日陛下心情稍好,公公为此感到高兴。” 王承恩顿了一下后,笑盈盈道:“李总兵果然是聪明,今日皇爷果然心情稍好,老奴看在眼中为皇爷感到高兴。” 李俊业由衷地感叹道:“陛下有公公这样的忠臣服侍左右,实乃陛下之幸也!” 王承恩道:“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奴婢们该做的,宫中人杂,李总兵切莫轻易妄言。” 李俊业赶紧闭上了嘴巴。 御书房内,崇祯面色平静,正在有条不紊的批阅奏章。 “臣李俊业,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李俊业进来,崇祯面露喜色,连忙放下了手中朱笔,高喊道:“爱卿平身!” 李俊业这次诚惶诚恐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崇祯看了李俊业一眼,合上了桌面的奏章,大声赞道:“爱卿果然是朕之良将,爱卿年前辽东之战打的好啊!此战不仅收复耽罗、旅顺,还斩杀伪王一名。” “一切全是仰仗陛下洪福天威,臣才能在辽东再奏凯歌!”虽然此战崇祯什么也没做,但李俊业还是要来强拍马屁。 这些的马屁崇祯听得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已经对此免疫,但从李俊业嘴中说出来,依旧让人听得是格外的舒服。 崇祯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爱卿此战虽勇,但并无大的拓土之功,斩杀伪王之事,因只有印绶为证,朝野并不能定言,朕本对爱卿有所封赏,故而一直拖延到如今, 还是到最近,才确定尚逆已经伏诛,如果爱卿这次再能建立奇功,朕打算追加爱卿上次之功,对爱卿大做封赏,爱卿虽然真能再坚奇功,这次封侯封伯未必不是不可能。”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次终究是躲不过去了,李俊业反倒显得非常的平淡。 明朝中后期的爵位非常难挣,连力挽狂澜的于谦都没挣到爵位,耳熟目祥的戚继光俞大猷,张居正等人都没有爵位,只有王明阳平定宁王之乱,获取了一个最低的伯爵,还是嘉靖以藩王世子即位之后出于政治考虑追论的。 崇祯的许诺,对于其他人来说,肯定诱惑力很大,但对于李俊业来说,心中毫无波澜。 大明都要亡了,要他得爵位有卵用。 第600章 爱卿到底有何良策 为了展示帝王威严,臣子面对帝王,本就不能抬头目视帝王目光,李俊业本就低着头的,怕崇祯看出自己心中异样思绪,将脑袋压的更低了。 崇祯自然无所察觉,他看着李俊业笑了笑,“不知爱卿何意,可否帮朕这个忙,也不失辜负朕对爱卿一直的重望。” 作为帝王,崇祯说这话时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近乎是一种商量的语气。 当然这个商量是相对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崇祯说完之后,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李俊业,从未离开,李俊业知道自己这次是完全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大声说道:“臣乃陛下之臣,分君之忧,乃是分内之事,唯不知陛下欲差遣臣于何处。”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若朝中诸臣,人人皆如爱卿,关内流贼何愁不亡,关外建奴何愁不灭。” 赞扬完了之后,他忽然话音一转,拿起了御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盯着李俊业道:“朕欲派爱卿前往辽东,助洪承畴与建奴决战于此。” “不可!”虽然李俊业早有准备,但崇祯的话还是让他大惊失色。 “为何不可?”崇祯语气冷峻地问道。 李俊业道:“陛下还记得去年臣要求放弃锦州退守宁远山海关的奏章吗?目前内外交困,与建奴决战并非良机。” “且锦州孤悬于关外,辽东荒芜,道路难行,粮草转运皆为不便,隋炀帝举国之力征伐高句丽,依旧无功,反致使隋朝二世而亡,唐太宗何等英才,麾下良将如云,征伐高句丽亦然徒然无功,小小高句丽历经两朝四代征伐,终究还是唐高宗时联络百济,南北夹击方才奏效。” 今日辽东之局与隋唐无异,劳师远征,建奴以逸待劳,坚壁清野,粮草不济,必成危局。” 崇祯脸上顿时好不自在,以现在眼光来看,东北交通便利,但东北地区除了辽东半岛区域之外,其他地区一直并没有大规模的开发,到处都是森林沼泽,河流遍地,人烟稀少,以至于明朝修长城都要在辽河套绕一个大弯。 “且辽东走廊狭窄而长,狭窄大军再多无益,根本无法有利的展开,狭窄而长是大军进发,后勤粮草,全依赖于此道转运,所费浩大,又添我一军,粮草供应压力就更大了,臣去往辽东可以,惟请问陛下内阁和兵部能够保证臣在前线少则一年的一切军资所需否。” 李俊业最后一句话算是敲打到了崇祯命门上,大明不仅亡于天灾人祸,也亡于财政危机,萨尔浒用兵,所费浩大,粮草不济,后勤不足,朝廷催促杨镐进军,结果杨镐分兵进军,被建奴抓住战机各个击破。 洪承畴决战于松锦,也是战况持久,所费浩大,粮草不济,朝廷催促进兵,洪承畴大概是吸取了杨镐的教训,不分兵,聚军一路而进,连分兵守后路都省了,结果被建奴抓住战机,夺取了粮道后路,全军断粮后大溃,被一网兜了,败的比萨尔浒还惨。 两次决战之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财力不足以支持旷日持久的战争,催促统帅在不适合的战机中被动出兵决战,分兵试了,不分兵也试了,全部大败,同时也印证征伐辽东之难。 四处用兵户部可谓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钱去保证李俊业的后勤要求,崇祯心中根本就没底。 但李俊业的分析也有道理,已经聚集了九边精锐了,兵力上还略占优势,客场作战,通过狭窄而长的辽西走廊转运粮草已经到了大明能力的极限。 再添一万人的话,后勤压力就更大了。 崇祯想了想后,默默认可李俊业的话,但大明到处用兵,不去辽东去其他地方不是一样嘛! 崇祯继续说道:“爱卿既然认为自己去辽东无益,而今李贼在中原猖獗,前不久还攻陷洛阳,戕害亲王,爱卿不如就去河南对付流贼吧!” “爱卿这次一定要吸取上次教训,除恶务尽,不可再让贼酋死灰复燃。”崇祯脸色黯淡,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俊业顿时一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上次的责任并不在他,但是那差事确实也算是没办好,张献忠再次死灰重燃。 进屋之前,一切应对之策,李俊业早已想好,崇祯的想法,和他想的大差不差,李俊业长吁了一口气,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继续说道:“流贼乃纤芥之疾,若非建奴牵制我军主力,我军早就将流贼覆灭好多次了,一群流贼而已,岂会能成大气候,建奴才是陛下肘腋之患。” 李俊业这句话算是说到崇祯心坎上了,崇祯一直将关外建奴置于首当要务,大明大部分的资源的确消耗于此,关内流贼的序位处于建奴之后。 农民军看似人多,但鱼龙混杂,战斗力并不强,大明虽然两线作战,但依旧能平推他们好几次,若不是建奴每次恰到好处的入塞与明军作战,牵制大量兵力,李自成他们的结局很难说。 “建奴不灭,京师一日不宁,陛下一日寝食难安,臣认为当务之急,乃是关外战事,臣愿意出兵于外,牵制建奴之兵,分担松锦前线之压力。” 李俊业说到这里,崇祯的眼光顿时亮了,连忙期切地问道:“爱卿到底有何良策。” 终于开始上道了 ,李俊业暗自深呼吸了几口气,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崇祯一眼,崇祯正用期待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目光里满是沧桑疲倦,满是希望。 对于虽然是登基十几年的大明帝王,但此时也仅仅是刚刚到而立之年的青年,想他十六岁就开始登基,算传统虚岁也才十七岁,崇祯二年,己巳之变,建奴便打到北京城下。 李俊业也是唏嘘不已,如果他即位于太平年间,肯定是一位正常的守成之君,可是偏偏即位于这个烂摊子之时,他虽然勤政,但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回天,就算有能力,也只是跟大明续命一些年岁罢了。 在李俊业的心中,煤山的那棵歪脖子树,已经将他得功过是非全然抹去,他留下了大明最后的气节与风骨。 第601章 效仿唐高宗,联合百济,水路并进 “爱卿到底有何良策。” 见李俊业久久不出声,崇祯耐心的再次询问道,李俊业的思绪被这句话终于拉了回来。 拱手一拜道:“陛下臣刚才所说的陆上用兵之难,相信陛下全然知晓,既然隋炀帝,唐太宗都败于此,前人殷鉴不远,吾等何必重蹈覆辙。” “何不效仿唐高宗,联合百济,水陆并进,攻灭建奴,以除大明心头之患。” “爱卿意思是攻略高丽,重新以为藩属,效仿唐时,联合百济水路并进,东西合击……” “正是如此!”李俊业斩钉截铁地说道。 “爱卿快于我速速说来!”崇祯似乎重新看到了一缕曙光。 李俊业一鼓作气,继续解释道:“不仅唐高宗灭百济如此策,二十年前辽东经略熊廷弼也提出类似的三方布置策,无奈的事,造化弄人,辽东经抚不合,终致于大败,熊廷弼也因此被传首九边。“ “三方布置策?”崇祯呢喃自语后,停顿了片刻,勾起了他无限的思绪,熊廷弼被传首九边,虽然是他哥哥天启朝的事情,但过去并不是很远,如此大事,他肯定是有印象的。 还是大学士韩爌上书之后,自己才允许他儿子拿回首级为他归葬,也算是为他平反了。 “陛下果然乃是勤政明君,过去二十年的献策依旧还有印象。”李俊业看崇祯这样子,赶紧拍上了一个香飘飘的马屁。 崇祯有些惭愧,“熊经略的三方布置策,朕固然知晓,可惜的是,来实施的机会都没有就有,熊经略就被传首九边。” 崇祯睨了一眼李俊业继续说道:“不过其三方布置之策,在当时人看来,迁延太久,短期来看在守而不在攻,多为朝议非议。” 李俊业道:“说话容易,做事难,何谈当时朝野,而今朝野也是人人喊打,好似不喊战即为怯战懦弱之人,可自建奴起兵三四十年,大明主动和他打了这么多战,结果又如何。” “陛下,您总是一切操之过急,急于求成,以及至于局势如此被动。” 崇祯一时气起,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臣死罪!”李俊业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伏地而拜,装作一副刚才的话是不经意溜出嘴巴,一副无辜的样子。 崇祯脸色难看,在他眼中李俊业虽然装作一副无意说漏嘴的样子,但是他更宁愿相信这是李俊业故意而为之,他脸色铁青,双眼如炬。 沉默了数息之后,他方才重新坐了下来,脸色依旧难看,“恕爱卿无罪,爱卿继续说出你的想法!” 李俊业感觉继续说道:“熊经略三方布置策,联合高丽,登莱以为呼应,实则与唐高宗联合百济,水路并进收复高句丽,道理相同,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大明和建奴之间的局势,再也不像二十年前他提出的那般。” “而今相比二十年前更加被动,但岂能坐以待毙,一直被建奴牵着鼻子走,我们也应该化被动为主动。” “臣愿意在松锦之外,再开辟一个战场,以耽罗为进攻据点,出兵北伐高丽,高丽已为建奴藩属,高丽有难,建奴必会出兵赴援,如此定能减轻锦州前线压力。 高丽为我藩属已久,官职文化,一如明制,高丽王叛明,并不得高丽人心,大明乃是高丽人心所向,如果陛下此时发布诏书以高丽无义废黜王位,另选高丽一人为王,如此大明占据大义,高丽军民必箪食壶浆以引王师。” “大明重新收复高丽,驻大军于高丽义州,不仅能断建奴一臂,还能将建奴后方,随时置于大明兵锋之下,建奴必会从此往后,顾此失彼,无论是入塞,还是在辽东用兵,全都会开始放不开手脚。” 崇祯听完点了点头,李俊业虽然不是第一个提出此策的人,但在战略上此策肯定没法说,难的是执行。 崇祯想了想后道:“爱卿所言非虚,只不过目前九边精锐开始云集锦州,朕再无兵可派,难道只靠爱卿这一镇之师,果然能重新收复高丽。” 计策虽然是好,但崇祯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李俊业赶紧说道:“说实话,依照臣目前实力,手中也就一万精兵,面对高丽八道,的确乃是难事,但臣早在年初已经开始招兵买马,目前有五千新兵正在训练,并且臣还在大湾重新设置了五卫,目前正在召集流民入卫,臣现在唯一缺的是银子,如果陛下再能拨付臣一些银子,臣可以保证准备半年之后,即可能开始对高丽用兵!” “半年实在是太久了!”崇祯摇了摇头,显然他急于求成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俊业尴尬地噎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耐心地解释道:“陛下,此番并不是如臣辽东之战,打了就跑,而是要重新收复高丽。 “高丽虽小,但有八道,一万精兵置于其中,又要攻城,又要守城,还要分兵守护粮道,实乃两难。” 崇祯想了想后,伸出了三根手指,道,“朕没银子给你,但可以像之前一样,我可再给一省盐税与你,权当你练兵之饷。” 李俊业再次噎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征伐高丽必然扩日持久,所耗非凡,臣斗胆这一省由我自选。” “没有问题。”崇祯想也没想的就一口答应,反正这样的买卖他并不吃亏,李俊业还会将本省盐税依照往年金额解押入京,他相当于元朝时的一个包税人而已。 他曾也好奇,李俊业究竟是如何赚钱的,派人去调查过,发现李俊业是采用晒盐法革新生产与管理方式来赚钱,朝廷盐税不仅没少,百姓还吃到了物美价廉的食盐,除了影响了原来的盐商利益之外,对于各方都是多赢之举。” “卿要选何地!”崇祯说完心中已经出现他以为李俊业要选的地方。 “南直隶!”李俊业想也没想到的说道。 崇祯微微一蹙,不可置信地道:“南直隶虽有富甲于大明,但是对爱卿所言,其实是最麻烦的地方,爱卿可想好了。” 第602章 两害想取,取其轻 李俊业 自然知道崇祯话中意思,南直隶乃是东林的大本营,李俊业的食盐,拿走的就是原有盐商的利益,自然也意味着拿走他们的利益,自然会受到东林党人的疯狂反扑。 此话虽然没有明面说出,但二人心照不宣。 李俊业信心满满地道:“南直隶不仅为大明最富裕之地,也是人口最多之地,对于食盐需求,绝对是最大的,臣想完成熊经略的三方布置策,必然需要无数的军饷支持,不选南直隶,那该选何处。” 崇祯想了想后,“既然爱卿执意要选南直隶,朕就依了你!” “臣谢陛下隆恩,必殚精竭虑。” 崇祯又看了一眼李俊业,道:“朕早派人调查过爱卿,知道爱卿还有一个四海商会,想必爱卿要去南直隶的盐利,必然也是想给自己的四海商会铺路。” 对于崇祯提到自己的底牌,李俊业一点不诧异,而今四海商会发展到这么大的气候,想让朝廷浑然不知,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李俊业只得淡定地摊开自己的底牌,“确实如陛下所想。” 崇祯笑了笑,继续说道:“南直隶朕已经告诉过爱卿,可爱卿执意要取,以后朕也是爱莫能助,爱卿一切好自为之。” 面对崇祯不停的提醒,李俊业反倒还有一丝感动,他拱手一拜,“臣谢陛下眷念之心。” 崇祯忽然话音一转道:“朕已经将大明最富裕的南直隶商业交给你,你光是出兵收复高丽好像还不够吧!” 李俊业闻弦而知雅意,忙道:“请陛下放心,臣不仅会出兵高丽,也会命人在辽东四处出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牵制建奴兵力,缓解锦州前线压力。” 崇祯笑了,如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 “既然如此,一切有劳爱卿用命了。” “臣必不负陛下眷念之恩!”李俊业斩钉截铁地道。 崇祯看向一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你派人去司礼监请掌印太监曹化淳来,朕要与他商议一下南直隶之事。” 