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莉莲小队跨时空魔族代打》 1、辛美尔 …… 刺眼阳光之下,白发的精灵魔法使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湛蓝天空,而她,正在仰面随波逐流。 … …… 稍微等一下,随波逐流? 芙莉莲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尝试坐直身体,可全身却没有丝毫力气。 很沉重的感觉,自己究竟是变成了什么啊?不过算了,反正漂流也挺舒服的。 于是芙莉莲安详地再次躺平,继续放任自己顺着河水流淌。直到——“碰”的一声,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哗啦,晶亮的水花四溅,紧接着,一个穿着风衣的庞然大物从水里站了起来,绷带湿答答地贴在他的身上,看模样是个打扮奇怪的青年人。 他弯下腰,将芙莉莲单手拎了起来。 “好磕……哦?这是谁家的布偶掉河里了啊……真是,又一次糟糕的入水体验。”他一边抱怨着,一边晃荡起手里巴掌大的布偶芙莉莲,“还带着金属小配饰,难怪磕人,不过,唔,有点精致。” 鸢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芙莉莲,渐渐地,几分兴味和了然爬上青年的眼底。 他是感到有趣了,被拎起来的芙莉莲却不太好过。 随着青年手的摇晃,芙莉莲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晃悠来晃悠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被拎到了空中,借着水面的反射,芙莉莲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不是面前出现了巨人,而是她自己变成了布偶。 …… “小心——” 不久之前,在芙莉莲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场战斗正激烈地进行着。 高大的魔物被激怒,发出惊天的咆哮,整个山谷也随之振动。 沉重的脚步捶击着地面,大地泛起裂痕,碎块崩裂。 红发的战士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敌人,俯下身体,一跃而起。 他踏着四溅的碎石,借力腾空,手中的巨斧对准魔物。 一旁紫发的魔法使高举着法杖,一挥手,空气中数道光芒瞬发,凌厉至极。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一道黑色缝隙裂开,它来了个釜底抽薪,把一旁观战锻炼小辈的精灵吞吃了下去。 “芙莉莲——” “芙莉莲女士——” 战斗中的两人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向,他们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紧随着精灵魔法使一块消失在原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醒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芙莉莲她一个了。 果然是被分开了吧。芙莉莲平静地得出结论。 不过,在进行寻人之前,还是先处理此刻迫在眉睫的情况吧。想着,她开始尝试用力握了握手,成功感受到手心法杖和手提箱的触感。 还好,虽然缩水了,但至少东西都还在,那没事了。 还是先想想之后怎么找到其他人吧。芙莉莲这样想。 意外变成布偶形态找到其他人的难度应该不小——恐怕成功概率不大于百分之五十。 毕竟,就算用上魔法,这具身体内部的魔力储备是否够用?如果追踪到人了,又该怎么过去?隐身?变大?常识修改? 这些都是值得考虑的问题……啊,那个拎着她衣领的人还没有放开她,感觉有点勒,但是挣扎会很累,万一被怀疑解释起来也好麻烦。 芙莉莲眯起眼。 “喂,太宰治,你这个混蛋麻烦制造机!”忽然,不远处河岸边传来一声大喊,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金发男人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趟着水走了过来。 他一把拽住绷带男的衣领,把青年整个人都给提溜住,连带着青年手里的芙莉莲也剧烈地晃荡起来:“又丢下委托人给我,还一个电话也不接,然后自己来入水?!你还想要毁掉我的多少计划才罢休啊?!” 委托人,真是个耳熟的词汇。被连带责任的芙莉莲并没有头晕,反而脑海灵光一现,想起短短十年里和勇者小队一起接下的无数委托。 原来面前的是冒险者么……这样啊,那刚好可以下个找人委托。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嗯,遵从计划什么的,面前这个金发男人看着还挺可靠,如果帮忙找人应该能让自己轻松不少吧。 “咦惹,好凶啊——”直面金发男人的暴怒,被称作太宰治的青年就仿佛习惯了般,毫无反抗模样,只懒洋洋地拉长了语调。 而这反而进一步催生了他搭档国木田独步的怒火,年轻的国木田先生脑门和手掌的青筋都一跳一跳起来,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狠狠暴起。 不过,好在他还有那么几分理智,深吸了好几口气,没有立刻动手。 在平息怒火的过程中,国木田依旧牢牢盯着太宰治,生怕再看不住,他又要溜走。 自然而然地,也就发现了太宰治手里头还抓着的芙莉莲牌布偶。 “你是不是还拿了谁的东西?”见状,国木田的胃部更是隐隐作痛了。 “怎么会!”太宰治语气上扬,“再看仔细点吧,国木田君。” “你好,我叫芙莉莲。”在太宰治点出要仔细看看后,考虑好的芙莉莲趁机开了口。 但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一听到布偶发出了声音,面前这位第一眼看就很有责任心的国木田先生,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面部也惊讶得不得了。 “什么,布偶说话了!”这,难不成。 国木田独步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恐怖片杂糅起来,在他脑子里快速地闪回,不断地循环播放。 难不成这布偶里住着的是——鬼?国木田面色越来越惨白。 砰咚,只听得一声闷响,胡思乱想的国木田独步,卒! 呀,糟糕,吓晕过去了。芙莉莲和太宰治不约而同得这般想到。 …… 【河岸边】 坐在晕倒的国木田旁,太宰治和芙莉莲等待着他醒来。 布偶形态的芙莉莲一边盘腿坐在地上,一边自己拧干着自己。 “真是失礼,明明我也算是人类*啊,才不是什么鬼怪。”听着太宰治的解释,她有些纳闷地看着国木田独步,这个人原来有怕鬼弱点啊。 太宰治也学着芙莉莲的模样盘腿而坐,低头看国木田。他倒是对布偶其实是个活人这种事情接受度良好。 “哎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国木田君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在聊天声里,国木田独步慢慢缓了过来,颤抖着眼皮即将醒来。 结果,迷迷糊糊间,太宰治做作的慨叹传入了他的耳朵,国木田的拳头硬了,一下子睁开了眼,也顾不上害怕,便直起上身,骨节卡卡作响,他气场压抑地扭头,望向太宰治。 啊哦,生气到临界值了。 “停,不是,等一下,住手住手,这里可是有委托人在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太宰治立刻高举双手开口,吸引了国木田的注意,“而且你刚才可是很过分地伤到委托人的心了!” (芙莉莲:谢邀,其实并没有。) “哪里?”国木田独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左右张望。 “这啊。”太宰治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指,自然地指向巴掌大小的芙莉莲。 芙莉莲冲再度石化的国木田微微颔首。 2、武装侦探社 …… “所以,是要委托我们武装侦探社找到您的同伴么?”国木田独步到底还是个敬业的社员,很快就强制克服了恐惧。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笔记本,刷刷地记起芙莉莲的委托需要来。 “是的。”芙莉莲揣着手点点头。 “菲伦,休塔尔克……好,记下了。那他们有什么具体的外貌特征吗?”国木田边记录边认真询问。 芙莉莲低吟一会道:“唔,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如果从发色来看,一个像茄子,一个像番茄。” 国木田记录的笔微微一顿:“啊?” “别走神啊,国木田君!”一旁的太宰治一本正经,振振有词,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这个特征的合理性一二三四点。 “快记下来吧!”他这样说。 太宰治的这段激情输出把国木田给忽悠瘸了,他从原来的困惑,到半信半疑,最后彻底被说服,继续埋头把线索记录在了笔记本里。 直到,太宰治噗嗤笑了一声。 “骗你的。” 国木田独步:!又上当了。 他黑着脸,双手蠢蠢欲动,但因为芙莉莲还在现场,敬业的国木田只得勉强把怒火往下压了压,试图在客户面前展现合格的冷静。 很快,初步要求都已确认,二人开始打算带芙莉莲回武装侦探社展开进一步详谈,况且,委托人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单独出去。 像布偶说话什么的,肯定会吓到无关群众,影响社会治安吧,指不定还得出些都市怪谈之类。 等他们带着芙莉莲,来到武装侦探社大门前,准备进来时,几人发现只有宫泽贤治一人在客厅内坐着。 “哟,你们回来了!”听到动静,一个背着草帽,面带雀斑的少年腾得站起,他的双手热情地大幅度上下摆动,而他身后的过道里,传来痛到极致的呼号。 在这样恐怖的背景音里,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放松自在。 芙莉莲:? “这个是我们的社员宫泽贤治,至于他身后的动静是,不用紧张,只是我们的医生晶子小姐在治疗伤患而已。”国木田独步明白这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赶忙和芙莉莲解释。 啪嗒,国木田话音刚落,大量鲜血从一间半掩状门的门缝里溅了出来,渗入地板,惨叫声陡然剧烈起来,又很快彻底平息。 是的,里面的人似乎忘记把门关上了,芙莉莲很轻易就看到了这一幕。 芙莉莲:…… 她用豆豆眼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国木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太宰治没忍住幸灾乐祸笑了一声。 武装侦探社的名誉岌岌可危,好在宫泽贤治及时接了话茬。 “咦,是有来客吗?”他看见国木田和太宰与往日不同的样子,于是往他们身后张望。 可是太宰治他们身后空无一人,于是宫泽贤治面上的疑惑愈发重了。 “是哟,”欣赏够了搭档的窘迫,太宰治笑眯眯点头,他忽然双手举起,炫耀般将芙莉莲全方位展示,“锵锵锵——” “这就是我们的委托人芙莉莲小姐!” “哇,好小的委托人。”宫泽贤治完全没有障碍地接受了新委托人是只布偶的现实,他一合掌,背景都仿佛带上亮晶晶,“你好啊,芙莉莲小姐,我的名字是宫泽贤治,你也可以叫我贤治!” 他边说着边热情地向前伸出手。 芙莉莲搭着他的一根手指,礼节性地上下摇晃了几下。 “啊对了,”宫泽贤治打完招呼,又把目光移到太宰治身上,他像是刚刚想起来般,“乱步先生现在和社长在一块,他们让你待会过去。” 太宰治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将芙莉莲交给一旁的国木田。 “国木田妈妈,这边就拜托你了哦。”太宰治又用上了他的爱称,配上每回都能让国木田怒火中烧的语调。 “……行。” 虽然感觉社长忽然单独把这个家伙叫过去的行为有点不妙,但国木田只是推了推眼镜,少见地没有生气计较,按捺住怒气,直接接过。 可能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吧。他是这样理解的。 太宰治见搭档脱敏了一般,一点儿也不上套,也没有什么乘胜追击的想法,他耸耸肩就走了。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就在太宰治离开的下一秒,前后脚赶着趟似的,芙莉莲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是什么东西想让她强制关机吗?芙莉莲努力把眼睛撑大,但貌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一秒,两秒,三秒,啪嗒。 “嘶,怎么忽然晕过去了!” “我看看我看看,啊,不要紧的,好像是睡着了。” “啊,这么快的吗?” 身边的话语都像是被浸泡在水里般模模糊糊。 好吵……芙莉莲皱起眉,但是很快她就没有再思考这种事的欲/望了。 …… 布偶会做梦吗? “芙莉莲。” 精灵闻声睁开眼,她正身处于一片花海当中。 蓝色的苍月草随风摇曳。 还没来得及思考面前是什么情况,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异常耳熟的声音。 芙莉莲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蓝发勇者站在她的面前,温和地微笑着,与芙莉莲记忆里无数回出现时的身影重合。 回忆与现实重叠。 她握着法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但心绪却不似面上那般淡然。 上前了一步。 耳边鲜红的吊坠也随着芙莉莲的动作轻微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 不是魔物的伪装,确实是辛美尔的灵魂。 芙莉莲沉默地望着他,她当然有许多话想对这故去的勇者讲述,但真到再见之时,反而只能吐露干巴巴的一句—— “……辛美尔,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勇者回应了她,他叹了口气,怀念般感慨。 “但,现在可不是叙旧时间,”辛美尔与精灵对视着,他伸出手指,抵着唇,一抹笑意扬起,“芙莉莲,你该离开了。” 什么?芙莉莲不明白他的意思。 话音刚落,披着白色斗篷的勇者消散开来,化作点点碎光。 “喂,辛美尔!” 看着辛美尔在自己面前消散,芙莉莲难得情绪激烈震荡,她睁大了眼睛,下意识伸出手去,但那只手却穿透了辛美尔的身体,扑了个空。 “芙莉莲,不要难过,我们终会再见的。” 芙莉莲猛得睁开眼睛。 “刚刚是太累了嘛,芙莉莲小姐?太宰先生一走就突然睡着了欸。”宫泽贤治有点担忧地坐在她旁边,国木田独步去处理事务,照顾一职暂时托付给他。 芙莉莲愣了愣神,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 真是件怪事,不,或许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发生怪事了。 3、复活魔法与书 随后,芙莉莲见到了其他的侦探社成员。 比如那从医疗室里出来的三位——社医与谢野晶子,和她身边,看似身体完好无损,实则心里早已吐魂的患者中岛敦(先前的惨叫正是来源于他),以及,陪伴在中岛敦旁的安静少女泉镜花。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国木田说的是真的,暴力治疗法不过是这位晶子小姐的特殊能力。 异能力,感觉是可以看成固有魔法的类型,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理解得通了。芙莉莲了然地点点头。 不过,这位晶子小姐的能力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只能治疗濒死伤患,所以在疗伤前得先把病人搞成重伤什么的,嗯…… 芙莉莲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那“恶劣”的师祖。 没准赛丽艾那家伙会对这种感兴趣。 陆陆续续的,芙莉莲又见了些人。 他们和芙莉莲简单地沟通了具体的细节,如走失的时间和地点之类。 芙莉莲的来历,本来也是要问的一环,但在问询之前,这些个正式社员都忽然急说自己有事,一起跑去个远点的地方,小声交流起来。 这么做或许是为了防止芙莉莲听到内容吧,但精灵的耳朵很敏锐,魔法使留神观测的能力也不赖,所以芙莉莲很难不听到他们的议论。 这些社员们大致是在说—— “之后再问吧,还是让乱步先生在旁边会更好。” “是啊,任何谎言都逃不过乱步大人的眼睛。” 乱步先生?是叫走太宰治的人之一么。芙莉莲这样想,她扭头看向窗外。 时间过得很快,此刻晚霞已经挂满天空,染红四野,暮色也溢散开来,透了进来。 快要日落了,出去的太宰治依旧没有回来。当然,她也没有见着这儿的社长,和他们谈话里听起来地位很是重要的乱步先生。 虽然芙莉莲对武装侦探社有哪些成员并不好奇,不过太宰治,他先前眼神里的了然还是让她有点在意。 【夜晚,武装侦探社员工宿舍内】 为了不再给本就堪忧的横滨治安添乱,芙莉莲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炎热的夏季,窗外知了叫个没听,室内却一片安静。 平躺在铺得干净整洁的床上,芙莉莲双手交叠在腹前,仰头直直看着天花板,漫无目的地出神。 好无聊……啊,上回从红镜龙那里拿来的新魔导书是看到了第几页来着,第一百九十五页还是第一百九十八页? 想到这,这只精灵魔法使忽然一骨碌起来,她跪坐着,把头埋进同样变得小巧的行李箱,一样一样地翻找起来。 反正长夜漫漫,不如今天就先浅浅把书看完好了。 不是这个。芙莉莲拿起一瓶药水,看了一眼,往外扔。 也不是这个。芙莉莲把一件附魔衣物掏了出来,看了一眼,也往外掷。 这个……芙莉莲取出银色镜莲华戒指,本来下意识想往外弃,意识到以后,停顿了一下。她定定看了几秒,戴在了手指上,又继续翻找起来。 应该是这个,嗯,有点像,好吧,不是。芙莉莲又摸出本魔导书,随意翻了几页内容,再次往外丢到一边。 就这样霹雳乓啷翻找了好一阵,直把整个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 奇怪,上回的书究竟收拾到哪里了呢?芙莉莲边找边沉思。 芙莉莲不是很爱早起,不,是特别讨厌早起,但是和她同行的菲伦,这个好友拜托照顾的孩子却是个十分自律的整理好能手,所以在一块旅行之后,连芙莉莲本人的手提箱,偶尔,起不来的时候,都会拜托给菲伦整理了。 哎,如果想要找到的话,果然要菲伦来……嗯,菲伦的整理习惯是什么来着? 芙莉莲边苦恼回忆边努力翻找着,把箱子翻得哐哐作响。 就在这个档口,太宰治敲门进来了。 他轻手轻脚在地上的杂物里穿行,绕过层层叠叠乱七八糟的物品,来到还在翻找状态的芙莉莲面前,等待她忙完。 终于,芙莉莲找出了她想要的魔导书,她把书放在一旁,将拿出来的东西拢了拢,打算待会再继续收拾,然后才投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站着的太宰治。 “你找我有事。”芙莉莲很笃定。 太宰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承认了:“是。” “在捡到阁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晓了,小姐您是来自一个拥有魔法的世界吧?那么,您是否了解死者苏生的魔法?”他想找到一个答案,或者说,能够让他安心的证据。 “……死者苏生的魔法?你是想问复活魔法吧,”将魔导书挪到枕边,芙莉莲对上了太宰治深沉的视线,她慢吞吞道,同时翻开书页,“我可不认为它会存在。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问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芙莉莲盯着太宰治,那通透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的内心剖开。 “啊,在问之前确实是要展示诚意没错,”太宰治听了以后,从衣服夹层随意地掏出一本《完全/自/杀/手册》,随意地翻动着,纸页哗啦哗啦作响,“是这本【书】告诉的,它记录了很多事情,也包括了你的故事。” “至于问复活魔法……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们都有失去的人,你,难道不想他活过来吗?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是指辛美尔。 当太宰治谈起他身上的那本书,谈起它里面记录了她的故事时,芙莉莲的第一感觉,其实是——好奇,对魔法的好奇让她下意识思考起来,从而忽略了太宰治的第二句里,那略有点挑衅的反问。 可是,就算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想遍了魔法史上的一切,芙莉莲依旧没有想起有任何一本书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 “……你居然不感到生气么?”似乎是被芙莉莲平静的模样影响了,太宰治莫名觉得有点不顺眼,忍不住刺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出乎太宰治的预料,芙莉莲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后知后觉回忆起太宰治刚刚的举动,确实是有挑衅了一下,于是又反问他,“你既然知道我的故事,那也应该清楚我活了有多久吧?” “如果这点言语也会生气的话,那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我早该生气无数回了。” “还有,针对你想了解的——”芙莉莲抬起眼,面上却带着浅淡的笑,“虽然我始终不曾真正了解他,但是……” “勇者辛美尔一定不会希望我这么做。”芙莉莲是那样笃定。 【太宰】 【去成为救人的那一方吧,如果待在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成为好人吧。】* 死去友人的声音在此刻与面前芙莉莲的声音重合。 织田作……如果是织田作的话,他会怎么想,也会看不下去么?太宰治下意识摸上右侧的眼,手下皮肤的触感让他意识到,面上的绷带早已去掉了,他回过神来。 “那排除掉对方的意愿……你难道不希望他活过来吗?”太宰治干涩地发出疑惑。 “当然会希望,过去我也会有这个念头,可在我重新走上辛美尔走过的路,重新感受旅途的变化,我就不那么想了。”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芙莉莲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随意玩弄死者的灵魂,生命的限度就没有了意义……这种魔法和不死魔法一样,我认为是不存在的,也不该存在。” “如果真要见面的话,我想,就像我现在在做的,我会走他所走过的路,行他所行之事,至少在能稍微了解他后,前往【灵魂安眠之地】,亲口听他说。” 太宰治安静地听完芙莉莲的回答,他突然笑了起来,从小声再到大声,笑声越来越大,很剧烈,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这神经质的反应让芙莉莲忍不住往后挪了挪位。 如此坦荡么…… 太宰治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把布偶芙莉莲再度拎了起来。 “谢谢你的回答,芙莉莲女士。” 假面被剥去,太宰治认真地道。 尽管都失去了重要的人,但我们果然还是完全不同啊。 凝滞的氛围也在此刻被打破,不过—— “如果要感谢的话,先放我下来。” 被拎着腿的芙莉莲表示,悬空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妙,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魔导书,这个距离,够也够不到。 更何况……芙莉莲瞥了眼太宰治,这家伙很明显还没有放弃复活死者的想法啊。 “啊,抱歉抱歉~”语气里完全没诚意。 4、溶解药剂 【第二天清晨】 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夏蝉也聒噪个没完。 芙莉莲来到武装侦探社,坐在随便一张无人的办公桌上,摊开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芙莉莲小姐,是在看什么呢?”在路过玩偶样的芙莉莲时,武装侦探社的事务员忍不住发问。 她是个第一眼看上去就显得很文静的姑娘,有着一头褐色长发,戴着红框的大眼镜,穿着也很干练,手里捧着厚厚的工作文件。 “是关于魔法的书。”芙莉莲举起封皮古旧的魔导书,在春野绮罗子的面前晃了晃,上面的文字看着像是非常异域的风格,没有一个字是秘书小姐认识的。 确定春野已经看清楚后,芙莉莲又把书放回膝上,再翻过去一页。 一听芙莉莲居然是在看魔导书,一旁几个年纪小的社员都对之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吗?”中岛敦是第一个发问的,言语里半是好奇半是拘谨。作为侦探社最晚入职的几个正式社员之一,他有着一头狗啃样的银白色刘海,和猫科动物般的金色眼睛。 “当然有了,”芙莉莲随意地说,“你们想看看魔法的产物么?” 中岛敦、泉镜花和宫泽贤治等少年的眼睛纷纷一亮。 看着他们渴望的小表情,芙莉莲忽然想起自己那被菲伦嫌弃到要全丢到,只能偷偷藏点的药水,她一下子有了主意。 芙莉莲越想这个主意越觉得可行,于是嘴角上扬:“嗯哼,最直观的果然还是魔药吧……我来找找。”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芙莉莲站了起来,尽管她站着依旧是能被沙发挡住的小巧。 芙莉莲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很自然地翻找出一个紫色小瓶子,把看似正经的标签揭掉,打开盖子。 “找到了。” 她得意地抬头,嘴变成了猫猫w型,将手头的这瓶子豪迈一递,里头的液体碰撞着瓶壁,摇晃着,仿佛随时会滴洒出来。 “芙莉莲小姐,这个魔药有什么效果吗?”泉镜花抖抖呆毛。她穿着一身红底印花的和服,脖子上挂着部手机,上面有可爱的兔子挂饰。平日里表情和话都不多,经常和中岛敦站在一块,是个安静又细心的小姑娘。 “它可是很有意思的魔法药剂,倒在皮肤上可以只溶解衣服,不伤害身体哦。”芙莉莲虽然面部没什么大表情,背景却高兴地全是旋转的花花。 什、什么? 闻言,在场人士齐刷刷退后一步,数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芙莉莲手头的瓶子,就好像那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芙莉莲:?见我为什么和见洪水猛兽似的。 她歪歪头:“怎么样,要体验体验么?” 几小只疯狂摇头疯狂摆手,生怕下一秒就被盯上。 “真的不试试看么,这可是很珍贵的魔药哦。”芙莉莲不肯放弃,努力推/销。 “不了不了,真不了!” 芙莉莲又走上前几步,结果一个不留神,被桌上摆着的薯片绊倒了,瓶子从她手中滑落,药水溅射出来。 在场人士,不管是正式社员,还是普通事务员都纷纷开始躲闪,现场乱作一团。 吱呀——在这混乱之时,大门打开了。 砰咚,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瓶子终于落下,落在了来人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什么东西,好像洒了我一身?”原来是国木田独步。 滋滋滋,药水开始发生作用。 中岛敦想也没想,直接抬手,捂住了身边泉镜花的眼睛。 一旁的太宰治,原本无精打采,在工位上摸鱼起劲,这会也因直面倒霉蛋的出现而兴奋地坐直了身体。 他身边的与谢野晶子眼疾手快,一捞起太宰治的风衣外套就往门口丢,扔了国木田一脸。 视线突然一黑的国木田独步:? 他抬起手,想要把太宰治的风衣拿开。 “国木田君,别拿开!”晶子提醒他,顺便拽着身边人背过身去,“可以先去我的医疗室把衣服换了,里面有临时换洗的病人衣服。” 国木田独步这才发现不对劲,他的衣服全没了! 国木田此刻脸色铁青得吓人,他飞也似地冲进医疗室,重重关上门。 当然,饱受搭档恶作剧的他,第一反应是——难道又是那个麻烦制造机搞的鬼? (太宰治:这回是真冤枉啊。) “太宰治——”国木田独步收拾好出来,正面对上了太宰治那张幸灾乐祸还没褪去的脸,他的眼神瞬间凶得可怕,撸起袖子,咬牙切齿地走了过去。 愤怒的阴影打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等会,国木田君,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这回真不是我做的。” 现场乱作一团,解释的解释,拦着的拦。 芙莉莲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场好像是造成了什么误会。 一地狼藉。 社长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回来的第一时间,直面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因为对气场的敏锐感知,芙莉莲最先发现门口站着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位高大的银发武士,穿着传统的武士道和服,披着金边黑色的外套披风,严肃的面庞气势很强。 很有社长风范,也许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后面那一位则气场稍微隐蔽些,英伦风侦探装打扮的黑发青年,笑眯眯地弯着眼睛,看起来颇有点儿孩子气。 二选一的话,这个应该就是被社员尊敬着的江户川乱步了吧。 事实证明,芙莉莲的猜测全对。 “欸,本名侦探和社长出去的时候,社里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啊。”江户川乱步睁开双眼,翡翠般的眼睛里流光满溢。 像一只绿眼睛黑猫,一只能够看穿人心的绿眼睛黑猫。 在场大家都同时扭过头去,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乱步先生还有……社长?!” 半小时后,一切恢复原样,侦探社又回归井井有序的日常。 “乱步,吃剩下的薯片不要随便乱放,不然下次就禁点心零食了。” 在社员们七嘴八舌的解释下,福泽社长得知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乱步乱放的薯片后,他板着一张脸道。 乱步侦探一向很听社长的话,又不想被制裁美食,于是蔫蔫地点头答应。 “好吧——”他拉长了语调,颇有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 而另一旁,在知道自己误会了太宰治后,国木田便公开地,认真地和太宰治道起歉来,并且主动提出愿意补偿。 “欸~那国木田君下次看到我邀请美丽小姐入水殉/情的时候,拜托不要阻拦,怎么样呢?” “……唯独这种事情不行,换一个。” 5、魔族 “芙莉莲小姐。” 把侦探社内部事务处理完毕后,福泽谕吉将目光投落向委托人。 他的语调很稳重,平静地邀请芙莉莲商议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是和精灵小姐你有直接关系的事。”江户川乱步也在一旁补充。 不过因为刚经历过零食警告危机,现在的他还是显得有点颓靡。 芙莉莲欣然答应下来。 于是,他们三人就这样来到了社长办公室,落座。 芙莉莲和社长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张长桌,而江户川乱步则像旁听一样,在办公桌前,靠近芙莉莲的左侧沙发上坐着。 屋内的气氛很压抑,空气都近乎凝滞,直到门口传来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紧张的场面。 原来是春野小姐,她为他们端来了温热的红茶。 “多谢。”芙莉莲双手捧着白瓷茶杯,淡声道谢。 春野小姐露出浅淡的微笑,点点头,将三杯茶安置好后,抱着托盘转身离开,并在离开时贴心地带上了门。 屋内再次变得很安静,乱步坐在一边,手无聊地拨弄把玩着衣服纽扣,除了他发出的动静和呼吸声外,室内听不到其他杂音。 芙莉莲看着手里的茶杯,也没有吭声。 白色的水雾缓慢升腾,向上氤氲开来,因为距离贴得很近,水汽打湿了芙莉莲的睫毛,模糊了视线,她眨巴眨巴眼睛。 “芙莉莲小姐。”最后还是社长先开口了,他坐在带有软垫的靠椅上,背却如一柄利剑,很直也很锐利,“您知道魔族吗?” 【魔族】 听到了关键词,芙莉莲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慢慢抬头,与福泽谕吉对视。 魔族,一种除了头生双角外,几乎与人类别无二致的魔物。 它们的所有行为都不过是对人的模仿,一种用于欺骗和捕食人类而产生的进化,残酷的非人之物。 “你们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芙莉莲平静地问。 “不。”还没等社长回答,她又很快地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疑问,“你们肯定已经打过照面了,现在横滨也出现了魔族?它是我们的敌人。” 福泽谕吉颔首,证实了她的想法。 “那和贵社的社员,太宰治有关吗?”芙莉莲想到他们叫去过太宰治,于是又问道。 社长和乱步对看一眼。 “这正是我们来找您聊的原因。”社长沉声道,神情肃然,“异世界的来客。” …… 社长他们聊了快有半个多小时了,期间,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谈论着什么。 中岛敦有点好奇,每趟路过社长办公室的时候,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的眼神总要一瞟一瞟的。 就在中岛敦再次抱着一大叠文件纸张路过时,门锁扭动,从里侧打开,看来社长他们是谈完了。 中岛敦最先看到的是乱步的脸,还有坐在他肩膀上的芙莉莲。 “呦,敦君,反正你有空,就你了!”乱步一瞧见中岛敦,眼睛就是一亮。 他一拍掌,冲中岛敦抬了抬头:“带芙莉莲小姐出去逛逛吧。” “欸?!我吗?好、好的。” 确实是送完这批文件就能闲下来的中岛敦表示,乱步大人的推理真是不讲道理的神奇啊。 “记得,顺便给本名侦探带点粗点心回来,”乱步又补充了一句,孩子气地压了压贝雷帽的帽沿,“还有波子汽水。” “是!” …… 漫步在横滨繁华的商业街。 “芙莉莲小姐有想要去的地方吗?”中岛敦问坐在他肩膀上的布偶芙莉莲。 “问我?”芙莉莲想了想,“那就先去有卖最好吃甜点的地方吧。” “好,”中岛敦一口答应下来,他边走边小声和芙莉莲闲聊,“那,芙莉莲小姐是喜欢吃甜食么?” “嗯,比较喜欢吃布丁。”芙莉莲眯起眼睛,夏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她有点犯困了。 “不过,和我的一个徒弟比起来,我的喜欢程度也只能,只能勉强算个一般般吧。”说着说着,她翘起了嘴角。 中岛敦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芙莉莲小姐她一定很爱惜自己的徒弟吧。中岛敦心里这样想,感觉在谈到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温暖了。 “欢迎光临——”很快,中岛敦和芙莉莲来到了一家甜品店,这家店铺的生意看起来就挺火爆的,人头攒动,服务员都快招呼不过来了。 “这是新开的一家,因为味道很美味,所以打败了附近的老牌店铺。”中岛敦给芙莉莲介绍,“最近乱步先生的点心都是在这里买的。” “那有布丁么?”芙莉莲有点好奇新世界的布丁味道会是如何。 “当然!我记得这家的招牌就是布丁,好像是叫……”中岛敦很愉快地分享着,配合上手的比划动作,强调美味程度。 但是,当视线无意间触及甜品店内部,触及到里头的一桌客人时,中岛敦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他的面色也跟着,刷得苍白起来。 ?这是怎么了?芙莉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一对奇怪的父女,他们周边有很明显的真空区,四周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眼神古怪地悄悄打量着他们。 “爱丽丝酱,吃完以后是不是就能消气了?之后我们再去试试新的小裙子吧~”芙莉莲最先关注到的是他们中年长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满脸胡茬,还有着光瞥一眼就能感觉到沉重的颓废气质。 不过,就在此刻,在对着小姑娘提小裙子时,他的语气荡漾得让人没法看下去,颓废也被亢奋短暂取代。 “不要,才没有消气——笨蛋林太郎!”而男人身边,另一个看起来像他女儿的小姑娘,正穿着艳丽的红裙子,跺着脚。 她留着一头金色长卷发,蓝汪汪的眼睛亮闪闪,满脸天真娇纵,骄傲得像一只金色小鸟。 “才不要穿小裙子,而且下次还要当着你这个中年大叔的面消失!”爱丽丝撇撇嘴。 “为什么啊,爱丽丝酱。”被叫做林太郎的男人大受打击,瞳孔震动。 爱丽丝却是很恶劣地一弯嘴角:“因为想要弄哭林太郎啊。” “啊——这种想法……好过分,爱丽丝酱。但是,就算爱丽丝酱这样,依旧好可爱,可爱到,就算是揉进眼睛里,也一点都不觉得痛。”林太郎捂着胸口。 小爱丽丝看到他的表现,更嫌弃林太郎了。 听着这样的对话,芙莉莲的表情慢慢从困惑变得麻木,她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这对父女中间空出来一圈了:啊,果然是很奇怪,奇怪得到了不对劲的程度了。 但是只是这些,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感,为什么中岛敦会这么警惕呢?芙莉莲出神地想。 这时,森鸥外忽然抬起眼睛,和中岛敦肩膀上的芙莉莲来了个四目相对。 血红色的瞳孔幽暗冷漠,芙莉莲的脑子里,象征杀气的部分开始警铃大作。 呀,好像知道为什么要警惕了。 她抬起法杖。 6、断头台阿乌拉 耀眼的白光凝聚在法杖尖端,红宝石绽放出耀眼光芒。 “等、请稍微等一下,芙莉莲小姐!”对危机的直觉让中岛敦下意识汗毛倒竖,他赶紧伸手,挡在芙莉莲法杖面前。 “这里人太多了。”他这样解释着。 虽然不知道芙莉莲和森鸥外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瓜葛,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找个开阔地带比较好吧。 其实可以直接伤到对面不触及无辜的芙莉莲:…… “就算不伤到其他人也不行,突然袭击这种事,是会造成混乱和踩踏事件的。”中岛敦就仿佛知道芙莉莲心里头在想什么,又添上一句。 在芙莉莲先前的世界里,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都挺稳定的,即使是发生,诸如被魔物连人带车叼到天上,可能随时会掉下来死掉这样的情况,都能保持淡然。而且如果看人流量的话,就算是再热闹的时候,密集度也没有这里多。 “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芙莉莲将法杖重新收回。 不过,即使放弃了这个念头,她依旧牢牢盯着森鸥外父女,生怕他们跑掉,干出什么坏事。 尤其是森鸥外,他身上逸散着一股子魔族的气息,令人憎恶。 “那我把他们叫出来。”中岛敦一边说,一边往那餐桌的位置走去。 他原先是打算直接一走了之,快些回社里报告来着。但是,芙莉莲小姐表现出来的慎重,让中岛敦不由得更加警惕起来——总感觉,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如果放过的话会造成不小隐患吧。 白漆的餐桌上,父女俩还在拌嘴般地聊着天。 直到,有人轻轻敲了敲桌面,叩,叩叩。 父女俩同时抬头。 “啊,这不是侦探社的敦君吗?”发现敲桌子的是中岛敦后,森鸥外主动释放友好,“真巧,我们居然在这里遇上了……欸,你肩膀上的是?” 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芙莉莲小姐那里引了。 “森首领,在这里谈不方便,我们出去说。”中岛敦总是柔和的面庞现在严肃地板着,神情紧绷。 森鸥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然后一扭头,又对着小姑娘笑得灿烂,语气上扬。 “那,爱丽丝酱,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啊,林太郎,我还没有吃完呢!”爱丽丝双手抱胸,嘟嘟囔囔,不过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妥协了,她一甩头,“算了,那你先把最后这个吃掉,我们再走。” “好好好。”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中岛敦面部有点儿扭曲,嘴角抽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自打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后,再面对他的自导自演,这既视感真是没谁了…… 中岛敦在心底疯狂吐槽。 打包好乱步想要的点心,中岛敦一行人便一同出了去。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员们热情地将门打开,带着标准的服务性微笑,送别他们。 这些服务员们不知道,就差一点,这块地方的所有人就都要遭秧了。 这四位一出了甜品店,便如几滴水滴,很快地汇入到嘈杂的人流中去。 “敦君的事务都已经忙完了吗?”在热闹嘈杂的背景音中,森鸥外一边走,一边很自然地和中岛敦聊了起来。 “嗯。”中岛敦言简意赅,冷淡地点点头,并不想和他多说话。 每回提到森鸥外,晶子小姐的脸色都会变得很不好看,而且森鸥外他还是武侦死对头,港口mafia的首领,为了预防稍不留神就被利用的情况,还是少接触为妙。中岛敦目不斜视,心里也很是紧张。 “……这个,是什么布偶?”爱丽丝眨巴眨巴眼睛,从森鸥外身边走到中岛敦旁,一边拽住他的衣角,一边仰着头看他的肩膀,蔚蓝色的眼睛里摇晃着渴望。 中岛敦当然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牵拉的感觉。 难不成……他皱起眉来,难道是森鸥外这个身份试探过以后,不大好意思再开口,所以又来拿爱丽丝作筏子么? 他有点不自在地向下撇了撇嘴角,只想赶紧再糊弄过去。 结果,还没等中岛敦把糊弄之词诉诸于口,芙莉莲便主动开口了。 “不是布偶。” 她把法杖换到另一边,离森鸥外他们更近的手上。 法杖在手边一转,指向森鸥外的眼睛。 他的那双暗红色眼眸闪着些微蓝色的光晕,倒映出法杖的倒影。 “不必试探了,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你们应该就知道了吧——” “阿乌拉的傀儡们。” 真难搞,明明已经把她杀死过一次了,又要再来一趟,芙莉莲有些苦恼。 以阿乌拉这样活了五百年的谨慎个性,恐怕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也许辛美尔的出现就是因为这种麻烦吧,死去的魔族在另一个世界复活什么的……芙莉莲揉揉额角,抬起眼。 这一次看起来她倒是改变了不少,很难得地保存下了“仆从”的头颅了—— 【断头台阿乌拉】 魔族以强者为尊,作为魔族强大战力“七崩贤”之一,阿乌拉格外擅长【服从魔法】——这种魔法简单至极,主要是将敌我双方的灵魂放在天平上,称重两者魔力,魔力多的一方获胜,而败者要服从胜者的命令。魔力与岁数挂钩,阿乌拉作为已经活了五百多年的大魔族使用起自己的魔法自然所向披靡。 只有意志力十分强大之人才勉强可以摆脱几秒魔法的控制,不过,谨慎的阿乌拉还是会砍去他们的头颅,防止这类情况发生。她会用特别而残酷的方法处理,将败者做成傀儡,五百年的光阴让她积累了数以万计的仆从。 但足够阿乌拉自豪的这一切都被芙莉莲与她同伴摧毁了,这个大魔族被他们击败,失去所有部下,后来勉强奋起再战,卷土重来,却又被芙莉莲抑制的魔力骗到,在轻敌下使用服从魔法,被芙莉莲解放后的大量魔力硬生生压倒,在她的命令下自裁而死。 芙莉莲的话音刚落,森鸥外便收起了笑容,连带着旁边的小女孩爱丽丝也是如此。 两张毫无表情的面容放在一起,很有冲击力。 中岛敦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傀儡?什么傀儡?不可能吧,港口mafia的首领居然变成了——如果这是真的……中岛敦想到了横滨可能的混乱。 绝对,绝对不能放任。 他压低了身形,双手隐隐有变成虎爪的趋势,一双金色的瞳孔越发锐利起来。 “芙莉莲,好久不见,你果然很强。”看着两人的警惕,森鸥外叹息了一声,这副成年男人的躯壳怪异地嗡鸣着,声带振动,发出女人的声音,芙莉莲听得出来,正是阿乌拉的声线。 “你这种对魔法如此卑鄙之人,居然能拥有如此强的魔法天赋,如果是琉格纳的话,肯定要讨厌死了。” 她这样说着,语气却有种从容不迫的轻慢与骄傲。 不过,轻慢与骄傲?在芙莉莲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魔力,迫使阿乌拉自裁之后,她居然还能保持住傲慢的姿态,难道是又有了什么新的底牌?还有琉格纳……那是谁? 芙莉莲迷茫地眨眨眼,继续安静地注视着她的傀儡,看阿乌拉还打算整什么活。 “我复活了,得到了新的力量。而你,芙莉莲(重音),你变成了布偶,这样的你还能有多少魔力呢?当时,我受你欺骗,动用【服从魔法】,被你这所谓上千年的魔法使命令自裁,”阿乌拉轻笑着,“但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输了。”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等我亲自砍下你的头颅。” 7、战士与虎 魔族是狡诈的,也是傲慢的。 他们是魔力的造物,会偷袭的野兽,用言语放松猎物的警惕,又以最残酷的方式虐/杀“食物”。但一旦知道对手也是拥有魔力的魔法使,却又会大大方方地出现,解除隐藏。 他们不会压抑自己的魔力,将一切魔力能够透露的信息都展现在世人面前。 他们也同样自大,看不起魔力低微的人,所以容易疏忽,阴沟翻船。 这是一种—— 【令人作呕的傲慢和大意】* 千年前师父的话与她的想法重合。 “好啊,我等着。”芙莉莲启唇,难得扯起一抹大幅度的笑,气势陡然变强。 如此,便好办了。 不需要再去费劲思考,思考该怎样让阿乌拉重新上套。芙莉莲紧握着武器,法杖上的红宝石反射出闪光。 无形的气势蔓延开来。 离芙莉莲最近的中岛敦,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身体下意识僵直。 好可怕。 对危险的雷达被触发。 人虎瑟瑟发抖。 阿乌拉放出威胁,可芙莉莲却似乎并没有感到害怕,她有点儿不爽,啧了一声。 一旁的爱丽丝立刻僵硬地走了出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变作小护士的打扮,单手提着比她人还高不少的巨型针筒,冲了上来。 女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异能的光晕。 不,或许她整个儿就是异能的组成,而非人类。芙莉莲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她了然地瞥了眼被阿乌拉控制的森鸥外,看来这是他的能力了。 爱丽丝的速度很快,一晃神,尖锐的针管抵在芙莉莲的额头。 芙莉莲皱起眉来。 试探? 她不慌不忙地轻挥法杖,剧烈的风吹起。 六边形的防御魔法抵住爱丽丝全部的攻击。 熟悉的魔法。阿乌拉忽然想起自己两度被打败时的阴影。 她控制着的森鸥外身体也条件反射般,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 不过很快,在看清楚防御魔法的规模和力道后,阿乌拉又恢复了得意的笑容。 看起来魔力比以前弱了不少啊,稳了,这次应该是,不,绝对稳了。 于是她也不管战局如何,也没继续叫嚣,高兴而傲慢地直接控制着她的傀儡离开,头也不回。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芙莉莲将防御魔法收回。 耳边深红的吊坠摇晃,她抬起手,摩挲了一下,眼底不见一丝情绪。 “敦君,现在回去告诉你们的社长吧。”芙莉莲冲面前已经半虎化的少年说道。 “好,明白。” 中岛敦肃起面容,答应下来。 结果,在森鸥外他们的人影彻底看不见的那一刻,芙莉莲的一身气势却忽然,整个儿地卸了下来。 她软软地靠在自己的手提箱旁,伸出双臂,两只手就像拄拐杖一般抱着法杖,脸也紧贴了上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疲惫到虚脱。 她感叹着:“虽然已经做好了会有魔族的准备,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死而复生的类型啊——” “呃……芙莉莲小姐,”中岛敦看着画风突变的芙莉莲,出于关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还好么?” “没事,只是——本来是想好好逛街的。”芙莉莲继续蔫蔫道,提不起一点精神。 中岛敦不知道安慰些什么比较好,他想了又想,终于想出来点什么:“那,要不我们下次再一起逛吧。” “马上就是夏日祭了,如果那个时候芙莉莲小姐还在的话,一起去看看吧。” “夏日祭,那是怎么样的?”芙莉莲抬起脸。 “啊,”中岛敦短促地啊了一声,他摸摸鼻子,讪讪地移开视线,“其实,因为是孤儿,所以以前也没有参加过这种……” “但是,但是有人和我说过,”一种幻想的莫名喜悦在他眼里闪烁,中岛敦不自觉地露出浅笑,憧憬地道,“夏日祭的晚上会有很美的烟花。” “大家聚在一起,这会是件很开心的事吧。” “……是么,那我也稍微期待一下吧。”芙莉莲忽然想起和自家弟子看过的那场日出。 确实会很开心,不是日出,而是同伴,这是她与中岛敦相似之处。 “芙莉莲小姐。”也许是因为刚刚的聊天,中岛敦忽然感觉芙莉莲也没那么可怕,于是整个人也更放松下来,继续和她闲聊。 “嗯?” “你之前说的,死而复生的类型是什么啊?”中岛敦把之前不敢问的话直接问出来了。 “哦,这个,就是我们刚刚见到的,控制了森鸥外的家伙,她曾经被我彻底杀死过,但是在这个世界,又复活了,”芙莉莲叹了口气,“很奇怪。” 她本来是不认为有复活魔法存在的,可是现在却有点动摇了。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复活魔法么? 芙莉莲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出神。 “呀,原来是这样,”中岛敦似有所觉地点点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其实我也有遇到过……” “当时我还小,总之就是,在反抗的时候杀了一个人,后面他又复活了,还在横滨掀起了一场灾难的雾气。” 听了中岛敦的话,芙莉莲从发呆中猛得回过神:?! “啊哈哈,最后证明其实这并不是真的复活啦,”中岛敦挠挠头,“只是他的异能力有点特殊,活下来的是他的异能,继承了那个家伙的思想,以为自己是个人。” “你们这的异能力可真神奇。”芙莉莲微笑,倒是把之前的想法给抛至脑后。 “我也这样觉得,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重复的能力呢。”中岛敦深有所感。 “那,你又有什么样的异能力?”芙莉莲忽然问道。 中岛敦听到后,身子又是一僵,不过这次很快就自然地放松下来:“是变成老虎。” 芙莉莲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直白问道:“你和你的异能力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故事?” “嗯,严格来说不算故事吧……我以前挺害怕我的异能来着,在入社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变成老虎,”中岛敦挠挠头,“那时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被老虎追逐,所以也不敢进城,在郊外徘徊,怕连累到其他人。” “很善良啊。” “不不不,”中岛敦脸一下子就红了,他连忙挥手,“不是这样的,太过誉了。” “比起善良,我其实更像是胆小吧,害怕会牵连到大家,又渴望活下去,所以那个时候,一直躲一直藏,但后面饿得实在是不行,都忍不住升腾起打劫的念头了……”中岛敦坦诚道,“直到现在我也依旧会害怕,就像刚才,芙莉莲小姐你杀气释放出来的那一刻,我都要动不了了。” “胆小么?可是今天,面对阿乌拉的时候,你不是都没有退缩,甚至还打算发动异能力么。”芙莉莲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悲观。 “感到恐惧并不是件坏事。” “我一个战士朋友的徒弟,他也会恐惧,但正是因为有这份恐惧,在拥有决心之后,他会成为很了不起的战士。”芙莉莲青蓝色的眼认真地与中岛敦对视。 “中岛敦,你会成为一个好战士。” 望着精灵的眼,中岛敦把本来想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不过,你说的这个人,也是你要找的同伴吗?”中岛敦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他还不是很能习惯直白的赞美。 芙莉莲颔首:“是,他叫休塔尔克。” “长相是开朗的番茄头。” 中岛敦的眼睛变成了豆豆眼:“啊,番、番茄头?” 8、累赘? 他们回到了武装侦探社事务所。 “敦,乱步说东西放桌上就行,他待会会自己过来拿。”国木田路过,看见正在开门的中岛敦说道。 “啊,糟糕,原来是忘记给乱步先生带波子汽水了!”中岛敦就说自己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原来是忘了这么个大事。 他一拍脑门,松开了门把手。 匆匆忙忙和国木田前辈汇报完自己遇到的情况,中岛敦很快地把芙莉莲往国木田怀里一塞。 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加速跑了出去,飞快跑向便利店,购买波子汽水。 国木田:? 他还没来得及把重大消息消化干净,便与手心的芙莉莲面面相觑。 “非常抱歉,芙莉莲小姐,我会好好教育我们的社员的!”国木田独步愧疚道。 太莽撞了啊,敦,怎么可以这样对委托人。严肃的国木田独步想道。 然后他再次向芙莉莲表达了歉意,转头去社长办公室汇报,汇报中岛敦带来的消息。 “没事……带我一块吧,这事也和我有关。”芙莉莲主动提出来。 …… “咔嚓,咔嚓,你是说森鸥外被魔族控制了是吧,咔嚓。”乱步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道,“早就料到会有被胁迫的情况,咔嚓,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控制,咔嚓咔嚓。” “mafia的首领简直有毒,”他嚼着薯片吐槽,“先代首领也是被兰堂的【彩画集】控制过吧,居然会犯一样的错误,咔嚓咔嚓。” “乱步。”社长端正地坐着,听着乱步那边不断的咔嚓声,他沉默了又沉默,最后忍不住沉声提醒。 “好吧。”乱步不情不愿放下薯片,正襟危坐,身子前倾,俯向芙莉莲,剔透的苍翠与森林般的蓝绿对视着。 他重新一本正经道:“那你知道她的弱点么,或者,有什么我们需要注意的地方?” “她的弱点……”芙莉莲垂下眼,“她活了有五百年,是难得的大恶魔,我能够打败她,是借助了她【服从魔法】的‘公平性’,在她发动魔法后,魔力弱的一方会无条件服从魔力强的一方。” “有意志坚定者能够从束缚中反抗出来,但是也至多一瞬。” “而如今,阿乌拉得到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帮助,我无法估计她的实力,可是她却已经知晓我的魔力多少,所以,”芙莉莲坦诚道,“这很困难。” “哼,什么困难,本名侦探就没有遇到过解决不了的难题!”乱步听了她的话,一点也不带害怕的,很自信的模样。 恰时窗户外传来一声猫叫,就仿佛在应和着他。 “啊,小咪,快点下来啦!这棵树太高了,之前你就下不来过一次了!”楼下传来春野焦急的声音。 芙莉莲下意识朝窗户的方向看去。 隔着窗户,郁郁葱葱的大树枝干上,站着一只三花猫。 “春野很喜欢猫,她喂养的这只小咪是只公三花哦,大部分三花都是母的,所以这可是稀有中的稀有。”乱步狡黠地眯起绿色的眼睛在她身旁说道。 …… 【夜晚】 谈话结束后,芙莉莲打算向江户川乱步要太宰治的地址。 那时,她才刚走到乱步面前,还没来得及解释来意,靠着沙发的江户川乱步便直接吐出了一串地址。 “xxxx(一通地址),就是这里,你去找他吧。” 芙莉莲:?就这么水灵灵得到地址了,她还什么都没有问呢。 “嗯哼,乱步大人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抬起头,很得意,“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连我的异能力【超推理】都不需要用,轻轻松松就能够知道了。” 芙莉莲又一次困惑了。 根据她现阶段的观察,魔法师和异能力者就像是同一棵树生长出的不同枝丫,本质还是相同的。异能力者周身会有一种特殊的频率波动,就像她世界的魔力,可是江户川乱步确实一点儿没有,完全不似有异能力的样子。 但是他又是那样信誓旦旦,难不成—— 芙莉莲想到一个原因了。 难不成他和芙莉莲与她师父一样,都在压抑着异能力(魔力)?压缩到近乎于无么,这可真是厉害。 她这样想,没有多问,离开去找太宰治了。 站在太宰治家门口,芙莉莲思索着,思考在布偶身型的前提下,自己该如何成功下按门铃。 还没等她想出个好办法来,门就自己大敞开了。 芙莉莲仰着头,对上太宰治的眼睛,看起来他是早已预感到芙莉莲会来。 “欢迎。”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关上。 芙莉莲快步走过玄关。 因为仰着头说话久了会有点费劲,她爬上客厅的餐桌上,盘腿坐着,直视起太宰治来。 “你和魔族做了交易。”芙莉莲开门见山。 “果然瞒不过你呢,芙莉莲小姐。”太宰治拉开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淡然地笑着颔首。 “你根本就没打算隐瞒吧。”芙莉莲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魔族是非人的野兽,他们吃人,是不可能共情食物的,”她警告他,“不管他们对你承诺了什么,最好都不要相信。” 太宰治什么也没表态,他只是将一本魔导书往前推,羊皮纸作旧的材质。 “上次我们谈过的复活魔法,他们说,就在这里。” 芙莉莲接过书册。 “……他们向你承诺的是这个?”她随意翻开几页,捻着万分熟悉的书页,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噎。 这本书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正是几十年前,某酒肉和尚诱她上当的计谋么。 因为不想让好友收养的孩子菲伦,变成危险旅行中被牺牲的累赘,芙莉莲拒绝收她当学徒,可当时已经白发苍苍的海塔却不慌不忙,他温和地微笑,请求芙莉莲解读复活与不死的魔法,同时“顺便”(重音)教导菲伦魔法。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芙莉莲自然是答应了,并因此停留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海塔说过,这本书是来自贤者艾维希墓里的吧。 “上面没有记载过你想要的魔法。”芙莉莲摇摇头,她垂下眼,继续回忆着那段日子。 生命总会消逝,在留下解读魔法的数年后的一天,芙莉莲站在病床边,彼时已经虚弱老迈的海塔望着她,得意而欣慰地微笑着。 【那她已经不是累赘了吧,芙莉莲。】* 这个酒肉僧侣,在临终前算计了她一道。 再后来,紫发的小姑娘便和她一起踏上征途。 在这次意外到达新世界之前,再也没有过分开。 想到这里,芙莉莲眨眨眼睛,唇边不经泛起些微弧度。 她歪歪头,难得促狭:“看来你也是被摆了一道啊,太宰治。” 9、起床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倒也不至于难过:“我知道了。” 芙莉莲打量了他半晌,见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泰然自若,仿佛手头有足够的底牌,于是猜测道:“……你之前就做好了与虎谋皮的准备?” “当然啊,”太宰治又变回了白天那个轻浮的模样,他双手抱臂,往外仰身,半假半真地抱怨着,“芙莉莲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愚蠢到一看到火坑,就往下跳吧?” “不,但你毕竟曾经抱有过期待。”芙莉莲摇摇头,“即使付出代价也想要实现它的执念,是很恐怖的。” “抱有期待这回事嘛,也很正常的吧?”太宰治敛下眼睑,“复活,这是件多么诱人的事,人怎么会没有一点想法呢?” “就算是芙莉莲小姐你,作为精灵,有着近乎永恒的寿命,在见识到这样的奇迹(阿乌拉)之时,也至少会停下来思考几秒吧?” 芙莉莲不否认这一点,但—— “至少我不会拿其他人的安危去作赌注。”她意有所指。 太宰治扯了扯手上的绷带,眯起鸢色的双眼,他听懂了芙莉莲的意思,意味深长道:“啊,我倒不认为这是赌,不必担心。” “因为我说过,我知道了。” …… 大白天,艳阳高照。 芙莉莲躺在床上,把整个布偶身子埋在厚厚的被子里。 咚咚咚,咚。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三短一长。 “我进来了。”来人礼貌而平静地说道,拧开门把手。原来是泉镜花。 她快步走到床前,将紧闭的窗帘一掀。 刷,阳光打了进来,整个房间都变得亮堂堂了。 然后她又来到床边,微微蹲下身,安静地观察鼓出了一个小包的被子。 发现芙莉莲似乎是睡到床脚去了,于是泉镜花又挪步,挪到了床脚边去。 就这样,安家了一样,继续沉默地看了五分多钟。 泉镜花:盯—— 没有动静,完全没有动静。 泉镜花试探着,用手指戳了戳一动不动的被团子。 依旧没有反应。 “芙莉莲小姐。” “芙莉莲小姐。” 泉镜花开始唤起芙莉莲的名字,双手配合着摇晃着被团子,很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叫着,重复而坚持不懈。 终于,蓝白色被团子开始蠕动起来,里头传来芙莉莲不情不愿的声音。 “再睡一会。”她闷闷地说道。 “可是,马上就要中午了,晶子小姐说赖床是不好的,不健康。”泉镜花认真道,“她让我来叫你起床。” 芙莉莲假装听不懂。 “芙莉莲小姐,芙莉莲小姐?”外头以为她没有听见,又开始重复的呼唤。 不要啊,明明已经到了异世界,为什么会感觉有菲伦plus……明明是性格不一样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一样的效果…… “芙莉莲小姐?” 听着念叨,芙莉莲被迫,含泪,痛苦地起床了,她缓慢地从被团子里探出头,一双眼睛还没有睁开,双手就摸索着在寻找着什么了。 泉镜花很细心,看着芙莉莲披散着的头发,立刻心领神会:“芙莉莲小姐是需要发绳么?” 她走到床头,拿起发绳递给芙莉莲。 “谢谢。”芙莉莲困困地说,双手继续胡乱摸索,她开始扎头发了,也不用梳子,直接一把抓,头发毛燥燥地凸起,还有好几缕头发没扎进去。 泉镜花看着这一幕:“芙莉莲小姐,要不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她这样建议着,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在开口时她的双手暴露了主人内心的想法,有点紧张地抽动了几下。 面前的芙莉莲小姐小小的一只,软软的,好可爱。 她还从来没有试过给布娃娃扎头发呢,会不会是那种蓬松的,轻轻的感觉?但是不知道芙莉莲小姐会不会同意……泉镜花忍不住想。 “好啊。”芙莉莲随意道,打断了泉镜花的思绪。 泉镜花眼睛一亮,身体前倾,虽然面部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背景已经在疯狂冒星星了。 “是!” 她平板的语气上扬起来。 …… 一番折腾下来,她们终于来到武装侦探社。 中岛敦正忙碌着帮忙,手里捧着的调查档案都快要高过他的头了。 “啊,镜花,芙莉莲小姐,你们早上好啊!”他一转头,正好看见推门而入的泉镜花,和她捧着的芙莉莲,于是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泉镜花安静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顿了一下,也小声回应了一句:“敦君,早上好。” “早上好,中岛敦。”芙莉莲还是很困,咪哒咪哒地说。 “芙莉莲小姐,”中岛敦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颠了颠怀里的资料,让它更不容易掉,一边说道,“我们之前试着单独锁定横滨来找,可是已经查了个遍,依旧没有什么线索……也许,您的同伴是在其他地方……所以,直美提议了一个方案,我们就想着……” “是利用媒体。”谷崎直美听到中岛敦提她,自己笑盈盈地冒出头来,她左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醒目。 “平时我会经常用社交媒体给哥哥分享一些喜欢的视频。”直美的哥哥是谷崎润一郎,一位颇为弱气的男子。 直美单手抵着唇,继续道:“芙莉莲小姐现在的样子这么可爱,感觉如果是录制小短片的话,能够收获不少流量呢。” “大量的转发和分享,芙莉莲小姐的同伴们看到的几率也会提升吧?” “不知道芙莉莲小姐意下如何?”她询问。 “短片,媒体,流量转发……这些是何物?” “唔,大概解释一下的话,短片就是会动有声音的留影,媒体的话……”直美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展示给芙莉莲看了,荧光的屏幕上面有着各种纷繁复杂的信息,“总之就是大家都能够看到消息,信息传播很方便。” “这样,那我大概懂了,”芙莉莲睁开眼睛,“开始吧。” “要怎么做?” 直美面上的笑容更大了,她拉来了秘书小姐春野绮罗子。 两个女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了半天,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芙莉莲:嗯,怎么感觉后背忽然一凉? 10、猫猫飞吻 过了十几分钟,直美和春野讨论出了大致的想法。 她们齐刷刷转过头,同时盯住了芙莉莲,然后一起露出了灿烂到让人心里发慌的微笑。 “那么,芙莉莲小姐来试试吧。” 芙莉莲顿了顿,默默后退一步,不过,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那极有可能正处于凄风苦雨里的前卫和弟子。 “呜呜呜呜哇,救救我们,芙莉莲——”幻觉里,番茄头前卫休塔尔克跪地抱着芙莉莲大腿,宽面条泪不要钱地流下。 呜滋——而一头紫色长发,看上去等待了芙莉莲好久的菲伦,则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在一旁无声无息生闷气。 这,如果前面还能无波无澜,后者……不行,菲伦生气很可怕的。 光是想想都要害怕的程度。 于是芙莉莲硬着头皮点点头,重新走上前,努力配合起来。 这两位中,比起谷崎直美时时刻刻与哥哥贴一处这种颇有冲击的情况,春野绮罗子的表现更让芙莉莲感到惊讶,当然,此处是特指在对娃片拍摄上的热情方面。 反差,简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反差。 在这之前,如果非要下一个初印象的定义的话,在芙莉莲眼里,春野绮罗子是一位干练温柔,文静内敛中带着可靠的女子,但是现在…… “芙莉莲小姐,您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敦君讲的那个,握着法杖的帅气姿势。”春野双手合十,眼睛里冒着恳求的星星。 芙莉莲默默转头看向中岛敦,眼神里满是——你连这个都说了? 中岛敦目光游移,或许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假装很忙,他打着哈哈,原地溜走:“啊啊,怎么回事呢,居然忘了还有资料要搬到办公室哈,啊,我这就去拿。” “芙莉莲小姐~”一旁,春野渴望的声音还仿佛催魂般回荡在她耳畔。 算了算了,左右也就是摆一下的功夫,很轻松。 芙莉莲妥协了,她按照春野的说法,比划了一番。 “这样?”摆完后她询问道。 “可爱!”春野绮罗子不住地点头,一边和国木田一般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她扭头和直美道:“感觉可以拍成剧情向,直美你怎么想。” “我也觉得可以欸。”直美弯起唇,“也很有记忆点。” “芙莉莲小姐,您知道什么能够吸引人的动作么?” “唔……吸引人?”芙莉莲思考起来,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靠飞吻让勇者重创倒地的事来,不过后面她也为了招揽僧侣用了这个招数,似乎不再管用了…… 她迟疑道:“飞吻行吗?” “哦哦哦,wink么,”春野道,“还没有见过芙莉莲小姐wink呢,要不试一试?” 芙莉莲站在那里,手抵着唇,然后一抛,带着一眨眼。 嘶—— 可爱,这是可爱特攻!春野大脑急速思考起来,感觉如果加上猫耳朵和猫尾巴的话…… 砰!她一想到芙莉莲小姐那样的画面,整个儿脸蛋,就像火山爆发一样红了个彻底。春野绮罗子小姐双手捂着脸颊,身体一扭一扭,陷入到自己的迷思当中。 直美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但她也忍不住单手虚虚握拳,抵住嘴唇:“有种很单纯的萌感呢。” “直美,我想到剧情了。”春野绮罗子目光炯炯,拉住谷崎直美。 “我也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灵感,那就一起讨论吧!” 然后他们又开始比比划划,时不时嘿嘿两三声。 谷崎润一郎听着自己妹妹和秘书小姐热火朝天地讨论,感觉里面的剧情越来越离谱。 什么超受欢迎的白猫被选中成为无敌的魔法少女,靠着提升魅力值拯救世界什么的…… 她们越讨论,剧情形容词就越长,越来越夸张。 于是他弱弱地举起手,企图拉回她们的想法:“我觉得……这样会不会要素加太多了?” 不知何时又溜回来的中岛敦,一样听到了可怕的讨论:很难不支持。 “说什么呢,明明这样的发展超可爱的好不好?”谷崎润一郎的话音刚刚落地,春野和直美就一起扭头,横了他们一眼。 “那个,直美,我不是这个意思。”谷崎润一郎弱弱道。 这还是直美第一次横自家哥哥。他在心里叼着手帕,欲哭无泪。 春野和直美这才转过头去。 而一旁,一直安静听着的泉镜花也不住用力地点头表示支持,她双手握拳,眼睛亮晶晶:现在的芙莉莲小姐,不管是做什么样子都是特别可爱,不管什么要素剧情,她都举双手双脚支持。 在场的谷崎润一郎和中岛敦:不敢说话。 …… 等在场没了反对意见,春野和直美开始思考这套动作应该有的搭配。 “要印象深刻,符合气质呢。”直美手指轻点唇间,苦恼道,“呀,感觉好多都很符合,好苦手。” 而春野绮罗子则是兴奋地一拍桌子,把之前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 “这种时候,猫咪变人……果然是要戴上猫耳朵吧!”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经典元素,流行单品,猫猫是无敌的。” 春野秘书激动地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猫耳朵发箍和一条毛茸茸的白色长条上翘尾巴,看大小应该是用在棉花娃娃身上的,怼到芙莉莲眼前。 “来,芙莉莲小姐,您来试试看这个。”语调亢奋极了。 芙莉莲被她情绪饱满的热情唬住了,迟疑地伸出手,把猫耳朵按到头上,把猫尾巴用夹子夹在衣服下摆。 她歪歪头:“这样?” “对对对,”秘书小姐语气高昂,走过去把尾巴开关按下,于是那条尾巴开始自动地摇晃起来,萌到了极点。 “戴着耳朵和尾巴,再接上刚刚那个动作。”她如此比划。 芙莉莲依言照做。 伸出手,抛出一个wink。 咚咚咚咚咚——心脏在剧烈跳动。 春野绮罗子缓缓地用手捂住它,砰得倒下了,她仰着面倒在地上,但是手还是坚强地直起,颤颤巍巍竖了个大拇指。 “绝赞!” #来自圣火猫猫教教徒,重度猫控的肯定# 她又幸福了。 11、芙莉莲,你能做到吗?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被邪恶黑章鱼入侵,世界满目疮痍,生灵涂炭……】配合着阴森恐怖的bgm和背景板,旁白缓缓响起,平稳而低沉。 中岛敦人半蹲在幕布后面,一只手高举起来打光,另一只手则套上了黑章鱼模样的手套玩偶,在舞台板上阴暗地挪动。 “于浩,咳咳,浩瀚。”他开始读台词,但是在念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磕绊了一下,不,好几下。 “于浩瀚无垠之深渊宇宙,吾乃,呃,吾乃吞噬光明、操控暗影之至高存在——黑章魔皇!” “吾之触手,编织绝望,制造混乱,吾之恐惧令生灵不敢直视,吾即万物之主宰,时间之律者,统御宇宙,小小地球,必将臣服于吾之威名之下!” 中岛敦羞耻得脸都发红了——不是,这也太中二了吧!到底是谁写的这段文字! 春野秘书深藏功与名。 勉强读完后,中岛敦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人是在幕后,没有被拍进去,只是手出镜了。 【勇敢的小白猫为了打败黑章魔皇,拯救这个世界,挺身而出。】 泉镜花也带着手套玩偶出场,一只白猫手偶。 “喵。”她的语气无波无澜。 【小白猫向女神许愿,许愿获得强大的力量,去打败这邪恶的,嚣张的黑章魔皇。】 “喵。” 【女神感受到小白猫的虔诚,降临于此,原来,她是一只大型三花猫!她说道——】 春野一边抱着小咪,让它上半身出镜,一边为它配音,情绪激昂慷慨。 “等等,”中岛敦有很多槽要吐,“小咪不是公三花吗?” “但是大众认知里,母三花才是常态吧。”春野义正辞严。 中岛敦:……其实春野小姐你,你就是单纯想让小咪出场吧! “嗯咳咳咳,总之,”春野僵硬转移话题,开始配音,“女神将小猫变作人型,她说——” “年轻的小猫哟,我知道你很想打败大魔头,所以我赋予了你力量。但现在的你,即使拥有我的魔力,也依旧是不够的。你对它太生疏了,就像小孩抱着金砖出现在闹市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护不住。所以,你暂时没有办法彻底打败他。” “你必须学会忍耐,在岁月里练就魔法的精妙控制。” “在真正打败大魔头前,都必须承担孤独,不被理解,默默无闻。” “即使这样,你依旧愿意去做吗?小白猫,你能做到吗?” 【芙莉莲,你能做到吗?】此时此刻,舞台上的话,与回忆里,芙莉莲被屠村,背负上血海深仇之后,师父教导她魔法时的提点重合在一起。 站在台上,芙莉莲恍惚了一瞬。 “当然。”很快回过神来,她沉声承诺,一如当年。 是的,芙莉莲出场了,是搭配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版的芙莉莲。 【女神将神奇的法杖赐予给小白猫。】 “小白猫,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做芙莉莲,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 “你会成为最强的魔法使,我坚信着。” “去吧,去压制你的魔力,去让对手轻敌,去——拯救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 …… 蓝、绿、黄三色,高矮不一的猫咪手偶和芙莉莲站在了一起,他们立在舞台板正中央,蓝猫举起宝剑,绿猫合上书本,黄猫摸着斧头,芙莉莲抱紧法杖。 她耳垂暗红的耳饰轻轻晃动。 他们胜利了。 【终于,芙莉莲和同伴们一起打败了黑章鱼魔王,世界重新归于和平,芙莉莲再次变回了普通的小白猫,过上了优哉游哉的生活。】旁白欢快地说道,同时小礼炮开始撒花,彩色的碎屑淋了芙莉莲一头。 “卡——” 随着场记板拍得一声合上,猫咪芙莉莲的短片故事到此结束了。 啪啪啪啪啪,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庆祝这一遍过的收工。 春野和直美互相击掌,她们是在庆祝短片的顺利完结和自己脑洞的圆满实现。 中岛敦则是为自己读出台词后逝去的某些东西而哀叹,酸涩地鼓掌。 是节操吧,丢失的绝对是节操没错吧。 泉镜花这边呢,当然是属于——看到大家都在鼓掌,于是也一起鼓掌那一派的。 “啊,已经结束了吗?看起来是很顺利吧……大家都辛苦了,我刚刚出去买了些饮料,一直读台词肯定会很口渴,一起来喝吧。”谷崎润一郎一进来,就被社内热烈的鼓掌声撞了个满怀。 他拎着一大袋波子汽水,气喘吁吁地一手撑着门。 “哥哥大人,果然是天底下最贴心的了!”直美感动地扑了上去。 被妹妹这样热烈夸赞,谷崎润一郎脸害羞地一红,目光也游移起来。 但是下一秒,当看到直美直接朝自己扑过来时,他的脸蛋又顿时由红转白,一下子急了。 “直美啊,等一下,等等,我现在还有点没力气……” “你先别过来,小心摔着!” “欸,怎么都堵在门口呀?”爽朗的声音自谷崎润一郎身后响起,一个金灿灿的小脑瓜子冒了出来。 原来是出任务回来的宫泽贤治。 直美扑向谷崎,谷崎想接住但是没力气,于是往后摔去,贤治猝不及防被牵连到绊倒—— 咚! “啊,不好意思……欸,国木田先生,你也回来了啊!”宫泽贤治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好像撞到了人,而且好巧不巧正是一样忙完回来的国木田独步。 “哦,天呐,我亲爱的搭档,国木田君,不是吧,你是在玩人体多米诺骨牌吗?”还没等国木田回应,太宰治浮夸又做作的话骤然响起。 “混蛋!” 再然后,砰的一声。 “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摔了,太宰?” 晶子疑惑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她之前出门好像是因为用于治疗的柴刀钝了,打算去买把新的来着。 所以,太宰治这是被他搭档也一把拖下水了? 里头的诸位:局促,想笑又不敢笑。 当然,开玩笑的,他们当然是一听到动静,就都马上出来帮忙了。 啊,今天的武装侦探社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呢。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芙莉莲莫名想起药水那一回。 果然很热闹啊,武装侦探社。 她的面上不自觉泛起微笑的弧度。 12、开会 武装侦探社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中岛敦挪到发呆的芙莉莲身边。 “芙莉莲小姐。” “嗯?”芙莉莲闻声,转头望向他,“怎么了吗?” “我,我……”中岛敦的嘴唇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最后还是勉强组织了措辞,“就是之前我们一起发现阿乌拉那件事。” “关于这件事,我心里头总是有些不安,”中岛敦低着眼,双腿并在一起,双手放在腿上,他撑着身体,眉宇忧愁,“可是报上去以后,社长他们既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也没有戒备什么,做的工作也和日常一样……” “嗯,”芙莉莲点点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阿乌拉不是能忍的性子,她确实有可能在酝酿大的。” “那,那该怎么办啊。”中岛敦无措道,他早就已经把侦探社当成归属之地了。 “信任你的同伴。” “只是这样?” “这样就够了。” 轰—— 忽然天翻地覆。 中岛敦一把捞起芙莉莲,跳起来,平稳落地。 他半蹲在地上,紧张地环顾着四周。 是地震了吗? 不,当然不是。 砰咚——事务所的大门轰然倒地,尘土飞扬,满天的灰尘让大家都有点睁不开眼了。 数把枪/械同时响起的声音,墙壁上出现了数目可观的弹口。 中岛敦双手化作虎爪,挡在芙莉莲身前,数枚铅制的子弹被弹飞出去。 是敌袭。 国木田掏出带着“理想”字样的笔记本,身子一滚,靠着充当掩体的柱子,低头,用嘴叼下笔帽,在纸页上龙飞凤舞写下“手/枪”和“闪/光/弹”。 他撕下纸张,【独步吟客】异能力发动。 纸页化作热武器,国木田独步一只手投掷闪/光/弹,另一只手朝门射击,压制火力。 其他人也不闲着。 晶子掏出柴刀,反刃抵住子弹,一振,一挥,一劈,子弹纷纷崩裂散开,她硬是用冷武器杀出一条血路,直取敌人面门,镜花则站在一旁,召唤【夜叉白雪】一起进攻。 谷崎润一郎用起【细雪】,无声的雪下了起来,此地化作荧绿的屏幕,他展开投影,掩护住包括直美在内的没有战斗力的文员,同时辅助战斗人员,干扰敌人视听。 宫泽贤治笑着抓起一旁无人使用的办公桌,双脚下的地面泛起蜘蛛网般的裂痕,他旋转了一圈,将办公桌掷了出去。 轰咚,轰咚……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等尘土散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黑衣人。 刚准备动手麻烦事就已经被解决了,被保护得很好的芙莉莲:“这些人是?” “港口mafia。”国木田独步推推眼镜架,镜片反光,言简意赅道,“森鸥外是他们的首领。” 哦,现在阿乌拉帐下的小兵。 “你们应对得看起来很熟练,以前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嗯,就像牛一样,事务所确实会经常受伤哦,上次mafia大规模这样,好像是敦君来的时候。”宫泽贤治爽朗一笑,“不过嘛,毕竟是在大都市里,这些都在所难免啦。” 他正在收拾断壁残垣。 中岛敦本来还因为自己被提及,升腾起愧疚来着,这会还是忍不住吐槽:这和都市完全没有关系啊,不要对大城市有这种误解滤镜啊! “唉,这种混乱可不在我的完美计划里。”国木田在一旁抚额,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边叹气,“这个月开支又要超出预算了。” “其实……大家没事就好啦。”谷崎润一郎摸摸鼻子,弱弱道。 “嗯,这么说也没错……等等,太宰呢?”国木田独步环顾一圈,表情忽然凝滞,并且逐渐狰狞,“他又溜了?” 几分钟前还在原地的太宰已经不见人影。 “国木田君,这些人要怎么处理啊?”这时,已经初步清理好现场的宫泽贤治开始整理人了,他拎起五六个大他一大圈的黑衣壮汉道。 “全部从窗户扔下去。”国木田的怒气值在持续飙升,烦躁回复。 “好——” 在一个个黑衣大汉被投下去的背景板里,国木田气势汹汹地跨过门槛,出门捞人了。 望着国木田离去的背影,中岛敦感慨:“感觉太宰先生要倒霉了,这次国木田先生好像格外生气。” “支持。”泉镜花正好抱着乱步珍贵的小零食路过。 万幸,刚刚的突发情况没有伤害到它们。 “呼,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袭击的话,感觉我之前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中岛敦边拿着扫帚打扫边说。 “这次只是预告。”芙莉莲站在他旁边,挥动着法杖,残屑灰尘浮空,在魔力的托举下,又跟随着法杖远程的指引转动,掉入扫把畚斗中。 “欸?!”中岛敦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还,还有吗?” “嗯,后面应该是……”芙莉莲忽然想起太宰治那双冷静的鸢色眼睛,继续道,“会和【书】有关吧。” “【书】?” 侦探社的其他人一直在听着芙莉莲和中岛敦的对话,这时也都停下了动作。 芙莉莲并不知道【书】对于他们的重要意义,但是见着人人都露出凝重的表情,她也或多或少能察觉出一点来。 “芙莉莲小姐,你确定是【书】吗?”晶子的面容严肃,她蹲下身,目光和芙莉莲对视。 “不确定,大概率吧。”芙莉莲说,“【书】,在你们这里是什么?” “【书】是一种异能产物,凡是写在祂上面的文字,就能成真,”晶子含糊道,“一直以来都是以传说的形式存在……” 因为不确定现场有没有监听器之类,她没有透露,其实她知道【书】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管理异能力者的异能特务科里,就有一页【书】的空白残页存放着。 “哦,万能的愿望机。” …… 【不错,你倒是不错,那么,说出你想要的魔法吧,我会嘉奖你。】金发的精灵习惯性高坐在王座之上,仰着头,高傲而神情难测,身边是成山的魔法典籍。 “行走的大魔导书”大魔法使塞丽艾。 喜好野心之人,渴望战斗的她会授予看得顺眼的人以ta所想要的魔法。 魔法的愿望机。 …… 所以,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塞丽艾啊。 芙莉莲完全理解了。 就在这时,春野绮罗子抱着文件打开门。 “诸位,欸,怎么都在呀?那么,待会都留下来开个会吧。”看着呆愣的众人,这位年轻的社长秘书笑了起来,“啊呀,怎么都是这个表情,你们是已经猜到了么?” “社长在等着各位了。” 13、书,罪人与逃亡 春野小姐引着诸位落座,与会人员除有异能力的正式社员外,还包括了身为异世界魔法使的芙莉莲。 “诸位。”福泽社长沉声开口,在场众人皆肃容以待。 “我们将被通缉。” 社长的话就如同平日里的一道惊雷,又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涟漪般,把大家都给震到了,但众人都没有直接将心底的惊疑表露出来,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社长讲完。 福泽社长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乱步。 乱步对上社长的视线,他直起身子,放下一直把玩的弹珠,双手交叉托在下巴下,说道:“太宰现在已经被捕,不多时我们便会有大麻烦了。” “什么?!”中岛敦的手下意识蜷曲起来,他声音也无意识变大,不过,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自己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压低了下来。 可是内心依旧惊疑不定—— 太宰先生被捕了?!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是与【书】有关了,那本名侦探就不多解释了。”乱步并没有因为中岛敦的大喊而停下讲话,反而语速更加快了,他说,“魔法使小姐口中的魔族,阿乌拉现在在和人类合作,具体和谁暂时不清楚,不过,能够确定,他们已经在书上写下了类似‘武装侦探社是罪/犯’之类的言论,所以接下来……” 乱步伸出一根手指,用背面漫不经心地轻叩桌面:“军警中最强的特种部队——【猎犬】,便会找上门。” “出于安全考量,我和社长讨论的结果是,普通事务员暂时遣散,一部分人守在晚香堂,像谷崎这样有家属的,将他们安置好。” “但,要解决危机,剩下的另一部分,你们需要在城市里,”乱步睁开眯着的双眼,露出一片幽静的碧色“不断换位,充当诱饵,配合魔法使小姐解决问题源头,这是很有风险的事,但是却是我们不得不做的。” 晚香堂是武装侦探社的秘密据点,也是最后的保障之一。 “等一下。”中岛敦弱弱举手。 “敦,有什么要补充?直接说吧。”社长注意到他,于是这样说道。 “先前,乱步先生说太宰先生已经被捕,可是,刚刚国木田先生去找太宰先生去了,”中岛敦眼里是急切的担忧,“前辈他不会出事吧?” “不要紧,”晶子在一旁安慰中岛敦,“国木田君对危机的意识还是很强的。” “他出去了?” 太宰变更了计划,什么时候? ……对,他昨天是和芙莉莲见面了来着。 乱步沉默了一下,他立刻扭头看向社长:“社长,晚香堂恐怕不能待了。” 社长微微颔首。 “所有人,除晚香堂部分外,按计划进行。” “是!”他们齐声答道。 时间不等人,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忙碌起来。 芙莉莲走到乱步和社长身边。 “给我的具体安排是什么?” 动员的时候,只在最后一句提及芙莉莲的名字,并没有详细的安排,本来不通知她,转告一声也行,可是他们却叫她过来了。 “跟着敦君吧。”乱步又把玩起弹珠来,因为距离比较近,芙莉莲能够看出这是从波子汽水里取出来的。 “中岛敦?为什么。” “因为,”乱步仰头,天花板罩灯的光透过他手里的弹珠洒下,金黄色如同中岛敦的眼眸,“敦君是【书签】。”书签会指引着人们得到书。 “看不出来,”芙莉莲闻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中岛敦,“……【书】居然是以人身为锚点。” 谷崎刚护送自己的妹妹离开,晶子刚把普通事务员们遣散,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从容不迫。 “来了。”乱步笑眯眯地说,他感受到口袋里凭空多出的沉甸甸份量。 名侦探大人掏了出来,是一把沾染了血迹的匕首,锋利异常。 而巧合的是,他在和社长回来的路上,刚好遇上一起持/刀凶杀案,嫌疑犯已经乱步侦探的推理下被顺利捕获。 手机适时弹出资讯——【xx杀/人/案真凶另有其人】 封面是乱步回首持刀的照片。 名侦探品味着,那随着资讯,大脑里忽然多出来的一段记忆——锐利的短刀刺入肉/体,喷溅而出的血液尚还温热。 足以改变现实的道具,真是神奇啊。 中岛敦捧着芙莉莲跳出窗外。 开始逃亡。 砰——敲门声还没结束,会议室的大门便被暴力的一刀割裂开来,碎片落地。 满天尘灰里浮现出一对搭档的身影。 是来自【猎犬】的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 一个擅长审问,虽然失去视力,却能以五感读心,一个擅长战斗,是部队里的最强战力。 末广铁肠将刀刃入鞘,显然,那干脆的一刀来自于他。 而一旁的条野采菊还维持着尴尬的敲门姿势,还没敲完门,门就被破开,所以他只得慢慢放下抬着的手。 条野采菊双手抱臂,心里满是不爽—— 这个脑子里长满肌肉的家伙。 但毕竟任务要紧,条野采菊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一张口便是恶意满满:“听心跳声,这里是只有两个人么?” “杀伐的气息,面前的是银狼阁下吧,【天人五衰】的首领,如果不赶紧伏诛的话,在你们侦探社工作过的无辜人员都会遭难哦……啊,如果用火烤他们的话,尖叫与烧焦的尸体,剩下的罪/犯都会现身吧?” 福泽社长皱起眉。 一边的末广铁肠直接拿剑戳了他的屁股。 “喂!你在干什么啊,铁肠先生!”条野采菊忍不住了,扭头大喊。 “我在代替队长惩罚你,”末广铁肠面无表情,“银狼阁下毕竟曾经和队长共事过,即使是逮捕,也应当堂堂正正。” “当然,不只是对银狼阁下,对任何对手,都不能恶意言语戏弄,这是你的坏习惯之一,我将一一纠正。” 接着,末广铁肠将视线对准福泽社长,刀剑再次出鞘,嗡鸣阵阵,银光湛湛。 “银狼阁下,请赐教。” 福泽谕吉摆出武士对决前的姿态。 “来吧。” …… “【天人五衰】犯罪组织的真面目居然是武装侦探社?” “是那个帮助处理案件,维护治安的武装侦探社吗?” “真是看不出来啊,披着善人皮的恶棍们。” 街道上,小巷里,住宅内,各处的人们议论纷纷。 各家出版社的报纸如雪花般纷飞着,它们上面的头版标题都指向同一点—— 武装侦探社是罪人。 14、不可名状 【呼哧——呼哧,呼哧——】 中岛敦化作虎型,从武装侦探社里翻窗逃出,载着布偶模样的芙莉莲奔跑逃窜了开。 吊睛大白虎载着白发的精灵,皮毛成为很好的掩饰。 至少在樱花军方掌控的高空监测屏幕上是这样——只能看到白虎的快速移动。 虎的周身都泛着一层亮眼的荧蓝,凭借着常理所不能解释的轻盈,跳跃在高楼之间,奔跑在直上直下的墙壁之上。 常规的子弹被弹回,伤害巨大的武器,都被一一灵活躲过,即使偶有击中,轰碎肉身,掉落下些许血块,虎的伤患处也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愈合。 “这简直是——” 【怪物】 数架直升机上的追击人员都陷入了沉默。 而白虎这边…… “中岛敦,”芙莉莲冷静地挥动法杖,同时感受着四周的情况,忽然,她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是格外突出的潜伏力量,“往郊外去,海边。” 她施展着魔法,在防御伤害的同时,根据中岛敦异能强度,模拟伪造出符合异能受伤情况的影像状态,以防被其他有心之人察觉到芙莉莲她其实是在中岛敦身边。 虎形态的中岛敦听到了芙莉莲的话,低吼了一声,这便算是应答,然后奋力加快了速度。 砰,砰砰——无数把机/枪在他们身后扫射。 嗡嗡嗡,无数片扇叶在他们身后旋转,聚集的直升机越来越多。 “该死的。”作战人员十分恼怒憋屈,他有种自己被溜了的感觉,但偏偏,明知道人虎想要去郊外,却不得不跟随。 “他到底想干什么?!”烦躁声脱口而出。 “再忍忍吧,”一旁的搭档冷静回复,她眯起眼睛,推了推眼镜架,“即使是化作异能力,他也毕竟是肉体凡胎,总会有累的时候。” “还有,你不要激动,上面的命令是最好抓活的。” 咚。作战人员一拳砸在操作板上,很用力,整个操作板都震颤了好几下。 “如果损坏的话,是要记你账上的。”搭档瞥了他一眼,勉勉强强安慰,“不要着急,【猎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 在一片围追堵截中,白虎来到芙莉莲指定的地点,停下了脚步。 因为长时间的体力消耗,白虎喘着粗气。 “快,好机会。”追捕的人员并不知道他来海边是要干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们采取包围战术。 海面上轮船一艘一艘地出现,上面站满了穿着海/军制服的樱花官方。 海陆空都已到位,他们在一步一步地缩小包围圈。 近了,又近了。 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弥漫在他们身边,干扰了他们的敏锐,因此,他们也没有发现—— 芙莉莲借着白虎肉身的遮挡,跳入到海中。 好重…… 布偶的身躯一沾上水,便变得如有千斤般沉重,湿答答的,连手臂都很难抬起。 芙莉莲用力蹬着双腿,往海的深处游去。 很快,她便处在深海之中,然后,芙莉莲停留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法杖,在海水的簇拥下闭上了眼睛,身上散发出些微的白光,白色的发丝被水带着,掀起,漂浮,轻晃。 包裹着芙莉莲的海水在起伏着震颤着。 是时候了。 忽然,她睁开眼,法杖直指向深海的底部,深海的尽头,法杖的尖端凝聚起魔法。 轰—— 庞大的魔法光柱直接冲击过去,映得芙莉莲的面庞都白得耀眼,她发丝乱舞,却纹丝不动,耐心等待着变化。 毫无征兆地,如海底的火山喷发,巨大的漩涡被猛地搅弄起。 终于,海底有了动静。 漆黑的不明之物蠕动着,恐惧的暗影如同群聚的蝙蝠,扑扇着灰暗干瘪的翅翼,在人眼皮底下晃荡,一晃又一晃,带着深渊的色泽。 祂在懊恼着,在愤怒着,在寻找着是哪个小虫子干扰了祂的睡眠。 芙莉莲见计划达成,头也不回,好不留恋地快速游回,回到中岛敦身边。 中岛敦还在与一群人对峙着。 虽然依旧处于白虎的状态,勉强有着兽性力量的保证,但他心灵深处的理智与人性的部分还是颤动着。 武装侦探社常处理军/警相关的麻烦事,面前围剿他的人里,不少面庞都来自那些曾经共事过的熟悉之人,看着他们眼底的厌恶和不可置信,中岛敦莫名有点难过,也不想与他们走到动手的地步。 “中岛敦,快,快往海里来。”就在这时,白虎感觉到腿部有轻微的牵拉,原来是芙莉莲回来了。 他立刻执行了她的话,逃也似的用力奔跑起来。 后面的追击人员也跟着跑了起来。 咚。 平静无波的海面泛起阵阵涟漪,滔天的巨浪在众人的注视下掀起。 庞大的不可名状之物投落下巨大的暗影,将地面的人覆盖,衬托得他们微小得如同蚂蚁。 祂又一次出现在横滨,出现在世人面前。 ——曾经【组合】的【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在完成和【组合】首领的约定后,他自发投身入海,陷入水底休眠,可此刻却复出了,还是以这种破坏力极强的怪物姿态,怀抱着满腔怒火复出。 是谁干的?是谁激怒了祂? 众人惊怒交加,议论纷纷。 霍华德最受不了的就是聚众的人们和他们的注视,在一群人的关注下他很难不动手,所以,不可名状形态的他自然而然地出手了。 轰动—— 地面被砸出深邃的坑洞。 这一回,也许是因为在海里静养了许久,他更强了。 “芙莉莲小姐,这,这就是你的计划么?” 白虎不知何时重新变回人型,中岛敦神色复杂,一边用手捂住肩膀上的芙莉莲,一边小声问她。 此刻已经没有人关注人虎了,毕竟,面前有了更大的,更严重的威胁——【组合】当年在横滨搅弄风雨的情况,他们还是见过的。 “啊。”芙莉莲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望着海面上的不可名状之物,“我只是监测到海底有生物的痕迹,没想到会出来这么大一只。” “那,横滨的人民……还有他们,该怎么办呢?”中岛敦也担忧地望向那边。 “你想救他们?”芙莉莲抬起头。 中岛敦垂下眼,不去和芙莉莲对视,他也没说救与不救,只是讲着:“这并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吧。” 是【书】改写了现实,将武装侦探社打成莫须有的罪人。 作为樱花军/警,抓捕恶贯满盈的罪犯,预防他们伤害群众,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义务。 所以,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芙莉莲明白了中岛敦的意思,平淡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微笑。 “放心,都不会有事的。”她这样说,语气肯定,翠绿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我向你保证,中岛敦。” 15、不会有事的 …… “这正是我们来找您聊的原因,异世界的来客。”* 那是福泽社长与乱步,代表武装侦探社,与芙莉莲的第一次谈话。 “太宰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够通过触碰无效化其他异能,”社长沉声解释,“而【书】是异能力产物,所以也会受到影响。” “相互矛盾的异能彼此碰撞,互相干涉,便会产生异能的特异点。” “就像社长说的,”一旁的乱步睁着翠色的眼睛,“在异能特异点影响下,太宰君在触碰到【书】的那一刻,便被灌输了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命运。” “无数世界在一瞬间全部涌入脑海,这种情况是很痛苦的,连普通金鱼都能看出来,自然也瞒不住我这样的大侦探。”他笑着,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眼镜,另一只手骄傲地指着自己。 “但太宰君手上的【书】,并不是他无意中获得的,而是魔法使小姐,你的敌人主动为之。”乱步戴上眼镜,身子向前倾,目光与芙莉莲平视,“魔族,想利用他做什么呢?我相信,肯定不止是搅弄横滨的风雨。” “当然啦,”他嘴一撇,手一摊,“其实——横滨怎么样我都是无所谓啦……” 社长不赞同的目光投了过来。 乱步耸耸肩:“好吧好吧我会管的,主要是威胁了侦探社,所以才勉勉强强管一下吧。” 侦探并没有明显的善恶意识,但社长却立于光明之下,被捡回家的黑猫当然是要跟随铲屎官的想法。 “与【书】匹敌的,只能是石板这些了,如果魔法使小姐你想要消灭魔族,就要去得到祂。” “石板?”芙莉莲迷茫地眨眨眼。 “德累斯顿石板,被第二王权者和他手底下非时院的兔子保管……但是,这个不重要!”乱步可不怎么爱做解说的活,“重要的是——魔法使小姐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芙莉莲沉默了,她回想起勇者的模样和他消失前最后一句话—— 【现在可不是叙旧时间,芙莉莲,你该离开了】* 当时辛美尔是否清楚这件事呢? “我知道了,”乱步观察着她的反应,面上的笑容扩大,语气笃定,“看来,你能够联系上石板的。” “不需要去找,祂就会来找你。” 谈话在半小时后终于结束了,在结束时,芙莉莲脑海里还在思考着。 石板……为什么说祂会来找我?难道是祂让她见到的辛美尔,是祂引导她来到这里么?祂又要怎么样来找她呢? 这样想着,芙莉莲准备离开了。 一旁的乱步见状,主动让布偶版芙莉莲坐在他肩膀上,满脸写着兴致勃勃。 芙莉莲欣然同意。 布偶走路可比人走路麻烦多了,不一会就会被地上的灰尘沾上,变得灰扑扑,而且因为短腿,走起路来也又慢又累。现在有人愿意当代步,她当然乐意至极。 “芙莉莲小姐。”就在乱步开开心心打算开门时,走在他们后头的福泽谕吉忽然叫住了她。 芙莉莲一顿,她回过头,眼神询问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还有什么需要交待。 “在忙碌之前,要先出去看看吗?横滨,也还是一座很不错的城市。” 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明明面容严肃,声线里也颇具压迫感,但说出来的话却与他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好啊。” 芙莉莲轻松地应下。 …… 【当天的深夜】 坠落,白发绿眸的精灵此刻恢复了人身,但她并没有察觉,她只感受到,自己被海水裹挟着,拉扯着往下坠落,氧气在减少,越来越窒息。 艳红的耳饰在此刻闪了闪。 迷迷糊糊间,一双温暖的手牵起芙莉莲的手。 熟悉的温暖。 芙莉莲似有所感,她想要睁开眼,但视线依旧模糊,只能看到一抹艳丽的橙红。 师父……是你吗? 【快醒来,芙莉莲。】 那声音如沉闷的钟,振响幻象,无尽的海水在这一瞬间退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芙莉莲的头脑变得清明,视野也终于开阔起来。 她伸出手,注视着先前被握住的那只手,上面似乎还有余温。 【芙莉莲。】 似男似女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她的思绪拉回。 “谁?” 【以人类的称呼来看,吾乃德累斯顿石板,现在在你的梦境当中。】 她的梦境? 芙莉莲心念一动,手上立刻浮现出她的法杖。 看来她还掌握着自己梦境的主动权。 【吾没有恶意,】石板看出来她的想法,平静道,【你大可以放心。】 【吾的同伴‘书’,被你世界用心险恶者哄骗蒙蔽,如今已成作恶工具,将你世界魔族的灵魂,于身体消亡之前提前抽出,带入到吾等的世界。】祂缓缓道,【而魔族谨慎,怕‘书’反悔,在哄骗控制后,借用太宰治异能进行二次压制,吾无法唤醒祂】 【然魔族食人,吾心系人类,自不忍见其受苦,故冒昧向你世界的意识借来你,以处理你世界带来的麻烦。】 “原来如此。”芙莉莲点点头,“但是,按照阿乌拉所说,【书】赋予了她额外的力量,我不一定打得过她。” 【吾虽不能出面,但能够增幅你的力量……正好,新一任无色之王已受魔族蛊惑,被摧毁了神智,吾可将其权柄转让给你。】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芙莉莲点点头,而后,似是不经意问了一句:“我的同伴们呢?还有在来时遇见的灵魂,还有刚才的身影……” 石板虽不解人心,但胜在上道,祂自然地解答—— 【你的同伴们,是因为你世界的意识过于粗心大意,不小心一起传送了过来,至于勇者的灵魂……他也是你世界的意识拉来的,一来,是祂想给予你再次见面的机会,二来,是祂希望能够通过勇者让你帮忙。】 【还有刚才,那确实是你的师父——人类魔法使芙拉梅,不过,这只是寄存在你耳坠里的一道思念罢了。】 【想要见吾的真身,是会有风险的,吾本想待会解决,但你师父却抢先了一步。】 【她很在乎你,即使身已死去。】 【这很奇怪,是吾不理解的情况。】祂平淡地总结。 “这样啊,”芙莉莲微笑着,“那么多谢你的解答,石板。” …… 所以…… 芙莉莲平静地注视着海面,海水在沸腾。 轰—— 深海的怪物发动了攻击,掀起海啸,即将吞没横滨。 人们恐惧地看着那不可名状之物。 离怪物近的人员都下意识拿双手抵挡,可赤手空拳怎么能抵抗这般的力量呢?直到—— “铮”的一声长鸣。 无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悄然出现在芙莉莲头上,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 尖锐的剑尖对准王的脑袋,仿佛随时会坠落,她法杖间的魔力被千倍万倍放大。 王权者,拥有强大力量,亦承载厚重责任。 芙莉莲高举法杖,木制的法杖中心,红宝石闪耀,上面聚起明亮的光,大规模的防御魔法浮现,在海啸触及的一瞬间发动,蜂巢一般笼罩住了整个横滨,也挡在了直面怪物的人前。 持续时间很短,近乎于无,却成功将一切扭转。 横滨活下来了,所有人都活下来了。 “看吧,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16、芙莉莲 望着面前的一幕,中岛敦惊讶得不知要说什么,虽然他的直觉曾给出过警告,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精灵魔法使使出全力的模样。 “快,快动起来,”芙莉莲拽了拽中岛敦的衣角,跳到他衣服口袋里,“该走了。” 中岛敦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神,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 一下,两下,好机会。 趁着旁人不注意,两人一抹烟溜了。 “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芙莉莲小姐?” “这里引来的大动静会吸引掉很多目光和火力,让其他势力无暇顾及我们,从而暴露出针对我们的幕后之人……”芙莉莲解释,“所以,现在就去上次你说的港口mafia首领所在之处吧。” “你知道在哪里的,对么?” “是,了解了。” 中岛敦望着远处的黑色五角大楼,那是横滨的地标性质建筑,也是港口mafia的本部,正嚣张而肆无忌惮地矗立着。 在阴云的笼罩之下,那几栋建筑显得阴森恐怖,虽然中岛敦偶尔会和那边的人,尤其是芥川龙之介有点不对付,可却从没想过要直接深入他们的大本营。 但是—— 如果不处理掉的话会很难办吧,即使再害怕,也要试一试才行啊。中岛敦无意识握紧了拳头。 【月下兽】发动。 他再次化作白虎,无畏地奔向前方。 …… 离大门还有一步之遥,虎一跃而上。 但是就在这时,暗处一双白皙的手平摊开来,又猛地合拢。 下一刻,四面八方瞬间生长出无数细线,将老虎束缚在地上。 中岛敦:! 他惊了一瞬,努力挣扎起来。可是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直把他桎梏得动弹不得。 细丝还在慢慢收紧,硬是将中岛敦给逼回了人身。 他被绑得头也抬不得。 嗒,嗒嗒,来人穿着靴子,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 “看来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平淡的声音从中岛敦上方传来。 中岛敦借着余光,艰难往上看,对上一个头上长角的青年,他一边的眼睛被头发遮挡着,有些阴沉。 这个青年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无感情的神态让中岛敦有点悚然,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或许和控制了森欧外的阿乌拉一样属于魔族。 熟悉的冷漠,就像是兽披上了人皮的外衣。 “是你啊,好久不见,魔法使芙莉莲。”德拉特死死盯着中岛敦口袋里的芙莉莲,没有把一丝一毫额外的目光分给一旁的中岛敦,就仿佛他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闻言,芙莉莲慢吞吞抬头。 “你是?” 德拉特身子一顿,明明他已经在她手里死过一次,可是芙莉莲依旧不记得他的名字。 他勉强压抑下怒火,一根手指向上一弹,丝线将中岛敦半个身子往上拽起,让芙莉莲和中岛敦都能看清德拉特的脸。 他冷声道:“看来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番。” “我是断头台阿乌拉的部下,刽子手之一,德拉特。”* “这一次,会由我来杀了你们。” “啊,那个用魔力丝线的……稍微想起来。”芙莉莲恍然大悟,“那是个稍微有点意思的魔法。” “上次不过是轻敌……我的魔力得到了强化,不会再输了。”德拉特听见她只记住了自己的魔法,声音愈发冰冷,他两只手合拢,动了动手关节,发出卡卡的响。 丝线近一步缩紧,绞在中岛敦和芙莉莲的脖子上,中岛敦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不过芙莉莲这边却还是很平静。 “德……唔,德拉科是吧,”芙莉莲注视着德拉特的动作,目光淡然,如同在看跳梁小丑,“我记得我当时说过的吧——” “我很强的,比阿乌拉还强。” “你——”德拉特听见自己名字被如此轻慢对待,张口想要答话,身体也下意识警惕起来。 下一秒,砰—— 德拉特被一脚踹开,连带着拉扯的丝线也产生了偏移,中岛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差点把他拉得脱离地面了。 而德拉特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足有一人深的大坑。 德拉特踉跄地站起来,刚想找出来是谁在踹他,但是一看到那个坑洞,也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来者救了他一命。 他刷得抬头,看向芙莉莲,眼里充满震惊之色。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居然这么快? “啧,真是废物,看来还是要我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扎着红色斜单马尾的幼女朝他们走来,杀气逸散,宝石发圈闪着微弱的光。显然,就是她刚刚踹飞了德拉特,及时救了他一命。 “呀,我来是为了干什么的呢?” 她歪歪头,咧开狂热的笑,自问自答般:“啊,我想起来了——” “是来处决你们这些该死的罪犯的。” 她是【猎犬】的副队长,被誉为“血荆棘女王”的大仓烨子。 “真是一点都不老实呀人虎,为横滨引来这么大的灾祸,还想着声东击西不成?”大仓烨子眯起眼睛,“看起来还有帮手,是谁的异能力么?不过……” “既然不是一个人,那你们说,是想被我像盆栽一样修剪肢体呢,还是老老实实伏罪呢?” 她笑着,声音甜美而张扬。 咕咚。中岛敦咽了口唾沫,此刻身体直觉的警戒拉到了最高,肾上腺激素浓度上升,身体在颤抖。 危险。 大仓烨子猛得上前,快到中岛敦都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伸手,扼住了他与芙莉莲的咽喉。 “我的异能力是【灵魂的喘息】,能够操纵年龄,”她卡着中岛敦的喉咙,同时头也不回命令德拉特,“把你的丝线撤掉,怪物。” 嘁。 德拉特心里不爽,但魔族是慕强的,强者为尊,大仓烨子这个合作方他打不过,于是老老实实撤回了魔力。 “看在银狼和队长曾经是战友的份上,我会给予你半小时交待罪行的时间,”大仓烨子当然不会在乎一旁“合作”的怪物的想法,她的目光落在中岛敦身上,拉长了声线,“不然,代价你应当清楚。” “我们……我们没有做过……”中岛敦断断续续道,试图解释。 “还是不老实。”大仓烨子身上涌动起异能的波动。 恰时,芙莉莲挥动法杖,挣脱束缚,挡在中岛敦面前。 时间上的苍老,拉扯着布偶的身躯,棉布质地的布偶开始破败,泛黄,撕裂,填充的棉花从破洞里挤着流了出来。 “芙莉莲小姐——”中岛敦大喊道,他冲了过来。 啪嗒。 但,还是来迟了一步。 中岛敦的指尖就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芙莉莲手失去力道,垂了下来,指尖的戒指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金属雕刻的镜莲华与她残破的身体一起跌落在污泥里。 中岛敦没能接住她,他金色的瞳孔颤抖着,指尖泛白。 四周一片寂静…… 直到,空气里仿佛有一声叹息出现。 “芙莉莲。” 17、思念 “芙莉莲。” 在苍茫的暮色里,白鸽扑打着翅膀盘旋又飞远。 蓝发的勇者单膝跪地,与湛蓝晴空同色的眼眸里暗藏波澜,涌动着那时芙莉莲还看不懂的情绪。 他温柔地将银制的戒指往前推,套在她的指尖,镜莲华的纹样在夕阳下闪着光,广场上的晚钟也在此刻恰好响起。 咚—— “芙莉莲。” 随后,场景又是一转,她又一次看到勇者辛美尔朝自己伸出的手,在勇者小队旅程的开端。 啊,原来死亡真的会闪回啊。在她认为的生命最后一刻,芙莉莲依旧抓不住重点。 “你的旅程不会,也不能就此止步。”那疑似幻觉的辛美尔站在破败的布偶面前,瞳孔里倒映出来的却是正常的她。 勇者温和地笑着继续道:“所以,继续往前走吧,芙莉莲。”带着我们大家的记忆一起。 话音刚落,辛美尔便化作无数朵苍月草,融入到她的体内。 蓝色的光芒大盛,将芙莉莲整个儿掩盖。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修复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因为离得近,光芒太过强烈,大仓烨子下意识松手,用双手捂住眼睛。 巴掌大的人偶开始上下拉伸,膨胀变大,终于,一只棕色的毛绒靴子从耀眼的蓝光里踏了出来。 芙莉莲变回了人型。 她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湖泊静谧的蓝绿。 然后,俯下身,芙莉莲拾起地上的戒指,将它小心翼翼放在手心,轻轻拭去上头的污泥灰尘。 这不是他的灵魂,难道,是和师父一样的,思念么……辛美尔的思念也被寄存下来了啊。 芙莉莲低垂着眸,似有所觉。 “哈,”大仓烨子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变回原本精灵模样的芙莉莲,她到现在还以为布偶的形态是芙莉莲的异能力,“替身型的异能?有点意思。” 听到她在讲话,芙莉莲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开,勉强给了大仓烨子一个眼神。 大仓烨子当然能看出来芙莉莲的心不在焉。 明明之前都威胁到芙莉莲现出(她认为的)真身了,结果还是这副模样。 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难道是看不起她?别开玩笑了。 无名的怒火在大仓烨子胸腔里燃烧。 异能的光晕再次覆上,她再次向芙莉莲发动【灵魂的喘息】,上次大仓烨子这么做只是想用在中岛敦身上,却意外被芙莉莲承受,而这一次却是主动的。 芙莉莲没有躲开,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动。 大仓烨子调整了时间,八十岁的寿命流逝。 但出乎她的意料,芙莉莲的面容上,没有哪怕一丁点岁月的皱纹,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奇怪——这还是大仓烨子异能力的第一次失利,她心头重重一跳。 不过,血荆棘女王并不是那种轻易放弃之人,她又进行了一次尝试。 衰老不行,那就试试减龄吧。 这次,她试着让芙莉莲缩小百岁。 可芙莉莲的脸和身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大仓烨子喃喃道。 “她可是精灵。”一旁的德拉特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双手抱臂,嘲讽般道,“她的寿命,可是与我们等同,不,可能比我们魔族还要悠长。” 原来如此。 大仓烨子瞥了一眼德拉特,原来,又是一个怪物。 芙莉莲平静地与大仓烨子对视,苍翠与殷红交汇。 “这可是活了千年以上的大精灵魔法使。” 啪嗒,啪嗒,万千透明的丝线细细密密地从空中坠落,渐渐声势浩大起来。 下雨了。 “中岛敦。”芙莉莲往后一退。 她话音还未落,一只虎爪从一旁斜斜刺了过来,带着凌厉的气势。 虎的斑纹在中岛敦脸上若隐若现,半虎化的他进攻起来大开大合,站立的地面,都因为重压泛起蜘蛛般细密的破纹,显然,中岛敦也在因为之前大仓烨子的行为而愤怒着。 大仓烨子甚至连转头都欠费,在身经百战的猎犬看来,他的攻击还是有点稚嫩了,于是只是一抬手,便轻易拦下,再速度极快的一反腕,便将整个手臂桎梏住,让对方回不得,离不去。 不过很快,侧面一道光束打向她抓着中岛敦的手腕,大仓烨子下意识收回手,中岛敦也趁机抽身,他警惕地观察着,随时准备下一次突袭。 是芙莉莲。变回精灵的她,操纵起魔法来更加熟练了,每一次都是瞬发。 她与中岛敦二人配合默契,一人进攻一人辅助,打得大仓烨子连连败退。 最让大仓烨子感到憋屈的是——除了这之外,芙莉莲从始至终没有主动攻击,而是一直在辅助着在她看来攻击还显得很笨拙,漏洞百出的中岛敦。 就像是把她当成了磨刀石,给小辈练习的工具。 一旁漠然旁观的德拉特见状直觉不妙。 虽然对大仓烨子挺不爽的,但他可不想破坏阿乌拉大人的计划,于是几乎没有多想,德拉特就立刻加入到了战局当中。 纤细的丝线从他手心涌出,尾须轻轻摇晃,蓄势以待,终于,在中岛敦闪避落地,背朝他的那一刻,他刺了过去。 嗡—— 芙莉莲察觉到了德拉特的想法,空气中瞬时涌现出数目可观的法阵,一束又一束激光从中射出,密密麻麻,如蜂巢出动。 德拉特躲闪不及,被其中一束穿心而过。 他的身体被贯穿的地方出现一个泛黑的大洞,鲜血喷溅而出,他的身体,从穿心的地方开始分解,以伤出为圆心往外扩散,在阳光之下一点点溶解,一点点散去,化作魔力粒子。 啪嗒。德拉特的身体向后倒去,一颗剔透的水晶从他衣服口袋里滑出,掉落在地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视频便在空气中展开——原来这是个录像装置。 生着双角的粉发少女随意地翘着腿,高坐在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一只手懒洋洋地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拎着小巧的黄铜制天平。 一旁,穿着黑衣的森鸥外和他的异能力爱丽丝都面无表情地站在她旁边,充当起护卫的角色。 “人类……我记得你,福地,啊,福地樱痴,”阿乌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天平一侧托盘,整个天平便摇晃起来,她慵懒地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一字胡中年男人,言语戏谑,“是该叫你【猎犬】的队长,还是【天人五衰】的领导者——【神威】?” 18、国木田 “啊,”福地樱痴不置可否,他忽然笑起来,无形的紧张氛围被他爽朗的声线打破:“没必要这么警惕吧?” 阿乌拉耸耸肩,把天平放到桌子上,不过手并没有从上面挪开:“不愿意现在承认那就不承认呗,不过,虽然看起来我们都掌控着彼此的信息,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忽然来找,是有何贵干?” “当然是为了谈谈合作的事。”福地依旧保持着无害的样子,他披着斗篷,双手抱胸,姿态随意。 “合作?我可不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必要。”阿乌拉眼底划过一丝不屑的嘲讽,又收回了目光,把玩起自己的小天平。 这时,大门被无声地打开,一个身姿僵硬,黑衣打扮的mafia推着推车进来,将车上盖着的食物端盘送上,安放完毕,又带着空餐车退下,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旁侍立的森鸥外上前一步,为阿乌拉将盖子拿起,露出了里面食物的模样。 是血淋淋的肉与突出的白骨,手掌,胳膊,小腿,都被分门别类地精心摆放在餐盘里。 阿乌拉享受地深吸一口气,在美味的影响下,她的心情都好起来不少,也有了谈兴。 于是她将双手交叠,好整以暇地重新望向福地,偏灰的蓝紫色瞳孔里是兽性的冷漠,微微歪头,发丝垂落。 “毕竟,食物和猎人谈合作,这真是个荒谬的提议,不是么?” 这种和人类的过家家,只有“黄金乡马哈特”会感兴趣吧……不,上次琉格纳参加过“和谈”,如果和利益挂钩,想必他也应该会有点耐心吧。 阿乌拉说完,便漫不经心地把手放下,挪向一旁的餐具了。 “是啊,一开始也觉得合作会是件天方夜谭的事,不过——不久前,似乎有一位白发的精灵出现在了横滨。”福地淡淡说着,仿佛只是随意提及。 闻言,阿乌拉举起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心底升腾起一股子熟悉的微妙感,她僵硬地抬头,卡得和老式磁带似的:“谁?” “不知道,但没准是和你们类似的,不是么?”福地话里带笑,意有所指。 “……” “好,”阿乌拉一咬牙,“合作是吧,我答应了。” 她的同意只是为了保险,作为已经有强大力量的大魔族,她才不会怕芙莉莲打过来。 而且是不是芙莉莲也还不确定不是么……应该。 阿乌拉这样不爽地想。 ……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在场陷入一片寂静。 是大仓烨子的发作打破了这片安静。 “魔族……你们居然吃人?队长怎么会和你们这般垃圾合作?”她认出了视频里肉类的来源,眼里愤怒升腾,“你们蒙骗了他?!” “哈,福地樱痴居然没告诉你们么……”德拉特倒在泥地里,泥水污染了他的半张脸,另外半张已经被分解,而此刻,他全身的支离还在继续。 但他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面对大仓烨子不可置信的指责,德拉特只是冷淡地摇摇头:“他一直是自愿的,虽然他的梦想听起来就很无厘头,消灭人以拯救人。” “可悲的你,在心里为他虚构出了一个伟大形象,却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 “胡说!”大仓烨子彻底暴走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福地樱痴是她的逆鳞。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就转身离开。 “你要上哪去?”芙莉莲忽然发问。 “我会去找队长问个清楚。”大仓烨子转过头去,很是执拗,“还有……抱歉。” 如果不是为了公正,不是为了道义,那她现在的作为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证据就摆在面前,即使她再不愿意怀疑队长,也必须要去问个清楚。 望着幼女远去的背影,芙莉莲扭头叫住中岛敦:“继续往前吧。” “是!” 踏入门扉,阴暗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他们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前行,作为港口mafia的总部,这里难免是会藏着些摄像头或者暗中警戒用的武器,总之,小心点是没错的。 “芙莉莲小姐?”中岛敦面对从布偶变成人的芙莉莲,犹豫了半晌,他迟疑地开口。 “嗯?” “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么,之前有看到伤口崩裂之类。” “当然,”芙莉莲垂眸,摩挲着重新戴起的银戒指,“状态甚至还好了不少。” “那、那就好。”中岛敦松了一口气,庆幸道。 都是为了救他,芙莉莲才遭受到大仓烨子一击。 在那一个瞬间,看着同伴倒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愧疚感几乎要淹没了中岛敦。 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们一直维持着这种轻松的氛围,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黑影。 中岛敦伸出一只手拦住芙莉莲,下意识挡在她面前,一双虎目戒备着。 对面的人手里似乎有枪。 老虎的纹路再次覆上中岛敦的双颊,有力的长尾巴长了出来。 嗒,嗒嗒。来人走近了,眼镜反着光。 “欸,国木田先生,怎么是你?!” 中岛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放松下来,他很高兴:“太好了,你没事!” 和他们面对面的国木田显然也很惊讶。 “啊,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敦君,”国木田忽然注意到中岛敦身后有人,他看了眼,有些迟疑,“还有……嗯,你后面的是——是委托人吗?” “是的是的,芙莉莲小姐恢复了原来的体型。”中岛敦点点头,同时忙不迭询问国木田情况,“国木田先生这一路有遭遇到什么么?” “啊,”国木田想了想,“我一开始是打算去捞太宰治,结果发现他在被押送去监/狱的路上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其他人也在想办法逮捕我们侦探社。” “然后他们发现了我,发生了一场追逐战……” 咻咻咻—— 子弹破空的声音。 居然连枪械也不加限制,这是发生了什么? 国木田一边跑,一边苦恼地皱起眉。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而且一直被动,很快就会被抓住吧。 可是他又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异能力去幻化出手/枪反射回去,因为这会造成城市混乱和伤亡。 恰好,就在这危机关头,有风卷着一张报纸经过,他赶紧用手一抓,同时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 后面追兵还死咬着不放,缠得死紧。 国木田继续奔跑,在尽头停下,他抬头,前面是一堵厚厚的墙——死路。 “上啊,别让犯人跑了。” 身后是大声的呼喊。 19、下次还敢 没多想哪怕一秒,国木田便从怀里掏出了本子和笔。 借着因为先前的火力,损坏掉落在地面上的碎石障碍,国木田腿部发力,猛得蹬地而起,躲开到来的攻击。 冷厉的风吹到着他的头发,剐蹭着他的脸颊,刺得人生疼,但国木田独步并不在意。 顺势在空中写下【钩索】二字。 【独步吟客】随即发动,代表着异能力的文字光圈一闪一闪,咔哒,组装合并的声音响起,国木田的手腕上出现了他想要的装备。 然后,他伸手一按,“咻咔”,只听得短促一声,绑着丝绳的银钩被发射出去,固定在墙面的顶端,国木田用力往后拉拽,确认没有松动,便借由着作用力,牵带着身体向上,最后是一个翻身,成功立在了墙头之上,枪/声也在此刻停止了。 很快,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大地也在震动,人数估计不少。 果然,很快墙下便聚集了一大帮人,黑压压的像大片大片的乌云,又似大群大群的黄蜂。 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完备精良的武装,很明显在防护和进攻两方面上都下了血本,看来对围剿这件事他们都颇为慎重。 这些人当中不乏熟人面孔,每个人情绪都很复杂,但目光全整齐划一地投向了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君,和我们回去吧,回去自首,”为首的那个是曾经和国木田他们共事过的一位警官,他仰着头,沉声道,“毕竟我们也曾经有过合作愉快的时候,大家也都不想诉诸武力。” “什么自首,我什么时候犯过……”国木田困惑地拧眉,但是下一刻,脑海里涌出不知道哪里来的犯/罪回忆,他顿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奇怪,我明明并没有做过这种事,那个点我不是在鹤见川捞太宰吗? “他们可是【天人五衰】的成员,手下死去的性命不知凡几,怎么会轻易承认罪行,一下子被嘴皮子说动去自首?”见国木田愣在原地,久久不答话,警官身后终于有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嘲讽出声,引来一阵共鸣。 警官顿了顿,他闭上眼睛,无力而沉重地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所有动摇已经被坚定覆盖,他抬起手,用力一挥。 “动手。” 数把枪/支抬起,火光迸发。 子弹擦着国木田脸颊而过,刮出深刻的血痕,他本来还想再解释什么,但历经各类事件培养出的危险本能嗡嗡响起,国木田的身体自发地动了起来,翻身躲过伤害。 这都是什么事啊。 “【独步吟客】!” 写着【闪/光/弹】的纸页化作实物,国木田望身后掷去。 轰—— 在爆炸般刺眼的白光和追兵的怒骂声中,国木田攥着报纸奔逃。 过了许久,也许是来到了郊外,他勉强甩开追兵,暂时找到一处废弃施工地来打掩护。 国木田藏在那,借着一块碎裂的支柱遮挡,蹲坐下来,抬手抹去面上因为仓促逃亡而沾上的脏污,然后推了推眼睛架,将被他攥得皱巴巴的报纸放到地上,展开,用手指铺平。 下一秒,在国木田终于看清楚了上头写着什么的时候,他的瞳孔下意识地震惊地放大,手也无意识用力,攥得指节泛白,也让报纸上又多了出来好几抹新的深折痕。 “怎么会?”国木田不可置信。 报纸的头版用最大的篇幅展示武装侦探社,极尽挖苦之能,满页的讽刺与厌恶,恐惧与批判。 武装侦探社是犯罪组织,上面这样定下了结论,配上犹如铁证的图片。 “不可能……”在看到报纸的那一刻,国木田感受到脑海里多出了好些记忆,不可能存在的犯/罪记忆。 像是有谁在背后操弄着一切。 是谁的异能力吗?可是又是谁的异能力能够改变人的潜意识呢,这样也太可怕了…… 国木田倏地站起,不行,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他决定先去晚香堂,它在地铁废弃岔路的深处,可攻可守,在侦探社成立之前,一直是以那里为据点的。 确认了目的地,国木田便立刻行动起来,跑了出去。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时的身后,一只三花猫迈步而出,端坐在国木田先前待过的地方,颇为严肃地舔了舔爪子。 …… 到底应该怎么顺利逃过排查,前往废弃地铁所在地呢?这里离晚香堂可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国木田半蹲着,手里拿着上了膛的手/枪。 借着墙壁的掩护,他往外观察。 附近只有一辆普通轿车停靠着。 如果劫车的话,或许能快点抵达吧,但……算了,特殊情况。国木田一咬牙,走上前去。 他来到车前方,敲了敲车窗。 “什么事?”司机不耐烦地摇下车窗,但是在看到国木田的下一刻眼睛便瞪大了,显然他已经认出来了国木田的身份,“你,你是——” “你应该有办保险吧?” 司机下意识点点头。 “抱歉,得罪了。” 国木田一把拉动车门把手。 出乎意料的是,司机居然没有反抗,车门就这么配合地被轻易打开了。 在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银色的光芒趁机袭来,国木田一个侧身躲过司机的偷袭,反手将他摁押住,哐当,他的偷袭工具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国木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副银手镯。 “嗨,国木田君~”车后座传来熟悉的戏谑声,“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你袭击便/衣/警/察呀。” 原来是太宰治。 国木田往里头看去,只见黑发的青年懒散地靠在后座的座椅上,见国木田看过来,还快乐地挥了挥被手铐束缚着的双手。 “混蛋,你怎么乱跑到被抓起来的?!” “现在可不是谈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吧,啊,他来了。” “谁?”国木田一阵纳罕,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高大阴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打落下的投影覆盖了他整个身体。 沙包大的拳头像匕首般捅了过来,挥动时还带着不小的风劲。 不过,好在国木田本人有足够的警惕心,他一个滚身避开了致命的拳击,拳头把车玻璃都砸得产生了破碎的裂纹,虽然这是防弹玻璃,但它还是吃不消,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出一个大洞来。 国木田转过身,对上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和再次挥舞过来的拳头。 “负责护送这种事一般都是两个人吧,国木田君可真是……”里头的太宰治还在说风凉话,“就这一辆车停在这里,肯定是有人有急事暂时出去了嘛,但是还留一个专门看守,明明这么都这么像诱饵了,国木田君居然还会上当,哎哎……” “闭嘴,绷带制造机!”国木田一边挡着攻势,一边大喊。 他还没有被对面攻击打倒,就要先被自己的搭档气倒了。 太宰治无辜地摇了摇被拷在一块的双手,满脸写着几个大字——我错了,但是我下次还敢。 20、不会倒下 在对面就要拔出腰间别着的武器之前,国木田独步终于开始了反击。 他一个俯身下蹲,再将长腿腿一横,成功一记扫堂腿。对面底盘不稳,很快就被绊了个踉跄。 还没等来人稳住身形,国木田迅速地直起身。这位曾经的数学老师拿手里的枪托向下砸,把对手击晕。 全程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操作。 当然,这远不是国木田独步的真实格斗实力。 因为其实按照他的身手,这场小战斗完全可以更快些解决的,可他还是僵持了这么久—— “国木田君好慢啊,明明就是手头来上一枪的事。”太宰治依旧在看热闹,轻飘飘地把这一点点了出来。 国木田脑袋顿时青筋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 可是太宰治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挑衅。 终于…… “你这个大麻烦,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你给我好好重视性命啊!”他双手掐上太宰治脖子,大力摇晃。 和太宰治搭档以后就完全没办法彻底控制情绪了。 太宰治像纸片一样轻飘飘随着国木田的动作晃荡,他就像是习惯了般完全不挣扎,或者说,单纯懒得动:“咳咳咳。” 看见太宰治这一副我好虚弱,好窒息,马上就凉的姿态,善良的国木田忽然想起这家伙还被押送,说不定路上受了什么身体虚弱着,于是下意识松开手。 “欸,国木田君这次力道居然这么小,不会是在同情我吧,咦惹,好恶心。” 国木田独步怒气值再次飙升。 好在太宰治及时转移了话题,才可以导致下一轮搭档单方面互殴出现。 “本来这辆车是打算先集合,再换警/车的,结果这么久都没消息地失联了,他们察觉到不对,应该马上就会追上来了哦。”太宰治事不关己般轻飘飘道。 国木田眉毛皱起,他钻进了驾驶座,将门一关,车子启动。 在行驶的路上,太宰治侧着脸,望向窗外快速驶过的景色。 “是要去晚香堂吗?”他忽然冷不零丁开口问道。 “嗯,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太宰治总是在撩老虎须,经常戏弄国木田,通过破坏他计划之类惹他生气,但是国木田对太宰治的本领还是很信赖的。 太宰治轻笑一声。 “那可真是——” “太不对了!”他把拷着的手举到胸前,恰时,车子的轮胎压过凹凸不平的石块,他也随着车子自身的震动摇摆起身子。 国木田:? 哐当——车子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国木田和太宰治一齐回头,警车报警般的巨响聚拢在他们车子的后头。 原来是追兵察觉到异样,快速出动了。 数辆警车跟在他们身后,追得死紧,一点一点地在拉近距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追在他们后面的警车中最前面的一辆,车窗被缓缓打开,副驾驶座上,一只手拿着个大喇叭伸了出来,循环播报着类似上面的话。 国木田当然听到了,但他可不认为被抓到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毕竟连记忆都已经被修改了,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于是,国木田右脚用力一踩,把油门摁到最大,车速陡然提升,把后头甩了一大截。 后方追击人员见前面不但不停车,还格外嚣张地提快了速度,一看就是不打算悔过的架势,眉头一皱,立马收起了喇叭,猛踩一脚油门,全力加速起来。 同时,枪/械的火力也冒出了头,无数子/弹射了出来。 要不是国木田驾驶的这辆车是防弹设计,估计他们就要连人带车被打得到处都是窟窿了。 “太宰,我记得你不是会开锁的么……现在手铐能解吗?”国木田一边开车一边问。 太宰治闻言,也不作答,只是噗嗤地笑出了声。 看着国木田越来越沉的黑脸,他才不慌不忙动作起来,一打响指,手铐应声而落。 “当然会了。” 不过,就好像只是为了演示给国木田看一下下般,很快,太宰治弯下腰,把手铐拿起。 他重新将这个玩意拷在双手上。咔哒,又给自己锁上了。 国木田脑袋忍不住冒井字,他合理怀疑太宰治是故意的。 “啊,国木田,”太宰治假装没有留意他的怒气,百无聊赖又毫无形象地瘫靠着后座椅背,“把我放下来吧,说不准还能拖他们一段时间。” 国木田眉毛打结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 太宰治难得正经地对着国木田说,一贯带着轻飘飘微笑的脸变得很郑重,再次重申。 “放我下车吧,我不会有事的。” “放心。” 国木田沉默了一下,看来太宰治有自己的安排。 半晌他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太宰治只是随意地摆摆手:“我?我已经做过了。” 国木田头也没有回:“那等到了转弯的地方,我就把你甩下去。” “欸,这么残酷的吗?好痛心。” “闭嘴,你就配狗啃泥!” 到了拐弯点,国木田一个急刹车,太宰治因为没有系安全带,直接一个踉跄往前扑,不过还好最后自己稳住了,不然铁定要被座椅撞出一个大包。 “粗鲁的停车方式。”太宰治指指点点,默默蛐蛐。 国木田可不惯着他,没好气地道:“自己开门下去,待会他们就要追过来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到一块被抓。” 嘁,刀子嘴豆腐心。 太宰治耸耸肩,自己打开车门,走到街道正中心,站在那里。 后面追赶的警车,看到这一幕,似有所感,全都下意识开始减速,最后停了下来,停在太宰治面前,黑压压一大片。 “对了,”在离开前,重新回归被捕怀抱前,太宰治忽然回过头,他冲着自己在侦探社的搭档说,“你该去港口mafia总部,国木田。” 然后,他便一脸平静地往警车的方向走过去,在雷鸣的警报和不停闪烁的警示红光中,太宰治从容不迫地打开最前边那辆警车的后车门,坐了进去,都不需要别人过来押着。 国木田适时发动起车子,冲刺般加速离开。 …… “真是奇了怪了,第一次见这样的犯人——明明都已经逃了有一会了,最后居然还是主动过来。”坐在副驾驶座的警官通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优哉游哉闭着双眼的太宰治。 “帮同犯争取时间吧。”主驾驶座的警察淡淡道,双手稳稳放在方向盘上。 “话虽这么说,但是,即使是这样也很神奇呢……港口mafia以前的干部,居然会有这么良心的举动么?” “诶,等等等等,你,你先别急着发动车子,快看啊,我们车前面是不是有只三花猫?稍等,我把它给抱离开。” “你这也太耽误时间了。”主驾驶座的警察无奈地揉揉额头。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其他人都已经追上去了,而且我们俩只需要负责押送太宰治嘛,时间也还算充裕……啊,这小猫,怎么还不离开啊?” 警官又一次开门下车,决定把它抱得更远点,结果猫咪趁他不注意,躲过他的双手,一溜烟钻进了车里。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警车里顿时乱成一团。 猫咪在车里到处乱窜,两个警察一起上阵都逮不住它。 最后,他们俩选择了放弃。 猫咪爱留不留,先处理任务吧。 三花猫见他们累得不再理会它,慢慢悠悠跳上后座的椅子上,和太宰治并排着蹲坐。 “小咪,不,猫咪老师,可真是神威啊。” 太宰治伸出手,想摸摸它,却被春野小姐养着的这只猫给躲开了。 摸不到猫,太宰治的手悬空在那里,但他居然没有生气,他凑到猫咪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猫咪就不动了。 “侦探社的猫?难怪不肯走,是认出主人了吧……”始终留意后方情况,高度警惕的警官当然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他终于懂了,“一下子逃亡没有在意上家猫,结果宠物自己来找……这种事倒也正常。 “不过,居然能一路找到这里,好聪明的一只小猫。” 后座的太宰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无声地勾起嘴角。 嗯,确实是特别聪明的小猫老师没错,都没有被【书】影响到啊。 很快,押送的车到了警局,他们打开后车门,小咪趁机逃了出去。 “要管它吗?” “这么灵活,抓不到的吧。” 在两名警官的议论里,三花猫跳到了不远处的树上。 借着葱郁的树叶遮挡,他身上泛起异能文字带的光晕。 一个穿着英伦风服装的男人,出现在猫咪之前站着的地方,他头戴一顶黑帽,棕黄色刘海遮着一边眼睛。 他正是大名鼎鼎的夏目漱石——传说中的异能者,也是福泽谕吉的老师。 这位老人家此刻敛下了眉眼,他正思考着太宰治刚刚在他耳边低声说出的话—— “老师,放心吧,你的三刻构想可不会就此倒下。” 21、敦,做得很好 …… 听完国木田的讲述,中岛敦非常震惊。 “太宰先生原来早有安排啊。” 国木田点点头:“在我来这边的路上,追兵变少了很多,或许是太宰那个家伙搞的吧……就算不是他直接做的,也至少有掺和过。” “这样……” 中岛敦还想和国木田再交流交流,结果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大家一起往声源处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甬道的尽头,一步步走近,步子慢而沉重。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慢慢显现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庞,一字胡的外表正义凛然。 正是前不久中岛敦和芙莉莲在视频里见到过的福地樱痴。 他既是霓虹政府异能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也是疑似犯罪组织【天人五衰】的真正首领。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中岛敦立刻警惕起来,身体也再次紧绷,异能力蓄势待发,但是这缓慢攀升的气势很快就被国木田给打断了。 “啊,原来是福地前辈。” 看到了来人,国木田稍微松了口气,这模样很明显两人是认识的。 “哈哈哈,是小国木田啊。”福地笑眯眯地走近,但比较注重社交距离地站在离他们不近也不远的地方。 中岛敦左看看国木田独步,右看看福地樱痴,满眼都写着震惊和无措——这明明是反派大boss,国木田前辈你怎么会这样,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迷惑了哇! 而一旁,并不知道【猎犬】也参与了追杀,国木田在看到中岛敦面上的不解时主动开口解释。 “福地前辈和社长是战友关系,很要好的生死之交。”他顿了顿,又加了个形容,“能够互相托付后背的那种。” 啊,原来如此……不对,等等,什么啊,居然和社长是挚友么?!原本中岛敦还半保持着警惕呢,结果被这么一出给彻底惊到了。 因为完全不知道这岔子事,他直接一个风中凌乱——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要选择对付武装侦探社的方法呢? 就在三人“愉快”交谈时,一旁芙莉莲察觉到不对劲,她动了动耳朵。 格拉格拉的声音,锯子在锯木头般。 奇怪,有点像空间扭曲变动的前兆。 之前就是那因为空间裂隙,芙莉莲一行人才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她也特别关注这一块。 果然,下一刻,惨白的刀光从芙莉莲身后劈了过来,芙莉莲反身躲过。 铮——刀锋将地面劈出了深邃的裂痕,石块碎裂如水珠飞溅。 和福地“畅谈”的两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他们齐齐后退闪避到安全处,并把目光投落在福地身上。 “福地前辈,”国木田当然认出来了那是福地樱痴的爱刀,他沉声道,“难道你也想成为我们的敌人么? “哈哈哈,”福地樱痴发出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声,有些惋惜,“本来,我也不想与你们为敌啊,熟人刀戈相见,未免怅然。” “但是——” 福地张开手臂,锋利的神兵回到他的手中。 “我不能公私不分,”他的措辞铿锵有力,眼里口中全是正义,“罪恶是必须要被除去的。” 闻言,国木田怔愣了愣,他依旧不能习惯侦探社变成罪人这回事。 好在中岛敦及时上前了一步,这上前的一大步,几乎要怼到福地樱痴面前。 “真是虚伪啊……你明明自己心里清楚,”他果断打断了国木田的感伤,大声地将福地的真面目揭露,“你自己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甩锅给我们的【天人五衰】首领神威。” “你和阿乌拉的交易都被记录下来了,你才应该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那一个!” 什么?这回轮到国木田开始震惊了,但他到底是可靠的成年人,没有把这份讶然显现在脸上。 气氛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紧张的气息悄然弥漫。 半晌,福地樱痴突兀地再次笑起来,但是这一次却不再是那种开朗的感觉了,而是冷淡的残酷的,森冷到极致。 当他笑尽兴了,便沉了面容。 “原来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了啊,本来只是想除掉芙莉莲的,看来现在都留不得了。”福地樱痴喃喃道,他抬起眼眸,失去笑容的脸冰冷得可怕。 刀剑发出嗡鸣,渴望着饮血。 【镜狮子】发动,他手中的武器威力陡增。 本就可以跨越空间与时间数厘米的【神刀·雨御前】,现在强化到能够跨越数米。 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它近乎无敌,而它的主人自然也立于不败之地。 锐利的兵刃朝国木田斩了过来,气势汹汹。 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没有多想,中岛敦立刻冲了过去,他距离国木田最近,想帮忙挡住伤害。 结果,刀剑忽然消失在了中途。 中岛敦睁大了眼睛——它的目标不是国木田先生。 坏了,是声东击西! 下一秒,神刀出现在芙莉莲背后,而中岛敦因为惯性,无法及时过去援助。 上当了! “小——”心。 芙莉莲不闪不躲,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手心的法杖发出微光,防御魔法瞬间启动,抵住雨御前的进攻。 但雨御前并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它使用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频繁的刀鸣声愈发尖锐,数个六边形构成的防护屏障也随之震颤。 不好。 芙莉莲意识到不妙,立马侧身闪避。 果然,就过了半分钟,只听得清脆的几声,蜂巢状的魔法片块便因为承受不住而裂开,格拉格拉地化作粉末。 神刀当真是神刀。 即使芙莉莲已经预感到不妙,躲闪得很及时,锋芒毕露的神刀还是刺穿了她的左肩,鲜血染红了白衣。 防御魔法居然被蛮力击碎了。 芙莉莲后退几步,她凝眉,头顶巨剑的虚影无声地闪烁了好几下。 不,还不行,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芙莉莲压下了想法,虚影消失。 她继续抵御着越战越勇的雨御前,且战且退,每一回的防御魔法都被破开,只是防守没有反击。 最后,她横过法杖,将防护的魔法层层叠加在一处。 能破开一层,那就多加一层,破到破不开为止。 终于,芙莉莲成功卡住无休无止纠缠着的雨御前,然后用力一挥,神刀被弹开。 雨御前又回到了它主人的手里。 “异世界的魔法使,果然不能轻易小看啊。”福地樱痴感慨地抚摸着自己的刀。 雨御前震颤着警告,他眼底忽然闪现出未来时刻自己被魔法光束洞穿的画面。 于是福地樱痴立刻躲闪开来。 果然,下一秒,巨型白色光芒出现,一瞬间洞穿了墙壁。如果他不躲开,那么那道光束就要打在他身体上了。 “预支未来,这也是你的异能力吗?”芙莉莲同步困惑发声,不过,在仔细观察了雨御前和福地樱痴几秒后,她又自己把这想法否决了,“不对,这似乎是你的刀的异能。” “就像上次和敦说的一样,异能力果然很神奇啊。” 在这般危险的现场,精灵却能淡然地发出这样的感叹。 “啊,没错没错,能看出来也是很不错的眼力了。”福地樱痴爽朗大笑几声,先前那个和蔼的前辈似乎又回来了。 居然还聊起天来了么……明明关系那么紧张,对对方也都是直接杀招去的。 “虽说阿乌拉是想让我抓活的,但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不往死里出手会很难搞啊。”他抱怨着。 福地樱痴边这样说着,边迈步向前。忠诚的刀剑回归到他的手中。 他伸手,刀刃尖端冷不零丁地从四面八方试探着冒出。 速度很快,几乎要化作残影,不断变换着位置。 芙莉莲挥动着法杖,在刀刃即将接触肉/体的瞬间启用多个防御魔法。 六边形的厚重光幕闪烁,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但雨御前的攻击到底还是太频繁了,而且它主人福地樱痴的近战技巧也十分强悍。 即使被福地樱痴握在手中,它的刀刃依旧能够无视这短短的距离达成突袭的效果。 因此,芙莉莲只能小心闪避躲过他的靠近,时不时防范雨御前的偷袭,体内的魔力被飞速消耗着。 如果不用石板的力量的话,等再见到阿乌拉的时候,没准真的会变成她的傀儡。芙莉莲这样想。 所以说战士是法师的大敌啊。 又一次刀剑的突袭,不能再拖了,每拖延一分钟,其他人就越有几分陷入危险的可能。 于是这一次,中岛敦推了她一把。 “芙莉莲小姐,这里有我们,你快走。” 这回他成功挡下了不知从何方出现的刀锋,手臂被震得酥麻,手腕渗出点点的血渍。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配合着投掷出闪光弹——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好歹也算是短暂掩护了行踪。 “乱步先生说过,让我们充当诱饵,配合你解决问题源头。”* 中岛敦喘息着,虎般金黄的瞳孔因为战斗的袭击而收缩成一道细线,他没有回头。 “所以——” “后面的路,就拜托了。” “芙莉莲小姐。” 武装侦探社,一开始就是为了发挥侦探的能力而建立的,他们也一直信任着彼此。即使是一句话的安排,没有任何佐证的仓促交待,他们依旧会坚定地执行。 芙莉莲沉默地点点头,这种关头是容不得拖延的,如果犹豫,反而是白白浪费了他们的牺牲,于是精灵魔法使立刻动起身。 “好。” 望着芙莉莲离开的背影,中岛敦笑了,他身后白色的虎尾一甩,与国木田独步一起,拦在福地樱痴和芙莉莲中间,掩护她离开雨御前强化后的攻击范围。 “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与他背靠背,正在给手/枪上膛,闻言困惑地嗯了一声。 “这次,我可没有给武装侦探社丢脸吧?”中岛敦小声问道。 在最初入社的时候,国木田曾经对他严肃而嫌弃地大喊过——小鬼,记住,不要做给武装侦探社丢脸的事情。 国木田前辈也想起来了,他上膛的手微微一顿。 “敦。”他一枪阻断雨御前的行动轨迹,沉声道,“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吗……”中岛敦伸出手,擦去额头残留的血迹,抹去嘴角涌出的鲜红,“那可真是太好了。” 22、人类的意志 “哈哈哈哈哈,真是不错的羁绊。”福地樱痴爽朗地笑道,“那你们,且试一试拦不拦得住我好了。” …… 就在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艰苦奋战之际,离开的芙莉莲很快便遇到了一个难题—— 她不知道首领办公室在哪里。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但大家似乎都认为这是公认的,于是全忘了提及。 嗯,按照常规应该是在顶层吧,可如果首领出于谨慎,多安排几个假地点,自己再藏地下,以防被暗杀,似乎也没毛病……芙莉莲很迟疑。 就在这时,忽然有道稚嫩的声音从侧面一处狭小阴暗的居室里传了出来。 “前面的大姐姐,是要去哪里呢?” 芙莉莲走近,透过门上监牢般的看视口往里看。 这似乎是一间监/禁/室,除去门上装着的这个狱窗外,没有任何一处窗户,里面昏暗得可怕,黑布隆冬根本找不到说话人。 “大姐姐是在找我么?”忽然,一双缠绕着绷带的手扒住了看视口的栏杆。手臂很纤细很惨白,上头紧紧捆扎着绷带的地方还在渗着血。 紧接着,一颗少年的头出现在芙莉莲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小孩子,从身形来看十岁不到(其实早就十岁以上了),没准还发育不良。 一头黑白分色短发,乱糟糟的,好像还有好几处打了络,明明看起来像是好久没被认真照看了,但却笑得很乖巧,异瞳里分别藏着金灿灿星星与圆圈。 他踮着脚,努力让外面的芙莉莲看见自己的模样。 “我在这里,大姐姐。”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梦野久作。”这个模样很乖很可怜的小孩眨巴着眼,说话时语音里带着哭腔,些微地颤抖着,“这里好冷,好黑。” “坏人把我关在这里,”边说着,他边示意芙莉莲看他受伤包扎的手臂,边讨好地软下腔调,“我好疼啊,好疼啊,大姐姐。” “所以能不能帮帮我,久作要出去。” “要出去找娃娃,久作的娃娃也不见了,那是爸爸妈妈送久作的。” “久作想爸爸妈妈。” 他苦苦哀求着。 尽管梦野久作把自己说得是那样可怜兮兮,那样值得同情,芙莉莲的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动容。 蓝绿色的眼睛上下扫视着他,芙莉莲平静的目光像是要把面前的梦野久作整个人给剖开挖透,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他还未愈合的伤口上,他绑满绷带的手臂上。 梦野久作被看得身子忍不住颤了颤,笑容也变得僵硬了——是被发现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把藏在绷带下开了刃的刀片往后又挪了挪。 依旧被审视着。 梦野久作抿起嘴,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也被咬得泛白。 就在他快彻底绷不住的时候,芙莉莲说话了。 “好。” 精灵能够感受到,面前孩子正拙劣地想要收敛自己的情绪,可是却依旧难以克制地溢出恶意与恨。 他不是魔族,身上有类似魔力的气息,这点和中岛敦他们很像,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的异能力者,而且单单从她目前见过的异能来看,是算强的。 一个小孩子,一个有着强力异能的小孩子,被关在反派意味浓厚的港口mafia的监/禁/室里,却没有被当作威胁处/死。 是武器吧。 芙莉莲叹了口气。 上千年的阅历,即使是不懂人心的精灵也能看得懂他身上经历了什么。 在听到芙莉莲答应下来以后,这个叫梦野久作的孩子先是愣了愣,随后爆发出惊人的喜悦,这并不是作假。 他是真的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在这片安静的,无声的,失去一切的黑暗里受苦的人类。 “真的吗?!”梦野久作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是,但现在大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这里的首领办公室,之后才能帮你出去。” 啊…… 梦野久作的眼神又重新暗了下去,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失落涌上心头,又被他自己强行按了下去。 撒谎。 借口。 他就知道,大人总是这样。 虚伪而善于欺骗,不该被期待。 梦野久作沉默了几分钟,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好吧,久作很听话的。” “既然一时半会没办法出去,那大姐姐能不能帮我拿回我的娃娃呀?” “它对我很重要,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 “它在哪里?”芙莉莲问道。 “被一个没有眉毛,长得和垂耳兔一模一样的坏叔叔藏在身上……” “如果久作没猜错的话,待会,不,马上大姐姐就会遇上这条忠心的拦路犬哦,所以完全不会因为找东西什么的耽误到大姐姐的事。”梦野久作此刻的神情,可一点也不像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 “而且,我知道首领办公室怎么走,很熟悉的。” 为了让芙莉莲帮他,梦野久作不再维持自己的无害了,他面上失去了一切表情,整个人如同商场橱窗里精致的人偶般。 “如果大姐姐帮我把娃娃抢回来的话,”学习着他现在最讨厌的人的模样,梦野久作直视着芙莉莲,诱之以利,加了砝码:“我就告诉你怎么过去,不会触到任何机关,安安全全地过去……” 才怪。 梦野久作口中吐露着谎言,他的心早就被常年的关押给塑造得扭曲了,永被压抑的恶劣怒火一直在心底燃烧。 明明神应该对世人都公平公正才对吧,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被当作怪物,被囚/禁,被利用,必须要保持痛苦。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因为即使是神也不爱你啊。”曾经抓住过他的【组合】成员是这么说的。 没有人爱久作。 所以他要毁掉面前的人,也会毁掉这里,还有亲手杀了……封印他的家伙,这是对他们幽禁他的回礼。 只要拿到娃娃,拿到就好了。 芙莉莲定定地看着他,终于点点头。 “好。” 望着芙莉莲离开的背影,梦野久作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只是松开了一只手,难耐地隔着绷带去抚摸另一只手臂上的刀片。 只需要轻轻用力,它就会划破自己虚弱苍白的肌肤,造就新的艳色。 梦野久作有些出神,忽然大力按压了一下,下一秒,雪白的绷带上晕染出大片大片的红晕。 好痛啊,好疼啊。 梦野久作眼里的星星璀璨。望着外面的世界,他无声地微笑。 唯独这不是谎言。 …… 轰咚——忽然有东西从暗处袭来,将芙莉莲眼前的墙壁打出了深深的坑洞,激起满天尘土飞扬。 这动静不可为不惊人,芙莉莲停下脚步。 她没有走远,所以梦野久作也能看到这一幕。他睁大了眼睛,屏息凝神。 来了。 烟尘里走出一道纤瘦的影子,是一位青年,有着一头黑色的发,偏长的两鬓却是苍白。 他穿着一身黑压压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衣角却诡异地轻微掀起了一点,尾端的布料化作纯黑恶兽,正是刚刚袭击芙莉莲的元凶,此刻它猩红的眼睛危险地眯着,张着贪婪的嘴,抬起头在空中晃悠。 这便是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 这位“港口mafia的走狗”本是双手插兜,但不知怎了,忽然抬起手,单手抵着唇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脸色都要苍白一分,咳嗽得也很费力,像是要把肺都一并咳出来。 这就是那个孩子告状说的坏叔叔吧。看来阿乌拉操纵的这具傀儡,本体健康状况有点堪忧啊。 不过……芙莉莲的手一敲掌心。欸,久作这孩子说的没错,确实是很像垂耳兔啊。 “芙莉莲,”芥川本人的声音与阿乌拉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被拦住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在尽头等着你哦。” 啧,挑衅得倒是有模有样,听起来真是让人火大啊…… 但是心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知道芙莉莲不会伤害人类,所以打算通过这些人,人海战术尽可能地牵制消耗她的战斗力? 芙莉莲面无表情地想着。 没办法了……嗯,差点忘了。她忽然想起来了之前一级魔法使选拔测验里遇到的某个人,他似乎曾经使用过束缚类的魔法。 好,那么就稍微分析一下用用看吧。 她抬起眼睛,盯着面前的芥川龙之介。 蓝绿色的瞳仁微微颤动。 “【目视束缚魔法】。” 下一秒,魔力编织的金色绳索凭空出现,包裹住芥川龙之介,然后缩紧。 【罗生门】异能产生的黑兽,在芥川被套上光圈后,便像老旧花屏的电视机屏幕一般,不断地闪烁着,直到光圈彻底捆绑住他时,才彻底消失,重新变回普通的黑色布料。 它不仅让异能力消失,还吞噬了芥川身体的气力。 芥川腿一软,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眼看着,他就要因为骤然失去力气而狼狈下跪。 … …… ……… 不,绝对,绝对—— 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跪下! 芥川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凭借着本能,芥川龙之介支持住了自己。 明明全身都因为用力而颤抖,他依旧不肯放弃,在离地面最后一厘米的位置,用手勉强撑住了身体。 连那双受控制而混沌的眼眸里都闪现出几分愤怒的清明。 虽然存在的时间有点短暂,很快便又被吞没回去,重归迷茫,但芙莉莲依旧察觉到了。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苦苦支撑的芥川龙之介。 芙莉莲不能移开目光。 这便是【目视束缚魔法】的不便之处——只能让视线范围的敌人动弹不得,而且还必须要敌人的全身都在视线内。 望着因为尊严,短暂冲脱了阿乌拉控制的芥川龙之介,精灵忍不住感叹。 “人类的意志力果然一直都很神奇。”* 23、梦野久作 …… 虽然芥川龙之介的意志力值得敬佩,但芙莉莲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耗费了。 是时候去找梦野久作要的东西了。 只见芙莉莲站在原地,小幅度地晃动着法杖。 那镶嵌在弯月般木框里的红宝石散发出细碎的白光,芥川龙之介的腰间也跟着,很快发出清晰光芒,一闪一闪,像一个标记点。 找到了。 芙莉莲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轻松。她将法杖向上微微抬起,魔力带动着芥川那处的衣服抬起。 再是左右的剧烈摇晃。 终于,衣摆松开,一只娃娃脱离衣料束缚,浮空出来。 芙莉莲接过它——这应该就是梦野久作心心念念的娃娃了。 不过在接触时,芙莉莲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它的模样,没忍住愣了愣。 她手里的这个娃娃有着圆滚滚的惨黄色脑袋,上面扎着歪歪扭扭的绷带,估计它主人的手艺并不怎么好。 除去这些基础饰品外,玩偶的外观也没好到哪里去,它面部被刺出幅度很大的狞笑,配合上一双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恐怖片里才有的物品。而且,还有血迹正从那双黑洞般的大眼里渗出来,这就显得更加凄惨莫名了。 等一下,这该不会是诅咒娃娃吧…… 芙莉莲拿着玩偶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是的,她可不擅长诅咒的消除啊,这种事要知道,可大部分都是僧侣的活喂,只有他们那带着信仰的女神魔法对诅咒有用。 芙莉莲双眼皱着眯了起来,嘴巴也变成了w型,满眼满心都是抗拒。 要是中岛敦在场,他绝对能看出,芙莉莲又变成之前,逛完甜品店后的非常规沮丧模样了。 芙莉莲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回,但很快继续了她的动作。 一面盯着蠢蠢欲动的芥川龙之介,芙莉莲一面倒退着来到囚牢处。 那里,梦野久作已经等候多时。 黑白异色头发的孩子用力地垫起脚,双手费力地扒着栏杆,在芙莉莲看不到的角落里笑容愈发灿烂。 终于,他的手碰到了自己的稻草人娃娃,然后—— 从头到脚彻底撕裂了它。 芙莉莲:? 她惊讶地放大了瞳孔,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她已经触碰到梦野久作的指尖。 “大姐姐,”幽暗监/禁/室里,梦野久作轻快而兴奋地开口,“来和久作一起玩吧!” 话音未落,他便同步般,如同过去千万次那样,用力地将藏了许久的刀片摁进自己的血肉当中,那里新肉还未长全,还结着痂。他熟练地在手臂上制造出流血伤口,异能文字的光带出现。 【脑髓地狱】发动。 被撕裂成两半的娃娃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歇斯底里地笑着。 精灵身形一顿,面上浮现出类似抓痕的青印。 虽然有些许预料,但是居然是这种发展,精神系……上当了。 她因为忽然的袭击而一时失神,这使得束缚魔法失去了效用。 只听得嗖的一声,黑色的布料朝他们的方向捅来,彻底洞穿了铁门,凿出了大洞。 轰咚——在漫天尘灰里,残破的大门摇摇欲坠。 这就是,自由吗? 黑白异色头发的男孩从铁门破口处钻了出来,离开了这禁锢了他许久岁月的囚笼。 他抬起眼,好久没有梳理过的发丝还很凌乱,但梦野久作暗沉的眼睛里却有星星闪烁。 梦野久作,大名鼎鼎的【q】,被扭曲了三观,造下过无数伤亡,将生命当作玩乐的异能力者,被港口mafia关押着的秘密武器。 他所掌控着的精神操控类异能力——【脑髓地狱】,能够让受控对象产生幻觉。 没有人知道幻觉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按照被害者的反应,或许多是足以攻破人心的可怕景象,总之这些能够催动着受控倒霉蛋们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至于发动的条件…… 梦野久作抬起胳膊,上面积聚的血将绷带染得通红。 滴答滴答,还有多余的血液顺着胳膊滑落。 摧毁玩偶后,被判定为伤害过久作的“接收者”便会被控制,至于判断的标准,当然是接触与疼痛啦。 “好疼啊……”,他将刀片收回,乖巧的笑意转变为一股子得意,“但是很值得。” “大姐姐会害怕什么呢,我真的很好奇啊。”梦野久作拍着掌,就好像看到好玩的玩具,面上满是残酷的天真。 …… 噼里啪啦的火焰在燃烧,空气里有股压抑至极,难以呼吸的味道。 芙莉莲被人推搡了几下,她睁开了眼。 到处都是慌乱的高呼,战斗的血腥和飞溅的魔法。 平静的蓝绿色瞳孔里倒影着数位族人被长角的魔族杀/死的场景。 她似乎又回到了被屠族的那天。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幼年时期拼死打败过的魔族将军。 此刻,这个家伙正喘着粗气,形如野兽。 芙莉莲望着面前的这一切,下意识想要摩挲下耳饰,可刚一抬手,便触碰到空气,她这才意识到,这个点她还没来得及和师父芙拉梅相遇。 “孱弱的精灵。”魔族的将军在她对面嗤笑着。 这一点倒是和记忆里不一样。 但芙莉莲很快意识到为何不同——长年压抑魔力已经成为了白发精灵的肌肉记忆,即使“回到过去”,她依旧这么做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魔力压抑至平平无奇。 在大意轻敌之下,曾经拼命才能杀死的魔族将军这回轻易便死/去了。 站在逐渐挥发成魔力粒子的魔族面前,芙莉莲有些疑惑—— 梦野久作说的“会害怕什么”,难道就只是这点本事么? 既定的历史有什么可后悔害怕的。 咚——沉重的脚印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芙莉莲倏然抬起头,入目的是曾经的勇者小队和如今的弟子菲伦与前卫休塔尔克,还有……魔族的七崩贤。 魔族中数一数二的强者站在她所有羁绊的人的对面,手中掌握的魔法让人节节败退。 刺——魔法的光柱贯穿了每一个她所在乎的人。 【他们会死。】这个想法在芙莉莲脑海里升腾,被暗地里不知名的东西窃窃私语般传告。 不,这些都是假的。理智这样告诉她。 鲜血溅到芙莉莲脸庞。 【他们会死。】一股人为制造的不安在心底蔓延,突然猛烈动荡的感情影响着芙莉莲的举动。 她瞳孔骤然放大,一股莫名其妙又难以克制的怒火升腾。 她握紧法杖,理智在拼命挽回,但身体却被上升的激素控制,大步就要上前。 “芙莉莲。” 这时,一道冷静而熟悉的声音在芙莉莲身后响起,将她拦住。 与几千年前,曾经有个人的嗓音别无二致。 ……师父? 芙莉莲回过头去。 面前站着一个橘红色长发的女人,耳边带着芙莉莲同款的红色耳坠。 不,或许应该说,芙莉莲的耳坠便是她的遗物。 这道女人的影子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失。 “不要被情绪蒙蔽了双眼,你曾经一直做得很好,”芙拉梅沉静地站在那里,平淡而温和地说着,“芙莉莲,这次,你能做到吗?”* 面前的她依旧不是灵魂,而是旧日的思念。 【她很在乎你,即使身已死去。】*石板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芙莉莲顿了顿,在芙拉梅的注视下,她停下了脚步。 在纷飞的战火里,芙莉莲眼神重新清明,在意识到不对劲后,被异能影响教/唆的内心重新变得稳定,她低声郑重地回应着,如同在发什么誓言:“当然,我会冷静。” 混乱的幻觉在此刻支离破碎,熟悉的港口mafia地界重新收入眼底。 24、异能特异点 …… “打起来,快点打起来!”梦野久作兴奋地握紧拳头,满眼期待,言语里也在拱火。 在他面前,芙莉莲双手握着武器,此时她还处于被操控之下,她将木质法杖调转横起,对准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身后的【罗生门】恶兽也蓄势待发。 双方僵持不下。 这种情况是梦野久作最喜欢看到的,剑拔弩张,之后就是混乱。 梦野久作喜欢混乱,嘈杂的声音会让他感觉到周围的鲜活,那是和监/禁室里不一样的感触。 无声的黑夜给他留下了太多的烙痕。 或许是因为完全沉浸在得逞的自豪里,梦野久作并没有察觉,随着时间流逝,他周边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直到—— 直到他被人提起衣领,拎在空中。 四肢忽然全部离开了地面,垂在半空中晃荡,梦野久作懵了一下,他盯着和自己悬空的身体有一段距离的地板发呆。 但是很快,梦野久作便回过神来,他猛得抬起头,对上了一片清明的蓝绿。 “怎……怎么可能!”梦野久作很惊讶,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明明没有那个家伙般的无效化异能,为什么,为什么能够摆脱我的控制?!” “小鬼,你还得练。”芙莉莲呵呵一笑,把梦野久作拎到战局暂时打不着的地方。 “你!”梦野久作气急,“快放开我!” 他愤怒地蹬着腿,张牙舞爪,身体剧烈晃动,挣扎着想逃离芙莉莲的魔爪,但这只是徒劳,芙莉莲抓得很紧。 这家伙手劲这么大的吗……梦野久作想,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结果芙莉莲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把他放了下来,放在了安全位置。 梦野久作一愣——这是个什么路数? 不过他可也没有多想,立刻冲了回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异能力失效,连【组合】的霍华德都栽过一回,他怎么能咽得下能力失败的气。 结果另一头的芥川龙之介似是不耐烦了,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名为【罗生门】的黑兽张开猩红的嘴,冲芙莉莲而来,而梦野久作正好冲到了她面前,背对着芥川龙之介。 由于视野受限,梦野久作没有发现即将面临的危险。 眼见着面前这个莽撞的孩子就要被布料贯穿,芙莉莲淡定地侧身退去,顺便把准备再试图控制她一次的久作拎远了点,一起躲开了攻击。 又被拎了起来,梦野久作呆了呆,不过在看到布条轰击落空,损坏了墙壁时,他瞬间明白到底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于是,他神情复杂地望向芙莉莲,眼底是纯然的疑惑。 这般没有戾气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符合人们对这个年龄段孩子天真无邪的刻板印象了。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梦野久作不理解。 面前这个精灵,被他坑害了,而且他甚至还打算二度坑害她,结果这个家伙非但不落井下石,还又帮了他,救了他的命,她难道不生气吗,不想报复吗? 芙莉莲当然听到了他的困惑,刚想张开口回答他,那边芥川龙之介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名为【罗生门】的异能呼啸而来。 梦野久作烦躁地皱眉,本就不解烦闷的心情因为被干扰而更加恼怒,于是他主动伸出了手。 刚触碰到强化后锋利的布料,梦野久作的手掌处便立刻出现一道长长的划痕。 滴答,滴答。 鲜血从中滴落。 他并没有因为疼痛而瑟缩,而是反手握住黑色的布料。 梦野久作本来就对港口mafia没有什么好感,正好芥川龙之介又赶上了趟。 来自他自己的血飞溅到脸颊上,梦野久作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玩偶还保持着被撕开的状态,【脑髓地狱】顺势判定生效。 梦野久作盯着芥川龙之介,屏吸凝神观察着变化——他就不信了,这个家伙总不会也控制不了吧? 混乱的文字光带涌现,异能束缚住中心的黑衣青年。 芥川龙之介痛苦地双手捂头,不知道这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还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梦野久作吊着的心回落到肚子里。 他得意地抬起头——果然自己的异能力还是有用的,芙莉莲那纯粹就是意外! 不过,梦野久作高兴得还是太早了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出乎了在场人的预料。 芥川龙之介忽然颤抖起来,陷入到一种无边的痛苦与混乱当中。 连被梦野久作抓着的黑色布料也随着主人心灵与身体的动荡现状而倏然紧绷。 这种反应并不常见,但也并不代表没有。 起初梦野久作并没有很在意,而且折腾芥川龙之介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没有继续抓着衣服布料不放。 他很快松开手,放任芥川龙之介将之抽回。 布料抽回的一瞬,空气便凝滞起来。 梦野久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二人之间的气场变得很古怪,空气里好像有两股力量在彼此抵抗,时间也变得慢了起来,好似剖开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异能特异点】 “相互矛盾的异能彼此碰撞,互相干涉,便会产生异能的特异点。”* 当时大侦探停下把玩纽扣的动作,翡翠般的双眼睁开。 芙莉莲脑海里无端地想起江户川乱步曾经告诉她的这个定义。 是了,魔法与异能只不过是同源之物不同的分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为精神操控类,产生异能特异点并不奇怪。 很快,芥川龙之介抬起头,他的眼底是梦野久作熟悉的恼恨的一派清明。 梦野久作:?不是吧,又来! 怎么又是不受控制,梦野久作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异能力出了问题,或者…… 他迟疑地望着手里的娃娃,开始有点不自信了——这该不会是被谁调换了吧? 砰咚——恢复清醒的芥川龙之介直挺挺倒下,倒在了地上。 头着地时重重的闷声让人忍不住感慨,这真是一颗好头。 …… 芙莉莲把昏迷状态的芥川拖到过道的一旁安置好,然后转过头,看见了正一步一步往外挪,想要逃跑的梦野久作。 芙莉莲问他:“玩偶我帮你拿到了,能告诉我首领办公室在哪里了么?” 梦野久作停下了脚步,他欲言又止。 这种时候居然还来问他?不应该是指责他骗人,或者不信任他之类么,还有,之前为什么会救他……啊,跑偏了想法,总之不管是怎么样也绝对不应该是这种平淡的反应才对啊?! “大姐姐,你真的好奇怪。”终于,梦野久作说话了,他站在芙莉莲面前,手里抱着能够配合展开异能的玩偶,目光与精灵对视,不躲不闪,眼底没有伪装的乖巧,也没有一开始暴露后的嚣张,纯粹的面无表情。 因为他心里头总感觉很不对劲,但是又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那种难受恶心的牵制感,也不是令人作呕的虚伪安慰,而是一种更加奇妙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挠得心里发痒。 “如果只是想要利用我的异能,或者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其实可以直说的。”梦野久作迟疑了一会,将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他能够分辨恶意,面前的芙莉莲并没有这类情绪。 梦野久作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郑重地承诺:“久作可以保证这次不骗你。” “不用,只需要告诉我首领办公室在哪里就好。”芙莉莲不懂面前的小孩到底是经历了怎样复杂的思考,才说出这么一长串话,她就单纯想问个路。 “只是这样?”梦野久作怀疑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异能的强大,这种被质疑被轻视的错觉让他急急展示自己,“可是——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我让他脱离了控制。一个人来到港口mafia,往往不是投诚合作就是反叛偷袭,我的存在会对你很有用。” “只是这样就好。”芙莉莲回应道,一句坚定的陈述句。 梦野久作仔细观察着芙莉莲的神情,没有一丝丝变化。 芙莉莲似乎是真的,真的对自己的异能一点也不感兴趣,这人梦野久作有点儿挫败,沮丧和不甘。 “……好吧,那,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改变想法了,让我来带你去。”他就不信了,芙莉莲真不带他。 芙莉莲顿了顿,似乎想拒绝。 “如果不让我跟着,我就会现在立刻马上趁乱出去搞破坏,而且也绝对不会告诉你办公室在哪。”梦野久作察觉到她神色细微的不对劲,立刻明白她想拒绝的犹豫,于是赶紧说。 “……那好吧。”芙莉莲权衡了一下利弊,妥协了。 梦野久作得意地抬起头,他终于赢了一回。 当然了,他之所以选择跟着,而不是单纯的口头说明,只是为了就近观察精灵,看她会不会是他报复港口mafia的阻碍,才不是因为好奇。没错,就是如此,绝不是好奇! 梦野久作如是想着。 25、罗生门 “办公室在最顶层,戒备一直很森严,我没有被关前,来过好几回……”久作一边在芙莉莲前头带路,一边和她说着话。 他时不时改变方向,按下不知是何处隐藏着的开关,这条看起来笔直的通道里居然有这么多暗藏的门路。 “一般都是要坐电梯上去的,电梯旁每一层都会安排几个看守,但是这会应该都停掉了吧,所以只能抄这条紧急通道了。”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甬道里响着,很清脆。 “说起来——大姐姐,你是和那个控制了首领以及他手下的家伙有仇么,”久作一边努力回忆,留神观察,一边侧过头来,他的眼睛眨了眨,“那个吃人的东西应该已经通过芥川的眼睛看到了我们吧。” 芙莉莲默默点头。 “这样啊……我在这里可是待的时间可不短,他们想要围追堵截你的话,多半也会猜到我要通过什么方式带你更快过去。” “所以,之后肯定还会有人来阻拦,比如说那个叫红叶的大姐,还有一帮勉强算得上是强战力的黑蜥蜴部队,哦,大姐姐刚刚遇到的那只野犬就是那个叫什么黑蜥蜴的小队的头儿。”梦野久作撇了撇嘴,忽然,前头有异动出现,他了然道,“好快,果然来了。” 久作的话音还未落下,幽暗的通道里便响起整齐划一而僵硬的脚步声,不自然又诡异。 来自港口mafia的主战力齐聚一堂。 “呼——还好中原中也出差了。”梦野久作眯起眼睛,在看清楚来人模样后松了一大口气,“不然会很棘手欸。” “中原中也?” “唔,其实这个啊,大姐姐也不用了解很多啦,只需要知道是这里的最强战力就行,”梦野久作随意地说道,同时十分自然,就像是做了无数遍般熟练地从缠绕着绷带的四肢里拿刀片,“曾经和我最讨厌的家伙在这里组成过一个叫‘双黑’的称号,让里世界的都非常害怕来着。” 结果刚把刀片掏出一半呢,他就被一只手给拦下了。 梦野久作:? 他怔愣地下意识抬头,与芙莉莲蓝绿色的眸子对上。 “交给我就好了,”芙莉莲的脸庞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梦野久作就是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沉静的坚持,这是一种很让人安心的感觉,“让小孩子采取伤害自己的方式透支释放力量……我现在可还做不到。” 梦野久作沉默了。 “……好吧。”他别扭地妥协。 面对这类关心意味的情况,梦野久作还是有些不适应。 那在看到港口mafia人员后立马升腾起来的杀意,也莫名其妙地因为她的话语而打消了。 梦野久作松开手,重新将抽出来一半的武器藏起。 不过,本来他是打算把刀片塞回肢体里来着,结果才到半途,又顿了顿,临时改变主意,将它们藏到娃娃衣服里侧。 【不要伤害你自己】芙莉莲话语里的意思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连他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种事呢?是因为……不,他这样的,怎么会有专门的好意……果然还是因为大姐姐就是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吧。 梦野久作宁可相信她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好,也不愿相信这是芙莉莲对一个像他这般孩子的照顾。 轰—— 在他们的谈话间有异变陡升,庞大的布料怪物忽然挤满了通道,把除芙莉莲二人外,前方的众人通通击飞,造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混乱局面。 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咳嗽,很严重。 在此刻的一片狼狈间,这样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兀。 同时,一道黑影从后方走近,随着彼此距离的缩短,芙莉莲等人终于看清楚了他是谁。 狰狞的黑色恶兽在来者身后摇摆,显然刚刚的混乱正是他的手笔,同时,这也彰显着他的身份。 居然能够再次凭借意志力,从昏睡里清醒过来,甚至追上来么?芙莉莲望着眼前神色清明,明显脱离掌控的芥川龙之介,平静的心里泛起几分惊讶。 芥川的黑兽异能很快束缚住了其他被控制的人员,把他们牢牢绑着,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里,芥川龙之介与芙莉莲目光对视。 “你们是要去找首领对吧,”港口mafia的野犬冷声道,此刻他一派开门见山的坦然姿态,那双锐利的灰黑色眼睛死死盯着芙莉莲,显得十分郑重,而且尽管此刻面色沉冷得可怕,也仍然有愤怒的火焰却在他眼底燃烧,“请务必带上在下。” “在下会帮助你们铲除控制首领的恶徒。” “当然,如果前提是需要证明价值条件,那么——” “【罗生门】。” 文字的履带光芒闪耀。 布料化成的恶兽将它束缚着的“傀儡们”弄晕过去,而另两只则不知从哪里掏出来钥匙,并相互配合着拉开了某间囚/室,把无意识的他们塞了进去。 一切都是那样有条不紊,不急不忙却效率极高。 “在下的异能可以控制身上的衣物。”芥川龙之介一边展示一边这样说道。 他习惯性的敬语表达,和本身那张凶狠的脸形成了一种很奇妙的反差:“既可以做锋利的武器,也可以像坚强的盾挡住子/弹,同时也能暂时吞吃存储物品,是很有用的能力。” 就在芥川龙之介努力试图说服芙莉莲时,梦野久作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他双手抱臂,很不开心的样子。 没办法,毕竟一看到芥川龙之介的脸,他就忍不住想到面前这个家伙是太宰治的弟子,那个他心里头最最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级别的家伙的弟子,不爽。 可是梦野久作终究没有开口打断他们的谈话,因为他其实很清楚芥川龙之介真正的实力。 虽然他本人很讨厌太宰治没错,可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的港口mafia心操师太宰治的眼光很有一番独到之处。 