王承恩立马走出门,派门外两个小太监前去司礼监。 崇祯朝李俊业摆了摆手,“爱卿,剩下的是内廷之事,爱卿无其他事的话,还请回避。” 李俊业抓住最后的机会,连忙再次伏地道:“臣还有一请,只因征伐高丽兵力缺乏,总兵虎大威与臣有旧,自卢督师致仕之后,飘零四方,臣恳请陛下将虎总兵调入登莱,同臣一起北伐高丽征讨建奴。 李俊业之所以要将虎大威拉到登莱来,那是因为他知道虎大威不久之后,就为阵亡于李自成之手,这样的猛将他能救一个是一个。 至于杨国柱他已经救不回来了,因为他以九边宣府总兵的身份,正在松锦前线。 明末总兵已经开始滥封了,提到虎大威崇祯起初还愣了一下,旋即向旁边的司礼监太监问道,方知道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总兵官,现在正在河南战场。 崇祯大手一挥,“一如爱卿所奏!” 李俊业开心极了,伏在地上大声的山呼万岁。 随即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李俊业走出了御书房,离开了皇宫,到了皇宫门口,此时还未到中午。 李俊业不禁觉得做皇帝好辛苦啊!真不如他这个总兵自在,寅时就要开始起床,卯时就要上早朝,上完早朝之后还要和内阁一起议事,议完事之后,才能开始见他,见完他后又要与内阁议事,忙活大半天了,天离中午还尚早。 御书房内,王承恩看着李俊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之后,轻声地道:“皇爷,李俊业明显已有自擅之意,而南直隶如此要地,皇爷却还将盐政予他,有财力则有实力,如此他实力以后会更大,老奴唯恐日后尾大不掉,养虎为患。” 崇祯默然已久,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道朕不知晓其中道理,实乃是朝中无人可用,朕接下这烂摊子,如同破落的地主老儿 一般,遇难事,只得拆东墙补西墙,两害想取,取其轻罢了!” “何况东林势力庞大,动辄朝野清议朝政,此番他却要去动南直隶,朕正好利用他得手来打压东林,恶虎相搏必有一伤,朕正好可以坐观成败!” “皇爷英明!”王承恩豁然开朗。 李俊业先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次入京来的特殊,李俊业并不想多生枝节,所以一直都住在别苑内从未出去,京师中人,并不知晓李俊业已经回京。 待了三四日之后,李俊业发现崇祯依旧没有传见自己的意思,但自己又不好意去问,崇祯到底还见不见自己。 想了想后,他提笔写了一封奏章,委婉的告诉崇祯,他要回家,并且告诉崇祯,而今登州可以走水路入京,最快只需四日路程,以后可以随时召见自己。 崇祯见到奏章定然会想起自己,如果还要见自己的话,定然会派人来提前通知,如果想自己回去自然会恩准。 作为臣子,李俊业也觉得难啊!没有一个明确准信,连是走是留都要如此纠结。 崇祯很快就收到了这封不痛不痒的诏书,当得知登州到京师海路已通之后,颇为高兴,当即大笔一挥,用朱笔写了一个准字。 奏章一来一回又去了三四日,李俊业得到了准信之后,立马带着随从从水路悄悄地离开了北京,天津卫的三艘战舰依旧在原地等待自己返航。 一路上没有了钱林的身影,李俊业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心情格外轻松。一路前行,四日后终于顺利抵达了登州附近的海面。 这一路看似距离不远,但一来一回,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李俊业不禁感叹时光飞逝, 李俊业下了船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它就要落山了。 面对这样的时间点,李俊业有些犯愁,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打马回家。 第603章 好消息 登州繁华,尤其是到了太阳要落山时,街道上的行人就更多了,他们步履匆匆的出入城中,以致于李俊业的马队置身其间,寸步难行。 李俊业当然能甩官威,派人在前清道,但又不是有什么紧急之事,这根本就没必要,李俊业只得随着人流,打马小跑的跟着人群一起在街道行走。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登州实在是太繁华了,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李俊业已经开始打算在修筑一座新城,承接登州的人口和产业,分担登州的城市压力。 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是在思索新城的问题,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李俊业下了马,见李俊业回来,老钟兴冲冲的跑出了门,满脸堆笑地冲着李俊业大喊道:“俊业,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老钟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说话都说不顺口了。 “何事?钟叔如此欣喜!”李俊业笑着将手上的马缰递到了老钟的手上。 老钟用一双犹如虬枝的手,接过马缰,“三夫人她有喜了!” “此事当真?”李俊业激动不已一把抓住了老钟,激动不已的问道。 此行离去时还一点消息都不没有,只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回来时却听到这样的喜讯,李俊业一时还难以相信。 “此事乃是千真万确啊!夫人前不久请了大夫把过脉,大夫们言之凿凿!” “多谢钟叔报喜了!”李俊业拱手一礼,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激动地心情,进入屋内。 屋内几个丫鬟见李俊业进屋,纷纷前来道喜,索要喜钱,李俊业大方的将腰间荷包解下,递给了一个大丫鬟,让她们拿去和小厮们一起分了。 晚饭还早,李俊业先是来到大厅,却发现一人皆无,想了想后,径直来到了碧环的房间,碧环卧在床上,王瑞兰正在她旁边和她说着些话。 碧环面色红润,红潮泛起,心中有藏不住的兴奋。 “相公回来了!” 李俊业刚刚走到门边,王瑞兰欣喜万分地叫道。 “刚刚在门口听钟叔说,碧环有身孕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王瑞兰顿时心头一酸,强颜笑道:“你惦记的宝贝正在这里好好的躺着呢?我们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几位大夫都说这是喜脉。” “这些天一切有劳夫人操持家中一切了。”李俊业看向王瑞兰,王瑞兰不动声色。 李俊业这才来到碧环的身边,问道:“娘子身子可好些了些!” 碧环一时无语,只得无奈地道:“我又没病?你问我身子好不好干嘛?” 李俊业尴尬极了,“我见娘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瑞兰带着大小丫鬟都在你房中照顾,故而我误以为你肯定是怀孕后不舒服!” 碧环白了他一眼,又气又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王瑞兰连忙在旁解释道:“我们找几位大夫看过,都说无碍,但想着这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孩子,万事决不可马虎,孕早期听大夫吩咐,不要过去活动,多在床上静躺,所以碧环就在床上静卧。” “哦!原来如此!”李俊业摸了摸他鹅蛋般的脸蛋,“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如果身子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想吃喝点什么,尽管跟下人吩咐。” 碧环幸福的点了点头,她很有分寸,必没有母凭子贵,以此为骄,反倒行事更加谨慎,为了照顾王瑞兰的情绪,甚至故意开始和李俊业保持着距离,李俊业问话,她也是爱理不答的,李俊业也感无趣,很快就把天给聊死了。 正在李俊业觉得尴尬地时候,王瑞兰悄悄地给了李俊业一个眼神,随后起身离开,李俊业自然跟着她的步伐而去。 王瑞兰屏退了跟在身后的丫鬟,穿过了两层天井,来到了后花园的庭院,花园内几株海棠花开正艳,王瑞兰踏着石阶,带着李俊业来到了凉亭之内。 两人在石桌上坐了下来,偌大的庭院只有两人在此,难得地一次二人时间。 “相公的法子,真是灵验,才区区几个月碧环的肚子就有了动静,可恨的是,这么久一直还让我担惊受怕的。”王瑞兰用团扇轻拍李俊业的胳膊,嬉笑地说道。 李俊道:“法子固然有部分因素,可你对你相公日夜耕耘,如此劳累,却是只字不提,未免也太偏颇了吧!” “滚!”王瑞兰杏眼圆瞪,毫无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李俊业看了她一眼,虽然脸上嬉笑如常,但眼睛中还是隐藏不住内心的忧伤。 李俊业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这次碧环怀孕,只能证明李俊业没有问题,并不能证明她没问题,恰恰她又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 李俊业悄悄的站起来,嬉笑地走到她的身边,弯腰将她抱住,轻轻地道:“夫人不必担忧,我以后无非就是耕田更卖力点罢了,好事既然已经开头,自会连连。” 王瑞兰心中一笑,脸色却显得难看,一板一眼地道:“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到时候地没耕三亩,就开始跟我天天喊累!” “到时全凭娘子手下留情!”李俊业无奈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瑞兰见他一板一眼,如临大敌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喊一声“滚!” 李俊业讪讪道:“夫人每次不要这样‘滚’字不离口的,咋不说三从四德,你看哪家娘子敢会以这样的口气与她的丈夫说话!” “哼!你也不看看,哪家的丈夫会天天如你这般不正经。” “既然如此,那我 以后正经一些,夫人不可说我每日板着眼。” 说完,李俊业换了一副脸色,装作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神态,逗着王瑞兰不停的掩口而笑。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琐碎事后,丫鬟便来唤两人去吃晚饭,两人只得离了后花园,来到餐厅。 餐厅众人早已等待多时,冷明月还未没和李俊业见面,急忙和冷明月打招呼,小蕊则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话反而越来越小,开始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傻傻地望了李俊业一眼后,笑了笑,“哥,恭喜你了!” 一旁的碧环听到这话后,低下头,甜到了心头。 第604章 失败的投资 一家人围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饭,吃饭时王瑞兰还跟大家说了几个事情,今年开年以来,她已经买了两个庄园,还有七八间铺面。 大乱之世,田地低廉,两个庄园没花多少银子,但是买那七八间铺子花的银子让王瑞兰提起来就肉疼。 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道:“你们说这些卖铺子的人,凭什么卖我这么贵,听我爹说,就算是孔友德之乱之前正常的太平年景,那些铺子最多也就值几百两一间。 当初孔友德之乱后,登州荒废,人口稀少,根本就没什么生意,那些铺子根本就不值钱,任他们位置如何好,一间铺子能卖个七八十上百两就不错了。 “可是那些人去卖我几千两一间。” “大姐,短短三四年翻了几十倍,这么贵你也买了?”冷明月不觉担忧的说道。 王瑞兰“嗯”了一声道,“我打听的好久,市价便是如此,我买时,对方知道是我李家要买他的铺子,各家还让利了不少。” 王瑞兰说完,满脸的成就感。 旋即她又看了李俊业一眼,“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的铺子之所以能够价增几十倍,也全是我们相公的功劳,将登州治理的如此繁华,他们的铺子方才能增值如此,说是感谢李总兵给我让点利,其实给出的也是一个零头罢了。” 李俊业这才意识到,房地产永远都是一个暴利,但是自己将登州变得如此繁华,地产利益却大部分都被原本的商人地主拿去,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这些商人地主面对资产如此暴增,也不会纳一文钱的税,真是平白便宜了他们。 李俊业再建新城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李俊业放下了筷子,看向王瑞兰道:“既然登州商铺如此贵,那以后就不要买了,钱不是这样花的,钱要花到恰当之处。” 王瑞兰正说得眉飞色舞,却被李俊业愣生生地泼了一盆凉水,顿时老大的不满意,解释道:“你别看那铺子我们到手的贵,但是大伙都说了,登州的商铺宅子以后还会涨价,那卖铺子给我的东家,我也派人打听过他们不差钱为什么要急着卖铺子,原来是卖了小铺子,拿钱去买大铺子。” 这不就是妥妥地置换吗? “别说,我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好多事都不知晓,不是这次买铺子,我还不知道,登州何止铺子,连宅子价格都涨了两三倍,我们家这宅子这没记错的话,当时是花了七千两买的,现在只怕都要值两万两了。” 王瑞兰说到这里眉毛色舞,感觉是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了 一万三千两似的。 而在李俊业耳中听到的却是全民炒房。 “大家都说,不管是铺子还是宅子,以后还会继续涨,所以我觉得趁着现在还没涨上去,赶紧多买一点。“ 李俊业叹了一口气道:“虽是值两万两,但这么多大宅子,又有几人能拿出两万两买下,只不过是有价无市罢了!另外……” 他回首看了看旁边站着侍奉的丫鬟小厮,本来要出口的话,旋即又咽回口中。 他给了王瑞兰一个眼神,“今晚我到你房内休息!” 王瑞兰便知道肯定是有些话不好公开说,这是晚上要去给自己补课了,敏锐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一旁的冷明月,一切看得清切,知道李俊业话中是要暗示什么,一点争宠的心思都没,只顾闷头吃菜。 一家人吃完了饭后,西方太阳还未落山,晚霞映满长空,做为一种补偿,李俊业觉得邀请冷明月一起出去骑马散步。 暮春时节,气候凉爽,草长莺飞,正是郊游的时候。 作为人妻之后,冷明月很少能够痛痛快快的骑马了,欣然应约,两人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骏马飞一般的往北门奔去,很快出了城来到海边。 “相公,恭喜你了!” 到了草地上,两人下了马,牵马并排而行,冷明月淡淡地说道。 李俊业瞥了她一眼,道:“难道你只恭喜别人,没打算也跟我生一个,让人来恭喜你嘛!” 冷明月严肃地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没有大姐一样神经质,既然证明相公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就放心了,一切顺其自然。” “难道你们起初一直怀疑是我有问题?”李俊业一怔。 冷明月噗嗤一笑,“这也怨不得别人,要知道你是一直三个女人肚子都没起色,难道我们都有问题嘛!显然问题出在你那里!” 李俊业挺无语地,摆了摆手道:“这个问题,不要再谈了。” 冷明月连忙识趣的止住了笑。 又道:“相公邀我出来干嘛,难道是单纯的这样两人走走。” 李俊业呵呵一笑,停下脚步,满怀深情地看着她,“还真是单纯的走走。” 冷明月不仅心中触动了一下,很是感动“那好吧!我们就这样走走。 回到家中的话,夜已深,李俊业去了王瑞兰的房间,洗漱完之后,就关灯早早上床了。 王瑞兰翻身过来问道:“相公晚饭的时候,似乎是有什么话要晚上跟我说,到底是想说什么,如此神神秘秘的。” 李俊业无奈只得对她说道:“投资固然重要,但你赶紧停手,不再再去登州买商铺宅子了,因为登州的地产马上很可能马上要跌价。” “为何?难道登州这里马上也要打仗了?”王瑞兰心一凛,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登州的地产才会跌价。 李俊业叹了一口气道:“不是登州要受战火波及,而是我决定再建一座新城,登州能开发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少 了,并且土地越来越贵,建设成本越来越高,也是该建新城的时候了。 为了分担登州的城市压力,新城建完,必然会迁移一些人口和产业过去,如此对于登州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利空,无论是炒商铺还是炒宅子,都是炒的预期,预期不行,必然下跌。“ 王瑞兰 心里一咯噔,“那我买铺子花的这三万多两银子岂不是会折本?” 第605章 难以捉摸的张献忠 李俊业宽慰道:“短期内看折本是必然的,但是长期来看,登州的发展潜力依旧很大,并不会折本,只不过暂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投资。” 王瑞兰“哦”了 一声,方才放心下来。 旋即她灵机一动,用手肘推了推李俊业,问道:“相公刚才说会另建新城,唯不知打算在哪里建,我想我应该是最早知道的这批人,我可以提前做准备,到时我出手去屯一些土地,当他发展的也如登州这般,我岂不是也会增值几十倍。” “聪明?”李俊业轻搂住她,继续道:“本来这事若是提前对你讲了有假公济私之嫌,只不过我打算日后将新城的土地提前统一收购,然后再统一运营,到时候会采用拍卖的方式出售新城的土地,夫人你提前准备一大笔子银子就罢了,到时候用银子去拍大量的新城土地,市场公开竞拍,这算不上假公济私。” 王瑞兰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那几间铺子就已经花去了家里大半的现钱,我稍后就派人去通知刘叔,我去四海商会支取一些。” 李俊业道:“刘叔的四海商会不久也会有大动作需要很多的 流动资金,估计一时跟你提供不了多少现银。” “实在不行,那我就去将买的这几间铺子退了,损失点毁约钱。” 李俊业叹了口气道:“才买的东西,就又要退,不仅显得我们家气量不足,失信于人,如果日后在新城大量拍地,闲人联想你之前退地,更加坐实了我们家假公济私之嫌?” “那你说该怎么办?”王瑞兰着急的用粉拳捶了李俊业一下。 “简单,你把那几间铺子的地契,拿到四海钱庄去抵押,再从四海钱庄贷款,只不过是损失一点利息罢了,与你直接找人退铺子的违约金相比,估计利息肯定没有违约金那么多。” “果然是个好办法!”王瑞兰眼前一亮,“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了,可否告诉我新城打算修建在哪里?” “浮山所!”李俊业一字一句地说道。 “浮山所,这么远,为何要去那里建新城?”浮山所乃是登莱卫所之一,做为军户出身的王瑞兰,对于浮山所还是有耳闻的。 浮山所所处位置刚刚与登州相反,登州在胶东半岛以北,浮山所在胶东半岛以南,其还有良港胶州湾。 李俊业只得耐心地解释道:“而今大湾已经在我们手中,他打算将四海商会的商业势力进入江南,南方的商业联系如果依旧还在登州的话,不仅会造成登州的城市压力更大,同时南方商船要绕行胶东半岛才能到达登州,这样不仅不便,同时还增加了运输成本。” “按照我的设想,日后北方海运商业重心在登州,南方商业重心则在浮山,如此不仅能 同时发展两座城市,商业也会更加方便……” “此刻浮山凋敝不堪,日后必成繁华商埠,所以夫人当时筹集资金去浮山竞拍土地,肯定会和登州的商户地主一样,平白获取几十倍的收益。” 王瑞兰听完后,继续用粉拳轻轻地捶打李俊业,“相公真是聪明,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既然我帮了夫人大忙,夫人打算如何报答我呢!” 王瑞兰知道她肯定要使坏,警惕地道:“你要我怎么报答?” “来,今晚我们换个姿势,你上我下。”李俊业抱住了王瑞兰, …………… 换了姿势之后,人果然轻松了不少,翌日李俊业神采奕奕地去往了衙署。 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将王永坚和周大吉从盐场请来。 周大吉顺利的完成了登莱两个卫的重建之后,果真如愿所偿的获得了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这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威风八面,光彩照人。 趁着两人还没来,李俊业又看起了桌上的各种塘报,李俊业发现李自成攻下洛阳,屠杀福王之后,旋即进攻重镇开封,只不过开封难得出现了一个在大明守土当则的亲王——周王朱恭枵。 他出资悬赏激励守军士气,巡抚高名衡又组织军民死守,防守得当,这才守住了开封,李自成在开封城下损失惨重。 看完之后,李俊业触目惊心,他发觉原来的历史轨迹一切在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但又发现又并不一样,比如张献忠,被自己参与剿了一次之后,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在这年初攻陷襄阳,气死杨嗣昌。 提起了张献忠,李俊业不禁更加担心了起来,顺着历史轨迹走的并不可怕,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种被自己强干预之后的,原本的历史轨迹 全部都被打乱,以至于他日后会怎么走,自己已经无法完全预计。 想到这里他将最近几月的塘报全部找出,分发给衙署的几个文书和识字的亲兵,但凡发现张献忠三个字的全部用朱笔标出。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塘报再次回到了李俊业的手中,所有张献忠的三个字全部被标出,这样李俊业阅读起来就方便多了。 看完了所有记载张献忠的塘报之后,李俊业发现张献忠复出之后,先是在中原地区发展了一段时间,最新的记录,他已经开始盘踞在南阳盆地一带出没。 南阳南可入鄂北襄阳,郧房一带,往西可达汉中,看来他入川的决心从未动摇。 李俊业想了想后,给江陵的杨嗣昌写一封信,让他注意提防张献忠,防止他卷土重来,根据塘报杨嗣昌平定了川东鄂西流贼之后,移师向东,打算再平定大别山脉的革左五营。 给杨嗣昌写完信之后,李俊业还亲自封上火漆,交给了一个亲兵送往江陵。 亲兵走完没多久,周大吉穿着崭新的四品官服和王永坚一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见两人进来,李俊业便开门见山,跟他说了入京的情况,当得知以后的盐要卖到南直隶去,两人顿时傻眼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第606章 让我的所有敌人灰飞烟灭 南直隶乃两京之一,不仅是大明最富裕的地方,也是大明人口最多的地方,这里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巨大的市场。 王永坚率先说道:“南直隶四州十四府,人口近占大明五分之一,这相当于我们目前的产量还增加一倍以上,方才能够满足山东,河南,南直隶,一京两省,这对我们来说,压力实在是大。” 李俊业冷静地说道:“此事岳父不要担忧 ,钱是赚不完的,光凭借登莱两地,供应一京二省之盐,短期内难度确实是大,因而我打算将晒盐之法一同推广到南直隶,江淮之地,亦是产盐之地,天下盐商多集于扬州。” 王永坚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说道:“可是那些江淮盐商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吃到嘴的肥肉,岂会平白的吐出,再说了,我们的人去往江海之地开盐田晒盐,身在陌地不仅两眼一抹黑,必还会遭受江淮盐商使绊子,如此晒盐进度必然决慢,我们却还要跟朝廷交纳盐税,完全得不偿失。” 李俊业笑了笑道:“岳父此言差矣,我何曾说过我要派人亲自去江淮晒盐了,刚才我不是说了吗?钱是赚不完的。” “那你之意?”王永坚知道李俊业肯定有不一样的想法,几乎和周大吉两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李俊业只得耐心地解释道:“开辟盐池,虽然一本万利,不仅建设时间过长,建设成本也很高,我们光是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建设了这么久,所产之言依旧不能满足二省所需,遑论再去供应南直隶了。” “刚才岳父也说过,江淮盐商,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盘中错节,如果我们直接去南直隶晒盐自销,这分明是完全要断他们的生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必会引起他们竭力反扑。” “其中晒盐之法,最受影响的是原来的灶户,一旦在南直隶施行,少数要砸十几万户的饭碗,这些人若是再受盐商鼓动,一旦激起民变,只怕大明江淮又要多支乱军,我有十颗脑袋也够斩给朝廷恕罪的。” “而今最好的办法,定然是在这群盐商中拉一批,打一批,将锅中的饭,分一部分给这些盐商吃,将晒盐之法,教给那些盐商,由他们雇佣失业的灶户晒盐,所产之盐,再售卖于我,我再在市场以公正价格售于盐商,如此盐商能赚两次钱,大家自然皆大欢喜。” “这样虽有些道理,但是肯定还有一些盐商不配合,不配合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肯定还是会拼命反扑。”王永坚担忧的再次提问。 他知道李俊业所说的赚两次钱,完全是说的好听,其实盐商再他得一套组合拳下来,除了百姓能吃上价美物廉的食盐外,利益最受损的就是这些盐商了,说是赚两次钱,但很可能两次赚的钱都不如盐商原先一次赚的多。 “商场如战场,既然这些人不识相,还要向我反扑,那我只好如战场里一样,让我的所有敌人灰飞烟灭。” “俊业,你现在一定要动南直隶的盐政吗?”王永坚显然知晓其中的厉害,有点心疼女婿。 李俊业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风险越高,自然收益越大,这般道理我自然知晓,何况此事还有陛下应许支持,岳父不要为我担心,我已和陛下做下保证。” 和崇祯的交易很多涉及军机,为了 保密,李俊业现在定然不能全面和盘托出,只能半真半假的解释。 听到了陛下二字,王永坚整个人顿时肃然,仿佛唤起了心中神圣一样,既然陛下都应许支持,那他还有什么话说,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俊业松了一口气道:“而今盐厂任务重大,所以才将岳父请到这里商议,我们要开发南直隶的市场,不能只依靠那些盐商晒盐,如果没有我们自己直接进来竞争的产品,食盐必会在南直隶受制于人,故而岳父回去之后,仔细给我做一个计划,看今年一共要建设多少盐田,才能彻底满足供应山东河南两省之盐,还能供应南直隶两成之盐。” “此事厌恶不得,还请岳父回去之后,速速将计划与我送上来,我看要花费多少银子和粮食。”提到银子李俊业顿时心疼,不过好在天灾连连,粮食价格飞腾,大湾产的粮食李俊业也能作为硬通货支付,无数的流民只需要能填饱一肚子,再能发两个字给他们就够了。 “我呢!我呢!”看他们话都要谈完了,好似没自己的事一样,虽然自己也在盐场工作,但李俊业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他一句,这么没有存在感,周大吉有些急了。 李俊业笑了笑,“之所以没有安排你的工作,是因为我还另有一个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 周大吉顿时两眼泛光,腆着大肚子问道:“何事?” 李俊业起身从他身后的书架,取下了一份地图,将他摊在桌上,指着浮山所,“我打算派你在这儿修建一座新城。” 周大吉瞥了一眼地图,讪讪地小声说道:“那浮山所虽是你登莱总兵的汛地,但却属于鳌山卫,你怎么把城修到了别人地盘上上去了。” 明朝总兵侧重于领兵作战,而卫所的指挥权却在都指挥使司和五军都督府,延续了自宋以来兵将分离的原则。 李俊业之所以能在登莱两卫为所欲为,恰好是因为登莱两卫的指挥使颜锐和王弘,都是自己登莱镇的人,等于自己直接控制了两卫,大乱之世,朝廷纲纪失常,很多事想管也管不了,很多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俊业看着他惊讶的样子,顿觉得好笑,“此事你不必担心,我稍后就会陛下修书一封,请陛下将鳌山卫置于我麾下,你只需听我吩咐,开始准备材料和人手,到时候准备修城。” “陛下难道会听你的吗?”周大吉瞪着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自有办法,我陛下肯定会听我的。“”李俊业信心在在的说道。 第607章 你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想我抄家灭族啊 “可是现在我们要干的活实在是太多,人力物力有限,现在又要修浮山,实在是个难事,不如暂且缓缓。” 周大吉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是自己要负责此事,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此事不把苦难先抛出来,到时候事情办砸了,那自己就不那么好解释了。 李俊业只好耐心地解释道: “而今大旱连连,流民遍地,在生于死之中挣扎,人力根本就不值钱,绝大数的流民只要能吃饱饭,再给他发几个子,能让他们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他们就对你感恩戴德了,大湾现在粮食已经能够外运不少,有大湾的粮食支持你,修一座城并不是难事,我们修了城,流民吃饱了肚子,以工代赈,也算是为自己积了功德。” 李俊业继续说道:“浮山所地势平坦,有大量可利用土地,还有良港胶州湾,既可做商港,还可做军港,是我未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无论如何都必须修建。” 活是要办的,周大吉只是滑头,先把难处抛出来,被李俊业这样解释一番后,随着他得语气越来越硬,周大吉只好连连点头。 “浮山所修建,切不可再如登州望云一般,一定要超前设计,越大越好,如果你不能胜任此任工作,那我只好另派人来干,你这刚穿的四品官衣也不要再穿了。” 周大吉属于那种典型的不抽不走的,听到李俊业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慌了神,“能干,能干,我保证干得让李总兵满意。” 为了自己刚刚穿上的四品官衣,周大吉决定豁出命来也要拼了。 “那你和我岳父一样,赶紧回去起草一个完整的计划以最快的时间,送到我这里来。” 周大吉连连点点,“我保证会尽快!” 李俊业又看了他们一眼,道:“没什么事,你们先退了吧!我现在就跟陛下写信,要来浮山所所处的鳌山卫。” 两人“嗯”了一声,连忙退出门外。 李俊业刚拿出纸笔,一个俊秀的面容抱着一个木盒便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徐牧之来了,两年风雨,徐牧之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才刚刚二十岁,却学着像老儒生一样开始蓄起了胡须,毕竟这个时代,胡须也是人的审美之一。 “牧之你来了,快坐!”李俊业知道徐牧之不喜与人打交道,基本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徐牧之轻盈地走了进来,在李俊业的书案前坐下,放下了手中木盒,“启禀总兵,你叫我试制的银币,经过三个月反复的改良,我们科技局终于造出了银币样品。” 徐牧之激动的打开了木盒,从中拿出三块银币放在李俊业的眼前,李俊业识起一块,首先看了一眼边缘,和自己要求的一样,银币四周有边齿,只不过受制于机械所制,这边齿造得略微有些粗糙。 但只要有完整的边齿就够了,这样就能防止货币在流通时被人偷减偷磨,这块样币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大明比那位苹果砸在脑袋的伟人,早几十年发明了边齿防盗工艺。 这项发明看起来简单,但却在货币史上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有能效的杜绝劣币驱逐良币,促进货币流通,商业发展。 李俊业又仔细的观看了手中银币,先是翻到它的正面,却见正面有一个身着儒冠式样一个年轻人的头像,李俊业便知道这肯定是他们模仿西夷银币,照猫画虎。 银币做工粗糙,画工又糙,李俊业看了半天一时也没看出像谁来,便指着银币问道:“这人是谁,我见过当陛下,陛下并不是长的这样……” 徐牧之一脸诧异地道:“李总兵,这人就是你啊!难道你连自己的相貌都不认识吗?” 李俊业大吃一惊,猛拍了一声桌子,大声道:“牧之,亏你是读书人,有些玩笑开的,有些玩笑开不得,你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想我抄家灭族啊!” 牧之一脸无辜地道:“有这么严重吗?我是参考了很多西夷银币,见他们上面很多正面皆是人物肖像,乃人物随常之肖像,所以我想着大湾发行银币,只有李总兵的肖像有资格印在上面。” 李俊业怄气地从桌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书案上,无语地道:“你可知晓,那些银币人物肖像,虽未着冠冕,但绝大部分都是西夷各国的国王。” “啊!”徐牧之惊的瞠目结舌,这要是真的发行,不仅李俊业要被抄家灭族,连自己也要被抄家灭族。 徐牧之顿感后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包括门窗,脸色惨白,李俊业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的书房聊的都是机要之事,平日不可能有闲人靠近。” 李俊业话中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李俊业不禁又问道:“铸币工匠是否知晓,你铸造的头像是我。” 徐牧之举起手来激动地道:“我可以保证工匠们全然不知,因为我是试制样币,没打算这样一次通过,所以我仿造西夷银币,随手将你的肖像画于纸上,交给了西夷工匠,我二人语言不通,并非有任何言语。” 李俊业长吁了一口气,悻悻地道:“幸好你画画水平不怎么样,若是被人抓到 把柄,否则我必然还被你害死。” 徐牧之脸色顿时青一片白一片,尴尬至极,小声倔强地解释道:“其实我画画水平不止于此,因是样品,又赶的急,故而我是随手而画,画的比较潦草。”徐牧之在做他最后的倔强。 李俊业顿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忽然一个神仙级的马屁金点子,出现在李俊业的脑海里。 李俊业再次仔细打量起手中的样品,基本都是仿制西夷各种银币的通行方式,虽然手上的样品与李俊业的心中预期还有点差距。 做工略显得粗糙,但该有的防盗措施全有,还是勉强能够进入市面流通的,讲实话,从无到有,能在三月之内,生产出这样的样品,李俊业已经觉得徐牧之和科技局已经做的不错了。 第608章 诸位伴伴谁可认得此物 李俊业将手中的银币放下,对着徐牧之说道:“我银币我看了,勉强能够发行,但做工还是略显粗糙,你回去之后,再召集能工巧匠将母币模具雕刻着更精细一些,如此便可发行了。” 李俊业话锋又一转,“不过你这正反两面的图案还要大改一下,正面图案模样西夷人印上他们的国王女王什么的自然没有问题,我们也可以印上我们的陛下 ,不过此事滋大,绝不可擅自而为,等我请示陛下,得到陛下应许之后方才可行。” “另外反面也不要学习他们,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文化,比如竹菊梅兰都比这个强,当然这是后话了,既然已经正面打算用陛下的肖像,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我建议反面就用龙纹图饰,如此不仅相当益彰,龙也为国人喜好。” 他看了一眼徐牧之,调侃般的说道:“既然你刚才说你画画不错 ,你且当我的面画一幅龙纹图饰于我看看。” 如此突然,徐牧之取了纸笔之后,一时陷入了迷茫了,思索了片刻之后,画了几幅大概得样子,但都被李俊业的否决。 李俊业接过了他得笔,虽然他不会画画,但他知道龙纹图饰,如何布局方为得当,于是他便在银币两侧画了两条蜿蜒如蚯蚓一般的龙纹,又在最中间写下了一两的字样。 “大概布局如此,你照着我的画即可。” 徐牧之顿时有了方向,照着李俊业的思路画了起来,两人指指点点,废了十几张纸之后,终于出现了李俊业满意的图样。 李俊业亲手将图样细心的折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告诉徐牧之道:“牧之啊!你还是要多读读西夷人的书籍,多和西夷人交谈,不懂就要多问,万不可以文明人自居,不屑于这些蛮夷人的文化,这不就闹出了糗事吗?” “为何,文化差异使然,西夷们对我们冠冕这些并不如我们这般重视,所以国王女王会不戴冠冕出现在银币上,你倒是好,竟然以为是随意的人物。” 大明人自然是天国上朝自居,对于西夷文化视为蛮夷,不屑一顾,尤其像徐牧之这样的读书人为甚,徐牧之虽然带着西夷工匠一直在学习西夷技术,但仅仅是限于技术而已,一样对于他们的文化不屑一顾,视为蛮夷,缺乏了解才会造成这种糗事。 “现在样币已经试制成功,不知道制造银币的机械情况如何?”这是李俊业比较关心的,如果银币铸造成本过高,他得铸币税只不过是收一成而已,如此势必影响铸币的利润。 徐牧之凭借地道:“我按照李总兵的提供的线索思路,又在西夷人重金悬赏,经过反复试造之后,终于造出了你所说的螺旋压力机,目前预计的话,暂时每名匠人平均能产合格的银币五六十枚左右,未来技术肯定还会不停的改进,匠人技术更为精湛,产量会更高。” 五六十枚,意味着五六十两,一个匠人一天毛利就是五六两白银的铸币税了,李俊业表示还是很满意。 但一两的银币还是金额过于大,并不适合小商品的货币流通,李俊业还打算后期根据成本制造面额更小的银币,和各种辅币。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送走了徐牧之之后,李俊业继续拿出纸笔,继续写那封还未开笔的奏章。 奏章中,李俊业先是将崇祯狠狠地拍了一顿马屁,方才说道自己打算在大湾制造银币,陛下乃九五之尊,打算将崇祯的画像刻印于银币之中,能让百姓时时仰望陛下天容,让百姓感受到陛下时刻就在身边,他们时刻沐浴于皇恩之中。 将自己的肖像刻于钱币流世,每个帝王肯定有这样的虚荣心,只不过受制于当时生产条件罢了,不然为何每位帝王登位之后,都要第一时间发行他们年号的新钱,将肖像刻在银币上,和将年号铸在铜钱上,其实意义是一样的。 同时李俊业还送去几个西夷的样钱,还有刚才徐牧之画的新钱样式,单留了正面空白,请求崇祯允许,如果允许的话,还请一个崇祯的画像。 画像也很重要,皇帝作为九五之尊,丝毫不可冒犯,如果自己凭着记忆将画像画起来刻上,现在铸造工艺又粗糙,无论是画像还是冠冕服饰皆有讲究,很容易被人政敌抓到把柄,那就是大不敬了。 另外李俊业还从军事角度切入,对建奴跨海用兵,必须要先发展水师,而今水师容身训练良港不足,而鳌山卫浮山所却拥有胶州湾,乃是绝佳的军港之地,可用于驻军训练。 且言鳌山卫地势平坦,土地众多,而鳌山卫却只有两个所,显然并未充分利用,如果将鳌山卫交给自己,自己不仅拥有对敌作战的后方水师良港,还能利用鳌山卫的土地,将鳌山卫扩为五所之卫,又得一卫新兵用于北伐。 后面是巴拉巴拉一大堆,鳌山卫对于登莱镇的重要性…… 李俊业还觉得,这样通过正常的奏章方式与他联系迁延太长时间,与他联系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希望崇祯能够提供一个联系渠道,自己能以个人书信的方式直接和崇祯联系。 说完之后,又给崇祯拍了一个大大的马屁, 检查了好几遍之后,确认无误,方才交给得力亲兵,让他们由水师护航,驾快船从海上出发,以最快的方式送往京师通政司。 …… 京师。 御书房内案牍如山,崇祯正埋首其中,不知不觉日已西斜。 批阅完一本奏章之后,崇祯放下朱笔,用一只手轻捶自己酸痛的后腰,另一只手从如山的奏章中拿出了下一本。 见奏章封面,出现李俊业几字,崇祯整个人为之一振,崇祯打开奏章,却发现奏章之内不仅还夹杂着一张纸,还有几个形状怪异的银币。 崇祯深居宫中,竟然不识得此物,他举起了手中的银币,对旁边的几个太监问道:“李爱卿上书,却在奏章中夹杂此物,诸位伴伴谁可认得此物。” 第609章 圣心难测 几个太监顿时凑了过来,王承恩率先说道:“回禀陛下,岂乃番钱,乃外夷人流入天朝。” 崇祯顿时警惕了起来,问道:“王伴伴久居宫中,岂识得此物?” 王承恩连忙解释道:“陛下此番钱虽然少见,但并非是什么稀罕物,又称本洋,京师朝野上下,就有不少人收藏此物把玩,只因此物两面皆有图案,制作精美。” “实不相瞒,奴才手上也有两枚!”。 崇祯顺着他得话,翻开了钱币另一面,果然两面皆有精美的图案,这不仅仅是钱,也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被人以猎奇心态收藏把玩,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崇祯又看了其他的几枚样式各不同的银币,发现了其中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银币全部都有一面是人的肖像。 崇祯带着疑惑打开了李俊业的奏章,看完奏章崇祯才知道李俊业的用心,原来他是打算在大湾效仿西方发行银币。 大明除了发行铜钱和曾经发行过宝钞之外,对于白银使用还真从未有过规定,以至于银锭样式大小,千奇百怪,甚至连成色不同的白银一样可以流入市场,造就了使用白银交易,先分辨成色,再折色称重。 只不过是 在大湾一地而已,所以崇祯并没什么意见,继续看奏章之后,发现李俊业还打算将他得头像印在银币之上,供天下百姓时时敬仰,流传千秋万代,崇祯顿时热血沸腾,拍案道:“李爱卿真是忠臣,亏他如此有心。” 崇祯接着打开了李俊业寄来的银钱样式图案,看了正反两面,正面果然一片空白,反面则绘画着精美的龙纹图饰,自己为真龙天子,再配合反面的龙纹图案,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银钱流通于世,不仅自己的画像受人敬仰,流传千秋万代,反面的龙纹结合正面自己的肖像,无不是也在暗示世人,自己便是真龙天子,增强自己皇位的合法性。 看到这里,崇祯再也按捺不住了,连忙通知人去唤宫廷画师前来。 趁着画师来的时间,崇祯继续阅读李俊业的奏章,后面竟然是举荐自己的人担任鳌山卫指挥使,崇祯清楚这是在找自己要鳌山卫,将鳌山卫如登莱两卫一样,控制在他自己的手中。 李俊业的奏章理由写的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了北伐对付建奴。 但这明显不符合自宋以来兵将分离的原则,如此堂而皇之的行为不得不让崇祯警觉。 崇祯一口气将剩下的字全部看完,竟然发现内阁连票拟都没有,直接呈上了他得案头,想必此等二事,内阁也觉得棘手,不敢直接插手,固然直接送到了他得案头。 崇祯悻悻地和上了诏书,闭目思索起来,脑海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身边的太监道:“派人去查一查,这鳌山卫到底是什情况。” 大明卫所四百多个,崇祯光是记住每一个卫的名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对每一个卫的情况了如指掌。 趁着太监去调查的时候,崇祯又命人取来地图,他才的确浮山卫的位置,果然在登莱附近,崇祯更警惕了。 没多久司礼监的太监抱着一个档案,气喘吁吁的跪地来报:“皇爷,奴婢已经查到了,那鳌山卫乃在莱州卫以南,当年太祖爷为了防范倭寇骚扰而设立,只辖雄崖和浮山两个千户所,在籍之兵不过八百。” 原来是一个不是很重要的小卫,听到此崇祯松了一口气。 那太监喘着粗气一口气说完,跪在地上将手上已经翻好的档案高高举起,一个太监从中接过,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崇祯案头。 崇祯查阅之后,果然如此,明末军户逃亡严重,这已经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说是在籍之兵不过八百,崇祯估摸着四五百都不一定有。 进一步调查之后,发现这鳌山卫不仅是小卫没什么存在感不说,也不在什么要地之上,单纯的一海滨一卫,之前是为了防患倭寇而设,可现在倭寇已经被剿灭快百年了,存在感就更低了。 崇祯想了想后,这样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卫,倒是无关痛痒,还等着他对高丽和建奴用兵呢! 索性大笔一挥,用朱笔写下了一个准字,将奏章递给了司礼监太监,吩咐道:“李爱卿所奏,朕全然应许,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另外在让李爱卿佩平北将军印,告诫他切莫辜负朕的拳拳之心,一定要按期出兵,牵制建奴,分担锦州前线压力。” 原来是崇祯想起了了,李俊业曾经要求将虎大威调入登莱,而虎大威却是总兵。 总兵是职务,并非官身,明朝的总兵开国之初,地位显贵,多由侯伯担任,土木堡之后,武人地位一落千里,云中雪泥,总兵的含金量就越来越低了,几千人可以是总兵,几万人也可以是总兵。 但总兵很难指挥总兵,加授平北将军印之后,这样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得不说崇祯的一个优点,大胆用人,破格提拔了很多人才,当然其中有袁嘟嘟这样的大忽悠,也有孙传庭这样的国之柱石。 显然李俊业也享受到了他破格提拔人才,大胆用人的红利。 很快宫廷画师就来了,崇祯兴趣盎然的丢下御案上如山的案牍,配合画师画自己的肖像画,经过了画师几日精心制作之后,惟妙惟肖的的画像得到了崇祯肯定,由司礼监、礼部官员,带着批复后的奏章和平北将军印一起送到了登州来。 当平北将军印出现自己面前的时候,李俊业也感到非常诧异,崇祯对待自己实在是太好了,想到此间,竟然内心还滋生出了很大的愧疚之意。 在礼部的官员主持下,李俊业沐浴更衣,朝皇宫方向焚香礼拜,进行了冗长的礼部仪式之后,尊重的接下了平北将军印。 佩将军印后,李俊业的官方身份就不再是一普通的总兵了。 至于鳌山卫指挥使,李俊业早已在奏疏中举荐了王良。 第610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之难 李俊业还是按照往常惯例,给前来登州的太小太监一人准备一份金银,连礼部的官员也一并安排到了。 这些太监和官员在登州吃好喝好,玩好拿好,三日之后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登州。 这些官员前脚刚走,王永坚和就带着自己的扩建盐田计划来到了总兵衙署,进了李俊业的书房。 李俊业看完了王永坚的计划之后,眉毛顿时蹙成了一朵花。 “怎……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我记忆中以前盐田的造价可没这么高啊!”