再说了,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保障……算了,就看大姐姐要怎么抉择吧。 不出所料,芙莉莲答应了。 阿乌拉最棘手的就是她那精神层面上简单粗暴的魔法。 先前在与被控制的芥川龙之介对峙时,她注意到,面前这个青年仅凭自身的意志力就摆脱了阿乌拉的控制,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还是很有潜力的。 如果他来帮忙的话,他们的胜算应该能大一些。 “可以。”芙莉莲点点头。 “多谢。”芥川龙之介维持着凶恶的脸,彬彬有礼地道谢。 梦野久作没有做任何表态,他跟在芙莉莲左后边的位置,一言不发,好吧,他理智上也是认可让芥川龙之介加入队伍来着,可是心里的这道坎还是有点儿过不去。 碰巧,因为曾经q在港口mafia闹出的事,芥川龙之介也不怎么喜欢梦野久作。 加上不久前梦野久作又因为弱小到被组合抓住利用异能,差点毁了整个横滨,他更加没有了好脸色,于是也自觉走在了右后边。 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连目光都不愿意对视。 芙莉莲在前面走着,迟钝如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三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每一层都有各种各样的追兵前赴后继地涌上来,但都被他们一一击破。 “大姐姐,”终于快到顶层了,离阿乌拉所在处仅一步之遥,梦野久作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赶呢?” “因为每迟一会,这座城市就会被影响得更深重,甚至会危及更多地方……而且,中岛敦他们还在帮忙抵御她的同谋,我们不能耽误太久。” “中岛敦?”芙莉莲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就抓到了刺眼的词汇。 他本来因为不停释放异能而快要体力不支,结果一听到了关键词,就又来了精神,只见芥川龙之介动作一顿,语气阴沉:“人虎在帮忙作战?” “嗯……你还好吗?”芙莉莲望向他苍白的面庞迟疑道。 “当然,他还在坚持,在下一样也能做到!”一瞬间,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芥川龙之介下手的动作都更加凌厉起来。 好诡异的竞争意识。 嘁,又来了,因为太宰治关注中岛敦而扭曲的军/备/竞争赛。梦野久作抱臂胸前,在内心吐槽。 就在这时,芙莉莲头顶忽然浮现出无色王剑的庞大虚影,而且非常虚幻,肉眼不可见,还像电视机花屏一样不断地闪烁着。 ?芙莉莲直觉不妙,她敏锐地扫视着四周情况,这是来自石板的提示么? 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一点感知都没有……不对,难道是能够屏蔽魔力感知……不好。 “小心——” 【芙莉莲,果然是你。】 一把伞飘落而下,魔力的光点渗入三人的肌肤,让他们全部倒地,陷入沉睡。 攻击类的魔法轰出。 【那么,三位,在美梦里永别啦……】 结果,攻击被一片异能的屏障抵住了。 【欸?】那不知名的家伙发出了感兴趣的哼笑,意识到异常的原因,【明明不是被女神庇护的僧侣,只是这个世界的凡人,居然也能从我的精神魔法里面醒来吗……啊,不,没有醒来,居然是下意识的防御么?】 芥川龙之介本应该同样睡去,但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而且是闭着眼睛的模样,很明显,他还没有从精神构造的囚牢里脱困,可异能却始终环绕在他周身,蓄势待发。 多年前,港口mafia的心操师,曾将枪/口抵在芥川龙之介的额心,漫不经心地扣下扳/机。 火光迸发之间,要么爆发潜力,要么死。 太宰治对待他的这个弟子,一直抱着这样的策略。 毕竟在捡回来的时候,在芥川龙之介一心求死,却被想活下去的本能支配的时候。 曾执拗地抬起头,无光的眼直视对面绑着绷带的男人。 “你能赋予我生存的意义吗?” “……当然。” 即使芥川龙之介心底隐约知道,太宰治并不能赋予他真正的意义,可他依旧无可救药地相信,并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mafia的世界是残酷的。 异能几乎被榨/干的野犬半跪在地上,狼狈喘息,在最后一刻,在即将死去的那一刻。 活下去!要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在叫嚣。 异能的光帐死死挡下了,那枚本该击碎他脑门的子/弹。 死亡,是要他自己来决定的。而他,想要活下去。 就如他所接受的那个意义一样,即使扭曲,也要像野狗般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异能爆发出绚丽的文字光芒,攻击魔法在与它的碰撞中消弭。 要活下去,同太宰先生教导的一样——活下去! 那双黑得足以看见地狱的眼依旧紧闭着,却有血色从中流淌而出。 “【罗生门】——” 26、回家 …… “梦野久作大人。” 滴答,血液落下。 “梦野久作大人。” 隐隐约约间感受到黑兽的异能力和空间的振动,但很快又了无痕迹。 “梦野久作大人,快醒醒。” 大门被敲得乒乓作响,喋喋不休的叫唤让梦野久作心生厌烦。 他刷得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昏暗,再熟悉不过的昏暗。 梦野久作顿时一愣——他这是又回到了港口mafia的监/禁/室?奇怪,他本来不应该是在…… “梦野久作大人!” 恼人的呼喊还在叫嚣,打断了久作的思绪,他烦恼地蹙起眉,想要抓一把手里的玩偶。 不对,如果我在监/禁/室的话,手里不该有玩偶才对,应该是被没收了呀!感受着手心的触感,那份疑虑再次升腾。 “梦野久作大人,您的父母要来接您回家了。” 啊,又有人来看他了,好烦。 这次是要利用我做什么呢……哦,原来是父母要来接他回家。 … …… 什么?!!! 梦野久作猛地抬起头,一股子荒诞自心底升腾并蔓延开来。他走到门口,踮起脚,借着看视窗望向外头的人,眼里满是认真。 “你说,谁来接我……”回家?他屏着呼吸,语速很快。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原因,梦野久作那张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嗨,还能是谁,刚刚不就说了么。”来人咧开嘴笑起来。 他的嘴唇一张一和,吐出来的话语却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梦野久作的心上,让久作差点晕过去。 “当然是您的父母▓▓和▓▓。” …… 大门被打开,梦野久作站在门口,他冷眼看着一个身着黑衣服的港口mafia成员走了进来。 没有穿任何防护,眼底也没有一点不情愿,反而是满满的尊敬。 梦野久作观察着面前这个很明显是mafia底层的炮灰人士。 “奇怪,大人怎么又把房屋搞得这么黑?要多见见阳光啊。” 这个高大的成员一边把窗帘掀开,一边困惑回头对梦野久作说道。 梦野久作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成员的身影,和一下子变得亮堂堂的居所——屋内摆设简单又温馨,与刑/房似的囚/禁/所截然相反。 ……居然,不是监/禁/室吗? 这个高大的成员见梦野久作仰着头看自己,怕他看得费劲,于是蹲了下来,和久作目光平视。 “大人,我们现在出发吧,其他几位大人估计也要等急了,对了,要吃糖么,是芥川大人带来的。” 等等,先不提房间问题了,这哄人的语气,这家伙居然把我当成普通小孩了吗……来之前,没有人警告他么? 梦野久作烦躁地拧起眉。 “久作,等你半天了,还没有准备好吗?”熟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一个戴着黑帽的橘发青年走了过来。 中原中也。 他不应该出差了吗?梦野久作心底胡疑,但很快记忆涌上心头……不对,他一直都在,和太宰治一起搭档,像大哥哥一样纵容他,常常背他来着。 “久作久作,要迟到了啦,快走快走。”金发的女孩小炮仗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揽住梦野久作的胳膊。 “慢死啦,笨蛋久作!”她看起来比小鸟还欢快。 啊,还有爱丽丝……他们也曾经常一块玩,在过去是非常要好的玩伴。 等等,过去,原来如此,梦野久作笑起来,是回到了刚来港口mafia的时候了吗? 不过,虽然那会是挺自由的,但以森先生那利益至上的座右铭,也不至于会放他回家吧。 …… 芙莉莲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不应该处于这里。 五感,记忆,魔力探知……一切都是真实的,比梦野久作先前塑造的幻觉还要真实,真实到难以打破。但刚刚稍微有些许震颤,暴露出这里并非现实。是因为魔力不稳定吗,现在应该是在谁的魔法里面吧……好眼熟,是魔族七崩贤之一的奇迹吧,他居然也参与进来了,是藏在阿乌拉身后么? 芙莉莲望向她前方,被簇拥着的梦野久作,周围没有一个人看得到芙莉莲,就仿佛她是一个透明的鬼魂。 这个“现实”实现的是他的愿望。 但是她没有办法阻止。 果然是因为平时太依赖魔力探知了么……在“现实”里,芙莉莲的武器并不在身旁,她下意识用手指绕起头发。 …… 换好了衣服,换了干净的绷带,梦野久作很久没有被打扮得这样清清爽爽过了。 他站在五角大楼一楼的门口,站在门槛前,他望着外面无垠的天空,和面前在梦里出现过了千万遍的两道人影。 这么轻易就实现的渴望让他内心有点踌躇。 “快去吧。”爱丽丝在梦野久作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梦野久作回过头,对上她湛蓝似晴空的眼眸,单纯的美好的,盈满了祝愿与幸福。 他往前迈出了一步,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父母便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父母温柔地搂着久作,滚烫的泪水滑落,满是思念和后悔。 “久作,别怕,爸爸妈妈在这,我们来接你回家。” 接他回家。 多么美好的四个字。 不知是真是假的泪水滴落在梦野久作的手背上,温热的,仿佛烫到他的心。 他感觉脑子也跟着陶陶然起来,晕乎乎的,像被棉花被子紧紧地包裹住,都不属于自己了。 梦野久作有点不舍得离开这个怀抱。 但是很快—— 他就不这么想了。 父母的下一句话让梦野久作的手脚和心一块迅速冷却,冰凉降落至谷底。 “久作,这些给你带来坏回忆的东西就扔了吧,比如这个人偶,还有这些绷带,我们去好好上药,好好治疗,一起去创造更加温暖的记忆。” “……爸爸妈妈,你们是说……”梦野久作僵硬地抬起头,一顿一顿,像老旧卡顿的小机器人。他怔愣地望着他记忆里无数次思念过的两张面庞,声音干涩,“你们要把我的玩偶扔掉吗?” “抱歉啊久作,但是它太脏了,也这么破破烂烂,”母亲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声音也很轻缓,像天边的白云,或者是柔软的绸带,“到时候爸爸妈妈给久作换新的,好不好?” 一旁的父亲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崭新的玩偶,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小西装,每一根针脚都缝得很漂亮。 “这是路上给久作带的,之后爸爸妈妈还会给久作更多更好看的玩偶,来久作,把它交给我们吧。” … …… 梦野久作闭上眼睛。 假的。 港口mafia的各位。 假的假的假的。 回家的希望。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这才不是他的父母。 玩偶,他珍惜他的玩偶,却不得不通过破坏制造异能,旁人也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珍惜这在外人看来恐怖到极点的玩偶。 ——因为这是久作爸爸妈妈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他一直和它玩耍,后面觉醒了异能也与它有关。 虽然后来久作的父母因为害怕久作,把他放弃了,让他沦落到了港口mafia的手上,成为被关押的武器,但他也没有把玩偶丢弃。 一个玩偶,使用了多年的玩偶,早已破破烂烂,可是每一次久作都会一点点把它修好。 即使它在旁人看来丑陋; 即使它在旁人看来恐怖; 即使旁人都不爱它—— 久作依旧爱它。 就好像在安静缝补破烂的自己。 所以,久作永远不会抛弃他的玩偶。 原本还满脸慕濡的久作,直接面无表情地起身,后退了几步,他的心里头是一片空洞,风从里面吹过,只有干巴巴的凉意。 是啊,连记忆也是假的,现实里,是他们先抛弃的他啊,他们又怎么会回来! 骗子,都是骗子! “怎么了久作?” “快过来啊我的孩子。” 在那两张相似的虚假的面庞前,久作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我的幻觉也是给人这种感觉的吗?” “……果然啊,我想,我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异能。” 这一次,他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很灿烂的微笑,可是眼底却有晶亮的泪珠滚动,顺着脸颊滑落。 他想起来了。 “大姐姐,真的好痛啊,这才是真实,对吧?”梦野久作神色清明。 他的身后,芙莉莲有了真实的触感,变回了实体。 啊,变回来了。芙莉莲垂下眼,其实,只要梦野久作意识到不对就能变回来的。之前他明明已经有所预感,但是原来现在才希望破裂么。 “久作,你在说什么啊?”父母的笑容变得有点儿尴尬。 梦野久作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们的表情,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温和而克制,真是多么美好的梦啊! 而且这里的一切也都如同现实一样,温热的肌肤,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让人忍不住想,如果能一直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也好啊。 但是都是假的。 他现在应该在昏暗的港口mafia内部,而他的面前站着的是敌人。 如果没有记错,在站在这里之前,他刚把刀片藏在他的娃娃里……这异能的主人打造出这样的幻觉,是想要阻止他发动能力吗? 梦野久作冷着脸,将玩偶撕成两半,虽然没有看到刀片的掉落,可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锋利的刀锋划破肌肤的触感和熟悉的疼痛。 “【脑髓地狱】。” 浓重的厌恶在眼底交织,无论是这场幻觉,这种疼痛,还是他的异能都令梦野久作止不住作呕。 27、惊喜 …… 【外界】 “【罗生门】” “【脑髓地狱】” 芥川龙之介和梦野久作都紧闭着双眼,但他们的声音却冲破幻觉,先后响起。 芥川的异能在庇护住三人的同时,凛冽地摧毁着四周。 梦野久作则抬起头,在他动用异能的那一刻,飞溅的碎石停止下落,嘈杂瞬时安静,时间仿佛在此刻悬停。 【异能特异点】 相似的能力带来的异常。 无论是阿乌拉也好,还是奇迹之格拉奥萨姆也罢,他们擅长的都是精神系的魔法。 所以他们都将梦野久作,这个始终被囚/禁在阴暗居室的孩子视为隐藏威胁,在这如铁桶般受掌控的地盘上,他是唯一的缺口。 可即便是清楚异能的特质,作为异世界的来客,他们因为某些原因,一时半会也不了解久作的异能触发条件…… 一提到这所谓某些原因,阿乌拉就会很不爽,她的抱怨一定程度就是真相——森鸥外这家伙,真是只老狐狸,心眼子多得要命,连自己的记忆都要隐瞒。早知道就不那么暴力地获取港口mafia权力了,动作太大,居然被警觉了,还让他们藏了不少东西。 所以,出于谨慎,两个大魔族谁都不愿意直接对梦野久作下手。 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局外因素的出现…… 芙莉莲,这个葬送了不少魔族的魔法使让格拉奥萨姆发现了久作异能的秘密,被隐瞒着的触发条件。 他理所当然地想先下手为强——却不料想,算漏了芥川龙之介这位合格的港口mafia。 虚空中,格拉奥萨姆仿佛看到了那双来自地狱的黑色眼眸。 【真是遗憾呐,只能等下次了。】 东京都市郊外,格拉奥萨姆合上书,在众咒灵面面相觑的视线里轻轻叹气。 …… 【脑髓地狱】与格拉奥萨姆的【乐园引渡魔法】相互抵消。 终于,他们从足够现实的梦境里醒来。 带着阴森气息的大门映入眼帘,前方就是首领办公室了。 滴答——鲜血滴落到地面,梦野久作出神地看着手里破碎的玩偶,将异能取消,于是玩偶又恢复了原状。不过,在发动异能前,在得知梦境真相时,他曾下意识攥紧过它,所以上面的痕迹有点儿明显。 梦野久作轻轻用指腹将这些皱痕抹平。 过往容易失控的能力,现在似乎稍微能掌控一点了。 他仰起头瞥了眼一旁的芥川龙之介。 在那恍若现实的梦里,梦野久作一开始其实是能隐约感受到外界危险的,当时空间的振动就是来自芥川龙之介。 芥川站在一旁,手抵着嘴,压抑下喉间的痒意,脊梁挺得很直,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吱呀,门缓慢地自动打开,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阿乌拉慵懒的声音传来:“进来吧,芙莉莲,我可是给你准备好了惊喜哦,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呢?”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你身后的两只小跟班,一起进来吧。” 芙莉莲平静地走上前,久作和芥川,也毫无停顿地跟上。 “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走进此地,芙莉莲第一眼就看到了处于正中央的阿乌拉。 她望着这个被武装侦探社成员和港口mafia首领簇拥着的粉发少女,蹙起眉。 除了在底部苦苦支撑的国木田,中岛敦和被捕的太宰治,社长与乱步外,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可是,此刻的他们,一个个身姿僵硬,目光平直,神态呆板,竟是全部变成了阿乌拉的傀儡。 虽然芙莉莲的面上表情依旧算得上淡然,但这个敏锐的大魔族却能够明显感觉到—— “怎么啦,你这就生气了?这可不太像你啊,芙莉莲。”阿乌拉的唇边溢开一抹笑意,眼里也荡起笑痕,轻快地说着,“你和他们才相处了几天,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芙莉莲面无表情。 “哎呀,不要把表情做得这么死板嘛,”阿乌拉继续假模假样地嗔怪,“你想想看吧,就算是要抱怨,那也应该是由我来抱怨呀。” 她一只手拿着黄铜制的小天平,另一只手伸出来,随意地比了个二的动作。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一口气拐走了我大本营里的两件东西欸!两件欸!” 这口气,就好像梦野久作和芥川龙之介不过是她手底下,没有生命力的两个小物件似的。 “真是过分呐芙莉莲,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拿走过你的什么东西……” “说完了吗?”芙莉莲平静开口。 正滔滔不绝的阿乌拉声音忽然一顿,她的身体下意识抖了抖。 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以后,阿乌拉暗暗在心里叼手绢,为自己这丢人反应感到懊恼。 总之都是芙莉莲的错!她愤愤地想。 很快,大魔族就很有经验地,努力地克服了被芙莉莲气势吓出来的生理反应,她挺直了腰杆,调整姿势,试图不动声色地挽回尊严。 “当然没有。”阿乌拉坐在高座之上,轻轻点了点椅子,手指碰着木质的把手,发出清脆的声音,在针落可闻的氛围里显得十分刺耳。 “真是的,都这么久没见了,我们好好叙叙旧嘛,打来打去还是太粗鲁了一点不是么?” 芙莉莲静静地看对面想闹什么幺蛾子。 “我们的人,本来想去晚香堂一窝端来着,没想到——”果然,还没和人类似的寒暄几句,阿乌拉就暴露本质了。 她故作苦恼,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天平的一端,天平失去平衡,立刻摇摆起来:“哎呀呀,居然扑了个空。” “不得不说,武装侦探社的侦探有那么一手呢。” “不过呢……”粉发的少女抬起眼,暗色在她眼底涌动,“还好我们也有内应嘛,还是你熟悉的人哦。” “芙莉莲,要不要来猜猜看,是谁出卖的你们呢?” 五百年的大魔族笑容里藏着不怀好意。 芙莉莲直视着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没有说话,她并不屑于去进行什么猜谜小游戏。 不过很快,也许是太得意了,阿乌拉便迫不及待地自己揭示了答案。 “——是太宰治哦。” “本来的话,小侦探嘱托的分散形式会让我们很难办来着,很难捉的,但是好在我们还有个太宰治能够让他们集合在这里,方便一网打尽咯。” 芙莉莲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就猛得抬起头。 “不可能。”黑色的野犬这样笃定地断言,他瞪大了眼睛,有愤怒的火焰在这眼里头燃烧,“太宰先生不会这么做。” “怎么不可能,我看他呀,可比我们这些非人还要非人呢。”阿乌拉好笑地耸耸肩。 这话她说的可是再真心不过了。 “住口,”芥川龙之介苍白的脸色都被气到涨红,【罗生门】自他身后抬头,“不准你这么说太宰先生!” “真粗鲁。” 阿乌拉面上依旧笑盈盈的,她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只是动了动手指,操纵状态的武装侦探社众人便一拥而上,阻拦下芥川龙之介的进攻。 轰—— 赤色金色黑色……不同色彩的文字浮现,各色异能力交织,一场异能力者的战斗。 碎石与砖块横飞,尘埃弥漫。 好好的首领办公室被折腾得一团糟。 大魔族兴味盎然地注视着底下的交战,如同一只被簇拥在王座之上的女王蜂。 直到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 看得挪不开眼的阿乌拉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你来了。” 那黑影不发一言。 “还好和福地樱痴有合作,不然要去警/局捞你也不容易呐。”阿乌拉当然不在乎一个小小人类的态度,她随意把玩脸颊一侧的头发,“好好保管我们交给你的【书】,到时候,格拉奥萨姆会给你想要的。” 来人原来是太宰治。 在昏暗的灯光下,鸢眼黑发的青年脸上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微笑。 “……好啊。” 他说。 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原本正和武装侦探社众人打得有来有回,耳畔边忽然传来太宰治的声音,他猛得抬头,很惊讶:“太宰先生?!” 这一时的失神使得对面找到了可乘之机。 “不惧汛雨,不畏疾风,也不怕铁管呀刀具呀,也不畏金属铁棒……”* 被【无畏风雨】加持了力气的宫泽贤治,一拳将他打飞出去,芥川来不及防御,整个人因为惯性被直接打到了墙壁里,又顺着滑落到地面,他低垂着头与手,不动了。 那饱经沧桑的墙壁也因此泛起蜘蛛网般的裂痕。 “呀,芥川君很在乎你呢,太宰君。”阿乌拉指指点点,“结果你居然还要叛逃,跑到隔壁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芥川君是太宰君的弟子对不对,”大魔族眯起眼睛,微微向前俯身,“那么,我就重新帮你把他拿回来,怎么样?” 重新拿回来。 这不过是想让芥川龙之介重新变成阿乌拉傀儡的借口。 “我倒是无所谓。”看出来阿乌拉的真实目的,太宰治干脆顺着她的话来。 很明显,阿乌拉欣赏他的识趣,面上慵懒的笑容也扩大了几分。 她轻轻拍了拍掌,武装侦探社的傀儡们很快动了起来,朝芥川龙之介的位置走去。 忽然,一把木质的法杖横在武侦众人与芥川之间,阻挡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芙莉莲挡在晕倒的芥川龙之介前面,魔力附着在她的身上。 “抱歉。”莹白的光芒绽放。 28、怒火 强横的魔法在打到武侦众人身上之前,临时转了个个,直指一旁看戏的阿乌拉的眉心。 铮—— 一根粗针管挡在阿乌拉面前。 阿乌拉身边随侍的爱丽丝又一次变成护士打扮,身为异能的她抱着巨型针筒,拦下这次进攻。 短暂的交锋让空气都忍不住为之震颤,激荡产生气流,这股气流又将阿乌拉的发丝吹拂起来,但她的瞳孔却不曾因为这种情况而放大一毫。 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 因为——这只是试探而已。 “芙莉莲,”阿乌拉轻笑一声,“你们人类*总是这样被彼此牵绊,于是,原本没有弱点的事物也会破绽百出。” 偏灰般冷硬的蓝紫色眸子微微弯起,她在高处,与低处的芙莉莲对视,非人的质感愈发明显。 “多么愚蠢,不是么?” 这是一道极其轻柔的叹气,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判。 不过她可没指望芙莉莲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人类果然最了解人类,也最会下死手。” 之前一个大军都拦不住芙莉莲,现在拿这么点还存了些许生命的人就能够牵制住她了…… 阿乌拉回过头:“你的这个建议用起来倒是不错呢,太宰治。” “……是吗,我的荣幸。”她后方一身风衣的太宰治双手插兜,维持着笑面。 …… 下方的战斗还在继续。 【细雪】的幕布悄然拉开,荧绿色文字屏障流转变动,无声的小雪落下,如同一道道电子屏幕,将武侦众人隐藏。 安静,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到地面也能听到声音。 “大姐姐,你的力量还是要好好保持,去对付那个怪物,对吧?” 梦野久作始终站在芙莉莲身边,虽然在看到太宰治的时候下意识躲到了她的身后,但是依旧没有离芙莉莲太远,因此也被卷了进来。 他眯起眼,星星与圆圈在他眼里跳跃:“那么,你现在需要我的异能吗?” 芙莉莲还没有回答他,忽然,只听得一道快速的鸣声。 嗡——下一秒,谷崎润一郎闪现贴脸,他挥舞的匕首被芙莉莲的防御魔法拦下。 同时,侧面又直直冒出一把砍刀,强行拉开芙莉莲和梦野久作之间的距离,这把刀来自与谢野晶子。 好在芙莉莲早有防备心,又一次护着梦野久作挡下。 “【夜叉白雪】!”持剑的人型异能横劈而来,不过很快泉镜花的攻击便被阻碍,但她似乎早有预料,闪开身子。 “身强气盛,不思贪恋,不动火性,时时乐天闲情……”* 宫泽贤治从她身后突然出现,伸出拳头,【无畏风雨】发动。 力道很大,几乎要碾碎防御屏障,芙莉莲握着法杖的手猛得用力,宫泽贤治被震了出去。 武侦众人发动着攻击,可是都或多或少微妙地避开了梦野久作和他手里的玩偶。看来格拉奥萨姆在失败的同时,也给他的同事阿乌拉通风报信了一回。 各色异能再度涌现,迸溅起战斗的火花,激烈至极,眼花缭乱,芙莉莲一一将之阻挡化解。 但是,一直防御并不是一个好办法,防御魔法对魔力的消耗太大了,远超过攻击。 或许应该换一种思路…… 芙莉莲一边抵挡一边想,一时不查,匕首再次刺向她的眼睛。 看起来似乎糟糕了,但其实还能挡……不对,没有杀气。 在离芙莉莲瞳孔还有一厘米时,匕首忽然停了动作,芙莉莲一顿,对上谷崎润一郎的脸。 谷崎润一郎朝她眨眨眼睛。 原来,他们并没有被控制。 在演戏么……芙莉莲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向阿乌拉,看来是演给她看的。 借着【细雪】和远距离的遮掩,能够稍微糊弄过去。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 果然,下一秒,武装侦探社众人的异能集体调转,一齐袭向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阿乌拉。 而同时,阿乌拉身边唯一的护卫森鸥外也被太宰治搭上了肩膀。 活人的时候不好抓,但是被控制的状态,反应可就不那么敏锐了。 爱丽丝的身影像掉线般闪烁几秒,化为虚无。 阿乌拉猛地站起来,回过头,对上了太宰治平静的鸢色双眸。 【人间失格】,太宰治的异能,能够将触碰到他身体的任何异能无效化。 形势陡然逆转。 “不可能,你的异能我一直提防着,你是不可能有触碰到我的机会的。” “而且他们之后也没有被梦野久作触碰到,”阿乌拉惯有的冷静被打破,“怎么可能脱离控制,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后退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大:“难道是——” 【一小时前】 …… 一个白发蓝眼,眼绑黑色条带的男子凭空冒了出来,他在废弃仓库的一角出现,半弯下腰,对着箱子堆叠形成的藏身之处打了个招呼:“嗨!” 一把还带着血的柴刀瞬间暴起,大开大合之间,直击来者脑门。 男子一个闪身躲过,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利刃:“我只是一个传信人啦,晶子小姐,是太宰治让你去港口mafia。” 与谢野晶子从狭小黑暗的掩蔽处站起身,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望向来人。 刚刚本是因为警惕才下意识动手的,现在忽然听到熟人名字,也察觉到对面没有攻击意图。于是,与谢野医生便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很快把他的身份给认了出来:“咒术界的最强——五条悟?” 男子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这个名头。 “太宰那家伙还说了什么吗?” “让你们诈败佯输哦。”被黑布遮住的六眼眯起。 随后,在横滨郊外的森林里,谷崎润一郎带着泉镜花,刚好和宫泽贤治汇合,同样从利用咒术瞬移闪现的五条悟口中知道了计划。 他们一起来到港口mafia,一起假装被毒气迷晕,一起被送到首领办公室。 【港口mafia最高层】 “太宰治,你拜托的人效率确实蛮高嘛。”阿乌拉单手撑着下巴,她瞥向太宰治,他刚从警/察/局里带出来,双手双腿还拷着镣铐,不能动弹。 明明很狼狈了,但太宰治的神情却还是很自然,很有把握的样子。 阿乌拉很欣赏这一点,临危不惧。 很有意思,让她想起了芙莉莲。 魔族敬佩强者,不仅是力量上的强者,还有意志上的强者。 沉默的侍从恰时把昏迷的武装侦探社众人带上前。 她扭过头问太宰治:“你的【书】还在身上么?” 他们魔族选择太宰治合作,自然是图用他的能力来封印【书】的。 “当然。” 阿乌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但是忽然,她动作一顿,烦躁地冲太宰治道:“【书】,拿过来。” 太宰治没有过问她突然转变想法的用意,淡定地走上前。 虽然这一转变稍微和计划需要不一样,但是也能利用一二…… 在阿乌拉一边拿【书】,一边漫不经心地操控天平运用【服从魔法】之时,镣铐悄然松开一部分,皮肤触碰到了她的发尾。 魔族的傲慢让他们不会刻意去了解小小人类掌握的普通技能,比如说,撬锁。 于是自然而然地,这场【服从魔法】失效了。 …… “居然是那个时候。”阿乌拉暗暗磨牙。 阴沟里翻船,这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一次奇耻大辱。 毕竟先前,阿乌拉的最后一次死亡,就是阴沟里翻船。 如果正面作战,芙莉莲不一定能赢得过她。 而且,她可是堂堂魔族七崩贤之一,那一次死亡,好歹对手是强大的精灵魔法使,可这一次的吃瘪,却是来自一个普通渺小的人类。 怒气充盈了阿乌拉的内心。 她阴恻恻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活了五百多年却只会一种魔法吧?” “我只是最擅长它而已。” 空气中的无形的魔力一点点汇聚,渐渐聚拢,聚拢的光辉璀璨,竟让无形之物都化出了身形。 魔族拥有漫长的寿命,与生俱来的魔力高亲和力和优越的技巧控制。 人类现有的魔法体系是没办法去彻底理解和证明魔族魔法的,或许百年千年之后才勉强能解析一丝半点,因为那是【奇迹】。 使用魔法于他们不过是本能。 耀眼的魔力光束涌现,带着声势浩大的力量,空气也被一同压下。 粉发的少女神情里尽是无机质的冰冷——或许,这才是魔族的本质。 近似人类外表的皮囊,不同的性情与生动的展现,都不过是为了猎食而披上的伪装。 他们的本质是兽。 被愚弄的情绪在这个大魔族的心头堆积,一时之间竟超过了对芙莉莲的在意,此刻,阿乌拉满脑子都是想要处理掉面前这个该死的人类。 就算是同事格拉奥萨姆来劝说,也绝对拦不下来。 “准备好死亡了吗?”阿乌拉勾起一抹微笑,裙摆飘扬。 似兽般的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像是要把他此刻的状态刻印到脑子里,好和他之后,凄惨地死去之后的模样做个对比,这样才足够畅快,足够让她释怀。 “太、宰、治。” 阿乌拉一字一顿道。 第29章【VIP】 第29章 啊哦, 稍微有点玩脱了呢。 太宰治抬起眼,面无表情地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魔法,黑色的发丝被它造出的罡风吹得凌乱。 他可没料到阿乌拉会有这种程度的怒气。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毕竟阿乌拉是异世界的来客,没有情报基础, 是很难进行人格分析的。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虽然也有假设过阿乌拉发怒的场景,但是这种程度,看来要启动备用计划了……最强应该拦得下来吧? 太宰治抬起头,看向虚空,他仿佛在和一双湛蓝通透的眼睛对视。 浩大强势的魔法距离太宰治仅一步之遥,他动了动手指。 太宰治感受着心脏的搏动,在心底默念。 三,二…… 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心跳快了半拍, 打断了拍子计数。 ……什么? 原本的动作一顿,太宰治手指微颤,合拢成拳。 这道背影, 他再熟悉不过了。 红色的头发和染血的米色旧外套。 但是四年前,那个人就已经死在了他的怀中。 “织田作……”他喃喃出声, 填充了各种谋划的大脑此刻完全放空,一片白茫茫。 【织田作之助】 他的挚友,也是他想要抓住复活魔法这个渺茫希望,不惜与虎谋皮,踩着钢丝前行的原因,唯一原因。 此刻, 男人就如生前般站在太宰治面前,替他挡下了这强大的一击。 芙莉莲凝眸——不是灵魂,依旧是思念。 和她遇到的故人们一样。 “太宰。” 织田作回过头,未被岁月消蚀的面容一如过去,一如他们最后的那张合照般。 “不用再为我而费力了。” “活下去,在光明的一处继续活下去吧。” 织田作的幻影伸出手。 叮。 但在即将触碰到太宰治头发的那一刻,这道幻影便如碎片般溃散。 “织田作——”太宰治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他愣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 其实太宰治早就隐约猜到过,复活魔法是假,但他却仍不愿意相信,甘心冒着风险来谋划,像个赌徒一样,期待着万分之一的奇迹。 如果能复活织田作的话,那便用言语引导,确保过程在可控范围,等实现了目的,再在那一刻消灭魔族,这样也不会迟吧。 这是太宰治最初的想法。 于是他一而再地向芙莉莲确认,反复地确认,他猜到了,却放任自己被真相一次又一次剥开,被真相一次又一次撕裂,通过疼痛放弃念想,克制自己。 明明抛却理智,就能不那么痛苦,但他既然察觉了,就不能沉溺于此。 聪明人的悲哀。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织田作—— 【去成为救人的那一方吧,如果待在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成为好人吧。 】* 一个好人可不能有放任的想法啊。 而如今,明明已经放弃,却意外再见友人的身影。 尽管如此短暂。 多年前,他为了孩子们的死,与敌人决斗牺牲,如今,又为了他,再一次死去……是这样吧,是这样啊。 然而,然而。 攻击被抵消至无,阿乌拉本来应该更加恼怒的,但是她看到太宰治的反应,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阿乌拉漂浮在空中,双手抱臂。 “你很在乎他,”魔族并不能理解这种奇怪,她郁闷地纳罕道,“那为什么会背叛?” 像这种有弱点,又有执念的人类,按照魔族的研究观察,应该是会为了一切渺茫的希望而奋斗,试图从万般不可能里抓住妄想的近乎零的可能性。 就算是真的知道是假的,也不会轻易放弃,至少会等到最后一刻才对啊。 “阿乌拉。”芙莉莲的声音打断了阿乌拉的思考,她举起法杖。 按照现在这个走向,阿乌拉使用【服从魔法】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她将法杖横起,直指面前的大魔族。 白色的双马尾飞扬,连带着裙摆也被无形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无色的权柄闪耀,巨大到足以遮蔽整个横滨的王剑在她头顶倒悬。 磅礴的魔力如风暴般旋转聚拢。 “不可能,你怎么会突然拥有这么多的魔力,不可能的。” 魔族对魔力一向敏感,阿乌拉的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她抬起头,瞳孔震颤。 “怎么可能,难道是,难道是王剑?石板,你你你,你难不成和石板做了交易?!” “还有这看不见的威压,没有颜色但是能够感受到剑的形态……无色之王的权柄被回收了?” 魔力柱倾泻而下,白光充盈了整个空间,刺得人睁不开眼。 就这样……结束了吗?大家的心头浮现出一致的想法。 不,当然不是。 那是以假乱真的幻影。 芙莉莲皱起眉,在阿乌拉消散的那一刹那,她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而熟悉的魔力,和她在进来之前遇到的幻觉是一样的构成。 奇迹之格拉奥萨姆,连石板都被瞒过去了吗…… 【医务室内】 “呼——好险,”阿乌拉出现在港口Mafia大楼的医务室处,她深呼吸一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好有格拉奥萨姆这个家伙。” “差一点就要死掉了,好可怕。”她抬起手,手指尖还在因为死亡而无意识抖动,她想拿杯水喝一口,结果刚刚拿起,就因为不稳而摔到地上,碎了。 “啧。”阿乌拉蹙眉,“果然,还好带了好用的傀儡。” 她拍拍掌,森鸥外从门处走了过来,穿着一身白大褂,医师的打扮。 不止首领办公室的她是假的,那里的森鸥外傀儡也是假的。 魔法和异能力终究不是完全相同,无效化异能只能在他们发动魔法的时刻才能起到作用。 “去给我重新倒杯水。”阿乌拉指使道。 森鸥外顺从地出门。 “芙莉莲获得了无色之王的能力,计划要改变了,该怎么办呢,”她摇晃着手里的天平,“算了,联系下格拉奥萨姆吧。” “格拉奥萨姆?” “……格拉奥萨姆?” “奇迹?” “……” “奇怪,怎么一直联系不上,”阿乌拉苦恼道,“失联了,他不会是大意到被人干掉了吧?” 阿乌拉当然不在乎自己的同事的死亡与否,阿乌拉所担心的只有她自己,和她的利益与安全是否能得到保证。 这让她心烦。 奇怪,为什么会感到心慌? …… 吱呀,就在阿乌拉心绪不宁的时候 门开了,阿乌拉头也没抬,因为她知道,是森鸥外回来了。 阿乌拉对傀儡依旧保持着信任,因为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世界里勉强算是挣脱过的只有芥川龙之介,一名强大的战士,而且,只是挣脱了几秒不到,这点时间她是完全反应得过来。 于是阿乌拉就等着傀儡将水端上。 一杯满溢的水被递到面前。 手指的颤抖因为暂时的休息,勉强得到了缓解,她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山泉水清冽回甘,阿乌拉也终于有了点活过来的感觉,紧绷的弦稍微放松。 刺—— 这时,突然有把匕首刺进阿乌拉的胸膛,而她毫无防备。 阿乌拉低下头,她微微睁大了眼眸。 崭新的匕首在她心脏处搅动,汩汩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下。 而握着匕首的手正是来自她毫不怀疑的傀儡——森鸥外。 阿乌拉惊讶地回过头,对上他暗紫的瞳仁。 森鸥外的眼睛里是一派的清明,并不是那种醒来一瞬的感觉,至少已经坚持有三分钟往上。 绝对的理性。 阿乌拉的【服从魔法】,只有意志惊人之辈才能脱困一瞬。 可是面前这个家伙,明明不是战士,甚至异能强度连下属都不如,一个负责智力的文员,以他素质,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意志呢?甚至还坚持了这么久,她从未遇到过。 陡转的形势,多次不可能化作可能,好倒霉。 砰的一声巨响,医务室的大门被打开,来人是芙莉莲和太宰治。 这道推门声将阿乌拉回过神,她凝聚起魔力,转身开始反击。 可还没等她出手,森鸥外闪开身子,一道光柱从后心刺穿了阿乌拉。 是来自芙莉莲的魔法。 灿烂到耀眼的【一般攻击魔法】,是对魔族创造的【杀/人魔法】进行改良,创造的“能够杀死魔族的魔法”。 咚,阿乌拉无力地倒下,双膝跪在地上。 手一松,天平咕噜咕噜地滚到医务室的床下。 “为什么会输掉……人类,普通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志……而且,人类不是很想要复活与不死吗……让死者归来,让爱者存活,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芙莉莲,你难道不想复活辛美尔吗?!”垂死的困兽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失败,她断断续续,不甘地发问。 芙莉莲皱起眉,望着在逐渐溃散的阿乌拉,她郑重道:“因为,我们的相遇,绝不是为了用回忆困住自我,束缚一生,而是要带着彼此的记忆走向未来。” 她知道,魔族并不能理解这类感情。 他们有生理上的喜怒哀乐,却无法体会,但芙莉莲仍就是说了,因为那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站在一旁的太宰治微微一愣。 “咳咳,一个高大上的理由,咳……不理解……” “芙莉莲,又一次又一次……死亡,不,不要,不要,才不要!”她突然情绪爆发,疯狂起来。 但那也只是回光返照的一瞬,很快又更加无力下去。 “……我啊,”因为已经没有了气力,阿乌拉蓝紫色的眼睛黯淡下来,眼里积蓄起泪花,她低声道,“才不想死啊。” 这个大魔族化作了飞烟,在空气里消散开来。 似乎是结束了。 第30章【VIP】 第30章 阿乌拉就这样一点点化作黑烟彻底地消散了。 始作俑者森鸥外淡定地用手帕把手术刀上的血迹拭去, 放回大褂里。 他本来是想和芙莉莲谈谈,但因为组织内部已经被魔族破坏了不少,他作为首领, 必须尽快组织起人手投入抢修工作当中。 真是可惜,而且想想看吧, 重建—— “哎, 又是一笔大支出呢。”森鸥外仿佛又变回了当时在甜品店里的那个颓废大叔,脸上的黑眼圈也更浓重了几分。 “我得先去忙了。” 他疲惫地走出门去,估计之后的港口Mafia,从上到下,都将成为无尽的加班地狱。 “……啊,忽然想起来, 太宰如果要借用场地实验,”刚走到门口,森欧外顿住脚步,他侧过头, 弯起眼,“这里应该就足够了吧?” 语言里隐隐的警告,空气里仿佛染上些许血腥味。 但是接下来,森欧外将双手一合,危险的气息便消失不见了。 “如果还需要更多的地方的话, 我会很苦恼的。” 他笑着说,同时面朝着太宰治。 “什么呀,森先生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真过分欸。”太宰治见状,抱怨起来,此刻的他又变回了平常那种轻松模样。 “啊呀, 就体谅体谅一个被额外(重音)工作(重音)折磨到过度敏感的可怜人吧。”森欧外继续笑眯眯。 他们就这样在门口,你来我往地开始说起话来。 最后还是有成员来找,森鸥外才先一步停止谈话离开。 一旁的芙莉莲眨眨眼睛:他们刚刚是在聊日常,但是又怪怪的……总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无形的刀光剑影。 终于,等到四下无人后,站立着的太宰治忽然发出声感慨。 “或许正是最优解的思维让他能够偶尔保持清醒吧。” 他指的森鸥外。 “你和他什么时候合作上的?”芙莉莲问道。 “一开始。”太宰治说,“真是感动的权衡,不是么?” “联系曾经叛/逃的下属,还答应了他各种过分要求什么的……嗯,说起来,这么一看,反水背刺真的是效率最高的手段啊,屡试不爽呐。”说着,他的感慨里不由带上了回忆色彩。 “卑鄙的计谋。”芙莉莲握着法杖,这么说着,面上却带着笑。 “欸,欸——什么嘛,好刻薄的话啊。”太宰治半开玩笑道,“芙莉莲小姐的说法可真是让人心寒。” “我可是克服了很多诱惑,拯救了世界和人类啊。” “救世主?” 太宰治面部扭曲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下咽的恶心词汇。 “别,可饶了我吧,救世主什么,呕……” 真奇怪,居然会有不喜欢这种正义名号的么。 “对了,待会可能还要倚仗一下芙莉莲小姐的智慧了。”太宰治转移话题,他晃了晃手里的【书】,“里面可能会有点你们世界的手段吧,这我可很难发现。” “所以这就是你们刚刚说的……”芙莉莲恍然大悟。 是对【书】的实验。 踏踏踏,匆忙的脚步声在这时响起,打断了芙莉莲的话,医务室的大门又一次被狠狠甩开。 一个抱着玩偶的人影逆着光闯了进来,或许是因为很久没跑得这么急了,他一下子没缓过来,一边喘气,一边用手扶门,累得不行。 半晌抬起头,星星与圆圈在眼里闪动。 正是梦野久作。 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芙莉莲一番,见她没事,才狠狠松了口气。 然后一扭头,发现了太宰治,梦野久作脸色瞬间垮下来,他警惕地瞪了太宰治一眼,噔噔噔三两步凑到芙莉莲身边。 “怎么了?”有的精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罪恶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开始伸向久作毛茸茸的小脑瓜了。 “有讨厌的气息在这里。”梦野久作老老实实回答,他仰着脸,“怕你出事。” 芙莉莲摸摸头的手微微一顿。 讨厌的气息? 能够让梦野久作讨厌的气息,又可能与她有关的……格拉奥萨姆? “现在呢,还能感受到吗?” 梦野久作迟疑了一会,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只能感觉到在这里,但是具体在哪里又不知道。”他比划道,“和当时我们与芥川一块的时候很像。” “你是说这里也是格拉奥萨姆的精神魔法构筑的吗?”芙莉莲气场一凛。 “应该不是,”久作这会摇头摇得很干脆,“只是像,但是力量更弱。” 那应该就是在暗处盯着了。 就在这时,太宰治手上的【书】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耀眼的光。 虽然他本来就是因为阿乌拉先前的异样* ,想在这里稍微测试一下来着,但是现在似乎有点不妙。 他后退几步,困惑得到解答。 原来如此……突然的暴躁拿【书】,或许是格拉奥瑞姆传音要求的,为了——把力量藏匿在【书】中。 是预见了什么吗……不,如果预见了,他不可能不提醒阿乌拉,他们存在共同利益,除非…… 太宰治侧身躲开。 而芙莉莲则第一时间支起防御,拦下了朝她来的一击。 无色的王剑隐约出现。 “这是什么?”她蹙起眉,放下抬起的手,走近有点黯淡下去的【书】,低下头,“……格拉奥萨姆的力量?” “应该是。”太宰治若有所思。 事情似乎将留下谜团,并就此告一段落。 但,现实并非如此。 还没等大家能歇口气,一旁的梦野久作忽然暗感不妙,讨厌的气息忽然浓郁起来,而且目标是—— 他猛得抬头,白发的精灵出现在视野里。 糟糕,目标是【芙莉莲】! 梦野久作没有多想哪怕一秒,猛地往前扑,挡在芙莉莲与【书】之间。 “小心——” 梦野久作闭着眼睛,身躯颤抖,但一步也没有后退。 她救过我,那么我也要救她。梦野久作是这样想的。 可是,一秒过去了,两秒,三秒。 欸,怎么没有疼痛感? 梦野久作试探性地睁开眼睛,下一秒他惊慌地睁大了眼。 包扎着绷带,流着血泪的娃娃浮在空中,挡在他的面前。 “……久作……喜欢……最喜欢久作了!” 玩偶张开臂膀,在梦野久作颤动的瞳仁里,在他的注视下,艰难而小心翼翼地抱起梦野久作的手掌。 那双无光的黑洞眼睛与梦野久作对视。 “……久作……最喜欢久作!”它吃力地重复着。 曾经,有人说过。 世界上没有人爱久作。 * 不,才不是—— 玩偶一直一直爱着久作,就像久作/爱护着它一样。 人对人的思念,可以让ta停留,为ta所爱之人守护。 那么,其他羁绊呢? 即使是死物,也会因为思念短暂地活过来。 这不是复活,是汇聚在无声之物上日与夜的纠葛之爱。 娃娃碎裂开来,这一次,它彻底变成了碎片,拼也拼不回来。 啪嗒,失去力量操控的【书】跌落在地上。 久作蠕动着唇,他发不出一句话,眼里无措。 他感受到身上的束缚消失了——自己的异能似乎也随着玩偶的破碎而彻底消散了。 一直渴望失去的异能力消散了,代价却是珍视之物的离去。 这对于Q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梦野久作沉默半晌,他忽然蹲下身,一片又一片将碎布拾捡。 忽然,他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梦野久作微微侧过头,愣了愣——是芙莉莲。 她也一起,拾起破碎到几乎无法补救的碎布。 “不要担心,我会找到修好ta的人的。”芙莉莲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忽然想起一级魔法使考核通过的时候,那时海塔送给菲伦的法杖破碎了。 “已经破损到这个程度,修不好了,还是丢掉吧,到时候再去买新的。”观察完法杖情况后,芙莉莲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看着法杖的磨损严重程度,得出了这样的客观结论。 那天,菲伦罕见地生起了闷气。 因为那是养父送给她的,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的法杖,她从来没有想丢掉它的想法。 菲伦很难过。 精灵是迟钝的,却并非全无情感。 想要了解为什么菲伦会难过,想要菲伦开心。 很重要的东西,无论怎么样,也会努力珍惜,努力修复。 最后,她找到了能修复菲伦法杖的能人。 久作的玩偶也能找到修复它的办法。 芙莉莲这样坚信着。 久作黯淡的眼睛重新有了光亮,他沉默地望着手心的碎布料,然后笑着攥紧了它们,“我相信你,大姐姐。” …… 一切暂且尘埃落定,但还有一些仍然未被阐明。 “所以太宰先生,你和五条悟是怎么认识的啊?感觉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中岛敦双手扒拉着椅背,身体向前倾。 他和国木田独步并没有参与到与阿乌拉有关的战斗里,只是和福地樱痴对上了,而福地樱痴之后又被及时赶来的社长所击败。 (谈到社长,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乱步侦探拒绝告知。) “无非是些老套的,和金鱼的沟通而已,总之,没什么好讲的。”乱步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叉。 对于先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中岛敦心里头的好奇愈发强烈,像是被猫抓了好几下。 端正坐在一旁,甚至因为讨厌太宰治特意坐远了的梦野久作,听到这个问题也忍不住抬起头,竖起耳朵——失去异能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对于港口Mafia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作用,而且常年的拘/禁让他并不能知晓过多港口Mafia的秘密,所以那边就很宽松地把人放了,让他被侦探社暂时收留。 “嗯……怎么说呢?”太宰治歪歪头,他漫不经心地侧身瞥了眼一旁坐没坐姿,吃着薯片的江户川乱步,欲言又止。 “本名侦探是不想说,但又没拦着你。”乱步当然察觉到他的想法,他咔嚓一声,将嘴里叼着的薯片咬断,含糊道。 于是太宰治继续讲了下去—— 30-40 第31章 …… 话说那日与国木田独步分别后, 太宰治坐上了警/车。 很快车停了下,猫咪老师也随之离开,他又被两个警/察押送进警局。 太宰治气定神闲地走在两位樱花警/官前面,如果不看他双手上的镣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领着别人进去呢。 就在这时, 一阵劲爆的游戏声自门口处传来, 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其中一位警/官皱起眉来——是哪个同事,上班了居然还玩忽职守? 乒乒乓乓,离得近了,提示音效越发明显,不绝于耳,很明显不知名的玩家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决斗。 推开门进去。 太宰治侧过头,大门旁的等候座位上坐着个白发青年,个子挺高,盯着游戏的双眼上绑着黑色布带,看起来很像盲人,但双手却手速惊人,慷慨激昂地沉浸式打手游。 太宰治:?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蒙圈,很快, 他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咒术界的最强,传说中的六眼神子, 五条悟。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 五条悟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抬起头,隔着黑色的缠眼布,与太宰治对上视线。 太宰治暗感大事不妙。 果然, 下一秒五条悟就把游戏一关,蹭了上来。 “哟——”他旁若无人地打了个招呼。 “五条悟阁下, 请稍微离远点,这是很危险的犯/罪/嫌疑人。”一旁负责押送太宰治的警/察伸出手拦下五条悟,严肃而委婉地说道。 太宰治是被异能特务科标注的高危分子,异能无效化拥有者。 负责监视他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所以清楚咒术界咒术师这类存在也是件正常的事。 “我知道……好吧好吧,我当然不会再靠近的。”白发的最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他耸耸肩,没有再继续靠近,“我是带着任务来盘问他点事的,劳烦给我点空间。” “总监会能替我担保。”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两位警/官眼里的怀疑之色这才慢慢消去,他们对视了一眼,把谈话的空间让给了太宰治和五条悟。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完全放弃警惕心,还是站在能一眼看清太宰治二人全部动作的一处,用眼睛余光注视着他们。 “啊,大老远的辛辛苦苦从东京来到横滨,怎么,咒术师们已经想把手伸到这边来了么?”太宰治并不在乎暗中监管般的视线,他脸上扬起一抹笑,看好戏一般的笑,“异能特务科要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话,可有得闹了。” “咒术师伸手,啧。不,当然不是,我可不会代表那些老橘子,”五条悟嫌弃之色都要溢出来了,他耸耸肩,一摊手,“毕竟我啊,只是个路过的,想帮帮学生的热心的麻辣教师而已。” 五条悟这样回答他。 “五条悟阁下。”警/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们似乎看到了五条悟夸张的动作,以为他打算做些什么,于是说出了声。语调很低,好似在提醒他不要做多余的事。 五条悟却面带轻松的笑,似乎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学生?太宰治沉默一会,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五条悟确实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任职,但是,他似乎并没有认识过那里的学生。 五条悟朝太宰治做了个口型。 【芙莉莲】 他是这么说的。 和那位魔法使相关,原来如此……太宰治明白了,而且说起来,五条悟是不是会瞬移来着。 很好。 清楚了其中关系,太宰治自然毫不客气地用起了这个强大助力。 能更简单解决的问题就走更简单的路,这是很能理解的,不是吗? “嘶,那太宰先生,你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芙莉莲小姐吗,还有他口中说的那个学生,又和芙莉莲小姐有什么关系呢?”中岛敦感觉谜团真是越讲越多了,忍不住发出连环问来。 “当然是——”太宰治拉长了声音。 众人屏息凝神。 “忘记问了啊。”他理直气壮地把双手一摊。 屏住的呼吸一下子全都散了,侦探社里一片人仰马翻,吵闹声四起。 “什么嘛。” “故意吊人胃口!” “呵,果然。” “太宰先生……有点过分。” “啊,如果是这样确实没有办法。” 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天然。 “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嘛,”太宰治抬起头,在一片哀嚎里这样说道,而且说着说着,更加理直气壮了。 “光说一句话就被狠狠监视了好吧,哪里有那么多话好寒暄的,每一秒对大家来说都至关重要喂。” “我赌一包薯片,借口,绝对是借口。”嘟囔声蛐蛐起来。 “……这个音量,我听得到的哦,敦君。” 中岛敦:! 中岛敦:“对不起!” 中岛敦用手在嘴边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老实闭嘴。 太宰治垂下眼,他其实隐瞒了一部分对话。 …… “除了跑腿的活,还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吗?”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必做。” “欸——我还以为你会狠狠利用我呢。”毕竟作为最强,某些情况还挺好用的,五条悟都做好被他利用来牵制军/方的准备了。 结果只是这么轻松的活。 “不用了,”太宰治弯起鸢色的眼,手/铐因为肢体动作而配合着发出响声,“毕竟——横滨,是横滨人的横滨。” 五条悟愣了愣,很快开玩笑般道:“这是什么异乡人排外剧情啊。” “不过,我还是会盯着的,毕竟是学生的托付,如果你遇到不测我会立刻过来。” * “好啊。” …… “所以,这就是大家遇到五条悟的原因。”一旁安安静静的泉镜花忽然开口,总结道,“故事讲完了。” “……这么快的吗。”中岛敦意犹未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小声嘀嘀咕咕起来,“只是这样,也有点太短小了吧。 “才说完,敦君就又忘记我能听到了么。”太宰治幽幽道。 中岛敦原地合上嘴。 “我不是故意的!” 打趣完小后辈,无良的武侦前辈继续了话头。 “关于五条悟,大概就这么点,但是之后还发生了不少事没有说呢……” 五条悟离开之后,有人来进行了交接,很快,太宰治被带着坐上了另一辆警/车。 砰咚,车门拉开又合上,太宰治被放置在车里。 负责监视他的二人在外面,靠着门与同事对话,当然,即使是聊天,他们也不忘让太宰治处于视线之内。 四个警/官还在交谈着,但车里头却是一点声都听不到。 这车隔音还挺好。 太宰治想着,半眯着眼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一副已经困得要睡着了的样子,侧着头。 被车挡板挡住的地方,他的手指正轻轻地,不紧不慢地扣着手/铐的一角,耳边响起几道人声。 是来自密闭车窗外,那几个处于交接过程中,暂时看守他的人发出的声音,在闲聊的状态。 在为他拷上镣铐的时候,太宰治一个不小心,顺手放过几个小礼物在这两位恪尽职守的警/官们身上,现在,派上了用场。 一段杂音过后,谈话变得清晰。 “你们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新出现的两个警/官打扮的人,他们的声音从监听器里传出来,传到太宰治耳朵里。 此刻他们正这样对之前押送太宰治的两位说道。 “辛苦?怎么会,哪有哪有,”先前的两位摆摆手,“一点事端都没有出呢,这回还挺轻松。” “所以接下来,是要把他们转交给异能特务科吗?” “没错,之后可能会送进【默尔索】去。” 默尔索监狱,一座专门用来看押高危异能力分子的知名国际监狱,戒备森严,只要进去就绝无可能再逃狱出来的地方,据说是由某位欧洲异能力者的异能空间打造。 真有意思,好像很可怕呢,稍微有点兴趣,但是—— 他可不会去到那里。 车门被咚地一声重重关上,警/官上车了。 两位先前人士已经走掉,只剩下面前这新来的两个。 扭转钥匙,发动机嗡鸣,车子将发动起来。 背对着太宰治的两人忽然一齐看向太宰治。 “阿乌拉大人向您问好。” 原本在外头交谈时的灵动目光,此刻显得呆滞异常。 啧,又是傀儡。 “我还以为,你会到侦探社接我呢。”太宰治漫不经心道。 “谁让你不按计划乱跑,结果被抓住了呢?”阿乌拉的声音从太宰治面前的两位男警/官的喉间同时涌出,一股子的嫌弃。 异口同声带来了非人的感觉。 “人类真是麻烦。” “诶诶诶,我也冤枉啊,”太宰治无辜地举起被拷住的手,晃了晃手里的《完/全/自/杀/手册》,“一天不入水,浑身都会不舒服的。” “谁知道,他们会专门在鹤见川的下游,拿着渔网捞我呢?” “……嘁。”阿乌拉勉勉强强被这个理由说服了,然后将话锋一转。 “总之,左右等不到,我们就借用了一下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交战的报告资料,去了趟晚香堂附近,结果,”首领办公室内,阿乌拉单手撑着下巴,“什么都没有。” “真是可惜。”她喟叹一声。 太宰治面带笑意,眼神却一片冷沉。 可惜?可惜在没有收到更多资料吧,借着他不在要去寻找的由头。 “啊啊,那真是抱歉啊。”充满愧疚的虚假言论。 “知道就好。”阿乌拉说道,“哦对了,你记得把你们侦探社的人引过来,真能藏,派了这么多人还是抓不到……记得,快一点找,我要多造点傀儡。” “这是格拉奥萨姆阁下的吩咐吗?” “什么?这当然是我的主意,”阿乌拉傲慢地道,“怎么,你不乐意吗?” “怎么会呢?我是说,乐意为您效劳,阿乌拉阁下。” 太宰治眨眨眼睛,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过心里也有些嘀咕。 咦,居然不是格拉奥萨姆的人,嘶—— 阿乌拉什么时候有这种想以防万一的脑子了? 第32章 阿乌拉满意地点了点头, 准备离开,结果,还没下线成功呢, 立马被太宰治接下来的话拦阻了动作。 “事实上,您还没有开口前, 我就已经这样做过了。”太宰治继续说道, 语气很平静,一点也不虚, “而且因为是拜托了有瞬移能力的人去进行, 所以能够更加高效些。” 说罢,为了避免被怀疑,他还漫不经心加上几句类似什么“为了大业更加保险”“之前出门入水被捞后顺势而为”“利用了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配合上了阁下的计划”等说辞。 “哦?”就如太宰治所料的,阿乌拉并没有往他是不是反水这方面去想,只是古怪地笑了声。 在坑害同类上的天赋倒是不错。这名大魔族这样想。 “那你还挺忠心的。” 【忠心】 成功恶心到太宰治了。 一个仅次于【救世主】的词汇。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难看。”阿乌拉笑得更开怀了,“真奇怪。” “虽然我并不理解什么叫忠诚,但在人类的词汇库里,这是个好词,不是么?” 太宰治不置可否。 “好啦,我真要去忙了,还有其他什么事么?没事我就先收回注意了, ”该说的都说了,恶趣味也散了,阿乌拉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她拉长了语调, “已经和福地樱痴那边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会直接开进港口Mafia 。” “没有了, 您大可以忙您的事情。” 警/车驶向五栋高大漆黑标志性建筑的方向。 …… “那个大魔族阿乌拉原来是这个性格嘛,”中岛敦抬起头,“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个算轻信吗?” “不是轻信,只是傲慢而已。”一旁路过的芙莉莲回答道。 “欸,是芙莉莲小姐,早上好啊!” “早上好,芙莉莲小姐。” “今天真难得,起得好早,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大伙立刻惊喜地打起招呼来——早晨这个点刷新一个白发精灵魔法使可不大容易,芙莉莲一般都是中午甚至下午出没。 有时候不去提醒,可能连中饭都会忘了吃。 “没事。”芙莉莲摇摇头,“晚上有些失眠,所以早醒了,然后听到这里有故事。” “啊,这样啊,不过其实刚刚也不能算故事吧……欸,镜花你拉我干什么?” 泉镜花松开中岛敦的衣角,沉默地扫了他一眼。 “敦是笨蛋。” “不是,这又是为什么啊?”中岛敦破大防。 泉镜花没理这动静,她挪到芙莉莲身边,仰着头:“芙莉莲小姐和我们一起听吧。” “嗯?也行。”芙莉莲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顺手拉开泉镜花旁边办公桌的座椅,坐了下来。 泉镜花:(背景开始冒花花) 对哦,中岛敦想起来了,在人偶版芙莉莲时期,小镜花好像就对芙莉莲很有好感来着,还支持了短篇话剧。 * 他记得,当时搞话剧的剧本主要人员是秘书小姐和—— 说曹操曹操到。 “大家早上好啊……啊呀,芙莉莲小姐你也在啊。”学校今日休假,谷崎直美和谷崎润一郎一块在侦探社办公,此刻,她刚进门就看到聚在一块的人群,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芙莉莲身上。 “太好了,本来还想晚点,等芙莉莲小姐你醒了以后找你来着,现在好了,”谷崎直美双眼放光,愉快地一合掌,“正好能和芙莉莲小姐你传达个消息。” “什么消息?” 谷崎直美也没有买关子,她开开心心道:“我们的短剧爆了哦,传播度变广啦,相信不久就能找到你的伙伴们啦。” 芙莉莲:(背景冒花花加一) 乱步抬起眼往他们那瞥了一眼,又掏了把薯片嚼嚼嚼。 “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你们,但是港口Mafia在里面应该也起了推手作用。” “欸?!!”一石激起千层浪。 “港口Mafia不是向来和我们关系不好么,怎么会突然帮忙啊?”有人表示怀疑。 “不,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毕竟不是我们救了他们嘛。”有人若有所思。 “两分钟。”乱步不急不慌地比了个二的手势。 什么两分钟? 芙莉莲眨眨眼睛。 下一秒,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武装侦探社的门被敲响,很有礼貌的三长两短。 是有委托人上门吗? 离门比较近的谷崎润一郎立刻帮忙开了门。 “您好——”欢迎词戛然而止,他呆在原地。 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越过谷崎润一郎走进武装侦探社,他先是环顾了一圈,在看到太宰治时顿了顿,但很快又正常地,直接走向芙莉莲。 先是以手抵唇,咳嗽了几声,等到缓解完喉间涌上来的痒意,他再把目光投下,与芙莉莲对视。 芥川龙之介认真而恭敬地开口道:“芙莉莲小姐,在下奉首领命令,邀请您前来一叙。” 说罢,他将黑底烫金的请柬递上。 好正式的感觉。 芙莉莲梦回打败魔王后被国王接待的日子,伸出双手将它接过。 见目的达成,芥川龙之介毫不迟疑地转身,也不去看太宰治,径直离开了。 全程镇定自若,旁若无人。 不对,等等……他们港口Mafia都不知道袭击了武装侦探社多少回,现在就这么自然地,在他们全员都在的时候进大本营了? 直到芥川龙之介消失在众人视野里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他们一齐把目光投向芙莉莲手中的请柬。 在万众瞩目中,芙莉莲慢吞吞把请柬打开,展平,上下快速浏览起来。 上面都是些客套的寒暄语,删去那些繁琐的礼节性的辞令,无非就是吃顿饭见一面的样子。 “可以去的,没有风险。”在武装侦探社全员如临大敌的氛围里,乱步边说,边若无其事地把薯片包装袋扔进垃圾桶。 于是众人又松了一口气,不,还是有人提起了一口气。 “乱步先生,你是不是吃超份额了。”冷不零丁的,晶子医生的声音自乱步身后响起。 江户川乱步,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大名鼎鼎的侦探身体一僵。 “对哦,社长好像说了,要限制乱步的零食摄入量来着,是多吃了好几包吧。”泉镜花恍然大悟,脑袋上的呆毛晃了晃。 “不可能好多包,乱步大人我算过的,只有一包!”乱步下意识反驳。 “啊,果然是故意多吃了。”晶子满脸了然,转身准备上楼,“我会一五一十(重音)地告诉给社长的。” “等等,等等!” 乱步猫猫方寸大乱。 紧张不会消失,只是会从一群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允悲。 …… 【晚上,港口Mafia大楼内】 几名黑衣壮汉把芙莉莲迎了进去,前往会客厅。 隔着一张长长长的餐桌,坐在主座上的森鸥外与芙莉莲面对着面。 一盘又一盘美味被端了上来。 最后还放了些小甜点,其中,一盘精致的布丁被放在了芙莉莲面前。 “这款布丁,是上回我们见面的那家甜品店的招牌。”森鸥外愉快道,他此刻穿着一身黑衣,围着象征首领的红围巾,“芙莉莲小姐要不要先尝尝,看符不符合您的心意?” “多谢。”芙莉莲并没有客气什么,直接伸出了勺子,然后塞进嘴里,嚼嚼嚼,她眯起了眼睛,整只精灵都变得亮堂堂。 好吃。 一个耿直的人。森鸥外观察着芙莉莲,对她进行侧写。 没有怀疑为什么会清楚她的口味,也没有怀疑为什么会还有在甜品店的记忆,究竟是之后暗地里调查过,还是当时就很清醒所以记了下来,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全部都没有问。 也许试探对她并不管用,最有效的沟通就是拒绝弯弯绕绕,直接点题。 啊……需要放弃自己的套话风格。森鸥外叹了口气,真没办法。 望着埋头苦吃的芙莉莲,森鸥外笑眯眯道:“芙莉莲小姐,最近魔族可是把横滨搅得一团糟啊。” 芙莉莲咽下最后一口布丁,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白布,拭去残渍,然后抬起眼等待森鸥外的下文。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和清醒版港口Mafia首领会面。 “芙莉莲小姐之前有拍过一个短剧,我们的人也有在帮忙宣传,”森鸥外微笑道,“您在找人,这一点,作为庇护横滨的黑夜,我们一清二楚。” “但是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光凭媒体的力量,找寻起来依旧如同大海捞针,”森鸥外的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或许您会需要一个助力,作为横滨三刻构想的一环,我们也是有能力的。” “三刻构想?”又一个芙莉莲不知道的名词。 “为了维护横滨和平而提出的概念,白天是异能特务科,黑夜属于港口Mafia,黄昏为武装侦探社,一种制衡。”森欧外简单地带过,然后拍拍掌,下属从一旁递来厚厚的资料,在首领的示意下呈到芙莉莲面前。 “请看,芙莉莲小姐这些只是部分我们办成的案例。” 他详细地摆出了港口Mafia的优势与能力。 “在找人这方面,港口Mafia完全可以全面而高效地配合您,芙莉莲小姐。”因为身高的优势,他沉冷的暗紫色眼眸俯视下来,凭添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但是……” “但是。”芙莉莲并不惧怕这种威压,她平淡地与森欧外对视,重复了一遍。 之后才是重点。 森欧外知道芙莉莲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着点点头,这一笑立刻驱散了饭桌上阴冷压迫的氛围:“但是,可能要多多辛苦芙莉莲小姐了,毕竟,如果还有什么魔族出现在横滨,这种异世界的生物,我们可是很难处理的呀。” “哪方带来的就要哪方处理好,不对么?” “当然。” 芙莉莲不会因为他释放的威压而感到害怕或者后退,也不会因为他看似抱怨的话语,就轻易地被愧疚裹挟。 “我本来就是被拜托着,除魔而来的。” * 第33章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森鸥外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 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森鸥外并没有再提任何其他的事,就好像他想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一样。 当然, 事实也确实如此。 芙莉莲沉默了一会:“……” “你这么做,特意找我过来,只是因为这个么, ”她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边嚼,边抬起眼,看着满脸放松的森鸥外,有点困惑,“明明Mafia,作为里世界,在普通人眼里算得上是反派势力吧?” “反派势力?哦,确实很像。不过只是这个,这词用的不对, 我的一切想法一切目的,当然都是……”森鸥外笑了起来,“为了横滨啊。” “先前说过的, 我们可是横滨的黑夜。” 秩序,平衡的同时, 还要有力量,自身的力量。 这就是三刻构想。 “喵——” 三花猫在树上发出懒洋洋的叫声。 “小咪,快下来,下班了,我们要回家啦。”春野绮罗子小姐张开双臂,接住跳下来的猫咪。 “哎呀,小咪你又重了,肉墩墩。”她抱怨着,笑容却很幸福。 然后抬头看到了月亮。 一轮安静的,盛大的圆月。 “又是一个和平的夜晚,真好啊,对不对啊小咪?”春野绮罗子轻快地感慨。 虽然现在还是有些动乱存在着,但是能够这样夜晚出门夜晚回家,如果放在以前,估计是想都不敢想的吧。 “喵——” “小咪小咪,你也是在赞成我的话对吧对吧对吧!”秘书小姐无视了小咪抗拒的猫爪子,狠狠把脸埋进猫毛茸茸的背部,吸猫吸猫。 吸得小咪麻木且毛发凌乱。 这就是变猫的惩罚吗?这就是变猫的惩罚吧!想老夫我流浪之时,多么自由,如今已经沦为被支配的家猫了。提出了“三刻构想”的夏目漱石老先生陷入沉思。 …… “当然,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 “如果芙莉莲小姐愿意帮些其他的,小小小忙,我们也感激不尽!”森鸥外眼里闪烁着对劳动力的渴求,他当然没有注意到千里之外老师遇到的窘境,而是激情开口,继续和芙莉莲说道。 芙莉莲与眼睛亮晶晶的森鸥外对视:…… “还是不了,谢谢。” 直觉让她下意识毛骨悚然起来,冷汗悄然爬上肩头。 隐隐约约间,它警告着芙莉莲这条咸鱼精灵——森鸥外想要的小小小忙,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更喜欢也更擅长躺平。” 芙莉莲又刻意强调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音。 森鸥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速度很快,快得连芙莉莲都差点反应不过来。 特别明显,果然……果然是想让她干牛马加班加点式的活! 芙莉莲表示她已经逐渐理解一切,并且开始庆幸自己作为魔法使的直觉能力。 还好拒绝了,加班地狱什么的,就由你们港口Mafia内部享受吧! 就这样平和地吃完一餐,在结束的下一秒,芙莉莲毫无留恋地,马不停蹄地直接溜了。 没有魔导书委托的干活约等于打白工,当然不比看书钻研魔法更有趣,芙莉莲义正辞严。 而且再看森首领脸上的黑眼圈吧,都可以直接摔到地下去了,这么可怕的工作强度—— 绝对,绝对不想变成这样。 …… 在横滨的另一处地方,那里可没有像芙莉莲这头般和谐。 滴答,滴答。 水滴自囚/室上方滚落,滴入凹凼,激起水花。 “……队长,”红发单马尾的女孩,低着眉眼,摩挲着手里的武器,手指却不自觉地轻颤,语气里暗涛汹涌,“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芙莉莲在场,她应该能够认得出来这个幼女是谁——大仓烨子,一个对罪恶深恶痛绝的女孩,先前阻拦了他们,后来又想要寻求真相。 此刻,真相就摆在面前。 【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双手带着镣/铐,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不回答。 他身上还有尚未愈合的伤口。 昔日的好友持刀对立,福地樱痴坦白了一切,但福泽谕吉最终依旧下不去最致命的一手。 试图质问一番的大仓烨子赶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 “回答我啊,队长!”幼女姿态的大仓烨子终于抬起头,她大喊着,失望融入到话语里,“你明明知道我……” 我什么,她哽咽了一下,又不说了。 “抱歉,烨子。” 福地樱痴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里面似乎充盈着无奈。 但大仓烨子十分了解他,正如他十分了解大仓烨子一样,福地樱痴这是在为伤到大仓烨子内心而感到愧疚,但唯独不是对做这件事的后悔。 他不后悔和吃人的魔族合作。 可是,为什么? 大仓烨子沉默了一会,她深深凝望着福地樱痴。 “……” “烂人。” 她说。 最激烈的情绪化作最冷淡的两个字。 “狡猾的烂人。” 她下了定性,深吸一口气,克制住眼里欲落未落,不停打旋的泪花。 “说吧,武装侦探社的事,怎么做到的。”大仓烨子的眼角还泛着红,但她已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公事公办般保持起清醒和理智,显得那样冷静。 刑讯的白炽灯打下。 “啊,这个是因为我有【书】的残页,只需要符合逻辑,交待前因后果,那么在【书】上写下的全部都会成真。”福地樱痴对于一切供认不讳。 “……所以武装侦探社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罪人,是吗?” 福地樱痴叹了口气,笑起来,笑容里竟有些许释然。 “是。” 握刀的手再次微颤。 大仓烨子与福地樱痴对视。 红莲业火般燃烧的瞳与暗紫色的眼眸交汇。 大仓烨子再次深呼吸,下一秒,眼神坚定起来。 “你是否清楚魔族以人为食?” “是。” “和魔族合作,是否意在世界?” “是。” “你是否承认,自己是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 “我承认。” …… 大仓烨子接连不断的问询像一连串机/关/枪/子/弹般发射出来,根本不给人思考和喘息的空间,密密麻麻。 但福地樱痴每一个都意外地配合,将计划和想法一一交待。 全部信息都和先前,德拉特的视频对上了。 大仓烨子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无力感。 一直以来,她都把队长的意志当作道标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居然成了最大的讽刺。 公认的正义之人居然是恐/怖/组/织的头领,甚至为了获得世界,和食人恶魔合作。 她蠕动着嘴唇,一开一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要质问一声为什么,却找不到一丝立场。 声线干涸了。 最后,她问下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现在为什么都交待了?” 福地樱痴愣了愣,他笑起来,哈哈大笑,和以往无数次一样爽朗而毫无阴霾:“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异世界的来客们,或许能够成为阻止战争的希望。无论是魔族,抑或他们的敌人,都有成功的希望,他不会放弃。 大仓烨子望着他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坚定。 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大仓烨子虽然不知道福地樱痴在想什么,但是能够读出这种意思,她沉默着站起,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被束缚在刑讯椅上的福地樱痴问道。 大仓烨子回过头。 “我去叫条野来。” 审讯的活,通常是大仓烨子和条野采菊一块干,但她现在这会儿,没有心情。 被影响会降低审讯质量,等彻底调节好,她会再来一次。 大仓烨子准备离开。 可就在离门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杂乱声,动静虽小,但大仓烨子作为军方战力【猎犬】的成员,作为改造者,听力可不是一般的灵敏,一下子就把内容给听了出来。 “哎,别挤别挤,铁肠你踩着我脚了。” 这道年轻男人的声音来自【猎犬】不为人知的第五人——之前派去港口Mafia卧底的立原道造。 他先前还混成了那儿黑蜥蜴的十人长,然后,就倒霉地和港口Mafia的大家一起,被控制了。 虽然立原道造也曾清醒过一会,但终究没有到森鸥外那种理智到自己都能进行情绪剖析、利用的地步,还来不及走出大楼就又被控了。 “不好意思,我动一下。”这是【猎犬】最强战力末广铁肠的声音。 “……铁肠先生,麻烦你也别再靠过来了,我快要贴门缝里了。”温和的,但是暗地里咬牙切齿,还带着点阴阳怪气,嗯,是他搭档条野采菊没错了。 “啊,好吧,”末广铁肠并没有意识到搭档话里不满,“我尽量不动。” “啊哈哈,铁肠你别这么认真啊。” “没关系,铁肠先生。”其实关系很大,只长肌肉的家伙。 就这样听着听着,大仓烨子被气笑了。 她伸出手,猛地把大门一把拉开。 失去平衡的三人直接和大仓烨子来了个对视。 被发现了,而且糟糕,没有支持点了!他们仨在惯性的影响下,不由地向前扑去,眼见着三个大男人就要全砸在大仓烨子身上了。 大仓烨子动动手,异能力的威压涌现,她面上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连末广铁肠这种常年读不懂气氛的家伙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激灵之下,末广铁肠行动起来。 这个武力值怪物立刻从失衡中稳住身体,同时一手推给同样武力值还行的立原以撑起的力量,另一只手则提溜起脑力派搭档的衣领,把他往前扑的趋势止住。 硬生生将三人从即将摔成多米诺骨牌的状态给拉了回来。 大仓烨子见状按耐下蠢蠢欲动的异能,她双手抱臂,看着原地分开,各自站立的三人冷笑:“啊,好热闹,在干什么呢各位?” “偷听,嗯?” 气场两米八的阴影打在三人身上。 血荆棘女王的压迫感在此刻降临。 第34章 …… 吱呀——铁门被拉开。 条野采菊揉了揉太阳xue, 疲惫地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听到不远处大仓烨子的心跳因为他的出现而忽然加快,在因为消息而紧张么,不,应该是更复杂的情绪,愤怒,失望,忧愁。 条野采菊并不大喜欢这种情绪,粘腻得很, 像粘牙的蜂蜜糖, 他更喜欢的是审/讯时犯人的绝望恐惧,当然,不是队长那种。 条野采菊扭过头对上大仓烨子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队长全交待了。”他很不理解,这还是第一次审讯这么简单的“罪犯”,“稍微有点没有成就感啊。” “给你,这是审/讯结果。” …… 那日,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被安排着去逮捕“天人五衰”里的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 *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末广铁肠执意要的决斗外,其他一点功夫没花, “犯人”们都很配合。 至于决斗的结果,条野采菊并不清楚是谁赢了,当时满场烟尘看不清,好不容易打完了,尘埃散去,结果双方状态半斤八两。 有着“银狼”称呼的福泽谕吉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么个不熟的人,而末广铁肠这个家伙平时和石头一样,干什么都闷心里,一声不吭,当然条野采菊也不想问他就是了。 烦。 不过好在,就像之前说的,“犯人”们很配合。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坐在审/讯/室里,才有了变故。 乱步不慌不忙,说出了这样的话——“【书】给我们创造了莫须有的罪。” 心跳声,语气与呼吸,都没有变,不是假的。 还有一篇篇前线的报告传来,追捕的人面对围追堵截,都尽量避免冲突,特意避开密集人群,甚至到了零伤亡的程度。 怎么看,都怎么有秩序。 乱步翠色的眼睛注视着失明的条野采菊,条野采菊能够感受到。 他们不是罪人。 条野采菊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份直觉在他过往的经历里帮过不少的忙,于是他自作主张放走了他们。 虽然,身为队长的兵卒是要以命令为先,但遗憾的是,他可不是个正宗的,走正式流程培养出来的人。 末广铁肠回来后,重重打开门,发现条野采菊和他手里空着的手铐,面无表情地拔刀。 他们打了一架。 “犯人们逃走了,你要遵从纪律去追么?”条野采菊用手抹去嘴边渗出的鲜血,扬起虚假的笑面。 “我没有看到。” “那你怎么还打我?” “你渎/职。” 条野采菊这会是真心地笑起来了。 啊,命令与良心,古怪的交织体,这正是末广铁肠。 然后,就是队长身份的暴露。 一开始,条野采菊是真的有点吃惊来着,但是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 非要扒拉细节,其实一切都早有预料。 …… 大仓烨子伸手,接过条野采菊手中厚厚的纸页记录。 “稍微看开点嘛。”条野采菊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在交接的时候,他一边单手扶了扶军帽,将它理正,一边笑眯眯道。 “哼。” “别摆着个冷脸啊,话说,队长交代了,他记录武装侦探社的那一页【书】不小心丢了,这点需要重点报告吧?” “你看着办。” …… 【下午一点,武装侦探社员工宿舍处】 芙莉莲打着哈欠,困倦地走下员工宿舍,忽然她感觉周围变得静悄悄了,鸟鸣声没有了,只能听见毫无危机感的夏蝉在无休止地鸣叫。 嗯,有点不对劲。 白发的精灵停下脚步,她站在楼上向下看,果然看见楼下站着道影影绰绰的火红身影,好像在等人。 今天侦探社的大家都忙着处理新发来的各种事务,好像是澄清什么的,忘了叫醒芙莉莲,精灵难得睡了个美美的懒觉。 “是你。”芙莉莲认出了大仓烨子,见她手里端着杯热饮朝她走来,困惑地歪了歪头。 “这个,给你。”大仓烨子二话不说,将饮品塞到刚下楼准备去侦探社的芙莉莲怀里,力道很大,好似不容抗拒。 “啊,谢谢。”芙莉莲双手接过大仓烨子递过来的饮料。 “关于之前的事,我弄清楚了,”大仓烨子撇过头,“……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你当时——”不是恶人,而且当时的身体也不是替身异能力的表现,而是本体。 夏蝉在树间嘶哑地叫着。 “你已经道过歉了。”芙莉莲打断了大仓烨子的话,用吸管捅开包装。 * 大仓烨子:“……” “草莓味的。”芙莉莲冷不零丁开口,打破大仓烨子心底的纠结。 “啊?”大仓烨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发出一声疑问词。 “草莓味,很好喝。”芙莉莲晃了晃饮料杯子,又吸了一大口,眯起眼睛。 “……那当然,”大仓烨子愣了愣,然后笑起来,“这可是我亲手挑的,颜色也很好。”像血一样。 她们站在树荫底下,大仓烨子听着芙莉莲囤囤囤喝完了饮料。 “吸”的一声,包装袋瘪了下去,皱起来,应该是彻底空了。 芙莉莲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大仓烨子身上,上下一打量,她忽然愣了。 “你今年——是十二岁吧?” 在非敌对的情况下观察会更为仔细。 芙莉莲的疑惑又一次让大仓烨子也愣神了会,因为拥有玩弄岁月的异能,她对自己的时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强烈的概念了。 于是大仓烨子伸手,努力回忆着算了算,最后肯定地点点头:“对。” 很准。 但是,原来才十二年嘛。大仓烨子将手掌握成拳,有点恍惚。 “算了,要不要一起来折纸飞机?”芙莉莲看出她眉宇里的烦忧,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一个还没有使用过的魔法,或许正适合此刻,“把烦恼折进去,飞远就好了。” “纸飞机,”大仓烨子有点为难,她轻轻道,这和她惯常的肆意不同,“也飞不了多远吧。” “不会,我有办法。”芙莉莲自信满满。 大仓烨子信了。 他们从附近的便利店买来信纸。 将纸张横向对齐,对折再展开,然后将两侧的小角向中线对折出三角形,再次对折,将做出来的三角形顶点重合,展开…… 一架纸飞机做出来了。 芙莉莲将它往远处投去。 小小的纸飞机,轻飘飘的纸飞机直直飞了出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好远。”大仓烨子惊讶。 这似乎不太符合科学。 “不错吧?”芙莉莲得意地眯起眼睛,“这是之前在北部高原的时候,在帮忙调查了破坏农田里农作物的凶手后得到的魔法。” 她笑着说:“能让纸飞机飞得很远的魔法。” 第35章 时间悄悄流逝, 又是几天过去,报纸等社交媒体上重新充满对武装侦探社的赞誉。 不久前刚接受了大仓烨子拜访的芙莉莲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当天武侦众人忙的就是这回事。 福地樱痴把一切都交待了,和魔族合谋的一切, 于是武装侦探社成功洗去一身罪名,重获清白。 这回可真是辛苦坏了, 事件也终于算是圆满落幕。 于是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打算好好庆祝一番,开上一场庆功宴。 (江户川乱步:记得给本名侦探大人点粗点心!) 但是,就在准备一块儿去楼下“漩涡”餐厅里大吃一顿时,大家忽然发现太宰治又双叒叕一次不见了踪影。 奇怪,太宰治这回是去了哪里呢? 虽然太宰先生这个人吧,老是摸鱼,老是躲懒,各种消失,但是在这种场合总不应该会失踪吧,也太不大好了,而且也不符合他的个性,除非是——在讨论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没有被通知到…… “难道是又在哪自/杀了, 所以才没有收到手机消息?”中岛敦说,他回忆起之前自己和太宰治出的简单任务, “上回有看到太宰治先生吊在梧桐树枝丫上,这次难道也是在某棵歪脖子树上不成?” “很大概率,但是也可能是入水,殉/情或者在水上漂流,然后手机泡水坏掉了。”宫泽贤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双手捧着幼苗盆栽,专注地欣赏,时不时小心翼翼碰一碰稚嫩的小叶子,“每回国木田君和他搭档出任务,不都是去水里捞人么?” “昏迷,被好心人送医院……也有可能。”泉镜花一边拆开糖果小零食的包装,准备给乱步,一边这样指出。 “唔,会不会是去后山采毒蘑菇吃去了,然后晕乎乎看不到?” “还可能是去采购新绷带吧……” …… 众人议论纷纷,把太宰治的黑历史反复来反复去,挖了一遍又挖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聊天主题是太宰治先生的花式逃活办法大全。 不过,也有出乎大家意料的情况,往日里对太宰治最恨铁不成钢的国木田,这回居然很是沉默。 直到大家把猜测都说完了,他才摇摇头,缓缓开口:“不,他这次,应该不是去做这些蠢事。” 国木田独步边说着,边推了推眼镜,他合上了记录用的笔记本:“我亲眼看到了,太宰他最后一次是在……” 说到一半,国木田忽然叹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芙莉莲。 “芙莉莲小姐,我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地点,但是能否麻烦您用追踪魔法找一下太宰治的位置吗?”国木田独步郑重地拜托芙莉莲。 “你是在关心他吗?” “嗯,”国木田独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啪地合上名为“理想”的笔记本,“虽然这个家伙平日里总是当个浪费绷带的装置,不思进取的混蛋,自/杀/狂魔……” 越说越咬牙切齿。 “但他是我的搭档。”他最后沉声道。 芙莉莲平静地点点头,答应下来:“好,有足迹就行。” 【废弃教堂】 走过遍布青苔,野草丛生的石板路,芙莉莲迈进已经没有门的入口,她抬起头,阳光自教堂破旧彩窗撒下,折射出斑驳的五彩光影,打在她的脸庞上。 遥望高大沉重的门扉,它上面尚还存在着许多焦黑的弹口。 芙莉莲跨过一级又一级的台阶,拾级而上,很快站到它的面前,推门走了进去。 面前是被数根多立克柱式大理石柱支撑的走廊,很精致却又很陈旧,因为护理不当,青苔爬了上来。 芙莉莲继续往前,一步一步地走着。 这里很荒芜,也很空旷,能够听到每一次鞋子落地时的回音。 芙莉莲耳畔暗红色的耳坠轻轻摇晃,她整个人的身影都被光线拉得很长很长。 怜悯的神明雕像立在尽头两侧的角落,光打不到的地方。 沉默的石像,被阴影隐藏。 真是悲凉啊。 芙莉莲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宽敞的大厅,玻璃制的大吊顶,还有—— 一大滩,已经渗得地板变质,已经变成沉郁暗褐色的凝固血迹。 是这里吗? 芙莉莲平静地环视了一圈。 看来是了。 她来到这里,太宰治最后消失的地方,挥动法杖,一连串脚印散发出幽蓝的光与气息,一路向外延绵,于是芙莉莲跟了上去。 …… 【海边,郊外墓园里】 不远处,平静的海面上方,一只海鸥孤单地翻飞着,它一直在一个地点的上方拍打着翅膀,周旋徘徊,时不时发出单调的鸣叫。 太宰治靠在一座墓碑前,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们的相遇,绝不是为了用回忆困住自我,束缚一生,而是要带着彼此的记忆走向未来。” * 芙莉莲的话语似乎还在他耳旁回响。 太宰治低着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出手指,慢慢地拂去墓碑上的尘土与污渍,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刻字。 【织田作之助之墓】 他是背对着芙莉莲的,明明只是背影,却莫名让人心生沉默。 芙莉莲终于找到了太宰治。 见到这个场面,她神色顿了顿,脚步也跟着放轻。 然后—— 目不斜视地从太宰治身边走过。 (芙莉莲:看上去并没什么需要担忧的安全问题,走了。) “芙莉莲小姐。”却没有想到,太宰治忽然叫住了她。 听到太宰治喊她的名字,芙莉莲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芙莉莲小姐。”没想到太宰治不达目的不罢休,又喊了一句,声音比原先更大了些。 “嗯?”芙莉莲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了,她只得停下了脚步,站定,眼里满是“你有什么事吗”的意思。 “听说你们那里有僧侣可以沟通女神,那么,天国,是真的存在吗?”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居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书】里不是还记着我的故事么?直接看就好了。”芙莉莲回答了他,转过身打算继续离开。 “【书】可没那么大的能耐,里面不过是些故事的梗概,”太宰治摇摇头,“比如,经过十年奋斗,勇者一行人成功打败魔王,荣归故里这样的话。” “这样啊,”芙莉莲没有扭过头,声音不紧不慢,“那么我想——应该是存在的吧。” “因为,曾经有人说过,”她把脸埋在蓝色围巾里,看不清神色,“那会更合人心意。”* “这样么。”比起往日轻浮的微笑,此刻太宰治微弯的笑意倒是真切了不少,温和的,释然的,“……这样也好。” 他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 “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在等着你。” “嗨嗨,知道了~多谢芙莉莲小姐你的告知。”他双手枕着自己的头,向芙莉莲走了过去。 “一起走吧。” 太宰治身后,那只迟迟徘徊,不肯离去的海鸥在海上拍打着翅翼,周巡了许久后,最终还是振翅,飞向了太阳。 好好休息吧,织田作,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 “对了,太宰治。”芙莉莲总感觉自己有什么忘记问了,现在忽然想了起来。 “嗯?” “你认识德拉科么,他曾经说过那个人类,福……” “福地樱痴?” 对,他说福地樱痴的梦想听起来就很无厘头……” “是德拉特,小姐,”太宰治耸耸肩,先是指正了芙莉莲的口误,然后才回答了她的好奇,“你是在好奇福地樱痴这么做的原因吗?” “其实是很简单的理由,因为曾经我们这儿有一场残酷的战争,一场充满异能力者,连累死去了无数普通人的战争,当然,还有个因素,神刀雨御前穿越时空带来的警告预言——再一次的战争。” “因此,他想利用【书】改写世界,阻止世界大战,建立无异能无战争的新世界,而【书】。”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完/全/自/杀/手册》,“魔族不是交给我保管,哦不对,制约了吗?他的需要在这,但是阿乌拉他们要求事成之后才给答复。” 战争…… 芙莉莲的眼里仿佛摇曳着连绵不断几千年的人类与魔族的战火,她想起魔王存在时期,一批又一批赴死的勇者小队和一场又一场的屠/杀和,以及如今他们世界仍不稳定的和平。 除去所有使用魔力的生物,世界真的会变好么? 恐怕结局并不会如福地樱痴之类人的意,而且想要实现也—— “这很困难。”良久,她淡然地开口。 “是啊。”太宰治赞成般点点头。 在他看来,知道未来后也有很多种办法阻止战争,至于根除“罪恶”的根源……处于淤泥与黑暗当中的太宰治,作为曾经港口Mafia的“操心师”,他可太了解人性的恶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除去异能力就能够被抹去的。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因为那更合人心意不是吗?” 正义战胜邪恶,和平终会到来。 “这还是你教会我的,芙莉莲小姐。”太宰治眨眨眼。 芙莉莲笑了:“没错,确实如此。” 她这么说。 第36章 今天天气不错, 难得的完美晴天,不热也不冷,空气也因为昨日刚下了雨而很是清新。 孩子欢快的跑步嬉闹声自楼下传来。 一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久作, 过来一下,”乱步理直气壮地朝梦野久作招手, “帮本名侦探带这个!” 他递给梦野久作一张传单, 上面是新开的一家便利店,封面最大的版面正是它家独有的特色美味零食。 “到时候乱步大人分你一点。” “好耶。”久作欢快点头, 倒是有几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孩子气了。 接着,两个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最终达成交易。 在最近这段相处的时间里, 大家慢慢接受了梦野久作的存在,当然,对他的日常监管还是没撤掉的,毕竟小崽子都被养歪到声名显赫的地步了, 肯定还是有些地方是需要及时掰一掰的。 梦野久作就这样带着给乱步大人购买小零食的艰巨任务,愉快地出去透透气了。 见一直闲在侦探社里的久作都走了,芙莉莲当然也不想再继续闷在这,于是也产生出门逛逛的想法。 “芙莉莲小姐,需要我来带你找附近好玩的地方吗?” 这时中岛敦恰好路过。 他本来是正盘算着要不要也出门去买碗茶泡饭来着,结果碰巧,眼尖地看见芙莉莲正握着门把手,准备出门。 因为之前有被委派过向导职位,所以他就很自然地提出想要跟上去。 但是, 芙莉莲摊开掌,手往前伸, 制止住中岛敦前进的步伐。 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想要一个人看看风景,放松一下。芙莉莲面不改色说道。 然后,她就带着自己所有的家当——一根法杖和一个手提箱径直走了出去。 穿过喧嚣的车流和拥挤的人群,穿过欢声笑语,渐渐的,各色声音淡去,芙莉莲来到鹤见川旁边。 鹤见川,这条河流是她接触这个世界的伊始。 芙莉莲将东西平放在周围,平放在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然后整个人直接躺在河岸边,安静地听起流水的潺潺。 哗啦哗啦哗啦。 此时,天边层叠的云遮住了阳光,它落在地上的阴影也遮住了芙莉莲。 头发散乱地铺开,白发的精灵闭着双眼,双手枕着头,暖洋洋的温度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明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算久,还没有几年呢。但是,很奇怪,为什么这一次她却觉得好慢? 到底要到何时才能够找全他们呢?菲伦,休塔尔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身心放松的时候,当大脑从疲倦变得轻快的时候,承载的事物总是会被一件又一件地掏出,不知疲倦。 从与菲伦、休塔尔克现在的旅行到那历时十年的勇者小队冒险,再到千年前—— “芙莉莲,以后在我的墓地周围种上花田吧。” *彼时已然苍老的人类魔法使芙拉梅望着她。 “那并不适合你吧。” “……是啊。” 是啊,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所以—— 调皮的风卷起银白色的长发,云层不知从何时起慢慢散去,没有了遮挡,刺眼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打下,打在芙莉莲的脸庞上。 实在是太亮了,她忍不住半睁开双眼。 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 芙莉莲仰头去触碰太阳,斑驳的光在她瞳孔里闪耀。 虽然白发的精灵依旧很难以理解复杂的感情,但她一直在努力,就像她过往的朋友说的,她一直在努力去看懂曾经那一双双眼睛里所蕴含的东西。 【我会找回他们的。 】 因为拥有漫长到数不完的寿命,精灵的生活总是不紧不慢,一闭眼一睁眼便是沧海桑田,把感官都给磨钝了。 “只是短短十年”,“五十年而已”,一直是这样认为的,随意就说出了口,看不到同伴们笑容里暗藏的无奈,直到失去真正在意,真正在乎的人,才后知后觉想要改变,发生改变。 伏拉梅,辛美尔,海塔……鲜活的人影一个个老去死去。 芙莉莲不想再这样了。 虽然时间于她,依然易逝,可是…… 恍惚间,芙莉莲仿佛看到了一红一紫两道身影站在她面前。 年轻的,充满朝气与活力,充满生气和无畏。 “芙莉莲女士,芙莉莲女士,快醒醒,快起床,我们要出发了。” 少女推着白色被团,像是在揉面团。 结果叫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可是时间是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于是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精灵背到了身上。 “菲伦,你背得不累么?要不,还是让我来背芙莉莲吧。”走了一段路,一旁的少年主动提出帮助,他伸出双手,捏着比划。 “……不要。” “欸,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背?而且为什么是这种嫌弃眼神啊!” 他们在等着她。 【芙莉莲,】披着斗篷的蓝发勇者不知何时又一次出现在精灵身边,冲她安静地微笑,温和而轻声道,【大家都在等着你,快走吧,是时候——向前了。 】 …… “芙莉莲小姐,芙莉莲小姐——”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唤回了她的思绪。 芙莉莲转过头,看见朝这里跑来的中岛敦。 于是她从河岸边坐起,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土渍与草屑,向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芙莉莲平静地问。她并不意外中岛敦会找到她,尽管她并没有告知出去的地点。 他会找到她,是【虎】的直觉吧。 “有、有消息了,找到了!”中岛敦并不清楚芙莉莲脑子里都在漫游般想着什么,他在她面前停下,因为跑得太快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尽管已经是这么累了,他的面上依旧保持着由衷喜悦的笑容,充盈得像一颗小太阳。 他一边喘息,一边高兴地和芙莉莲通知了这个好消息,咧开嘴笑起来:“终于找到了!是芙莉莲小姐你之前说过的,说过的一个,他叫——” “休塔尔克。” 简单的词汇激起耳畔的震荡。 芙莉莲猛得睁大了眼睛。 第37章 【东京】 游人如织, 车水马龙,街道上灯影闪烁,交相辉映, 满城喧闹。 这里算得上是樱花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了。 无数的行人来来往往,有的在愉快地聊天,有的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有的大声打着电话……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无数黑气从自己的身体里涌出。 痛苦,后悔, 耻辱, 愤怒…… 负面情绪蔓延,向上,汇聚, 最后形成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事物。 普通人的眼里倒映不出它们的影子。 咒灵,自人类肉/体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 不要与它们对视,不要卷入它们的世界,不然, 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芙莉莲——哇啊啊啊——”伴随着一声惊天大喊,红色的一团从空中翻滚着跌落而下。 “咦,今天有流星雨吗?”有路人似有所觉抬起头,望到天边划过的轨迹,没忍住发出自己的困惑。 “嗯……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应该是眼花了吧,”同伴怀疑地猜测道,“嘶,等等,我记得你不是最近老是说自己的肩膀很沉重么,可能是太累了?” “唔,可能吧。”路人皱着眉,认可了这一说法,他的肩膀上正趴着一两只长相奇异的小东西,但他本人却毫无察觉,只一个劲怒骂,“要命的工作,精神疲劳也得加班。” 蝇头,等级低于四级的低级咒灵,虽然不具备致命性,但依旧会影响身体。 “说的也是呐。”同伴苦恼地附和,蝇头从路人的左肩爬到右肩,又飞到同伴的身上,但她的眼里却始终空无一物。 …… 刚下过一场雨,昏暗的小巷里堆满了垃圾,泥泞而肮脏,窸窸窣窣窝藏着许多小生物。 砰咚——重物掉落下来,砸到地上,溅起泥点和尘土,胆小的老鼠们纷纷逃散开。 “嘶——”漫天灰尘里,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站起,稳住了脚跟。 “疼。”休塔尔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莫名其妙就头朝下,还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式旋转掉下来,把他整得晕乎乎的。 休塔尔克甩了甩头,很快又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从这么高的天空掉下来,也就只有战士承受得住了吧。 没有流血也没有淤青,除了轻微的破皮外,一切完好无损。 休塔尔克张开手臂,拉伸了一下,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左右打量起四周。 “咦,好脏。”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果然,大片大片的泥垢在衣服上开了花,还有几处破破烂烂的划痕,休塔尔克瞬间颓废下去,红色的翘毛都蔫了,“不要啊,刚洗的衣服欸,一点也不想再补衣服洗衣服了。”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 【危险】 直觉忽然发出警报,尽管目前观察了一圈,什么有威胁力的东西都没有,但休塔尔克还是闪避开来。 轰—— 地上凭空多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休塔尔克咽下一口唾沫,后退了一步。 什么鬼,隐形怪物?这是什么奇怪的敌人喂,师父完全没教怎么应付啊! 休塔尔克嘟囔着,还没等他嘀咕完,汗毛再一次倒竖。 【不妙,是后边】 他又是一个翻身躲了开来,凛冽的风刃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刮去几缕红色的短发。 不止一个隐身的敌人。 嗡——直觉再次发出警告,还是好几道。 怎么还来! 他蹦哒起来,翻身跳接滑铲闪,鱼尾跃配蹬墙踢,愣是把所有看不见的杀招全躲过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跳艺术体操,又或者是在练习马戏团功夫。 “什么情况啊这是,芙莉莲你在哪,快救救我——” 休塔尔克欲哭无泪,一边左躲右避,一边大喊。 这时,磅礴的气势迎头劈来,因为惯性,这招躲不过去了。 休塔尔克睁大眼睛,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见,正前方有一个庞大的,肉球般恶心丑陋的怪物。 轰—— 一道漆黑的力量把怪物的攻击拦截,巨大的冲力带着它一起拐了个弯打到墙面上,墙体瞬间被洞穿,碎砖落下。 得、得救了。 休塔尔克往来源处看去,那里站着一个一头黑色短发,看起来颇为开朗的少年。 此刻他手伸直,一股与怪物同源的力量自指尖产生。 远程攻击……魔法? ! !不对,感觉不像,但是好厉害。 休塔尔克眼睛一亮。 休塔尔克:太好了,是怪物克星,我们有救了。 “多谢了,这位小哥!”他咧嘴笑起来,冲好心人道。 砰咚——后头还在翻来覆去,天崩地坼。 休塔尔克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啊对哦,这种时候问候还是太早了点,打了一个还不够,后头还有一群隐形生物哩。 于是,年轻的战士三两下窜到小哥身边,忽然,一把扒拉起小哥的裤腿。 在少年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休塔尔克用洪亮的声音说出了特别没出息的话:“小哥,菜菜,捞捞。” 少年:……(欲言又止) 没等到少年的回复,休塔尔克抬起了头。结果就在这么一瞬间,观察四周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彻彻底底僵住了。 原本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小巷子,现在变得截然不同。里头忽然挤满了很多很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 如果非要找出些词汇来描绘,那应该就是,粘液,数不清的肉块,复眼和触角,还有因为个体过多,频率相似,而交叠在一起,含糊不清的嘶吼——“垃圾”“渣滓”,休塔尔克听到并认识的单词只有这些,还有些含糊的没有记录下来,它们反复地讲着,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像一个个偏执狂。 轰——又一次攻击来了,或许是因为震惊,少年反应慢了半拍,被休塔尔克拉着躲开冲击。 越来越强了。 不对劲。 休塔尔克皱起眉,一种熟悉的感觉流动在怪物们的周围,不是先前他们本身的能量,好眼熟啊…… 他脑海里忍不住闪现出两位魔法使同伴的身影。 她们拿着法杖,释放出不同的魔法,让田地长满鲜花,让衣服清理一新……每一次施法,休塔尔克都能敏锐察觉到空气里振动的变化。 是魔力?他这样猜测。 又一道黑色的光束,力道很大。 休塔尔克表情凝重起来,快速地伸出手,抽出身后背着的斧头,挡下那一击。 当——斧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好歹是拦下来了。 尽管手臂和腿部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因为危险而颤抖,但他愣是抗下来了。 眼睛盯着前方的敌人。 “你能打败它们吗?”休塔尔克问旁边的少年。 “啊,能的,”少年反应过来,他谨慎地回答道,“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好,那我就帮你尽量拖住他们。”休塔尔克一咬牙,转过头,像是把所有希望都给托付了,“拜托啦,不知名的好心人,最后可一定要打败它们啊!” 少年肃然点头,郑重承诺:“没问题。” 休塔尔克深呼吸一口气,俯下身,还轻微打着摆子的手握紧斧柄。 一只硕大,带着粘稠液体和倒刺的触手朝休塔尔克打来。 “垃圾,需要回收,垃圾……” 休塔尔克蹦了起来,触手的进攻扑了个空,打在地面,大地四分五裂,碎块飞起。 休塔尔克踏着碎块,顺势落在滑腻的触手上,踩着向上奔跑。 怪物惊慌地抽手,休塔尔克却并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愿,他借力一蹬,跃到空中。 他盯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猎物,火红的眸子专注异常,斧头往下。 大开大合,用尽全力的劈砍。 就这么,牵制住它们。 赤色的发在空中,因为战斗的波动扬起,露出额头的伤疤,休塔尔克完全将心神沉浸入战斗里了,他的呼吸他的姿势他的力气,全都自发地调整成了战斗里的最佳水准。 一线庞大的光晕,震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气势。 【闪天击】—— 亮眼到不可思议的光芒。 “快,就是现在,”休塔尔克猛得回头,不顾面上的汗水,大声喊,“小哥你准备好打败它们了吗?” 不知名的小哥:…… 后头的沉默让休塔尔克心慌,他声音发颤:“不是说,拖延会时间就行了吗?” 休塔尔克身后的黑发少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破功了,他语带笑意:“不用了。” “欸?!!!”不是吧,难不成要放弃他? !有那么一瞬间,绝望涌上休塔尔克心头。 “你自己看看吧,”少年显然察觉到了休塔尔克的情绪,他双手插兜,“很厉害嘛,全部都被处理掉了。” 休塔尔克转回头,视线落在前方,满天尘埃间,巨大的坑洞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生物存在的痕迹。 … …… ……… 搞什么啊,整半天居然这么弱。 他讪讪摸了摸鼻尖,重新把斧子放回背后。 原先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休塔尔克走向他。 “喂,好心小哥,”休塔尔克挠了挠头,“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啊,第一次有人问我,让我想想……”少年指了指自己,眼睛茫然地眨了眨,他瞥了眼一旁的深坑,努力回想,终于抓住了一丝感觉。 只见他一仰头,一只手握拳砸向另一只平摊的手,露出个灿烂到闪眼的笑:“啊对,我记起来一点了!我是——” “灰原雄。” 第38章 “好, 我记住了,”听了灰原雄的答复,休塔尔克竖起一个大拇指, 指向自己,爽朗道, “看起来我们差不多大啊, 你叫我休塔尔克就行。” 灰原雄点点头。 “好哦,休塔尔克君。” “君字可以去掉, 去掉, ”休塔尔克说,“太疏远了点吧。” “好吧,那, 休塔尔克。”灰原雄从善如流。 “对,就是这样,灰原。”休塔尔克竖起大拇指。 边聊着,他们两个边并肩走出巷子,看到不远处夜晚街道五光十色的招牌和密集到摩肩接踵的行人。 “好多人啊,真热闹,感觉就算是王都也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聚集这么多人吧。”休塔尔克感慨了一句,他忽然扭头看灰原雄。 “灰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那些丑得辣眼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这里是东京, 每一天都像这样热闹,甚至今天是工作日,人算少了,周末还会更多些, ”灰原雄并没有因为他接连不断的问题而感到不耐烦,他一个个回答过去, “至于先前遇到的那些,是咒灵。” “咒灵,”休塔尔克眨眨眼睛,不远处彩色霓虹招牌的光影在摇曳,“那是什么?” “人类负面情绪汇聚成的东西。” “真是神奇,情绪居然也能变成怪物,”休塔尔克思考了一会,“欸,灰原,你说我也会造出他们吗?” “应该……会的吧?”灰原雄不确定地回答。 “这样么,那还挺难想象的。”休塔尔克点点头,然后望向街口。 “奇怪,”他忽然嘀咕了一声,眼底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咒灵这种存在多吗?怎么感觉刚刚看到好多,现在却一个也没有了呢?” “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咒力?普通人是看不到咒灵的,除非是生死危机时刻,但是似乎你的身体并不认为那是危险,”灰原雄歪歪头,“刚才能看到的话,应该是因为我。” 说着他伸出手,触碰休塔尔克的手臂。 休塔尔克:! 视野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丑陋的扭曲的,和无尽的絮絮低语如潮水般涌来。 有的穿过来往人群的躯体,有的停留在他们身上,有的挤在人群缝隙,不住发出重复的怨念。 休塔尔克瞳孔微颤。 灰原雄松开手。 铺天盖地的咒灵们便像是被一键删除般,全部清理一空,世界又再次变得明媚。 “呼,没想到,有这么多。”休塔尔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他满脸震惊,“你眼里的世界难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灰原雄点点头,然后又抬头:“好像一直是的,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啊,这听起来还怪麻烦的……等等,生前死后?!”休塔尔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你现在居然不是人!” 灰原雄:“……” 灰原雄:“我以为你猜到了。” “怎么可能啊,这种事?”迟钝的休塔尔克这才感受到身边路人们投来的困惑与不解,原来当时他们奇怪的是——好好一大小伙子怎么就开始和空气对话了呢,还谈得这么顺畅有条理。 “你可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人。”灰原雄在原地飘着,是的,这个时候休塔尔克才注意到他并没有脚,“先前我也救下过不少遭遇咒灵而无法抵抗的普通人,但只有你看见了我的身影,触碰到了我,听到了我的声音。” “是吗,”休塔尔克一笑就露出了一口白牙,很有感染力,“那咱们还挺有缘的!” 灰原雄也不由地笑起来。 “可不是嘛。” …… 不知不觉,天更黑了,已经到了深夜。 “天色好晚了,灰原,你知道哪里有歇息的旅馆吗?”休塔尔克打了个哈欠。 “附近的话,好像有一家。”灰原雄思考了一会,主动提议道,“我来带路吧。” “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我对这里可不大熟悉。”休塔尔克松了一大口气。 “小事。” 很快,他们来到一家宾馆前。 休塔尔克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币——虽然团队里的钱主要是由菲伦保管,但是休塔尔克总喜欢热心帮助身边的人,而他们也都为好心的休塔尔克先生提供过报酬,所以不知不觉间也攒下了一笔小钱。 接下来就可以稍微安心睡一觉了吧。休塔尔克期待地想,不知道这里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惜,事情并不能像他所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很抱歉先生,我们这里不收工艺品。”前台的服务人员很委婉地说道,把银币推还给休塔尔克。 “欸。”休塔尔克一愣。 一旁的灰原雄倒是很快回神,他一敲自己的脑袋:“哎呀,货币居然不流通啊。” 休塔尔克和灰原雄走出旅馆。 “所以,我是来到了异世界?!”休塔尔克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确实好像很多细节都能够看出来这一点。 “我就说呢,怎么感觉就算是在书里也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嘛,原来都不是一个世界啊!”他打着哈哈。 但是下一秒又再度萎靡下去。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往远了说,找同伴和回家真的算是史诗级难度了,就近来说,我们今晚就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哇。” 灰原雄也急得上飘下飘。 一个失忆幽灵,在看到见到休塔尔克后才勉强想起自己名字的幽灵,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其实真的很少很少。 就在两人互相对望,愁绪满满之时,天公也不作美,给他们来了个雪上加霜。 轰隆—— 只听得惊雷巨响,暴雨便下了下来。 因为没有雨伞,他们不得不狼狈地奔跑在雨夜里,寻一处屋檐暂时避雨。 “好大的雨,浑身都湿透了。”休塔尔克愁眉苦脸地望着前方的瓢泼大雨,满眼艳羡地看着雨帘里撑开的一张张雨伞。 然后扭过头,发现同伴灰原雄那干干爽爽,完全不被影响的姿态,休塔尔克一哽,语气都跟着飘忽了:“啊,灰原,你这样可真不错,一点也不会被影响。” 灰原雄闻言,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得意地扬起唇。 竟还有几分少年气。 “对啊,不会被雨淋,确实是件很幸运的事。” 说着,他还露出了一口白牙。 在死去的那一刻,灰原雄的一切都固化了,固化在死去的最后一刻。 灰原雄低下头,看着自己从腰开始显得虚幻的下半身,这或许是不幸,但是—— 【真好啊,不会再被风吹雨淋,露宿街头给影响】 这种角度来看,哈哈,头一回心情好了不少。 第39章 雨越下越大, 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了的。 休塔尔克有点发愁地望着外头。 “哎,如果这种时候能够有人帮忙就好了,比如收留什么的。”灰原雄也跟着叹气,黑灰的眼睛微闪。 但是这也只能是想想啦,毕竟哪里会有这么巧的—— 还真有。 就在这时, 一把伞停在了他们面前。 “孩子,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很慈爱很关切的声音,让休塔尔克下意识看了过去。 他低下头,第一眼看见的是有一堆小黄鸭图案的童趣伞面,然后小小的雨伞向上抬起,露出来说话人的面容——是一个个子矮小,满头华发的老嬷嬷,她正冲着休塔尔克微笑。 阿嬷看不见灰原雄,只看到了忧愁发呆中的休塔尔克。 她的那双黑色眼睛看起来既温暖又可靠,休塔尔克下意识就把苦恼说给了阿嬷听。 “啊,”听完休塔尔克的倾诉,阿嬷沉吟一会,热心提议,“不如来我那里暂时住一住,应付一下吧。” “啊,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而且, ”休塔尔克皱起眉,为阿嬷的安全意识而忧心忡忡,“万一我是坏人该怎么办呢?” “我有两套房,正好城里那套我是不常住的,里面除了家具也没有什么了,完全可以暂时借给你住。”阿嬷摇摇头, “况且我现在正好,就是要去城里那套房子里放些东西,这并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说罢,阿嬷抬了抬手,露出红色的布包,给休塔尔克展示,让他安心。 “再说了,能说出这样话的小伙子,怎么会是个坏人呢。”她呵呵地笑着。 既然阿嬷都这么说了,休塔尔克现在也确实需要有个安身所,于是就没过多推辞,和好心肠的阿嬷一块走了。 但是他坚持自己之后会去打工,趁早把房租付给阿嬷。 阿嬷也看得出他的决心,推脱不过,所性不再拒绝,答应下来。 “真是个好孩子啊。”她无奈道。 听到这种话,休塔尔克咧嘴笑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虽然经常有人这么说,但他果然还是不太能自然地应对这些直白夸赞。 就这样走在路上,休塔尔克一边帮阿嬷打伞,一边和阿嬷聊起天来。 “阿嬷是要放什么啊,这么晚进城里?” “我收养了一个孩子,”阿嬷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休塔尔克的这个问题,她笑道。 一提到自己的孩子,她眼角的纹路也幸福地跟着皱起:“她没有名字,但是是我的小宝,一个又安静又乖的孩子。” “这把雨伞,就是小宝给我挑的。” “很可爱。”休塔尔克能够听出老人家忍不住想给所有人看的得意与高兴,他真诚而恳切地又重复了一遍,“小鸭子非常可爱。”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阿嬷的笑压也压不下来。 然后,她抬头,望起雨。 细细密密的雨。 “真巧,我捡到小宝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啊。”阿嬷看见街道两头昏暗的路灯,语气里也染上怀念,“你们都是好孩子。” “但是小宝身体不好,身上有很多伤,去看过医生,治疗一直很不理想……” 休塔尔克安静地听着老人家絮絮叨叨。 “小宝很乖,疼了也不会说,总是呆呆的,一言不发,他们都说她被邪魔魇住了,要去求神散散晦气,但是我知道不是这样,她只是不懂,又因为过往,所以才内敛。”阿嬷疼惜地继续道,“白纸一样,好多事,都要一点点教。” “不过他们说的那位确实很神,所以最后还是求迎了神明,也不贪别的,就求个心安。” “希望这能保她平平安安。”阿嬷眼睛又变得很亮,充满了希望的样子,“那个笑眯眯的神使说,把它摆在家里,做一些好事,只要这么做就好了。” “日子会变好,孩子也能健健康康,越来越壮,壮得和小牛犊一样。” “还真别说,感觉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确实日子越来越好了,孩子身上的伤,明明那么严重,却也在快速愈合,医生说活下来就是奇迹,可是这都快好了!” “来年,孩子要上学了,到时候要上城里的公学,我已经看好了学校,之后肯定是要搬过来,”阿嬷摩挲着布袋,“所以就又去求了一个,先放在这边。” “啊,我们到了,”阿嬷停下脚步,她抬起眼,笑眯眯对着休塔尔克道,“也辛苦你了啊,一路上尽陪着听老婆子我唠叨了。” “哪里。”休塔尔克摇摇头,“这些都是很幸福的事啊。” “哈哈哈,”阿嬷说,“最近在教小宝见客的礼仪,到时候你要不要来我们那,让小宝和大哥哥见见。” “好啊。”休塔尔克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上了楼。 然后阿嬷用钥匙打开门,推开吱呀的铁门,她把侧边的开关打开,黑漆漆的屋内一下子变得亮堂堂。 阿嬷走进狭小的居所,把布袋放到桌子上。 小心翼翼地用双手从里边端出神龛,它上头蒙着块陈旧的红布。 跟在休塔尔克旁边的灰原雄眯起眼睛,先前他因为担心阿嬷会以为休塔尔克有精神问题,所以一直没说话,做足了隐形鬼的姿态,此刻却忍不住狐疑地上下打量起阿嬷手里的神龛,灰原雄直觉这个东西有古怪,但是细究又怎么也查不出来。 还是再观察一下吧。 他这么想,于是把话又咽回嘴里,什么也没说。 休塔尔克没有咒力,敏锐度也不如灰原雄高,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跟随着阿嬷的脚步向前走,本来打算帮阿嬷拿神龛的,但是阿嬷拒绝了。 为表示虔诚,这应该是她亲自来的,而且也不重。阿嬷是这样说。 直到把神龛放到专设的桌案后,她才说道。 “小伙子,能拜托你以帮忙摆摆盘吗?” 阿嬷能够觉察到休塔尔克热心下埋藏的不安——觉得自己的行动不能够报答收留他的恩情。 休塔尔克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就在他转身准备去拿盘子的时候,余光无意间扫过一旁的墙壁。 休塔尔克忽然看到了什么,稍微顿住了。 正好此刻阿嬷把神龛安置完,抬起了头,她发现休塔尔克的反常,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 合照。 上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比现在年轻不少的阿嬷,另一个则是个红头发黑眼睛的小孩,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照片已经微微泛黄,看起来,时间啊,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是我的孩子,已经生病去世了。”阿嬷垂下眼,低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抱歉。”休塔尔克无措地喃喃,移开目光。 “没关系。”阿嬷摇摇头,继续忙活起来。 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休塔尔克来到阿嬷身边,帮着阿嬷把东西摆好。 就在一切完成时,供奉与香炉都摆好后,望着朱红色布蒙着的神龛,阿嬷忽然开口。 “其实我之前撒谎了。” 苍老的面容上神情看不真切。 休塔尔克愣了下。 “我还是贪心的。”阿嬷继续道,休塔尔克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哪回事了。 【所以最后还是求迎了神明,也不贪别的,就求个心安。 】 不止是让小宝平安,她还有别的愿望。 “我想我的孩子成佛,不要再在这世间流浪了,”她轻轻地说,像是怕惊扰了谁般,“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和你那么大了。” “他才那么点,和小宝那么大的时候就不在了……不测总是这样啊。”阿嬷叹了一口气。 似乎因为休塔尔克身上那种外国人的气息太浓了,她又解释了什么是“成佛”。 “成佛,成佛就是——灵魂长时间停滞在人间,是会变成妖怪的,因为想要让他们结束苦难,就要满足他们的执念,让他们成佛。” 阿嬷这样说。 休塔尔克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到了很多,但是说出口又都显得很不合适,苍白而单薄。 “哎,人老了就是容易说很多话,不好意思啊……啊,这里因为不怎么住,所以食物方面没有存储,我放了些钱在桌上,明早小伙子你可以先去买些吃。”阿嬷在与他告别前,这样叮嘱,“还有,前些天我看过天色情况,最近估计还是天气多变,出门记得带伞,我放了把在门边了。” “对了,小伙子,你应该会做菜的吧?” “会的,多谢您。”休塔尔克回过神,下意识露出个开朗的笑,礼貌道。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阿嬷把门带上,在挥别里离开。 休塔尔克又一次陷入沉默,他坐在木床边边,垂着眼。 “你在想什么呢,休塔尔克?”灰原雄飘到他面前,晃晃手,“快些回神吧。” 休塔尔克想起阿嬷刚刚说的话。 【灵魂长时间停滞在人间,是会变成妖怪的,因为想要让他们结束苦难,就要满足他们的执念,让他们成佛】 于是,他抬起头与灰原雄对视。 “喂,灰原,”他这样对灰原雄说,赤红色的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倒映着鬼魂的身影,“我来帮你成佛吧。” “如果满足心愿就能解脱的话,就不需要痛苦地徘徊在人间了。” “……” 好突然啊。灰原雄望着那双诚恳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他笑道:“好啊,不过吧我还是想说……”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着急这回事,毕竟灵魂不会再次死亡,其他也就无所谓了,我没有考虑过那么多。”灰原雄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着,“而且,正是自身这种情况,我才能及时察觉,及时赶到,救下你和之前的其他人。” “竭尽全力去尽己所能,这可是我的人生信条,”灰原雄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就足够了。” “但是——”休塔尔克皱眉。 灰原雄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还是很谢谢你,休塔尔克。”他继续笑着说,“你的这个想法也很合我心意。” “因为我想,我在这人间,确实滞留够久了。” 灯光下,灰原雄的身影变得浅淡,脸色像纸一样苍白,不,甚至比纸更薄,苍白到透明。 和他达观的态度不同,灰原雄的身体确实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第40章 一夜过去, 又是新的一天。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连挡着的窗帘都忍不住透了点光进来。 休塔尔克迷迷瞪瞪地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 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 掀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 把昏暗的屋子照亮,也把他给彻底晃清醒了。 “现在是几点了啊,第一次起这么晚。”休塔尔克嘀咕着,而且都这么晚了居然没有人说他,这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当然,虽然一直被叫赶紧起床的大多数情况都是芙莉莲来着。 想着想着,一层淡淡的感觉便笼罩上来。 不过这种情绪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久,因为—— “已经十点了。”灰原雄的声音幽幽传来。 休塔尔克吓了一跳,猛得回头,看见墙壁那探出来半个透明的身子。 “呦!”灰原雄冲他打了个招呼。 休塔尔克:…… 他一手扶额:“明明旁边的门就是可以开的,你这到底是什么出现方法啊。” “哈,习惯了嘛。”灰原雄咧嘴一笑。 “不要什么东西都随便习惯啊喂。” 休塔尔克顺嘴吐槽了一句,然后问道:“话说,灰原,你的执念是什么?” 灰原雄回答得很爽快:“当然是记不起来的啦。” 很好, 帮忙成佛的第一步就折戟沉沙了。 休塔尔克:(挫败) “哎,别灰心嘛,虽然我确实是一点记忆也没有,连想起名字什么的都勉勉强强,但是,”灰原雄上飘下飘, “我还是会有熟悉感和既视感这种东西的。” “那,我带你到处走走?说不定能激起你的回忆。”休塔尔克微微抬头。 “也行。”灰原雄点点头,他凑过来,“不过嘛,也不用那么着急的说,反正东京也不大,早晚都能遇上熟悉的人或者物,然后就能轻轻松松想起来了。” “当然,尽己所能嘛。”休塔尔克表示了解。 “是极是极——”灰原雄赞同的点头点头到一半忽然顿住。 “不对。”他猛得大喊一声。 休塔尔克向后一仰:? “买菜,阿嬷昨天说的,不然你中午得喝西北风吧,”灰原雄指着餐桌边阿嬷放的零花钱,“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休塔尔克一拍脑门:“对哦!我这就去购物。” 说干就干,两人一块儿出了门。 结果,这一路上,还没出这块社区呢,休塔尔克就已经脱离目标,帮了一大堆事。 他和灰原雄简直就是一拍即合,一看到有需要就主动去提供帮助。 从帮大叔做垃圾分类,到帮风筝挂树上的小姑娘拿风筝,再到帮腿脚不便的阿姨搬行李…… “啊,真是多谢你了小伙子。”阿姨双手合十,感激溢于言表,“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得再搬好几趟。” “多谢啊多谢!”她连连道谢。 “没事的。”休塔尔克轻松地抱着好几叠纸箱,纸箱都高过他头顶两倍多了。 “小伙子,看你挺面生的,是新来的住客吧,平时都没怎么见到……啊好,我们到了,就是这层,来,往这放就行。” “不不不,我不是新来的住客,”休塔尔克慌忙摇头,同时把东西往阿姨指着的地方放下,“只是暂时找不到住所,所以被一个老嬷嬷收留了一会,很快就要离开的。” “哦,收留,这种不可思议的好心肠事,还挺幸运嘛……收留人是我们这的老嬷嬷……啊,你是在说阿嬷对吧。”阿姨思考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那个,那个黑眼睛,带着小黄鸭雨伞的老嬷嬷?” 休塔尔克点点头。 “哎,如果是她的话,也难怪,毕竟她是个善心人。”阿姨唏嘘道,“而且现在也正在做好事。” “您是知道些什么吗,夫人?”休塔尔克直觉其中有故事,便问道。 “什么呀,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藤原阿姨就行。”阿姨摆了摆手,“其实告诉你也没啥,反正大家都知道的……总之就是,呃,那边的迷信吧。” 说着,她还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阿嬷收养了个孩子,体弱多病的,这个你知道不?” 休塔尔克也弯下腰,认真点头。 “哦,你知道!那太好了,这就方便说了。”藤原阿姨撩了下耳边的发丝,兴致勃勃道,这是分享八卦人最戳兴奋点的回合,“就是她啊,为了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所以去求了神。” “听说啊,当然只是听说,那是来自盘星教的神,哎,但是很奇怪,我记得他们以前信仰的明明是天元……” “阿嬷老家传说这个神呢,很灵,非常灵,不少人去求了,最后好像都达成了所愿,当然啦,这灵验是否真实我倒是半信半疑的,不过,总之最后阿嬷也去求了。” 藤原阿姨继续说道,同时双手不忘比划。 她每一次说话都要配上手势,在夸张里传达意思。 “那个笑眯眯的神使让她把神像请回家,同时还要做足足九十九件好事,这样,才能保护她收养的那个孩子安全。” “所以她去做了?”休塔尔克忍不住问道。 “所以她去做了。”藤原阿姨点点头,然后,她环视了一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老实说吧,我觉得那孩子还怪邪门的。” 休塔尔克:? “哎哎,那个孩子,”藤原阿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先是粗略地描绘了一把孩子不同寻常的外貌,“她有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和深紫色的眼睛,在室内还总是带着帽子,身上还有血腥味……”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阿嬷曾经的孩子,那模样对比着看,那叫一个天差地别,哦不,扯远了,总之这个孩子,话少,而且很——” 她琢磨了半天,给出这么个评价:“很非人。” 说完,她又大力点了好几下头,似乎是想让我们清楚里头的真实性。 “你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对一朵花的欣赏,看不到对一片云的在乎。她看不到对人的情绪,喜怒哀乐,全然没有!你站在她面前,就好像是一羽鸿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反正没有被放在眼里。”说着,她瘪瘪嘴。 “最开始,阿嬷的丈夫出车祸逝世,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再后来,那个聪明机灵的小子得了病没了,阿嬷也一夜白了头……这是件很难过的事,一个悲伤的母亲,是很能被理解的。”藤原阿姨连声叹气,“再后来,她就捡到了这个邪门的孩子。” “好多人都觉得阿嬷收养她是为了寄托丧子之痛,”藤原阿姨摇摇头,“可是这么说也很奇怪啊。” 是啊,真奇怪,如果只是当作寄托,怎么会收养一个从性别外表到性子都截然不同的人呢? 休塔尔克并没有评判他人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去这么做,于是说道:“没准是误会。” “哎哎,这怎么能是误会,你到时候见着了就会知道!”藤原阿姨摇摇头,打了个寒颤,“说真的,我就不理解,阿嬷是个好心肠,但是为什么非要捡这么一个孩子来养,还要为他求神拜佛,想着千辛万苦求一个灵验的神,倘若真信这些……” 这时,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小伙上了楼,碰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笑着嘀咕了一嘴:“阿嬷她啊,还不如信得彻底一点呢,直接让死者复活不是更好吗?” “智雄!”藤原阿姨听到了他不着调的话,警告般横了他一眼。 “我说的明明很有道理……”小伙还想嘀咕,但是在藤原阿姨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低,“好吧,我知道了,妈。” 不说就不说,他闭嘴,灰溜溜地背着走进门。 “抱歉,我家小子不太懂事。”藤原阿姨扭头解释,“哎,这家伙,等我搬完东西一定好好收拾他。”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休塔尔克笑了起来,没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这般询问。 “没了没了,啊,真是辛苦你了啊。” “好的,那我们就不叨扰您了,先走啦。”休塔尔克挥挥胳膊告别。 “好好好,慢走啊,小伙子——” 不对。 藤原阿姨道别着,但是猛得发现有不对劲,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啊,什么——“我们”? 明明是晴天白日,狭窄楼道里却好像卷起了一股子阴风。 她又打了个寒颤。 …… “休塔尔克。”不被人看见的灵魂幽幽开口。 “嗯?” “我好像记起来一点了,关于盘星教和天元。”灰原雄皱着眉。 “我似乎,是一名咒术师。” “咒术师?和你之前记得的咒灵有关吗?” “应该就是和咒灵作战的人吧,具体的定义还是很模糊,”灰原雄道,“我想我应该是有一个妹妹的。” “一个和我一样有咒术天赋的妹妹,但是我却私心不想她成为咒术师。” “是因为风险吧。”灰原雄喃喃,“想知道……” 他的灵魂由几片构成,其中一片是亲情。 这会是他的执念吗?灰原雄头一次感觉到迫切,他迫切地想回忆起妹妹的面容,但换来的只是头颅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 “可是都想不起来了。” 40-50 第41章 偏巧在这时,有一阵风吹过,还是很突然的大风,将两旁树上的叶子都吹得飘落到了地上,然后,停息下来。 可还没有停上没多久,又和轮换着似的再来了一阵,这回的风卷着叶子在地上不停打旋,打旋着向一旁斜斜飘起,往上远去。 啪—— 正正好, 不长眼地打在休塔尔克的裤腿上。 他低下头,弯下腰。 伸出手,休塔尔克拾起了这片绿叶, 这片因为大风,还没来得及成长变色作秋意,就被硬生生吹掉的落叶。 “灰原,”他笑着将这片薄薄的叶举起,对着阳光,“你瞧,这纹路有多么漂亮。” 绿色枝叶上的脉络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很是清晰, 它细而密,从主干延伸, 扩展出数条细细的分叉。 “记忆和它一样,主干在向前延伸,但它的支脉却是勾连的。”休塔尔克与灰原雄目光对视。 所以不用担心,一定会回忆起来的。 在无数次新的相遇里, 过往的碎片也会串联起彼此,重新变得闪烁。 “再说了, 灰原,昨天的你可是说过的,你做事都是竭尽全力,现在这样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休塔尔克轻快地说道,他咧着嘴,半开起玩笑。 灰原雄:…… 灰原雄听后,眉眼都舒展开来,短暂的愁云离他远去。 “是,我的风格确实不该如此!” 轰隆—— 响亮的雷鸣声击碎了这场谈心环节。 夏季的雨下得很大也很突然,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停了些许时间,现在又开始捉弄人了,依旧是倾盆大雨,空气既潮湿又闷热。 “呼——还好这回听了阿嬷的话,昨晚就预备着了,出门也记得把伞带着了。”休塔尔克连忙撑开伞,感叹道,语气里带着对老人家生活智慧的敬佩,“阿嬷可真厉害。” 这真是一场麻烦的雨。 人们纷纷打起雨伞,不一会儿功夫,大雨天里冒出五彩斑斓的小蘑菇。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下,碰到伞面的时候又弹跳起来,四溅开来,沿着伞面滑落,在伞骨尖角处被阻碍,积蓄。直到这边沿蓄满了,剔透的水流又直直向下,有的打着别人的伞,水流一弯,抖落进邻人的衣领子里,激起一片惊叫,也有的哗啦啪啦打到地上,混搅了泥土。 啪嗒,雨靴,或者是其他什么鞋子重重踩下,溅起泥点,旁人抑或他本人就遭了祸秧,污垢全打在鞋面和裤腿上。 无处可躲的雨。 休塔尔克呼出一口气。 “喂,休塔尔克,你衣服都被雨打湿了,”灰原雄在一旁飘着,他瞥了眼自己头上的伞面,“其实完全不用把伞举那么高,我是灵魂,淋不到雨的。” “你别多想,”休塔尔克非常自然,一本正经道,“我这只是习惯性打这么高。” 但就是不把伞放低。 “你……哎,好吧。” 大中午的,大多数店铺都开门了,但是专门卖蔬菜的店铺却依旧零零星星,稀少异常。 比起做饭,还不如直接去便利店买套餐。有人就是这么想的。 “蔬菜蔬菜蔬菜,好难找啊——哦,是这里!看,上面写了八百屋!” 休塔尔克带着看不见的灰原雄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家,俩人一起钻进了专卖蔬菜的店里。 “唔,我看看,什么紫苏叶,感觉你们这里的蔬菜也和我们那不一样啊,欸好吃吗……” “我不大喜欢,要不选择这个吧,直觉说它做起来应该挺好吃。”灰原雄指了指另一个标牌。 “哦哦,好嘞,谢啦灰原。” “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什么嘛。” 他们愉快地交谈着,休塔尔克全然忘记了在外人看起来,他此刻是一个人在神神叨叨地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状态。 一旁本来想指引的服务人员都迟疑了,古怪地望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很快,采购完毕。休塔尔克去结账。 就在这时,有两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出现在门外对面的拐角,一个臭着张脸,另一个脸上挂满了愉悦的笑。 那一副快乐姿态的少年把外套拿出来披在两人头上,撑着朝这边冲过来,然后,暂时站到了屋檐下,他们边不时望望雨帘,边彼此说着话。 是因为出门时忘了带伞,所以才找就近的店家避雨吧。 这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但是灰原雄还是忍不住关注他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还是提不起精神吗?” 开朗的男孩递过来一个水壶。 无精打采的同伴把杯盖拧开。 “没办法,苦夏嘛。谢了,居然还给我带水。” 他毫无防备地一大口闷。 下一秒—— “嘶,烫!” “烫点好,给你烫精神最好。”快乐的少年得意地一扬眉。 “什么,好过分!” “生病的话,热茶总比冷水好吧!” “总是说些老一辈的话啊你。” 他们又打闹了会,忽然,开朗些的那个突然感慨:“果然,夏天还是快点过去才好吧。” “……对我来说,确实是这样啊。”丧丧的同伴沉默了会,赞同地点点头。 雨还在下。 却让人无端想起烈日阳光和冰可乐,泛着黄的回忆。 隔着窗户,灰原雄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人。 休塔尔克这会已经买好了菜,拎着袋子准备走人。他扭过头,碰巧看见灰原雄发呆似的模样,顺着灰原雄的目光,他也看到了窗外的两人。 休塔尔克奇怪而警惕地发问:“怎么了,他们是有什么问题嘛?” “啊,不,没有。”灰原雄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歉意地道,“只是他们的相处,很熟悉……” “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又一次说了【想不起来了】。 感觉要变成口头禅了。 “哎,就像之前说的,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费劲去回忆嘛,稍微用些什么放松下心情吧,比如,”休塔尔克沉静地开口,但是下一句就暴露了性子,“哦哦哦,快看,你看那家怎么样?” 灰原雄:? 他下意识顺着休塔尔克手指的地方看去,结果—— 休塔尔克指着不远处粉粉嫩嫩的店铺,满眼染着期待:“那家是卖甜品的吧,招牌看着好诱人,味道应该会不错,一起?” 灰原雄双手抱臂,无奈地笑:“我可吃不了。” “没事,你可以看着我吃,我啊,我要用自己的工钱来买。”休塔尔克摆摆手,先走一步。 说到工钱,这其中还是有一段小故事的。 就是在今天早晨,休塔尔克主动给社区的邻居们帮忙的时候,这些被帮助的邻居们人都很好,得知了休塔尔克目前处于暂时被收留的状态,没有钱也没有工作,于是都坚持塞给休塔尔克一些东西做报答,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工钱。 因为拒绝不下好意,所以休塔尔克象征性地收了些,林林总总的,买个小点心也是绰绰有余。 “快点快点。” “喂,你!”灰原雄跟了上来。 …… “哇哦,这个看起来好好吃,上面白色的是奶油吗,”休塔尔克看着花样繁多的甜品,他的手掌贴在玻璃上,不住点头,“这个也不错,看着像是草莓味。” “不过,果然还是买招牌口味会比较保险点吧,”说罢,休塔尔克拿起夹子去夹里头的蓝莓大福,因为过于畅销,卖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碰——金属轻轻碰撞的声音,两个夹子碰到了一块。 休塔尔克抬起眼,对上了一个……盲人? ! 他面前是个身高挺高的年青帅小伙,一头白发,双眼位置被黑色的眼罩挡着。 一个有意思的巧合,他们看上了同一块点心。 休塔尔克意识到了这一点,率先抽回夹子,把甜点让给了对面。 “多谢。” 他听见那人含笑说道。 欸,居然不是盲人吗!那什么会是这种打扮呢,走路不会看不见么? 休塔尔克心里略过一道疑惑,但是也没有想太多,转头拿了些和果子,打包带走。 两人擦肩而过。 出了门,一个往南走,一个向北走。 “灰原啊,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沉默了?”休塔尔克一手提菜,一手拎点心,直白地指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今天才过去半天,遇到的熟悉事情就比以前多得多了吧,和你待一块运气都变好了……”灰原雄也不瞒着,“刚刚那个白发男人,也有印象。” “?” “感觉是认识的咒术师。” 休塔尔克猛地回头。 “哎哎,这不用追了吧,都已经走远了,”灰原雄赶忙拦住,“太麻烦了……没准下一次还能遇见。” 休塔尔克是个行动派。 “但是记忆对灰原来说是很重要的吧,”他边跑边说,气息很稳,眼睛很亮,“难得有机会,这种时候就不要因为觉得麻烦别人,然后随便放弃啊。” 【不要随便放弃啊】 【▓▓,活下去】 不知是哪来的记忆碎片闪回,撞进灰原雄的脑袋里。 那是我说过的话?是我,是我和谁说的?想不起来了,但是应该不是妹妹,是其他在乎的人么…… 灰原雄眨眨眼睛,回过神来。他放下阻拦的手,一起追了上去。 “喂喂喂,前面的,别跑那么快啊——” 休塔尔克迈开腿冲过去。 原本正叼着甜甜圈,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连犹豫都未曾犹豫,撒丫子狂奔式提速起来。 “欸不,我没有恶意,拜托,稍微停一停啊!” 两人,哦不对,两人一鬼上演起一出激情马拉松的大戏。 第42章 左拐右拐, 很快到了个没人的角落,前面的白发男子忽然停了下来,扭过头。 “小伙子,没想到体力这么好啊,追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么锲而不舍的精神,总不可能是因为——你后悔了吧?” 后悔把最后一份甜点让给他? 五条悟调侃着说道,语气从容又不着调。 休塔尔克也停下脚步,先前激烈的追逐并没有耗费他过多的体力, 看起来还是那样精力满满。 这体力值这可不一般呐,五条悟瞥了他一眼,但休塔尔克身上确实存在普通人的标志——外泄而无法控制的,近乎没有的微弱咒力。 他大概率是普通人, 除非…… 休塔尔克很自然地看向五条悟,他当然不知道五条悟在想什么:“啊,当然不是因为后悔,我就是想问一下——” 滋嘎。 熟悉的破碎声爆裂开来, 休塔尔克的耳朵竖起。 好耳熟,等等,这好像是芙莉莲她们和他分散时出现过的声音, 现在听起来应该是在,是在脚底下……嘶, 脚底下? ! ! 糟糕。 休塔尔克的战斗本能下意识让他想跳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时空裂缝仿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力,把休塔尔克和五条悟卷了进去。 #五条悟:?不是,为什么要牵连我,我就一路过买吃的。 # “休塔尔克!”恰好赶上的灰原雄也一并跳了进去。 上下滚动翻转,仿佛被扔到洗衣机里搅了又搅。 休塔尔克的脑海都被颠得有点儿七荤八素起来。 终于, 啪嗒一声,他落到了地上。 湿润泥泞的土地,似乎是刚刚下过了一场雨。 休塔尔克沾了满手满脸的泥。 周围是家禽受惊的叫声和犬类的狂吠。 他抬起头,面前是——村庄? “神奇,居然直接把我给送目的地来了。”一旁传来男人的声音,休塔尔克猛得回头,看见那个被他追的“盲人”干干净净站在那里,一手插兜,胳膊上套着装着点心的纸袋,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界面显示着导航信息。 在双眼都被不透光眼罩罩住的情况下,他到底是怎么看清楚外界的?休塔尔克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 “是个大家伙啊。”五条悟被盖着的眼微微眯起,他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如果学生们在的话,或许是一次不错的实践课欸。” “不愧是我,出门干活都想着学生,啊,我可真是个好老师。” 休塔尔克:?忽然自己夸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禁止自卖自夸# 再说了,他跟着抬眼——前方明明空无一物啊。 五条悟似乎感受到休塔尔克的疑惑,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响指:“接下来普通人需要离远……嗯?”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困惑的哼声。 “呼,休塔尔克,你没事吧。”原来是匆匆赶上的灰原雄飘了过来,他的手搭在休塔尔克肩膀上。 休塔尔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了—— 一片黑气,张牙舞爪的黑气都要扑到他们脸上了。 危险。 休塔尔克的手伸向背后,毫不犹豫地抄起斧头挡在胸前。 一个很标准的防御与准备反击的姿势。 似乎是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 而且—— 看得见咒灵。 嘶,还以为是个普通人,结果居然能看到咒灵……果然,刚觉醒?哎呀呀,看来是个能够成为咒术师的潜力苗苗啊。五条悟一挑眉。 教师的义务就是要呵护幼苗好好成长嘛。 他忽然转变了想法。 “压抑的黑气,刚刚你也能看到对吧……但是这里有动物,”休塔尔克抱着侥幸心理,问一旁“发呆”的五条悟道,“所以,问题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对吧?” 五条悟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迟疑:“对、对的吧?” “怎么可能嘛,当然不对咯~” 背景冒着花,但是话语却残忍地撕裂了休塔尔克的妄想。 “家禽家畜确实都有声音,可是现在是中午——”五条悟忽然凑近休塔尔克,怼到贴面,休塔尔克下意识抬起双手,后退一步。 “你听到村里的人声,看到做饭的炊烟了吗?”五条悟的声音在休塔尔克耳畔炸开,明明说话声不大,却让休塔尔克的心停拍了一秒。 休塔尔克:! 轰动—— 忽然,碎石砖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飞落出来。 动静很大,惹得鸡鸭逃窜,牛羊狂叫,猫犬呜咽,可是一片混乱里,唯独没有人声。 压迫感陡然增强,死亡的气息加重…… 不要啊,怎么更加瘆人了的。 休塔尔克抖了抖。 他忽然想起他曾经经过的小镇,居民口中的神鬼传说。 这该不会是,吃人的幽灵吧。 一旁五条悟往大动静产生的地方看去,那原本逗小孩一样的轻松面容,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它已等不及,狩猎,开始了。” “狩猎?” 休塔尔克屏住呼吸,他感受到一股重压,愈演愈烈。 “那是【生得领域】,咒灵的【生得领域】。”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啊,咒灵就是恶念的诅咒。” “生得领域?” 一个没听说过的词汇。 “唔,你或许可以理解成一个能量场,或者是野兽标记过的所有地盘。”五条悟道,他说,“即使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误入到领域里也会看到这些家伙,化作它们的美味。” “所以为了防止普通人误入进来,我们一般会这么做。”他笑着道。 什么,怎么做? 休塔尔克抬头看他。 “由暗而生,”五条悟双指合拢,笔直地伸出,抵着朝上,口中低念,“暗中至暗。” *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嗡—— 休塔尔克抬起头。 天空出现黑色的斑点,它如泼墨般蔓延,流下。 “天,似乎变黑了。”休塔尔克喃喃。 黑色进一步扩大,最后变成一个托盘弧罩的形状,彻底把此地覆盖。 什么东西啊,休塔尔克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被困起来的不适感。 . “这就是【帐】,”五条悟重新双手插兜,“虽然不是很想打开,但是确实有点用。” “不会让普通人接触这里,同时还能吸引咒灵出来。”他说,“在根除已经充满整个村庄的顽毒方面是有奇效的哦。” 可恶,这种要死人的危急关头怎么还是那么轻松的解说口吻啊喂。 休塔尔克忍不住半月眼。 “走吧,去救出幸存者。”五条悟可不管他的小表情,一挥手,精力饱满地指挥着。 “是!” “很好,很有精神。”五条悟给出双手大拇指赞。 “嘿嘿。”休塔尔克摸摸后脑勺,忽然,挠头的手一顿。 ……不对,很不对劲的好吧,为什么他要这么自然地顺着命令走啊。 休塔尔克差点被带沟子里,他猛得用力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在这时,五条悟已经拉起休塔尔克那斜着束缚外套的绑带,准备往里拖行。 “等等等等,不对啊,我好像之前还没有说过要帮你救人吧?” 休塔尔克在即将被拖行的前一秒跳开,他警惕地望着五条悟,双手呈现一种提防姿态。 “啊嘞,你是害怕了,不想去吗?”五条悟挑眉。 “当然怕,这种事谁会不害怕啊。”休塔尔克毫不犹豫,大声而坦然地说出了怂怂的话,“这可是死人,会死人的事情欸!” “但是我还是会去的,”边说着,休塔尔克边大跨步往里走,很快超过了五条悟,在擦肩而过时,他认真道,“我只是希望,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意志。” 而不是他人拖拽的被动。 五条悟闻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思考时间稍微长了些,大概有五秒。此时此刻,休塔尔克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 嗯,感觉是个有资质有正义感的学生…… 但是,五条悟敏锐地发现,休塔尔克向前的步伐似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甚至直接停了下来。 然后他站在那儿不动了。 休塔尔克转过头,话语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异样:“那个,你也是会和我一起去的,是吧?” 有趣。 五条悟好像隐隐约约意识到少年是个什么性格了,在这一瞬间,他的恶趣味属性大爆发。 “虽然一开始是去的,但是既然都已经有了帮助者的话——”五条悟故意拉长了语调,慢悠悠把双手背在脑后,盯着休塔尔克的身影,故作随意,不紧不慢道,“那我就不去咯~反正任务只是要求有人来处理,我们谁去都一样嘛,放心,我会找外界申请你的临时加入补偿哦。” “要加油啊,小伙子!”顺便还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 休塔尔克:! 听清楚五条悟意思的他一下子从地面上跳了起来,蹦得还挺高的。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啊!” “而且就这样交给一个陌生人也太不靠谱了点吧,明明是你的任务。”休塔尔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同时大声说道,字字铿锵有力,“虽然我是肯定要去的,但最好还是得旁边有人在旁辅助不是么。” “或者,或者至少你也得帮我点忙,在一旁把我的尸体给带回去吧!” 第43章 【不知名的乡下村落】 鸡鸣唤醒了早晨, 猫喊犬吠鸭叫声中,村庄慢慢有了活人气。 “早啊。” 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大家一见面就彼此打着招呼。 一种机械而客套的惯例,和所有描述村庄的文学作品里叙述的景象都很是一致。 纯朴, 热情, 悠闲与温暖。 吱呀——老旧生锈的响声。 村子最里头的的屋子有了动静,木门被推开,阿嬷走了出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这份喜悦印在她的脸上,让她足足年轻了十岁有余。 “啊,早啊,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不成?怎么这么高兴呀,难道是——”一位与阿嬷相熟的妇人挎着篮子路过,刚要打招呼就被阿嬷脸上的喜悦给感染了,于是面上也扬起笑。 “是的,是的,”阿嬷不等对面说完,就急着把喜悦分享,只见她连连把头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眼角的纹路也都皱起,高兴怎么也藏不住,“成啦。” “九十九件都做成了?”妇人了然,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盯着阿嬷, “是,没错!”阿嬷笑呵呵。 “哎呀,那可真是恭喜,哎,我们还差几十件呢。”妇人一合掌,也跟着笑起来,洁白的牙露出来,和珍珠般白,“等成功了可要和我们大家分分喜气。” “这是应当的,毕竟是你告诉我的方法啊。” “那么,就差最后一步咯,拜神的贡品可马虎不得。” “我当然知晓,”阿嬷将头连连点,“先前就早早地准备好了,现在正打算再去请些香。” “哎哎,那您快去吧,莫要再因为谈话耽搁了好时间!”那妇人赶忙道,“正正好我也得走了。” 阿嬷乐呵呵与妇人告别。 她没有注意到,这个老熟人的步伐似乎很僵硬,泥泞下过雨的地面上也没有留下她的脚印。 “阿嬷。”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阿嬷耳中。 阿嬷回头望去,见原本关好的木门又被敞开,一个个子不高,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站在那里,倚着门框。 她有一头顺滑的浅棕色长发,和一双漂亮的深紫色眼睛。面上的表情总是呆呆的,几近于无,看起来有点儿木,衣服也很随意地套着,皱巴巴的,而且只有一件单衣,显得很是单薄。 她往前走了一步,头上戴着的天蓝色毡帽就斜斜地滑了一半,这毡帽是阿嬷亲手为他缝作的。 “哎哟,阿嬷的小宝,怎么就这样子出来了,这么点衣服,可不得冻着了!”阿嬷立刻快步上前,拥着小宝进门,然后赶紧把门带上,在屋内给小宝理衣服。 “阿嬷,我不冷。”小宝一边说一边抬高了双手,乖巧得像个布娃娃,方便阿嬷整衣服的动作。 “不冷也不行,要好好穿衣服,现在还差最后一步,在完成前都要小心你的身体。”阿嬷又想起来她捡到小宝的那个晚上,小宝浑身都是血,被洞穿了半边身子,还有些受伤的剑痕。 阿嬷把衣服搞平整后,又去里屋拿了件外套给小宝套上,然后直起腰,把她的帽子压正:“还有帽子,在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可以不戴,但是如果出门,就一定要戴牢,不然被其他人看到你头上的角,可该怎么办?” “他们会说闲话,会有人拿小石子砸你。”阿嬷吓唬她。 但其实,如果真的被发现非人的一面,小宝遭遇的只会是更加沉重的伤害。 因为羊角,是恶魔的象征。 小宝把帽子扯下来,露出了那双尖尖的小角,象征魔族的角。 “但是很闷。”她面无表情地说。 “听话,小宝。”阿嬷无奈地叹口气,揉了揉小宝的头发。 发型乱了。 “好吧。”小宝平静而乖乖地应下,重新把帽子戴上,不过,又歪了。 “怎么突然开门想出门啊?”阿嬷一边再一次整理起帽子,一边问。 “因为阿嬷教过,”小宝慢吞吞道,“送人要送到门口。” “哎哎,我们家小宝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阿嬷的心里瞬时充斥起无限的柔肠,她满怀着慈爱与欣慰。 “啊,小宝还记得阿嬷之前和你说过的其他事情吗?” “记得的,阿嬷说,之后有空会带大哥哥过来和小宝一起玩。” 孩子低下头,方便阿嬷理他的帽子。 “对,小宝的记忆力很好。” 阿嬷一边夸,一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她把小宝的帽子整理好了。 然后她又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下小宝的着装,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下她可以放心出门了。 “好好好,那送也送过了,阿嬷就先走啦,”阿嬷叮嘱道,“小宝在家里要乖乖的。” “嗯。”孩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阿嬷打开了门,尽管很不舍还是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宝哒哒哒来到窗边。 她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直勾勾盯着蹒跚离去的老人背影。 通透的深紫色眼睛里一片平静。 …… “啊,恭喜你,快要达成所愿了。”穿着袈裟,头上是缝合线的年青人笑眯眯道。 “是啊,还得多谢你啊,夏油神使。”阿嬷接过香,千恩万谢着。 “不必。”被称作夏油神使的男人温和地回应。 望着阿嬷高兴地转身离去的背影,夏油杰面上的笑更加灿烂了几分。 他的身后站着几个庞大的咒灵,有的长得和火山头一样,有的看着像人却全身都是复合线,总之,千奇百怪……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特级咒灵。 “搞不懂,夏油杰这个人类不是盘星教教主么,自己把自己贬职?”头像火山的独眼咒灵烦躁地开口,它是人类对大地的恐惧。 “可能是因为她吧。”一旁人型的咒灵道,“漏瑚,别抱怨了,万一被她听到可不好。” 漏瑚一个激灵,它好像回忆起来了她干过的事,但还是嘴硬道:“谁,谁会怕被她听到,真人你可别小瞧我。” 真人耸耸肩,一个想作死的咒灵是拦不住的。 …… 去求了香,阿嬷就立刻回来了,她生怕因为耽误一秒,愿望就不能够实现了。 沿着乡间的小道,阿嬷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一只手小心翼翼捧着香,另一只手则挎着个小袋子。 奇怪,怎么这会儿会这么安静呢……明明已经是大中午了。 她抬起头,大家似乎都没有升炊烟。 环境也很不对。 太阳在天空中高高地挂着,可她也不觉得热。 四周能够听到家畜家禽的动静,但往日那种热闹的感觉却是没有的。 今天莫不是有什么活动? 抱着满腹疑问,阿嬷回到家中。 一进家门,阿嬷便看见小宝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 她双腿并拢着,手撑着膝盖,好像在发呆,直到听到门口有了动静,她才仰起头,露出那双漂亮的深紫色眼睛。 “阿嬷,欢迎回来。”孩子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欢迎家人回来的话。” “是,是这样没错。” 阿嬷立刻把困惑全部抛之脑后,她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招呼着小宝过来拿香,再吩咐她去那摆放了神像的屋子,把摆盘搞好。 “这样做心诚。” 于是小宝听话地照做了。 望着小宝的背影,阿嬷笑着把纸袋放在客厅桌子上。 她抬头,见小宝还没有从屋子里头出来,松了口气,快速地打开了包装,里面是一份美味的天妇罗。 小宝没吃过,她想给小宝尝尝。 于是阿嬷便把它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心里盘算着—— 等拜完神明,就给小宝一个惊喜。 …… 烟云缭绕,焚香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狭窄的居所。 阿嬷跪在桌案前,拜倒在蒙着朱红色布的神龛前,呈上瓜果肉块等祭品。 矮小瘦削的躯体虔诚地躬起,她口中念念有词。 “好心的神明啊,请保佑我的小宝平平安安吧。” 双手合十,苍老的手干瘪发皱,像被岁月侵蚀的老树皮,又像颤颤巍巍,将熄未熄的烛火。 如此脆弱。 被保佑的孩子站在阿嬷的身后,乖巧地不声不响,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无聊。 隔着氤氲的炉烟,面无表情的她看向神龛后的咒灵。 透彻的眼眸里倒映着散乱缠绕的发丝与红线,蛆虫与肿胀的腐肉。 连牙齿上都长着眼球,好丑。 那是在口口相传里成长的怨力,特级假想咒灵。 人类知道自己拜的是邪物吗? 村子里死去的都是它吃掉的吧,然后变成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的空壳傀儡。 真无聊。 它正低头看着老妇人,空洞的眼里满是垂涎。 她是最后一个活人,也是唯一一个,将九十九件事做完的人。 咒灵渴求吞噬她,但是,它感受到了孩子的视线。 咒灵抬起头,与孩子对视。 她能看得到它。 那么,就当成正餐前的开胃小菜吧。 咒灵眼里的贪婪实质化了,作为供奉在盘星教主神像咒灵的分身,它粗浅的智力并没有成功判断出孩子的异样——正常的小孩见到它时怎么可能会毫无波澜,毫无恐惧呢? 咒灵猛地暴起。 这是要杀她? 生来双角孩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 刺—— 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洞穿了身前阿嬷的躯体,扼住咒灵的脖子。 阿嬷无力地倒下。 怀里,温热的天妇罗滚落到地上,沾满肮脏的灰尘。 阿嬷的血喷溅到小宝的脸上,她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好香。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如惊雷贯耳。 魔族的孩子转过身,手不曾松开,脸上的血迹同样擦也未擦。 她表情不变,兽般的眼眸注视着来者。 最上面是黑色,再一路蔓延成火红色的短发,还有那双愤怒的,如同火焰在燃烧的眼神。 “你就是阿嬷说的客人吗?” 小宝歪了歪头,她的脚边是翻倒的供桌,一地的鲜血和——昏迷的阿嬷。 “欢迎。” 那是阿嬷教的,见到客人的时候应该说的第一句话。 “今天天气很好,休塔尔克先生。” * 休塔尔克为什么会恰时闯入呢?这还需要让我们回到休塔尔克最开始入村的时刻,在他那震惊的话语之后。 开玩笑归开玩笑,五条悟最后还是和休塔尔克一块进了村庄。 黄色的大狗呜咽,害怕得战栗;没有人的管制,对威胁十分敏锐的鸡鸭也跳出圈笼奔逃,满路都是,还有其他牲畜也皆是如此。 只针对人的诅咒?先前还在伪装祥和,现在却不遮掩了,看来是将要达成所求了。 五条悟环视了一圈,若有所思。 “喂,小伙子,你叫什么?” 休塔尔克走在前面,心里抱着万分的警惕,听到声音,下意识就想挥起武器。好在听清楚了内容,知道是谁在说话,他才得以硬生生克制住本能,让手在中途停了下来。 这种时候居然才开始问他的名字。 “休塔尔克。” “噢,休塔尔克君,”五条悟蹭上前,他一边转着手里的手机,一边挥挥另一只手,“忽然想起来你还不知道任务目标吧,来来来,让我分享给你看看,这也能让你心里有点底不是?” 说罢,他自顾自讲起来。 “最近我们发现神像产生的特级咒灵在危害人类,哦,你或许还不知道特级咒灵是什么吧,简单来说,它的强度是连集束炸/弹地毯式轰炸也打不过的级别,而比它弱一个等级的一级咒灵,则是坦克攻击也勉强,差距是跨越式的大哦。” “这只咒灵的特征之一是能够通过神像散开分身,每一个分身都有不逊色一级咒灵的能力。”五条悟道。 “等等,你是说——神像?”休塔尔克猛得抬头。 他想起了阿嬷。 “是唷。” “那神像长什么样?”休塔尔克急急道。 “放在一个披着深红色布的神龛里。” 五条悟把手机屏幕晃到休塔尔克眼前,主页的图片是那样熟悉,和阿嬷摆在休塔尔克那边的神像一模一样。 糟糕! 休塔尔克神情很严肃,他问五条悟:“这东西一般是什么时候发作?” “并没有确切的时间,”五条悟摇摇头,“只能知道死亡是大块的,逐步蔓延的。” “起先是一个人,然后被吞食干净内里,只余一副空壳,被操纵着化作伥鬼傀儡,吸引下一个人,或下好几个人,以此类推。”五条悟说,“这种模式,看得出来咒灵已经拥有了初步陷阱猎食的智慧。” 冷汗爬上休塔尔克的背。 一点点替换掉身边的人,再在无知无觉中吃掉他们,怎么想都很恐怖。 “我这次被派来这个村庄就是因为窗观测出了疑似情况,”五条悟道,“求神拜佛和异常的咒力。” “哦对,窗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简单机构里的简单单位,等这事过了,你还有想了解的我可以再给你详细说明。” “好的,那能拜托你给我看看村庄人员信息吗?” “当然可以。”五条悟捣鼓了下,把手机递了过去。 休塔尔克瞳孔微颤。 入目的第一条信息就是阿嬷。 这里就是阿嬷说的,她和孩子居住的地方。 “她,她的家是在这的哪里?” 休塔尔克开口问道,但刚说话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声音异常干涩,就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最尽头。” 五条悟虽然不清楚休塔尔克和阿嬷的关系,但他知道,这会可不是发问的时候,于是很干脆地告诉了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狂奔过去。 面前是一片凌乱的碎块。 “看来刚刚的动静就是这里了。”五条悟站在门口,双手抱臂道,“其他地方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活人的生命气息了。” 砰——休塔尔克着急地一把打开大门,连自己买的点心不小心掉下了都不知道。 五条悟弯下腰帮忙捡了起来,他抬起头刚想讲一声,看到休塔尔克着急的情态又闭上了嘴。 暂时代为保管吧。 尘埃满天,毫无防备的休塔尔克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等尘土散去,视野变得清晰,他抬起眸子。 休塔尔克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满地的鲜血,站立的魔族和似乎已经死去的阿嬷。 听见了那一声平淡的—— 【欢迎,今天天气很好,休塔尔克先生。 】 面前的魔族使用着人类的礼节,她的外表是那样温顺无害,仿佛她只是个误闯入凶/杀现场的普通人类小姑娘。 但这份“无害”却并没有平和人心或者惹人怜悯的作用,它只会让休塔尔克心中的烈火愈燃愈旺。 阿嬷,会笑着炫耀孩子挑给她小黄鸭雨伞的阿嬷,会不顾孩子异样收留她的阿嬷,求神拜佛,做足了九十九件好事只为养女平安健康的阿嬷,现在却被她捡回来的孩子重伤,生死不知。 小宝面无表情的样子在他眼里显得是那样可恶。 “拜托了。”休塔尔克朝一旁的灰原雄低声道,双手已经抽出并握紧斧头。 灰原雄立刻领悟了他的打算,朝阿嬷的方向飘去。 “你在和谁说话?”小宝歪歪头,“外头那个听得见吗,还是说,你是在求我?” 休塔尔克的眼神落到了孩子被发丝微挡的双角之上。 “原来是魔族,”年轻的战士皱起眉,没有理会她的探知欲,“异世界居然也有魔族这个物种吗?” “没有吧,至少东京没有。”灰原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一边观察阿嬷的生理状况,一边道,“没有见过。” “战士……”小宝抬起眼,那双干净的蓝色眼睛微微眯起,她面无表情,“你的斧子上有我同类的血,魔力的残留,很强。” “你很强,”她继续说,“而且你在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小宝探究地歪歪头,玉骨般的角也跟着动起来,她十分诚恳地说道,“明明并没有特意招惹,最近也没有吃人。” “我无意与你为敌。” 轰—— 话音还未落,风便被刮出呼啸。 小宝向旁边闪开,她原先站立的地方,斧头劈裂了地面。 休塔尔克并不想给魔族搅弄口舌的时间。 “这个招式,”魔族总感觉大开大合的作风似曾相识,在之后的多次,对休塔尔克攻击的闪避里,她越来越觉得眼熟,终于,在出现最经典的那招时反应过来,“唔,你认识勇者小队里那个矮人战士?” 或许是因为讨伐魔族的勇者小队太多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打败了魔王的那个。” 打败魔王的勇者小队里,强大的矮人战士艾泽。 休塔尔克骄傲而冷淡地回答了魔族:“他是我的师父。” “啊,原来如此……”这个维持着孩子模样的魔族身上泛起光来,魔力的色泽,低声道,“那就没有办法和解了。” 语言只是用来放松敌人警惕的手段,可如果是这些人的弟子的话,那他能够被语言迷惑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 没办法。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但是也只好就这么上了。 白色的魔力光芒试图吞没休塔尔克,却被他闪开。 休塔尔克警惕地盯着这只魔族。 “你的身手不错,人类。”小宝认可地点点头,她忽然说起了往事。 “我曾经死在勇者和魔法使的手上,死在还没有打败过魔王的勇者与魔法使手上,在灵魂即将消散的那一刻我得到了接引,来到这个世界。” 小宝一边使用着魔力,一边感慨:“妈妈,果然是一个美丽的词汇。” 刚准备躲闪加反击的休塔尔克动作一顿,导致没有闪避完全,魔法的光芒擦着他脸庞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但休塔尔克只是用手把血丝抹掉,眼神沉沉。 这件事他在小的时候听师父艾泽谈起过。 * 那时,勇者一行人在一处村庄抓到了咬死人的年幼魔族,她面对危险时说了疼,喊了妈妈。 村长因此动容,力排众议收留了她。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她和村长一家和谐相处,只除了一个人——被咬死的小姑娘的母亲,总是在暗处仇恨地看着她。 一个母亲的悲伤与愤怒。 休塔尔克用斧面抵挡掉魔力的攻击,光芒四溅。 …… 于是,为了过“平静”,不被仇视的生活,魔族把村长的家烧了,把昏迷的村长女儿递给失去女儿的母亲。 “我给你准备好了,我吃了你的女儿,就用她来做替代吧。”魔族学会了人类的敬语和交易的习惯。 勇者说可是她是村长的女儿。 魔族只是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但是村长已经不在了啊?”被她杀死了。 当时休塔尔克听到这里就已经感到害怕了。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 魔族与人类之间的鸿沟。 魔族是与孤独相伴的生物,才没有家族的概念,可是她学会了“妈妈”,因为她知道,只要喊了这句话,人类就舍不得对她下手了。 像魔法一样美妙的词汇。 * 魔族深紫色的眼睛与休塔尔克对视,所谓通透不过是无情。 “你失神了,看来你很在乎。那么,我的这个策略是有效的。”她笃定道。 “不过,就从发生冲突这件事情来看,似乎又是一回错误选项。明明我这一次,没有吃人,没有焚屋,一直扮演着一个听话顺从的样子,但是现在看来,就是失误。” 幼年模样的魔族继续一边分析,一边动用着魔法。 魔族不需要法杖就可以直接使用魔法,这是与生俱来的。 “可是,我认为,这一开始是正确的判断,只是中途转化为错误。” “结论,如果不让你看到这一幕,你就不会生气,对不对?” 魔族平淡的话让休塔尔克的怒火高涨。 “你似乎想听完我的故事……虽然我说是被接引过来,但勇者的剑,魔法使的魔法,速度都还是太快了点,在被接引前就差点要了我的命,”他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好在那个雨夜我被捡到了。” “我又一次说了一声妈妈,她就把我带回了家。” “愚蠢又心软的人类,即使她看出来我受伤严重却回复极快,即使她看出来我头生双角,明白这些都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特征,她也依旧收留了我,这就是全部。” “啊,你的手在愤怒地颤抖。” “但是人类,你打不过我的,”小宝说道,深紫色的眼眸眯起,“我是魔法使,而你是战士,这是先天的差距。” “我是不会让你有近我身的资格。” 嗡——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一旁被冷落的咒灵找准了时机,脱离了小宝的束缚,慌张往外逃去。 它粗浅的智慧这会是让它意识到了,目前它作为一个分身,打不过现场任何一个人! 咚—— 下一秒,它被强横的咒力碾为粉末。 连术式都没有使用。 “抱歉哦,不可以让你逃离。”五条悟从暗处走出来,笑眯眯道,“当然,干扰现场也不行。” 他天蓝色的眼睛隔着眼罩观察着休塔尔克和那名魔族。 实力相差不大。 正好可以观察一下新苗子。 …… 此刻,与两人不同,灰原雄正在阿嬷身边,他赶紧探知阿嬷的生命体征,她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 可是这附近可没有急救,根本来不及了。 “不要死,拜托……”灰原雄慌张地晃着手。 他对死亡,对他人的死亡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恐惧,这似乎是死后带来的影响。 他曾经,不想让谁死去来着。 黑色的眸子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 奇迹的事情出现了。 灰原雄感受到阿嬷的心脏在振动,一下比一下有力。虽然身体并没有愈合,但至少能够撑到他们搬来救兵了。 他长长松了口气。 太好了。 灰原雄没有注意到,五条悟在这一刻抬起眼睛,诧异地看向他的方向。 生命的气息忽然恢复,尽管还是很微弱,但在六眼的观察下却异常显眼。 五条悟拧起眉。 发生了什么? 轰—— 一旁魔族与战士还在激烈地缠斗。 休塔尔克掷下的斧子打空了,地面划出深重的烙痕。 他的手一压,拔出斧尖,再向上用力。 巨斧便自下而上挑起,能够看见一闪而过,锐利的白芒,其势不可挡。 这一次进攻,利用的不是兵器的利刃,而是它携带的气场。 魔族凝聚的防御魔法应声破碎,周围的物品也一应被掀翻,已经破损的物事变得更加破碎。 休塔尔克在战斗中总喜欢格挡,是偏谨慎与保守的战斗风格,但在面对这一次的魔族时,他心底的愤怒彻底压抑不住了,竟难得主动地发起了进攻。 “你的力道很大。”魔族的孩子的手因为休塔尔克的力道而震得有点儿发麻,他甩了甩手,面部表情依旧不变。 “而且,你的气势把我放在桌上的帽子刮伤了。”小宝看向休塔尔克,口吻不是很愉快,“我没有第二件能够遮挡魔角的东西了。” 休塔尔克不言不语,他冷眼观察着面前的魔族。 灵巧的类型,但是力气不大。 休塔尔克动了,他忽然拎起斧头,直直地冲上前。 这是要做什么?