李俊业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看着后面的三十六万多两银子的预算,吓的连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 王永坚脸上的褶子顿时聚在了一起,叹了一口气后,解释道:“原先的盐田都建设在地形有利的合适处,这样成本自然要低不少,那时的土地价格也低啊!现在登莱附近,适合建盐田的地方基本都建了盐田。” “而今再建盐田就得另寻各处海滨,合适的海滨我们之前早就调查过,那些地方偏僻不说,地形也分散,好多地方根本无路,更遑论码头这些基础设施了。” “想建盐田必须修路,如此前期人员建设物资有路可达,后期也必要道路进出,天下之运,最便着莫过于海运,尤其像是食盐这类大宗商品,不能利用水运运输,这些运输成本自然会高很多,想有水运,那些分散各处的盐田都需要各自修建码头吧!” “上面数目三十六万两,只不过是我最低数。”王永坚又看了一眼李俊业,心疼地道:“我呀!怕写过了 一时吓到你,如此你的压力就更大了。” 这次李俊业并没有惊讶,只是李俊业无奈地点了点头,翻了一下他得计划书,对照着地图看了看,果然有五六处盐田,散落于胶州半岛零星分布。 李俊业再次看了下地图,问道:“能否将这五六处缩编为三四处,这样不是就会少修两三个码头,少修几个路。” 王永坚砸了咂口,“入冬土地就要封冻了,如果不在其他几处同时开工,这样工作面不足,无法在今年内完成盐田建设,不过要是缺银子的话,好多地方的路可以等一等,我们可以先修建码头,从海上进出。” “那就这样决定,你先用盐场里面的流动资金开始准备开工,我稍后便去和杨主事商量一下,看一下,他那里还能拨多少银子给你!” “那暂时只有先这样了,我回去之后,便安排人数施工。”王永坚点了点头。 李俊业长舒了一口气,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送走王永坚之后,李俊业就朝杨延麟的办公室而来。 相比李俊业而言,杨延麟这个大总管就要忙碌太多,登莱两卫所有政务性事务,生产经营,钱财花用基本全在于他得手中。” 虽然他得办公室隔壁还有四名文书帮助他处理事务,但书案前的案牍依旧堆的像小山一般。 李俊业进屋后,看了一眼他书案上如山一搬的案牍,又看了看他消瘦地摸样,关切地道:“我不是和杨主事说了很多次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必自己眉毛胡子一把抓,小事放权,尽量安排给。” 杨延麟抬头看了一眼李俊业,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曾试过,放手给,精力也算跟得上,忙虽忙点,但勉强还是能应付。” 李俊业耐心地劝道:“你这就是过于完美性人格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诸事焉能尽善尽美,要学过容许别人的瑕疵,不然这样你会活的很累。” “什么叫做完美性人格?”杨延麟一头雾水,睁着双眼盯着李俊业,满眼的迷茫,表示这个词是自己第一次听说。 李俊业只得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并指出几条明显的特征,杨延麟发现自己完全都能对的上。 “完美性人格固然好,但是过于律己,活得太累,而今登莱已经发展到这样,我看你就已经开始应接不暇,往日定然还会进一步发展,倒是你必是分身无术了,今日你听我一句劝,尝试将手上的小事再次分给得力的手下来干,记住要学会眼里忍的住沙子。” 想到日后不断发展的登莱,杨延麟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教你一个办法,将事情分派给免你尽善尽美的毛病再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吩咐完你就不要再管他,再不过问,记得眼睛一定要容得住沙子,再过几个月,你再回头看,说不定又有一番看法。” “世人谁不想轻松一点,李总兵今日说的方法不错,我姑且试一试。”杨延麟将信将疑地道。 李俊业笑了笑,“你尽管试过就知道了,你这里都是熟人,办事办砸概率极低,最多是办的不让你满意,但事情终究还是办了,诸事诸物,哪能十全十美,如人十个手指,一样有长有短。” “今日听李总兵这般开导,我一时也是觉得茅塞顿开。”杨延麟笑了笑,笑着格外的开朗。 李俊业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了王永坚送来的计划书,递到了杨延麟手中,“杨主事你且看看,目前镇中且能拔出多少银子?” 杨延麟一目十行看完了王永坚的计划书,才看一半,眉毛便开始紧锁,最后他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当看到三十六万七千五百六十二两七钱三分的总额时。 他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整个人还是像散架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 “怎么样?”李俊业紧张了。 杨延麟摇了摇头,双手一摊,又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之难,之前从辽东弄回来了一百二十万多银子,将四海钱庄借款一还,将军功赏赐一兑,又新招了这么多兵马,还要大量武器需要打造,战船要下水,其他各种建设开支,你认为我还能变出银子来吗?” 第611章 牵着倒退,抽他飞奔 “实不瞒你,除了大湾能有盈余供应登莱之外,其余的各地都不能自给,全都是无敌洞,之前款项都有预算大都已经支走,我这边现在连二十万两都凑不出来。” 李俊业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存银并不多了,但没想到原来钱花的是这么的快。 杨延麟看了一眼李俊业诧异地表情,继续解释道:“我知道这银子来源没个定数,为了避免像去年一样,银子一断,什么都要停下来,所以吸取了去年的经验,让他们将款项分解开来,能提前预支三个月,尽量让他们提前预支,以支度入,这样怎么也有一个缓冲时间,不至于像去年一样,一停皆停,我知道你最近忙,本来想过段时间提前来找你。” 杨延麟眉目一舒,嘴角忍不住一扬,“没想到我没来找你,你却提前来找我了。” 李俊业尴尬一笑,“这样吧!你粗略算一下,大概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杨延麟惨然一笑,“我目前能拿出十六七万两,只要你现在扩军,不造船,不搞建设,三四月后我这边还能给你提供十万两。” 李俊业摇了摇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除非花完了库房里的最后一个铜板,这些项目停不得。” 杨延麟,双手一摊,“我们没有大额的稳定进项,只能量入为出了,如果这笔银子支走的话,不停也不行,别忘了,还要大量的兵器甲胄需要打造。” 李俊业点了点头,“这些我知晓,你先调拨六万两到盐场去,让他们先行开工,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你又有什么好办法?”杨延麟睁大了眼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俊业倾过身子,附耳过来,对他悄悄耳语一番,杨延麟顿时眼前一亮,不停地点头。 几天过后,去往鳌山卫实地考察的周大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真是属于那种牵着倒退,抽他飞奔的那号人。 回来时已经带着了草稿,带着几个助手,关在家里讨论了两天,就把建城计划,带着人亲自送到了李俊业的案前。 他得计划做的还算细致,应该是请到了得力高人,将新城分成居民,商业,码头,衙署,工坊等分为几类,每类都设计在于他们固定的区域,颇有后世城市规划风格的味道。 这样统一规划的城市不会像其他城市一样乱糟糟的,城市效率会更低。 周大吉腆着大肚子,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双眼紧紧地盯着李俊业的一举一动,李俊业任何表情变化皆在于他眼中。 他先是看到李俊业打开了他得计划书之后,眼前一亮,随即被里面的内容吸引,并且边看边点头,心中开心不已,孰料李俊业看完之后又摇了摇头。 周大吉顿时像是被人数九寒冬泼了一盆凉水一样,从头冷到脚,他鼓起勇气,探着脑袋试探着问道:“李总兵是不是我设计太大了,让你觉得破费太大,而我们又正缺银子?” 李俊业继续摇了摇头。 “李总兵何意?”周大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小了!”李俊业斩钉截铁道。 “大小?”周大吉似乎难以置信,他得规划在他觉得应该够大了,登州根本没有财力支持他建设,而李俊业却还嫌小,这让他实在是太意外了。 “对,浮山附近土地平坦,比登州好开放多了,以后我不仅会迁很多工坊,商肆,军营,学校前往浮山,而且以后发展的重心也在浮山。” 李俊业再次看了一眼他画的图纸,“你这城周长只不过十二里余,也就比登州城稍大了点,太小了。” “那我回去再改改,将他修大点。”周大吉蓦然想起了什么,深呼了一口气,看向李俊业问道:“不知总兵预想修多大城池。” 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他,想也没想的道:“具体多大,我还未想好,不过肯定会比这大很多,我看你这不必再拿回去修了。” “先按这样建吧!我看你这设计的还不错,这里姑且先作为内城吧!反正这么大的城我们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成的。” 李俊业说的轻描淡写,但周大吉却听着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李俊业的目标是新城的内城比登州的外城还大。 而外城一般会是内城的几倍,那他外城该会是多么大啊! 李俊业抬头看了一眼周大吉瞠目结舌的模样,顿时觉得他这人好没见过世面一般,瞥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么大的新城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分批修建的。” 周大吉连忙打着哈哈解释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一时被李总兵的雄心大志吓着了,这城修起来怕是比京师还要大吧!” 周大吉再次露出了瞠目结舌的模样。 李俊业笑了笑,“你虽是世袭的五品千户,饶是如此,怕你并没有去过京师吧!” 周大吉顿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惭愧道:“我还真未去过!” 李俊业大声地说道:“京师光内城城墙周长就快有五十里了,他还有外城,京师乃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我们的新城与京师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还是李总兵见识多。”周大吉再次惭愧的笑了笑。 李俊业严肃地继续说道:“我目前没什么银子,建城先不急,我先拿我手令,去库房领银八万两,再拿我手令去四海钱庄贷银十万两,拿到银子之后,你先去浮山所附近收购所有的土地,大乱之世,虽然土地不值钱,为了本地人能够卖,你可以将价格多出一些,将所有的土地全部收购过来。” “记得是所有,多花银子也可以,银子当然是花的越少越好,但多花一两倍未必不可以,甚至三倍也行,总之不论你采用什么办法,你都要将浮山附近的所有土地全部收购。” 李俊业话里意思,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周大吉听得出弦外之音,他家作为世袭千户,当初能巧取豪夺到这么多土地,周大吉怎么会不知道巧取豪夺的办法,这活李俊业完全是派对人了。 第612章 釜底抽薪 华夏农耕历史悠久,若是农耕好地的话,能开发的基本都被开发殆尽,到如今还是不起眼的地方,那只有一个原因,那里的土地根本就不好,种不了多少粮食。 浮山所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是靠强制性的卫所,将人安置在此驻守海疆。 明朝执行海禁之策,甚至“片帆不许入海”,良港胶州湾,此时并没有发挥他真正的用处。 所以那里的土地一般都是很便宜的,两三倍也花不了多少钱,给两三倍都不愿意被收购,李俊业也算是仁至义尽,只能先礼后兵了。 李俊业此举纯粹是吸引登州的教训,不然他累死累活,凭空发展出一个新城来,但土地增值的红利大头都被那些地主富户商人给吃了,连一毛钱的税赋都不会纳。 如果在建城之前,将那里不值钱的地全部收购,这招不啻于是釜底抽薪,以后得土地增值,就全在李俊业手中了。 “但那新城处,乃是浮山所所在之地,军田为卫所所有,不得买卖,那里军田怎么处置?”之前自己就是干的清查土地的活,方才装上四品的官衣,总不能这么快来打自己的脸吧!并且这事情确实棘手。 “问得好,你不提我倒是一时忘记了,我继续派仲岳和潘浚给你做助手,买地的时候,你顺带着将鳌山卫的田地也给我清理出来。” “既然那是军田,那就更简单了,军田本就为卫所所有,分给军户耕种罢了,又不是军户自己的田,将浮山卫田地全部置换城附近的良田,另外现有军户每户再送给他们几亩永业田作为补偿,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总兵想得周到。”周大吉拱了拱手,自从上次之后,周大吉现在再也不敢轻易喊李俊业的名字了,对他恭恭敬敬。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在你土地未完成收购时,决不可泄露你建新城的计划,切记,切记。” 周大吉点了点头,便离去办事去了。 李俊业则还在为筹集银子的事情发愁,他很自然又在地图上看了起来,这次该往哪里去抢,可是看了一圈,他也不知道暂时去哪里? 虽然高丽是最好捏的软柿子,高丽人先是被倭人抢了一大波,又被建奴抢了两波,又被自己的水师在各港口抢了一小波,可谓是家徒四壁,李俊业感觉自己用兵的话,除了能抢回一些粮食根本就抢不回多少银子,用兵所费浩大,这完全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何况不久就会攻略高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高丽扶持代理人,加入对建奴的战争,所以只能采用怀柔政策,为了确保高丽民心不失,还是不抢为好。 李俊业在思索之间,目光突然无意识的停留在地图的倭国上,李俊业忽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于是带着一队亲兵出了城,直扑水师二营驻地而来。 耽罗一战水师二营损失惨重,虽是第一时间补充了大量新兵,但是至今还未恢复元气。 水师与陆师不这是一个技术性和组织性很强的兵种,往往需要训练很长的时间,好在水师二营官兵多数为东南沿海一带,郑芝龙减除海上群雄,很多海贼流落民间,这给水师二营提供了大量的兵源。 其实明末的海上群雄,单单用海贼两字形容,并不大准确,准确来说,他们应该是非法的武装走私集团。 李俊业来到水师二营,偌大的营地,却显得空荡荡,询问一下方才得知,老兵们正在往耽罗和大湾运送物资,新兵们则已经出海训练。 暮春初夏时节,太阳不那么恶毒,气温不冷不热,这是一年中最好的练兵时节之一。 “杨大,杨二扶柩回闽之后,已走了多久。至今还未回来吗?” 辛海已出海练兵,等待他回来的时间里,李俊业问陪伴的军官问道,军官叫做林三宝,不用多想,他前面还有两个哥哥肯定叫做林一宝,林二宝,后面如果还有兄弟的话,肯定是四宝,五宝了,这也符合水师二营一贯取名随意的作风。 林三宝以前目不识丁,现在已在军中识得了不少字,所以留守在此。 “回总兵的话,杨千总去了才不足一个月,按照他离去时的交待,应该近期就要回程了,可能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耽搁了一些时日。” 林三宝刚过三十,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衬托着澄亮,这一身皮肤便是他在海上踏波逐浪的见证。 李俊业点了点头,杨大作为二营的主将,回去这事,是给自己打过报告的,当时太忙,没有细看,只知道他是一直在等杨二伤愈,兄弟二人一起扶柩回乡,归葬杨岳。 “最近招募的新兵情况如何?水师二营是否现在还是缺乏人手。” 林三宝顿时嘴上一咧,“今年招收的新兵不错,皆是南方老手,只是纪律性差了些,只需略加调教,严明军纪,这些新兵就能上船开战。” “只是我镇水师风帆船对于他们来说,乃是新事物,这些新兵不得不从头学起,不过海上驾船,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使帆借风,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学的自然就快。” “李总兵不要过于担心,只要有足够的船,派几名教习上船,带着他们从驾驶船只从大湾往来一两次,这些老手便已入门,甚至能够单独驾驶风帆船只往返于大湾海峡狂风巨浪之中。” 李俊业点了点头,“如此自然极好,有这样的优质兵源,我们就可以节约很多练兵的时间,唯有军纪一事,一定要对他们三申五令,唯有铁血军纪,严格的执行,才能杀一儆百,惩前毖后。” “卑职受教了!”林三宝低头弯腰,恭敬地拱手一拜。 “唯不知辛千总,出海练兵,何时返程,我有要事和他相商?”李俊业问道。 林三宝道:“按照往常惯例,出海练兵往往会在日落之时才会回港!” 李俊业看了看天色,发现少说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对林三宝道:“你不必跟着我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我在军营中随意走走,若发现辛千总回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在军营内等他,与他有要事相商。” 林三宝点了点,便带着跟随的人离去。 李俊业则漫无目的的在军营中到处转转,看似漫无目的,其实他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各种细节。 第613章 我们再去抢一趟 水师二营的营房,从最开始的茅草房,已经全部换成了砖瓦了房,原地盖房,规划得体,故而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在一片营房的后面,还有数百人正在挥汗如雨的盖房子。 原来经过这一轮扩军之后,水师二营原有的营房又不够用,扩军并非是简单的将士兵招来这么简单 ,吃喝住行,武器装备,每一样都得准备,李俊业到此也才感受到钱为什么花的这么快。 好在大乱之世,人力根本就值钱,又从辽东运回了大量建筑材料,这样大头成本也能省下不少钱。 不仅仅是住宿的房屋需要扩建,为了未来更多的战舰加入,连码头泊地也在扩建,数百人正在码头附近干的热火朝天。 到了傍晚时分,军港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角号声,李俊业知道肯定是出海练兵的水师开始回港了。 便往码头这边走来,半路上便迎面遇见了辛海。 辛海穿着水师短打,袖口高挽,咧嘴一笑,“李总兵,听说你找我?” 李俊业点了点头,“正是,我突然灵机一动,故而有要事要与辛大哥相商。” “何事?”辛海一愣,他只不过 是水师二营的副官,一般情况的下是不会出现李俊业只找自己单独商量“要事”的情况。 李俊业看了辛海一眼,又看了看辛海的身后随从,辛海便心中清楚李俊业的暗示,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正在他准备请李俊业去一个合适说话地的时候,李俊业却已经先开口了,“辛大哥,此事滋大,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现在天色已晚,正是晚饭时,何不炒几个小菜,沽几斤酒,我们边酌边谈。” “好说,好说,我这就派人通知厨房,炒几个小菜,去沽几斤好酒回来。”辛海咧着嘴笑道。 两人来到了一间小房,不久便听到了隔壁厨房传来了滋滋的煎油声,很快就闻到了厨房中的传来的香味。 不一会儿几盘海鲜和两盘时令蔬菜就端上桌子,还要一盘茴香豆佐酒。 其实李俊业想要的是盘花生米,不过花生的原产地是美洲,明末虽出现记载,但也只是东南沿海,很小范围内的种植,这玩意绝大部分明朝人接触不到。 当前是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花生种植会占用大量耕地,像花生这样的油料作物推广自然是后话了。 菜上齐之后,辛海笑呵呵抱着酒坛,先在李俊业的碗上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晚上倒满。 李俊业先夹了几筷菜垫肚,猛饮了一口酒,军营旁的乡村浊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辛海突然放下了筷子,注视着李俊业道:“李总兵,这里现在也没有闲人,究竟是什么要事要与我相商,你可以说了。” 李俊业看了一眼辛海期待的样子,放下了酒杯,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而今登莱以扩军为首要任务,只有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我们才能在这乱世中立足,但人人都知晓,扩军需要大量的银子,不仅是营兵募兵,还是招募卫所兵,不说需要发放军饷,就算是给他们每人配齐包括甲胄在一起的各式装备,都是一项庞大的负担。” “实不相瞒,登莱镇的银库里又要开始没钱了,我在想办法弄钱……” “弄钱?”辛海眉目一挑,知道单独找他得目的是什么了,“这好办啊!我们再去辽东或者高丽人那里抢一趟。” 李俊业摇了摇头,“辽东地广人稀,经过建奴屠杀之后,人口就更稀了,除了辽东半岛三州好抢之外,其余都在腹地,道阻难行,我们根本没有实力进入。” “现在三州已经被我们抢了两州,毁了两州,剩下的盖州已经被建奴重兵守卫,去抢盖州,太不划算了。” “至于高丽,能抢的有价值港口,当初基本都你抢了,几十年间高丽人面对倭人和建奴南北两向劫掠,也是穷的叮当,根本就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还有我后期计划会在高丽扶持傀儡,需要收获高丽人心,老是去抢也不恰当。” 相对于抢来说,只不过是一锤子买卖,但是如果在高丽扶持傀儡,如此高丽八道,尽在于自己掌握之中,相比而言,李俊业还是愿意获取高丽的长期收益。 “既然这两处抢不得,那可以去抢吕宋啊!吕宋我曾经去过两次,那里不仅华人众多,佛郎机人驻兵也不多,相比于红毛番在南洋,佛郎机人就那么一个大点的据点,只有我们一围,佛郎机人获取消息,再到他们调兵,少说也在一年光景。” “吕宋?”李俊业忽然眼前一亮。 “对是吕宋,虽然佛郎机人占据吕宋长达几十年,但是在吕宋并不重视,兵力守备并不多,并且吕宋还有大量汉人,吕宋种粮食一样一年三熟。” “我认为我们不仅仅是抢那么简单,还能够像大湾一样占据吕宋。” “如果李总兵愿意出兵吕宋,我不但能够给李总兵带路,说不定还能给李总兵找到内应打开城门。” 此时佛郎机人的殖民重心是在美洲,吕宋只不过是他为了完成大帆船贸易的一个支点,即一条利用洋流,从吕宋横跨太平洋到达美洲的航线。 这个航线中,会将东方的丝绸,茶叶,瓷器,漆器等特产运往美洲,再从美洲带着白银和商品返航,东方的商品不仅会再佛郎机美洲的殖民地行销,同样会再从殖民地回销本土欧洲,完成闭环,这便是大帆船贸易。 因为他得殖民重心是在美洲,所以占据吕宋几十年,但再吕宋的势力并不强大,几十年的占据殖民,自然意味着吕宋已经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 李俊业不禁托起下巴,不禁思考起来,如果真的能够完成速战速决,未必不可攻占吕宋。 但是现在大湾绝大部分的土地还未开发,此时去攻占吕宋,反倒显得不是很重要,攻占吕宋,攻打容易,善后难,如果佛郎机人,不休不止的从各处调集兵力,骚扰吕宋,那么必然会牵制住吕宋很大的兵力。 第614章 为什么有倭寇,就不能有明寇 如果仅仅是抢了就走,但劳师远征,仅仅为了抢一波,而不要土地,李俊业定然不会如此甘心。 想了想后,李俊业对辛海说道:“而今水师实力有限,建奴水师残部迟迟由不能全歼,一南一北如此兵力拉开甚大,首尾不能呼应,必不可取。” “这里不行,那里不行,那究竟去哪弄银子去。”辛海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李俊业端起酒,往自己口中一灌,吐出了两个字“倭国”。 辛海一愣,整个人如木雕一般愣在那里。 李俊业放下了碗,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辛大哥怕了?” 辛海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这辈子海上飘泊,素来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里,并不知道怕是什么?只不过倭国被倭国将军早已统一几十年,而今正是实力强劲的时候,虽算不上是滴水不漏,但也没多大空子好钻,我并非是怕死,而是怕损兵折将。” 李俊业并不急于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的伸向了桌上一侧的酒坛,辛海见状,连忙抓住酒坛,站了起来,将李俊业面前的空碗重新满上,又将自己面前的半碗残酒倒满。 李俊业端起了碗,满满地喝了起来,不一会儿,酒碗再次变空。 黄酒虽然度数低,但几碗酒下肚,酒劲也开始上来了,李俊业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辛海,只见他脸色如常,估计这坛子都给他,也喝不倒他。 李俊业放下了碗,道“倭国刚刚寰宇一统没多久,万象革新,自然也是 国力上升期,如果我让你如高丽一般正大光明的劫掠港口,定然是以卵击石。” 李俊业带着酒意,笑着看向他,“辛大哥,难道你认为我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吗?” “那李总兵究竟何意!”辛海顿时眼睛一亮,整个眼睛汇聚了光芒,紧紧地盯着李俊业。 李俊业笑了笑,“倭人曾经入海为寇,骚扰大明长达百年,凭什么倭人能入海寇祸害我大明,我大明人为什么就不能同样入海为寇,睚眦以报,还于倭人。” “为什么有倭寇,就不能有明寇。”李俊业黠笑一声,玩味地盯着辛海。 辛海“哦”了一声之后,顿时茅塞顿开,抓起酒坛,重新往李俊业碗中倒入,“李总兵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从做老本行,化身为贼,专门去那倭人海域,劫掠倭人。” 辛海大笑,做兵多不自在,不仅有严厉的军纪律,小的吃饭穿衣,大到行军打仗,没有哪一项没有管,做海盗多逍遥了,在海上,威霸一方,想干嘛就干嘛。 如果是脱下军装的换皮海盗,那就更逍遥了。 “对,我就是这般意思,由你从水师二营带一批绝对靠的住的人走,武器装备,粮草船只,全部由我这边供应,你再去东南沿海,招降纳叛,肯定能很轻易的招揽一批曾经的海贼。” “有船有炮,倭人在明,你在暗,何愁倭人防备,至于能在倭国抢多少,那一切要看辛大哥如何发挥了。” 辛海笑了笑,道:“说实话,我也算是从小就是海贼了,干这行路熟,而今又有船有炮有武器,李总兵放心,只要能获得你这边的支持,我必能拉起一支队伍长期骚扰倭人沿海。” 辛海说完,开心的端起了自己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俊业继续说道:“此事兹大,还需等杨大哥回来之后,你与他好好商议,看由你具体带走那些人,再给我出个好的方案。” 辛海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李俊业朝辛海的酒碗看了一眼,辛海立马会意,抓起酒坛,将碗中酒倒满。 李俊业举起了酒碗,辛海还举起了碗,李俊业叹了一口气后,意味深长地道:“辛大哥,此番做的是不能见光的事,你要记得,从船离港的那一刻起,除了军籍还在军中之外,你们就再也不是我们登莱镇的人了。” “这个肯定不需总兵交待。”辛海端起碗,豪气的一口而尽。 李俊业放下了碗后,便和辛海告辞,离开了驻地,回到登州。 回家之时,夜已深,李俊业洗漱之后,便早早睡去。 昨夜喝多了,回去之后酒劲大发,起的比较晚,虽是日上三竿,但还是脑袋昏沉,简单的吃了早餐之后,便前往衙署处理公务。 刚进总兵衙署大门,脑袋昏沉的他就见到三团黑影向自己的方向扑来。 “李总兵,李……总兵,我们终于成功了。” 李俊业这才发现领头的人竟然是玄常子,后面自然是他得徒弟道一和道二,道二手中还抱着一个小陶罐,正看向自己咧着嘴大笑。 不是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时间,李俊业差点都要忘记了他师徒三人了。 “什……么……成功了?”李俊业酒劲还未醒,被这三活宝如此突兀的一阵推搡,只觉得天翻地覆,脑袋就更迷糊了。 “是我们的改进火药成功了。”玄常子抓着李俊业的袖子,激动得大叫。 “火药!”李俊业听到着二字浑身的酒劲便散走了一半,他这才想起了,这么久没见到这三活宝,是安排他们三人改良火药去了。 让他们去改良火药,李俊业其实更多的是打发他们,让他们专注于一个事情,免无所事事,到处溜达,人嫌鬼厌。 本抱着他有枣没枣,先打两杆的想法,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还真被他们捣鼓出来了东西。 “对,吩咐我们改良的火药成功,经过不断的尝试之后,我们终于发现了最好的配方。” 玄常子如同献宝一般,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一边不停的指着道二手中的陶罐。 李俊业整个人浑身一震,“赶紧去最近的校场试试!” 很快就来到了城中的校场,周峻屏气凝神,从道二手中接过陶罐,将里面的火药倒出一小部分在牛角火药桶中,按住牛角尖处的一处开关,角尖口关闭。 将火药倾覆让其进入角尖处,旋即又用中指按下了角尖部分的另一个开关,于此火药便进入了角尖位置,第二个开关起到与其他火药隔离的目的,如此进入角尖部分的火药每次都是恒定。 握紧第二隔离火药的开关,松开第出口的开关,角尖的火药悉数进入铳管。 灌装火药并不需要士兵考虑灌入重量之多少,全在于这个巧妙的设置,如此每次进入铳管的火药体积都是一样,重量自然也大差不差。 第615章 扬州急报 完成了火药灌装之后,周峻塞入了一个弹丸,很快完成了装填,然后举枪射击,枪响之后,看着子弹飞行的轨迹,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火药真的不一样。 接着他又用军中制式火药重新试了一次,对比之下,射程果然要远一成多。 反复试验多次之后,众人得出了结论,火药不仅比目前使用的要大一成多外,烟雾也要少一些。 李俊业询问之后,才知道玄常子是如何做到的,原来一硝二硫三木炭的配方,这个时代相对来说已经很完美了。 玄常子通过不断尝试的改良上限其实有限,他不仅更加优化了比例配方,还别开生面的将其中硝提纯了一番,这才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传统的配方问题不大,是使用的硝来源甚广,多是自然硝,硝不纯,不纯自然影响到了比例配方。 李俊业很满意,当即将他们一人升了半级,还额外赏赐了三百两银子给师徒三人。 吩咐他们将样品送往军械局,吩咐指导军械局如何生产他们重新改良过的火药,至于他们三人日后的安排,李俊业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地方。 思考一番之后,决定将他派往徐牧之的科技局,他们不是会炼丹吗?去那儿感受一下化学的熏陶未必不是不可,至于徐牧之会给这三活宝安排什么活,那就是徐牧之的事情了。 