充满了破绽的进攻,艾泽的弟子会是这样的菜鸟么…… 魔族的内心充斥着不解,他往后谨慎地退开一步,然后挥舞起双手,强大的魔力聚焦成一点,洞穿了休塔尔克的侧半边身子。 但他连闪避都不曾闪避,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冲。如同飞蛾扑火一往无前。 高大的阴影覆盖在魔族孩子的身上。 小宝仰起头,眼里是战士挥舞起斧头的倒影。 不好,但是被锁定了,来不及躲了。 休塔尔克的唇角还渗着血,他却咧开嘴笑了。 整个口腔的血都涌了上来,却丝毫不影响休塔尔克的喜悦。 “小鬼,”他赤红的眼里闪烁着光亮,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你要知道,魔法使和战士,只是职业不同,可没有谁力压谁的道理。” “魔法使,可是最怕战士近身的。” “哈,而我—— “刚好是血厚的类型啊!!!” 血光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魔族被拦腰劈成两半,这场一换一的决斗,休塔尔克赢了。 咚——魔族的身体失去控制,跪倒在地,上半身倒下的地方正巧对着阿嬷的方向。 明明已经受到这样的致命伤了,她居然还没有立刻死去。 魔族倒在地上,身躯慢慢化作黑烟。 “好疼……好疼啊,”她无神的眼往向天际,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她也许永远也不能理解真正意味的词汇,“妈妈,小宝好疼……” ……哇哦。 五条悟站在一旁,他把玩着手机的手一顿,看向休塔尔克。 够疯。 确实是咒术界好苗子。 满地凌乱破碎,休塔尔克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喘着粗气,终于结束了。 他抬起手拭去唇边溢出的鲜血,抬头看了眼灰原雄的方向,然后扯着略有点嘶哑的喉咙,朝一副看戏样的五条悟道:“喂,你有绷带吗?” “先给阿嬷包扎吧。”在与灰原雄目光交错时,灰原雄冲休塔尔克点了点头,阿嬷应该情况还好,至少还活着,还活着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他身子好,以前锻炼的时候被师父打习惯了,耐造,一点小伤不打紧,还是先紧着阿嬷吧。 休塔尔克是这样想的。 五条悟克制住想要原地给夜蛾校长讨要一个学生名额的冲动,耸耸肩:“我可没有绷带,但是我能带你们以最快速度见医生。” 休塔尔克倏然抬起头,对上五条悟的眼睛,不对,眼罩。 他似乎能感觉到五条悟眨了眨眼。 “走吧,还有力气么?抓牢我的衣服。”五条悟抱起阿嬷对休塔尔克说道。 休塔尔克照做了。 刷—— 下一刻,他们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五条悟一行人出现在一间惨白的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休塔尔克感叹道:“居然是瞬移,好厉害。” “是吧是吧。”五条悟叉腰。 “喂,可别在我这里耍宝。”一道冷而困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休塔尔克猛得回头,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睛,而且——还有超级浓重的大黑眼圈。 嘶,一看就是连轴转了不知道多少天的人啊!她还穿着白大褂,是医生没错吧,医生。 休塔尔克内心充满了尊敬。 “刚刚手机发的信息,是救这两个对吧?”一看就加班了很久的女人指着休塔尔克和阿嬷道。 “不不不,我没事,给我些绷带,我自己上药包扎会就没事了。”休塔尔克摆手,“先救阿嬷。” 医生瞥了他一眼,见这家伙确实生龙活虎,于是道:“治疗还是要治疗的,这样,我先救你的阿嬷,你下一个,好了,都出去吧,无关人士谢绝入内。” 她把他们赶到候诊室去了,顺便递给休塔尔克他要求的药和绷带。 …… 灰原雄在见到那位年轻医生时就开始陷入沉默。 直到休塔尔克假装无意识地捅了捅他(当然,捅到的是空气),灰原雄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刚才那个,她,我好像也认识,是……是硝子学姐,她医术很厉害,似乎是,反转术式。”他恍惚地开口,“不管多严重的伤,只要没死都能尝试拯救。” 休塔尔克:! 因为现场不是就休塔尔克一人,所以他不方便直接和灰原雄对话,只是拿眼睛看过去,眼神示意。 或许是开朗型和开朗型脑回路容易对线的缘故,灰原雄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所以你们是在一所学校读书的? 】 “嗯,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学生。”灰原雄点点头,“比他们小一届。” 【既然如此,或许留在这里对你的记忆恢复更有帮助吧? 】 “我觉得应该是。” 【那么我……】 “休塔尔克君,你在看什么呀?”五条悟的话打断了休塔尔克和灰原雄的眼神交流。 “不,没,没什么。” 休塔尔克并不擅长撒谎,他磕磕绊绊道。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 休塔尔克硬着头皮试探道:“就是想问一下,之前一直想问——” 手术室的大门被猛得拉开。 “手术很成功。” “那个,你们认识灰原雄吗?” 家入硝子和休塔尔克的声音同时响起,交叠起来。 接着,整个候诊室都安静下来。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的动作同时顿了顿。 休塔尔克身体僵住了:好奇怪的气氛,难道我说错话了? 他身旁的灰原雄重重叹了口气,眼神死:不是哥们,你这,拷打都还没有拷打,直接就被唬得快全交待了,万恶大漏勺啊! 最后,还是五条悟打破了静默的氛围。 他望向手足无措的休塔尔克,语气古怪:“你认识他?” “啊,没有,就只是听说……”休塔尔克很清楚自己的试探手段糟糕透了,试图打个哈哈就这么装傻装过去,但是在两人沉默的注视下,他被打败了,咬着牙坦白了一部分实话。于是,他含含糊糊道:“好吧,其实就是被拜托了,想了解一下……” 声音越来越低落。 “总之,所以你们知道他吗?”即使胸闷气短,休塔尔克还是坚强地说出了最后一句,不辱使命。 五条悟:…… “他是我们的学弟,已经牺牲了。” “死在了出任务救人的时候。” 五条悟这样说。 …… 家入硝子处理好两位伤员后,她把医用手套取下,扔进医疗废物垃圾桶,走出了门。 一抬头,刚好看见正在阳台倚着栏杆的五条悟。 家入硝子走了过去,也学着五条悟的姿势,身体前倾,曲起手抵扶住栏杆,眺望远方。 她摘下口罩恹恹道:“你高层那边打好掩护了吧,我可不负责处理那部分。” “嗯哼,会解决的。”五条悟扭头道,“多谢了,硝子。” “你知道的,我一般都是负责治疗重伤术士。”家入硝子表情依旧不变,看起来很严肃。 “了解,请你喝酒。”五条悟秒懂。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识趣。 然后,家入硝子点起了一支女士香烟,烟雾很快升腾起来,氤氲开来,遮盖住她眉眼里的情绪。 “硝子,你不是在戒烟么?”五条悟一下又一下地瞥她。 “在戒,”家入硝子敷衍地点点头,双指碾着烟,吐出一口白烟圈,“只是忽然想起点学生往事罢了。” 这下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们是同期,家入硝子的往事也是五条悟的往事。 他们一起想起了过去那个开朗到人缘极好的小学弟,还有他死去时身体上蒙着的白布与白布底下下陷的半边身子。 “那个谁……”家入硝子开口,但一下子就卡住了,她不知道那家伙的名字。 “休塔尔克。”五条悟贴心告诉她。 “哦,休塔尔克,”硝子吞云吐雾,“怎么,你想他入学?” “是啊。” “和校长说了吗?” “没呢,我连休塔尔克小同学的意见都还没问耶。”五条悟爽朗道。 “你还真敢说,就这么自信他会入学啊。”硝子扭过头嗤笑他一声,然后又转了回去,说道,“那么,既然这样,接下来应该没有我的什么事了吧。” 她又深吸了几口烟,淡淡说着:“如果是,那我就要好好休息了。” “连轴转还要爬起来给你加班,我可不是什么铁人啊。” 一本正经里带着颓丧的促狭,倒是缓和了几分沉重。 “好啊,”五条悟伸出拳头,“这么多活,真是辛苦你了啊大忙人。” “嘁,你不也一样。”硝子顿了顿,与他拳头相抵,冷淡的面庞难得浮现出一星半点笑意。 “还有这个动作,真中二啊你。” 第44章 【好晕……】 “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喂,快醒醒, 你这家伙别睡了啊。” 急切的声音像是被水给过滤了一遍,听起来非常之含糊不清。 【谁, 谁在叫我? 】 眼皮在挣扎着振动。 “休塔尔克, 如果再不醒来的话,你之前买的点心就要被吃光了哦, 全部(重音), 被吃光(重音)了哦。” 【……点心,什么点心?等等,不对,用我的工钱买的点心! ! ! 】 休塔尔克猛得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晃晃的天花板。 他懵懵地直起身子,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触感,棉的。 他这是在床上吧。 “唷,醒啦?” 五条悟搬了个小椅子,坐在休塔尔克床边, 见他已经清醒,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休塔尔克幽幽地盯着五条悟手上的点心纸袋,这logo ,眼熟啊,这上面的便签标识,无与伦比的眼熟啊! 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在他的盯视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哦哦,你是在看这个呀,这个可是你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我可是个好心人,帮你捡起来暂作保管来着,一口都没有吃过哦。” 休塔尔克(眼神逐渐怀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他真没吃,”好在还有飘在一旁的灰原雄能够证明五条悟的清白,“之前那些话,其实都是我为了刺激你醒过来才说的。” 听到灰原雄的声音,休塔尔克登时来了精神。 在被麻醉治疗之前,他和五条悟他们有过一小段对话。 【“他是我们的学弟,已经牺牲了。” “死在了出任务救人的时候。”】 …… 休塔尔克朝灰原雄的方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余光瞥见五条悟的存在后,又很快把声音咽了回去。 五条悟看着他的一系列小动作,眼底若有所思,不过并没有直接点出来。 他只是忽然用双手托举下巴,一扭一扭,背景也好像跟着亮起来了点点灿烂的星星。 “啊,年轻的孩子,既然你醒了,那么——想不想成为伟大的为拯救世界而战的魔法少年呢?” 休塔尔克茫然地眨眨眼:?什么东西。 五条悟再接再厉:“来成为我们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学生吧,我们学校可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而且在校包食宿,出去包工作,日常美美拿报酬哦。” 食宿,工作,报酬!休塔尔克很心动。 但是他的节操克制住了他自己,休塔尔克很艰难地婉拒道:“不,还是不了,我有师父的,早就拜过师了。” 五条悟循循善诱:“但是这并不冲突!学校呢,和学生就只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关系,正常地上学,完全可以既有师父又来学习。” 休塔尔克:好像,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休塔尔克被说服了,他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如果是这样也行。” 忽然,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屋子里的人都把目光聚了过去。 “进来吧。” 五条悟脸朝门口道。 看来是五条悟认识的,不,或许就是他安排的也有可能。休塔尔克想。 果然—— “老师,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嘛?”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还没见到人影,就有一道明亮的声音优先闯了进来。 【我们】。 休塔尔克抬起眼,门外第一个探出头的是一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 他挥了挥手,准备跨步进来。 但是在下一秒,他左顾右看的视线便与休塔尔克对上。 虎杖悠仁:! 这还是休塔尔克第一次见到有人的眼睛是能够被一下子点亮起来的。 虎杖悠仁正打算说什么,外头又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女声。 “虎杖悠仁你磨磨唧唧地在干什么啊。” 虎杖悠仁立刻把门开大了一点,他挠了挠头:“我不是故意的啦,钉崎。主要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我们好像要有新同学了?” “哈,插班生吗,这种时候?真的假的,”被叫作蔷薇的姑娘语调一下子抬高,像是来了兴致,“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男的女的?帅不帅?” 虎杖悠仁往左跨步,让开一条道,露出了少女的身形。 相似的制服穿在虎杖悠仁身上像开朗阳光dk,穿在面前这位少女身上却多了几分干净利落的帅气。 钉崎野蔷薇上下大量了一番床上躺着的休塔尔克,亮闪闪的眼神明显回落了温度。 “哎。”钉崎野蔷薇又瞥了一眼虎杖悠仁一,默默扭过头,超沉重地叹了一大口气。 又一个和虎杖一样,看着就一股土味的* ,肯定是那种小时候经常在泥坑打过滚吧。 休塔尔克:这个眼神,这个叹气……嘶,总感觉怪怪的喂,肯定是在想什么很冒犯的东西吧! “要进去的话麻烦快一点,让一让。” 一头刺猬般黑发的少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他看起来有股子沉稳感。 很快,三人推推搡搡地全部进来,到了五条悟面前。 “这位是很有可能成为你们新同学的休塔尔克君哦。”五条悟热情满满地帮休塔尔克自我介绍,然后又转头也把对面三人的名字一一和他介绍了。 “那个黑漆漆不说话很酷的是伏黑惠。” 伏黑惠冷淡但勉强配合地点点头。 “这个小伙是虎杖悠仁。” “哟,你好哦,新同学!”粉发的少年笑得一脸阳光。 “钉崎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双手抱胸:“等一等啊,老师,怎么感觉你介绍人的话是越来越短了啊。” “他们三个就是我们高专总共的一年级生哦。”五条悟没理会那句吐槽,来了个大总结。 “欸,这就全员在这里了?人这么少么?” “什么,哪里少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多人的好吧,咒术高专很难的,”五条悟深沉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罩,假装动漫里托眼镜的那种沉稳,同时把另一只手怼到休塔尔克面前,怼得休塔尔克向后一仰头,它才探出四个手指,在休塔尔克眼皮底子下晃呀晃,“再说了,如果加上休塔尔克君的话,可是就会有四个了哦,四个。” “如果?”伏黑惠敏锐察觉到华点。 “对哦,还要经过校长的考验~”五条悟语气荡漾。 “所以,五条悟老师你是不是还没有和夜蛾校长说。”钉崎野蔷薇也反应过来了,眼神死。 那你这一副介绍插班生的行为是要闹哪样啊? 五条悟一只手握拳敲向另一只手:“阿拉,又忘记了。” 他试图吹口哨糊弄过去。 “我倒是觉得休塔尔克君一定能成为我们的伙伴的,”虎杖悠仁左看看右看看,很真诚地说道,“直觉。” 五条悟连连点头,和虎杖悠仁击掌:“果然还是悠仁最和老师想法一致啊!” “诶嘿嘿。” “啧。”有人发出冷嗤。 “野蔷薇。”五条悟扭过头,对着发出嘁声的钉崎野蔷薇义正辞严道。 钉崎野蔷薇:? “怎么了?”钉崎野蔷薇警惕起来。 “忽然想起来千叶还有个任务,虽然已经派了一个高年级过去,但是果然一年级也还是要跟着涨涨经验嘛,所以——”五条悟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下巴,“这次大好机会就交给你咯,野蔷薇同学~” “任务结束之后你可以顺便在那里观光,你之前不是还想去TDL嘛,怎么样,老师对你是不是超级好,非常少见的学长学姐一起参与实战的机会耶。” 钉崎野蔷薇已经看透了某教师的本质:“这里面肯定埋了什么坑给我吧。” 五条悟掏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白色手绢,假装揩眼泪:“什么啊,野蔷薇同学居然这样看待老师,老师只是什么好事都想到同学而已,这真是太让老师伤心了呜呜呜。” 钉崎野蔷薇一听见他还敢提上次的事,鲜红大写加粗版井字上了脑门: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信任度居然降了这么多,不就是上次多了一次小小的意外惊喜么?我明明只是一个热心肠的,希望锻炼好学生的好好老师啊。” 钉崎野蔷薇扯扯嘴角,一想到这个她就来气。只见钉崎野蔷薇脸色黑沉沉,一旁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对视一眼,两个同伴都下意识身体紧绷起来——黑气,黑气都完全泄露了啊。五条悟老师您老人家能别再说了,好吗?好的。 “这可是一位老师对学生沉重的爱的教育!”五条悟大力地拍拍钉崎野蔷薇的肩膀,但是忽然间,他余光看见了钉崎野蔷薇克制隐忍的神情。 哦豁。 五条悟立刻后退一步,掏出手机,一顿变换角度,咔擦咔擦配闪光灯,嘴里还发出起哄一样的怪叫:“哦哦哦,难得克制版的野蔷薇,记录一下记录一下,待会发群里给大家分享哦,来,野蔷薇,比个耶。” 轰—— 五条悟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刚刚落地,钉崎野蔷薇就爆发了。 “给我去死啊,失格教师!”钉崎野蔷薇怒目圆睁,握紧的拳头颤抖着缓缓抬起,“把照片给我删了啊啊啊,上次偷穿我裙子的事可还没有清算!”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反应超快,迅速地一左一右架起了暴怒状态的钉崎野蔷薇。 “冷静冷静,钉崎你冷静一下啊。”虎子一边用力拦,一边安抚,“深呼吸,来,吸气呼气——” 伏黑惠则面无表情,他想起来之前五条悟怼着他脸拍的瞬间。 伏黑惠:…… 他把头默默撇向看不见人的一边——所以说高专里值得尊敬的只有乙骨前辈。 第45章 一场“学生手刃老师”的下克上危机即将产生。 关键时刻, 还得是虎杖悠仁君挺身而出,试图动用转移话题的手段以解除危难:“哎,老师, 我们都听说了,你这次去处理的就是之前说很严重的神像任务……” “只是又解决了它的一个分身而已, ”五条悟把双手一摊, 回答了虎杖悠仁的疑问,“暂时还没有发现本体, 连游戏里勇者打掉的一个小boss都算不上。” “不过说起来,这只咒灵的分身实力基本都是在一级左右啊,早知道就带着你们去参观参观了,没有机会好可惜……啊对,咒灵,差点忘了这个,”他说着,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转过头对着休塔尔克说道,笑眯眯的, “给,休塔尔克君,这是作为编外人员参与的福利哦!” “还有报酬什么的,已经全部打进这个账户里了,你到时候设个密码就可以随便用啦。”五条悟的背景好像充满了太阳。 休塔尔克懵逼地接过手机,下意识喃喃:“居然还真有报酬啊。” 他以为就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而已。 “是唷, 休塔尔克君,我可是很守诚信的, 说有临时加入的报酬当然就会有啦,”五条悟催促他,“快看看有多少吧。” 休塔尔克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金额,他反而把手里的手机放下,对着五条悟道:“比起这个,五条悟先生,阿嬷那边怎么样,还有她和小宝的事……” 休塔尔克的眼睛暗了暗。 “算是坏事中的好事吧,阿嬷把小宝那部分记忆忘掉了。”五条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嗯,对你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 休塔尔克:! 他情不自禁开口:“忘掉了?” 五条悟点点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这次事件里,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啦,我们都习惯了,哦,可能是我没有说,这次的未注册特级咒灵还挺特殊的,它的分身会诱惑人们许下愿望,但是如果被祓除掉,关于它的记忆就会被删得一干二净。” “给我们的情报了解工作加了亿点点不必要的困难。” “我想你应该还在意她的现状吧,阿嬷已经被安置好了,就在她借你那套房子里,至于村子,对外宣称是受了自然灾害影响,也都为在外面工作生活的村民都给予了妥贴的人道补偿。” “等等,”休塔尔克的脸苍白下来,他焦急地身子前倾,连被子滑下来和口误都没有注意到,“我们那边也有神像!” 【我们】 灰原雄下意识紧张地转头,盯着五条悟。 “放心,”五条悟眨眨眼,他拍了拍休塔尔克的肩膀,“那边还没有来得及许愿,拆除掉就没有事,已经搞定了。” 休塔尔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手机,开屏的页面就是金额。 “欸,欸,这么多吗?!!!” 休塔尔克可是体会过这个世界的物价的,上面这么长一串的零,只是帮忙处理了一次咒灵危险,还是分身,其他地方可能会更多,天啊,咒术师这么赚钱的话,真的不会造成物价膨胀么? ! “对啊,就是那么多。”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可别看赚的多,我们花的也多。” “像购买附着了诅咒的武器,就是我们一般叫咒具的东西,没有几十万几千万都拿下不来吧,有的时候,那种价值高的咒具甚至拍过亿也很正常,当然,有价无市的也有很多。” 休塔尔克被这咒术界的专属物价震了又震,他游魂一般恍恍惚惚开口:“啊,这样啊,那我……五条悟先生,能拜托你能帮我取一部分钱出来作为租费交给阿嬷吗?” 虽然遭受了冲击,但是休塔尔克居然还是没有忘掉他之前答应下来的,要给阿嬷交住宿费这回事。 “即使阿嬷已经不记得了?”五条悟挑眉,他那边显然已经查清楚休塔尔克来到东京后发生的事了。 “即使阿嬷已经不记得了。”休塔尔克认真地点头。 “好吧,我会帮你的。”五条悟笑起来,难得正经的样子,让一旁的一年级学生们都忍不住侧目,但是很快五条悟老师又变回了没正形的样子,因为—— “欸,所以说是休塔尔克同学和老师你一块去处理了那个特级咒灵事情吗?” 虎杖悠仁举起手,乖巧提问。 他已经非常自然地开始叫同学了。 “是哦,”五条悟摇了摇手机,语调上扬地回复,他伸出双手,比出八的模样,在空中划了一圈,指向休塔尔克,“那咒灵的分身,看到休塔尔克君在打架,都直接吓得逃跑了哟,落荒而逃,像兔子一样,如果不是有限制,跑到外太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休塔尔克:……真的有那么夸张么? “喔喔喔喔,好厉害!”虎杖悠仁在一旁星星眼,他真信了。 “是吧是吧。” …… 为了让休塔尔克多多休息,好好养伤,在见完一面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离开。 “那么就不多叨扰了,明天见咯,休塔尔克同学!”虎杖悠仁走在最后,在合上门前,他探回半个身子,用力朝休塔尔克挥别。 “啊,好,明天见。”休塔尔克抬起手回应了他的告别,“悠仁同学!” 不过,在看着房间大门关上后,休塔尔克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落在白色的被子上。 这间屋子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休塔尔克,”这时,灰原雄的声音响起,“看起来,今天的你似乎不是很在状态。” “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灰原雄笃定道,“我看到了,五条悟学长还在的时候。” “啊,我状态真有那么不好么?”休塔尔克不自然地别开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好吧,我确实有想说的,但是也没什么……你的原则还挺一致啊,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在救人。” 休塔尔克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但是他又开不了口。 “那当然,我就是这样的人嘛。”灰原雄自然地回应他,面上带着安抚性质的笑。 灰原雄心底和明镜似的,他当然明白,休塔尔克是在关心他,也明白休塔尔克未尽的意思,但这些“苦难”对他本人来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 灰原雄想要传递给休塔尔克的只有一个想法——他从来不曾后悔做他认为有意义的事,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感觉虎杖君和灰原你很像啊。” “这么看确实,有那么一些场合我还以为我在照镜子啊,其他两个人身上也有股韧劲,如果他们就是咒术界的新一代,那……”灰原雄眼睛里闪烁着光,“还不赖!” “说起来,我们这算不算是第一次谈心啊,”灰原继续道,“总感觉休塔尔克你总是关注我的事情,我却不怎么了解你,明明我们早就算是朋友了,不是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休塔尔克用力点点头,“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除了帮助我之外,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呢?我记得你是异世界的来客吧,也会想要回家吗?” “回家,当然会想啊,实不相瞒,”休塔尔克挠挠头,“其实我是有同伴的,我还有两个魔法使同伴,但是我们分散了。” “那为什么不拜托我呢?”灰原雄问道,他与休塔尔克对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那么彼此的烦恼也是需要分担的部分,对吗?” “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你一直在忙我的事。”灰原雄指出来,他故作感慨,“啊,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么?” “这个啊,我一开始真没考虑过……但是绝对不是什么不信任之类!”休塔尔克连忙摆手说,“只是——因为我相信她们会来找到我,芙莉莲和菲伦一直都是很可靠的伙伴。” “我如果乱跑的话,反而会影响到她们的寻找吧?” “但是灰原你也提醒到我了,我完全可以拜托其他认识的人来找,因为习惯了独立处理,居然忘掉了这样简单的办法。” 在说到同伴时,灰原雄能够感觉到休塔尔克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微笑了一下——目标达成。 灰原雄无意去指责什么,因为那都出自休塔尔克朴素的热心。 如果换作是他,他当然也会忘记自身困境,而去优先考虑起他人难处。 所以灰原雄想做的只有一点,就是通过随便的聊天,把休塔尔克从负面情绪里拉扯出来。 在休塔尔克本人看不到的世界里,在灰原雄的视野里,休塔尔克身上属于普通人的不稳定咒力正在慢慢聚集。 很微小,但是却和一团乌云似的,咒灵在其中孕育。 直到这次对话结束,才倏地消散,避免了它的产生。 好,既然心理问题大致解决了,那么—— “休塔尔克,有一点可能要和你说一下了,五条悟学长可能已经猜到我在你旁边,不,也可能猜到你身边还有与我有关的东西存在。” “啊,这样啊,他猜到了……不对!”休塔尔克猛地抬头,如有晴天霹雳在他头顶聚集。 休塔尔克瞳孔地震:“他是怎么知道的?通过对话么,这不可能的吧。” “可恶,我明明很努力了,而且我刚刚都克制住和你说话的冲动了,伪装的不是挺好的嘛?” “你确定?”灰原雄上下打量。 明明漏洞就是很多啊,大漏勺。 …… 休塔尔克挫败地双手抱头——可恶,伪装学大失败。 第46章 第二天一大早, 在晨光温暖的照耀下休塔尔克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愈合能力不错,在得到一晚的充足睡眠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完全可以出去跑跑跳跳。 “休塔尔克,早上好。”灰原雄从天花板飘到他面前,把休塔尔克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掏斧头。 直到看清楚来人是灰原雄,这才放松下来。 “灰原,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啊。”休塔尔克抗议。 “可能因为我是鬼?”灰原雄讲了一个冷笑话, 但是这似乎并没有逗笑休塔尔克。 “这笑话也太冷了点吧!” “好了好了,该说正事了。”灰原雄轻咳一声,他肃容, 郑重其事,“我打算去找五条悟学长。” 休塔尔克:! “不是吧,”休塔尔克发出灵魂质疑,“你确定他能看得见你吗?” “是想要坦白么,需不需要我在旁边辅助?”不过虽然质疑,休塔尔克还是开始思考该怎么帮忙了。 “不不不,”灰原雄连连摇手, “我就是打算跟他一路试试。” “五条悟学长之前不是猜出来你与我有关么,没准他今天就会去找相关的人事,我悄悄依附在他身上,不就能借此知道点信息了?”灰原雄道。 “喔,还得是你啊,灰原。”休塔尔克觉得这主意不错。 “行, 那我等你回来吧,”他这样说道, “正好我可以在室内做点基础晨练,拉伸放松一下肌肉。” “好,我一定速去速回。”灰原雄噌地一声就透过门穿了出去,不带一点儿痕迹地离开了。 这就是灵魂体的方便之处了。 休塔尔克随后也开始了自己的锻炼计划。 很快,结束了基础晨练后,先前见过的三个一年级便来探望他了。 “休塔尔克同学!”走在最前面,嗓门最大的还是虎杖悠仁。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休塔尔克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休塔尔克一番:“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欸,感觉你咒力变弱了。” 咒力变弱,休塔尔克思考,也许是灰原雄离开导致的吧。 于是他笑了笑,含糊过去没有回答:“啊,这还要感谢硝子医生。” “老师说让我们多聊聊天,让休塔尔克同学你提前适应一下校园氛围,”好在虎杖悠仁也就随口一问,他大大咧咧地把五条悟的交待卖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还忍不住感慨一句,“老师对你能够通过测验好有信心!”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夜蛾校长是个很好的人。”他自来熟地用力拍了拍休塔尔克的肩膀,“没问题的。” “当然,咒骸揍人很疼也是真的。”他又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一句被耳朵灵敏的休塔尔克听了个正着。 休塔尔克:我的伤才刚好就要挨揍么,这种事才不要啊! “高专……感觉高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吧,主要是也不知道讲些什么,”一旁的钉崎野蔷薇则一边掰着指头一边道,“人挺少的,校长,五条悟老师,硝子医生……” “还有七海海,老师的学弟,”虎杖悠仁补充,“但是七海海出任务去了。” “学生的话,三年级没见过,二年级,之前因为咒灵突然增多,任务加倍,才回来没多久又去干活了……不过听说再过一天就会回来,目前学校就我们三个一年级。”钉崎野蔷薇继续道。 “说到这,既然二年级反正都快回来了,这些事就应该交给老前辈来解释吧,我们这种刚入学的来讲,不是赶鸭子上架是什么啊。” 最后一句甚至带上了怨念。 “这和我想象里的大城市学生的任务外生活完全不一样啊,混蛋教师。” “咳。”伏黑惠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示意钉崎野蔷薇收敛点。 虽然他其实也挺赞成最后一句的最后一个词语。 “钉崎,你的大城市学生课余生活想象是什么啊,之前好像也没听你谈过欸。”虎杖悠仁转头问她。 钉崎野蔷薇眼睛噌地一下就发亮起来,她清了清嗓子,双手合十:“当然是在任务之余去中心商场购物,和伙伴一起品味高档美食,社团和谈论时尚的东西……总之,来都来了,东京肯定是要逛够本吧!” “喔喔喔,我也想逛!”虎杖悠仁也满脸梦幻,声音飘渺,“好想去中华街。” “上次不是说了嘛,中华街是在横滨啊!话说,除了购物,我一直挺想去看小鹿的。” “我上次也说了横滨就是在东京都市圈欸,而且鹿是在奈良吧,这个已经很出名了好吧。” “……鹿,为什么要看鹿啊?”休塔尔克弱弱举手,“是狩猎么?”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一起看向休塔尔克,把休塔尔克看得心中一紧。 “NONONONO,”钉崎野蔷薇连说了四个NO,她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叉,“就是去拿东西喂小鹿,很治愈, peace and love。” 虎杖悠仁也连连点头,他翻出手机里存的人拿小饼干喂梅花鹿图片,给休塔尔克看:“是这样的环节。” “原来是这样,我们家乡还没有这种活动呢。”休塔尔克挠挠头。 “休塔尔克同学的家乡是怎么样的啊,有什么特色吗?”虎杖悠仁听到这里有点好奇了,当然,在问之前他也讲了自己的家乡,“我是宫城县的,我们那的秋保温泉就因为【日本三御汤】而闻名。” ……家乡啊。 休塔尔克眼神闪了闪,落到了一旁的斧子身上。 他是一名战士。 曾经的他并不怎么会提及他的故乡,因为这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除了哥哥,只有哥哥是不一样的。 直到后来芙莉莲点醒了他,休塔尔克这才明白,其实他一直是被爱包裹着的。 “我的家乡是战士之村,所以有着属于战士的习俗,”休塔尔克停顿了一下,他弯起眼,“最初我并不理解里头的意味,但是后来有人告诉了我什么是战士的礼物,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都拥有着这份礼物。” “嘶,战士之村,听起来就像是那种很厉害的村子,大隐世家,嘶——会不会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像游戏里那种数值怪一样啊?” “我想到的都是打铁那种一米九肌肉莽汉。”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嘀嘀咕咕。 伏黑惠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在两人一个迷惑一个愤怒的神情下,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要打断别人说话。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立马正经起来,步调一致地点点头。 “在生日的时候做一个大到离谱的汉堡排,那是一份礼物,”休塔尔克继续说道,“用来犒劳每一位拼尽了全力的战士。” 而哥哥,他会在晚上,在休塔尔克生日的时候偷偷地给休塔尔克做汉堡排,在所有人都认为休塔尔克是废物的时候,只有他坚信自己的弟弟会变强,会成为了不起的战士。 休塔尔克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大份的汉堡排,没吃过欸,有多大,好吃吗?”虎杖悠仁有点好奇。 “超大的,比脸盆还大。至于好吃?那必须的,”休塔尔克咧开嘴笑起来,他眼神犀利,“相当的好吃,美味到让人想把舌头咬掉,很纯正的肉感。”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吸溜。 “不如这样,下一次我请你们一起吃吧。”休塔尔克主动提议,然后抬起眼,视线落在了门口,“正好我也学会了。” 只见一个苍白的灵魂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他感受到休塔尔克的目光,冲休塔尔克摆了摆手。 是灰原雄,他回来了。 #灰原雄:是的,我鬼混回来了。 # “可是我们并不是战士吧,我们是咒术师,而且,目前也没有谁过生日。”伏黑惠并没有察觉到灵魂的靠近,他冷静地说道,“似乎与这种寓意不符。” “偶尔也能破例一下嘛,而且,”休塔尔克摇摇头回应他,“师父曾经说过——” “每一个拼尽全力的人都是战士。”* …… 三小只走后,灰原雄开始了他一长串的抱怨:“我把五条悟学长跟丢了,他一个瞬移,我直接呆在原地了,好厉害的能力。” “但是重点是他当时是坐在一个叫伊地知的辅助监督的车里,结果突然原地消失,留着我和可怜的社畜先生面面相觑,哦当然,社畜先生看不到我,单方面的面面相觑。” “真是辛苦啊,伊地知,唔,说起来这个叫伊地知的辅助监督我觉得也很眼熟,奇怪,是疲劳蹉跎了岁月么,我总感觉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但是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嘶,辛苦加班还不抱怨也是件很厉害的本事了。”灰原雄真诚感慨。 “扯远了,总之就是——五条悟学长瞬移难不成是感觉出来我了吗,不应该吧,之前也没有看出来过吧。”他的一只手握拳,抵在下巴那,做出了沉思者的动作,“嗯,果然分析让人很苦恼啊。” 不过这份深沉并没有维持多久,而且灵魂状态保持这个样子还是有点滑稽在的,所以很快灰原雄便飘到休塔尔克身边。 “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是在聊什么,刚刚似乎听到了休塔尔克你要做汉堡排?”他探头探脑,调侃休塔尔克,“大厨,请问我可以申请一份您的美味汉堡排吗?” “你不是吃不了么?”休塔尔克听出来他在开玩笑,也笑着回应。 “吃不了但是可以看着你们吃,就像你之前买甜点的时候说的那样。”灰原雄振振有词。 “好,那我到时候给你一份最大的。” “哦,天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休塔尔克,虽然挚友这个名称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人了。”灰原雄感动得眼泪汪汪。 “我的荣幸,我会在做完你的汉堡排以后——”休塔尔克拉长了声音,“吃掉你的那份。” “哎呀,两份可能会把我自己吃撑吧,但是为了兄弟,我就勉为其难挺身而出的,一定会帮你把那份巨无霸汉堡排吃得干干净净,放心咯。” “喂喂,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让我的感动消失得那么快吧!” 第47章 …… 闲聊结束, 是时候谈论正经事了。 “休塔尔克,接下来,我还要和你谈一件事, ”灰原雄望着休塔尔克道,他目光认真得可怕, “这一回你千万不要害怕。” “你说吧, 我是战士,我不会怕。”休塔尔克盘腿坐在床上, 背挺得很直。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我好像变成了许愿机。”灰原雄说道。 休塔尔克:“什么机?” “许愿机。” “许什么机?” “许愿机!”灰原雄抚额苦笑,他无奈说道, “你快别玩梗了,五条悟学长给你手机可不是因为这种原因吧,你这家伙,明明才接触了一天不到,怎么就变潮人了喂。” “还记得你自己异世界来客的设定么,休塔尔克。”他真诚道。 “哈哈哈哈,下意识下意识,不好意思,”休塔尔克摸摸鼻子, “哎,你说你是许愿机,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被转移了话题的灰原雄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第一个,还记得我们在大雨中的时候吗,当时我随口说了一句——” “【哎,如果这种时候能够有人帮忙就好了】。” 休塔尔克想起来了:“是这样,然后阿嬷就出现了。” “但是这也可能只是一次巧合,不是吗?”他说完,又反驳灰原雄,“因为感叹吸引来好心人,这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吧。” “确实不无可能,但还有其二,”灰原雄却说,“在你和魔族打架的时候,我去检查了阿嬷的身体状况,当时阿嬷的气息已接近濒死,可在我说出【不要死】以后,她生命的气息又离奇地慢慢变强,这可不是回光返照之类东西能够说明的。” “所以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东西在影响着,让我能够实现愿望。” “既然如此,”休塔尔克提议道,“要不你先试试许愿自己复活,或者许愿自己拥有□□,万一是真的,你就可以吃自己的那份汉堡排了。” “好主意。”灰原雄很认可。 他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来许愿。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所以这完全只是巧合吧!”休塔尔克一锤定音。 “不,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灰原雄迟疑着摇摇头,“不如我们换一个愿望吧。” “之前五条悟学长说过夜蛾校长会来测试你,那么我许愿,”灰原雄继续道,“五分钟之后校长会请你去他那边。” 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动作一顿,心停了一瞬——好朋友你何故害我,谁想要刚好就马上挨揍啊。 不过他嘴上说的却是:“时间定这么紧,不来就尴尬了。” 房间里的时钟还在走着,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水。 叮,五分钟到了——轰的一声,大门被粗暴地打开。 熟悉的虎杖悠仁站在门口,又一次充当起传声筒的身份。 他说:“夜蛾校长来找你了,来,休塔尔克同学,我带你过去。” 休塔尔克与灰原雄对视。 休塔尔克:好兄弟,你害得我好苦啊。 灰原雄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休塔尔克深吸一口气,脑袋一卡一卡地扭过来看着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豆豆眼:? 虎杖悠仁的脑门上具现出了问号,环顾了一圈,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休塔尔克视死如归的眼神又十分有影响力,这让他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呃,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完全没有,哈哈。” 休塔尔克背起他的斧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即将到来的挨揍之旅。 …… 这还是自被治疗之后,休塔尔克的第一回出门。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很大,因为是坐落在山林里,所以草木繁茂,绿化很好,空气也比较清新怡人。 一边走着,虎杖悠仁一边热情地做着介绍,那里是训练场,这里是教室什么的,他都如数家珍。 很快,两人穿过鸟居,来到了一块日式院落面前,尽头的宅屋门已大开,里头似乎是一片幽暗,但是又能看到些微的红橙火光。 窗户紧闭,全凭烛火照亮的屋子里阴气森森啊。 休塔尔克咽了口唾沫。 “太慢了。”还没有进门,才到玄关前,里头就传来了很威严的斥责。 休塔尔克开始紧张起来,他忽然幻视起自己的师父。 这时,虎杖悠仁立刻笑了起来,他扭过头对休塔尔克说:“上次我来的时候,夜蛾校长说的也是这句话嘞,我是在伏黑之后到这个学校的,四舍五入也是插班生。” 休塔尔克的紧张情绪被虎杖悠仁的话给打散了,他呼出一口气,也用随意平常的语气笑着对虎杖悠仁道:“插班生的惯例?” “没错。”虎杖悠仁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下巴,一脸深沉,“可能这就是老一辈的坚持吧。” “连迟到了多少分钟都要算着记下来,超级恐怖的不是吗?” 休塔尔克赞成地点点头:“是啊是啊,还要说出来,那确实超恐怖的。” 里头的夜蛾正道:…… 距离这么近,虎杖悠仁嗓子还这么响亮,他当然是听得到自己被蛐蛐了。 “虎杖悠仁,你先回去,就休塔尔克一个人进来。” 校长的声音再度传来,有点儿咬牙切齿。 “哦好吧,哎呀,本来还想直接送你进去的,”虎杖悠仁无奈地耸耸肩,“那,我就先走啦?” 休塔尔克点点头。 不过在走之前,他忽然重重地拍了拍休塔尔克的背,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加油。” 果然是这样。 先前的虎杖悠仁是在故意耍宝,他看出来了休塔尔克的紧张,于是用言语主动帮了帮忙。 事实上这么做也确实有效,休塔尔克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休塔尔克也同样低声回道:“谢谢。” 虎杖悠仁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偏棕的眼睛里闪着温暖的光,和太阳一样明亮。 然后他又把声音抬高,同时配合着挥了挥手:“那么回见啦,我还等着你通过呢,休塔尔克同学!” “好,回见,悠仁同学!”休塔尔克也提高了嗓音。 …… 休塔尔克走了进来,他左右张望着。 确认周围环境,是战士的素养。 和他想象的阴森压抑环境不同,这里头的烛火足够多,把屋子照得,虽然称不上亮堂堂,但也并不可怕。 “真不像话。”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嘴里冷哼了一声,被休塔尔克听到了。 他应该就是夜蛾校长了。 显然,他对自己被蛐蛐这件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爽的,但是语气里并不恼怒。 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啊。休塔尔克想,就像虎杖悠仁说的那样,或许确实是个好人没错。 他边想着边把目光投向上首,下一刻,休塔尔克控制不住表情了。 只见一个带着墨镜,一看就很有黑/道寸头老大哥气场的男人被一众五彩斑斓的玩偶包围,他一只手放着视频,另一只手却在——装着娃娃? 这么有童心的吗? 休塔尔克被这一反差震了好几震。 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休塔尔克眯起眼睛。 定睛一看的话,这个大叔手里是不是在做小猫布偶啊。 可爱欸……不对。 休塔尔克的面容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这猫的表情,装扮和配色,怎么越看越像某位精灵魔法使啊! “你就是休塔尔克是吧。” 夜蛾正道忽然抬起头,表情很有压迫感。 “是、是的。” 休塔尔克的思绪被打断,他腾地下意识站得笔直。 “你来咒术高专是为了什么?” “欸……”休塔尔克被问得一怔,他试探着道,“呃,被五条悟老师邀请?” “不,”夜蛾正道摇摇头,“我问的是你的主观想法,你为什么会来到咒术高专。” “那,应该是包食宿之类吧。” 休塔尔克讪讪地回答,虽然师父和面前的这位夜蛾校长怎么看怎么不一样,但是这一身子的老师气势,实在是相似得可怕。 休塔尔克此刻就像是只被猫逮住的老鼠一样,弱小无助又可怜。 “因为一些原因我来到这边,和同伴分散了,急着找住宿,然后又遭遇了一系列事情,就随波逐流到这里了……” “不及格!”休塔尔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夜蛾正道的喝声打断。 夜蛾正道把手里的不知何时做好的玩偶放到地上。 吱嘎,吱嘎,玩偶慢慢站了起来。 白色的猫咪手上带着一副红色拳套。 休塔尔克:在感觉小白猫玩偶像芙莉莲以后就觉得好割裂啊啊啊啊。 所以现在是,玩偶活了?他心里想。 “这是咒骸,是拥有我诅咒的玩偶。”夜蛾正道说道,“如果你去问过虎杖,应该能够得到经验分享,但是看你现在这样,肯定还是不清楚吧。” “原来这就是咒骸啊……我只听悠仁同学说过咒骸打人很疼。”休塔尔克却喃喃道。 “哼,这小子,”夜蛾正道听后,笑了一下,但笑容幅度并不大,“就记得这个了?” 轰—— 休塔尔克下意识闪开,一旁的柱子被打穿了一个洞。 白色的猫咪收回带着拳套的手,一转身,不带停顿地继续冲休塔尔克而来。 速度——好快! 休塔尔克一惊,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斧头来格挡。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啊。 “夜蛾校长,你该不会是靠战斗反应意志的武斗派吧!” 被迫战斗的休塔尔克一时急得嘴没了把门——上回他没把门的时候已经得罪过芙莉莲一回了。 “说我老太婆的仇我已经记下了,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芙莉莲如是说。 糟糕,这回,该不会得罪校长吧。 话音刚落,休塔尔克额边便有了一滴冷汗。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夜蛾正道诡异地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模样有些沉默。 不是,居然还真是啊! ! ! 休塔尔克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第48章 休塔尔克的话音落地, 夜蛾正道没有开口回答,但他的玩偶咒骸动作却不停,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见白色的大猫咪带着红色拳套,用力而快速地将拳头挥出,每一道力气都异常大,其中的一拳,一道精练的短勾拳更是直接击打到休塔尔克的腰腹部。 休塔尔克没有来得及防下,刺痛便自伤处蔓延扩散。 没准待会就会有淤青了。休塔尔克苦中作乐地想, 不过还好他皮糙肉厚, 一晚上估计就能够痊愈了。 确实和悠仁同学说的一样,这个叫咒骸的玩意揍人是真的疼啊—— 休塔尔克心底的小人都瘪起了嘴。 一击即中后,见休塔尔克连踉跄都没有踉跄,玩偶咒骸没有恋战,而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在观察完敌人动作后,再一次发起攻势。 只见它侧过身, 右手紧握,一记重拳,破风呼啸而来。 休塔尔克眼疾手快,迅速地将这重拳格挡下来。先前的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反应力,不,或许也可以说他是和师父搏斗挨揍习惯了,条件反射地抵抗成功,几乎不用费脑子分析。 休塔尔克拦下攻击后,下意识抬手,伸出斧头向下就准备趁机挥砍,不过,在看清楚猫咪模样后还是不由得动作一顿,这给了猫咪咒骸以反应机会,它迅速闪避开来。 没办法,因为小猫咪拳击手的气质实在是太眼熟,休塔尔克可下不了重手。 到时候一定要问校长究竟是哪里来的灵感,太坑人了啊!就算是塑造出传说中师父的同伴勇者辛美尔款猫猫,也没有魔法使爆改拳击手更创人啊—— 万般无奈间休塔尔克痛苦地采取防御的战略,可这又使得他自己在这狭小到影响发挥的屋子里显得更加被动了。 夜蛾正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越是观察,眉头越是皱得死紧。 过了好一会儿,校长大人似乎是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他冷声开口道:“如果你再不回答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它的攻击是不会停的。” 这正是夜蛾正道的目的,就像休塔尔克说的一样,他是个“武斗派”,推崇把人逼到绝境,逼到潜力之处,逼出真心话。 “还有,”前头那句话音刚落,校长大人就忽然提高了声音,那严厉的语调让休塔尔克不由得浑身一凛,“一味的防御,你是乌龟吗?!” 休塔尔克也不吭声,他继续挥着斧头格挡。 碰—— 斧面触碰到拳头发出闷响,拳头与战斧之前喷溅出火星子。 划—— 咒骸玩偶倏地下蹲,灵活的操作,一记扫堂腿,还好休塔尔克眼疾腿快,跳起躲过,不然差一点就要被绊倒了。 玩偶乘胜追击,它步步逼近,休塔尔克节节后退,几乎要退出大门了。 这一个两个的,真不像话。夜蛾正道在心底纳罕,怎么还会有这么倔还心软的?一个咒骸居然都下不了手。 他看得出来,虽然明面上是猫型咒骸玩偶占上风,但实际上,每一次的攻势都被休塔尔克给挡了下来,而且挥斧的力道似乎还游刃有余。 ……他这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可不行。 夜蛾正道加大了咒力输出,猫咪咒骸身上的咒力陡然上升,黑色的焰火波动变得更强更烈。 蓬的一声,烛火全部熄灭,屋子里一片黑暗,只剩下没有关门的出口处有些微光亮。 休塔尔克看不见咒力,可是他身为战士的感官却足够敏锐。 拳头打了过来,耳边有风摩擦的呼啸,休塔尔克瞳孔微震——力道,突然变大了。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休塔尔克下意识接住,结果因为没来得及调整重心,他直接被抡到了柱子上,碎块飞溅。 居然是被硬生生地给嵌了进去。 很费劲。 休塔尔克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然后是另一只,最后他撑着身体把自个拔了出来。 休塔尔克按旋着自己的肩膀,稍微拉伸了一下肌肉。 猫咪咒骸朝他走了过来,步调不紧不慢,一步步走近。 咚,咚咚,难以停息的动静,心跳在胸腔里鼓噪,喉间仿佛涌上血腥味。 三步,五步,十步,百步…… 休塔尔克咬牙,汗水自额间滴下,滴落到地上。 滴答。 “如果你不回答出来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它的攻击是不会停的。”夜蛾正道的话不知怎的在他脑袋里回旋。 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咒骸停了下来,它已经来到休塔尔克的面前,气势惊人。 吸气呼气,周围的世界似乎全部变成了慢放的动作。休塔尔克的眼睫毛颤动。 咒骸抬起了拳头。 为什么这么轻易思考就答应下来的原因…… 休塔尔克迎上冲他而来的拳头,他睁着眼,通透的目光对上了玩偶那双蓝绿色的玻璃眼睛,这是在微弱光芒下闪烁着的人造之物。 但,即使只是玩偶的人造双眼,却怎么看都还是十分熟悉,就好像是面对着芙莉莲。 休塔尔克,你不要再停滞不前了! “因为无法放着不管啊!” 休塔尔克终于大喊了出来。 阿嬷被洞穿的身躯仿佛就在眼前。 【没有人心的魔族】 深红色布料遮住的神龛,暗藏的神像和冒着黑气的村子。 【蚕食内里,一点点替换掉身边的人,拥有无数分身的恶劣咒灵】 休塔尔克双手挥舞起斧头。 巨斧挡下巨力的拳头,但上头强力的咒力还是刮伤了休塔尔克的脸颊,一道又一道,鲜血流下。 休塔尔克一用力,斧头震掉拳头。 他抬起眼,背部已经被汗水浸染得湿透,但眼底的光芒却比房间里所有烛火加起来都还要明亮。 当第一句开了头,后面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跟着说出来了。 “我已经做过一次逃兵了,而且我——” 【你快逃,休塔尔克,你要活下去】* 【为什么收你为徒,因为,我也曾是这样】 【休塔尔克,是村子里的大英雄! 】 【休塔尔克,我们是同伴,我们相信你】 温柔的哥哥,严厉的师父,温暖的村民还有——信任的同伴。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推着他向前走,他无法停留在原地,无法停留在战士之村的阴影里。 “我已经有了不能够退缩的理由啊!” 斧头反射出寒芒。 动起来吧。 休塔尔克跳了起来,躲开攻击,他跳得很高,几乎要跳到屋顶的高度了,然后——休塔尔克挥下了那沉重的斧头。 猫咪模样的咒骸玩偶扬起头,它蓝绿色的玻璃眼珠倒映着休塔尔克火一样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被休塔尔克的士气骇住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咒骸此刻竟和块沉默的石头般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十米,三米,十厘米,一厘米。 在最后一刻,休塔尔克停下斧头,锋利的兵器在离咒骸的鼻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停了下,它劈砍携带的风来不及刹车,卷吹起咒骸玩偶身上的软毛。 胜负已分。 室内的烛光重新亮起,照得一切都明亮。 休塔尔克重新把斧头放回背后,拍掉了身上的灰尘。 “为什么不继续?”夜蛾正道问他。 “因为你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休塔尔克没有抬头,“你满意我的想法,所以玩偶先我一步暂停了攻击,没有躲闪。”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继续创造不必要的伤害。”他肉疼地发现自己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 休塔尔克:待会还是问问悠仁同学这里有没有针线好了,这可是我目前唯一的衣服啊呜呜呜。 休塔尔克心底仿佛有个小人在狠狠叼手绢哭泣。 “只是这个原因?”夜蛾正道察觉出来了休塔尔克心情的低落,他忍不住在心底犯嘀咕,他应该也没有做什么欺负小孩子的过分事情吧? “当然不……大叔你其实很在意自己的玩偶吧。”休塔尔克继续说道,这时他已经从自己的肉疼情绪里脱离。 夜蛾正道听了微微一愣。 只见休塔尔克抬起眼,眼底满是诚恳,这足够让夜蛾正道相信他说的是心底话:“一针一线缝制的东西,不管是衣服还是玩偶,如果损伤了,做的人都会心痛的。” 夜蛾校长忽然笑起来:“是啊,爱惜,用心的总会爱惜。” 他很爱自己的造物,这是能够看出来的,每一处针脚都细而密,每一个都是精心的创作。 “你合格了,欢迎成为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一员,休塔尔克同学。”夜蛾正道满意地点点头。 “啊……谢谢,”休塔尔克点点头,然后忽然有点迟疑地道,“不过——关于我刚刚的回复,其实我还没说完。” “哦?”校长有点感兴趣,好奇地说,“那你说完吧。” 可是下一刻,等休塔尔克说完后他就没那么想了,甚至非常后悔自己怎么就多嘴了这么一句。 “是这样的,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一点也打不过的情况,说不定我还是会逃走的啦,”休塔尔克摸摸鼻子,“带着同伴一起。” 夜蛾正道:…… 可恶,感觉明明是很不一样的人,绝对不一样,但这样子的无厘头,不知道为什么,校长大人的大脑里就是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剪刀手形象的五条悟。 太阳xue开始隐隐作痛。 “……校长?”见夜蛾校长久久不答复,休塔尔克倒退着,一步一步悄悄挪到门边,脚呗倚着门槛,他小心翼翼试探,“既然接下来没什么事,那,那我就走啦?” 回应休塔尔克的是一个玩偶砸头。 “没志气!”还有夜蛾正道大叔中气十足的大喊。 休塔尔克下意识一个转身,跳出大门,顺便在被砸中之前用双手接下咒骸。 原来是先前那个被用作他对手的玩偶。 这个芙莉莲气质很像的猫咪玩偶就这样安安静静躺在休塔尔克手心,用一双玻璃眼珠看着他。 “刚刚看你对它似乎很在意的样子,送你了。” 里头的夜蛾校长说道,语气辨别不出喜怒。 “滚去和他们一起上课吧。” 第49章 “是——”休塔尔克当然能感受到对面的夜蛾校长并没有真的生气。 他敬了个怪模怪样的礼, 往外头跑去,步伐轻松雀跃。 真是青春的少年意气。 望着休塔尔克的背影,夜蛾校长笑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五条悟曾经站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的模样。 当时五条悟站在他的面前, 因为志向失去挚友后,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我想要一场革命, ”六眼的神子褪去了随意的孩子气,这个让夜蛾校长一度头疼的“顽劣”学生第一次用坚定正经的眼神看向他,“我要让咒术界的新生代改变它,改变这片腐朽的阴云。” 新生代, 是咒术界的希望啊。 “或许离你期待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五条悟。 夜蛾正道欣慰地想着,他望向外头,直到看不见休塔尔克身影后才重新坐回到玩偶堆里,一手拿起自己的咒骸,一手打开手机。 手机上正放着一部温馨的小短片,一部讲述了芙莉莲猫猫加入勇者小队打败章鱼大魔王的小短片。 激励的话语从手机音响里传出。 【芙莉莲你会成为最强的魔法使,我始终坚信着】 【去吧, 去压制你的魔力,去让对手轻敌, 去——拯救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 “拯救破破烂烂的世界……啊,绒毛,怎么看都是很可爱啊,小白猫, ”夜蛾正道一边看着定格动画一边说,“唔,既然那个送给这小鬼头了,那么,我就再做一个吧!” …… 【屋外】 “欸——悠仁,伏黑和钉崎同学,你们怎么全都在这里啊?!!” 还没离开这片院子呢,休塔尔克一抬头就看见屋顶瓦片上蹲着的三小只。 确切来说是两个蹲着,一个站着,唯一站着的那位正是满脸无奈的伏黑惠。 虎杖悠仁原本正嘴叼着草叶发呆,见休塔尔克出来以后,立刻高兴地从瓦片上蹦起来。 “喂喂,动作小点,屋顶瓦片坏了的话,会被校长发现我们要完蛋的!”钉崎野蔷薇比了个手势。 虎杖悠仁马上放轻了动作,不过兴致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减弱,还是一派高兴姿态地朝休塔尔克大力挥手,然后双手做成喇叭的形状抵在嘴边大喊起来:“哟,休塔尔克同学,怎么样?过了吗?” 休塔尔克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作为回应。 “yes!”秒接上脑回路的虎杖悠仁单手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打气动作。 休塔尔克立刻快步上前,腿部一用力,他腾地跳起,轻轻松松落到屋顶上,像一片鸿毛飘落般无声。 然后,休塔尔克踩着瓦片朝他们走了过去:“你们怎么都在这啊,是悠仁同学你把大家都叫来了吗,我记得校长不是说就让我一个留下么?” “当然是因为他关心你咯,”钉崎野蔷薇没有选择再继续蹲下去,她双手抱胸站了起来,然后扬起头朝虎杖悠仁的方向抬了抬,“喏,就是看这家伙焦虑得团团转我们才一块儿来的。” “明明自己说是坚定不移相信休塔尔克会过,结果最后还是着急得不行啊,虎杖。”钉崎野蔷薇调侃。 “紧张,紧张是人之常情吧!我对新同伴加入这种事可是抱以万分期待的。”虎杖悠仁抗议。 “能理解能理解,当然能理解,热血小青年的专属共鸣。”钉崎野蔷薇敷衍点头,然后瞥向休塔尔克,“哦,小子,欢迎成为一年级的一员。” “谢谢。”被称为热血小青年的休塔尔克挠挠头。 “你知道吗休塔尔克同学,其实这里头还有个小插曲来着。” “在决定大家一块,偷偷地在校长眼皮子底下来看你的时候,伏黑他的那个黑脸还挺有意思的,”说完欢迎的话语,钉崎野蔷薇忽然起了谈性,她咧嘴,语调里带着一股子隐秘的快乐,“尤其是那一句——” 一旁的虎杖悠仁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这两个人就和先前说好了似的,同时学起伏黑惠的动作,默契十足地模仿,把手一摊,怪里怪气道:“你们,太~胡~闹~了~” 伏黑惠的额头忍不住冒出来数个井字,他把眼睛闭了又闭,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俩差不多快够了吧。” “真是的,我就不应该来。” #虽然看起来很不赞同,但是结果却还是跟着一起来了,其实伏黑惠你对这种行动也不反感嘛# 看着三人打闹的模样,休塔尔克面上扬起温和的笑——这就是同伴啊。 最后,伏黑惠强行无视了两位在制止后不仅不停止打趣,还变本加厉的幼稚鬼,直接冲站在一旁的休塔尔克说道:“那么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指教。” 表情依旧冷冷淡淡,但却有几分柔和的人味。 “好啊,请多指教,伏黑同学。”休塔尔克说,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一个大晴天,适合训练的天气。 训练……啊。休塔尔克想到了校长最后说的那句话。 “刚刚校长有说,要我们一块去上课,你们的课程是几点呀?如果你们都来找我,那是不是算逃课了啊——”年轻的战士突然意识到盲点。 三小只:…… 啊,他们就说他们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呢。 三小只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休塔尔克。 与此同时,因为被五条悟半路撇下来,暂时被安排来辅助教学,已经手机通知了全部一年级的伊地知社畜本社畜站在校场上。 校场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明明夏日的阳光是那样灿烂炽热,但伊地知却仿佛是被抛弃在了刺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不是,大家人呢? 总不可能是集体有急事吧……应该? …… “哈哈哈哈,”关键时刻还得是虎杖悠仁,他笑了几声缓解尴尬,挠挠头,“要不我们快点回去吧,都忘了还有课这么一回事了。” “啊,上课倒是无所谓,如果是五条悟老师的话,但是这一次是临时安排了伊地知辅助监督过来,”钉崎野蔷薇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走。”伏黑惠伸出手,从影子里召唤出玉犬。 为了赶时间,伏黑惠毫不犹豫地开始召唤咒术。 大家骑在玉犬身上,飞也似的赶往目的地。 #伊地知辅助监督,请你务必撑住,千万不要因此就怀疑人生,从此一蹶不振啊啊啊! # 【校场上】 “什么啊,不是就伊地知辅助监督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啊,居然是老师!” 在万众惊呼中,戴着黑眼罩的五条悟站在瑟瑟发抖的伊地知旁边,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笑眯眯地冲他们打招呼。 “哟,我可爱的学生们,集体迟到啊,第一次欸,少见少见。” 在场四人一起陷入一股微妙的沉默当中。 (休塔尔克:不对,为什么我也要沉默) “颇有老师我当年的风范哦!”五条悟的下一句话打破了沉重氛围。 他旁边的伊地知推推眼镜,忍不住拿眼神瞟他,本就被工作摧残得憔悴的脸更加憔悴了:虽然平时就不正经,但是我亲爱的学长五条悟啊,这种事情说出来真的好吗? 不要倡导这种风气啊! 伊地知痛苦地闭上眼睛,关键是他还管不了。 “抱歉,伊地知先生,这节课……是我们行事不周。”伏黑惠上前一步,朝伊地知道歉。 本来还出神发呆的伊地知听到声音立马回过神来,他连连摆手:“没事,这只是一回而已,下次,呃,下次准时到就行了。” “但到底还是我们……” “啪啪啪。” 一旁的五条悟拍起掌,打断了那边两位的谦让,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咳咳咳,全员向我看齐!” “同学们肯定对老师能够这么快回来很好奇吧?” “并没有。”钉崎野蔷薇吐槽。 五条悟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那是因为老师发现需要宰的咒灵分身虽然力量没有变化,但是数量和蟑螂一样快速地变多了哦,所以一祓除完就马不停蹄回来了。” 用很开心正常的语气说出了很严肃的事情。 “本来只需要钉崎同学和高年级去千叶一趟,但是现在,可能大家都要参与了,人手不足嘛。” “不过放心,等大家处理完我们可以随便挑个地方聚餐。” “好耶,聚餐!聚餐!聚餐!”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欢呼拍掌。 “中华街!”虎杖悠仁坚持不懈,“去中华街吃!” “啊,中华街可能不大行,”五条悟摇摇头,“横滨那边发生了混乱,你们最近不要去那边哦,可能被排外的本地人追杀的。” “好可怕!”虎杖悠仁萎靡了。 五条悟笑了笑,忽然他的视线在经过休塔尔克身上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休塔尔克的手上,表情浮现出几分惊讶。 “欸,休塔尔克同学手里的是夜蛾校长的咒骸吗?” “啊是的,”休塔尔克低下头,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校长说送给我了。 ” “嗨嗨嗨,看来校长蛮重视你嘛,”五条悟摸摸下巴,“我记得这可是他看了最新的小短片才产生的灵感,连夜做的。” “所以这是刚做完了还没欣赏够就给你了啊。” “啊,让我想想,那部短片叫什么来着……”五条悟一敲手,“哦,想起来了,好像是叫——” “《葬送的芙莉莲喵》。” 【芙莉莲】 听到了关键词,休塔尔克倏地抬起了头,他的反应很大,让大家都忍不住关切地看了过来。 休塔尔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古怪:“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是讲的芙莉莲,这三个字吗?” 他把【芙莉莲】的发音咬字清晰地讲了出来,谨慎地试图确认。 虽然但是,芙莉莲总不会去拍戏吧?休塔尔克这样想。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芙莉莲略显僵硬的飞吻。 这种程度演戏也会很扑吧,应该,或许,这短片是巧合? 但是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那部短片是在哪里放映呢,方便让我看一下么?” 第50章 …… 伴随着昂扬的背景音乐,一只猫猫芙莉莲布偶跃然于手机屏幕之上,欢快地蹦跶。 吐字和动作,好眼熟, 那是相当的眼熟啊! 休塔尔克的内心陷入到一片凌乱当中,他目光呆滞地停留在虚空里。 “欸, 你们说, 休塔尔克他发呆是不是有两分钟了?” “好像不止,好好奇, 短片里是他认识的熟人吧。” “确切来说发呆时间应该是两分三十五秒。” 身后是一年级窸窸窣窣的交谈嘀咕。 拿着手机,放任视频播放的休塔尔克呈现出石头雕像般的姿态。 “休塔尔克同学,下巴快合不上咯。”五条悟良心未泯,虽然拍照记录(先前的受害者钉崎野蔷薇与伏黑惠:……)但还是提醒了一下。 “啊, 抱歉。”休塔尔克这才回过神来,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脸上却还是不免充斥起惊异。 啊啊啊, 居然是真的,活的,芙莉莲! 先不提为什么芙莉莲会变成布偶了,就这个短片,究竟是哪位厉害的勇士能够说动她去做的哇,好强。 而且好像嗯,有点,不对,是很可爱。休塔尔克心想, 感觉如果是菲伦在场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机会,一定会把芙莉莲狠狠打扮一番。 很快, 小短片播放到了结尾,只见一片黑屏里滚落出白色的字幕。 【等大家归队了,再一起继续旅行吧! 】 望着字幕,休塔尔克不说话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他才突然开口。 “五条悟老师。” “嗯?”正在用手机点点点,进行休塔尔克出糗照片剪辑的五条悟抬起头。 “这部短片是在横滨拍摄的吧,”休塔尔克迟疑道,“刚刚是不是说了横滨有混乱?” “是这样没错。”五条悟点点头。 “那……”休塔尔克刚脱口而出,又闭上了嘴。 如果横滨处于危险情况,他还想要拜托人,不是让五条悟老师深入险境吗,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就在休塔尔克处于万般纠结状态时,五条悟眨眨眼睛。 “那个芙莉莲是你重要的人吧,你想要确认她的安危?”明明是疑问句,五条悟却说出了陈述句般的笃定。 “哎呀,既然是学生的请求,那身为教师的我就没办法推辞啦。”他开口打断了休塔尔克的思绪。 休塔尔克欲言又止。 “放心啦,完全没有问题的,毕竟你们老师我——”五条悟不正经的表情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他拿着手指向自己,笑得张扬而肆意,“可是最强啊。” 隐约间,似乎能从这态度里瞥见一瞬他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不,或许五条悟现在只是在尖锐的剑锋上套上了一层剑鞘,他现在依然是如此,将来也将继续如此。 咒术界的最强啊。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低头掩下复杂的思绪。 他是五条悟的学弟,对于当时星浆体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也是清楚。 明知险而前,五条悟一直是这样。 …… 在一阵子短暂的安静过后,一年级那边又又又爆发出了嘀嘀咕咕。 “可恶啊,唯独这句是没法反驳的。” “喔喔喔,老师果然是最厉害的!”虎杖悠仁掏出不知道哪里来的荧光棒。 “快住嘴吧小迷弟。”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一人残酷捂嘴,一人面无表情抽走打call用具,一齐把虎杖悠仁拖下去。 虎杖悠仁:唔,唔唔唔! (休塔尔克同学,救我!) 他坚持不懈地举起手,但还是反抗无效地被压住了。 休塔尔克:…… “谢谢您,五条悟老师。”他抬起眼,望着被眼罩遮住的那双六眼,“拜托了。” “哎呀小忙啦,顺手的事。”五条悟摆摆手,“没什么麻烦的,轻轻松松。” …… 五条悟说做什么就立刻行动了,在临走之前,他把照看学生们的沉重任务交给了一直压榨的伊地知。 伊地知默默抱起了一堆文件。 祓除咒灵啊……休塔尔克忽然意识到自己看不见咒灵,他左看看右看看,默默举起了手。 “休塔尔克同学,有什么问题请说。”伊地知道。 “我有东西落宿舍了,在出发之前我先回去一趟成吗?” 伊地知看了眼手表,他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路程,抬起头道:“没问题的,不过最好要快一些。” “好嘞!”休塔尔克原地开始冲刺。 “欸,要不要我们去帮忙啊——”虎杖悠仁冲着高速移动,即将脱离视线的休塔尔克大喊。 “不用了,我速去速回!” 休塔尔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休塔尔克暂住的屋内】 大门被碰的一声打开,巨大的动静把天花板都震得一颤一颤,坐在窗边发呆的灰原雄回过头,对上因为奔跑而头发凌乱的休塔尔克。 灰原雄:? 休塔尔克语速飞快:“速来,来不及解释了,要去祓除咒灵。” 灰原雄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要祓除什么类型的咒灵,立刻上道地跟上,声音干脆利落:“了解。” 又是一阵风驰电掣,休塔尔克二人与他们汇合。 不一会一年级便全员挤进了安排的出任务专用黑车。 这还是休塔尔克第一次乘坐现代的交通工具,隔着车窗,他凝望着飞速过去的房屋,树木与行人。 明明只是些无聊的景色,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钉崎同学去千叶的计划不变,但是在这之前,需要清理一波聚集在一块的咒灵分身们,但是经观测,最近新发现的聚集类分身实力和单独类型的分身相比要偏弱,”伊地知将任务细致交待给他们后说道,“【窗】监测到的是两位二级咒灵,大家在应对时要记得,必须万分小心。” “啊,休塔尔克同学可能是第一次接触任务,总之你知道【窗】就是后勤类就行了,”伊地知道,“稍后我会布下【帐】。” 车停了。 啪嗒一声,车门打开,一年级们一窝蜂般全部下了车。 前方是一座学校,这原本应该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此刻比坟墓还要安静,阴森得可怕。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气氛更加诡异了几分。 还没来得及切断电源,校长就带着学校师生匆匆撤离了。 在灰原雄的帮助下休塔尔克看到了冲天的黑气,比在村庄那次还要黑得多得多。 他拧起眉毛。 这看起来可不是只有两个的样子啊。 “由暗而暗,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伊地知伸出两指,和休塔尔克当时看到的五条悟的动作一致。 天边很快出现墨水般的屏障,倾泻下来,就此封闭。 “神像的图片还有事情的相关资料我都已经发到你们的设备上来,此行一定要万分小心。”伊地知苍白着一张脸,加班的黑眼圈快要遮不住了,“如果不幸遇到本体特级,请务必毫不犹豫,直接跑。” 四人对视一眼,都郑重地点点头。 他们走入黑暗里,被怨憎的黑气吞没。 伊地知叹了口气。 他手机上的光影在不断振动着。 …… “为了求爱情,所以请来了神像,”钉崎野蔷薇一边翻看神像照片,一边回忆任务细节,忍不住撇嘴,“啧。” “但是似乎他们并没有被要求做满九十九件事,而且也没有取代后一直蛰伏,而是显示出陆陆续续的人员失踪现象,人数很多都引起普通人注意了,还是官方压的新闻……”休塔尔克沉思,“难道是神像被五条悟老师祓除太多了,所以就准备无差别狩猎来补充力量?” “很合理的操作,但是只是如此也不至于比喻成像蟑螂一样蔓延吧,肯定还有其他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伏黑惠道。 他伸出手做出犬的手势。 【十种影法术】生效。 “玉犬!” 一只白色的大狗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玉犬能够帮我们警惕周围的异动。”伏黑惠说,忽然眼睛一横,顿住了,“保险起见,先在外头把它召唤出来……喂,你们!” “乖狗狗~”另外三个正借着夸赞名头撸狗头,“好棒好棒。” “谁是这么厉害的狗狗呀,我们都要靠你了~” 小白狗一边接受着赞美,一边欢快地大摇特摇着尾巴,把脑袋往他们怀里一拱一拱,高兴得得意极了。 “……我说你们快别闹,赶紧办正事吧。”伏黑惠扶额。 本来带两个幼稚鬼已经很累了,结果现在变成了三个。 走近破败不堪的教学楼,这里是黑气最为浓重的地方。 啪嗒。靴子像是踩到了什么,钉崎野蔷薇下意识抬脚,然后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虎杖悠仁好奇。 “这里有一滩血,嗯……”钉崎野蔷薇低着头,她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看来我的这双鞋子是不能要了。” 见钉崎野蔷薇的反应这么古怪,他们都一同凑近,下一秒集体变脸。 这教学楼的门口到处是红红白白的,还有些微的碎肉与骨头。 钉崎野蔷薇的迟疑或许就是来源于此。 休塔尔克抬起头,望向楼顶。 ……坠楼吗? 不,似乎不只是这样。 “抛/尸。”钉崎野蔷薇揉揉太阳xue ,说出了休塔尔克想到的景象,她环视了一圈,得出了这个结论,英气的眉皱得死紧,和要打结了似的,语气也压抑着愤怒,“估计是那玩意吃剩下的。” “但是最初发现人员失踪的时候并没有这些出现。”伏黑惠一边蹲下身仔细检查,一边淡声道。 “难道是吃的已经够多了吗,然后,所以就这样奢侈到浪费了?”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 望着黑黝黝的教学楼门口,休塔尔克咽了口唾沫。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他扭过头,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帐】。 现在可没有回头路了。 …… 呜呜呜,和夜蛾校长说的话能申请撤回吗,好吓人呐! 休塔尔克瞳孔微不可查地震了几震,内心深处更是一片凄风苦雨。 这种暗里藏的恐怖氛围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整个人都快碎了。 50-60 第51章 滴答。 屋檐有水落的声音, 但真正落下的却是点点暗红的血。 很安静,进到教学楼里就只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血滴落到地面的动静,在空旷的环节下甚至有回声。 “我们分头行动吧。”伏黑惠一边说着,一边又召唤出了一只黑色的玉犬,和白犬长得很像的大黑犬走到休塔尔克和钉崎野蔷薇旁边,矜持地摇了摇尾巴。 “我和虎杖自下而上去搜寻一到二楼,钉崎你和休塔尔克同学自上而下搜索三到四楼。”他安排着分工,“最后在三楼汇合,一起去天台。” “这样可以吧?” “ OK 。”钉崎野蔷薇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这边完全没有问题,然后她扭头冲休塔尔克道,“跟上,记着千万别掉队了。” “还有小子你也注意点,如果跟不牢的话,我可是不会等你的。”她顿了顿,看着休塔尔克些微颤抖的手,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别磨磨唧唧拖后腿。” “嗯,明白。”休塔尔克一只手摁住另一只手,压制住生理的恐惧,抬起头道,眼神坚定。 钉崎野蔷薇这才挪开视线, 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 休塔尔克望向她上去的背影,然后又看向楼梯边的墙面,斑驳的墙面上溅满了铁锈般的暗赫色,那是血长期暴露在空气中氧化的颜色。 很大的面积, 同时看起来渗入得很深。 死了不少人。 “愣着干什么呢,快点。”一道明亮的声音传来,带了点不耐烦,钉崎野蔷薇站在楼梯口,“我说过吧,要跟上。” 明明说过不会等,在最后却也没有像她自己之前说的那样走掉。 休塔尔克从墙面上收回思绪,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立刻快步跟随上野蔷薇的步伐。 “来了来了。” 他们两人一狗很快到了四楼,四楼似乎和一楼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钉崎野蔷薇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异常。 休塔尔克也一样留意着四周状况。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快步走上前。 “怎么了吗?”见他神情凝重,钉崎野蔷薇走了过来。 休塔尔克蹲在角落。 “你看这里,有连续的血线,颜色很新鲜。”休塔尔克沉静道,眼神专注。 这一刻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怕了,不,或许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恐惧:“还有这里,血斑,都是不久前留下的。” 不久前……说不定还有幸存者呢。 “沿着左边方向,从这里到这里墙皮有明显脱落情况。” “有人被往左边大力拖拽。” 他摩挲着墙面,跟随着痕迹挪动,然后停下了脚步。 休塔尔克抬起眼,这是一个教室,上面有班级牌子——【 3年8组】。 “啊,3年8组,辅助监督给的资料好像就是这个班上的葛溪清川,最有可能的请神者。”钉崎野蔷薇想起来了,“先是被同学发现了写到一半,还没有署名的情书,然后就迎来了长期的嘲笑和欺负。” “真是恶心的霸/凌。”她冷冷地啧了声。 “不过也不知道她请了神像是放在哪里,如果需要神龛供奉的话,教学楼里哪里放得下呢?”钉崎野蔷薇又陷入沉思当中。 一旁休塔尔克小心翼翼侧这身打开门。 碰——就仿佛解开了束缚,庞大漆黑的咒力涌了出来。 这里肯定有问题。 钉崎野蔷薇与休塔尔克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一同进去。 里面是一片昏暗,窗帘被拉得死紧,他们看不见彼此。 依旧安静,整个教室内似乎只能听到呼吸。 … …… 不对,不止两道呼吸。 休塔尔克和钉崎野蔷薇同时动手。 斧头的寒芒和铁钉破空的光亮一道显现,直往不寻常的地方。 滋啦——窗帘被割破,掉落到地上,室内有了微弱的光。 窗户也一齐被割裂,一半掉落到室外,一半瘫倒在室内,破损成一地透明的碎片,风呜呜地刮进来。 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奇怪,明明刚刚已经听到呼吸声了。 休塔尔克眯起眼睛,他试图让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找到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并不显眼,但因为窗户被打破,被砍去一点的暗红色的丝线们被风轻轻吹动。 这些丝线在呼吸。 上头还有些微偏白的小点。 休塔尔克抖了一下。 那是什么,他不敢细想。 脏物还是……肉沫? 丝线穿透了墙面一路向外延伸。 休塔尔克靠近断裂的丝线处,这是一张后排的桌子。 收拾得很干净很整洁,桌洞里也没有多余的杂物,和其他桌面差不多。 哦不对,还是有不同的。休塔尔克眼尖地发现在桌洞里堆叠的书底下似乎压着点什么东西。 他拿起来,下边是一大叠粉红色的情书,情书信封上头的腊封还在,看样子桌子的主人连一封都还没有拆。 “还挺受欢迎的。”钉崎野蔷薇凑了过来,她笑了一下,随手拿起桌面最上边的一本书,这本书的封皮有些微落灰。 她随意地翻看起第一页,然后眼神凝固了。 书本第一页写着一串秀气的名字,忽略掉一些爱心和少女心事写下的小字,能够看出这课本的归属者—— “原田栀子?” “她不是和剩下的同学们一起撤离了吗?看起来和事件也没太大关系啊,怎么会唯独丝线在这里呢?”钉崎野蔷薇本来就皱着的眉更皱了,“提供的资料上写的明明就是葛溪清川啊。” “钉崎同学,你之前的疑问好像有答案了。”休塔尔克冷不零丁开口。 钉崎野蔷薇:? “什么疑问?说说看。” “哪里能放得下神龛那句。”休塔尔克道,你看这里。 ” 他从桌洞侧面夹缝里抽出了纸画的神像,刚刚被情书挡住了。 “像是一种载体。”休塔尔克若有所思。 “但是感觉和那边的照片长得不一样啊。” “因为他们给的是之前案例里的神像吧,”休塔尔克道,“先前每一次案例里的神像照片都长得一样。” “所以,就独这次特殊?” “也不能算特殊吧,”休塔尔克沉默了一会,说道,“至少除了材质都一样,画得挺写实的。” “接下来我们再顺着丝线的方向去看看吧。”休塔尔克说,“人被拖拽到教室内部结果就凭空消失了,总要看个说法吧。” “消失,哈,是被丝线吃掉了吧,就像是养料。”钉崎野蔷薇说出了猜想,和休塔尔克想的一样,“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确实有必要去看看,走吧。” 他们顺着丝线方向前进,从这个班级出发,一路往前,最前面是一间小房子,没有窗户,门紧闭着。 “闪开点。”钉崎野蔷薇一只手拿着锤子,一只手拿着钉子。 她将钉子抛到空中,然后铁锤一用力,包裹着咒力的钢钉便直直刺穿大门。 噗嗤。是钉子扎进肉里的闷声,但是里头没有其他动静。 钉崎野蔷薇和休塔尔克面面相觑。 “我控制了力道,应该只打碎门才对,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将门震开。”钉崎野蔷薇喃喃。 “那要不……你去开门试试?” “你开。” “你开。” 两个人互相“谦让”。 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开。 三,二,一。 两人一同用力拉门,在这样的力道下,生锈的门终于成功地被直接拽倒在地,一滩腐烂的肉似乎是终于有了被释放的机会,血淋淋的,带着残肢、毛发和骨头,从中挤了出来。 它铺溅在门前方过道的一大片地面上,还有向边上蔓延的趋势。后头来不及挤出的则堆积在前者之上,层层叠叠,时不时有泥状物滴滑落下。 肉山。 已经可以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了。 恶心到两人当场失语。 陈腐的肮脏的,随便什么令人作呕的词汇都能够安在这玩意的上面。 即使身为经常出任务的咒术师,即使是已经看到过挺多又恶心又掉san的咒灵,算得上是身经百战,钉崎野蔷薇也还是不能例外地感到了恶心。 短暂的沉默后,她干呕了一声,然后才声音艰涩地开口道:“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应该,和我们在教学楼前见到的一样吧,还没消化干净的剩饭剩菜。”休塔尔克面色也不大好看,他凝视着其中一根带着饰品的细长手指,“或许大部分失踪的人都在这里了……” “你看这个,我记得这个戒指,”休塔尔克蹲下身,继续说,“来自一个姓斋藤的姑娘。” “伊地知辅助监督给的资料里说过,她的母亲在上报失踪信息时特意详细描述了这个,这是她母亲送给小姑娘的生日礼物。” 休塔尔克的声音很稳,一点也没有颤抖。 他的手此刻也不颤了。 银白的戒指上满是脏污,只有些许没被完全遮挡的花纹能够看出先前的模样。 【我的孩子,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活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出来】 资料的第五十九页。 钉崎野蔷薇猛地看向休塔尔克,不可置信:“连这个你都看了吗?那么多页的资料欸,我们一般都是先挑着记下稍微重要点的信息。” “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你难不成是把每一个【失踪】的人都记下来了?” “……” 休塔尔克短暂地安静了一会。 钉崎野蔷薇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 休塔尔克点点头,他像是怕吵醒沉睡的灵魂般压低了声音:“是的,我全记下来了,记下了每一个名字。” “因为对于爱他们的人来说——” 红色的眼眸涌动起什么情绪,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们都是最重要的。” 第52章 ……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望着堆满整个房间甚至溢出来的腐肉,钉崎野蔷薇的眉毛拧得死紧。 休塔尔克对此也无从下手,他迟疑着说道:“要不拿什么东西包裹下手,把它们拿出来?” “这肯定搬不完的吧!” 两人一起陷入愁眉苦脸的阴云当中。 “或许我可以帮忙。”好在,很快救星出现了,一直很安静的灰原雄拍了拍休塔尔克的肩膀,他上下扫视着这间屋子,“灵魂可以穿墙进去,就像我之前叫你起床那样。” 休塔尔克和灰原雄眼神交流: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的视线在地面腐肉和灰原雄之间逡巡。 “没事, 这些我也碰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总感觉我应该遇过更为难的事, 是那种打不倒的类型!”灰原雄语气轻松地回复。 “不过,如果你能够和我共享视野就好了,这样里面的情况也更好确定。” “当然,最好是只有一只眼睛共享, 两只眼睛共享,就你这个演技肯定是瞒不过去你搭档的。”灰原雄又为自己的期待补充了一句。 #休塔尔克:可恶,这种时候就不要蛐蛐我的演技了哇# 灰原雄灰黑色的眼里有一瞬光芒流转。 下一秒, 休塔尔克感觉自己拥有了两种视野,他看到了他自己。 虽然上回校长那事已经确定灰原雄有具有限制性的许愿能力, 但是再一次体验还是很奇妙。 “看来这是能够许愿成功的。”灰原雄笑了一下,他转头飘到墙壁处,一只手穿了过去。 在整个人穿进去之前,他回过头:“我先进去了, 注意表情管理啊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无声小幅度点头,一旁的黑色玉犬似有所觉, 歪头瞥了他一眼。 “头一点一点的,你在干什么呢,而且,”钉崎野蔷薇狐疑地看向休塔尔克,“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休塔尔克表面镇定:“我在思考。” “这里有什么值得思考的线索吗?”钉崎野蔷薇环视了一圈,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休塔尔克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回复。 …… 明明没有触碰,他却感觉自己左侧的视野在被挤压。 屋内是巢xue构造,中心是空的。 半边视野黑暗,过了一会才有微光,然后是一个茧,红色丝线的茧闯入视线当中,浑身缠绕着浓厚的咒力,四面八方都有红线,它在红线的最中央,是最密集的最醒目的,正有规律地搏动着,像一颗有力的心脏。 凑近来看,丝线间有密密麻麻眼球在滴溜转。 视线自下而上变动,灰原雄看到,休塔尔克看到,最上端,向外延伸的丝线上挂着张轻飘飘的皮囊,面部最为清晰细致,尤其是嘴最完整,往下便越发模糊,手掌上少了一根指头。 因为曾经挣扎得很厉害,其他的手指有些微的裂痕,血和泥垢。 【斋藤】 “斋藤绪音。”休塔尔克喃喃道。 【我的孩子,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活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出来】 “确认死亡。” “休塔尔克同学,你,在说什么?”钉崎野蔷薇打断了他的思绪。休塔尔克抬起头,右边的视野里倒映出钉崎野蔷薇隐隐忧虑的面庞。 “……”她低咳了一声,“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之后要经历的死亡悲剧,可多多了。”钉崎野蔷薇这样说着,移开目光。 “没,我只是看到了……” 钉崎野蔷薇皱眉。 “如果只是以为一根手指就崩溃到产生幻觉,休塔尔克,”她严肃起来,连同学两个字都不带了,“你就要好好考虑自己适不适合继续待在这一行了。” 说得很不留情面,但是休塔尔克能感觉到她的关心。 “放心,我并没有那么想。”休塔尔克想解释一下自己其实是看到了,一时间心情复杂,但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他们看不到灰原雄。 “我只是……好吧,你愿意相信我吗?”休塔尔克把话咽了回去,神情有点古怪。 “哈?说的什么话。”钉崎野蔷薇瞥了他一眼,啧,又一个有自己小秘密的人。 她伸手扯了扯有点紧的领口,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咒具,锤子钉子和稻草人:“同伴之间互相信任是理所当然吧。” “看你这表情,有发现了?” “两点钟方向,有茧一样存在咒力的活物,”休塔尔克低声道,“用全力。” “还没有变成咒灵的东西……咒胎?”钉崎野蔷薇挑眉,边说着,动作也不含糊,“可惜没有它的一部分,但是问题不大。” 她颠了颠手里的钉子,将多颗钉子抛起,属于钉崎野蔷薇的幽蓝火焰般咒力燃起。 锤子与飞钉相接,大力的一击,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前进。 厚肉壁障与飞钉摩擦生出火花,试图阻挡它们的步伐,却被无法抵挡的力量快速贯穿。 刺——钉子在灰原雄眼皮底子下刺中了它的目标,那个红色的茧。 感受到了,果然有咒灵。 钉崎野蔷薇咧开嘴,她拽着休塔尔克向后闪避。 轰轰轰,只听得三声爆炸,墙壁再也支撑不住掉落下好大一块,里面是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 看来是成功了。 “这个需要我们修缮吗?”休塔尔克松了口气,但是在看到地面的碎块时又严肃起来,他拿手指了指破洞的墙面。 “应该不用吧,以前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钉崎野蔷薇思考了一秒这样回复道,“就算那帮老橘子不肯报销,老师应该也会报销的。” “哦哦看,露出来了。” 又是一声轰动的塌声,不住往外涌的脏污停止了继续倾泻,露出一个足够一人钻进去的洞。 “你先。” “你先。” 又是一轮谦让,最后还是石头剪刀布定的生死。 钉崎野蔷薇是剪刀,休塔尔克是石头。 “yes。”休塔尔克挥拳,成功收获一记怒瞪。 钉崎野蔷薇单手捏着鼻子,小心矮下身钻了进去,尽量不踩在脏污上,也不让身体碰到任何血与肉,玉犬紧随其后。 休塔尔克看见视线里的自己放大。 灰原雄回来了。 “我看到了一条密道,从这里往下。”灰原雄比划着,“还有红线在向下蔓延,或许下面也有。”皮囊。 “里面的咒胎估计在准一级上下,”灰原雄庆幸地说道,“还好没有成型,而且处于一种休眠阶段……不,可能是消化阶段,总之是最脆弱的时候,还好,不然的话会很危险吧。” “啊,准一级是个什么概念?”休塔尔克之前听五条悟提到过特级和一级。 “我只知道和二级相比,区分是能否使用术式。”灰原雄说。 术式……那些红线是它的术式吗? 休塔尔克不知道。 “快进来,这里有条通道。”钉崎野蔷薇传来,她也发现了这条路。 休塔尔克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进去,快步来到钉崎野蔷薇身边。 一扇半掩着的小门。 “没想到这屋子里头还藏了个准一级,”钉崎野蔷薇说,“正常情况下我现在的水平,拼命也很难打过吧,有点棘手啊,说好的只有两个二级咒灵……这算谎报吗,啧。” 他们仔细观察了番四周环境。 一个漆黑的屋子,除了咒灵造成的东西外还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木椅子。 一间暂时的待客室,一般用于请家长的环节。 但是没有神像。 玉犬也在房间里嗅闻着,最后抬起头,晃晃尾巴,它没有发现异常。 看来只能再去看看小门里了,于是他们开始沿着下行的楼梯一路往下。 楼梯上浸染了血,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眼见着离出口越来越近,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 “鵺!” 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然后是一道雷电。 还好钉崎野蔷薇和休塔尔克反应快,迅速躲过。 “啊,是钉崎和休塔尔克同学!”出口处探出来一个粉色的毛茸茸脑袋,是虎杖悠仁,“伏黑你电错啦。” “汪汪汪。”黑色玉犬叫出声来,往外头主人的方向奔去。 “不好意思,这里是三楼,刚刚在二楼遇到了准一级咒灵,好不容易甩掉,精神警惕了一点。”半分钟后,伏黑惠先是道了歉,再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他和虎杖的遭遇。 在钉崎野蔷薇和休塔尔克离开后,伏黑惠与虎杖悠仁开始仔细地寻找需要祓除的咒灵。 “真的只有两只二级咒灵吗?从一级到二级,会不会差距太大了一点。”虎杖悠仁表示很怀疑。 虽然他算是个刚入咒术界不久的新人,但是这里头的不对劲也太明显了。 “小心行事。” 伏黑惠没有多说什么,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 哒,哒哒—— 鞋子落地的声音,但是很规律很机械,并不像是一个人。 伏黑惠一把拉过虎杖悠仁,顺势躲靠在柱子边,接着柱子掩盖身形。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昏暗的光线下,是一道人影子。 但是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活人。 哐当,钥匙掉落到地上的声音,正好掉在这块柱子前。 伏黑惠屏住呼吸,他凝视着地上的影子。 还好,它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连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管,继续往远处走去。 等确认那东西走远后,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从柱子边走了出来。 是故意遗漏在这里的吗? 伏黑惠蹲下身,处于谨慎他并没有直接用手拾起钥匙,而是先单纯地观察。 钥匙圆型部分贴有白色胶纸带,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斑驳的血点污染了纸面,伏黑惠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来:长▓智▓。 …… 第53章 “啊, 难道是长泽智也?” 听到这里,钉崎野蔷薇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看起来好像知道什么。”闻言,伏黑惠看向她。 “之前我们跑到了【 3年8组】的教室,后排有个叫原田栀子的,她的书页里有这个名字。紧挨着她本人的名字,但是字写得挺小的,两个人名中间还画着个小爱心。”钉崎野蔷薇说, “当时只是想确认桌子的主人,所以没想那么多。” 一旁的休塔尔克一直没吭声,直到这个名字出现。 “长泽智也……”他忽然开口了,“他是整个学校最后消失的两人之一,据说在撤离当天还能看到他们两人,哦,他们都是同班的,和原田栀子一个班。” 虎杖悠仁:“另外一个消失的人是谁呢?” “【斋藤绪音】, ”休塔尔克说,“我们在四楼遇到了没有苏醒的咒胎,也是准一级, 当时她已经被吞食了。” 提到这个名字,钉崎野蔷薇忽然想起了那截手指, 还有休塔尔克的那句“确认死亡”。 原来是她。钉崎野蔷薇垂下眼。 钉崎野蔷薇问道:“那么之后呢,不是说你们好不容易才把咒灵甩掉吗,它是怎么发现你们的?” “啊,这倒不是发现不发现的问题, ”伏黑惠正要回答,虎杖悠仁抢先说了, “它压根就没有走!” …… 就在伏黑惠刚勉强辨别出几个字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强横的咒力涌现。 “小心!”虎杖悠仁眼疾手快,一把把伏黑惠带到一旁。 只见走廊的尽头出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伏黑惠他们无比确信这就是人的体型,和普通咒灵丑陋的模样并不相似。 它摇摇晃晃走近,在微弱的光线下他们看清了咒灵的脸——虽然被刮得血肉模糊,但依旧能依稀看出这副身体生前容貌的清秀。 这种咒灵的分身会一点点蚕食人的内里,伪装成人类。 伏黑惠想起了对面前咒灵的定义,他皱起眉,喝声道—— “玉犬!” 之前还在前头侦查的白色玉犬立刻跳了出来,想也不想冲向敌人的地方。 面前看似孱弱的人体动了,这披着死去人类皮囊的咒灵伸出手。 只是看似轻轻的挥动,玉犬便被打到了一侧的墙壁上,砸出巨大的坑洞,在里侧发出微弱的呜咽。 伏黑惠想也不想,合掌做出手影。 “虾蟇。” 一只通体绿色的大青蛙出现,它吐出长长的紫舌头,卷住面前的人形咒灵。 咒灵被捆在半空之中,并没有任何挣扎,它只是微微低头。 忽然,它的手动了动。 一直警惕观察着咒灵的伏黑惠感到不对劲,果然,下一秒侧面出现了红色的丝线。 而且狡猾地偷袭了在伏黑惠身后的虎杖悠仁。 不好。 红线已经逼近虎杖悠仁的眼睛,快来不及躲闪了。 虎杖悠仁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抓住红线,牵制住它的动作,可是还没有僵持多久,虎杖悠仁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手,好在之前的举动已经为他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他立刻躲闪开。 “伏黑,这红线会吃人,不要碰到。”虎杖悠仁与红线相接的手掌已经被吞食掉了一大块。 鲜血诡异地没有立刻涌上来,而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开始涌动,看起来前面的血与肉都被红线吸收了。 被青蛙舌头捆绑的人形咒灵笑了,被啃食得只剩下空壳的声带传不出声音。 看似柔软的红线切断了青蛙的舌头,它缓缓落到地上。 伏黑惠快速将虾蟇取消,死去的式神是不能再召唤的,它的力量只会被继承。 没必要造就伤亡,因为这个力量,还有……术式。 是准一级。 现阶段的伏黑惠还没有强到正面硬刚准一级咒灵的地步,而且还没有调查完。 提供的资料上是两只二级咒灵,万一另一只也是准一级,钉崎野蔷薇那边……休塔尔克的实力有没有被老师夸大,他也不清楚。 目前的处境,或许只有汇合再逐一击破会有希望。伏黑惠大脑快速地思考了一圈,猛得抬头:“虎杖。” “嗯?”虎杖悠仁困惑道。 “跑!”伏黑惠头也不回召唤出鵺,一只猫头鹰般带电的鸟,让这只式神在边上掩护。 身后的咒灵凝望着他们的动作,并没有立刻追上去。 【跑? 】它拍拍手掌,好像被这关键字激起了什么回忆,它想起来了什么,血肉模糊的脸上没有神情,嘴在无声地开开合合【跑……别跑,跳下去,跳下去?我错了,不,跑】 好像在学着什么。 然后咒灵笑起来,一个畅快的天真的笑。 【你没有错】 …… 钉崎野蔷薇:“所以你们这么快就甩开它了?” “嗯,”伏黑惠点了点头,然后又谨慎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它或许现在还在暗处窥视着。” 看不见的总比明面上的威胁要更危险几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回去一趟四楼。”听完他们的遭遇,休塔尔克提议道,“看起来似乎有很多线索被遗漏了。” “不过……话说,万一那个披着长泽智也皮肤的咒灵在守株待兔呢?”刚说完,明明是自己先提的意见,休塔尔克又陷入到了迟疑当中。 虎杖悠仁很随意地拿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休塔尔克的肩膀:“那就揍过去!大家一起的话,一个准一级还是能打得过的吧。” 受伤的地方他撕了块衣服碎片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你的手没事吧,悠仁同学?”休塔尔克瞥了对面伤口一眼又一眼。 “这种程度其实还好啦,我们学校可是有校医的。”虎杖悠仁倒不是很在意。 轰——这时,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年级们纷纷警惕起来,在出口处站着一个咒灵。 普通的二级咒灵,只是身上随意缠了些红丝线。 那红丝线像是活物一样蠕动着,但似乎这回不是在吞吃,而是在输送。 这才是原本监视出来的咒灵吧! 一年级们对视一眼,一起动手,没多久就解决了这来自三楼的咒灵。 #被围殴到死的倒霉咒灵:QAQ# “咦,这是什么,纸条?” 咒灵烟消云散后虎杖悠仁发现不对劲,他低头一看:“这长得和神像好像哦,就是有点简陋。” 于是大家都聚过来,休塔尔克发现这形式和他们在原田栀子桌洞里发现的纸神像很像,但是色泽更淡,画技也更加随意抽象。 难道越接近神像模样就越强?他在心底猜测。 钉崎野蔷薇摸摸下巴:“如果这种纸片就能形成咒灵的话,说是像蟑螂一样多倒也不是不可能。” “等把手头这些咒灵祓除了再去想后面的事吧。”伏黑惠敛眉。 “伏黑,这个好像游戏里的flag欸。” “虎杖,闭嘴。” …… 很快,在这一插曲过后,他们再次来到了【3年8组】的教室,这次是四个人一块来的。教室里很空荡,并没有他们往最坏方向想的情况——准一级咒灵的出现。 伏黑惠放出一黑一白两只玉犬在外头戒备可能出现的敌人。 他们来到原田栀子的桌边,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但是除去先前发现的之外一无所获。 “要不再找找看长泽智也的桌子是哪个,挨个碰碰运气?”有人提议。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休塔尔克赞成。 边说着,他边随手翻了原田栀子的前桌,这一翻可不得了。休塔尔克运气超好,一翻就是一个相关线索。 “欸?”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桌洞里头贴着的各色照片,有自拍,也有她与朋友一块的合照,看来这是一个热爱生活,人缘挺好又爱笑的姑娘。 “这好像是斋藤绪音的课桌。”休塔尔克辨认出来。 里面东西堆放得很随意,但是最上面放着一本带密码锁的日记。 要知道,日记本这种一般都是游戏用来投放线索的重要道具,而且就算和游戏不同,没有那种直观的线索,这类记录日常的日记也能让他们多多少少快速了解一些这个班级的事情。 就现在的进展来看,出现的几人都来自这个班级,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得罪了。”休塔尔克低声念了一句,然后暴力解开了锁,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起来。 日记本前面都是些无聊的日常琐事记载,有的是上课无聊画下的简笔画,有的是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有的是对校制对同学的吐槽……用词都挺直白,和照片上她本人对外的形象反差很大,也是,这本来就是本日记,不可能会给别人看。 终于,在细碎的言语里他找到了一段提及长泽智也的话。 【好搞笑,没想到还会有人要表白长泽智也啊,而且写得好肉麻好恶心,什么光什么的,啧啧啧,看得我都要感动了,出于私心想要抓住光不放走,这是“爱”,明明大家都是知道的,那是栀子的男人吧,还好栀子不在场,如果听到会难过……】 【果然被超级大声又刻薄地拒绝了,趴在桌子上是在偷偷哭吗?虽然他说话是刺耳了点,但是这么做就应该付出代价嘛】 【栀子回来了,居然还在安慰她,这么好的人,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哈,这家伙不会有愧疚感吗? 】 …… 【今天午休,长泽智也又去天台了,不过这次她也跟过去,又有好戏看了】 “她……写情书被发现,这个事件对应的是葛溪清川?”伏黑惠分析,他当然也看了被重点标出的资料。 不过休塔尔克和他的关注点却不同—— “长泽智也在午休的时候,很喜欢去天台休息……天台?”他猛得抬起头。 听了休塔尔克的话,其他几个人的面色都变了变。 所以在进教学楼的时候,那滩血迹,居然是长泽智也吗? 第54章 日记本上的文字还在继续。 【失踪的同学越来越多了,灵异社那帮人乱传,说什么是恶灵作祟……还说之前有人许愿的神就是恶灵的伪装,啧,这种社团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取消啊,好假啊】 “许愿?”休塔尔克皱起眉来,直觉告诉他或许遗漏了什么,而且这个也许很重要,于是他又把书页往前翻,终于在先前的时间线里找到了和许愿有关的部分,就在葛溪清川情书事件被发现之后。 【真的会有人信这些东西吗?一张纸片哪来的实现一切愿望的可能,如果是的话,我早就自己画几张了……她鬼鬼祟祟的在栀子桌子边干什么呢,诅咒人吗?栀子都休学那么久了……被发现了,眼神好凶,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家伙,算了,反正也不关我事】 虎杖悠仁思考:“纸片应该就是神像那个吧,许愿什么特性都对上了,所以原田栀子课桌里的神像纸片是葛溪清川放的?” “原田栀子和长泽智也是一对,不,也不排除原田栀子单向明恋长泽智也,然后葛溪清川想表白那个男的,被发现以后又被霸凌到性格扭曲了,所以想要利用神像陷害原田栀子?”钉崎野蔷薇努力分析,“然后斋藤绪音目睹了葛溪清川的举动。奇怪,既然是这样,被咒灵盯上以后,身为普通人的原田栀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脱困了呢……” 而且除了斋藤日记里提过葛溪清川,其他地方都没有这个小姑娘的线索……咒灵,神像咒灵……糟糕。 说着说着,她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猛得抬头:“出去的不是原田栀子。” 其他人被钉崎野蔷薇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 钉崎野蔷薇意识到自己音量过大了,赶忙压低了声音,但是情绪波动还是有点儿明显:“出去的其实是葛溪清川吧,这个咒灵不是会披人皮囊吗,或许葛溪清川的愿望就是取代原田栀子吧,有同学的友爱,可以正大光明表露心意……” “但是,据说上当了的人,没有一个是通过咒灵顺利实现愿望的。”伏黑惠有异议。 “这也解释得通啊,葛溪清川喜欢的人不是死了吗,这也算是个悲剧吧?”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休塔尔克摩挲着纸页。 忽然门外传来玉犬的呼啸。 他们立即警惕地抬起头,门外是撕咬缠斗的声音。 休塔尔克将日记揣到怀里,拿起斧头。动静很大,没有注意到有一封粉色的情书从斋藤绪音的桌洞里掉了出来。 他们四个一块冲了出去。 门外,一个面目模糊的青年被一黑一白两只狗叼住,但是他并没有反抗。 这正是伏黑惠他们之前遇到的【长泽智也】。 【人,没有错,跳】它断断续续地吐露着不知所谓的话语,直到把目光投落到休塔尔克身上。 【长泽智也】与休塔尔克目光对视。 它忽然闭上了嘴,安静下来,休塔尔克直觉咯噔了一下。 果然,下一秒咒灵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它暴走般冲向休塔尔克,嘴里不断重复喊着【斋藤,斋藤,斋藤! 】 语调很尖很绝望。 休塔尔克下意识转身,腿也跟着自己动了起来,快得要飞起来,鞋底都要抡出火星子了。 【长泽智也】无视了一旁的三只一年级,一晃身体甩开两条玉犬,大跨步,一门心思就是往休塔尔克那边冲。 只见它压低了身子,纵身起跳,立刻飞出去老长一段,和休塔尔克之间的距离猛然拉近。 第一次被咒灵从头顶跨过去的三小只:…… 虎杖悠仁:“它好像把休塔尔克同学当成是斋藤绪音了,可是,为什么?” 虎杖悠仁是真的不解。 伏黑惠一眼看破真相:“因为他身上带着的日记本吧,沾了斋藤的气息。” 钉崎野蔷薇站到俩人身后,听着他俩的交谈,默默伸出手,手掌一紧,提拉起他们的后衣领就是一个带人飞奔:“喂,小子们,能不能先别分析了,赶紧追啊。” …… “灰原,后面那家伙速度也太快了,救命啊,你能拖住它吗?”休塔尔克使出吃奶的劲奔跑,他望着飘在自己前头的灰原雄,目光充满怨念。 “我生前应该是二级咒术师。”灰原雄委婉的话语带给了休塔尔克以无限的绝望,“它现在咒力突然上涨,能力已经无限逼近一级了。” 休塔尔克:流泪。 很快到了楼梯口,他下意识就想往下跳,结果一低头,对上了楼道边一双苍蝇的复眼。 休塔尔克瞳孔地震—— 三楼怎么还有咒灵! 这路过的咒灵见有人与它对视,立马兴奋地大步冲上来,朝休塔尔克的方向张开腥臭的大嘴。 前狼后虎。 痛苦的休塔尔克反身调转脚步。 后方【长泽智也】的手此刻已经伸了过来,休塔尔克双腿一蹬,跳得很高,躲开了【长泽智也】想要抓住他的动作。 【长泽智也】来不及收回的手刚好抓握上刚冲上来的苍蝇眼咒灵的脚。 来自三楼的咒灵:? 休塔尔克并可以意识到这俩的尴尬巧合,他在空中快速变换身形,下落时按住楼梯扶手,用力,然后借用手的撑力,翻身上楼。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身体柔韧度令人叹为观止,果然生死关头是真的能够突破极限。 休塔尔克脚一落地就开始上楼,动作飞快。 望着休塔尔克远去的背影,【长泽智也】暴怒,它把抓住的苍蝇眼咒灵粗暴地扔到一边,继续开始它的追逐。 苍蝇眼咒灵全程懵逼,它倒在地上,直到一旁响起脚步声,它艰难抬头,又和一年级三小只对上了眼。 “二级咒灵啊,那还好。” “飞钉,刍灵咒法!”钉子,锤子,稻草人齐上阵,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玉犬!”黑白双犬上前撕咬。 倒霉蛋咒灵被撕得粉碎。 …… 休塔尔克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 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再上面就是天台了。 呼哧呼哧,身后的呼吸声愈发重了,又要追上来了吗…… 没办法,只能拼一把了。 休塔尔克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前冲。 轰动——借着身体的力量,铁门成功被撞开,倒在地上。 休塔尔克松了口气,冷意从身后袭来,他迅速往边上闪躲。 是一根红线,看着松散却锋利异常,和切瓜切菜似的,把地上倒下的铁门都分割成两半。 如果人/体碰到的话,也会被劈得很整齐吧。 休塔尔克抬起头,在阴影里走出了苍白的青年身形。 但是它没有进来,只是在门框处徘徊,发出着急到无意识的嘶吼。 休塔尔克试探性地往门口靠靠,下一秒就是进攻。他又往里走远,对面又开始焦虑转圈圈。 不想进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害怕? 日记里说过,长泽智也喜欢来到天台,难道是因为他是在天台死的,所以畏惧这个地方吗? 休塔尔克快速环顾了一圈四周,拖拽的痕迹一路延伸到天台最边缘。 很明显被拖拽人有剧烈挣扎的现象。 但是痕迹看并没有扔下去,血汇聚成一块。 在天台就地吃了,然后抛/尸? 休塔尔克感觉身上一阵恶寒。 【斋藤……】 门外的声音还在含糊地响起。 长泽智也为什么会对斋藤绪音抱有这么大的恶意,不,或许不是长泽智也的恶意。 “你和葛溪清川是什么关系?”或许,这是葛溪清川对斋藤绪音的恶意? 【葛溪……葛溪! 】 出乎休塔尔克的意料,外头的怪物对这个词似乎更加厌恶,这种厌恶让它一定程度克制了恐惧,居然伸出一只脚迈进了天台。 休塔尔克后背涌出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葛溪是……葛溪是懦夫,假,都是假的】门外的咒灵断断续续道。 【爱,是占有,是对光的占有,去死,没错,无错,不对,是保护,错误,伤人不喜欢,不对】它脑海里的观念似乎在打架,说着说着自己反驳起自己,还伸出一只手猛敲着自己的脑壳。 【记录,偷窥】 休塔尔克感觉自己脑子快不够用了,他觉得他现在急需一个外置大脑帮忙分析。 “灰原,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灰原雄挠挠头:“我们俩脑回路不是差不多嘛,当然想不出来啊,不过记录,是指的斋藤小姐吧。” 休塔尔克百般苦恼,说到底还是信息太少了。 “虽然几个楼层都没有仔细搜查,但是目前就二楼好像是一点也还没有看过。” 他掏出怀里的日记本,试图再找找有没有对应的记录。 “果然还是求助一下目前唯一的外物好了。” 【斋藤绪音,不管如何,该死】咒灵眼尖地看到日记本,怒气值猛地高涨,居然彻底突破恐惧,直接闯了进来。 休塔尔克:! 即使是在打猎的时候,在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猎物也要万分小心,不能与之缠斗。 这个楼房构造……有了,而且一举两得。 他往后一瞥,心底忽然有了主意。 休塔尔克后退到边缘,由于力量惯性,冲进来的咒灵扑了个空。 咒灵继续逼近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站上天台围着的栏杆上。 “休塔尔克!” 门外站着一年级三小只,他们解决完苍蝇眼咒灵,匆忙赶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休塔尔克站在天台边缘,猎猎的风吹乱了头发,吹起了衣角。 看着他一副要向下跳的架势,三人都忍不住喊出声:“别!” 休塔尔克看见他们,眼里也闪过几分错愕,不过他只是摇摇头,笑了下,手指比了个二。 然后,张开双臂,休塔尔克往后一仰,纵身跃下。 第55章 休塔尔克在向下坠落, 风声呼啸。 年轻的战士在空中将身子翻过来,他衣衫被风撑起,吹得鼓涨,脸上也被风略过,像是被刀刮一样,可他的眼神却还是一片清明。 休塔尔克伸出手,刚刚好够上了教学楼露在外头的消防杆,他用力握紧,但是惯性还是让他止不住下落,于是休塔尔克顺着杆子滑落,虽然摩擦得手掌都有些滚烫,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 三二一, 休塔尔克在心底默数,好,到了。 紧接着,休塔尔克松开了手,他脚一用力,蹬着墙面,再借着力调整方向,一个翻身冲破二楼的窗户,跳了进去,在一地破碎的玻璃里双腿顺利落地,休塔尔克踩在了二楼地面上。 这里的光线依旧很是黯淡。 因为【长泽智也】的存在,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没能仔细搜寻这里,能够让准一级咒灵巡视的地方必然有问题。 现在【长泽智也】已经被他拉满了仇恨, 一门心思想弄死他,又暂时被困在天台, 即使是要下来也有段时间…… 又是牵制又能顺势调查,一举两得,完美! 灰原雄吐槽他:“你这样做也太冒险了吧。” 休塔尔克倒是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其实还好,之前也有从空中掉下来的经历,这建筑的高度可比魔物飞的高度要低多了。” 他借着灰原一半的视野看向四周,果然有红线蔓延。 他走了过去,和四楼一样一样的封闭小房间。 休塔尔克谨慎地拿斧头劈了一道,没有血肉流出,很好。 然后他砸开了门。 铁门轰然倒地,里面空空荡荡的。 休塔尔克在心底给自己壮了壮胆,壮士断腕般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神龛,和阿嬷那的摆放都是一致的。 果然,这或许就是一开始【长泽智也】在这里巡逻的原因。 其他地方都没有这里重要,这里算是,它们的老巢? 休塔尔克沉默地走上前,他仰起头,能够看见咒力的一边眼睛里有无数红线纠缠,束缚着神龛里的神像,丝线蠕动着,如同活物一般。 找到了,关键的东西。 但是,是怎么运输进来的呢? 他往前走去,看到了眼熟的腐肉,红色的丝线缠绕。 摆放得很整齐,像是被供奉着。 【真的会有人信这些东西吗?一张纸片哪来的实现一切愿望的可能……】日记上的记载说明这儿想要实现愿望的同学们手中应当都是些纸质的神像……那祭拜从何而来呢? 会是这些丝线运送过来的吗? 休塔尔克又凑近了些,下一秒他眼睛惊讶地放大。 他目睹了一只咒灵的诞生。 然后丝线动了,从尖端流淌出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慢慢汇合变成了一张皮囊,断掉了一指的斋藤绪音的皮囊。 在毁掉咒胎的时候,休塔尔克见到过,他当然不会认错。 咒力缓慢地萦绕。 “二级。”灰原雄说,“如果现在不打断它的形成的话,最终会是二级。” “如果之前的咒胎你们没有解决的话,诞生的【斋藤绪音】应该就是和【长泽智也】相当,不,应该是比它要强的准一级咒灵了,准一级和准一级之间也有区别……不过也是合理的,如果【斋藤绪音】没有【长泽智也】强,压不住【长泽智也】还可能会互相残杀……现在是它退其求次的选择。” 休塔尔克皱起眉,他联想到四楼还没开门的惨状:“那我要怎么阻止它形成。” 灰原雄说:“把源头打断。” 休塔尔克了解了,他立刻抬起斧头,尝试着劈碎神像,劈……一下子就劈开了。 休塔尔克:?好脆。 红线如潮水褪去,聚拢的腐肉融化作尸水,隐隐约约间休塔尔克听到了数道歇斯底里的怒吼,震得他这一层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咒灵们好像都在往这边过来。 但是听声音至少有两位数的数量吧,休塔尔克瞳孔地震,【窗】的误差也太大了!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想要寻找离开点,然后休塔尔克发现了一段向上的楼梯,但是顶端被水泥封住了。 休塔尔克再次拿起斧头,用力劈开,天花板的碎块掉落,光亮从缺口处透出来。原来是之前他们汇合的地方,这条通道居然是相通的。 他一溜烟钻了上去,正好对上三楼的门,放眼看去楼道里空无一物。 估计是都跑去二楼了。 休塔尔克站直了身体,简单拍了拍裤腿沾染的尘土,走了出去。 “休塔尔克,小心——” 忽然窗外传来伏黑惠的喊声。 休塔尔克往走廊窗外看去,只见那名为鵺的鸟形式神正勾着伏黑惠的后衣领,带着他飞在半空,他的视线与休塔尔克对上。 “小心什么?欸,伏黑同学你这只猫头鹰……”居然还可以载人吗? 话还未说完,窗边忽然冒出一个倒立的人,脸贴着窗户。 因为面容被刮花到血肉外翻,面目模糊,所以大脸这么一怼分外恐怖。 ——是【长泽智也】! 不是吧,它也跳下来了? !我拉的仇恨值居然有这么大吗,大到它都能锁定我在几层了? ! 又是用人名和日记激怒,又是重演生前坠落还破坏了神像的休塔尔克如是震惊。 休塔尔克下意识闪开,躲过了红线的一击。 窗户被红线切割破碎,一部分碎片刮伤了休塔尔克的脸,勾出了血痕。 怪物的红线勾着窗沿,破窗而入。 【斋藤……该死的斋藤】含糊而愤怒的语调。 休塔尔克内心流泪:不是,这个世界的咒灵咋会这么吓人啊,比魔物可怕多了,当然,特指心灵上的。 咒灵朝他挥出拳头。 休塔尔克抬起斧头抵挡。 轰——下一秒,他感受到一股不讲道理的推力。 休塔尔克努力稳住身形,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后了一大段距离。双脚踩得地面都凹陷了,推出两道长长的深痕。 好强的力量,这就是准一级吗,可恶啊为什么五条悟老师说起一级特级来的时候会那么轻易啊,我连准一级都打不过的吧……休塔尔克咬牙。 真难想象,当时和那个魔族对峙的时候,现场的咒灵居然有一级!果然还是五条悟老师太强了吗…… 咒灵一步步逼近。 压迫感很强。 休塔尔克握住他的武器,浑身紧绷。 遇到不可战胜的,第一要义当然是逃跑,休塔尔克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往后退,却触碰到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望着咒灵无机质的眼,休塔尔克吞咽了口唾沫。 现在可没有办法再逃跑牵制了,看来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了。 这距离太短,不大适合施展【闪天击】。 大脑在飞速运转。 既然如此,那么—— 只能这样了。 休塔尔克很快有了主意,他压低了身子,他将力气全部聚集在双臂。 红色的眼瞳专注地沉下,如同锁定了猎物。 咒灵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休塔尔克吐出一口浊气。 “【光天斩】——” 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怒喝。 休塔尔克自下而上挥砍起斧头,耀眼的光斩冲破天际,照亮了整条走廊。 窗户齐声破碎,碎块也被震落,激起满天尘灰。 有碎片擦过休塔尔克的眼睛,他却眨也未眨。 怎么……怎么可能? 二级以上咒灵已经开始产生智慧,【长泽智也】的大脑不理解。 面前的人明明一直表现得很害怕很弱小,为什么……为什么它会…… 咒灵在光芒中快速地分解消湮,它甚至连惊讶的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咳咳咳,好多灰,咳,”还没有稍微缓上一缓,休塔尔克就迫不及待开始问战场外随时准备补刀的灰原雄,语气很是急切,“怎么样怎么样,灰原,解决了吗?需不需要再补刀?” 灰原雄:“……” 灰原雄:“渣都不剩了。” “呼——好险,”休塔尔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呢,挥起斧头那一刻就后悔不要逞能了!” 灰原雄不说话,他感觉面前这一幕既视感过于重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灰原雄有些苦恼:明明休塔尔克一直都很强,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自己才能够意识到呢? 啪嗒—— 就在这个时候,休塔尔克怀里的书因为休塔尔克的大动作,终于被晃了出来,掉到地上。 【恶心恶心恶心,看到了,原来这就是她的秘密,葛溪同学好恶心,我要告诉▓▓】 日记平摊在休塔尔克没有翻过的一页,字迹被血污染,纸页的下半部分不翼而飞。 休塔尔克眨眨眼,他准备把书捡起,结果没有玻璃的窗户里又跳进来几道身影。 很好,大家都不走寻常路。 甫一落地,钉崎野蔷薇便抱怨般吐槽:“这准一级咒灵真是怪吓人的,直接跳下去,真没想到它居然会直接跳下去找你,我们俩又不会飞,只能先让伏黑观察它动向了,能够及时提醒你注意。” “不过,你那个手势提醒我们收到了,去了二楼……真的好多咒灵,二级三级四级都有,一次性解决了。要回去补钉子了,完全没带够,最后还得是虎杖的拳头……啧,这玩意老贵了,突然多这么多工作量,上层老橘子那边必须给补贴!” 虎杖悠仁锤了锤休塔尔克的肩膀,笑得开心: “刚刚赶上,果然和老师说的一样嘛,超厉害你!” 一旁的伏黑惠则收起了式神,他若有所思:“或许你可以去评级一下。” 休塔尔克挠挠头,左看右看,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先回谁。 在一片热闹里黑幕破碎开来。 原来是已经监测到咒灵气息消散,确认祓除,【帐】被取消。 天亮了。 第56章 校园的事件暂且告一段落, 但是还有许多的信息并不完全。 【高专内】 教室外一片安静,忽然咚的一声,惊得树上歇息的鸟儿全都飞离。 一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钉崎野蔷薇抬起头:“如果原田栀子真的不是本人了,那我们必须得去调查,如果放任会造成更多的悲剧。” 休塔尔克摸摸鼻子:“不是已经上报了吗?就算要行动, 我们是不是需要通知下老师?” 钉崎野蔷薇啧了一声:“你觉得那帮御三家的老橘子像是会办事的样子嘛?除了判人死刑判得快得冒烟,其他的什么都干不成。” “至于老师……我们让辅助监督去通知也是一样的, 时间不等人, 再慢就迟了!” 被判了死刑的虎杖悠仁和具备御三家血脉但是自己不承认的伏黑惠:点了。 说干就干,行动力超强的一年级直接找上了伊地知。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一左一右揽上伊地知辅助监督的肩膀。 伊地知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他心底陡然升腾起一股在劫难逃的绝望,默默举起两只手示意自己无害。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伊地知辅助监督,您放心,只是想问您一点小事,完全不会打扰您的日常工作,这个还请您放心。”一年级们一脸无害。 十五分钟后,他们放过疲惫虚脱到吐魂的社畜伊地知先生,带着满沓的资料离开。 …… 今天是个大晴天, 太阳很晒,蝉鸣很吵。 一年级们打扮得人模狗样,特意装作负责调查校园案件的专业人士来了解原田栀子的情况,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愿意配合的相关人员。 “原田栀子,哦,栀子呀,她是个很好的小姑娘,不过后来生病休学了一段时间……好多人来探望呢,不过还好啊后面身体有了好转,又回去上学了,结果你看,这才没几天嘞,学校就关啦,倒霉的哟。”一个慈祥的小老太这样对问话的一年级说道。 听到有人被问话,主动过来的小孩踮起脚说道:“我看到过栀子姐姐会悄悄喂流浪猫!” 认识原田栀子的小学妹也细声细气说:“原田学姐是个好人,最看不得别人受欺负,还制止过班上的霸/凌呢……啊,还有,以前都传她喜欢长泽学长,但是后面学姐很严肃地强调了,说她早就不喜欢了,她不会喜欢对女生言辞不尊重的人。” 附近的人对原田栀子的评价都很好,【休学】也符合斋藤日记里记录的内容,但是一年级他们还是比较关心她的近况。 “最近有什么异常……”老太听了他们的困惑,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离家出走了,她父母都找疯了!哎,学校发生那么多失踪案,小姑娘最近都被吓得浑浑噩噩的,现在倒好,也不见了!” “当天撤离的时候,栀子学姐是最晚回来的,当时我们担心还去找了。”学妹这样说,“后面,后面栀子学姐我们也联系不上了,一直没有上网,然后听说是失踪了。” 一年级们对视一眼:失踪?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说栀子喂流浪猫的小孩忽然一把拉住了走在最末尾的休塔尔克的衣角,他仰着头:“大哥哥,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休塔尔克愣了愣,他蹲下来,目光和小孩平视:“当然。” 那小孩眼神挣扎,最后坚定下来,一咬牙,把他们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凑到休塔尔克耳边,用气音小声说:“之前有看到一个怪叔叔来找过栀子姐姐,他想塞给栀子姐姐什么东西,但是她拒绝了。” “我在这附近抓知了,所以看见的……那个怪叔叔经常在栀子姐姐学校附近徘徊,好可疑。” “然后,不久前那个怪叔叔又来了,栀子姐姐本来就忽然不爱说话了,见到他以后更加受刺激,在那之后,就听说栀子姐姐不见了,”小孩急切地说,“我和大人们说,他们都不信我,说看过监控,根本没有黑衣人!” “但是我看见了!” 休塔尔克摸摸小孩的脑袋:“我们相信你,这个线索很有用。” “我们记下来了。”他赤色的眼瞳与小孩对视。 “好!那,那你们可一定要找到栀子姐姐啊。”小孩做出请求的手势。 休塔尔克笑着答应下来:“一定。” 小孩这下如同放下了所有重担,欢快地跑远了。 在路上,一年级们分析起来。 休塔尔克说:“经常在学校附近徘徊的神秘人,学校里流传着能实现愿望的纸片,这两者之间肯定脱不开关系,我猜,或许是神秘人在兜售这些纸片神像。” 钉崎野蔷薇思考:“如果葛溪清川是买家,那么她认识神秘人就很合理了。回来的【原田栀子】其实是葛溪清川,神秘人又对她说了什么,刺激到她离开?” 伏黑惠:“有葛溪清川的住址吗?” 虎杖悠仁翻起纸页,很快找着了:“有,好像离得不远。” 很快他们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这里是一块很老破小的居民区,隔音很差,能够听见各种吵闹的声音,辱骂、歇斯底里的吵架和乒乒乓乓的动静。 顺着窄而陡峭的台阶一路往上,充作扶手的栏杆破损严重,随时会倒塌,一年级们走得小心翼翼。 很快到了门口,老式的铁门生锈严重,但是大力一拽就拽开了。 关于葛溪清川的资料比较多,比较算是总监会【窗】那边这次事件的重点关注对象。 父母双亡的走读生,靠勤工俭学养活自己。 而她父母的死—— “偏执的父亲杀了不爱他们的母亲,然后殉情。” 只是救人的母亲被葛溪父亲纠缠,明明一再强调不爱,却还是被如同囚鸟般困住一生,得到物质又渴望起精神的葛溪父亲,发现她并不爱他,于是逐渐癫狂。 据说,两人死的时候葛溪清川在场。 她目睹了母亲的挣扎,父亲的疯狂,警方上门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被溅上的血。 那时的葛溪清川才六岁,但是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有哭泣,平静得像非人的布娃娃。 连救她的警员也感到不寒而栗。 被解救后,她说出了第一句话,带着笑容说道:“光抓不到就一起走吧,这是爸爸的愿望,真好,实现了。” 葛溪清川的过去。 比咒术师还疯,这是【窗】的评价。 …… 跨过倒在地上的铁门,他们走了进来。 里头很昏暗,直到休塔尔克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这才亮堂起来。 客厅很杂乱,到处丢满了东西,差点无处下脚,看起来这儿的主人并没有用心打理的心思。 但是唯独左面的花瓶显得格外突兀,很精致,也没有落灰,似乎被时常清理或者抚摸,釉彩光亮。 钉崎野蔷薇走了过去,她上下打量了下,发现了端倪:“嘿,这里有机关。” “和电视剧演得差不多嘛。”她自信满满地把花瓶一旋。 下一刻,门壁果然开出一道小门。 “喔喔喔。”虎杖悠仁两眼冒星星,“这个酷欸。” 他们走了进去,很狭长的通道,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入,打头的是靠谱的伏黑惠。 走了约莫一两分钟,伏黑惠停下了步伐。 是到了吗?虎杖悠仁他们好奇地探出头,下一秒,表情变得空白。 这里是一间秘密的居室,很整洁,这还好,暗室其实还算是普遍的设计,但是,三面墙壁上全都贴着照片,满满当当。 一颦一笑分外生动,或哭或笑,不过大部分都是偷窥的视角。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很眼熟的,他们答应了孩子要寻找的人。 那个名为【原田栀子】的失踪姑娘。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幅半人高的画,上面精心地铺上了厚厚的防尘白布。 休塔尔克走上前去,他掀开白布,下一秒,看清了的一年级们全都神情古怪地站在原地。 面前的是一副素描画,刻画得极其细致,一看就是耗尽了绘画者的心血,它上面画着一位曼妙的少女身影,那面庞和照片上一样,赫然是原田栀子,不过是美化了n版的原田栀子。 她正温柔地注视着画前的人,带着温暖的爱意。即使只是一幅画,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情意。 这副人物肖像下还有一行小字,很直白的小字。 他们现在大概知道了,斋藤日记上说的葛溪清川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它藏在这行小字里。 小字的含义是—— 【献给我的挚爱,我的光芒】 她深爱着她。 第57章 休塔尔克揉了揉眼睛:“真是难以想象, 我们居然完全猜错了。” 钉崎野蔷薇也瞳孔地震:“所以那没有写完的情书是给原田栀子的?” 伏黑惠倒是若有所思:如果按照先前人们对原田栀子的形容,其实葛溪清川会喜欢这样性格的人也是能理解的。 当然,感慨归感慨,他们四人很快从惊讶里回神,进入调查状态,在这间狭小的居室里寻找线索。 钉崎野蔷薇望着三面墙上各种神态的原田栀子,默默转身翻找起附近的抽屉来:“这么阴湿的设定,根据RPG游戏惯例,拥有记录本的概率是很大的。” 结果, 她的想法还没有实现,虎杖悠仁那头就有了成功性的动静。 “找到了。”虎杖悠仁举着一台从角落疙瘩里扒拉出来的笔记本电脑,晃来晃去, “在这里,居然没有设置桌面密码欸。” 什么,居然这么先进吗?还停留在旧时代病娇女设定的钉崎野蔷薇大震惊。 他们一块凑了上来,蹲在地上, 无视了文件夹肉麻的起名,点开一个备忘录。 电脑的荧光打在脸上,幽幽的。 【x年x月x日晴】 最开头是十分常规的日记写法, 很规整,和斋藤的日记不一样, 斋藤的日记纯粹是用来记录情绪,不带一点时间格式。 最开始,葛溪清川的日记更像是备忘录,只是机械的记录一日三餐和当天发生的事件, 口吻都是平静的第三者视角,客观得非人。 直到原田栀子的出现,文字色彩灰暗的空缺似乎慢慢被填充上五彩的颜色。 【栀子帮了我很多,她就像光一样闯入我的生活里,我……父亲说过,这种感觉就是爱,爱是没有错的】 【如果看见光芒,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就算得不到也要追随,占有,我想,我应该是爱她的。可是她很喜欢长泽智也,我和父亲一样不懂放弃,但是我却不想学习父亲的做法,那会让她受到伤害,我不喜欢死物,而且栀子本来身体就不好……】 【父亲不是正常人,我也不是,母亲说过,她和父亲在一起其实并不开心,每天都不开心,我不想栀子和母亲一样,她们都是阳光下的人,所以——所以我要学习正常的挖墙脚】 自身的渴求和父亲的耳濡目染,葛溪清川不想轻易地对温暖放手,但又不忍心进行伤害,她决定使用普通人的追求手法。 【他们没有在一起,所以正常挖墙脚的第一步是——写情书】 终于,看到关键的地方了。 休塔尔克屏住呼吸,他想要知道,最初的真相。 【没写完,被发现了】 【明明是偷偷写的,却被斋藤绪音发现了,她一把抢走了,在全班面前大声读了出来,还好栀子当时不在场。斋藤绪音仰着脖子,很兴奋,兴奋得丑陋,她的脖子看起来很纤细,青筋很明显,里面鼓动的血应当是温热的吧,或许……不行,如果栀子发现会讨厌我的】 【不想被栀子讨厌】 【嗯?居然以为是我写给长泽智也的】 和斋藤日记里一样,她记录下了长泽智也辱骂她的话,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 【栀子喜欢长泽智也,那是她的光,爱是没有错的,所以光做的一切都没有错,所以被栀子喜欢的长泽智也做的没有错,当然,这是在我利益没有受损的情况下】 一年级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面面相觑。 伏黑惠面无表情开口,将以上总结:“良好的家庭教育很重要。”啧,又一个人渣爹。 他想到了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爹,那个人渣。 伏黑惠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鼠标继续滚动下翻。 【今天放学遇到了怪人,披着黑衣,看不清面貌,他说他有能够实现心愿的神像纸片,问我要不要买。实现愿望都是有代价的,我不傻,当然拒绝了。可是他在离开前却一副神神秘秘样子,说我日后肯定会需要,真古怪。后来我调查了一下,这家伙的产品似乎已经渗透进学校了】 休塔尔克:“奇怪的人……小孩说的那个经常在原田栀子学校徘徊的怪大叔?” 虎杖悠仁点点头:“这确实很有可能。” 这段记录后的下一天,就只有一句话了—— 【栀子休学了,为什么】 然后日记断更了好几天,似乎随着原田栀子的离开,葛溪清川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录生活的动力。 【他又来了,他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需要他的东西了,我想要栀子早日康复,我希望她能够回来,我不能适应没有她的生活,仿佛被丢回到以前,那太恐怖了】 【他问我只是这样吗,只这样的微不足道的愿望就满足了吗?他说他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我犹豫了,他看起来很了解我。于是能不能够让两个女生相爱,这种问题也下意识地就这样说出口了。他的反应很,我说不上来,总之他蠕动了下嘴唇,打包票般承诺没有问题,他还说,不只是爱情,复仇也能做到……复仇,虽然随着栀子的离开,那些暗里的排挤又出现了,但是学校里的这些小打小闹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我没有什么要复仇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真奇怪】 然后葛溪清川简略地描述了下步骤,操作起来很简单,只需要把纸片放进原田栀子桌洞里就好。 【神像里诞生的能够实现愿望的东西,它来自我的恶意,恶意对我来说很简单】 【太好了,栀子回来了,她看起来脸很红润,只有健康的人才会这样,我好高兴】 后期密密麻麻写满了爱意,但是情绪却很高昂,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影响而得偏执起来。 【栀子发现我身上青紫的痕迹了,她握着我的手很温暖,喜欢。她皱眉了,好可爱,是因为我的伤吧,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我只是特意又稍微加重了一点点,稍微多加了几处,挤了点血,事实证明,这个主意很好】 【栀子帮我教训别人,这是栀子第一次这么生气吧,她好在乎我,而且之后经常和我一块走,以前从来没有……好幸福,她在爱我,这是神像的作用吧? 】 【栀子说她现在一点也不喜欢长泽智也了,她当着班级的面说羞辱女生的人真的很没品,好喜欢好喜欢】 【栀子栀子栀子栀子栀子栀子】 【最喜欢,不,最爱栀子了】 【但是栀子对我的亲近,其实都是受到神像的影响吧,在抑或不在,似乎都和她有一层隔离,买那个东西是我做错了吗? 】 【……忽然不想寄情书了】 【写完的情书被偷走了,今天发现它不见了】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真恶心,”斋藤绪音忽然来到我位置上,她压低声音来和我说,“栀子知道会不会吐出来呢?她把你当亲密的朋友,谁会想到她的闺蜜背地里藏着这样的心思?”斋藤绪音还说她已经告诉长泽智也了,让我猜长泽智也会不会和栀子说。斋藤绪音有一张很元气的脸,但是做事却很恶心,我笑出声来】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嘴脸,果然还是把嘴撕烂会更好吧……复仇,我明白那个商人说的意思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不过,还是得先把隐患除掉,它出现了,原来我还有那么多的恶意,太好了】 钉崎野蔷薇转着手里准备好的钉子,她满脸若有所思:“把隐患除掉?长泽智也?” 休塔尔克忽然想起来:“我知道了,这对上了斋藤日记里说的,葛溪清川和长泽智也在天台见面。” “写到【有好戏看了】,难道她悄悄跟上去了?”他这样猜测。 钉崎野蔷薇赞同:“不无可能。” “没准她还目睹了长泽智也的死亡。” 虎杖悠仁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了下去,他的手放在下巴上,做出沉思者的姿势:“咒灵吃恶意,所以那个【长泽智也】才很讨厌斋藤吧,不过不知道它是不是只吃单一的恶意。” 钉崎野蔷薇也大脑疯狂运转,她说道:“啊……一般都是来者不拒吧,我觉得【长泽智也】里头不止有葛溪的恶意,还有长泽智也对她发现却见死不救的恶意。” 伏黑惠:“和虎杖遇到【长泽智也】的时候,言行存在的矛盾*,如果解释成是两人也是合理的。” 休塔尔克却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一言不发起来,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斋藤绪音的皮囊,最完整的部分是嘴。”他突然蹦出一句。 休塔尔克想起了他通过灰原雄视野看到的那一幕,茧边的皮囊。 再想想看他和钉崎野蔷薇在四楼看到的拖拽痕迹,还有那因为挣扎断掉的手指和手指上的戒指。 钉崎野蔷薇也回忆起来了,她打了个寒颤,钉崎野蔷薇能够想象到那样的画面—— 咒灵,在斋藤的苦苦求饶和挣扎里,在斋藤的绝望里,从她的嘴开始,用红线一点点地将她整个儿从内里吃掉。 休塔尔克叹了口气,太沉重了,为了暂时放松下注意力,他看向远处。 忽然,瞳孔因为惊诧而放大。 休塔尔克猛地站起来,手指着他们来的方向,那条直直的甬道:“你们看到了吗,那儿有个影子。” 影子僵在原地。 “……是葛溪清川吗?”休塔尔克有点儿迟疑地开口,大声道。 话音未落,影子转身往外跑去。 确认了,就是葛溪清川。 休塔尔克腾得站起身,他迈开腿,只听得“嗖”的一声,休塔尔克便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很快。 三个一年级也立刻紧随着追了上来。 第58章 披着原田栀子外表的葛溪清川奋力奔跑着,她身后有好几个人在追逐着她,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 学校撤离当日, 天色昏沉。 葛溪清川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拼尽全力挣扎的女孩被咒灵的红色丝线拖拽。 “救我, 救救我,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女孩害怕地挣扎, 她四肢并用想要逃出红线的控制, 手指都渗出了血,在地上划出血痕。 不久前,斋藤绪音已经目睹了同班同学被从内里吞食的惨剧, 她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会这样了,饶了我吧,葛溪同学。”她哀求。 “我们家有很多很多钱,可以一直资助你……”她嗓子都快要喊到喑哑。 “疯子, 葛溪清川你是疯子!”斋藤绪音她发出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呐喊,但是很快,红线攀上嘴唇, 吞食,堵住了全部声音。 从苦苦求饶到私利诱惑再到怒骂出声, 女孩正前方的葛溪清川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动容。 她双手抱臂,看着斋藤绪音的躯体一点点瘪下去,那血与肉被传输进丝线选择的驻扎地。 终于完事了。葛溪清川走上前去,她慢条斯理地观察着斋藤同学的皮囊。 真丑。 她没有注意到她正上方的咒灵已经将垂涎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葛溪同学?”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葛溪清川顿时僵在原地,她脑袋一点点往回看, 看见了那个笑容温柔的女孩,她无数次记录的女孩。 是原田栀子,此刻的她神色很不好看。 葛溪清川的脸也跟着刷得白了下去。 栀子,为什么栀子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已经和大家一起撤离了吗,她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被发现了,她也会觉得我是…… 斋藤绪音死前那声疯子在葛溪清川脑海里徘徊。 原田栀子很警惕地压低了声音,语调急促:“葛溪同学,不管你在做什么,离你旁边的怪物远点,有人找过我,它——” 话还没有说完,红线将原田栀子贯穿,咒灵出手了。 葛溪清川头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下一秒她低下头,身体同样被红线贯穿,一股困意涌上葛溪清川的心头,她很快便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 再一次醒来,葛溪清川变成了原田栀子。 她跌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半晌,她踉踉跄跄站起来,环顾了一圈教室,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她跌跌撞撞跑向校门口,那里站着好几个学妹,很担忧地望着她。 “原田学姐,你去学校找到想找的人了吗,好危险啊,还好你没事。”她们叽叽喳喳地围过去,簇拥着浑浑噩噩的葛溪清川。 ……找人? 葛溪清川已经没有力气去深究情况,她被推搡着回到了原田栀子的家。 栀子的父母都很温暖的人,就和栀子一样,是葛溪清川喜欢的温柔。但这一刻,葛溪清川并没有感受到以往的那种幸福,寒冷透过皮肤刺入骨髓,她如同一只可怜的蠕虫,在栀子父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里惊惶地等待审判。 但那对父母只是互相看看,温柔地让葛溪清川好好休息。 “栀子被吓坏了吧,哎。” 他们看着紧闭的房门叹息道。 第二天,那对父母敲响了门,他们轻柔地说着话,建议葛溪清川最好出去走走,散散心,葛溪清川答应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决定去问那兜售给她神像纸片咒灵的神秘人,她想问清楚,为什么她会变成栀子,栀子现在又是怎么样了? 但是那个男人说,栀子死了。 怎么会死呢,她那样好的人怎么能死呢?不是说这个东西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吗?她还没有和栀子在一起啊……恍惚间葛溪清川暴怒起来,但神秘人似乎看出了葛溪清川的怒火,他凑到葛溪清川耳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想和栀子在一起,可是现在,”他轻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不也是在一起了吗?” 你拥有了她的模样,她的一切。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葛溪清川想,手指掐着掌心,掐得快要出血,但感受到痛意后,她又赶忙松力,这副身子是栀子的东西,她不能破坏它。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栀子! 所以她不能够接受。 在这种情绪的激荡下,葛溪清川迫切地想要见到栀子。可是其他人都已经把她当作了原田栀子,她这么做只会被觉得是在发疯。 栀子的痕迹,她的真实……葛溪清川跑回了自己的家。 她在那里徘徊,不敢进去,因为她忽然又不敢对上原田栀子的眼睛了,哪怕只是过往的影像。 她最后鼓起勇气进屋,却见花瓶被挪动,秘密的居室洞口打开,里面是不认识的人。 是察觉到不对来调查她的人吧。 “……是葛溪清川吗?”她听到了休塔尔克的声音。 果然是。 葛溪清川没出息地逃了。 然后,然后。 当着休塔尔克的面,葛溪清川被迎面而来的咒灵吃掉了。 …… 【遥远的西伯利亚】 此时的西伯利亚即将进入冬季,空气里也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小屋内,红砖砌就的壁炉里燃烧起熊熊焰火,它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把室内熏烤得暖烘烘。 而壁炉的正对面,有一把吱呀吱呀叫着的旧摇椅,上面坐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膝上披着块小毛毯,双手捧着书,正低头烤火。 一只手自上方把他的书抽走。 “差不多在我这里休息够了吧,”头生双角的女子立在摇椅后方,不紧不慢地说出那占了她烤火位置家伙的身份,“格拉奥萨姆。” 格拉奥萨姆眯着眼睛:“真是无情啊,索莉缇尔。” 他同样点破了对面的名字。 此刻这名为奇迹的魔族,他的面容与先前还在咒灵堆里的模样截然不同*,变成了偏欧洲风情的深目高鼻。 他始终使用着精神魔法,始终不曾卸下伪装,即便是他的同事,也不清楚格拉奥萨姆原本的模样。 “你现在明明应该是在横滨的吧,虽然我知道你来过我负责的东京,但你最后都是要回横滨的,”索莉缇尔道,偏青蓝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上,她又伸手撩到耳后,“所以,是阿乌拉死了?” 明明是疑问句,她的口气却说得如同下定的结论。 “嗯。”格拉奥萨姆点点头,接着他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人类可真是很难琢磨,那么拥有执念,结果还是反水。” “明明我们并没有撒谎啊。”他抬起头,毫不客气地把索莉缇尔抽走的书又拿回来,合上,放在胸前。 格拉奥萨姆微微睁开眼,视线向下,发丝垂落在他两颊,竟有了几分形似神父的怜悯感:“在美好的,织田作之助不会死去的梦境里活下去,这也是一种复活,不是吗?”* “虚假只能换来虚假。”索莉缇尔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在这样寒冷的地方,她遵从着人类的习惯换上了苏式的棉织连衣裙,尽管身为魔族她并害怕严寒。 此刻,这位无名的大魔族看起来是那样无辜惹人亲近:“这是我在和人类的谈话里得知的事情。” 格拉奥萨姆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你又在做研究了。”他了然。 “是唷,”索莉缇尔一合掌,轻描淡写开口,“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下人类的临死反应也会不同,这是很有趣的。” “有时候,他们会吐露出很哲学的句子,或者很粗鄙的言语。” “你不管东京那边了么?”格拉奥萨姆并没有想要和她深入聊这类话题的打算。 并不是每一个魔族都喜欢研究人类,索莉缇尔是异类。 “不是有你么,”索莉缇尔歪歪头,“格拉奥萨姆,你会回去的吧,我记得你不是和那个眯眯眼商量好了的。” “再说了,”她用手指轻点了点唇,“我之后肯定会抽空回去一趟,毕竟有个小东西想我了,我想和它好好聊聊。”* “聊到折磨,不,研究死么?人类对大地的恐惧,四舍五入也是你想研究的人类情感?”格拉奥萨姆吐槽了一嘴,又将书翻了一页,“但是我可没有要配合你实验的打算。” “你本来应该和阿乌拉一起在横滨,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去了东京……我都把东京全权让给你搞事,你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嘛。” “魔族都是个人主义者。”格拉奥萨姆说,“我连阿乌拉都没有救,你在指望我么?” * 索莉缇尔若有所思:“是呀,魔族不会有人情的概念,所以你在判断救不回来的时候就切断了联系。” “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关于我那亲爱的实验品,”她扬起手中【书】的残页,上面记录着一段文字,“它也可以作为你的砝码之一啊,盘星教养出来的特级假想咒灵,神像为依托,繁殖能力也不错,智力也在成长,或许会是那帮咒灵期待的新同伴嘛。” 格拉奥萨姆觉得很新奇:“你不是喜欢研究人类么,这回又痴迷起创造咒灵了?” “这也是研究人类的一环啊,你刚刚不是说了嘛,负面情绪形成的诅咒,真是奇妙呀,这四舍五入不也是在研究人类么。”索莉缇尔轻笑道,“而且你难道不会好奇吗?” “做着喜欢的事情,看着离目标越来越近,在满足心意的时候,在离期望最近的一步之遥,忽然被咒灵吞噬……” 她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笑,轻声道:“你说那时,会是无知无觉中极致的快乐,还是意识到上当受骗的无尽悲哀?” “是变成悲剧的注脚还是阴沟的扭曲蠕虫?” “看看你现在的说话方式吧,字里行间里都多了不少不必要的修饰,无名的大魔族索莉缇尔。” “这是人类文学的魅力,你也应该好好学学,奇迹之格拉奥萨姆。” 第59章 …… 休塔尔克那头。 在看到疑似葛溪清川的人影后, 休塔尔克立刻反应过来,他一马当先地追了出去。 “喂,别走!” 虽然背着沉重的巨斧,但休塔尔克的身形看起来却还是很轻盈。他三步并做两步,像是脚踩了风火轮般,飞奔追人。 正前方的人正惊慌地奔跑着,踉踉跄跄,她的面容被用兜帽遮着,可是跑动带动的风却时不时撩动起她遮脸的衣帽,她实在腾不出手来,也无心去整理,于是便露出来半边脸,这正是原田栀子的样貌。 休塔尔克见此,腿部猛地发力,他本来就处于冲刺状态,现在又是一个直接提速,冲得更快了几分。 眼见着他与葛溪清川越来越近。 忽然,前面的葛溪清川停住了脚步,她把脚一扭, 拐进了拥挤的人潮。 在惯性的作用下,休塔尔克下意识往前连冲了几步,没及时刹住车,再一回头人就跟丢了。 休塔尔克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面色并不好看。他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飞檐走壁,万一造成骚乱,发生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休塔尔克焦急得左右张望,却始终看不见目标所在。 葛溪清川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灰尘落入到人海当中, 一下子就了无痕迹了。 也是,一个经常跟踪别人拍下各式肖像的人,隐匿功夫自然不差。 真是个坏消息。 “休塔尔克,让我来试试吧。”灰原雄见着同伴的苦恼,他主动开口道,“我可以飞到上方去,没有人看得见我,而且你也有我一半的视野,不是吗?” 休塔尔克点点头,现在只能是这样的办法了:“灰原,拜托你了!” 灰原雄飘到半空中,他俯视着人潮,很快锁定了目标。 一个斗篷人正灵活地在行人彼此间的空隙中穿行。 休塔尔克连忙也挤进人潮。 “抱歉,麻烦让一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他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往前走。 因为是直线是最短路径,在知道葛溪清川人在哪以后追逐就方便多了。 很快,休塔尔克看到葛溪清川了,就在斜对角十步的距离。 他伸出手。 葛溪清川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休塔尔克的视线,她似乎被吓了一跳,退后几步,一不小心踩到了好几位路人的脚。 “喂,小姑娘你小心点。” “谁呀,不长眼睛啊?!” “当心孩子,别摔了。” 她不顾一众行人或抱怨或关心的声音,仓皇逃跑。 休塔尔克和她的距离又一次拉大。 该死。 见状,休塔尔克也开始加速冲出人群,他奋力奔跑,想要重新缩短和葛溪清川的距离。 渐渐的,他们跑的地方人烟变得稀少,周边的景物也让休塔尔克感到很熟悉。 他一边跑一边在脑海里回忆,忽然,视野里迎面出现了xx学校的牌子,他的身体僵了僵。 休塔尔克想起来了—— 这里,欸,这里不就是葛溪清川的学校吗? ! ! 他们居然阴差阳错又回到了这里。 前方的葛溪清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停在了校门口的位置。 站在原地,她摘下灰黑色兜帽,露出了属于原田栀子的脸。 这是一张天生带着笑意的脸,但不知道是不是内里换人的缘故,愣是变得冷而硬。 “为什么要跟踪我?”她问道,声音沙哑。 “你……”休塔尔克神情复杂,但最终还是没有把他先前喊的名字说出来,他将目光移向一旁,没有看她,“原田栀子的父母在找她。” “他们很担心,在等着小姑娘回家,她身边认识的人也都在关心她。” 葛溪清川沉默了,她也扭过头,出神地盯着校园门口载着的树木,看着在微风中摇摆的绿叶:“我知道。” 树叶在阳光下发出沙沙声。 “原田栀子不会再回去了,对吗?”休塔尔克问道。 “……不,”葛溪清川终于把目光落到休塔尔克身上,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她会回去。” “我会去重新许下愿望,即使是死亡的代价。” “……它的效果你明明见识到了,”听了这话,休塔尔克也看向她,目光对视间他们都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火焰,休塔尔克没想到她还要一意孤行,“它并不会真正如你所愿!” 这是错误的事情,越做只能越错。 “难道你有什么更优办法吗,惯做烂好人的先生?”葛溪清川反驳他。 然后葛溪清川压低了声音,尽管这种做法依旧难以掩盖她情绪里的激动与偏执:“我不在乎!如果她能够回来,我不在乎,不管是我的死还是他人的死,我都不会在乎。” 她从怀里拿出神像纸片。 【你想和栀子在一起,可是现在不也是在一起了吗? 】 在说完这句话后,神秘人塞给她一张神像咒灵纸片,依旧和最初与她遇上时一样,用肯定的语气说着——她会需要的。 她现在,依然需要。 下一秒,咒灵出现在葛溪清川身后,从她的阴影里生长出来,像一株芽从泥土里抽长。 身上缠绕着红线,空气里弥漫着腐肉的臭味。 “葛溪清川,”休塔尔克终于把那个名字喊了出来,“你不要再继续做错事了!原田栀子不会希望你这样。” 【葛溪同学,不管你在做什么,离你旁边的怪物远点,它——】 是的,原田栀子确实不希望她接触咒灵,但是…… 葛溪清川短促地笑了声,她垂下眼:“她已经死了,管不了我的。” 葛溪清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栀子”这两个字,她不想让“栀子”在她口里确认死亡。 在接触那个神秘人后,在买下纸片后,葛溪清川就已经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趁着休塔尔克还没有放弃用言语感化她,准备将斧头掷向咒灵前,葛溪清川语速飞快地吐露自己的愿望,得到了咒灵肯定的答复。 然后,咒灵吃掉了她。 一整个吞下,当着休塔尔克的面。 连让葛溪清川放松的微笑完全展露的时间都不给。 它这一次似乎因为赶时间,直接生吃了,而没有剥开皮囊,慢条斯理吃空血肉。 咒灵的气势陡然攀升,从最低的等级到准一级,再到一级。 作为分身的分身,它已经和无数分身一样强大了。 它的身上裂开好几道口子,细看裂痕里挤满了眼睛,带着血丝的眼睛。 里面最黑的一双眼睛,来自葛溪清川,和第一页资料里她的照片一样。 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变成了怪物。 无处可宣泄的怒火将害怕与退缩焚尽,休塔尔克第一次无暇恐惧,完全无视。 他紧握着斧头,双手颤栗。 事实证明,虽然【长泽智也】已经体会过被斧子祓除的滋味,它也并没有长教训。 也许这是因为它还在缓慢成长的智力中已经优先繁育出了傲慢,继承自它魔族创造者的傲慢。 休塔尔克俯下身,一个攻击前的预备姿势。 身后传来响动,他并没有回头看。 下一刻,战斧锐利的锋芒与拳头,钉子和式神的力量同时倾泻,湮没了咒灵。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休塔尔克从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面对一级或特级咒灵,为了避免死亡,高专通常要求学生暂避锋芒。 但是一旦同伴陷入到了危险当中—— “我可去它的跑为上策!” 即使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不会让步。 咒力很快汇聚在一起。 一级咒灵反应过来,它拍手想要将咒力招数挥开。 但那藏匿于咒力当中的战士的力量,如携带了千钧之重,将咒灵彻底碾碎。 咒灵很快地消散开来,于是地上只剩下了纸屑与灰烬。 休塔尔克走上前,他看着地上的残余物,风没有变小,卷吹着它们朝休塔尔克的方向扑打过来,忽然有什么袭上休塔尔克的心头。 似乎是空气中有什么遗留的情绪被抓住,被迫展现起内里,昔日的影像在他面前展现。 “你是什么人?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并不需要实现愿望的东西,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还是需要靠自己的,不然就太虚啦。” 温柔而坚决的声音响起,最开始神秘人找上的是原田栀子。 “明明很想做好朋友,但是葛溪同学老是躲着我,等病好了,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拦住她当面说!” 原田栀子对葛溪清川的关心从来不是受到神像影响的缘故。 可是她再也不能知道了,也再也不会知道了。 “葛溪同学,这样是不对的啊……” 碎片的影像就此破碎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休塔尔克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的双拳紧握又松开。 刚刚那是什么?他神情凝重,这难道也是咒力构成,或者是某几个咒术师的神奇领域吗? 如果芙莉莲在,或者石板在,他们都可以向休塔尔克解释这种东西,这倒不是咒力,也和咒术师无关,它是思念在意化作的真相。 “休塔尔克,你、你还好吗?”见休塔尔克还在原地发愣,灰原雄很担心,担心他是不是因为这所学校里葛溪清川等等的死而如此,他明白这并不好受,但这却是他们早晚要面对的现实,“咒术师的行业里没有不后悔不遗憾的死亡,这是常态。” 钉崎野蔷薇也曾用激进的话语向他表达过类似意思。 * 休塔尔克:“……我很好。” 他脸上勉强扬起一抹笑,对灰原雄说:“不必担心。” “问题解决了,是不是就可以等老师回来了?” “没,”钉崎野蔷薇以为休塔尔克是在和她搭话,因为她碰巧就在灰原雄站着的那个方向。 此刻的钉崎野蔷薇神态萎靡:“五条悟老师交待过让我参与高年级任务,哎。” 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出外勤的。 虎杖悠仁弱弱举手:“但是老师不是说事成之后能够去TDL购物吗?这也挺好吧。” 钉崎野蔷薇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那我也怀疑了坑的存在,就老师那打太极的架势,百分百的有坑,哎,算了,反正去肯定是要去的,我只能祈祷一下同行的是真希学姐了,欧内盖。” 伏黑惠默默把拉链拉到最顶上,遮住嘴巴。 虎杖悠仁指着他开始哈哈大笑:“伏黑,你这样好像狗卷学长欸。” “不过,为什么突然开始cos啊。”他好奇问道。 被点到的伏黑惠感受着钉崎野蔷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伏黑惠淡定道:“鲑鱼。” 在狗卷学长的专用语里,鲑鱼是肯定意义。 沉默是金,以及,钉崎野蔷薇她说的对啊。 第60章 …… 事情就此暂告终结,一年级几个回到学校,将发生的事和校园事件统一整合整合后,一同交待给了伊地知辅助监督。 伊地知本人对此相当重视。 一年级们话音刚落,他惨白的脸色就更加惨白了些,只见得他微躬着背,语气沉重:“啊,居然非直接分身也有可能一级……” “哎,又要上报了。” 伊地知默默掏出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记录本, 或许社畜们就是这样, 二十四小时待工。 休塔尔克仿佛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那种加班的疲惫,能够看见他身上冒出来的怨气。 虽然他本人是不会产生咒灵的,但是这个形容实在太合适了。 “这咒灵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如果不是确定是假想级咒灵,还以为是什么对蟑螂的憎恶化身的啊。” 伊地知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吐槽,吐槽着吐槽着,忽然,他的声音就这么停了下来,手里的笔也跟着一顿,然后伊地知抬起头来,表情很古怪。 只见伊地知单手扶了扶眼镜,眼镜反射出白光:“话说你们老师交给钉崎同学的任务……应该就是和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这个神秘人有关。” 听他这么一说,钉崎野蔷薇猛地抬起了头,眼睛也瞪大了:? 她先是身影一顿,再是瞬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斗志,明明半小时前钉崎野蔷薇都还在抱怨老师坑她, 现在她却是干劲满满了。 “什么?原来还是和他有关!”钉崎野蔷薇自打上学以来,还真就没有见过像这次般严重的恶性事件。 “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我一定会处理掉的!” 钉崎野蔷薇就仿佛是收到虎杖悠仁影响般握起拳。 而且, 新加入的休塔尔克似乎受了很重的心伤,身为同学帮同伴出口气也是应当的。 虽然钉崎野蔷薇说过,如果不适合趁早退出咒术界更好,但休塔尔克在这次事件的表现,她也有看在眼里,她已经认可了休塔尔克是他们的一员。 虎杖悠仁在一旁海豹鼓掌,为她打call:超有气势的,钉崎同学! 而被误解的休塔尔克则默默抬起双手:?心伤……不不不,我当时是因为看到回忆影像了才出神的啊! 他想解释,但是对上的都是同伴们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们就好像是在无声地说着——瞧,都给休塔尔克这好小子给悲伤到出幻觉来了。 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沉沉叹了口气,放弃了辩驳。 “什么时候,今天还是明天出发?”钉崎野蔷薇积极地询问。 伊地知给予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现在。” 如果大家接任务的时候都这么快速,上进就好了。他如是感慨。 于是就这么商定了。 …… “哦哦,好热闹。” 钉崎野蔷薇扒着窗沿,脸贴着窗玻璃。 她看着外头的摩肩接踵的人群和各种有意思的祝愿活动,心潮澎湃。 虽然嘴上说着无良教师这样忽然老师爱大爆发肯定是有诈,但钉崎野蔷薇对购物的热爱还是拦不住的。 她从怀里掏出本子,上面已经记录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一二三四五条消费攻略。钉崎野蔷薇表示自己要再抱着崇高的情怀,认真地多看几遍。 很快,这辆接送的车就停了下来,看来是到目的地了。 钉崎野蔷薇下了车,她左右张望——会是真希学姐吗? 不,并不是。 钉崎野蔷薇的目光和一位男子对上了,她能够感受到此男身上强大的咒力,比一级还要有压迫感。 而且……钉崎野蔷薇眯起眼睛,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是高专制服欸。 一位不认识的学长吗?高专就那么几个人,按理来说很好认才对吧。 钉崎野蔷薇认真扒拉脑海里的资料,确认是没有的,她抬起头准备问问对面是谁,是不是带她的高年级,结果话还说出口,又一个想法闯入钉崎野蔷薇脑海里。 等一下,好像还真有个人没有见过,这该不会是之前那个没见过的前辈吧? 青年也看见了钉崎野蔷薇,他笑着走过来,伸出手。 “你就是钉崎野蔷薇同学吧?初次见面,我是乙骨忧太,请多关照。” 他身上有特级咒灵的气息。 和高年级的前辈们说的一样,很强。 就是不知道想不想伏黑嘴里挂着的那样靠谱。钉崎野蔷薇这样想,大步朝他走去。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已是深夜时间,外头依旧白日高照,寒风依旧刺骨。 夏季的极昼。 刚刚送别了同乡魔的索莉缇尔似有所感,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他抬起的手还在空中,一看就知道他是刚准备敲门。 看来,在这个夜晚与白昼时序不明的时间,她又迎来了拜访者。 “您总是这么料事如神。”来人的面貌被帽子和围巾遮盖住了,不过声音倒是挺好听。 “谬赞,你们人类应该是这么说的,对吧?”索莉缇尔弯了弯嘴角,将他邀请进屋,“这么冷的天,快些进来吧,先生。” 炉火还在暖洋洋地烧着,桌子上摆着随意的娱乐,两个人坐着对弈。 啪嗒——啪嗒——一颗又一颗棋子被拿走,战况激烈。 “你最近在研究什么?”来客是一位头戴白色毡帽,身形瘦削,看起来颇有几分病弱姿态的青年,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执着棋子,微笑着问一旁生有魔角的少女,“索莉缇尔大人?” 他们正在下国际象棋。 “你对我的近况总是那么关注,陀思。”被称作索莉缇尔的女士笑了一声。 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问得十分直白,但索莉缇尔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研究内容。 正好相反,她很乐意沟通。 “我最近在研究,人类极致的爱与恨。”她拿起黑子。 “人类对彼此的憎恨形成了人形的咒灵,它称呼自己为真人。” “这是极致的恨。” 索莉缇尔将黑色的皇后向前挪位,吃掉了对面白色的战车,白子已经少得可怜。 “那么接下来呢,按您所说——人类的爱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推动白色的马,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站起来拿走了自己的黑方战利品——皇后,局势陡然逆转。 “接下来是在咒术高专……很巧,真人那帮咒灵的对立面,咒术师那边,”索莉缇尔含笑道,“乙骨忧太,他被自己青梅里香的爱所诅咒,死去的里香化作特级咒灵附身在他身上,让他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这是极致的爱。” 陀思妥耶夫斯基依旧笑着:“我以为你会说那位被你咒灵选中的人。” “是么……”索莉缇尔不置可否,她把玩着自己的黑子,“谁让我一旦选定对象,就不会再挪动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垂下眼,关注着战局:“这是很好的专注。” “陀思,你觉得——” 索莉缇尔趁着还没有被将王,毫不犹豫动用了王车易位,解除了危机。 她笑吟吟道:“当爱与恨碰撞时,那会是怎样悲惨的景象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上也是不变的微笑,他双手交叉:“我很难想象,但是我一样抱有期待。” “而且,刚刚是很厉害的走法呢,索莉缇尔大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又把话题挪回到棋局之上,“看穿了我原本的打算。” “你也不赖,本来我也能够将你的。”索莉缇尔也笑着移开目光,从善如流,“那么,现在看来——” “又是平局了?” …… 钉崎野蔷薇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瞥向乙骨忧太身边的那把刀上,上面特级咒灵的气息都快要冒出来了。 她很费力地把自己的目光挪开,努力着试图靠强大的自制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回到任务上来。 钉崎野蔷薇艰难开口:“乙骨学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去找……”乙骨忧太停下脚步,他沉思了会,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半晌,才继续道,“就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买东西的神秘人。” 钉崎野蔷薇点点头:“哦哦,找他啊……” “等等,不对吧,啊?!!”刚做完这个动作,钉崎野蔷薇忽然意识到哪里有不对劲,她猛地抬起头,身体向后仰,这足够看出来她内心有多震惊了。 “这个意思是,神秘人的踪迹已经探查到了?” 乙骨忧太点点头:“里香能够感觉到,因为这一次的咒灵分身似乎是属于爱情的许愿……” 钉崎野蔷薇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她还以为自己要左打右打,当一当高年级前辈的副手,历尽艰难险阻与艰苦沧桑才能够见着反派,但是也只能见到他的分身或者什么神秘影子,然后再一通调查才能到达大boss的点位。 结果现实却是——直接捅了反派的老巢了。 好不真实啊。钉崎野蔷薇如是感慨。 不过—— “爱情的许愿?”这种说法钉崎野蔷薇可完全没有听说过。 乙骨忧太没有开口,他的身后好像有什么在蠕动着汇聚。 钉崎野蔷薇直觉里藏着的危险警报响起,她下意识拿出武器,做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一只庞大的特级咒灵从乙骨忧太的身后出现,她亲昵地自后头将乙骨忧太整个儿虚虚地拢在怀里,白色的头颅靠近他的脸庞。 乙骨忧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偏过头,抬手抚摸着咒灵从身体里长出来的疑似头发的东西。 “嗯,或许是因为——” 乙骨忧太低声道:“我和里香是特殊的吧。” 人与咒灵的爱情,诅咒的扭曲之爱。 60-70 第61章 穿过繁华的街区, 往前走,地方越来越偏僻,人越来越稀少。 钉崎野蔷薇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上回五条悟也说要去什么六本木来着,结果最后还是出任务到了非常荒凉还偏僻的建筑物区,而且还是大公墓旁边的废弃建筑物! 害得钉崎野蔷薇美好的逛街梦都破碎掉了。 毕竟,往往这种阴森的场所是最容易吸引咒灵,当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并不妨碍钉崎野蔷薇大声控诉五条悟对学生实行诈骗。 钉崎野蔷薇默默收回不知走神到哪儿去的思绪:“啊,乙骨前辈,你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乙骨忧太双手插兜,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说道:“不知道,但是到了附近,我们或许可以稍微打听一下。” 从一开始他们汇合的时候,里香就被释放了出来,只见庞大的特级咒灵左顾右看,在寻找着什么。 “里香可以感受到方位,这是我们确定地点的方式,所以我们只能找到地点, 但确认不了对方的身份。”乙骨忧太朝里香的方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这时,他衣兜里突然响起了振动声,他单手把手机掏了出来,显示屏的光亮打在脸上,他仔细将消息看了看。 等乙骨忧太再次抬起头时,钉崎野蔷薇发现他的眼睛亮亮的:“啊,看来【窗】那边能够提供点帮助。” 他将视线投到钉崎野蔷薇身上:“伊地知辅助监督把你们经历的事情上报了,现在上面还挺重视的……毕竟你们经历的那一次里只需要纸片这么轻易获取的媒介就能蔓延,再加上先前神像分身不仅会取代周边的人,还能够有一定的模仿能力的特性,看来他们也慌了啊。” “所以特别命令【窗】全员待命,为我们提供便利。” 说着,乙骨忧太面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你们一年级做得不错嘛。” 还没等钉崎野蔷薇对此进行回复,里香直起了身子,催促般重复着语调。 【忧太……忧太……】 里香有发现了。 “跟上。” 到底是和里香待在一起很多年了,他们之间已经培养出了旁人难插手的默契,乙骨忧太立刻反应过来,和里香同步飞奔出去。 当然,身为前辈的他也没有忘了要提醒下后辈。 钉崎野蔷薇的反应也很快,乙骨忧太的话音刚落,她就配合地跑了起来。 …… 面前是一栋偏西式的旧宅子,带草地小花园的那种。 它的周围用白色的栅栏围着,前院种满了鲜花。 隔着镂空的栅栏,钉崎野蔷薇他们可以看到这宅子中间通往大门的小路是鹅卵石铺就的,门口放着精致的信箱,上面有一只蓝色知更鸟的装饰,它的右前侧还装着米白色的秋千架,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藤蔓。 藤蔓上开出小小的蓓蕾,应该是藤本月季吧,粉色的,衬得秋千都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不过,如果再认真仔细地看看,其实不难发现,或许最初,这座宅子的主人是有用心对待着这里,但是现在却似乎是疏于管理了,当然,也可以说是无心打理ta拥有的一切了。 杂草蔓生,有的长得什至比花儿还要高,还有那只蓝色的知更鸟装饰,钉崎野蔷薇眼睛很尖,她看到这精致的小物件上已经落了不少灰。 就是这吗?钉崎野蔷薇与乙骨忧太对视。 乙骨忧太表示肯定。 钉崎野蔷薇继续眼神示意:那,前辈,我们现在进去吗? 乙骨忧太再次颔首,他身边的里香此时已经一马当先,半个身子探进了院落。 “嘿,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呢!”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们的眼神交流。 里香收回了身体,她一溜烟把自己藏起来。 因为来的是个普通人。 虽然只要不伤害忧太,大多数时间里里香都很无害,但她毕竟是特级咒灵。 只是站在那,庞大的咒力就足够无声地影响普通人了,乙骨忧太并不希望里香伤害其他人,即使是无意识也不行。 乙骨忧太和钉崎野蔷薇一起转过头,看见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女孩,她双手叉着腰,小脸蛋鼓鼓的,正生气又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不过还好,乙骨忧太的脸看着就很像个靠谱的好人,而钉崎野蔷薇又是那种小孩子们憧憬的帅姐姐形象,他们很快就成功打消了小女孩的怀疑,获取了她的信任,甚至还套出来了她的名字——浅井葵。 浅井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原来你们是来找高桥先生的,不好意思啊大哥哥大姐姐,刚刚把你们当成小偷了。” 觉得他们是好人以后,浅井葵的话就止不住了,她是个挺开朗的孩子。 “唔,高桥先生我了解不多耶,妈妈说他是敲键盘的,还老是说高桥先生家里蹲很没有出息什么的,但是,但是最近高桥先生经常出门,早出晚归的,而且那屋子里还有难闻的香烟气,一开门就有味,妈妈说他是越来越没出息咯……” 小姑娘抬起头,她把手指放在唇边,眼睛眨呀眨:“话说,你们为什么要找他哇?” 看着小孩清澈无邪的眼睛,钉崎野蔷薇硬着头皮编了个理由:“他……呃,因为要敲键盘嘛,他键盘坏了,所以抢走了我妹妹的键盘!” 很离谱,但是浅井葵相信了。 她认真地点点头,肉嘟嘟的小脸也跟着她点头的幅度颤了颤:“别人的东西是不能抢的,那真是太坏了,高桥先生!” “如果高桥姐姐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他这样的!”浅井葵握紧了拳头。 “高桥姐姐?”钉崎野蔷薇敏锐察觉到突破口。 “高桥姐姐是高桥先生的妻子啦,”浅井葵做出一副小大人懂很多的模样,她再次双手叉腰,“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了!” “虽然我们很少见到她,她也老是待在家里不出门,听说经常一整天都在睡觉,但是每次,只要她一个人坐在那个秋千架上,我们大家都会过去。” “高桥姐姐的眼睛大大的,脸温柔,声音也温柔,总是笑着,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一样。” “如果她坐在外头的话,我们就会爬过白栅栏,围着高桥姐姐,听她讲故事。高桥姐姐的故事可有意思了。”浅井葵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喜欢的就是里面的作家小姐了,她真的好厉害,去过世界上各种地方,而且还交了好多好多的笔友,真的真的好厉害!” 浅井葵年纪尚小,还没有足够多的词汇来表达她的情绪,所以她在强调这一点时,还配合上了十分夸张的手部动作。 她把手臂拉伸到最大来展示高桥姐姐的故事有多么引人入胜,高桥姐姐口中的作家小姐是多么富有魅力。 “不过,真可惜高桥姐姐出远门了,”浅井葵叹了口气,“上回的故事才讲到一半耶,我们大家都好想听作家小姐最后有没有和电脑先生在一起呢!” 出远门了……钉崎野蔷薇想起来乙骨忧太先前说的什么爱情的许愿,再加上一整天都在睡觉的说法——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葵,快点,回来吃饭啦——”不远处他们听见一位中年妇女的大声呼唤,打断了他们的谈天。 浅井葵本来还想和他们再多聊会儿的,结果现在听到了妈妈的呼唤,谈兴正浓的她试图无视一会,待会再回复,可是浅井葵妈妈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喊了一遍又一遍,看这架势是她不回家吃饭就不罢休了,于是浅井葵只能赶忙扭过头高声回应:“来了,就来——” 接着小姑娘歉意地转回身,她的双手绞在一块:“不好意思哇,我得先走啦!很高兴认识你们,可是……大哥哥大姐姐我们下回再聊天吧。” 钉崎野蔷薇:“好啊,我们下次再聊吧!” 而乙骨忧太则弯下腰,递给了小姑娘两颗糖,很难想象他居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这个送给你吧,算是我们的告别礼物,认识你很高兴。”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哦,谢谢。”小姑娘甜甜地笑着收下了糖果,旋即面上出现了几分苦恼,“可是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欸……” “啊,有了!”浅井葵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把手一拍,从自个儿的口袋里掏出了两朵粉白色的牵牛花:“这个是我们家院子里种的,我刚刚摘的,送给你们吧!”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挥手,和新认识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告别。 钉崎野蔷薇他们与小姑娘说了再见,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对角,他们才开始了彼此的交流。 乙骨忧太先是把附近的地址和小姑娘口中高桥先生的称呼信息发送给【窗】那边,很快的,那头就传来了资料。 男人的名字是高桥彦,他曾经是一名程序员,之后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就辞职了,再后面就只是在网上接一点散单,还疑似做过黑客。 “黑客……”乙骨忧太沉吟。 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去横滨出过的一次外勤,那里异能特务科牵线,和武装侦探社短暂合作了一回,似乎是需要清理凶案现场咒灵。 那个时候,案件突然出现不一般的进展,需要其他人来帮忙寻找更多线索。侦探社的国木田先生去了个小地方,拜托了他们认识的黑客。 好像是叫花袋吧……当时见面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团蠕动的棉被,似乎也是家里蹲的类型呢。 所以黑客原来都是爱家里蹲的吗?可恶,要变成刻板印象了啊。 乙骨忧太的注意点歪了。 第62章 “黑客……” 钉崎野蔷薇想到了另一个和乙骨忧太不同的方向。 她皱着眉,忽然想起了先前的经历:“乙骨前辈,先前我们在调查【原田栀子】的时候找过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孩子说过他曾经见到高桥彦过去找原田栀子,但是警方在调查时并没有从监控中发现异样。” “你说,会不会是他利用了黑客手段将监控影像编造替换了呢?” 乙骨忧太觉得这很有可能, 但是它只解答了之前案件里奇怪之处, 对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任何帮助。 钉崎野蔷薇却不这么认为。 她说:“能够伪造出正常到连警方都看不出来的影像,他的技术水平肯定不低,而这里……” 钉崎野蔷薇的声音顿了顿,手指指向他们上方,乙骨忧太顺着钉崎野蔷薇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黑漆漆中闪烁着红光的监控。 “这里正好有可以利用的监控, 想必以他的能力,应该已经通过这个发现我们了吧。” 钉崎野蔷薇话音刚落,监控器里就传来了失真的电子音。 “你说得不错。” 是高桥彦的声音,平静而听不出什么情绪。 猜对了,果然在看着。 “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进来的。”高桥彦沉默了一会,然后这么说。 还没等钉崎野蔷薇反应过来,咒灵里香突然动了,她凭空出现,挡在乙骨忧太面前,将一双冲乙骨忧太而来的手握断。 啪嗒,带有缝合线的肢体掉落,鲜血流淌到道路上,浸染了地面。 和人一样,但是血里却充斥着咒力,是咒灵。 它正躲在暗处偷袭。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考虑到这附近还有不少普通人,钉崎野蔷薇下意识开启了【帐】。 在念词与手势中,黑色出现,如墨水扩散,如幕布垂下,笼罩住他们和面前的宅邸。 【不许伤害忧太! 】 里香将掉落的肢块震碎,同时大喊着警告,尖锐的声音让空气都为之震颤,她看起来很生气,生气得都飘了起来。 她围着乙骨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又用手把乙骨小心翼翼地单手举起来,护到怀里。 妄图欺负忧太,这触及了诅咒女王的逆鳞。 “欸,被拦下了呀。”轻飘飘的话语在此刻响起。 说话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阳光打在它的脸上,它的双臂是断的,刚刚被里香斩断了,但它似乎并不感到害怕。 钉崎野蔷薇能够看到有肉芽在那两块切面处疯狂蠕动,以肉眼可见的快速重新长出了一双完好白皙但是带缝合线的手臂。 偷袭的咒灵,除了神像咒灵外高桥彦还和其他咒灵有了联系,只是粗略打量便能知道它的实力应当是在特级。 乙骨忧太眯起眼睛,这并不是什么熟悉的咒灵——一个没有被登记在案的新生特级。 它全身上下都是和手部一样的缝合线,有着一头蓝灰色的长发,面上笑容的幅度十分夸张,几乎咧到要裂开。 “小心。”乙骨忧太叮嘱了一下自己的后辈,再将自己的长刀从刀鞘里拔出,压低了眉眼,进入战斗状态。 钉崎野蔷薇也很快将自己的武器握在了手中,戒备地盯着面前的蓝发咒灵。 望着真人那双孩童般洋溢着喜悦的眼睛,钉崎野蔷薇莫名联想到了《弗兰肯斯坦》里的怪物,由人类创造的怪物,尽管面前的咒灵外表并不算丑陋。 真人望着生气的里香,嘴上还在不停说着话,语调很温和:“我知道你,你叫里香是吗?夏油杰曾经就是被你和他打成的重伤吧,一开始还以为他死掉了,结果缝合了脑袋又活过来了。” 在说“他”的时候,咒灵把目光挪向一旁乙骨忧太,满脸写满了跃跃欲试,声音也跟着上扬,暴露出非人的一面:“特级咒术师,还没有尝试过。” “不过听说你,是因为里香才被评成特级吧,好好奇,会不会有水分呢?” 在遇到那帮魔族之前,即使有【夏油杰】这个人类诅咒师和它们达成了合作,它也不敢这么直接地挑衅一个特级。 而且还是刚入咒术界没多久就让夏油杰吃瘪的特级咒术师。 但是—— 真人新生的双手升腾起咒力和另一种不明的力量。 如果有魔法使在场,ta可能会下意识说出“魔力”两字。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力量体系,它居然靠的是想象力。 好好奇,被强化以后能够到达什么强度呢,如果真的能够让一个特级成为实验对象的话。 它忽然有点兴奋了,为自己的想象而兴奋。 那可真是……那可真是太棒了!真人战栗着,一想到这种情况他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暗紫色的咒力升腾,在昏暗的【帐】内,咒力火焰的光照亮了它半边脸,真人直接冲了上去,和乙骨忧太与里香缠斗起来。 如今的乙骨忧太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入咒术界的少年了,在这么多年的历练里他的体术技巧都得到了很大的强化。 一开始因为真人出现得突然,又摸不准路数,乙骨忧太没有掌握好节奏,但是等到彻底适应以后,他就已经是隐隐压着真人在打了。 啊,果然还是差一点欸……虽然没有五条悟那么可怕,但是也是够呛。 一级咒术师和特级咒术师的差距可真大。 真人撇撇嘴,它换了个路数,忽然直直冲向了乙骨忧太的刀尖,不闪也不避。 见真人自己撞了过来,乙骨忧太想都没想,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捅成了对穿。 嗞——利刃刺入血肉,鲜血染红衣裳。但真人就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般,战斗的兴奋扭曲了它本来姣好的面容五官,它继续向前,剑刃越扎越深,直到,它一只手握住了刀柄,另一只手的手指触碰到乙骨忧太。 【忧太——】里香反应过来,她试图阻拦,但是似乎有点迟了。 碰。 咒力激荡开来,光芒淹没了真人和乙骨忧太。 等刺眼的光散去—— 一切无事发生。 真人讶异地后退,快速离开愤怒版里香和忧太的攻击范围。 “啊,原来你也保护着你的灵魂啊,一般人很少会想用咒力保护这种地方呢,”它站在白色栅栏上,身上的伤口快速弥合,真人笑着,毫不避讳地解释着自己的能力,“我能够改造人的灵魂,上次遇到的那个长得像社畜的金发咒术师也是如此。” 长得像社畜的金发咒术师…… 乙骨忧太只想到了一个人—— 七海建人。 五条悟老师的学弟。 居然已经有人和它交过手了吗,改造人类灵魂的手段…… “不过你们的技巧都挺粗糙的,”虽然这一击失败了,但并不影响真人的愉快,它动了动手指,兴致盎然道,“要小心咯,下一次被我碰到就不好啦。” 一面说着,它又一次跃跃欲试起来。 真人随手掷出一把石子大小的东西。 里香及时把这些拦截下来,她一卷身体,再是用力抖动,把这些一口气全部拍开,拍到天空之中。 满天爆炸,碎屑掉落。 这感觉,这咒灵是在投掷咒灵吗?乙骨忧太仰起头,感受那灰尘里的咒力。 【救我……好疼……】 在爆炸里他忽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哭声,乙骨忧太瞳孔放大,他很快意识到了真相,不,他们是人,人为改造的咒灵。 一股愤怒的火焰在心底骤然出现,不断燃烧。 虽然乙骨忧太因为经常性出任务,没有回过高专,但是他还是听说过七海建人和他的学弟虎杖悠仁一起经历过人造咒灵事件,那事件里同样出现了未登记的特级咒灵。 所以,原来是面前的这个家伙吗? 乙骨忧太烦躁地握紧拳头,他忍不住想——那帮上层是干什么吃的,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居然还没有记录更新么。 除了判人死刑快还能干什么吃的。 乙骨忧太的眉毛拧起:“改造人类……喂,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乙骨忧太指的是面前咒灵诞生的途径。 “我?”真人用手指指着自己,忽然笑了起来。它没有想到乙骨忧太居然会在意这个,不过它很乐意说出来,于是直白道,“我啊,可是来自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与憎恨哦。” 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与憎恨。 乙骨忧太面上不显,心里波动却不小。 面前的真人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它一边手下用力,一边嘴上也不闲着:“小心点哦,年轻的特级咒术师。” “如果被我的手不小心碰到的话,没准你们就会成为咒灵界的一对爱侣了呢。” “啊——”真人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再又是拖长了语调,怪模怪样道,“我好像说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反而会很高兴不是吗?” “噫,我可不喜欢高兴这种玩意。正向的情绪可一点也不好吃,”真人耸耸肩,“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它的身影忽然动了起来,很快。 但乙骨忧太的动作更快,他立刻条件反射般横过刀,抵住真人的双手,彼此僵持着,他们眼神相对,几乎喷溅出火花。 刀面倒映出乙骨忧太和真人对峙的面庞,银光湛湛。 刀身在震颤,真人的力气很大,这把刀支撑不了太久。 乙骨眼神一沉,他没有回头,大喊道:“配合我,里香!” 与此同时,在乙骨忧太还没有开口的时候,里香就似有所感般朝他而来。 他们总是默契异常。 里香低吼一声,仿佛在应和。 她面部正中央,一直被藏匿着的硕大独眼睁开。 【忧太! ! ! 】 第63章 …… 笃, 笃笃。 一长两短,清脆而有规律的敲门声。 来人似乎不大熟悉拜访的步骤,敲完门后又按起了门铃。 “来了来了!” 浅井葵一家正好都在吃饭, 所以应声也很快。 浅井葵踮起脚尖,轻轻拉开大门, 露出一线缝隙, 她的视线往外看,却没有探出头。 看着面前这个人儒雅的欧洲人外貌,她眨巴眨巴了眼睛,警惕地皱起眉,心里也冒出来许多个大大小小的问号:“你是谁呀?” 小姑娘还没有见过外国人。 “我是来拜访浅井太太的。”格拉奥萨姆微笑着。 哦,找妈妈的。 浅井葵说:“好吧, 那你稍等哦。” 她把门重新虚虚合上,扭头冲里屋喊,把妈妈叫了过来。 浅井太太刚解下围裙,拿起饭碗, 听到喊声她放下碗筷走了过来。 来人?我好像没有找过人吧,如果是维修,应该是明天才对……边走过来浅井太太心里边泛起嘀咕。 “哎呀, 是谁呀?”浅井太太打开门,对上了一双奇异的黑白目。 她停滞了一会,不过时间很短,很快脸上就展露出异常热情的笑容:“啊,羽村先生。” 浅井太太将门敞开得更大了些,连忙欢迎格拉奥萨姆进来:“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还以为您会是明天来呢。” 她眉开眼笑的。 “毕竟家电损坏这种情况还是很麻烦的,越早维修会越好。”格拉奥萨姆一边温和地说着,回应了浅井太太的疑惑,一边泰然自若地走了进来。 “真是辛苦您了。” …… 浅井葵偷偷看着大人们和谐的相处,内心却有点儿不安。 她是个直觉很准的小孩,在之前,一开始见到乙骨忧太和钉崎野蔷薇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并没有恶意,很温暖,所以轻易放松了戒备。 但是面前这个男人,虽然面上也没有恶意,但是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可怕感觉。 怎么样才能让他离开家呢……不,他是爸爸妈妈邀请的人。 浅井葵觉得自己一家都仿佛是被盯上了,她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她的父母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对劲,还在一个劲热情地招待着【羽村先生】。 浅井葵撇撇嘴,她抬头。 “爸,妈……” 刚准备说话,浅井葵忽然对上了格拉奥萨姆的眼睛。 是的,格拉奥萨姆原本是在与她的父母交谈,但是在感知到浅井葵视线后,他不着痕迹地往后瞥了眼她。 空洞的无机质的,挑开虚浮的情绪伪装,里面什么都没有。 浅井葵感觉自己像是在大冬天里被人给锁到冰库内出不来一样,心脏直接凝固,寒风似乎要撬开她的骨头钻进去,明明是夏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和感。 格拉奥萨姆将目光移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啦小葵?”浅井葵的父母都望了过来。 浅井葵蠕动着唇,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摇摇头,快速地把饭扒完,然后噔噔噔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住房门。 因为甩门用了特别大的力道,大家都听见了。 浅井太太不悦地皱起眉:“哎,这孩子,真没礼貌。” 然后她扭过头,歉意地对格拉奥萨姆说了声抱歉,请他原谅小孩不懂事。 格拉奥萨姆摇摇头,依旧微笑着。 “没关系。” …… 抱着床上的小熊,浅井葵的身体渐渐回温,她努力平复受惊的心跳。 那个羽村先生真的只是上门维修家电的负责人吗,好奇怪啊…… 她不安的视线在房间里乱转,终于落到了木质的白色书架上,上面只摆了一本书。 浅井葵不喜欢看书,只喜欢听故事,那唯一的一本书是邻居高桥姐姐在她生日那天送的礼物。 “小葵要天天开心,忘记烦恼哦。”高桥姐姐是这么说的,当时的她双手把这本书递了过来。 浅井葵总是不会拒绝高桥姐姐,尽管她并不爱书。 浅井葵忽然直起身,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架边,她站在那,犹豫了会,把书抽了出来。 书没有落灰,因为浅井葵每天总会摸一摸书,虽然她之前从来没有翻开过。 浅井葵拿着书,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心里的不安感已经强烈到无法缓解。 要不就把书打开来看看吧,反正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这样想,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看书有什么用。 书页翻开,啪嗒,有一页硬卡纸包装的东西掉落下来。 欸? 浅井葵瞪大了眼睛,她想到了很多,从故事里能够解决一切办法的锦囊到仙女教母或者小精灵的帮助。 浅井葵蹲下身,把它捡了起来,让她有些儿失望的是,这是一张信封。 既不是锦囊,也不是仙女教母,更不是小精灵。 “……致,亲爱的浅井葵。”她费力地读出来,看着熟悉的字迹,恍然大悟——啊,原来是高桥姐姐写给她的信。 因为她不怎么爱书,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浅井葵坐到床沿,把信放在双膝之间,小心翼翼地拆开。 信里是一些关心的话语,而且似乎是为了方便浅井葵阅读,特意选择了片假名加小图画备注的方式,读着这些文字,就仿佛高桥姐姐还在这里,就像是每一个午后那样,坐在秋千上给围了她一圈的孩子们讲故事。 有点想高桥姐姐了,浅井葵双手托腮,头脑思绪乱飞。 不知道她出去旅行要多久才能回来呀。浅井葵想着,然后看了最后一段。 【小葵,我不在的时间里想要拜托你,帮我定期看看先生,看看他有没有认真吃饭】 这里的先生就是高桥姐姐的丈夫高桥彦先生了。 啊,浅井葵愣住了,她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也因为和高桥先生不熟,也没有管。 不过既然是高桥姐姐的嘱托…… 之前没有看到也就算了,现在看到了,得赶紧补上! 浅井葵走到卧室门那块,踮起脚,从门的猫眼往外看,格拉奥萨姆还在和她的父母聊着天,表情看着很愉快。 她现在对格拉奥萨姆有点犯忖,纠结了好几秒,她把目光移到了窗边,打开的窗正对着那栋住着高桥姐姐一家的宅邸。 浅井葵决定翻窗出去,悄悄地出去悄悄地回来那种。 她小心翼翼地翻过窗,因为在一楼,所以浅井葵轻轻松松就顺利着地,然后,小姑娘往高桥宅走去。 …… 战斗还在继续着,里香睁开了眼睛,她与乙骨忧太使出了超强咒力聚合的招数。 这一下几乎要将真人轰成灰烬,不过还好,真人把自己临场改造了下,注入咒力,缩到它之前丢出的人/干咒灵大小,在关键时刻躲了过去。 一旁又冷不零丁来了些铁钉,不过还好,比起乙骨忧太来说实力稍有逊色,它能够直接躲过。 真是棘手啊,如果想要把他做成实验小白鼠,似乎是有点儿难搞。 真人一边想着,一边就像是只灵活的猹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杀招。 又是三连发的钉子,带着幽蓝色的咒力,一下子刺破真人的脸颊,还好真人反应够快,及时闪开,脸侧刮裂的痕迹快速愈合,而咒钉深深扎进路面。 “被带着的小咒术师,你的准头看起来不是很好嘛。”咒灵嘲笑钉崎野蔷薇。 但往常容易一点就爆的钉崎野蔷薇此刻却面无表情,完全不受真人挑衅的影响,她又掏出咒钉,随时准备在它疏漏时展开第二次进攻。 真人撇撇嘴。 不过,不得不说,这只人型咒灵确实是只货真价实的滑不溜秋蟑螂(?),很难碰到也就罢了,还附带上了几乎杀不死的机制。 它可以捏改自己的灵魂,无论它的肉/体受到怎样严重的伤,即使是分割成小块小块,它也总能够在灵魂的牵引下继续活蹦乱跳地活回来。 说起来,能够领悟到这一点,还多亏了七海建人那个一级咒术师呢……他也可以算是我的老师吧。真人是这样想的。 咒力又一次燃烧起来,真人将心念集中,面对能够杀死特级咒灵的特级咒术师,即使是强化后的它也需要沉下百分之二百的专注。 它很快抓住了攻击的空隙,朝乙骨忧太冲去,在乙骨忧太防御的那一块,突然调转方向,直指钉崎野蔷薇。 在一旁快乐补刀的钉崎野蔷薇:! ! ! #你不要过来呀# 第64章 小姑娘无知无觉地走向高桥宅, 作为非术师,她眼里设下帐的四周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哒, 哒哒。浅井葵一路小跑,可是越是离高桥宅近, 她跑得就越慢, 最后甚至变成了慢吞吞的步行。 啊,自己的决定好像有些冲动,浅井葵心里想,该怎么和高桥先生说呢?如果说是高桥姐姐让我来关心他,他会不会哭鼻子掉眼泪呀? 毕竟他们以前经常腻歪在一块的,可是现在高桥姐姐出去旅游都没有带上他。 哭鼻子羞羞,所以,高桥先生他应该不会那么做的……对吧? 浅井葵迟疑起来。不过,尽管因为心里头的纠结,她的步伐越来越慢, 但浅井葵却仍然没有停下,更没有扭头回家的打算。 因为这是高桥姐姐的请求,至少是在浅井葵的记忆里, 高桥姐姐都是很少麻烦别人的类型。 她可是被托付了很沉重的信任啊! 浅井葵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把拳头握紧。 小姑娘心里想:嗨, 不管了,直接说吧,大不了问完就跑吧! 浅井葵一锤定音,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心念一下通达顺畅起来。 这种心情上的好转甚至影响了她外在的表现,浅井葵抬起的脚步都高了不少,轻盈了不少,她开始一蹦一跳起来。 此刻,浅井葵离【帐】还有最后三步,马上她就将感受到来自无形屏障的堵塞。 一步,两步…… 浅井葵抬起脚,准备迈出第三步。 就在这时,无声的强大气场忽然自内部展开,咔哒,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碎声,【帐】终于承受不住来自内部的压力,消失了。 真人在特级咒术师的压迫感下,在里香又一次展现几乎湮灭一切的咒力光束时意外觉醒了领域【自闭圆顿里】。 作为刚出生没多久的咒灵,它的领悟力称得上是惊人,不过,虽然领悟了,但真人一开始并不打算直接运用的打算。 究竟是强化后已经用得熟练的招数合适,还是不清楚哪里有弱点的新招合适,真人的脑瓜子还是有那么点数的。 直到与钉崎野蔷薇对视,在这一瞬间,真人看到了她手里的稻草人,不由得联想起那偷袭它的钉子,虽然力量对它来说并不算强,但足够恼人。 咒术师的招数向来千奇百怪,但是以这种近乎暗地里诅咒的扎小人为能力,也是少见。 真人的趣味在这一刻涌起,临时改了决定。 作为人类恶念中诞生的存在,它也有人性反复无常的一面,临时决定让钉崎野蔷薇成为它的实验对象。 在野蔷薇紧张的注视下,真人张开嘴,口中的两对手摆出结印的姿势。 “领域展开——” 无数的黑手自四面八方出现,袭向钉崎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条件反射地把手往衣兜里掏,那里装着她的咒钉。 因为真人当时冲的是野蔷薇的方向,为了保护学妹,乙骨忧太和里香下意识采取的是反击,而非闪避,真人硬是挨下了攻击,将他们一同包裹进去。 但是从外界看,这咒力形成的小世界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到的。 浅井葵继续蹦蹦跳跳往屋子的方向走去,她把两条马尾辫甩得很高。 只是,在经过路灯旁时,小姑娘还是停下了步伐。 “奇怪,为什么感觉这里变得凉飕飕的,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呀。”浅井葵嘟囔着。 她左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屏障,之前认识的大哥哥大姐姐已经深陷困境,但是浅井葵的眼里依旧一切如常。 “……是小葵吗?你怎么在这里?” 浅井葵头顶突然出现一道迟疑讶异的声线,很耳熟。 浅井葵抬起头,左看右看,明明也没有大人啊。一般都是大人说话,声音才会从她头顶传出来才对。 “小葵,我在这里。”熟悉的声音无奈叹了口气,不过并没有生气或者觉得麻烦。 这回浅井葵总算是找到正确的发声装置了,她对上了路灯顶监控的眼睛,而且她也想起来这声音是谁了。 “啊,高桥先生!”浅井葵惊讶地大喊,连每根头发丝都能看出来她的惊讶,“为什么你可以控制路灯啊,敲键盘的都这么强的吗?” 原来,可以控制监控也是没出息吗?这么酷,浅井葵忽然也想这么没出息了。 #浅井太太:(抚额)这孩子没救了# 不过,浅井葵完全没有问为什么高桥彦会熟悉她名字。 因为高桥姐姐把浅井葵和大家的名字、事情与她的爱人分享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高桥彦沉默了一会,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来这边做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赶紧回家吃饭,天色这么晚了还要出门,这样多不安全!” 浅井葵默默后退一步,可恶,明明高桥先生他也不算年纪大,但是为什么说话好啰嗦。 她下意识顶嘴回应:“才不是,我是有正经事的!” “有人要我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浅井葵没有说出高桥姐姐的名字,因为她直觉高桥彦会难过,她也重新把头低下去了,虽然监控并不能让她直接和高桥彦对视,但是小姑娘还是有点不自在。 但对面好像猜到了,监控那边又一次安静下来,好半晌,在浅井葵心都忍不住咯噔一下的时候才重新传来高桥彦艰涩的声音。 “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不要管啦,总之,”浅井葵努力踮起脚,试图让自己离监控更近一点,让监控里的那个人能够更加清晰地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一定要好好吃饭!” …… 电子屏里是浅井葵小小的身影,坐在电脑桌前前面,被屏幕散发的幽蓝光芒打到脸上的高桥彦死死盯着屏幕,脸色苍白。 他的眼神很空茫,似乎是已经神游太虚了。 高桥彦所在的应该是他们家里的书房,左面靠墙摆了一整墙的书,而且还装了一个可移动的木质楼梯,方便主人踩在上面,随时取用需要的书籍,书架上几百本书都被照顾得很好,和浅井葵手里的书一样,都没有落灰的痕迹。右侧则是供案,那里放着的是与阿嬷当时祭拜的一模一样的神龛。神龛前插着的香还在燃烧着,梵香弥漫了整个房间,这也正是高桥彦出门,开门瞬间会涌出来烟火气息的原因。 正面电脑桌前,高桥彦的上方,还挂着一张双人合照,是一男一女的。 女子伸出手,一只手拿着粉白的牵牛花,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着男子的手臂,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做工很细致,蕾丝边也很精致,面上是恬静的微笑,如同一朵幽幽盛放的百合,那应该就是浅井葵口中的高桥姐姐了,可是照片上她身旁的男人却和高桥彦截然不同。 照片里的男子又高又瘦,一身笔挺干练的西装,脸色很红润,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悦,余光总是不住落在他身边女子的身上,而电脑桌前的高桥彦,却是肤色暗沉,最抢眼的还得是那黑眼圈和鸡窝头,一头黑发里里总是有些许明显白发,身体也因为发福而变胖,看着比他实际的年龄要苍老不少,眼神也很阴沉凶恶。 可是,照片上的男子确实就是高桥彦。 这只是因为他不愿接受突然的变故,华发早生,一夜苍老,在昼夜颠倒和酒精里选择了浑浑噩噩的自我放逐,直到…… 炉香愈发浓烈。 昏暗房间里,电子屏成为了唯一的光源,它打在高桥彦身上,此刻高桥彦倒映在白色墙壁上的影子狰狞若怪物。 他站起身,取下相框。高桥彦单手握着它,握了好久,终于,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面女子的面庞,凶恶到混浊的眼睛里闪过偏执的光,他贪婪地注视着爱人的笑容。 “再忍耐一会,再一会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说过的,你想要和我一起看书,我会等你回来,等你回家。” “虽然,学校那件事被破坏了,被他们捣毁了制造的咒灵,但是主要的祭品已经顺利死去,神会听明我的愿望……”高桥彦絮絮叨叨地把盘算说予照片听,狂热又执着,“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允许你抛下我的,春枝,绝对不会。” “即使是重新变成厉鬼,我也会死死地缠着你,说好的——”高桥彦望着照片里幸福的画面,他也神经质地跟着笑起来,笃定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居室里,“我们可是要一起下地狱的。” 缠绕着红线的神龛里,那被血与肉浇灌的眼睛睁开。 第65章 …… 一片漆黑的领域当中, 最初是相互的,一只手触碰到另一只手,再是数双苍白的手掌花一般绽放, 向外延展,合拢, 缝合线的手彼此紧握, 松开,整个昏暗空间里都是手, 伸长的, 屈起的,勾连的,交缠的, 密密麻麻。 连脚下踩踏的地面…… 钉崎野蔷薇想到这,脸色忽然一白,她猛得低头,果然,地面也是一双大掌,这苍白的手掌将她,乙骨忧太和里香一同托起。 啧,恶心的触感。钉崎野蔷薇皱起眉,表情不适。 真人笑眯眯地站在他们面前, 它身后是无数人类的手,它们连接在一块,但朝外的指尖还还在摇晃,如千手观音, 又似挣扎的诡异,悲悯而怪诞。 蓝发的缝合线咒灵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的术式是【无为转变】。” 这副解释的口吻让钉崎野蔷薇忍不住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见真人张开了手,它在详尽解释着自己的能力,语气浮夸:“灵魂是先于□□诞生的,我的手能够触碰到灵魂,就像你们察觉到的那样,会影响到□□。” 术式公开,这种解释自己术式的行为能够对术式起到异常夸张的增幅作用。 钉崎野蔷薇握紧手里的稻草人,和口袋里仅剩的三颗钉子,方才补刀时她使用的钉子太多了,而且用力很大,都深深地扎在了地上,她这个一年级咒术师本来是还有些想法想要实践的,所以还没来得及回收。 触碰……在真人的领域里,在这无处不在的手里,无论是何处都能够算是被它触碰。 听着真人对它术式的自发披露,咒术师们自然是意识到了这一领域的危险性,为了不被改造,他们必须要把这一领域打破。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做……在破开之前他们还要注意灵魂的防护,不然一切都会显得太迟了。 乙骨忧太头脑风暴起来,他的眉拧得死紧,脸上的黑眼圈也愈发浓重到明显,但是当他直接对上真人的异色眼睛时,那焦躁的心忽然就如同被凉水泼熄,彻底平静下来。 乙骨忧太皱起眉,奇怪,明明已经身处在它的领域,面前的咒灵如若想拿他做实验,大可以现在直接动手,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现实可不是小说故事,反派总不会因为话多影响自己吧? 难不成——是在拖延时间吗?但是,为什么,乙骨忧太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乙骨忧太:谢邀,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生。 还没等乙骨忧太想清楚其中的关卡,忽然之间,暗地里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把他抓到了空中。 攥得很紧,力道很大,几乎要让人窒息。 一旁一直关注忧太动态的里香炸毛了,她尖啸一声,咒力弥漫,将那束缚了乙骨忧太的手震碎。 整个空间也因此而颤动不已,但是也只是颤动,并没有受到其他的影响,连一丝一毫咒力紊乱都没有,更别提打碎出去了。 异常坚固啊,乙骨忧太若有所思,突然,灵光一闪,他的面上划过一丝笑意。 乙骨忧太知道这领域的弱点了。 “领域内部越强的话,对外部的抵抗就会变弱,”乙骨忧太对着真人,声音很平静却很笃定,“我能够感受到你这领域里咒力的流动。” 真人并不意外他看出来了,直接承认了:“确实如此,可是你们现在都在里面,除非外面有你们的帮手,不然即使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呢?” 它的笑容很轻蔑,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它不注意的角落,在真人看来等级低微的钉崎野蔷薇那,她的眼睛闪了闪,表情也一下子古怪起来。 “在享用猎物前,总是要有些热身环节,所以——来陪我玩玩吧,咒术师们。”真人继续说,语气恶劣。 “……是吗?”沉默的钉崎野蔷薇开口了,她抬起头,与真人直视,神采飞扬,“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真人眉心一跳。 钉崎野蔷薇伸出手臂,抬起并拢的两指,咧开嘴。 “刍灵咒法——” “【簪】!” 外界钉子上幽蓝色咒力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火连成一片,爆裂开来,造成威力巨大的范围攻击,声浪摧毁了真人的领域外壳。 之前在围攻真人时,没有打到真人时,她也曾想过运用范围攻击来扰乱它的动作,没想到现在派上了更大的用场。 为了防止特级咒术师将内部打碎,真人用了许多力量,相应的,外界也脆到了极致,轻易便破碎了。 钉崎野蔷薇双手抱胸,对着真人阴阳怪气了回去:“哎呀~即使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呢~” …… 在和监控器里的高桥先生传话完毕后,浅井葵早早地哼哧哼哧爬窗爬回了家,她把窗户关上,并没有听着外头爆炸的响动。 恰时,真人的领域被打碎,格拉奥萨姆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挪向窗外,唇边划过一道笑痕。 “羽村先生?”浅井夫妇疑惑于他为何突然沉默了。 “啊,没什么,”格拉奥萨姆摇摇头,“坏损的地方在哪里,劳烦你们带下路吧。” 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格拉奥萨姆便把一切搞定,在浅井夫妇感激的目光中离去。 浅井葵趴在卧室门的猫眼上,看着格拉奥萨姆的离开,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终于走掉了! 还以为会对他们家动手呢,果然还是她太紧张了吧,这种故事里的反派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吧。浅井葵这样想,心情松快了不少。 但是,浅井葵不知道的是,在格拉奥萨姆离开后,一道电话铃声自格拉奥萨姆的衣兜里响起。 格拉奥萨姆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来电人的姓名——【高桥彦】。 名为奇迹的魔族接过电话。 “不要动浅井葵一家。”高桥彦上来的第一句就是警告,他冷声道,“不然我不会答应你读取我的记忆。” 格拉奥萨姆似乎是被对面逗笑了,他轻笑出声:“你没必要拿这个威胁我,这是双赢的事,我能让你提前看到你的爱人……” “不过,放心,”格拉奥萨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盟友,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是不会杀他们的。” 高桥彦的电话这才原地挂掉。 结束了通话,格拉奥萨姆若无其事地把手里凝聚起来的魔力散去。 这位大魔族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这种方法把目击证人解决掉是挺简单高效的,还能找个背锅,但是现在,没办法。” 他重新抬起手。 此刻,这个家中的夫妻与他们的孩子浅井葵同时被模糊掉了记忆。 “奇怪,我为什么要钻卧室里,还锁门呀?奇怪,明明都要开饭了,我就算是生闷气也不会锁门的嘞。”浅井葵从屋子里出来,小脸蛋上写满了疑惑不解和不安。 浅井夫妇则坐在客厅里,你看你我看我:“欸……刚刚我们不是在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 一个难得的幸运家庭。 格拉奥萨姆站在阴影里,他背对着浅井宅。格拉奥萨姆自始自终都在影响浅井一家的意识,让他们下意识忽略他头顶的双角。 好啦,格拉奥萨姆收回感慨,他转过头,对向高桥宅的方向,眼里仿佛倒映出领域破碎暴露出的战斗双方,还有那藏匿在高桥宅里足不出户的屋主人。 时间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无声无形的魔力分子蔓延开来。 “接下来,做个好梦吧。” 【乐园引渡魔法】 …… 战斗到半途的乙骨忧太忽然定在原地,双目合上,察觉到异样准备守护的里香一样失去意识。 “乙骨前辈,里香?!”钉崎野蔷薇惊慌地看向忽然倒在地上的学长,还有同样陷入休眠状态的里香。 下一秒一只带着缝合线的手掌触碰到她的手指,来不及躲闪,一根食指爆裂开来,鲜血流淌。 钉崎野蔷薇迅速和偷袭者拉远距离,她对上偷袭者的眼神。 人类之恶维持着笑眯眯的面庞:“要专心呀,摆了我一道的小咒术师。” 真人摩挲了一下手指:嗯,虽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之后的速度还是蛮快的。 她只要求了一个,这个可没有说过要怎么处理,那么猫逗老鼠一样最后杀死也没关系吧? 钉崎野蔷薇自然看出来它眼里的轻慢,一咬牙,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 “渣滓,少瞧不起人了!” …… 不远处的高桥宅,在书房里,在那男女温馨的合照下,高桥彦也将头颅埋进了双臂里,一样陷入到幻境当中。 第66章 缝合线的咒灵用带着恶意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钉崎野蔷薇。 “很有架势的话嘛, ”长发咒灵因为激动,表情管理不是很过关,“可是灵魂的防护却弱得不可思议。” “哈, ”钉崎野蔷薇不爽地啧了一声,她嘲讽道, “那你呢,说着要特级咒术师当实验对象,现在居然还和我一个小小的三级咒术师缠斗。” 她的话似乎冒犯到了面前的特级咒灵, 真人的手忽然拉长, 光滑的手上忽然长出尖长的刺,直扎钉崎野蔷薇伤口尚还在流血的手掌,还好钉崎野蔷薇眼疾手快, 掏出锤子。 咚——分量足够的铁锤将通过肌肤改造而长出的尖刺压扁。 钉崎野蔷薇在空中翻身,脱离了困境,不过,她没注意到, 在她的视线死角,真人忽然变成了黏连的两个人体。 脱离,它塑造出了分身。 轰——一样的变形肢体的操作从两边袭来,而钉崎野蔷薇此刻正在空中,无论是躲闪还是进攻都存在一定的滞后,糟糕,危险了。 钉崎野蔷薇瞳孔震颤了一瞬,她将钉子抛起,幽蓝色咒力升腾,锤子用力,咚的一声,敲击在两边的肢体之上。 真人的肢体即使幻化出盾牌,将钉子弹飞。不过这在钉崎野蔷薇预料之中,她本就不指望钉子能够伤害到特级咒灵。 在敲击的反作用力带动下,她及时往下,躲过了两面夹击。这才是她想要的。 顺势落地的钉崎野蔷薇没有选择引爆咒钉,她接住掉落下来的钉子,同时一踢腿,把地面还引爆后还剩下的散落咒钉回收。 所剩的咒钉不多了,她必须用在关键的地方。 破局……到底哪里才是破局。钉崎野蔷薇的内心升腾起烦躁。 乙骨前辈和里香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真人轻笑一声打破了钉崎野蔷薇的思绪:“很灵活啊,真棒。” 下一秒,它的双手朝向了正处于昏迷状态的乙骨忧太。 钉崎野蔷薇大惊,这个混蛋居然冲昏迷的人下手了,不好。 虽然实力相差悬殊,但同伴收到死亡威胁这种事是钉崎野蔷薇所不能容忍的,她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真人暗暗咧开嘴角:上当了。 它的身上又裂开类似双手的结构,直指钉崎野蔷薇。 轰—— 【忧太……忧太! 】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汹涌的咒力爆发,将没有及时闪避,注意力全在钉崎野蔷薇身上的真人轰灭了半边身子。 钉崎野蔷薇惊讶回头,见特级咒灵里香虽然还是一副沉迷睡梦的模样,但声音里却满是幸福,身体下意识防护住忧太,杜绝一切可能危即他的情况,因为钉崎野蔷薇离乙骨忧太很近,又是乙骨忧太在意的人类,里香也无意识地将钉崎野蔷薇划入了保护范围,敌意直击包藏祸心的真人。 真人显然也没有料到有的身处长梦里居然还能攻击。 它不着痕迹地往不远处的阴影里瞥了一眼。 …… 藏匿在暗影里,始终关注局势的格拉奥萨姆挑挑眉,他也没想到咒灵和人类这么不一样,不,应该是其中的羁绊影响。 奇迹的魔族忍不住回想起他在芙莉莲那边吃的瘪,芥川龙之介和梦野久作……这一个两个的,对师长的尊崇,对父母的慕濡,对爱人的渴恋…… 他忽然对索莉缇尔振振有词的人类之爱感兴趣了。 格拉奥萨姆无法对他人的梦造成造物主级的影响,但是他能够引导他人进入他构建的梦,能够旁观他们的挣扎。 他看见,彼此依恋的爱人在倾诉着衷肠,他看见青梅竹马的惜别。 “你会怪我吗,为了复活你这么做。”高桥彦对苍白的作家小姐这么问。 “不,我当然不会怪你,而且彦这么做很高兴吧,社会束缚了你我的性格,必须要遵从正常的公序良俗,”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女子笑着,她说出的话倒是和浅井葵小姑娘口中天使般的性格截然相反,“我不会拦你,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会为你做任何事,你也会为我做任何事,我们总有一天会按耐不住彼此的天性,一起下地狱。” 爱能滋生罪恶。 一边,是婚礼的殿堂,乙骨忧太望着面前同样长大的里香。 长大了要一直在一起,还没有实现的愿望,在幼年时已经去世的青梅。 “我终于嫁给忧太了,”里香面上满是幸福的笑,她捧着纯白的花束,但是眼神却很是悲伤,“可是,忧太,我说过吧,你可要晚点下来找我。” 她将乙骨忧太推远。 “里香……” 爱亦能成全拯救。 多么神奇啊。格拉奥萨姆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追求与人类共存的同事黄金乡马哈特还有魔王陛下,以前他觉得这种行为很让魔难以理解,但毕竟是魔王的想法,也就遵从了,现在,却有那么点认同了。 明明是脆弱的人类,情感却不可思议地复杂,如果不能共存会失去多少乐趣,至于探寻,和马哈特一样深入他们才能探寻到东西吧,曾经他没有对此投入关注,但是现在也不迟,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 真人只是短暂地谴责了一下,很快收回视线,,避开了里香的攻击范围。 钉崎野蔷薇不断躲避来自两个真人的伤害,而对面咒灵一边恢复着自己一边战斗,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忽然,一道尖刺扎向钉崎野蔷薇的脸,她下意识闪避,抓住了另一旁白色的柱状撑杆,触感,不好,钉崎野蔷薇赶紧闪避,不管是尖刺还是撑杆都是真人的变形。 但是奇怪,钉崎野蔷薇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哪里有变形或者破裂,难道是真人忘记自己还有改造技能了吗? 钉崎野蔷薇跳到一旁的路灯上,闪避分成两个的咒灵的袭击。 不对,一个是本体,一个是分身……分身刚分出来也许会弱于本体,或者损失什么能力,这或许是原因,它的分身不能使用变形灵魂的招数,冷静,还需要再验证一下,钉崎野蔷薇摩挲着手掌缺了一根手指的裂口,心下一片镇定,或许,她可以…… 咒钉打向两个咒灵,没有一个真人是躲开的,甚至还轻蔑地伸手夹住了钉子。 “你知道,这对我无用的吧,即使伤了肉/体,我也能很快恢复,”真人好奇道,“你想要做什么?” “呵,”钉崎野蔷薇冷呵一声,“刍灵咒法——” “【簪】。” 咒钉爆裂开来,咒灵失去了部分血肉,但是愈合也异常快速。 真人抬起已经恢复的双手:“我提醒过你,没有用的呀。” 钉崎野蔷薇却不理会真人说了什么,她观察着两个真人对于伤口处理的不同,成功锁定了分身。 这才是钉崎野蔷薇的目的。 又是几道咒钉,这次直接刺入没有防备的真人脑上。 “刍灵咒法——【共鸣】!” 啊。 真人分身的瞳孔放大了,下一刻,它的本体长出了无数尖锐的刺,两个真人同时从口中喷出鲜血。 “这一招对你有用吧,”钉崎野蔷薇做出的手势还保留在原位,她抬起头,挑衅地笑着,“我说过了,渣滓,少瞧不起人了!” 真人不怒反笑,它张开嘴,吐掉涌出来的血水:“你的术式,居然能够克制我啊,有点意思。” 那就,更不能放任她回下去了。 滴答滴答,明明是咒灵,真人受伤后流淌出来的确实人血,鲜红的,浸润了地面。 术式的影响还残留在本体,它握了握自己的手掌,本体现在还没有办法动弹,但是,它还有分身啊。 刍灵咒法的【共鸣】能够以类似扎小人的形式,以分身为媒介影响本体,不过,对分身的效果就差了。 “可是,你的术式依靠着咒钉吧,它已经快要消耗空了不是吗?”真人笃定地说道,“而且使出这样招式的你,体力快消耗空了吧,不,是已经消耗空了。” 钉崎野蔷薇确实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那一招已经快要够到她的极限,但是钉崎野蔷薇的嘴上却还是不愿意屈服,她嘲讽着,眼神很亮,不惧死亡的样子。 “哈,那又如何。”钉崎野蔷薇不屑地说道。 是的,钉崎野蔷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战斗的。 咒术师没有不后悔的死亡,但是能重创一个特级咒灵是最好的情况,完全不亏。 钉崎野蔷薇拿起最后一枚咒钉,发丝被风吹拂,她蓄势待发。 钉崎野蔷薇的眼睛里倒映着真人的动作,她看见,真人分身正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 手化作流星锤,然后是橡胶般的拉伸,轮锤。 自人类对人类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咒灵淡然道:“猎物临死前挣扎的戏言可不会让我生气哦。” 钉崎野蔷薇同时动用最后的咒力,孤注一掷,幽蓝的咒力燃烧,钉子打向真人幻化成流星锤的手。 她心底并不因此感到恐惧,只是…… 可恶,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没有逛过一回TDL啊! 果然,最后的咒钉被弹开了。 三级咒术师对战特级咒灵,跨级跨到还是太勉强了。 一步,两步,三步……真人伸出手,离钉崎野蔷薇还有十厘米的距离。 她要死了。钉崎野蔷薇不爽地在心里啧了一声。 轰咚—— 就在这时,天空中斜掷下一面巨斧,沉重到激起尘埃满天,将得意的真人劈成两半。 “钉崎同学,你还好吗?” 战士的衣衫与发丝被风吹得猎猎,赤色的眼瞳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是休塔尔克。 第67章 休塔尔克从天而降,碰地一声利落地落地,他拎起沉重的斧头,看着在地上没有动弹的两半咒灵,然后,一副没事人样地笑着回头和钉崎野蔷薇打招呼:“哟!” 钉崎野蔷薇非常惊讶,也从路灯上跳了下来:“你怎么也来了?不是我一个人出任务吗?” 休塔尔克摸了摸鼻子:“因为我其实挺在乎这件事的走向来着……啊,你的手。” 他注意到钉崎野蔷薇缺失了手指的手掌。 钉崎野蔷薇摆了摆手,语气很轻松:“没事, 校医应该能帮忙接上的, 就算不行也还可以依赖人类科技,比起死亡的话,这真的算是小伤了。” 休塔尔克还是有些低落:“我如果来早点就好了。” 休塔尔克的话音未落,钉崎野蔷薇就一拳打在他胸口:“想什么呢,你就算是飞过来也不可能那么快!” “谢了,已经是来得很及时,差一点我就要死了。”野蔷薇笑着说。 “还有,刚刚问的你还没有回答呢,说说看吧,怎么来的?”她试图转移话题,虽然话术很拙劣。 休塔尔克看出来野蔷薇不愿过多谈论伤势,于是从善如流开始回答起自己这边的事情来。 休塔尔克坦白地告诉她,他其实很想知道造成了栀子和清川悲剧的幕后之人到底是怀抱着什么心情犯下这些事情,这也是他赶过来的原因。 钉崎野蔷薇甫一离开,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就察觉出了休塔尔克的这种低落情绪。 俩人对视一眼,立刻凭借着默契,配合着打掩护成功从伊地知辅助监督嘴里套出了地址,然后帮助休塔尔克顺利悄咪咪过来。 “放心去吧休塔尔克同学, 这里有我们俩。”虎杖悠仁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休塔尔克重重地点点头,他拍了拍两人各自的的一面肩膀,非常感激:“多谢。” 伏黑惠看了一眼休塔尔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重,他不动声色地把休塔尔克的手拂开,默默揉了揉肩膀,低声提醒:“要快点,如果有乙骨前辈在场,进度应该会推得很快,到时候你就来不及看了。” 听了这话,年轻的战士试图重新搭上人肩膀进行拍人动作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他大惊失色,立刻行动起来。 凭借着优越的腿程(毕竟是悄悄出行),休塔尔克三两下就来到了这里。 结果,刚刚到达,这位年轻的战士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灰原,嘶,你有没有既视感,怎么感觉,感觉和你之前在小巷子里战斗的咒灵味道好像,都是魔力混杂着咒力的感觉。”休塔尔克警惕地压下眉眼,扫视着四周。 灰原雄也一样皱眉:“嗯,确实……那我上去看看。” 他漂浮到半空中打算一探究竟,结果目睹了钉崎野蔷薇与真人的战斗,以及一旁生死不知的高年级。 于是灰原雄急忙通知了休塔尔克,他们俩立刻一同加入战局。 再然后,就是休塔尔克神兵天降的时刻了。 休塔尔克隐去灰原雄的部分,把这一切全部告诉了钉崎野蔷薇。 “哦对了,”说完,休塔尔克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他丢了一包东西给钉崎野蔷薇,“这个你拿着,是大家带给你的。” 钉崎野蔷薇疑惑,不过在袋子入手后就一切明了了,原来是一袋子的咒钉,她正好用完了。 休塔尔克说:“大家担心你带的会不会不够,所以托我捎点。” 钉崎野蔷薇笑起来:“带的正是时候!” 刺——白色的尖刺在两人谈话时冷不零丁扎了过来。 休塔尔克和钉崎野蔷薇及时躲开。 休塔尔克抬起头,看见那原本被劈成两半的咒灵居然在快速愈合,那尖刺正是它双手化成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休塔尔克瞳孔地震,“都砍成两块了还能活,我记得是有砍到心脏和脑袋的吧,是蟑螂吗?” 灰原雄在一旁一边吐槽,一边凝聚起咒力随时准备帮忙:“拜托,休塔尔克,这形容真的很恶心。” 与真人战斗过,清楚对面是如何恶心的钉崎野蔷薇则恍然大悟:“糟糕,忘记补刀了。” 真人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啊,真是没完没了的帮手。” 钉崎野蔷薇低声道,语速极快:“休塔尔克同学,小心,不要让它的双手碰到你,它能够通过触碰改造一个人的灵魂。” 休塔尔克抖了抖,石化般卡卡卡转头:“这、这么恐怖吗?” 轰——真人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变形的东西打在地面上,把大地都砸出巨坑。 真人又变成了两个,钉崎野蔷薇拿起咒钉,想要再来一招,幽蓝色火焰腾起,她打向她所认为的分身之处。 “刍灵咒法,【共鸣】!” 但真人忽然两个人影都虚幻起来,再然后,咒钉被弹开。 ……什么!钉崎野蔷薇心头一跳。 真人似乎长了教训,它不知何时,忽然领悟出了分身与本体交换的方法。 成长力惊人的咒灵。 下一秒,真人的本体闪现到钉崎野蔷薇面前,眼见着它的手就要触碰到钉崎野蔷薇的面颊,钉崎野蔷薇的瞳孔微颤。 “还得多谢你啊,你叫钉崎野蔷薇对不对?”真人的声音近乎呢喃,手下准备用力。 休塔尔克目睹这一幕,头脑一片空白,他想也未想,将钉崎野蔷薇撞开:“小心!” 真人的手碰到了休塔尔克。 灵魂的改造开始,但…… 就在真人要触及到休塔尔克灵魂的时候,它被一道屏障防住了。 与休塔尔克长相相似的男人穿着一身干净到没有一处泥点的白袍,手握锋利的长剑,站在右侧。 休托尔茨冷声道:“离我弟弟远点。” 而另一边,气势惊人的矮人战士也扛起了沉重的斧头,捍卫着徒弟的灵魂。 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挡在休塔尔克灵魂面前,真人能做的只有仓皇逃离,因为如果不逃离,很可能就会被他们劈得粉碎。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再睁开眼,现实中的真人看着面前无事人一样的休塔尔克,内心满是惊涛骇浪。 休塔尔克也感觉奇怪,在被碰到时,他都直接在心里默念完了完了。 虽然休塔尔克并不后悔救同伴,可害怕这种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但是瞧瞧先在这结果,这情况居然算得上是——完全无事发生? ! 啊?这么菜的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面是特级咒灵的休塔尔克如是想,他一把抓住愣神挫败的真人,把它甩了出去。 人型的咒灵被打到了高桥宅的栅栏上,带着栅栏又往外飞了段距离,才停下来,一头扎进泥土里。 不过很快,咒灵又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再次站了起来,它抹去嘴角的鲜血。 真遗憾,休塔尔克能够不被改造灵魂,但他却不能立刻干掉人型咒灵。 眼见着战斗要陷入僵局,一旁的里香发出了细微的吼声。 乙骨忧太和里香脱离了梦境。 “乙骨前辈,我的能力能够对它起作用。”钉崎野蔷薇大声提醒。 乙骨忧太朝钉崎野蔷薇颔首,示意他已经听清楚了。 钉崎野蔷薇的术式能够以咒灵的部分为媒介攻击到它本体……首先要能拿到它的部分,它的肢体过硬,切割,乙骨忧太想到了某人的术式,物理上绝对的切割。 他沉下心来注视着真人,它似乎还曾说,七海老师是它的老师,那么…… 特级咒术师有了主意。 乙骨忧太擅长复制他人的术式,只要见过就能模仿。 他深呼吸一口气:“里香。” 里香与乙骨忧太心念相通,立刻递上用咒力凝聚形成的刀。 乙骨忧太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丈量的比例尺。 三比七。 他对准真人的胳膊,抬起手,锋利的刀将它胳膊的十分之三斩断。 真人的胳膊掉落到地上。 “欸,那个三七分术师的术式,”真人咧开嘴笑了,“你的能力好特殊。” 它的胳膊又重新生长出来:“可是他的能力无法压制我啊。” 在乙骨忧太施展术式时,灰原雄神情恍惚了一瞬。 好眼熟……三七分术师,是谁?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 乙骨忧太笑了:“不需要压制。” 里香幻化的咒钉钉在真人的残肢之上。 乙骨忧太做出和钉崎野蔷薇相似的手势。 “刍灵咒法——【共鸣】!” 一样的术式,因为咒力灌输更多,起到了更加强烈的作用,真人瞬间化作碎末,死得不能再死。 等确认四周已经没有了咒力残余,乙骨忧太拍拍手:“各位,不能再拖了,该进去了。” 他的目光投落在不远处的高桥宅。 乙骨忧太没有问怎么突然多了只后辈,大家齐声应和,一同闯了进去。 高桥彦并没有再发出警告,整个高桥宅都异常安静。 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休塔尔克一半的视野里,黑色的咒力如漩涡般慢慢汇聚,似乌云缓慢扩散,笼盖了这里。 他心底隐隐有不安在升腾。 希望这一次,没有来迟。 …… 格拉奥萨姆看着准备进入高桥宅的一行人,面上还是一派游刃有余。 远处乌鸦低声叫了几声,天色已黑,昏暗夜色里绿油油的猫瞳闪烁,灌木里也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格拉奥萨姆擅长隐匿,他随手把先前用魔力掩盖的烂肉丢到地上,转身离开。 一切都和索莉缇尔说的一样,虽然过程艰难,但拖住了时间,按照她的话来说,那应该是—— “斑猫已经叫过三声,刺猬已经啼了四次,怪鸟在鸣啸:时候到了。” * “时候到了。” 格拉奥萨姆离开后,一个庞大的树人出现在原地,花御捡拾起在最后一刻把灵魂挪到这块烂肉上的真人,急切道:“怎么样,真人你还好吗?” 已经看不出本体的肉上顿时裂出一道嘴巴,一开一合:“啊,还行,不过果然,拖时间还是有些勉强啊。” 花御沉默了会,又吐出了和世间语言不同却奇异得能听懂的话:“真人,其实你不需要那么拼的。” “可是不这样的话,即使理由找得再好,目的也会马上被察觉到吧?”真人的眼睛长了出来,眯着眼,它似乎已经超负荷了,身体重新成长的速度比之战斗的时候缓慢了不少。 花御把大魔族的话像教条一样搬出来:“索莉缇尔她说过,尽力就行。” 真人笑了,不顾身上伤口再次崩裂流出鲜血,它说:“可是她马上就要来探望漏瑚了,都和眯眯眼放了话。” * 拼命一些的话,或许她一高兴,还能缩短点测试漏瑚的时间。 它们是同伴,真人无法真放着同伴不管。 花御叹了口气,连夏油杰都从教主转职成为宣传她实验品的神使了,连还是咒胎的陀艮都有规避风险的直觉了,什么时候嘴硬什么时候服软还是需要审慎判断啊,哎,漏瑚。 #陀艮:噗(吐水)# 第68章 休塔尔克一行人踏入宅邸内时,索莉缇尔已经辞别陀思,抵达东京。 她直接找上了咒胎陀艮的领域,将火山头咒灵漏瑚和眯眯眼脑花逮了个正着。 披着夏油杰外貌的脑花头上流出豆大的汗水,他一边往外无声无息地挪步,一边试探性说着:“那个,要不我先走?” “等一下。”索莉缇尔的话让脑花僵在原地。 “进展都差不多了, ”索莉缇尔望向夏油杰皮囊带缝合线的地方,仿佛看到的是颅内的羂索,语气很温和“可以开始了吧,涉谷那边。” “是。”脑花条件反射答应下来,完全不在乎在外人看来自己是不是有点怂,然后它又迟疑着加了一句, “您应该会去……” “我会去天元那边,放心。”索莉缇尔说。 “那么,祝君武运隆昌,”明明外貌是温和亲近的类型,但莫名就是给它们一种恐惧感,她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唇间,“按照这边的习俗,是这样说没错吧?” 脑花被索莉缇尔看了一眼,却仿佛自己被剥皮了一般。真是可怕啊,它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暴露过这一点,连合作的咒灵们都以为它是诅咒师夏油杰,结果,现在似乎是被面前的魔族看出来了。 原本见索莉缇尔离开,蠢蠢欲动想要背刺的心情瞬间落了下去,脑花老老实实离开,去按照想法推进起计划来。 不过,索莉缇尔也没有问细则嘛,那么……在走之前前脑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羂索离开了,索莉缇尔笑吟吟地把目光放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火山头咒灵身上。 “呐,接下来是你啦,来和姐姐聊聊天吧。” 漏瑚没有吭声,笑面虎果然是最可怕的。 它们可都见识过索莉缇尔的手段,自我称呼为无名的大魔族的她,使用的散魔魔法,只是把自身庞大的魔力喷溅出去就足够让人瞬间死亡。 先前她还因为好奇,实验了自己的防御魔法。本着终于能出口恶气的原则,咒灵们使出了全力,但是依旧完全无法攻破她的魔法,太夸张了,要知道,特级咒灵的战斗力,就算是打架,毁灭城市也是轻而易举啊,但是索莉缇尔却面不改色,面前这个家伙强得简直和怪物一样。 #索莉缇尔:可能是大姐姐我活得比较久嘛? # 大魔族笑吟吟道:“如果看到你们有攻击意图的话……” 她没有继续说话,无声就是她的答案。 在场的咒灵都清楚,她是真的有实力让它们死掉的。 索莉缇尔一边研究一边好奇的提问。 过了段时间,在索莉缇尔研究兴致正胜,嘴上喋喋不休时她的动作忽然一顿。 沟通的水幕展现在她的面前,索莉缇尔面无表情地直起身,看着对面那又换回常用黑发妹妹头外貌的格拉奥萨姆,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索莉缇尔眯起眼睛。 “……索莉缇尔,”隔着沟通的水幕,格拉奥萨姆沉默了一会才突兀地开口,笑着说道,“我听说,福地樱痴的书页丢了,是你拿到的吗?” * “你沉默这么久居然是想问这个吗,不,当然不是,”索莉缇尔摇摇头,“我创造咒灵用的是新的书页,拿来研究用的,福地樱痴的那张废纸去了哪里,谁知道呢?” “啊,这样,”格拉奥萨姆微笑着点头,“那么,我还有一件事。” 索莉缇尔愿闻其详:“嗯?” 格拉奥萨姆面上笑容不变:“我呀,似乎开始好奇你想要研究的人类了。”* 索莉缇尔漫不经心地将咒灵的残肢挪到一边,这种结果还在接受范围内,她慢吞吞把东西整理好,然后才看他:“嗯,怎么说?” “就像我们敬爱的魔王陛下,就像我们亲爱的同事马哈特一样。”格拉奥萨姆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 刚又拿起火山头咒灵右手的索莉缇尔一顿。 “哦,是吗?”索莉缇尔的声音依旧低缓,手却慢慢握紧,在水镜显示不到的地方,右手化作黑色的灰烬,“一样的探求之心啊,但是你早晚会明白,魔族与人类共存只会是一场白日梦。” “或许吧,不过重要的不是实践么,说不定就成功了。啊,忘了说了,我好奇的不是马哈特想明白的负罪感,而是爱。”格拉奥萨姆平静道,仿佛感受不到对面的情绪波动,“好,就这样吧,关于这种抽象的概念,你也只是高高在上的研究,反正也不知道吧。我先挂了。” 水幕关闭。 索莉缇尔垂下眼眸,拿出手帕,在只剩下一颗头,敢怒不敢言的咒灵面前,将沾染上骨灰的手指擦拭干净。 魔族可以探究人类,但思考亲自相处……魔族的天性注定了与人类接触会带给他们灾难性的后果,马哈特就是个例子。 她已经错过一次,这次,她不会再犹豫。 格拉奥萨姆,需要好好清醒清醒了。 索莉缇尔微笑起来。 “看来我回来的时候是对的。” …… 步入高桥宅,刚一打开门,休塔尔克一行人就被香灰的味道扑了满脸。 毫无防备的休塔尔克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好浓的味道,咳咳咳,怎么都不通风,咳咳。” “往味道最强烈,咒力反应最大的地方去吧。”乙骨忧太感受着四周说道。 大家都支持这个决定。 【书房内】 高桥彦坐在电脑桌前。 电脑监控显示着休塔尔克一群人的踪迹,他们离他的藏身之处越来越近。 但高桥彦却不慌不忙,他从书架旁抽出一本书,先前浅井葵的话让他想到了他的爱人。 高桥彦凝视着这本书,春枝曾经说过,等病好了夏天来了,他们要一起看这本书,结果现在夏天已经到了,她却不在了。高桥彦当然不会一个人翻开它,他要等到今晚,马上,他们就能一起看书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为死亡而兴奋的人,如果不是春枝,他不会一直压抑自己做最平凡普通的程序员,而他对于春枝来说是一样的,他们是彼此的缰绳,一起把彼此束缚成合理的正常人。 格拉奥萨姆的美梦让高桥彦提前见到了自己的爱人,但这并不能暂时满足他,他只会更贪婪,他迫不及待想要再次拥抱他的爱人。 高桥彦沉浸在思绪里,屋子内的神龛处红光越来越亮,深红的绸缎被揭开,神像裂开一道口子,无数红线从中蔓延出来,束缚了高桥彦的四肢,它们像是有生命力的活物,隔着肌肤吮吸着主人的鲜血。 吃吧吃吧,高桥彦望着红线,一如望着自己的爱人。 轰——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休塔尔克一马当先,将红线斩断,将神像打碎。 高桥彦愤怒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同样愤怒却又悲伤的眼睛。 休塔尔克讨厌死亡。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我要阻止你。 和很多热血少年番的孩子般啊,高桥彦失笑,也许是快要成功了,他的心情反而轻松下来:“已经迟了啊,即使打碎神像也已经迟了啊。” 在红线缠绕在他身上那一刻起,仪式就已经不会停下了。 春枝,春枝马上就会复活了。 … …… ………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什么,为什么? !高桥彦感受着身体生命力的流失,一种不合常理的流失,和说好的不一样! 他惊慌地挥舞着手臂,打翻了桌面的书。 啪嗒,书本掉落在地上,一页信纸露了出来。 信,是春枝的信!高桥彦忽然明白为什么浅井葵会突然来说这句话,明显来自春枝的关切,春枝也送过她书。 他想要拾起那封泛黄的信,手指离它还有一厘米的时候便化作了一滩鲜血。 高桥彦死了。 他甚至连他爱人给他的信都没有看就死掉了。 他死在了发现一切都是谎言,希望破灭的时候。 休塔尔克蹲下身,将高桥彦没来得及捡起的信拾起,他拆开,将信纸铺平,安静地看着。 一封简单的信。 【亲爱的彦】 信的开头是热切而亲昵的称呼。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投入黑夜的怀抱。或许这突如其来的文字会打搅了你的平静,但我实在口拙,不知如何吐露心声,所以只能假托文字,望你见谅】 休塔尔克恍惚了一下,他的面前似乎看到有一个女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用羽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边写,边咽下喉间的痒意。 【我知道,你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一切可能的办法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如果是我,我也要这么做,所以我不会劝你】 写到这里,她停下了笔,手抚在胸口,缓了一会。 【但是请别难过,我亲爱的,生命是一场苦旅,如今我终于摆脱了累赘的皮囊,你应当为我高兴才是】 女子苍白的面上浮现出笑意。 【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你是我的亚当,我是你的夏娃。无论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成功还是失败,请你务必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我的一份】 她知道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就像她也在压抑着自己般,可是现在自己是提前解脱了,他却没有了束缚,春枝不在乎除高桥彦外的任何人,所谓的好心不过是因为正常人应该这样表现,但是她害怕,她担心高桥彦会伤害到他自己。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爱是诅咒】 【我的爱,我当然舍不得诅咒你,如若言语便能生效,我情愿让嗓子从此喑哑,但是如若这是真的,我便要努力诅咒你,用尽我沉重的爱意诅咒你,请原谅我小小的私心,我要诅咒你幸福,诅咒你活下去,不要再因为我的不幸而陪着我不幸,你本该高飞,我的爱人】 写到这里的时候,春枝的眼神是亮晶晶的。 …… 信纸的末尾以这样一句做结—— 【我爱你】 思念的幻象收回,休塔尔克没有说话。 就在这段沉默里,电脑屏忽然闪烁了一下,一条新闻被紧急插播了。 屏幕上的主持人面色苍白,神态惊慌。 【涉谷……出事……疏散……重伤死亡……被堵住……怪物……】 咒灵诞生自人类肉/体的负面情绪。 被大规模报道,被大规模知道,引起恐慌的话,它们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危险了! 大家神色一凛,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天边是浓烈的黑色咒力,乙骨忧太记得,上一次这般声势浩大的还是夏油杰的百鬼夜行,不,或许比那次要严重得多得多。 再加上,乙骨忧太敛下眉,他看着地面神像的碎片——书页创造的咒灵已经吸收了足够能力,它幕后的指使者是新的力量入场。 东京,要乱了。 第69章 袭击开始前, 【窗】监测到大量咒力集聚还有……不知名诅咒师开启的多重【帐】,阻挡了无数普通人,还有点名让五条悟来的呼声,一切都看起来像一个阳谋。 “欸,才刚从横滨回来就又加班了——”五条悟背坐在沙发上,叼着饼干棒,一只手架着沙发的椅背枕住头,此刻的他撩起眼罩,单手扶了扶, “我还没见到我的亲亲学生们呢,好累哦。” “我一会就去会会它们,地铁站是吧。”咔嚓,饼干棒被咬碎,“明明还有几天就是姊妹校交流会了,看来要错过了。” 站在他旁边,靠着沙发一脚的是一个一股子干练气场的男人,一头金色头发,西装穿得很整洁,他双手抱胸:“啧。” 又是加班, 所以说,咒术师就是狗屎。 五条悟的学弟七海建人从腰间抽出黑白斑点的刀,上下颠了颠。 “七海,”五条悟在这个时候忽然看了过去,他乖巧地举起一只手,等到接收到学弟的一道困惑目光, 这才笑眯眯继续道,“我最近收了个学生, 事情结束以后我带你去认识个人,你肯定猜不到,有大惊喜哦大惊喜~” 七海建人:。 不过虽然心里感觉五条悟可能要整人,但是面上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哦。” “诶诶诶,反应这么冷淡的吗?!真的会是大惊喜的!”五条悟坐直了身体。 “哦。” …… 整个地方遍布了四重条件不同的帐,自里到外是囚/禁普通人、五条悟、术师无法入内的帐和与最里层一样困住普通人的帐。 现在,休塔尔克他们一行人顺利与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汇合,从他们口中得知目前涉谷探测出来共有双重帐,目前他们暂时被挡在术师无法入内的帐前,他们目前还没有经历太多相关战斗,于是被安排在外围。 高年级和七海建人进去了地铁站,东京校的和京都校的都在里面。 “需要安抚群众……”不远处是伊地知,他正打着电话,没有注意四周。 一年级们看到了他想要过去打声招呼,问问情况。 忽然,一把刀出没。 伏黑惠想也未想,召唤出鸟型式神将伊地知及时拎起,暴露出他前方准备偷袭的人,一个打扮很奇怪的男人,不是手握着剑,而是剑柄作手主动握紧他。他身旁还站着个白发妹妹头的人,那家伙表情古怪地盯着虎杖悠仁,把虎杖悠仁都看迷惑了,明明完全不认识。 诅咒师。钉崎野蔷薇同时掷出咒钉,爆炸开来。 那两位也不恋战,掉头就跑,速度很快,完全追不上。 高空中的伊地知因为被忽然拎起吓了一跳,但是很快认出了来人,立刻急切道:“小心,这里已经乱套了。” 休塔尔克几人慎重地点点头。 伊地知被放下,他皱着眉,让他们尽量注意安全,然后语气一顿,又压低了声音:“尤其是虎杖,最好和同伴待在一起。” 虎杖悠仁困惑地伸手指着自己:“啊?为什么?” 因为老橘子怕死,怕虎杖悠仁作为容器最后被宿傩意识取代,所以想趁乱把他格/杀。上次那回其实就是故意的,伊地知根本拦不住,只能尽量争取是集体行动,隐晦地提点。 伊地知欲言又止,默默看向一样因为高层感觉危险而被判过死/刑的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秒懂,他拍拍虎杖后辈的肩膀,转头对伊地知道:“我不会和虎杖同学分开的,您放心去忙吧。” 伊地知这才放心地离开。 碰——伊地知刚刚走掉,奇异的响动就突然出现,因为休塔尔克在最外围,所以第一个察觉到动静。 休塔尔克闪避开来,是一大滩的血。 他斜了一眼地面,血还冒着滋滋声,有毒,腐蚀了地面,然后休塔尔克望向来源处。 只见两个有□□的咒灵阻挡在他们面前。 一个浑身肌肉,除了一双反黑紫瞳,正面看不出特别大的异常,另一个则更加脱离人的范畴了,通体绿色,一张干瘪的人脸下是张得极大的嘴。 坏相和血涂,咒胎九相图之二,人类与咒灵诞生的存在。 “哥哥说过的,来陪我们一起玩吧。”血涂四肢着地,笑得很开心。 坏相本来也想说什么,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乙骨忧太时,他默默地闭上了嘴,伸出一双手挡在血涂面前。 “欸,哥哥?”血涂困惑。 坏相没有解释,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特级咒术师,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乙骨忧太低声道:“里香。” 名为里香的咒灵出现,气场将对面压制。 咒术师的成长不是恒久缓慢的,往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突破契机,乙骨忧太能够感受到一年级三只只需要临门一脚的机会,而面前,这对虽然说是特级但实力却比正常认知的特级要低不少的,刚刚好能够作为历练的对象。 至于新入学的休塔尔克……乙骨忧太还没有见识过他的实力,现在也是个估量的契机。 “不是要玩吗,我和里香来当裁判吧。” “你们四个,两两一组应该能打吧?”乙骨忧太征询后辈的意见。 休塔尔克:? 他试图举手表示抗议,但是被虎杖悠仁按下。 “休塔尔克,我们一起吧。”虎杖悠仁双拳燃起沸腾的咒力,俯下身直面血涂。 “欸,等等,可是……”没必要吧啊喂! “诶,我没有意见,”钉崎野蔷薇应和一声,把锤子架在肩膀上,伸出一根手指比划,“总之,像打地鼠一样把它们都砸扁就行了吧。” “嗯。”伏黑惠用剑斩断一部分咒灵,同时召唤出玉犬协战。 倒霉的兄弟俩完全被当成了锻炼的手段,尽管用尽了力气反抗,但最终还是被祓除了。 不远的地铁站内,站在真人身旁的肿相表情一僵。 真人歪歪脑袋,此刻它已经恢复好了:“怎么……啊,你感受到你弟弟们死掉了。”真人恍然大悟。 “我会给他们报仇的。”肿相阴沉沉道。 …… 或许逼到极限真的有用,顶着满头鲜血,伏黑惠开启了领域,另外两位也都打出了需要极其专注才能打出来的【黑闪】。 如果让老师看到会很高兴吧,新生代的潜力……不过唯一遗憾的是,休塔尔克似乎还收着力,而且战斗前与战斗时截然不同的反应,很神奇。乙骨忧太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而成功的三人里,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正对伏黑惠打出的领域赞叹不已。 休塔尔克没有加入话题,他趁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时,立刻朝一旁的灰原雄比比划划: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藏起来的里香似有所觉,她瞥向灰原雄所在的地方,但是那里却空无一物。 奇怪,明明感受到有强大的执念。 里香:吼? 不过,不管是休塔尔克还是灰原雄都没有感受到来自里香的好奇视线。 休塔尔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让两只特级咒灵拦路,还有前面伊地知辅助监督被袭击,以及多重的高难版结界术,这里面的布局总感觉是很深的,虽然休塔尔克想不出来,但总有些不安。 灰原雄听了休塔尔克的话,闭上眼感受了一番,半晌他才迟疑着开口:“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和我最初还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的束缚很像,不过我当时是和地缚灵很像,算是自我封印,束缚和封印……” 他猛得抬起头:“前往地铁站里面,只入不出限制五条悟学长的帐!这个波动,五条悟学长有危险,很有可能被封印了……能够封印五条悟学长的,大概只有,只有狱门疆了吧?” “啊,五条悟老师被封印了?!狱门疆又是什么啊?”休塔尔克下意识开口。 声音不大但是大家听力都很好,齐齐回头。 “你说谁被关了?!” 休塔尔克顿了顿,因为不大擅长撒谎,他支支吾吾表示有人通知他五条悟被封印了,可能被封印在狱门疆里。 “狱门疆是什么啊?”他疑惑。 “一种很强的封印工具,之后再解释,”乙骨忧太一把握住休塔尔克的手臂,他沉声道,“总之,我们得先一路打通,去把老师抢回来。” 想要破坏帐,单纯的轰击不一定做效,最便捷的办法是毁掉它的核心。 往往是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们一同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的大厦。 休塔尔克眼力比较好,他看见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挤在通往顶层的道路上。 那些,是什么? 他忽然愣神了会,因为休塔尔克看见它们的眼角似乎流下了泪水。 第70章 改造咒灵。 被活生生捏改了灵魂, 由人类变成的咒灵在被转化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属于死人了,无法被拯救,痛苦而不可逆。 他们被当做阻拦咒术师的手段, 来自真人的手笔。 休塔尔克不敢细想这个咒灵究竟还祸害了多少人。 这些改造咒灵阻挡在打破核心的前路上,有的在游荡,有的在生啃着正常人的血肉,正常的人类残躯到处都是,整个都市恍若人间地狱。 “杀了我, 好痛, 求求你们杀了我。” 少部分的改造咒灵尚存在些微本能,泪水与轻微的喊叫充斥着咒术师的耳膜。 每一道声音都像是压在他们的身上和心上,无言的愤怒越积攒越多。 休塔尔克抽出斧头,他低着头:“……安息吧。”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听着呼喊渐渐微弱。 很快地将他们祓除,由人变成的咒灵一个个仰面倒下,死亡或许对他们来说才算是解脱。 “我不会放过真人的。”休塔尔克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说道。 虎杖悠仁拍了拍他的肩膀。 “挫骨扬灰也不嫌多吧。” “支持。” 大家都是一致的想法。 然后到了路的尽头,他们抬起头,遇到了守着这层结界的两个诅咒师。 一个老滑头, 一个奶奶带孙子,表面上看是这样没错。 刚开始,配合打着的吃力让他们察觉到了对面老头能够颠倒强度的术式,于是顺势而为,利用这一弱点刻意将二者隔开,解决了面前这个老爷爷样的人,从他手里拿下了被符纸包裹的咒钉,碾碎,帐成功被解除。 一切都很顺利,只需要再把那个老婆婆打败就好了。大家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难度,直到—— 尾神婆婆的孙子吞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禅院甚尔!”尾神婆婆发动术式,进行了肉/体的通灵。 她的孙子完全变成了天与暴君伏黑甚尔的模样。 啊,通灵术。 伏黑惠拉高了衣领拉链,他听到了尾神婆婆喊出来的话,甚尔……原来这就是那个人渣的样子么,他眯起眼睛。 对面尾神婆婆的孙子变成的【伏黑甚尔】直接和乙骨忧太打了起来,牵制住了他。 “你们先进去救老师。”乙骨忧太言简意赅,“我之后来。” 话音未落,又是肉/体力量极强的一拳,还好里香及时出现,堪堪挡下。 好强,这怎么能放心把学长一个人留下啊。一年级们如此表示。 “或许我们可以把他引到地铁站那里。”钉崎野蔷薇出主意,越接近五条悟老师的地方,敌人会越强吧,就像boss前的小boss一样。 在座的都无异议,并且行动力很高地配合起来。 只见伏黑惠做出手影,脱兔式神弱小的冲撞吸引了【伏黑甚尔】的注意力。 “喂,看这边!”虎杖悠仁闪现到式神身后,大力挥手,做出挑衅的动作。 一旁还有野蔷薇冷不丁的暗器钉子和休塔尔克的斧头攻击。 尾神婆婆立刻大喊着命令:“孙子别管他们,专心对战。” 【伏黑甚尔】表情挣扎,但肉/身完全不受控制,他焦急地回复:“不行啊奶奶,好像被激怒了一样控制不住身体了。” 不应该啊……尾神婆婆神情凝重,她明明通灵的是肉/体信息,怎么感觉和通灵了灵魂一样啊。 伏黑甚尔闪现到尾神婆婆面前:“闭嘴,老太婆。” 尾神婆婆:? 她迟疑片刻,抬起头来,满脸震惊:“孙子……不,伏黑甚尔,你怎么会恢复意识,明明只是肉/体。” “可能我比较特殊吧。”伏黑甚尔随意地伸出一拳将她打碎,“把你孙子的灵魂打败了。” 然后他侧过头,对着伏黑惠的位置抬了抬头:“喂,你现在姓什么。” 伏黑惠还没回答他的话,伏黑甚尔眼底已经失去了昙花一现的清明。 尾神婆婆的降灵术在她死后依旧能持续,原本是在被她当作孙子的容器咒力耗尽才会消失,不过,因为他灵魂被伏黑甚尔的肉/体覆盖掉了,肉/体可不会消耗咒力,属于是卡bug造成了混乱,这让伏黑甚尔进入了能够一直维系身体,直到肉身被毁才能被消灭的状态,又混淆了他的理智,推动他变成了完全凭本能行动的杀/戮机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等明白了局势,伏黑甚尔的拳风又又又对上了乙骨忧太。 首先解决强者,这是伏黑甚尔的本能。 什么啊,结果最后还是要按照原计划啊!但是,为什么是一直追着乙骨前辈打啊。休塔尔克想。 他冲在最前面开道,另外的大家则时不时放点冷箭阻碍伏黑甚尔,虽然因为实力过于悬殊,做出的效果十分有限,不过还是或多或少帮乙骨忧太缓解了点压力。 面前就是地铁站了,就这样引下去,快了,引到地下负五层!眼看着离目标越来越近,休塔尔克心里生出喜悦之情。 “嗨,满分~” 就在这时,不凑巧的事情发生了,一把剑从侧面刺了过来,被休塔尔克下意识一把握住,他定睛一看又嫌恶地松开,怎么会有剑柄是人手! 嗡,剑在嗡鸣,力气很大,不过并没有休塔尔克的武器重。 休塔尔克抬起头,对上一双震惊的眼睛。 偷袭者重面春太大惊:“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的脸上有两道紫色的纹样,身形狼狈应该是被谁狠狠揍过了,状态不是很好,如果休塔尔克没有认错的话,这家伙正是之前偷袭了伊地知的人吧。 现在他是在故技重施么。 休塔尔克想也未想,抡起斧头,轰的一声,对面的重面春太被打进墙壁里,面上紫色的花纹又少了一道。 还剩最后一道。 休塔尔克还想补上一击,但是当斧头对上他时,忽然离奇地偏离了轨迹,重面春太逃走了,或许这是他的能力,这诅咒师又一次隐没入阴影里,等待着下一次偷袭的时机。 “休塔尔克,我感受到了特级咒灵的波动。”灰原雄在这时飘在空中,他身形偏向于半透明,比起最初相遇,显得更加容易被风刮走了,“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把那个叫甚尔的引过去。” “但是他的仇恨似乎是锁定的最强者。”休塔尔克迟疑。 灰原雄提议:“让乙骨把里香收回去再收敛下咒力应该勉强可以。” “行。” 休塔尔克扭过头,对着后面的大家喊道:“你们跟着我。” 众人毫不犹豫照做了,他们当然信任着自己的同伴。 “往旁边引吗,”乙骨忧太一边复刻着擅长防御的术式,一边回应,“然后到时候收回里香……好。” 他身上的咒力十分深厚,仿佛根本用不尽。 碰——巨斧出场。 休塔尔克敲碎了天花板,跳了进去,大家也紧随其后。 入目的是无尽的水,一只章鱼头的特级咒灵与不认识的三个人对峙,咒灵刚准备开领域。 乙骨忧太为众人施加了一层防护,然后毫不犹豫收敛起了气息。 伏黑甚尔的进攻瞬间转向,直面面前已经从咒胎变成完整咒灵的陀艮。 看来是能够暂时解除危机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对峙的三人过来与他们聚头。 “真希学姐?”钉崎野蔷薇惊讶的声音响起。 “啧,禅院的老头。”伏黑惠则看向叫禅院直毗人的白发老头子。 还有—— “你……是谁?”在无人看见的世界里,灰原雄望着金发的男人,一向乐天的面容上眉毛皱得死紧。 灰黑色的瞳仁震颤,好像有什么亮光在其中闪烁。 “七海海,”虎杖悠仁拍了拍身上的灰,朝那边招手,“好巧,你也在欸!” “欸,七海海是在叫七海先生吗?” “对哦。” 在吵杂的声音里,这个名字显得异常清晰。 七海建人。 他记起来了,他不应该忘掉的。灰原雄想。 怪不得乙骨忧太在打那个缝合脸咒灵时用的术式会让他感觉很熟悉啊。 原来是七海的。 …… 轰——火焰在燃烧,灼人的热浪逼近。 虎杖悠仁注意到一个火山头的独眼咒灵走了过来。 他见过的,被五条悟老师暴揍过一顿的特级咒灵。 被打得伤痕累累的陀艮大声把来者的名字给透露了出来:“漏瑚!” 担忧同伴可能会因此死亡,漏瑚按耐不住冲了出来,挡在它与伏黑甚尔之间。 伏黑甚尔笑了。 他们缠斗起来,肢体与肢体的硬刚与碰撞。 只要,只要将肉身破坏……漏瑚咬牙,施展的火焰燃得愈发旺盛,可是每烧一处,伏黑甚尔都会极快地躲开,漏瑚燃起的火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燎烧着,速度太快了,倒是显得有几分游刃有余。 火焰很大,甚至波及到了另一边,不过,那边的咒灵陀艮刚好善水,毕竟是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进攻方式也是与水有关,他们战斗时洪水滔天,大水在弥漫。 火焰与水两者碰撞,便瞬间变成了氤氲的白色水汽,充斥了整个大厅,让大家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两边都看不到彼此的身影,只能听到不小的动静。 漏瑚在特级咒灵里实力也算数一数二,但是很遗憾,它所面对的,一直都是更强者。 轰动——伏黑甚尔一脚踩在大地上,水泥的碎块崩裂,他抬起手,手上拿着不知何时从真希手里顺来的游云。 #真希:哈? # 摩擦迸溅出火星,三节棍被磨成了尖锐的双匕首。 漏瑚想要展开领域,结果才展开到一半就被强行打断,双手被一只手硬生生掰断,而伏黑甚尔的另一只手则将游云制成的简陋匕首捅入它的后心。 每一招都是杀招。 明明只是依靠肉/体,却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不可能,区区人类…… 躲开,匕首被抽出,漏瑚看着伏黑甚尔抬起的手臂,直觉在敲响警钟,它跌跌撞撞后退,试图摆脱伏黑甚尔。 但是下一秒,伏黑甚尔突然出现在它身后,他双手随意插兜,眼睛都没有看向咒灵,直接抬起一脚就将漏瑚踹到上空中。 好快,怎么会……根本反应不过来。漏瑚感觉身体在失重。 然后伏黑甚尔又瞬移到空中,再次闪现在漏瑚身后,他站在那里,眼睛是非人的丧失理智的反黑色,唇角却扬起因为战斗而兴奋的笑。 这次漏瑚不是没有防备,它自知自己速度是比不过的,于是果断利用了带着咒力高温的火,将全身化作熔炉点燃。 伏黑甚尔再次抬起一脚,重重踩了上去。 奇怪,怎么不管用,甚至,甚至连焦黑都没有? ! 漏瑚睁大了独眼。 这真的是属于人类的肉/体吗?这就是天与咒缚吗? 70-80 第71章 学生时代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靠在窗边聊天。 阳光正好,蝉鸣阵阵, 太阳透过窗外的树叶打落到走廊内,照亮了休息区, 也照亮了年轻人的脸庞。 七海建人一边安静地听着灰原雄絮絮叨叨,一边喝着可乐。 灰原雄侃侃而谈,配合着手部动作,他神采飞扬地分享着自己的经历,比如任务里遇到了多么棒的辅助监督,大家都多么多么好,又比如夏油杰前辈多么多么厉害之类。 他永远能看到旁人的闪光点。 说着说着,灰原雄有些口渴了,他直接朝搭档伸出手:“七海,我也要一瓶!” 七海建人没有转头,顺手递了过去, 不过,就像是想搞个恶作剧,可乐直接贴上了他的脸。 “喂, 好冰啊。”灰原雄侧过头躲开,拍开可乐, 大笑了出来,“故意的吧你。” “哈哈哈哈。”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 漏瑚与伏黑甚尔还在缠斗着,另一边则是陀艮对着一众人,压力巨大。 休塔尔克敏锐地察觉到了灰原雄的异样。 “你就是休塔尔克吗?”七海建人朝休塔尔克道,这就是五条悟说要他见的人吧。 “是、是的!”休塔尔克听见有人叫他, 收回视线,不过还是紧张得磕巴了一下。 七海建人满面严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休塔尔克一番,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会说有惊喜,直到—— “七海……”除异世界的休塔尔克外无人可见的灰原雄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一切,“七海建人。” 白色的光芒自他眼睛处开始闪烁,逐渐蔓延到全身,虚幻的灵魂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对面都下意识撑手挡住眼睛。 陀艮:“什么东西……哪里冒出来的!” 在场所有人看见了,他们都看见了灰原雄的模样。 七海建人怔愣地望着休塔尔克身后,忽然出现的自己死去的友人。 五条悟……他是在这之前就察觉到了吗,居然,还能见到…… 七海建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友人的面庞了,他死在了高专的各位不愿提起的夏天。 苦夏啊。 灰原雄已经死掉了,死在与情报等级不符的咒灵手上,但是执念一直不愿散去。 在死前,灰原雄对着七海建人说过——“活下去。” 但是才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灰原雄认为他不应该把这么沉重的期望作为负担压在七海建人身上,他的执念看到了一切,妹妹得到了咒术界妥帖的照顾,他能够放心,可是七海却脱离了咒术界选择成为一名上班族,明明完全不符合这家伙无法放着不管的性子的。 不过,平平凡凡的活下去没有什么不好,灰原雄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想法,直到他见到七海帮面包店的女店员祓除了咒灵,果然,七海的心底还是向往着的吧,是被他想要七海安全的想法束缚了吗……灰原雄想。 当初不应该这么说的……他的遗憾忽然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 执念徘徊在人间,被限制在一个地点,如同地缚灵般,但是灵魂即将消散,记忆也变得模糊。 灰原雄不甘心,他的遗憾与思念吸引到了遗失的书页。 书页稳定了灰原雄的灵魂,却不能帮他恢复失去的记忆,再后来,便是异世界的战士降临到了东京。 书页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于是,战士带着亡者离开了束缚的小巷,兜兜转转,在命运的安排下,灰原雄最终还是与他所执念之事重逢。 灰原雄对着七海建人抱怨:“七海,我是希望你能够平安,但是不要背负着我的负担而活啊,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当时就应该换种说法了。” 【书】可以实现一切愿望,除了死者复活,这是秩序,不可更改。 所以在无意识的对书页的利用下,灰原雄能够做成很多事,却唯独不能给自己一具肉/身。 但是没有关系,灰原雄能够再次见到这一切已经满足了,他只是还有放不下的执念而已。 “休塔尔克,”说完他看向休塔尔克,毫无厘头地说着突然的话,“现在我想起来我最大的执念了。” 休塔尔克想起来了,他之前询问的时候,灰原开玩笑的那声【不记得】,灰原现在回应的就是这一句。 灰原雄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说着:“我啊,还想和挚友并肩作战一次。” “七海。”他轻声道。 七海建人嗯了一声。 “我们一起上吧!”灰原雄咧起嘴,露出一口白牙,他面向着前方的特级咒灵陀艮,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如生前,“之前被一级咒灵击败,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让我们这次尝试把特级干掉吧!” 老样子啊。七海建人的视线被护目的眼镜挡住,看不出情绪,他低下头,推了推眼睛架,然后伸出一只手扯了扯另一只手上的护巾。 “好……”咒力升腾,他答应下来。 一向谨慎的可靠大人忽然有了少年的冲动:“那就,试试吧。” 陀艮直觉不妙,果断展开了自己的领域。 一瞬间,对于他们这些战斗人士来说狭小的大厅就变成了露天阳光沙滩的类型。 他们被热烈的太阳光笼罩,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领域展开——【荡蕴平线】。” 随着咒灵的领域开启,他们身上忽然多了好几道突如其来的伤痕,虎杖悠仁伸手去抓,手里却是一片虚无,他眼底只捕捉到了消失到一半的咒灵残影。 “必中的技能吗……”钉崎野蔷薇摸着身上的血痕,“只在触碰躯体的那一瞬之间。” 这就是特级咒灵的领域啊。 没办法锁定灵魂,只能稍微调整下别人了,乙骨……必须要警惕,但是面前这个人自从那个灵魂出现以后气场都提升了不少,也必须警惕……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陀艮犹豫着进行了力量分配,使用起术式【死累累涌军】,一时之间,无尽长着锐利牙齿的海怪从海洋里涌跃出来,有的摇晃着尾巴,有的伸出了触手。 灰原雄释放出自己的咒力,白色的光芒化作咒力,源源不断。 七海建人启用术式,七比三的分割成为可以斩断的弱点。 面对汹涌而来的怪物,另一边乙骨忧太没有唤醒里香,而是选择了模仿狗卷的术式。 “停下。” 万千鱼怪静止在空中,被一年级们利用彼此的能力快速收割。 他们刻意为久别重逢的朋友留下了发挥的空间。 …… 七海建人的拳头砸向变成沙滩的地面,碎沙飞扬,广域攻击。 灰原雄利用自身丰沛的咒力,将之注入细沙当中,于是每一粒沙子都成为了武器。 