现在科技局初具规模,李俊业再也不用亲力亲为去搞什么发明,他会隔段时间就和徐牧之交流一次,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徐牧之,同时给他们指引一个方向,大概的方法,至于具体怎么去做,那就是徐牧之的事情了。 最不济也能像那三活宝一样,通过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不断的尝试,不断的试错,总结教训,怎么也能捣鼓出东西来。 李俊业正在校场和军官为改良火药的事情而高兴,孰料一骑飞一般的闯入了校场。 来者并未身穿军装,一副常服打扮,却是凭借随身随带的腰带闯了进来。 见李俊业正在校场中间,汉子下马之后飞一般的向这边跑来,边跑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信逞到李俊业的身前。 李俊业看了一眼封头 ,上面用鲜红的朱砂,画着三道红如血一般的斜杠 ,便知道心中乃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一个亲兵快速的从汉子手中接过信来,逞到了李俊业的跟前,李俊业一把接过信封打开,信原来是扬州四海商号分号寄来的, 四海各地分号,不仅仅是在各地做生意,同时也是李俊业的谍报机构之一,他们如同一个个谍报据点,在各地做生意的时候,也会收集各地有用的情报。 李俊业信还未看完,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原来南直隶灶户获知盐务将由登莱镇接手,担心推行了登莱的晒盐法后,失去生计,一时民怨四起,群情汹涌,再不想办法安抚,只怕要酿成民变大祸。 自己目前一粒盐都未运入南直隶,就发现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和当初山东推行晒盐法一样,灶户担心以后没了生计,纷纷闹事。 但山东和南直隶不同,山东只不过六府,灶户并不多,南直隶不仅四州十四府,还是大明最大的产盐地,供应其他省份食盐,灶户众多,会是山东的好几倍。 如果仿照山东的讲灶户转为盐场雇工的办法安置,如此多的灶户,盐场也没能力完全安置。 李俊业冷静的想了一下,自己从京师回来只不过二十余天,南直隶的盐政,根本还来不及时间去动手,还是停留在登州做准备的阶段。 但是南直隶那边却已经提前出现了变动,二十天,再加上送信人花费的时间,那么意味着至少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入南直隶,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发酵,这一切显然是幕后有人组织,有人不断的在推波助澜。 这些可怜的灶户,只不过是幕后人推上刀口剑尖最可怜的棋子。 本来就想好准备,循序渐至的解决南直隶的问题,没想到敌人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上来就直接将火药桶点燃。 李俊业冷静的思考一番之后,发现南直隶的问题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如果真的酿成民变,自己不仅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而且大军一过,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头落地,枉死于兵燹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李俊业将送信人叫入了一个房间中,说道:“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未雨绸缪,弥大乱于萌发之时,这次他做的很不错,另外告诉你们掌柜的无须担心,很快我会亲自前往南直隶处置一切。” 送信人不知所措般的点了点头。 李俊业将一封信递到了他得手中,“这封信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带回你掌柜的,记住你就算你人死了,也要将信带到。” 送信人忐忑不安的从李俊业接过手中的信,仿佛他接来了千斤重担,顷刻间就能把他压倒。 这只不过是四海商会的伙计,终于不是沙场征战的士兵,还是没有经历多少大事。 李俊业看他这样子,转过头对周峻吩咐道:“另派一伍亲兵,乔装打扮之后,护送他送信回去,由他负责带路,这样能节约不少时间。” 送信人这才暗自长吁了一口气,刚才压上来的千斤重担,瞬间就感觉卸去了一大半。 李俊业又将一封信递到周峻手上,“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临清,要求刘掌柜的直接沿运河南下,前往南直隶,在扬州与我见面。” 李俊业其实完全没做好去南直隶的准备,因为崇祯只给了三个月时间,他之所以答应下来,那是 因为三月之后,和洪承畴出兵在辽东与建奴决战的时间刚刚相仿,那时建奴主力悉数在松锦一带与明军决战,必然无多少兵力投向高丽战场,那时定然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可是三个月的时间对于他来讲实在是很仓促,无论是新兵训练,装备打造,武器储备,粮草准备,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李俊业只好抽出三日时间,将这些备战工作一一安排下去,然后又从盐场调了一些骨干准备随自己前往扬州。 第616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匆匆处理完手上工作之后,数日后便开始动身,这次他并非采用常规的路线,先走陆路到运河,然后乘船直达扬州,而是在登州码头直接登船,坐船前往扬州。 与运河上川流如梭的来往船只相比,大海上见不到几艘船,但那里都是路,海风又大,虽然颠簸,但花费的时间要少很多,他们先是乘船到达长江口,再溯江而上,前往运河进入扬州。 到扬州时,提前他几日出发的刘有为竟然还没见到人影。 烟花三月下扬州。 虽刚刚入四月,但春意还残存些许,扬州不仅繁华,还景色秀美,此时的扬州繁华无比,瘦西湖上游船如梭,名气都能与杭州西湖比肩。 扬州美景,此时的李俊业无心欣赏,登岸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了四海钱庄。 扬州四海钱庄虽然开设不久,但是占地面积很大,一个七间的大院,前店后院的格局,进入院内首先是一个天井庭院,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房子。 一个体态微胖,身穿绫罗的中年汉子,正坐在天井旁的石凳内,与身边的两个伙计商量的着什么。 当李俊业出现在庭院里的那一刻,中年汉子整个人一振,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恭敬的一拜,“小人夏炳荣乃四海钱庄分号掌柜,见过李总兵。” 李俊业一愣,这次他也算上是微服私访,身穿常服,眼前这掌柜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而掌柜的却是如何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 “你见过我?”李俊业悻悻地问道。 夏炳荣微微一笑,“小人曾在登州时,见过李总兵尊容一面,只不过李总兵当时身穿甲胄,威风凛凛,和这次不大一样。” 李俊业微微颔首,“夏掌柜的真是好眼力,仅见一面,却能将我相貌记得如此清晰。” 夏炳荣谦虚道:“并非是小人眼力好,而是李总兵如此神秀,让人过目难忘。” 这明显就是一个马屁,李俊业知晓,商人天天迎来送往,每日需要面对的陌生人实在是太多了,优秀的商人对于人的相貌,很多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何况他这般重要的人物。 “爹!”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茶水,步履轻盈地走入庭院。 目光瞬间停留在李俊业的身上,李俊业也很自然的打量了女孩子一眼,她扎着简单的头巾,胸前系着一件湛蓝色的围裙,清澈的丹凤眼,两个脸蛋圆鼓鼓的,甚是可爱。 大明重农抑商,商人虽拥有财富,但社会地位并不高,也会连累子女。 见李俊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忙笑道:“此乃我家中小女,尚未及笄,乡野之女,难登大堂,粗鄙无礼,让总兵官见笑了。” 说罢!他看向少女,“秀清,你且去将东厢房那暗房收拾一下,我和李总兵稍后要到那里说话。” 夏秀清聪慧地点了点头,知道父亲每次去哪间都是有要事商量。 她放下了茶盘,轻轻地离开这里,走入一间房,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一间暗房,打开房门那一刻便闻到了一股霉味,暗房不大,只够摆下一张桌子,几只椅子。 她先是取出火种,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将灯芯轻轻地往外拔了拔,灯光瞬间就变大了,就着灯火,在每一个角落都点燃了一支檀香,最后将桌椅一丝不苟的仔细擦拭。 李俊业利用这段时间,在夏炳荣的陪伴下,参观了扬州的四海商会分号,扬州位于运河长江入口起点,处于运河和长江交汇处,商业繁华无比,所以扬州的四海钱庄分号也很大。 李俊业起初还没注意,原来分号所处进间很深,是一个两进的深院,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这样的院落,想必价格不菲。 扬州四海商会,当头物品自然是登州的布匹,为了不刺激当地布匹生态,循序渐至的夺下江南市场,从一开始布匹定价就很高,甚至比当地布匹价格还略高,只靠精湛的质量赢取市场。 这只是第一步,随着江南市场不断打开,四海钱庄会以很小的幅度,逐渐降低售价,以温水举青蛙的方式,慢慢占领江南市场。 江南本纺织业本就发达,登州的布冲击江南市场,不仅仅会损害士商的利益,还会损害纺织产业链上工人与手工业者的利益,对于那些士商来说,无法就是损失一部分利益,可对于那些纺织产业链的底层来说,这是直接砸了他们的饭碗。 干什么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考虑点甚多,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虽然见效慢,但是不痛不痒,阻力最小。 所以登州物美价廉的棉布,并没有在江南以抢购的方式行销,反倒是各种各样的海外商品,奇珍珠宝,药材等在扬州大行其道。 扬州实在是太富裕。 了解完扬州分号的情况后,李俊业和夏炳荣来到了那间暗房之中。 暗房之中,烛光跳跃,四处燃烧的檀香,将之前的霉味尽数掩盖,桌上放着一个茶壶,正在 腾腾地冒着热气。 狭窄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夏炳荣恭敬的给李俊业沏上了一杯茶。 李俊业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信中通知的办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 夏炳荣将茶杯恭敬地放在李俊业桌前,旋即坐了下来,“李总兵安排我的事,我全部办了,只不过并不怎么理想。” “怎么说?”李俊业有些紧张。 夏炳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按照李总兵的吩咐,跟扬州所有的盐商和富户都发了邀请信,邀请他们与我们一起合作。” “但是回信有意愿者并不多,且都是一些夹缝生存的小鱼小虾,实力有限,怕是依靠他们建不了多少盐田。” “还有那些灶户,我也派人去安抚,可是任我的人说破嘴皮子也没有用,那些灶户根本就不相信我们所说的。” “哦!连一个有实力的也没有合作的意愿吗?”李俊业眉毛一蹙。 第617章 如此逼之太急,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夏炳荣继续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依我来看,扬州之盐,都被那群大士商所把持,其他的盐商也只不过吃点残羹剩饭,有钱赚谁不愿意,应该有不少人在观望。” “商人皆是狡慧之徒,无利不起早,谁都明白,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绝对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任那群士商权势如何滔天,我不信没有人不会来火中取栗。” “把控南直隶盐的士商有那些,可调查清楚了他们的底细。”李俊业问道。 夏炳荣道:“我早就打听好了。” 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上面全部都是各家的资料,李俊业看了一眼,排在最前面的几家,发现他们不仅和朝中联系颇深,这几家也累代世结姻缘,互相通婚,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基本形成了一个垄断联合体。 他们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想从中破局几乎是不可能了。 李俊业又看了中间一排姓氏,这些人虽然也占据一定利益,但是所获利益比较小,也何难打开上限,又有一定实力,这才是他最容易拉拢的人。 李俊业放下了手中纸,对夏炳荣道:“我已经给了他们机会,算是先礼后兵,既然这些人如此不识相,那就给他们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他看向夏炳荣尊重的说道:“稍后,你先去收集一下扬州各行富商的信息,给他们发放合作邀请书,盐乃天下第一利,我不信没有行外的人对此不心动;也算是这对着些人先行敲打,告诉他们,既然不配合,我也可能连一口饭都不会给他们吃。” 夏炳荣担忧道:“如此逼之太急,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李俊业端起了面前已经稍凉的茶,悠然地轻呷一口,“无妨,时不待我,我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我的枪炮硬。” “可是不止如此,他们这些人老谋深算,一计不成,必会再施一计,肯定不会走在前面,最可怜的肯定是那些灶户了。” 李俊业停了数息,安慰道:“我早有对策,这些灶户,我都会妥善安置!定会让他们满意!” 夏炳荣没说什么,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始终难以掩饰,天下之盐,半数出自江淮,灶户足足有三十多万,这么多人该当如何安置。 “你现在就去通知愿意来合作的盐商,明日全部到四海商会来见我。” 夏炳荣再次点了点头,打算起身离开,但又被李俊业叫住。 夏炳荣诧异地转过身来,李俊业继续吩咐道:“我想了想,得之易,失之易,你给扬州各行各业富户发合作邀请函的,切莫到处撒纸,而是在跟我们四海商会其他生意有过合作的,可靠性高的人,先行邀请各三人为可,物以稀为贵。” 夏炳荣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李俊业喝完杯子的残茶之后,思考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这个昏暗的暗房。 走出房门,便闻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李俊业贪婪地大口呼吸。 走到一个拐角,突然出现了,夏秀清的身影,小丫头胆怯而害羞的看了李俊业一眼,旋即声细如蚊地道:“李总兵,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我爹叫我领李总兵去看看,是否满意。” “行,还请秀清姑娘带路。” 此时的时间正处于午饭之前,属于早不早,中不中的那种,李俊业也没什么事,便跟随她去看了一下房子。 很快穿过天井来到了另一个庭院,七拐八拐的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推开窗户,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房间。 房间很大,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家具生活物品,文房四宝全部齐全,全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李总兵喜欢吗?”秀清踮了一下脚尖,期待的问道。 “不错,初夏阳光不大,我喜欢这样的阳光,秀清姑娘你和你父亲有心了。”李俊业点了点头。 小丫头抿着嘴一笑,“李总兵,我先走了。” “等等?” 小丫头刚刚转身,却又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诧异地又回过头来。 李俊业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父亲乃是扬州分号掌柜,薪水应该够,怎么还让你在分号里面端茶送水?” 秀清又抿了抿唇,“是这样的,我和我父亲从小相依为命,以前家里穷,一直干的都是这些粗活,父亲虽是扬州分号掌柜,但也是刚当上任不久,并没有攒下多少积蓄。”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我从小都是做这些活,做惯的,叫我在家坐着我也坐不住,只要能每日和爹爹一起,我就感觉到很高兴。” “真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来时并没带什么礼物,这锭银子就送给你吧!你自己拿去当私房零花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俊业从荷包中拿出了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放在桌头。 秀清连忙摇了摇手,“爹爹吩咐过,不能接受任何人贵重的礼物。” 丢下这话后,小丫头便飞一般的跑出了屋内。 李俊业只能无奈的将桌上的银锭捡起,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无奈地又将银锭放入荷包。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只不过这次午饭是由一个伙计端上来,李俊业胡乱的吃了几口,便请了一个小厮带路,他要去拜访扬州城的两淮盐运使和两淮巡盐御史。 两淮乃是大明核心盐产区,盐运使和巡盐御史都在扬州同城办公,其中盐运使职权最大,从盐务、征税、运输无不是他得管辖范围,是富得流油的一个职位。 为了监督盐政,故而还特意设置了巡盐御史一职,常驻扬州,监督盐政,避免巡盐御史与盐运使沆瀣一气,大明还特别规定巡盐御史一年一任。 其中权力最大的莫过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又称两淮盐运司,李俊业很快就见到了盐运使,盐运使为正三品文官,尴尬的李俊业这个从二品武官,还得对他称声“卑职”。 第618章 明哲保身 陈盐运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是带着皇令来的,虽也并没有过多的难违他,但也在一直敲打,给他得只不过是南直隶的市场,并非是南直隶所产全部的食盐。 表态不管他在南直隶如何折腾,他可以不管,但绝对不能影响南直隶的产盐稳定,影响大明其他地区的食盐供应,影响大明的赋税。 李俊业心中咯噔一下,这官老油条,分明是想明哲保身,不想趟着浑水,卷入其中纷争。 一边是尾大不掉,握有刀剑的军头,一边是与朝堂千丝万缕的士商,上面还有态度暧昧,捉摸不透的皇权,明哲保身未必不是最好的办法。 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给自己敲一声警棍,是在暗示他要处理好两淮灶户问题。 李俊业思考之后道:“陈御史,我只负责南直隶一京之盐务,两淮灶户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虽生产的食盐却大部分供应大明各地,供应南直隶的只占一部分而已,如果将两淮所有灶户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人身上,这只怕是不妥吧!” 陈盐运使轻咳两声后,朝李俊业瞟了一眼,故作深沉地道:“你什么意思?” 李俊业道:“卑职再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两淮灶户听信谣言,我要在两淮推行晒盐法,灶户们担心断了生计,故而民怨四起,群情汹涌。” “可问题来了,我大明是有盐政的,食盐并不能私卖,我只卖南直隶之盐,就算我真的要推行晒盐法,也只需供应南直隶一地就够了,据我所知南直隶所需之盐,连两淮灶户产量的四成都不到,要说断生计,也只会断四成不到人的生计,可为何整个南直隶的所有灶户都被人鼓动,这显然不合常理。” 陈盐运使又轻咳了一声,“相信李总兵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从二品的武官还加授将军印,自然懂得官官相护这般道理,我等读的是圣贤书,尚且如此,何况这些蝼蚁般的灶户,其自然也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盐运使虽然话说的直白,但话糙理不糙。 “是吗?”李俊业带着一种怀疑而威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陈盐运使一双浑浊的老眼,不停地躲闪他得目光。 大乱之世,朝纲失常,虽按照官场惯例,他文官为左,但面对李俊业这样军头犀利的目光,陈盐运使不禁有些心虚,何况他还刚刚加授平北将军印,圣眷正浓。 “陈鹾使(鹾古代指盐,鹾使即盐运使雅称)实不相瞒,京师消息常规到达扬州,走最为便捷的水路话快则半个月,逆风时节,慢则二十多天乃至一个月,而今正是逆风开始时节,二十天之内消息绝对不能到达扬州。” “可我在登州时接到扬州灶户消息时,只不过我离京之后二十二天,我问过送信之人,他从扬州到达登州日夜兼程沿途换马,用了八天的时间到达登州,那么意味着我离京之后十四天内扬州灶户就获知了消息。” “你想说什么?”陈盐运使心中猛然一惊,他已经听到了弦外之音。 “我想说的事,如此短时间内能获知京师消息,只有一种可能,官方加急文书信函,可以通过驿站传达,短则七天,长则十天,就能到达扬州。” “显然驿站传递的加急公文,普通小吏都很难接触到,更遑论那些盐户了,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将公文故意泄露开来,故意将这些可怜的灶户推上前头,想激起民变,以此反手将我一军。” 李俊业暗示说的已经很明显了,关于盐务的公文,朝廷肯定首先是发往两淮盐运司来,那么泄露的公文的定然就是盐运司的官员。 在场众官员,顿时脸一片红,一片白,好不尴尬与难堪。 “这些人可好狠毒了,不仅想坏我在南直隶的好事,还想我人头落地,可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又纳了多少赋税,无有赋税朝廷如何养兵。” 李俊业凛冽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朝廷不能养兵,外虏内寇,谁来防备,他们的身家 性命,妻儿老小,万贯家财,谁来保护。” 显然李俊业的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他虽然知道对于这些士商而言,根本就不会关心改朝换代,也不会关心民生疾苦,但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唤醒任何的人。 众人一片沉默,这句话实然是在抨击每个人的心口。 沉默了一会儿后,一个射穿红色官衣的人出声道:“李总兵多想了,京师到扬州交通发达,既然李总兵的人能用八天时间从扬州到登州,为什么别人的人就不能用十天时间从京师到扬州。” “对啊!分明是李总兵多虑,过于想入非非了。” 除了陈鹾使依旧老态龙钟的端坐在那里不发一声,四周的官员纷纷跟着附和。 这个解释看似无懈可击,但是这能比吗? 自己的人之所以只花八天到达登州,不是靠的个人毅力和耐力日夜兼程,而是靠的是四海商会提前布置的密如血脉一般的商业布置。 运河沿线城市都有四海商会的各种分号、脚行、车行、货栈、码头,虽然不能和驿站相比,但也能做到沿途换马,且光马就跑死了两匹。 而普通的士商,他岂会有远见的提前就预设了这样的商业脉络,沿途不能换马,任他如何日夜兼程,也走不了多快。 这种问题一切只是合理推测,终究是拿不出任何证据,李俊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过多时间,点到为止就算了。 他睥了那绯衣官服一眼,见补上锈的是只云雁,乃是四品文官。 吖的,我对三品转运使称卑职,难道还要对你称卑职不成,李俊业毫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目光凶恶,那厮顿时感觉道后背一凉。 李俊业旋即笑了笑,看向他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官居何职啊!我和陈鹾使说话,这里岂有你插嘴的份?” 陈盐运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是带着皇令来的,虽也并没有过多的难违他,但也在一直敲打,给他得只不过是南直隶的市场,并非是南直隶所产全部的食盐。 表态不管他在南直隶如何折腾,他可以不管,但绝对不能影响南直隶的产盐稳定,影响大明其他地区的食盐供应,影响大明的赋税。 李俊业心中咯噔一下,这官老油条,分明是想明哲保身,不想趟着浑水,卷入其中纷争。 一边是尾大不掉,握有刀剑的军头,一边是与朝堂千丝万缕的士商,上面还有态度暧昧,捉摸不透的皇权,明哲保身未必不是最好的办法。 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给自己敲一声警棍,是在暗示他要处理好两淮灶户问题。 李俊业思考之后道:“陈御史,我只负责南直隶一京之盐务,两淮灶户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虽生产的食盐却大部分供应大明各地,供应南直隶的只占一部分而已,如果将两淮所有灶户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人身上,这只怕是不妥吧!” 陈盐运使轻咳两声后,朝李俊业瞟了一眼,故作深沉地道:“你什么意思?” 李俊业道:“卑职再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两淮灶户听信谣言,我要在两淮推行晒盐法,灶户们担心断了生计,故而民怨四起,群情汹涌。” “可问题来了,我大明是有盐政的,食盐并不能私卖,我只卖南直隶之盐,就算我真的要推行晒盐法,也只需供应南直隶一地就够了,据我所知南直隶所需之盐,连两淮灶户产量的四成都不到,要说断生计,也只会断四成不到人的生计,可为何整个南直隶的所有灶户都被人鼓动,这显然不合常理。” 陈盐运使又轻咳了一声,“相信李总兵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从二品的武官还加授将军印,自然懂得官官相护这般道理,我等读的是圣贤书,尚且如此,何况这些蝼蚁般的灶户,其自然也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盐运使虽然话说的直白,但话糙理不糙。 “是吗?”李俊业带着一种怀疑而威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陈盐运使一双浑浊的老眼,不停地躲闪他得目光。 大乱之世,朝纲失常,虽按照官场惯例,他文官为左,但面对李俊业这样军头犀利的目光,陈盐运使不禁有些心虚,何况他还刚刚加授平北将军印,圣眷正浓。 “陈鹾使(鹾古代指盐,鹾使即盐运使雅称)实不相瞒,京师消息常规到达扬州,走最为便捷的水路话快则半个月,逆风时节,慢则二十多天乃至一个月,而今正是逆风开始时节,二十天之内消息绝对不能到达扬州。” “可我在登州时接到扬州灶户消息时,只不过我离京之后二十二天,我问过送信之人,他从扬州到达登州日夜兼程沿途换马,用了八天的时间到达登州,那么意味着我离京之后十四天内扬州灶户就获知了消息。” “你想说什么?”陈盐运使心中猛然一惊,他已经听到了弦外之音。 “我想说的事,如此短时间内能获知京师消息,只有一种可能,官方加急文书信函,可以通过驿站传达,短则七天,长则十天,就能到达扬州。” “显然驿站传递的加急公文,普通小吏都很难接触到,更遑论那些盐户了,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将公文故意泄露开来,故意将这些可怜的灶户推上前头,想激起民变,以此反手将我一军。” 李俊业暗示说的已经很明显了,关于盐务的公文,朝廷肯定首先是发往两淮盐运司来,那么泄露的公文的定然就是盐运司的官员。 在场众官员,顿时脸一片红,一片白,好不尴尬与难堪。 “这些人可好狠毒了,不仅想坏我在南直隶的好事,还想我人头落地,可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又纳了多少赋税,无有赋税朝廷如何养兵。” 李俊业凛冽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朝廷不能养兵,外虏内寇,谁来防备,他们的身家 性命,妻儿老小,万贯家财,谁来保护。” 显然李俊业的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他虽然知道对于这些士商而言,根本就不会关心改朝换代,也不会关心民生疾苦,但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唤醒任何的人。 众人一片沉默,这句话实然是在抨击每个人的心口。 沉默了一会儿后,一个射穿红色官衣的人出声道:“李总兵多想了,京师到扬州交通发达,既然李总兵的人能用八天时间从扬州到登州,为什么别人的人就不能用十天时间从京师到扬州。” “对啊!分明是李总兵多虑,过于想入非非了。” 除了陈鹾使依旧老态龙钟的端坐在那里不发一声,四周的官员纷纷跟着附和。 这个解释看似无懈可击,但是这能比吗? 自己的人之所以只花八天到达登州,不是靠的个人毅力和耐力日夜兼程,而是靠的是四海商会提前布置的密如血脉一般的商业布置。 运河沿线城市都有四海商会的各种分号、脚行、车行、货栈、码头,虽然不能和驿站相比,但也能做到沿途换马,且光马就跑死了两匹。 而普通的士商,他岂会有远见的提前就预设了这样的商业脉络,沿途不能换马,任他如何日夜兼程,也走不了多快。 这种问题一切只是合理推测,终究是拿不出任何证据,李俊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过多时间,点到为止就算了。 他睥了那绯衣官服一眼,见补上锈的是只云雁,乃是四品文官。 吖的,我对三品转运使称卑职,难道还要对你称卑职不成,李俊业毫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目光凶恶,那厮顿时感觉道后背一凉。 李俊业旋即笑了笑,看向他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官居何职啊!我和陈鹾使说话,这里岂有你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