陀艮下意识用手阻挡,却被锋利的细沙划出一道道伤痕,迷住了眼睛。 七海建人趁机瞬移到它身后,灰原雄为友人提供增幅,绑着布条的拳头携带着咒力抵在陀艮的腰腹部,将它击落下去。 然后他们也跳了下去。 灰原雄将力量灌注到七海建人的刀内,幽蓝色的咒力火焰燃烧得愈来愈旺。 七海建人两只手都握在刀柄上,向下用力,黑白斑点覆盖的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陀艮挣扎着想要站起,但七海直接顺势,刀自它背上部向下砍滑,在最后又朝里深捅,搅动,刀中的咒力自咒灵内部爆发。 轰——彻底的祓除,领域破碎消散。 不远处的漏瑚似有所感,它下意识往陀艮死去的方向看去,一时的走神被伏黑甚尔捕捉,狠狠抓住它的脑袋,往地上灌去。 咚—— 这边的战斗结束,灰原雄的身影忽闪忽闪,看起来比之前更透明了,如风中烛火般。 他和七海建人对视,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七海。”最后还是灰原雄打破僵局,他平静地开口。 ” “……嗯。”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应了声。 他明白已经到时候了,自己现在是要和友人彻底分别了。 灰原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说出了他一直很想改变的话:“之后加油啊。” 带着希望和朝气前进啊,七海! 这只是一种期待,而不是带着他的渴望一起前进的负担。 七海建人扭过头去:“知道了。” 执念得到圆满,灰原雄在消散,散作点点金色碎光。 破碎到一半的时候,灰原雄忽然看向休塔尔克,面上残余着歉意的微笑:“抱歉啊,汉堡排果然还是真的吃不上了。” 休塔尔克下意识伸出手,却从灰原雄身体处穿过。 灰原雄成佛了。 “谢谢。” 最后的两个字轻得不可思议,溢散在了空气里。 “……真是的,”休塔尔克假装看自己的斧头,挡住了自己的脸,语气很平静,“这种时候还客气什么啊。” 第72章 噗嗤——利刃插入躯体的声音。 因为过于关心同伴, 漏瑚被抓住了破绽,在战场上,哪怕是零点零一秒的差错都是致命的, 无伦是轻敌还是其他。 短暂的失神已经足够让面前这个被战斗本能支配的伏黑甚尔做很多事了。 伏黑甚尔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漏瑚的咽喉, 不断用力锁紧, 直到它再也没了动静,只能被咒具祓除。 大地的咒灵就此死亡。 确认敌人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伏黑甚尔缓慢地站起,他抬起漆黑的双眸,隔着白茫的雾气与另一头的众人对视。 现在的他又一次变成了咒术师们的敌人。 哒,哒哒, 伏黑甚尔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 大家身体紧绷准备迎战,伏黑甚尔抬起手。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位天与暴君身上,连呼吸都不由得放缓了。 乙骨忧太阴影里的里香蠢蠢欲动。 轰—— 侧面墙壁忽然被打碎。 … …… ……… “欸,怎么无事发生,他刚刚敲的是墙壁吗,嫌手痒?”钉崎野蔷薇歪头,懵逼地感慨, “欸,他怎么自己敲完也跳过去了,这就走掉了?” 虎杖悠仁双手捂脸,一副呐喊名画状:“啊啊啊不对啊,钉崎你看,伏黑不见了,不是,糟糕,伏黑怎么掉隔壁去了!” 休塔尔克也大惊,他的话给出了更加准确的细节:“伏黑是被那家伙带过去的吧,我刚刚看到了伸手的残影,速度好快。” 什么仇什么怨啊,不是要锁定强者吗,伏黑也不是大家里面最强的吧。 “愣什么快去救伏黑啊!” …… 伏黑惠被一把扔到地上,他一脸懵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无意识的视线。 被掰成两段的游云之一朝他飞来,伏黑惠下意识打了个滚避开,并且边跑边召唤他的式神。 但是,他召唤出来的式神都被伏黑甚尔不紧不慢地一一打退,如果不是伏黑惠及时散去式神,可能它们都会死去。 很强,只需要一拳,没有多余的动作。 伏黑惠站起身闪避,每一次动作也都被预判。 不行……他咬牙,除非是拼尽全力,不顾身体损耗,不然很难有还手之力,能够轻松打败特级的人,或许只有那一招或许能抗衡。 同伴在不远处,但是如果有乙骨前辈在,至少应该能够掩护他们离开,而对伏黑惠本人来说,小小的牺牲而已,既然如此—— 抱歉了。 伏黑惠下定了决心。 他做出施展领域的手势,在伏黑甚尔下意识阻拦时腾跃到空中改变手影。 “十种影法术——【鵺】!”带着雷鸣的鸟类式神再次出场,尽可能拖住伏黑甚尔的动作,一秒也行。 然后伏黑惠没有停下,又比出不久前刚降服的【满象】,一尊大象压在伏黑甚尔身上。 再是干扰视线的【脱兔】,保护的【蟾蜍】。 它们所做的一切工作只有一个目的,拼尽全力拖延和迷惑敌人的进攻。 最后,伏黑惠猛得散去全部式神,他要现在强行开启调服仪式,将一直未被降服的最强式神神将【魔虚罗】释放。 “八握剑,异界——” 身缚锁链的白色人型绷带幻影出现,锁链发出零零响声,即将断裂。 伏黑惠眼底闪过一丝拼命的疯狂。 遗憾的是,话未说完,他就被伏黑甚尔强行打断了仪式。 伏黑惠睁大了眼睛——什么,他在被魔虚罗锁定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动弹? ! ! 幻影顷刻散去。 也许是魔虚罗力量的短暂威慑,让伏黑甚尔清醒过来,他后退几步,与伏黑惠对视,没有再进行攻击。 伏黑惠对上了他的视线,看见那个人渣的眼底一派清明。 “喂,之前那个问题,”伏黑甚尔站在他的对面,语气很随意,“你现在姓什么。” 伏黑惠:? 虽然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还是回答了。 伏黑惠:“伏黑。” “伏黑……好,很好。”伏黑甚尔低低笑起来,他抬起手。 下一秒,伏黑惠瞪大了眼,他看到面前的男人面上带着笑容,把游云直接插进了脑袋里,鲜血流淌,身躯倒了下去,他自/杀了。 伏黑甚尔即将黑下去的视线里闪回出画面,一个婴孩安静地蜷缩在襁褓里。 【就叫他惠吧,是上天的恩惠……】 长大了啊……儿子。 他闭上了眼睛,重新归于死神的怀抱。 这个家伙到死都没有告诉伏黑惠他的身份。 伏黑惠看着倒在地上的伏黑甚尔沉默。 他到底是在想什么,算了。伏黑惠叹了口气。 明明在听到甚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丢下他的人渣爹了,但是居然最后这家伙也没有和他坦白,为什么,是想他蒙在鼓里?伏黑惠不能理解。 伏黑甚尔死后他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伏黑,我们来助你……欸,地上是什么?”就在这时,虎杖悠仁爽朗的声音传来他像只敏捷的猴子窜了过来。 伏黑眉心一跳:“你们没走?” 虎杖悠仁眨眨眼睛,单手指着自己,满脸困惑:“啊,我们要走?” 他们面面相觑,伏黑惠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提醒让他们别过来了。 嘶,捅娄子了,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没有危机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发现自己想召唤魔虚罗啥的。伏黑惠心里泛起一阵心虚,但是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但是真的已经一点危险都没有了吗? 才怪。 极致的寒冰绽开,将除人外的一切事物冻结。 什么鬼动静?众人抬起头,看见一个白色妹妹头的雌雄莫辨的人走了过来。 很眼熟,休塔尔克想起来了,这正是之前他们救下伊地知时看到的人。 里梅望着他们,手指有冰在凝结,他低声道:“开始吧。” 他这是在和谁说话?大家脑海里浮出疑问。 下一刻,一道随意的声音响起,回答了他们的不解。 “啊,当然。” 休塔尔克这才察觉到发出声音的人,一个长着双角的男子,他就站在里梅旁边。好可怕的隐藏能力,完全没有感觉。 格拉奥萨姆环视一圈,随口感叹一句:“我都要有战士心理阴影了。” 然后发挥了魔力。 咒术师们一齐陷入短暂的梦境,不动了,就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格拉奥萨姆看向里梅:“乙骨忧太之前试过,挣扎出来过的人或许已经有了抗体,速战速决吧。” 里梅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十根宿傩的手指,来到虎杖悠仁面前。 明明面上带着几分嫌恶,但里梅却还是蹲下身,耐心地取下一根根手指,掰开虎杖悠仁的嘴,把指头送了进去。 千年来,他一直渴望着宿傩大人的复活。 这也是羂索计划的一环,不过是瞒着索莉缇尔进行的计划,他把这部分交给了并不认识索莉缇尔的里梅和与索莉缇尔产生过摩擦矛盾的格拉奥萨姆。 格拉奥萨姆想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后一根手指被送了进去。 里梅后退一步,他看见虎杖悠仁脸庞上蔓延的纹路,眼里闪过狂热的情绪。 【虎杖悠仁】睁开眼睛,宿傩醒来了。 “啊,里梅。”宿傩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一直追随他的人。 里梅立刻跪下,面上是遮不住的喜悦笑容:“是的,宿傩大人。” 格拉奥萨姆双手抱胸,看着不远处的主仆团聚,魔族强者为尊,这般疯狂的不断更换容器的追随对魔族来说只能说是平常,只是他的脑海里忽然升起好奇的念头——这个世界的宿傩和魔王大人,到底谁更强呢? 欸,这么一想很有趣啊。不顾脑上的刺痛,格拉奥萨姆微笑起来,他往阴影处走去,打了个响指,解除了精神魔法。 咒术师们清醒过来,他们都看见了虎杖的变化,齐刷刷后退一步。 搞不清楚现状的休塔尔克也被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一人一手拉扯后退。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宿傩醒来了。 望着主仆二人组聚合,被语速超快科普了一通的休塔尔克:! ! !不是吧,芙莉莲,救救我们! “阿嚏——” 白发的精灵使左顾右看:“谁在叫我?” 身边除了九十九由基外空无一人。 哦,忘了说了,芙莉莲当时得到了休塔尔克的消息,于是就抱着寻找休塔尔克念头踏上了东京之旅,结果刚进入这个地界就被九十九由基热情洋溢地迎接了,她带着芙莉莲接见了咒术界所谓的天元大人。 然后芙莉莲仰起头,收下来自薨星宫的赠礼——【狱门疆】。 “啊,很神奇的封印物,我会试着研究一下的,多谢。” 精灵语气平静地表示感谢。 “先付报酬再提帮忙,是很少有的行为啊。”芙莉莲道,“那么,为了契约精神,我现在就出发了。” 她瞬移到高空中,目光投落到涉谷的方向。 第73章 【地铁站内】 停滞的列车,散落的残肢,红红白白的液体散满一地,空气也因为不流通而充斥着腥臭味。 生来双角,外表人畜无害的少女与一头分割线的【夏油杰】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是隐隐对立之势。 “羂索,怎么这么着急地就收复了真人呢, ”索莉缇尔笑吟吟的,看不出来她真实的情绪,无波无澜的眼里倒映着面前人的身影,她看着他吞食完咒灵球才不紧不慢道,“明明还可以再干许多事不是吗?比如,现在的小小意外。” 意外两字咬字加重, 有几分意味深长。 “索莉缇尔大人您都帮忙消耗它这么多力量了,之后又让它马不停蹄赶来施展咒力,已经虚弱到极致了吧,”脑花也笑眯眯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感激,“总不好辜负大人您的好意。” “呵,是嘛, ”索莉缇尔面色不变,她抬起头, “快过来了。” …… 虎杖悠仁,不,宿傩把目光投落到伏黑惠身上,那是他看好的容器。 钉崎野蔷薇和休塔尔克眉心一跳, 齐刷刷迈出一步挡住伏黑惠的身体。 乙骨忧太唤醒里香,特级咒灵的气息引来了宿傩的一瞥。 一般的特级咒灵, 诅咒之王可不会感兴趣,但是面前这只。 “用爱作诅咒,很难得啊。”他感叹道。 乙骨忧太也观察着面前以虎杖悠仁为容器的宿傩。 看现在的气息,应该又多吞了十指,应该能勉强打个平手,不过可能会下手没轻重,伤到虎杖悠仁的身体。 不过没关系,乙骨忧太握了握拳,战后快点用反转术式能救回来。 “你们一会离远点。”乙骨忧太说完,从身后拔刀,直接上了。 其他人还没有作应答,刺骨的寒冰便阻拦了去路。 里梅冷冷地看着剩下的人:“没有宿傩大人命令,谁都别想走。” 然后他转头瞥向后撤步准备离开的格拉奥萨姆:“你也一样,格拉奥萨姆。” 格拉奥萨姆微笑:…… 格拉奥萨姆:“我擅长精神魔法。” 委婉地表示自己只是一只弱小无助可怜的软辅魔族。 里梅没有说话,但是周围的冰变得更多更冷了。 “……好吧。” “那我就随便挑一个了,”格拉奥萨姆无奈地叹了口气,摸鱼地点到咒力最弱的地方,他将目光投向休塔尔克,“就你吧。” “魔族……”一旁的休塔尔克眼里满是狐疑,他总感觉格拉奥萨姆这个名字好耳熟,想了又想,忽然灵光一闪,他指着格拉奥萨姆道,“你是七崩贤之一那个奇迹之格拉奥萨姆?!” “嗯?”格拉奥萨姆没想到还会有人类知道他的名号,轻笑一声,“原来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本来是打算试试精神魔法的实用方法才挑的,那么,稍微让他死得不要那么难看好了。 格拉奥萨姆将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仿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有任何前兆,他所在的地方就没有了人影。 休塔尔克睁大了眼睛:消、消失了? 他警惕地握紧斧头,奇怪,看不到任何轨迹,刚刚那个魔族说他擅长精神魔法,难不成……休塔尔克的大脑因为思考过度卡了一下。 休塔尔克:死脑子快点动啊! 刺——身体出现伤痕。 休塔尔克条件反射轮起斧头,却砍到了一片空气。 毫无征兆的攻击……休塔尔克想明白了,格拉奥萨姆用魔法欺骗了他的记忆! 精神魔法改造的是思维,是感知。 这怎么防御啊。休塔尔克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片凄凉。 伤痕逐渐变多,他却无处可防,如同被猫戏弄的老鼠般。 身体因为未知的恐惧而紧绷,好想逃,休塔尔克心里升腾起这样的念头,但是当脚往后退了一步,听到同伴们与里梅战斗的声音,他忽然顿住了。 冷静,休塔尔克。他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你曾经说过那样帅气的话,可不能说到却不做到啊。 已经不能退缩了。 休塔尔克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静了下来,把因为格拉奥萨姆猫戏老鼠的方式带来的浮躁抚平。 一,二,三,就是现在。 肉/体被魔力割伤,他向前一步,魔力进一步深入胳膊,但是休塔尔克就像感受不到疼痛般握住了格拉奥萨姆。 抓到你了。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斧头,用力砍了下去。 当锋利的武器触碰到肌肤时,休塔尔克忽然紧急刹车,只刮破了衣服就堪堪停下。 不对,休塔尔克的脑袋上浮出冷汗,他现在砍的是他自己的手。 格拉奥萨姆什么时候又混淆了他的记忆? 如果不注意一点,如果没有意识到,他可能就要失去自己的手了,好恐怖。 “差一点,小子。”格拉奥萨姆慢慢地出现在离休塔尔克只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一派前辈教育后辈的架势,“你确实抓住我了,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不对,但是,还差了一点阅历。” 休塔尔克咬牙:“你!” 这种被敌人教导的感觉实在是不美妙。 “下一回,你猜你打中的是我还是你的伙伴呢?”格拉奥萨姆低低地笑了声,说出来的话却让休塔尔克心凉了半截。 是啊,被混淆了记忆,被混淆了视听,如此极有可能。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休塔尔克的大脑里是一团乱麻,一滩浆糊。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未来的场景,他的斧头对准了同伴,把一切屠尽才堪堪停下,不,他不想这样。 不对,冷静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什么解决之道…… 等等,记忆,试听,能够克服精神魔法的意志…… 休塔尔克隐隐约约感受到办法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格拉奥萨姆对他的行为产生了好奇:就这样放弃抵抗了吗?还以为战士都是宁死不屈呢。 如果只是这样……格拉奥萨姆忽然感觉一切变得无聊起来。 大魔族抬起手,魔力光团在他手心里流转。 直接杀/死算了。 “休塔尔克。”耳边出现一道声音,声音很熟悉,是艾泽师父。 最强的矮人战士。 休塔尔克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是一抬眼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虚影。 战士艾泽的声音还在继续:“记忆会蒙蔽你,声音感官会蒙蔽你,但是灵魂不会。” 灵魂……休塔尔克的大脑彻底清明。 身体直觉着停下动静,他的身体与战斗直觉比大脑更先预判到解决之道。 休塔尔克闭上眼睛。 他感受到了涌动的魔力,极其微弱,感知告诉他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他挥起了斧头。 滴答—— 鲜血滴落的声音,残肢掉落在地。 休塔尔克睁开眼睛,他看见失去了一臂的格拉奥萨姆,他做到了。 格拉奥萨姆面上表情不变,魔族经常这样,情绪激动的反而少见,但是眼神却很惊讶。 他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并不强大,至少没有勇者团队里那个矮人强大的战士居然能够看透他的新办法。 可现实是就这样发生了。 休塔尔克的实力当然远不如这些成名已久的大魔族,但是魔族致命的缺点,傲慢总是令魔族们阴沟里翻船。 格拉奥萨姆过于信赖自己的精神魔法,在施法的时候连关于自己身体的防护都没有做,这就方便了休塔尔克。 轰隆—— 碎块砖石掉落,一阵天地摇晃,地板在破碎,休塔尔克的身体产生失重感,他赶忙稳住自己,卡拉,地面泛起蜘蛛网般的纹样。 原来是被乙骨忧太和宿傩的战斗波及到了,尽管乙骨忧太有尽力控制涉战范围,但作用有限,地铁站还是经受不起摧残,下一秒,整块大地应声破碎,他们,无论敌人还是友军都往下坠落。 休塔尔克对于空中坠落已经习以为常,他在空中维持住平衡,再是利落的一个翻身,很快就稳稳落地,然后对上了两双眼睛。 休塔尔克:? 他惊地往后跳了三步。 面前两双眼睛的主人,一个是头生双角的少女,一个是一头缝合线的男人。 休塔尔克虽然看不见魔力,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索莉缇尔毫无遮掩的魔力量,几乎和没有遮掩的芙莉莲一样。 啊,又一个魔族?这个魔族含量是不是有点高了? …… “羂索,你造成的小小意外果然影响到这里来了。”索莉缇尔含笑道。 脑花笑而不语,他移过目光,看向除休塔尔克外剩下的人,然后又不着痕迹地重新挪回视线。 “你是……不,你拿着夏油杰的躯体在干什么,有什么目的?”七海建人的声音在一旁适时响起,他冷冷地盯着脑花。 “好热闹啊,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活着。”脑花不理会七海的话,他自顾自地说道,同时上下打量休塔尔克,“你们异世界的老乡也是场外的困难因素吧。” “一位小小的年轻战士,”索莉缇尔不以为然,“之后会来更麻烦的老东西呢。” “哦,瞧,她来了。”索莉缇尔抬起头。 因为建筑被打通,没有了天花板,于是露出了外面的世界。 一名精灵魔法使握着法杖,漂浮在半空中,银白色的发丝飞扬,身后是皎洁的月亮。 那是,千年来的精灵魔法使,魔族的宿敌,被冠以葬送之名的芙莉莲。 休塔尔克与芙莉莲对视,久别重逢让他忍不住呆了几秒,但是很快,面前的紧急情况就让他回过神来。 休塔尔克扯着嗓子抓紧时间打小报告,他指着索莉缇尔:“芙莉莲,她骂你老东西!” 芙莉莲:? 愤怒值与记仇值MAX。 第74章 听着休塔尔克瞎嚷嚷,索莉缇尔面部表情一僵,不过很快又再次神色如常。 她确实说过这句,且并不打算否认。 索莉缇尔微笑着抬起头与芙莉莲对视,心底却从未停止思量。 单一个芙莉莲她还能抗衡,而且这里人多能够拿来做人质,可是她知道……索莉缇尔想着,眯起了眼睛,阿乌拉的倒霉遭遇告诉她,芙莉莲现在已经成为新一任的无色之王。 虽然那个叫休塔尔克的小鬼头说话很失礼, 可是如果易然杀死,或许会激怒芙莉莲。 索莉缇尔是难得的谨慎款魔族,她当然没有挑衅的想法,更没有真的硬碰硬的打算。 于是索莉缇尔没有理会休塔尔克,只是对着芙莉莲平静道:“你来了。” “嗯。”芙莉莲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被激怒,但是她身后出现的数个密密麻麻的法阵暴露了她的想法,“我来了。” 白色的法阵爆发出一道又一道激光。 在来的路上她顺手除掉了剩下的咒灵和诅咒师, 为咒术师们的减负工作出了一份力。 当然,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休塔尔克在这边,单纯只是在做天元要求的事——帮忙处理涉谷事变。 轰隆——芙莉莲的攻击魔法声势浩大, 曾经由魔族所创的【杀/人魔法】被她进一步改良,成为了克制魔族的【杀魔魔法】。 这样巨量的魔法激起了尘埃满天。 等烟尘散去,便显现出索莉缇尔和脑花的身影,他们竟然毫发无损。 原因在于他们面前的魔法阵。 “是【防御魔法】,”芙莉莲认出来了,“人类新研发的魔法已经被你成功解析。” “是这样没错。”索莉缇尔微笑,她的外表还是那么人畜无害,这位大魔族解除了防御。 她叹了口气, 本来想要用更温和的方法,没办法,只能临时换一换了。 索莉缇尔同样漂浮到空中。 “【散魔魔法】。” 这是索莉缇尔最擅长也最强的魔法,很朴素的一招,只是单纯地把自己体内庞大的魔力散播出去,但是范围极大,杀伤力也极强。 密不透风,但凡防御魔法有一丝疏忽,那魔力就会钻过缝隙给予致命一击。 而防御魔法可是非常消耗魔力的,尤其是大规模的展开。 就算芙莉莲自己当然能够防住,但是下面那些不会防御魔法的人呢? 她也会去救人吧,就像是那明知道有诈还是忍不住将咒灵全部斩杀,导致自己精疲力尽被封印的五条悟一样。 淡绿色的魔瞳微微抬起,她真好奇芙莉莲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索莉缇尔看见一面面防御魔法在他们身上展开,阻拦下索莉缇尔的攻击。 人类,危及到自身也要行愚蠢之举,这就是人类。索莉缇尔合拢起双手,果然研究人类会很有意思。 一旁的脑花也正在狼狈防御,他心头暗恨:这个索莉缇尔,她的能力居然是不分敌我,一致攻击,要不是他现在拿到的夏油杰肉/体有足够多的咒灵防御,他估计这会就要死了。 索莉缇尔却完全没有感受到脑花的怨恨情绪,她趁机展开驭剑魔法,数把锋利的宝剑直指向芙莉莲。 芙莉莲躲闪开来,但因为先前魔力一下子消耗太大,没有完全防住,宝剑发出嗡鸣,震得她手一松,一枚正方形的东西从手中滚落。 索莉缇尔接住了它,她拿着那魔方形状带着眼睛的小东西,眼神瞥向一旁深坑里睁开了天蓝色眼睛的狱门疆,除了眼睛颜色,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到手了。 虽然耗费的魔力比预计的要多得多,不过至少达成了想要的目的。 她手一动,强化后的解析魔法迅速开始解构狱门疆的术式能力。 很复杂,不能一下子破解,不过可以稍微变动一下效果。 索莉缇尔随手将改造后的狱门疆抛到格拉奥萨姆手里。 格拉奥萨姆:? 索莉缇尔朝他微笑:“你不是说想要和人类共存吗,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谁提供的呢?”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格拉奥萨姆有点无语,但是还是下意识回忆起来。 狱门疆发挥效果时他人并不在场,并不知道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分钟就会被封印,这里的一分钟定义很宽泛,还包括了心理的一分钟。 格拉奥萨姆刚展开回忆,还没来得及就被封印了进去。 在被封印前的最后一秒,格拉奥萨姆猛得看向索莉缇尔,满眼困惑。 到手。 “索莉缇尔小姐,我来接你啦。”一个带着魔术帽子,打扮华丽的男子忽然从空中冒出来,眨眨眼睛,又抖了抖自己的披风。 如果太宰治在场,他应该能够认出来——那是【天人五衰】的果戈里。 “来得好。”索莉缇尔毫不犹豫,拿起改造版狱门疆就朝果戈里飞去。 她可不是傻子,之前利用芙莉莲对其他人的在乎转移了注意,消耗了魔力,作出想要硬碰硬的架势实际上是想偷走东西这一系列举动,此时不跑,之后等芙莉莲反应过来可就没机会了。 只见果戈里披风一抖,直接带着大魔族一块靠异能传送溜了。 徒留下脑花在原地瑟瑟发抖——知道他们有矛盾,但是在这种应该一致对外的场合也能发生内斗,这就是魔族吗。 居然让索莉缇尔跑掉了。芙莉莲皱眉,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办法保证能够在全员无伤亡的情况下将对面杀死。 她将目光投落到战场。 顺手把脑花解决掉了。 脑花:? 明明还有一腔打算没有开展,明明埋伏绸缪了那么久,可是一切就这样快速而荒谬地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那些被他标记的人,那些做下的计划……脑花满怀着不甘死去。 远处,病房里,咒纹散去,津美纪,和其他许许多多因为被打上标记,陷入沉睡差点沦为受肉的人们一样,睁开了双眼。 虚弱的少女坐在病床上,虽然身体机能因为长久的沉睡而衰退了一部分,但她对于复健还是充满了热情。 “欸……总感觉,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噩梦,”她温柔地笑着道,“不过万幸,终于醒来了。” “啊,对了,护士小姐,您知道惠在哪里吗?他是否安全?” …… 另一边,宿傩和乙骨忧太还在打,彼此消耗都很大,僵持着。 不过好在打到一半,虎杖悠仁醒来了,他狠狠揍了自己一拳,硬生生把宿傩给压制了下去。 “这可是我的身体,绝对不允许你乱来!” 虎杖悠仁揍起自己来下手真可谓毫不留情,把宿傩摁回去的同时,也直接把自己给打晕了。 “宿傩大人!”里梅目睹这一幕,心神失手,一时不察,被真希和禅院家另一个据说是最强一级术师的老头禅院直毗人拿下。 闹剧暂时结束了。 芙莉莲来到休塔尔克身边,刚想开口问问他身体有没有事,直见休塔尔克直接跪下,一个滑铲—— 抱住了芙莉莲的双腿。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年轻的休塔尔克大哭起来,声音特别大,和开水壶烧开以后的尖锐爆鸣一样:“芙莉莲——” “芙莉莲,你怎么才来啊,这里好可怕,比打魔族可怕多了,好多次我都被吓得不敢动啊,芙莉莲——”休塔尔克哽咽,说话语速飞快,就如同机/关/枪在突突突般。 “好多人都被吃掉了,我害怕得腿都在抖,虽然最后还是拿起斧头了,可是心里还是好怕,好怕啊,芙莉莲,超级难过的,喊了好多遍都没有人来救救我——”小番茄如同风雨中摇曳的可怜小红花,“芙莉莲——” 一连串的芙莉莲简直要把人砸晕。 泪水也如同泄洪般,泼洒!喷射!根本流不完! 现场还清醒着,与休塔尔克同为一年级生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对视一眼,忽然对这是他们的伙伴这件事有点羞于启齿了。 休塔尔克还在放声呜呜大哭。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顶上,休塔尔克止住了哭泣,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蓝绿色的眼睛。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却莫名能够感受到她眼底的温度。 是芙莉莲。 白发的精灵眯着眼睛,弯下腰,手用力摸了摸休塔尔克的脑袋,就像在给狗狗摸头一样,把休塔尔克毛茸茸的头发都给摸成了鸡窝头。 “来,不哭不哭,摸摸头。” 这么久都是一个人坚持下来,真是辛苦你了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好温暖呜呜呜呜,芙莉莲,好好,师父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 他抽了几下鼻子,抬起头。 这两人身边竟然萦绕起了一派同伴汇合后的幸福温馨氛围。 可惜,下一秒,休塔尔克就不那么想了。 他脆弱的小心脏又一次被华丽丽地粉碎。 “好,终于不哭了,那么话可以说回来了——”精灵魔法使慢吞吞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休塔尔克的心口上。 休塔尔克忽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刚刚听到你在告状,这次告状让我想到了我们之前屠龙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芙莉莲顿了顿,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正抱着她双腿,满脸心虚的休塔尔克,“是不是也有说我是臭老太婆来着,嗯?” 果然,糟糕了。芙莉莲的阴影打在休塔尔克身上,小战士身体一僵。 “这都是过去多久的事了!”休塔尔克心头发虚但还是理不直气也壮地大声嚷嚷,“不要这么记仇啊!” 芙莉莲幽幽开口:“可是精灵就是很记仇的哦。” 休塔尔克:QAQ 休塔尔克默默站起身子,转身就跑。 第75章 转身欲跑的休塔尔克被他的无良同学们拦住了去路。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一人伸出一只手, 揪住了休塔尔克命运的后衣领。 休塔尔克望着迫近的芙莉莲,冷汗直冒。 精灵的身影越来越近,阴影打在休塔尔克身上, 休塔尔克仿佛人都缩小了一圈,可怜弱小又无助。 他闭上眼睛, 声音颤颤巍巍, 老老实实道歉:“我错了。” 咚,一个来自芙莉莲的亲切脑瓜崩。 “哎呦。” 清脆的声音, 是颗好头。 “原谅你了。”看着蔫蔫的休塔尔克,芙莉莲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幅度。 一个脑瓜崩就原谅了吗,还有这种好事,他就知道芙莉莲是心软的神。休塔尔克欣喜。 很遗憾, 休塔尔克失算了。 在他重新活过来的感动眼神里,芙莉莲慢慢吐出后半句:“仅仅是此刻。” 休塔尔克:QWQ 芙莉莲转移开视线,停止了继续逗休塔尔克的打算,她蹲下身,将一旁深压入地里的狱门疆拿出来:“奇怪,这里也有一个狱门疆,不过气息和天元给的不大一样。” “算了,反正那个丢了,这个拿来研究应该也差不多。” 狱门疆。 休塔尔克忽然想起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望着天蓝色眼睛的狱门疆,他双手捂脸,一派呐喊画像的模样:“五条悟老师被封印在里面那个狱门疆!” 清醒的人都往这边靠过来,围住了拿着狱门疆的芙莉莲。 “……五条悟?”芙莉莲总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 然后她对上了休塔尔克的眼睛,好的她想起来了, 那个据说帮了太宰治的人民教师,咒术界最强。 “芙莉莲,你能够解开这个东西吗?”休塔尔克恳求而急切地问道,他毫不怀疑同伴的强大。 芙莉莲把玩着手里的狱门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沉思:“看上去很复杂,完全解析的话……” 芙莉莲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 “啊,那还好。”休塔尔克这才松了口气。 钉崎野蔷薇不明白休塔尔克松一口气的点:“还好?要一个月欸。” “对于精灵来说,一个月应该是一眨眼吧,算是很快了。”休塔尔克已经习惯了芙莉莲的时间步调。 钉崎野蔷薇:惊。 “好了,具体的回去再讨论解决办法吧,”经验丰富的乙骨忧太打断了话头,因为他清楚,此刻不打断,这俩人的话题就又要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至少已经把老师抢回来。” “可是,现场还有许多咒灵没有清理。” 钉崎野蔷薇:“对!应该先处理咒灵,安抚群众。” “不过这么一算真是好大的工作量啊。”钉崎野蔷薇两眼一黑。 “啊,咒灵……”芙莉莲扫视一圈,指着地上一个改造咒灵的尸体道,“这种东西的话,我已经清理完了。” 伏黑惠听着芙莉莲轻描淡写的语气,感觉她不是只说这一片,于是试探性问道:“全部吗?” “如果是指涉谷这片范围的话,全部。”芙莉莲慢吞吞道。 众人:! “哦,还有一些这样的,”芙莉莲掏出来侦探社给她买的手机,她录像了,里面是一个个被打晕的诅咒师,“也交给天元说的辅助监督们了。” 众人:! ! ! 工作量巨减,突然感觉很幸福是怎么回事。 …… 【咒术高专内】 一群人围着桌子上放着的狱门疆,陷入沉默。 刚刚咨询了天元,发现好死不死,几乎全部能开的武器都被以前的五条悟本人毁掉了。 唯一的希望,天元手上送给芙莉莲的那个能够开门的另一个狱门疆也被索莉缇尔偷掉了。 这么一看—— “最后还是要使用我的办法啊。”芙莉莲如此总结。 “只能如此了,”夜蛾校长沉声道,“万幸现在五条悟被封印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一旦传出去,咒术界会发生很多改变,有很多暗处不死心的家伙会冒头……” 还有那些因为五条悟在其中周旋解除或延缓了死刑的人,一旦知晓没了靠山,他们的死刑会被立即执行。 芙莉莲听了半天,对咒术界评价道:“好乱,比魔法使协会经常换来换去还乱。” 休塔尔克:“目前的魔法使协会已经存在至少八十年了吧!” 芙莉莲挪开目光。 【咳咳咳,你们的烦恼,吾有办法】 似男似女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哈,谁在说话?!”休塔尔克被吓了一跳。 钉崎野蔷薇左看右看,最后奇怪地看着休塔尔克:“没人说话啊。” “他幻听了。”芙莉莲面不改色地摁倒休塔尔克的脑袋。 休塔尔克很看眼色地闭嘴了。 芙莉莲拎着休塔尔克站起身:“我们有些事要叙旧一下。” “哦,好。”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两人推推搡搡出去了。 …… 【屋外】 已经是深夜,不过因为是夏天,外头并不算冷。 休塔尔克眼神炯炯,他反应过来了:“芙莉莲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芙莉莲:“刚刚说话的是石板,你可以理解成世界的意识之一。” 【你好,休塔尔克,吾乃德累斯顿石板】似男似女的声音再次出现,并把相关的解释灌到了休塔尔克脑子里。 休塔尔克:! 他下意识想到了可恶的格拉奥萨姆,不过在接收完记忆以后,他对于之前发生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当时,帮助灰原没有消散的是和你一个等级的【书】吗?” 【是】石板言简意赅地回答。 休塔尔克还想再说些什么,石板又是个问什么又答什么的性子,眼见着他们俩的话题越聊越歪。 芙莉莲举手,试图把话题拐回来:“石板,你刚刚说的有办法是什么?” 石板重新转回注意力,祂骄傲地开口:【你可是吾选定的无色之王,身为王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氏族和领地,你只需要在此坐镇,一个月轻轻松松】 芙莉莲:“来头原来有这么大的吗?” 石板感觉自己被质疑了:【当然! 】 “哦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拜托你,”芙莉莲说着从兜里掏出碎布,那是之前为了保护梦野久作而牺牲的布偶,“这个布偶有办法能复原吗?” 【第一次见有这么碎的,异能力的气息……】石板感慨了一句,然后慢吞吞道,【不过也可以修复,休塔尔克应该清楚灰原雄的灵魂是怎么凝聚的,【书】的力量对非人物依旧具有效用,甚至比对灵魂效用更强】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遇见的石板看起来人性化了不少。 休塔尔克:“可是残页已经没有了吧?” 【还有残留,灰原雄许愿的共享视野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消失,你的那一只眼依旧能够看到咒灵,里面就是祂的力量】 休塔尔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眼睛。 这或许是灰原留下的最后痕迹。 【如果你们想的话,吾现在就能利用残余力量恢复布偶】石板继续说道,语调很平静。 芙莉莲瞥了休塔尔克一眼,打断了石板的话:“我们会再想其他办法……” 可是还没等芙莉莲把话说完,休塔尔克也学着似的打断了她的话:“……可以,可以使用。” 休塔尔克想到了灰原,他总是会尽他所能帮助所有人,而这是灰原给予他的馈赠,如果能帮得上忙的话…… 芙莉莲问石板:“在进行之前,石板,【书】虽然现在被管控了能力,但是祂的残页应该并不只有一页吧?” 【当然,被撕了两页,一页是福地樱痴从异能特务科里拿走,另一页则被魔族拿去】石板被他俩不一致的意见弄得有点糊涂,现在终于遇到自己可以直接说的,连忙回答道。 芙莉莲得到满意的回答,她点点头,转过头看休塔尔克:“休塔尔克,你听到了吧,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所以,不要做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精灵蓝绿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休塔尔克。 石板看不懂眼色继续插嘴【所以你们到底要不要……】 “不。”芙莉莲拦住休塔尔克抢先道。 石板震了震【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吾就要离开了,烦人的蛀虫妄图啃食吾的本体,吾要去提醒一番了】 半晌,石板没声了。 休塔尔克问芙莉莲:“芙莉莲,菲伦呢?” 【那个紫头发小姑娘,吾知道哦】芙莉莲还没有回答,石板又跳出来了,祂居然还没有走【在赤之王那里,不过她失忆了】 “你居然还没有走?” “你之前怎么没说?” 休塔尔克和芙莉莲的话叠在一块。 【吾当然会走,马上就走了】石板先是回应了前一句,然后又回复了芙莉莲的困惑,理直气壮极了【至于你,你之前也没有问吾】 也许是也自知理亏,之后芙莉莲和休塔尔克再怎么说也唤不出石板来了。 芙莉莲:…… 拳头硬了。 他们回到屋内,里头的众人似乎还在讨论接下来的办法。 芙莉莲依照石板所说释放出无色之王剑,告知了身份,之后一切都便利起来,烦恼也迎刃而解。 芙莉莲和侦探社那边发了消息,同时和太宰治描述了下索莉缇尔,被封印的格拉奥萨姆与接走索莉缇尔的传送异能力者的相貌,让他多多留意。 琐事解决后,终于闲下来的白发精灵魔法使拍了拍休塔尔克的肩膀:“无色之王的变更,还需要和那边的王权者对接,正好可以安排一个身份,那么就以氏族的名义行动吧。” “休塔尔克,把菲伦接回来的任务就靠你了。” 休塔尔克来了精神:“哦!” 第76章 【某处建筑的天台】 远处数幢高楼大厦形成的大型荧光屏循环播放着动态广告,深夜里看不到一颗星星闪耀。 强烈的光污染让人类魔法使都晃花了眼。 菲伦及时施展起飞行魔法,以免自己不断向下坠落。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亮,她左右张望,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处是菲伦没有见过的高楼大厦,她的魔力探知也没有探知到自己的伙伴……等等,怎么有一股阴冷的,带着血腥味气息。 是魔族的气息。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但菲伦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她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双手也握紧了手里的木质法杖。 具体方位是在…… 她低下头。 “嗨,你是在玩cosplay吗,头上的角和身边的斧头都好还原?你也是来看今晚的夜色的吗,我是十束多多良……”天台上,年轻的男人一手拿着相机,一手与背对着他,撑着栏杆像是在看景色的少女打招呼。 少女笑了一声,转过身,手里的斧头闪着银光。 就是现在, 菲伦一跃而下,白色的光柱自法杖处涌出。 啪嗒,少女的一只手被魔法切割,掉落到地上,她将斧头换到另一只手上。 菲伦一边一手拎起状况外的十束多多良,另一只手握着法杖对准少女,一边往后退。 “欸,等等, 我的相机!”突然被拽住,十束多多良的手一松,相机滑落。 菲伦目光一凝,法杖一挑,顺势勾住提拉相机的带子,她快速转了一圈,同时松开拎着十束多多良的手,相机落在手心。 “请不要离那么近,”菲伦对他说道,“刚刚差点被吃掉了。” “还有,”然后她伸出手,将相机递了过去,“您的相机请拿好。” “啊,”十束多多良双手接过相机,眨眨眼睛,“谢谢。” 菲伦又收回注意力,看着面前粉发双马尾的魔族,很熟悉的脸庞,好像是七崩贤之一的阿乌拉的手下,拎着斧头和休塔尔克打得有来有回那个,好像是叫—— 莉涅。 “哦,是你啊。”莉涅看着菲伦,“和琉格纳大人对打的人类魔法使。” “我记得你已经死掉了。”菲伦面不改色,手中法杖再次凝聚起魔力。 “并没有,在最后一口气结束之前我被拉到了这个世界。”魔族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一边说着一边毫无征兆地开始攻击。 很难想象,娇小的身躯拎起了比她人还高的大斧头,轻盈跳起,下落重击。 菲伦施展起防御魔法,六边形如蜂巢的屏障展开,卡住对面的斧头。 莉涅用力,防御魔法上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痕,但是还没有碎。 “快走。”菲伦加大了魔力的输出,同时让十束多多良先走。 还没有等到他回话,暗处里忽然飞射出一颗子/弹,朝着他们两个来的。 “小心!”十束多多良闪避开来,同时下意识甩出他心爱的相机,替菲伦挡掉了灾祸。 啪嗒,破碎的老式相机掉落在地上,子弹嵌在相机镜头中央。 “多谢。” 菲伦挥手,耀眼的白光绽放,莉涅猝不及防迎接致死量光芒,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等闪光渐歇,她放下手,阳台已经空无一人。 “啧,逃掉了吗?” …… “呼哧,呼哧——不行了小姐,我真走不动了。”被带着一块逃跑的十束多多良因为体力不够,举手投降。 菲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而是专注地利用魔力感知气息,莉涅的气息已经消失了,看来是没有继续追上来,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那就在这里稍微歇下脚吧。” 不远处是一家便利店。 十束多多良缓过来以后,主动提议道:“小姐,跑了这么久口渴嘛,你救了我,要不我请你喝杯饮料?” 一杯饮料,价格不贵,不容易遭到拒绝,而且在现在这个场合下提出来也恰到好处。 菲伦没有拒绝,礼貌道谢:“多谢您。” 两人一起朝便利店走去。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暗处,咔哒一声,枪上了膛。 天台上没有处理掉,这里也可以。 躲在阴影里的人这样想,露出了半边面庞。 只是这具身体太孱弱了,守在赤之王氏族旁边的女孩看起来很强,必须换一具强一点的躯体……暗处的人啃着自己的指甲,忽然,余光瞥见了一个撑着伞,带着帽子的男孩,这个男孩正朝着便利店走去,目光专注。 虽然外表不显,可是他能够感受到男孩体内强大的力量,和会用魔法的那个女孩相似的力量。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无色之王兴奋地从白发少年的躯体里钻出,狐狸模样的灵魂钻进男孩的体内。 男孩的身体一僵,然后没了抵抗,很自然地被取代控制了肉/身。 一点都没有设防啊。无色之王愈发愉快起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地顺利。他开始侵占男孩的记忆,准备融合男孩的意识,那么就让他来看看记忆吧。 … …… ……… 什,什么? ! ! 无色之王睁大了眼睛,大量的信息几乎要涌没了他,阴冷的,血腥的。 无法共情,学习猎物的语言,假意欺骗,在火海与惨叫里咀嚼残肢。 疯子,不,怪物,这是怪物啊! 男孩的躯体跪倒在地上,伞落在一旁已经无暇顾及,无色之王的意识被搅得混乱,带动着身体也开始无意识抽搐,他双手抱头,帽子滑落,露出了一双尖角。 魔族。 “欸,这里怎么有个男孩倒地上了?”十束多多良抱着食物与饮料,一马当先从便利店里出来,除了请客的饮料,他还买了许多零食准备待会带回去和伙伴们分享。 结果一出门,他抬眼就发现了倒在地上抽搐的男孩,因为昏暗的夜色和伞的遮挡,十束多多良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男孩头上的尖角。 哦,面前有人需要帮助!朴素的热心肠驱使着十束多多良立刻上前,想要扶男孩起来:“孩子,你还好吗?” 在后头慢慢悠悠跟着的菲伦一开始并没有察觉,无色之王的气息和魔族混在一起,反而扰乱了菲伦的魔力感知。 直到距离近了,菲伦定睛一看,立刻大喊:“十束先生,离开!” 可惜太晚了,那男孩已经握住十束多多良的手。 十束多多良用力想要把手抽回,但是男孩一拽,力道很大,让他根本挣脱不开。接着,男孩张开嘴,准备享用美味。 结果,就在即将触碰到肉的时候,他忽然合上嘴,直接把十束多多良的手给拍开。 多多良趁机往后退了几步。 男孩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滚。” “怪物怪物,吃人的怪物。” “吾乃堂堂无色之王,才不会……” 等等,十束多多良听到这,面色忽然变得古怪,无色之王? 他下意识抬起头,上方什么也没有。 不对,无色哦,无色确实看不到王剑来着。 十束多多良意识到自己犯了傻,默默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子。 此时,菲伦正好已经快步跑了过来,见十束多多良没有受到伤害,于是松了口气。 不过出于谨慎心理,她还是为他竖起了防御魔法的屏障,尽管耗能多,可是还是防范些为妙。 那名魔族还在混乱地念叨着什么。 奇怪,菲伦听着魔族的絮絮叨叨,同时认真地上下观察,面前的魔族和普通魔族很明显不一样,他似乎已经——疯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菲伦小姐,”在便利店里两人已经互通了姓名,十束多多良扭过头询问菲伦,“请问一下,这个。”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着那名魔族男孩:“你有办法限制住吗,他为什么会疯掉,以及刚刚说的话对我们来说可能很重要。” 说完,十束多多良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菲伦闻言思考了一下,她对于面前魔族为什么会疯掉也有点好奇,拍板:“可以,那么就由我在一旁盯着他吧,您需要带着他去哪里?” “多谢你菲伦小姐!”十束多多良脸上洋溢起笑来,打了个响指,耳钉也跟着闪了闪,“就在这儿不远,吠舞罗!” …… 【吠舞罗】 酒吧装潢得很精致,放着沉醉舒缓的音乐,一位穿着制服的酒保在擦着酒杯,他所站着的吧台后是满满一墙的珍酿。 明明看上去是很不错的酒吧啊,菲伦左看看右看看,奇怪,为什么这里的客人却这么少呢。 零零星星坐着的那几个,虽然表面上打扮穿着各异,但是从气势来看,菲伦能够隐隐感觉到他们之间,还有那个酒保,都有很稳定的联系,就像是用一股绳捆在了一块,应该是一伙的吧。 这种气息,她也在十束多多良身上感受到过。 一旁的十束多多良大步走进酒吧,他大力招手:“哟,大家,我回来啦!”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迎了上去,跑得最快的戴帽子的男生一把压住十束多多良的一边肩膀,把他压得弯了身。另一个气质有点轻浮的则捶了捶他的背:“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哈哈,抱歉抱歉。”十束多多良挠挠头。 菲伦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默默攥紧手里的法杖。 同伴的感觉……真好啊。 她忽然有点想芙莉莲和休塔尔克了。 “菲伦小姐,快进来吧!”十束多多良推开了一群借着关心名义狠狠下手,捶得他肩膀疼背疼的“混蛋”。 他笑着伸手,打断了菲伦的思绪,邀请这位人类魔法使快些进来。 “介绍一下,这可是我的大恩人!” 在万众瞩目里十束多多良伸出双手郑重介绍。 第77章 忽然被突然这么郑重介绍了的菲伦有点手足无措。 “本大爷, 不对,欸,女女女……女生?!!”戴帽子的小伙最先反应过来, 他的脸一下子红得快爆炸了,噌的一声窜了出去老远, 和菲伦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菲伦:? 十束多多良笑着和菲伦介绍:“这是八田美咲,他其实只是对异性有点害羞,人很好的。” “这位是千岁洋。” 气质轻浮像花花公子的男人挥了挥手。 “然后那位是草薙出云, 草薙先生是酒吧的店长哦。” 吧台后带着墨镜的男子收起擦拭酒杯的白巾,朝菲伦颔首示意。 “还有这位,夏天和冬天完全两个样的镰本力夫,到了冬天会变成相当稳重的巨汉呢。” 穿着白色兜帽卫衣,高高瘦瘦的帅哥挠了挠头。 十束多多良还在热情介绍着,一旁的千岁洋忽然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拉扯了。 千岁洋下意识让开道,同时奇怪地低下头,结果这一看给他看愣住了:“欸, 安娜?” “安娜?安娜怎么啦,为什么要找安娜?安娜这么晚早就睡了啊。”八田美咲听到了千岁洋说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他也低下头与某个哥特风女孩的大眼睛对上,嘴里的话一顿,然后一下子变了调,“等等——安娜?!!” 在场气氛忽然乱作一团。 “安娜,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草薙出云身体前伸,严肃道, “还有,不要穿着睡衣就下来,虽然是夏天但是还是会着凉的……” 栉名安娜假装没听到,她借着千岁洋让开的口子钻进人堆,一路小跑来到菲伦身边,拿出红色的弹珠,把它放到了菲伦手心里。 “送给你。”小萝莉仰着头,很正式的模样,大眼睛里倒映出菲伦的模样,“你会需要的。” 菲伦双手接过弹珠,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来上这么一出,但是小姑娘的心意是不能被辜负的,于是菲伦蹲下身,与安娜对视:“谢谢。” 安娜面上浮现出很小很小的笑意。 “安娜,晚睡会长不高……”十束多多良试图让安娜回去睡觉,结果反而吸引了安娜的注意力,只见她一把抱住十束多多良,松了口气:“太好了,多多良没事。” “安娜,很担心!”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十束多多良一下子闭上了嘴,没声了。 吱呀—— 楼上睡眠浅的赤之王默默打开了门,他揉了把睡得有点凌乱的头发,烦躁的金眸往下看,如同一只暴躁的雄狮。 “喂,你们在干什么?” “啊,尊醒了。” “尊哥,不好意思!” “所以——现在是轮到King来处理秩序的环节了吗?” “十束先生!” 吠舞罗又一场兵荒马乱开始了。 …… 好不容易现场安静下来,手忙脚乱地让安娜回去睡觉,其他成员也都回了家,现场就剩下几个人——菲伦、被吵醒了就睡不着的赤之氏族首领周防尊和他的两位盟臣元老草薙出云与十束多多良,哦对,还有十束多多良坚持要带回来的男孩。 在聊天中菲伦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与他们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她也为他们解释了魔族的概念。 “所以,这个少年是无色之王吗,异世界的魔族居然也能继任石板力量吗?”草薙出云把最后一瓶酒放回架子上,起身,提前把酒吧歇业的牌子挂上后走了过来,“那么,尊是怎么想呢?” “还有,”草薙出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打量着男孩头上的双角,“世理在点马丁尼的时候有提到过Scepter4在处理食人魔的事情,里面被捕的都有着这种装饰呢,现在看来,是魔族吧。” 说着,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部。 “啊,”被提及的周防尊明白草薙话里的含义,他点点头,“知道了,明早会去知会他们的王。” 他们将男孩关到了一边,同时也为异界的来客安排了暂作休息的地方。 室内一片昏暗,唯有未拉全的窗帘泄出几丝亮光。 菲伦伸出手,借着窗外月光打量着手头的红色弹珠,无论是用魔力探知还是用肉眼去看,这似乎都是平平无奇。 为什么会说有帮助呢……也不知道芙莉莲女士还有休塔尔克,他们怎么样了,也会遇上魔族吗? 并不适应突发状况,第一次远离同伴的少女因为思虑而辗转反侧。 她想着想着,最后还是因为身体的疲惫陷入深黑的梦境。 …… 第二天一大早,赤之王就带着疑似无色之王的魔族男孩和菲伦去了法务局。 在一名身着皇室蓝制服的干练女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会客厅,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侧对着他们,跪坐在榻榻米上,身姿笔挺,那应该就是Scepter4的王,第四王权者宗像礼司。 菲伦左右打量着会客厅,这是和办公室合二唯一了吗,一边是欧风,一边又是日式榻榻米。 “辛苦了,淡岛。”宗像礼司把手边加了超多红豆沙的甜点不动声色地挪开,趁着淡岛世理还没有抬头及时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是,室长。”淡岛世理并没有注意先前送来的甜点室长一口没动,她微微行了一礼后,毫不犹豫遵从命令动身离开了,不过并没有走远,而是守在了门口。 门一合上,宗像礼司就抬起头与周防尊对视,一坐一站,他们的眼神仿佛在交锋。 不过最先打破僵局的还是宗像礼司,他伸出手往旁边一挥:“难得见你会过来啊,你们这边坐。” “啧。”如果不是必要,周防尊是一点也不想踏进青之氏族的老巢。 他毫不客气地大马金刀般落座,同时因为并不愿意多费口舌,便三言两语将情况简要交待干净。 好在宗像礼司擅长从简要语言里提取关键信息,他将视线挪向一旁的魔族男孩,眼镜微闪,上下打量:“确实能够从他的体内感受到威兹曼偏差值的存在,不过——” “不过?”周防尊挑眉。 宗像礼司面容不变,接着自己的话头道:“时有时无。”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宗像礼司话未说完,沉寂了许久的魔族男孩突然有了动静。 菲伦下意识站起,抬起法杖对准魔族的脑门。 “我是无所不能的王啊。” “怪物。” “疼,好疼,是谁,为什么。” “芙……” 那男孩还在无意识喃喃,声音渐渐变低。 【芙】 听到这个字的菲伦敏锐起来,她凑过去想要再听得更仔细些,结果对面已经没了声,宗像礼司也在此刻同时开口。 “威兹曼偏差值消失了,不,同等的频率转移到了别的方位,应该是在…… ta的气息隐藏起来了。” “无色之王换人了。”青之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第一次见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发生更替。” * 男孩闭上了眼,彻底瘫倒在地上,似乎耗尽了全力。 屋内的这番动静当然也吸引了在门外随时护卫的淡岛世理,她将门推开,另一只手已经握上了刀柄。 见众人都安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淡岛,来得正好。”宗像礼司冲她点点头,“将这名少年安排妥当,时刻观察,他清醒后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淡岛世理没有任何质疑,直接准备执行。 一旁的菲伦对刚刚魔族的喃喃低语很是在意,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打扰了,宗像先生,我想……” 话音未落,昏迷的魔族身上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落下来。 一部终端机? 滴,滴滴,闪烁的红光发出声音,有人是炸/弹,在终端里植入了炸/弹。 青之王和赤之王的力量下意识展开,结果却被其他的王力阻拦。 他们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除无色之王外,至少还有两位王权者参与了进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旁菲伦因为离得最近,下意识撑起了防御魔法,可是她低估了科技和幕后之人的力量。 单层的防御魔法产生裂纹,她想要再次补上,却被闪光晃花了眼。 不只是炸/弹,还有闪光弹。 开玩笑,这么滑稽的死法么,明明还没有找到他们……菲伦有点不甘心。 魔法使的身子骨可经不得这么一炸啊。 隐约间,菲伦紫色的眼眸里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僧侣的装扮和花白的头发。 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已经逝去……菲伦睁大了眼睛,她张开嘴想说什么,人影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层加持的防护覆盖在所有人身上。 尘烟散去,菲伦和其他人都毫发无损。 菲伦松了口气,刚想理理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喵!” 恍惚时一声猫叫响彻菲伦耳畔,世界也跟着扭曲了一瞬。 奇怪……刚刚,是要想什么来着? 菲伦眨眨眼。 第78章 回到吠舞罗, 菲伦的神色还是十分恍惚。 “菲伦小姐,你还好吗?”草薙出云在接电话,暂时顶替他一职, 体贴心细的十束多多良第一个发现异常,他询问道, “要不要喝点尊的特供水果牛奶?” 先不提为什么酒吧里会供应牛奶,没想到看着就很凶赤之王居然会爱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么? 十束多多良说着,用酒杯盛了一杯递过去。 菲伦接过:“多谢。” “菲伦小姐,昨晚说的魔族,我们能再讨论一下么,”十束多多良说道,眼里是好奇,“而且昨天来看小姐你似乎是来自和我们不同的地方,那么你们那里是什么样呢?” 本来这个点他应该已经拿着他宝贝的古董相机出门到处拍了,可惜经过昨晚的麻烦,相机彻底损坏了,本来就是淘的老式相机,能修的人就少之又少,后面变成那种损坏程度,算是天神来了也完全维修不了。可怜的十束只好在酒吧里休息,弹弹吉他,克制下旺盛的求新欲。 不过碰巧赶上菲伦回来,那压抑的好奇心又忍不住泛滥起来。 菲伦放下酒杯,窗外一只白猫略过。 “……抱歉, ”她歉意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想不起来了。” 十束多多良:! “欸, 小姐忘记了吗?” 恰好这时,吠舞罗的军师草薙出云接完电话回来,听到了他们的聊天,他将点单表收拢摆齐:“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吧。” 他将今早发生的情况简单和十束多多良说了:“剧烈的冲击造成轻微脑震荡,导致暂时的选择性失忆也是可能的。” “嘶,”十束多多良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那菲伦小姐赶紧去休息吧。” 菲伦摇摇头:“不要紧,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 她紫色的眼眸朝窗外看去,瞳中倒映着外面陌生的电子屏和路上忙碌的垃圾清理机器人。 更何况她还得去找他们……等等,他们?他们是谁? 记忆空白了一阵。 这种觉得有什么要做却记不起来的情况真是太糟糕了。菲伦皱起眉,她要尽快找回记忆。 于是她便主动向十束多多良询问当晚她曾经与他们交谈的内容。 “魔族,”十束多多良当然愿意为菲伦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们魔族一般是善于伪装的食人生物,语言之于他们类似捕蝇草吸引猎物分泌的汁液……” 菲伦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熟悉,不过依旧被堵塞着,仿佛隔着层玻璃。 “哦,”十束多多良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他敲敲吧台,在草薙心疼而燃起怒火的目光下继续,“你救我的时候似乎和那名魔族相互认识,那名魔族提到了琉格纳,这个似乎与你交过手。” 琉格纳…… 碰,十束多多良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草薙出云一拳头砸到了头上,在他捂着脑袋告饶,发誓绝对不会让吧台受一点皮外伤后,草薙把所有成员都叫了过来,和他们讨论相关事宜。 除了需要寻找新一任无色之王的信息外,青之王那边,Scepter4还在得到魔族信息后进一步推进了食人魔事件的调查,同时邀请提供相关信息的吠舞罗参与进来。 周防尊并没有拒绝这一提议,虽然青之氏族与赤之氏族经常有摩擦,但因为昨晚十束差点被魔族吃掉,他们还是合作了。 吠舞罗不会放任任何危及他们成员的事继续进行。 Scepter4对今早爆炸的终端机碎片也进行了技术还原,结合两位王发现的现场王力干涉,找到了Jungle的痕迹,并对之进行了扩展追溯,取得意外收获。 Jungle是以网络联系的特殊氏族,作为绿之王的氏族通过网络发展成员,以一种类似发布点数的游戏任务形式引诱外围成员无意识执行针对其他氏族的命令,破坏秩序,逼得以秩序为重的Scepter4出面管制。 可一旦任务失败,他们便又会抛弃成员,让成员重新变回普通人, Scepter4不能管控普通人,拿那些人没有办法,明里暗里吃了不少瘪。 青之氏族这边发现,Jungle一开始只是试探性的小打小闹,可最近却频繁出现严重挑衅行为,主动找茬,这种反常的情况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值得关注。 或许与前两件事情亦有关联。 不过,虽然线索多了,但这样多线的调查也导致了一项很致命的问题—— 人手不够了。 “干活,全都得给我干活!”草薙幽幽道。 连往常负责在旁边照顾安娜的十束多多良也不例外。 #十束多多良:“其实我还挺期待来着。” # “什么活,草薙先生尽管吩咐!”众人信赖地看着他们的军师。 最先传讯需要安排的任务是学园岛附近街道人员消失和食人传说。 根据调查的论坛发帖信息,这段路上不知何时起,晚上就会变得雾气弥漫,浓到有的时候都看不见人,而且经常会有路人在恍惚间看到熟悉的人——或是亲人或是暗恋对象,总之都是那种忍不住想要搭话的重要之人。于是有的就和同伴道别追了上去,消失在了雾气里,这些追上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像是被吃掉了一样。 【哎呀,会不会就是和引路鱼一样哇,靠岸引诱人捕捞,结果真去了反而上了当,被诱饵拽到水里面吃掉】 【明明不是雾气形成的环境却变成这样,真的很不安啊】 【晚上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 网络上众说纷纭,为了防止恐慌进一步扩散, Scepter4对相关论坛帖进行了限制删除。 草薙出云将信息道来。 听到这里,菲伦来了精神,她在一旁主动请缨,关于魔族的事情她想要了解更多,如果能在找记忆的同时帮得上忙就更好了。 十束多多良也跟着积极举手:“那就我和菲伦小姐一组吧!” 草薙出云缓缓摇头,一锤定音:“不,你跟着尊。” 最近周防尊的威兹曼值不太稳定,高得有些危险,为了防止他们的King暴走,十束多多良这个氏族里唯一有安抚作用的必须跟在他身边。 十束多多良表示能够理解:“好吧,那我来看看你安排的分组……哦,这样啊——那要不八田来?” 某对异性异常害羞的八田美咲用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试图通过眼神传达不情愿:“不是,啊,我?” 开玩笑的吧? ! ! 草薙出云瞅了一眼嘴巴都惊讶到合不拢的八田,若有所思,最后点点头赞同道:“可以啊十束,而且八田可是我们的突击队队长,肯定能保护好菲伦小姐的安全。” 本来八田还在为自己坚持抗议,可一听到这安排是为了保护,立马就原地偃旗息鼓了。 吠舞罗重视恩情,于是他别扭地答应下来。 在他们一旁,安娜抛出了几颗鲜红的弹珠,它们在一个仰天的地图盒盘里不停地滚动,摇晃,最后聚拢,碰撞在一块,如同一个圈落在地图学园岛附近。 然后小萝莉抬起头,她小跑过去,拽了拽菲伦的衣袖。 因为感受到外套拉力,菲伦低下头,对上了安娜渴望沟通的视线,她立刻弯下腰,方便安娜和她说话。 安娜踮起脚:“要一起吗?” 菲伦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 “谢谢你安娜,”菲伦揉了揉安娜的脑袋,“但是不用了,我想,我应该还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说着她挥舞了回手里的木质法杖:“虽然失去了相关的记忆,但大概是因为已经练习到能够形成肌肉记忆的程度了,在握着它的第一刻我就会使用我本该遗忘的魔法。” 然后菲伦又抚摸了下法杖,一阵光芒闪过,她对安娜说:“安娜,瞧,我身上有什么不同?” 安娜思考了一会,拿出和上回给菲伦的弹珠一个样子的红珠,将它放到眼睛边,仔细观察。 “干净,还有花香味。” “没错,这可是将衣服的污渍轻松去除的魔法。”菲伦张开手转了一圈,让安娜能够观察得更清楚,她高兴地翘着嘴角,“这样洗衣服就很轻松了。” 安娜面无表情但是眼睛亮亮,双手合在一块:“好神奇。” 菲伦骄傲地抬起头:“是吧,虽然记忆很模糊,忘记是怎么得到的了,可我还依稀记得当时的喜悦,这可是存在于神话时代的传说级魔法哦。” * “很实用的魔法。”安娜面无表情但真诚地赞美。 “是吧是吧。” 不远处的人堆里,十束多多良伸手拐了拐草薙出云,他笑眯眯地朝安娜的方向抬了抬头:“欸,难得安娜看起来好开心呢。” 原本还在交待事宜的草薙出云闻言,也侧过头,顺着十束多多良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菲伦和安娜的互动,于是也会心地笑起来:“啊,是啊。” …… 依旧是深夜,和菲伦第一次遇到十束多多良般的深夜,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起雾了,和网络论坛里描述的一般,雾气浓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菲伦小姐,能麻烦稍微上调一下摄像头吗,这边视野被局限了,有点看不到。” 菲伦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十束多多良的声音。 “好的。”菲伦熟练地将耳边摄像头抬高,“那么——这样呢?” 虽然这是菲伦第一次接触高科技产品,她用起来有点笨拙,但是很快,在旁人的指导下菲伦轻松上手了。 “OK。”起雾后信号不是很好,对讲机里的声音都带上了滋滋的电磁味和些微不起眼的卡顿。 菲伦对见过的魔族面部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关于她世界的记忆似乎都被粗暴地覆上了一层帘,十束担心仅凭他自己的描述菲伦会认不出魔,于是便决定和菲伦连线,一心二用关注她那边情况。 周边行人已经被疏散,空旷的街道里只有八田和菲伦,八田美咲站在滑板上,离菲伦足足有八尺远。 不过虽然小队长不擅长应对异性,但人还是很认真负责地,只见八田伸出手压了压帽子,左右张望,如鸦般的眼睛始终警惕着四周,耳朵也竖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嗒,嗒嗒—— 四周相当地安静,都能够听到走路时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了。 在一片浓浓白雾当中慢慢浮现出两道黑色的影子,它们越来越清晰,靠近。 来了。 菲伦和八田美咲似有所感,同时抬起头,他们一起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第79章 对面的人,一位穿着白袍,让菲伦感觉分外亲近,而另一位—— 八田美咲直接跳起来了,和炸了毛一般:“哈,猿比古,你这只猴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面前是一个懒散的,有点儿阴沉气的青年,戴着副黑框眼镜,身穿青之氏族统一的制服,不过,在视线聚焦到八田美咲后,这个被称作猿比古的青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这不是美咲( mi → sa ↗ ki ↘)嘛?”【伏见猿比古】故意把他的名字拖得又慢又长,面上挑衅。 “闭嘴,”八田美咲咬牙,“叛徒!” 赤色火焰的能量燃烧。 【伏见猿比古】挑眉,掏出几把飞刀, 红与蓝的力量涌动。 伏见猿比古原本是赤之氏族这边的,后来却跳槽去了青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人见面必会对上,伏见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挑衅八田美咲,经常和八田美咲搭档的镰本力夫也拦不住冲动的八田,然后这俩人就会开始干仗。 对讲机里的十束多多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本来悠哉悠哉坐着的他懵了会,直起身子,抓住一旁和他们合作的青之氏族成员就问:“伏见跑去那边了吗?” 某正在和去往另一处地点的伏见猿比古视频联络的青组成员:“啊?” 他默默将终端机转向,十束多多良猝不及防对上了伏见猿比古的脸。 满身懒散颓废的伏见看到了十束,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十束多多良倒是挺自然的,还和对面打了声招呼:“哦哦,你在干活啊,那继续忙吧,没事没事。” 然后转身和对讲机里的菲伦说道:“菲伦小姐,麻烦告诉下八田,那个是假的。” “好,没问题。”菲伦把十束多多良和八田美咲传达了。 八田美咲听了,勉强冷静下来,可是对面还在喋喋不休地挑衅,刺激得八田越发烦躁。 果然,虽然是冒牌货,但是也一样气人! 究竟是哪里来的家伙,居然想不开扮演这只猴子。他气急败坏。 “好久不见,菲伦。”就在这时,站在【伏见猿比古】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苍老男人忽然说话了。 欸,叫的她的名字……菲伦困惑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僧侣,莫名让她心生几分亲近之意……他认识她? “十束先生?”菲伦试图寻找场外援助。 可是十束多多良也没见过,正当他准备回复之际,一旁的周防尊碰巧路过,余光瞥见了菲伦那边的景象。 “今早爆炸的时候护在她身前的幻影好像就是长这样。”周防尊记忆力挺好,这会儿也不烦躁,给力地拿出了关键信息。 在危难关头也会出来守护她的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吧。 菲伦愣住了,她看着面前和蔼如同长辈的人,努力想要回忆起来。 面前的人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只是用耐心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她,如同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 在菲伦和八田美咲的不远处,一个黑发单马尾,穿着长风衣的青年拎起了一只白色小猫的后脖颈,白猫在他手上剧烈挣扎,不住地喵喵叫。 “终于抓住了,”他冷冷道,另一只手抚上刀柄,“认识干扰的能力?你,和更替死去的恶王有什么关系?” 夜刀神狗朗,前任无色之王的盟臣,得了前主遗命,如果这一任无色之王为恶王,他就将负责斩杀,可是刚得知此事,又出现了换王的传闻,他想要探清具体情况,却意外在外头发现了这只鬼鬼祟祟的白猫。 两个家伙展开了追逐赛,而现在,夜刀神狗朗总算是逮住了狡猾的猫儿。 小猫闻言停下了挣扎,她睁着双大大的猫瞳,歪歪脑袋:“喵。” 假装听不懂。 夜刀神狗朗看着猫儿的神态,被气笑了:“你给我变回来,变回人。” 结果小猫奋力扭头,用力咬了他手指一口,青年手一松,白猫偷跑出去。 “喵!” 感知发生扭曲。 猝不及防又着了道,夜刀神狗朗大喊:“站住——” 能力用得急,白猫的力量也跟着紊乱,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她全部的心神已经用在了如何逃离抓捕她的大魔头身上。 而受影响的菲伦无意识抓住了这个时机,在近乎刨根问底的思考里,记忆得以突破囚笼。 “我想起来了……”她抬起眼,紫色的眼瞳里映出僧侣微笑的面容,菲伦说出了来人所披着的形象,“海塔先生。” 菲伦是战争的孤儿,被僧侣海塔收养,被他亦师亦父地培养着。 可是,海塔先生早就已经死了,面前的不是他,只不过是从菲伦自己记忆里提取出来的死者幻影。 “幻影鬼,一种爱吃人的魔物,”菲伦平静开口,为身边以及对讲机那头的人们讲解,“常展现对人们来说至关重要的死者幻影以诱捕猎物,论坛上所谓的传说应该就是它们搞的鬼……魔族也是魔物的一种。” “正如同幻影鬼狡猾利用人的感情一般,魔族也用起进化的喉舌骗取信任,蛊惑猎物心甘情愿奉上血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幻影鬼也能模拟生者了,但是——”菲伦将法杖横至胸前,白色的光芒凝聚,“这里我会处理,不会留手。” 在这之前她已经亲手处理过一次这类魔物了。 “啊,什么至关重要,胡说吧?!!”八田美咲关注点歪了,不过下手却很干脆利落,火焰瞬间吞没了【伏见猿比古】,“冒牌货这张猴脸让我看着泛恶心。” …… 对讲机那头。 已经有所收获,又因为在意八田美咲遇见了假冒自己的家伙,伏见猿比古动身赶过来与赤组换班。 结果此刻正好在进门的档口撞上了八田跳脚的一幕。 本来还磨磨蹭蹭,打算让同伴去和赤组沟通的伏见身边的气场瞬间轻飘飘起来了。 他身边的青组同伴:奇怪,怎么感觉伏见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换人了? …… 注意力回到这边。 只见白色的连衣裙无风自动,年轻的人类魔法使专注地望着她那重要的故人。 【海塔】欣慰地笑了笑,说话依旧是菲伦记忆里的豁达温和:“菲伦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魔法使了啊。” 菲伦手中木质法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随后又被稳稳地握紧。 真是可恶,菲伦紫罗兰般的眼睛闪了闪,不管是经历了多少次,她都不会适应这种狡猾的的方式,可是,可是…… 她的眼神坚定起来—— 她才不想让过去的海塔,让现在的芙莉莲失望。 正如【海塔】所说,她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菲伦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冷静,恍惚间似乎能够在她身上看到她那位被冠以“葬送”名号的师父芙莉莲的影子:“一般——攻击魔法。” 魔力构筑的光束在一瞬间爆发,巨大的冲击力浩浩荡荡,几乎要将半个街道淹没。 烟尘弥漫,等尘埃散去,幻影鬼已经变得比渣滓海渣滓了,魔法略过的地面上什至都降低了一寸。 办公室里的十束多多良及一众人望着魔法造成的效果,看着那碎块横飞,内心一片凌乱:?这只是一般攻击魔法吗? #小问号你是否有许多小朋友? # “十束先生,你们那边听得到吗?”在一片死寂当中菲伦开口,她周身的气息都收敛到极致,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体力消耗带来的波动,语速也尽量加快,“我有预感,待会我可能还会再次进入失忆状态,这应当是有人刻意为之,在记忆扭曲的时刻——” 菲伦声音停顿了一秒,又继续说道:“我听到过一声猫叫。” 猫叫……没有被登记的特殊能力,能够扭曲记忆吗?这可真是危险啊。 本来还想和菲伦感叹几嘴的十束多多良表情一凛,认真道:“好的,我们记下来了。” 就在他们沟通的时候,一位美少女伸了个懒腰。 “呼,吾辈终于甩掉大魔王了喵!”原来是小白猫化作了少女形象,只见她双手叉腰,得意松了口气,“所以说嘛,衣服完全就是累赘嘛,而且还有奇效,大魔王根本不敢看!” “欸,终端,绿绿的,呀!”说着说着,忽然,她发现了异常,一下子整只猫都不好了,“等等,能力怎么失效了,不行不行,得赶紧回去补上,不然小白就,呜……不可以!!!” 女孩一个激灵,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又很快变回了那只戴着铃铛的小白猫,朝远处奔跑而去。 第80章 碰—— “不好了。”十束多多良这边还处于交接状态,忽然一个青组成员猛地站起来。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在场赤组和青组共同的注意。 “发生什么了,道明寺?” 感受到一众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道明寺也不含糊,二话没说,干脆利落地把信息展开。 代表“命运” ,在几位王权者里最强,真正支配着霓虹的黄金之王,他的据地御柱塔被袭击,他的氏族,那帮非时院兔子们想要阻拦也伤亡惨重。 他们受到了一种极其残酷的死亡方式,连鲜血都从内部爆裂开来。 更令人感到忧虑的是——黄金之王并没有出手, 他没有出现,亦或已经无法出现了。 紧接着,针对不同氏族接连的挑衅又相继出现,这一点不需要他说明,在场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不远处的数个电子屏上,在人来人往热闹街道里上演了像素模样的动画,满是对两位王的造谣, 一看就是擅长网络战的绿之氏族手笔,这看得让这些盟臣都快要炸了。 伏见猿比古默默开始定位信息发出的位置, 一个与被破坏据点完全相反的地方。 菲伦这边也听到了那头如同炸开了锅的声音。 “是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吗?”菲伦将对讲机贴近脸颊。 对讲机那头的十束多多良飞快传讯,简单将事情的严重性/交待,菲伦与八田美咲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地图。 “我们离那边近一些, 不如我和八田先行吧。”菲伦提议道。 事从缓急,目前这似乎是最佳方案。 “好, 我们这边也会尽快派人过去,麻烦你们了。” …… 他们尽快到了需要处理的地方,只见大厦外部破开了一个大洞,到处散落着碎石砖块。 菲伦二人往里看,看到了一大片横死的尸体,还有散落在地的金色兔子面具。 菲伦:…… 菲伦将四周看了一遍,一言不发。 八田美咲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菲伦生气了。 菲伦和八田美咲跨过废墟残骸,往里头走去。 在一层的最中央,一个粉发双马尾,乍一看挺像魔o少女小圆的魔族站在那里,她手里拿着比她人还高的斧头,看起来不协调极了。 这魔族一副闲适站立的模样,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莉涅。”菲伦一语道出来者身份。 八田美咲显然也认出来了,面前的正是那个差点伤了十束先生的魔族,要不是菲伦当时及时救下,以十束先生的武力值,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于是八田的怒火愈发高涨,竟然克服了他对异性潜意识的脸红避让,赤之王给予的火焰也燃烧起来。 莉涅闻言,转过身来,她看着菲伦,歪歪头,语气平淡:“又见面了魔法使。” “喂,你这家伙!”被无视了个彻底的八田美咲很愤怒。 但是莉涅依旧懒得给予多余的眼神,她一只胳膊伸直,将手心的斧头转了一圈,转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如野兽般无情的目光没有离开菲伦分毫。 被紧紧盯着,菲伦能够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在丈量自己,战斗的意识让她绷紧了身体。 现在,立刻,让她远离。菲伦的本能如此警告。 但菲伦硬是按下了生理的反应,她顿了顿,在对面明显给予等待时间的情况下冷静开口:“琉格纳呢?” 莉涅如实回答:“琉格纳大人去取石板了。” 阿乌拉座下的刽子手注视着面前的两名人类,继续说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去打扰琉格纳大人的。” 菲伦伸手拦住生气的八田美咲:“里面的人,都死去了?” 莉涅依旧爽快:“当然。”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 菲伦笑了起来,很冷的笑。 魔族说的是实话,在与她对话的时候菲伦也同步使用了魔力探知,确实一丝生命气息都没有了。 菲伦也不含糊,她的法杖释放出魔力的光芒。 白芒极其刺眼,八田美咲被闪得用手挡住了眼睛,等放下手后他看见六边形的防御魔法挡在自己身前。 玻璃破碎,架构崩坏,在摇摇欲坠的混乱里,唯独菲伦浮在空中,白色的裙子不染一丝尘埃。 莉涅挥开尘土,她竟然也毫发无损:“不愧是和琉格纳大人战斗过的人类,确实很强。” 她将斧头抵至胸前,压下腰,以一种弹射的姿态冲上来。 菲伦身后出现多个魔法阵,数道白色光束发射。 光束打在地面,那块区域就变成了焦土,地上就出现了打洞,如果打在魔族身上,恐怕她会立刻死亡。 莉涅握着比她人还高的斧头,左躲右闪,避开了每一束光芒,不过因为光束密集,手背还是蹭到了一点。 在蹭到的那一刻,皮肤便黑下去,剥离化作灰烬与粒子,血流下去又因为高温蒸发。 “好厉害。”莉涅感慨了一句,但是声音里依旧没有情绪起伏。 “你这该死的,啧,”完全被无视到现在,八田美咲的怒火已经到了顶端,他拎着自己的棒球棍,一脚踩起滑板冲了过去,“可别忽略了本大爷啊!” 八田美咲的移速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莉涅的身边。 莉涅原本觉得他是自寻死路,因此也没有多认真,但是当她打不到八田美咲一点,摸不着他衣角时,又感到了几分烦躁。 烦人的虫子。她这样想,下手暗暗提速。 八田美咲躲过擦着他脸的一击,眼神愈发专注,棒球棍带着火焰抵上莉涅的斧头。 碰—— 让莉涅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好机会。菲伦使出芙莉莲教授的【杀魔魔法】,那曾经让琉格纳吃瘪的一击。 莉涅大力挥开棒球棍,八田美咲因为她的力气被砸到墙上,后背渗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就要被光芒吞没,这时,一把刀划开了手掌,血液流出,凝固形成一道柱子将莉涅推开了魔法攻击范围。 “琉格纳大人!”虽然面部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莉涅是声线明显欣喜得上扬。 绅士打扮的长发魔族颔首,然后将视线放在了菲伦身上。 “好久不见。”他面上舒展起一道温和的笑容,不过看衣服却没有他语言那般体面。 菲伦:“少惺惺作态了,看你这样子,失败了吧?” 琉格纳并不生气:“本来就是为了试探黄金之王而已,我们早就预料到会有保护机制,只是一次尝试,石板也并不是由我们直接解决。” “况且如今的情况,”琉格纳笑着挥起手,地面的尚没有凝固的鲜血蠕动着,像最温驯的动物听着面前魔族的控制,“这已经是足够大的收获了。” 黄金之王消失,他们又重创了黄金氏族,已然划算。 趁着琉格纳讲话的工夫,一旁的八田美咲自己把自己从墙上抠出来,他捡起掉落到地上的棒球棍,又骑着滑板上了,就仿佛根本不感觉痛一般。 莉涅头一回正视起这个人类,她有点好奇地感叹:“还不错。” “小心,琉格纳能够操控血液!”菲伦在一旁提醒补充琉格纳的能力信息。 八田美咲:“知道了。” 他身体燃烧出火焰,将后背的血都蒸发。 滑板也同样燃烧着,所行之处,血液都不复存在,无论是凝固的还是流淌的,都或化作焦黑的灰烬或成为无形的气体。 琉格纳操控着血液,组合成障碍想要阻拦他,也一一被八田美咲身上同样炽烈暴躁的火焰蒸发。 “哦呀,作为王权者的盟臣,虽然异能并不如横滨的异能力者多样,但是能力却强上不少啊,”琉格纳一边应付一边感叹,“这种克制的属性,即使是我也感到格外吃亏呢。” “少啰嗦。”八田美咲啧了一声。 另一边莉涅则冲向了菲伦,将她瞄准成自己的猎物,愈挫愈勇。 菲伦拿着法杖防御。 一来一往,彼此僵持。 …… 战场上的较量还在激烈进行着,与此同时,暗处的少女也跌跌撞撞跑来。 “呼,总算赶上了!” 她望着激战的场面,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庆幸地又化作白猫,喵的一声,菲伦的记忆再次被模糊。 御柱塔战场内的菲伦恍惚了一秒,这一秒的愣神是颇为致命的,莉涅的斧头阴影已经打在她的面庞上。 魔法使最恐惧的就是战士近身,菲伦睁大眼睛。 怎么办。前所未有的恐惧袭遍全身,这是魔法使的本能。 就在这危难关头,她胸口安娜赠予的红色弹珠忽然燃烧起来,爆发出强烈光芒。 斧头接触到弹珠,被耀眼的红色烫到。 “那是我的血,有我的红色。”遥远的另一端,被十束多多良看顾的安娜轻轻道。 “安娜,怎么啦?”十束多多良已经忙得要冒烟了,不过还是留意着安娜的状态。 绿之氏族将许多低级外围成员聚合在造谣定位地点,投放炸/弹,可惜低估了青赤两组实力,即使只是派去了一点人也足够将他们一网打尽。 本想着处理,结果他们被当场清空点数,剥夺了氏族身份,又成了普通人,没办法只能移交给普通警察处理。 安娜抬起头:“菲伦和八田遇到危险了。” 十束多多良:? ! !刚刚不还打得有来有回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大部队的进度,至少还需要五分钟才能到达。 “但是,”安娜闭起眼睛,仿佛在感应着什么,然后睁开眼,语气轻快地安慰焦急的十束,“已经有人要帮忙了,所以不用担心了。” 【找到了】 一道黑影单手抱着一只金黄色的猫出现在现场。 80-90 第81章 …… “喵!”放吾辈下来下来! 白猫拼命挣扎, 左扭右扭试图故技重施摆脱夜刀神狗朗的制裁,却被金黄色猫咪一把摁住。 白猫直接老实了,一动不动。 夜刀神狗朗松了一口气, 在追白猫的路上,他在摇摇欲坠的石块下捡到了这只金黄色猫咪, 原本只是出于好心, 准备待会就放走,结果猫咪莫名其妙赖上了他, 甩都甩不掉。 现在看到金黄色猫咪把这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白猫制服得这么妥帖,他居然还有点庆幸它留下来了。 “她就交给你了,猫。”夜刀神狗朗看见了菲伦他们的局势,按下腰间的录音设备,里面传出了男人的诗句——夜刀神狗朗曾经跟从的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诗句,三轮一言的能力是“预言”,夜刀神狗朗一向将之奉为圭臬。 在金黄色猫咪“好恶心”的目光里夜刀神狗朗露出了经典迷弟的迷之微笑,然后遵从话语的意思, 选择帮助菲伦一行人。 黑色的手印伸长拽住莉涅握着斧头的手,硬生生将她从空中拉下。 莉涅被弹珠烫得动作一滞,这一疏漏给了黑手可乘之机,她轻易就被拽下。 菲伦望向前来帮忙的夜刀神狗朗,对着陌生的好心人致谢:“多谢。” 夜刀神狗朗点点头, 没有含糊,两人连起手来,把莉涅打得节节败退。 一旁的琉格纳忍不住看向莉涅,却也被八田美咲抓住了破绽,棒球棍近身,火焰砸向他的面庞,将他击飞出去。 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虽然菲伦的记忆又变得混沌,但是手上并不含糊,庞大的光束贯穿了琉格纳的胸膛,琉格纳化作飞烟散去。 “琉格纳大人!”一直面无表情的莉涅第一次泄露惊慌的神色,气息乱了。 夜刀神狗朗顺势压下,刀柄抵在她的心口处,没有向下。 他有些迟疑。 夜刀神狗朗尚且不知道魔族这一概念,对现场也没有直观的感受,因此还没有意识到直接至敌人于死地的必要。 这一停顿已经足够莉涅缓过来了。见夜刀神狗朗没有下手,她反身躲开桎梏,以夜刀神狗朗为质,控制住他。 “别过来,”莉涅语气没有起伏,但扼住夜刀神狗朗咽喉的手却往上怼了怼,“不然我就杀了他。” 八田美咲和菲伦感到投鼠忌器,一时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就在这时,莉涅身后突然出现飞刀数柄,燃烧着红蓝二色。 莉涅的瞳孔因为错愕而放大,她无力地倒下,化作灰烟,露出了身后赶来的众人。 原来是五分钟到了,援军赶来了。 投掷出飞刀的正是八田美咲目前最不想见到的家伙—— 伏见猿比古。 “美咲( mi → sa ↗ ki ↘),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菜到轻易被敌人拿下人质拿捏的地步了吗?”熟悉的挑衅还有抱着双臂的嘲讽模样。 “你,”八田一点就燃,“猴子,不准叫我名字!!!” “咪——”低沉的猫咪叫从菲伦腿边传来,菲伦低下头,看见一只金黄色的猫咪坐在她和夜刀神狗朗中间,嘴里叼着只生无可恋的小白猫。 …… 因为菲伦恢复记忆时曾经说过她失忆前听到过一声猫叫,而现在菲伦又失忆了,身边又有猫,很可疑,而且夜刀神狗朗的出现又对应了安娜的感应。于是夜刀神狗朗被带回了吠舞罗,连着两只猫咪一起。 夜刀神狗朗坐在酒吧沙发上,背挺得很直,听到他们的诉求,面上也显得严肃起来。 他将自己与白猫的恩怨还有遇到金黄色猫咪的巧合一一说了,于是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被金黄色猫咪压得不敢跑的白猫身上。 “会变成少女,还有改变认知的能力……权外者?”十束多多良一边保险起见拿来可以暂时套用的衣物,一边思考。 菲伦:“权外者?” 又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安娜仰起头:“是超出石板规定王权者氏族体系外的超能力者。” 十束多多良点点头表示肯定:“对,就是像安娜说的那样,这种权外者其实还挺常见的,还有不少对应的组织,比如咒术界那帮咒术师,还有横滨稀奇古怪的异能力者。” 菲伦低头,戳戳白猫的脑袋:“那么您为什么要让我失忆呢?” 白猫试图装傻充愣,但是金黄猫咪松开了嘴,把她往前面推了推,她被暴露在目光的围观里。 可恶,没有退路了。 碰——没有办法,白猫只能化作人形。 十束多多良眼疾手快,直接拿出衣服盖住没有衣服的少女。 “吾辈才不想被衣物束缚!” 在小猫NEKO的抗拒里,菲伦和安娜合力给她穿好了衣服。 菲伦摸摸面前这个看起来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却满满孩子气的白发少女,温和道:“现在方便您告诉我吗?” 穿好衣服就蔫蔫的NEKO本来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批评,都已经怕到炸毛了。 她在菲伦抬起手的时候闭上了眼睛,结果却意外感受到温暖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NEKO的声音一下子低下来了:“我……” “对不起……”声音更加低落了,然后,也许是因为第一句说出口了,后面的话就像水龙头泄水般也滔滔不绝起来,“对不起,因为他们说,他们说只有这么做才会把吾辈的小白还给吾辈……” “他们?” “他们说他们的王认为吾辈和他是同胞……什么同胞什么坑,吾辈完全听不懂!然后……他们好像是叫Jungle来着……呜,吾辈只想要小白,所以只想完成任务,就没有和他们回去,就直接来找你了呜……” NEKO越说越难过,眼泪汪汪的,情绪也激烈起来,“小白是吾辈捡到的,是吾辈的,他们是小偷!” 【Jungle】,绿之氏族。 在场的大伙都默默关注起这边来。 还有坑……是迦具都巨坑事件吧,前任赤之王的威兹曼偏差值超限导致的王剑坠落,一场不愿被提及的惨剧,因为王剑坠落而死亡人数超过了七十万人。 赤之王……吠舞罗是现任赤之王的据点,尊的威兹曼偏差值也不容乐观,他本人也一直在压制着这股暴躁的能量,万幸还有十束在,十束就像是缰绳的存在,能够帮忙控制。 NEKO还在继续交待着,虽然比起交待更像是控诉,菲伦的温和态度刷爆了NEKO的好感度:“讨厌的张牙舞爪大魔王还要来追吾辈,吾辈才不知道那只无色狐狸是什么情况呢!吾辈只是在去找小白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他长得和小白好像,也是白头发,旁边还有一个长发男人的身体,一动不动闭着眼,他那个时候和大魔王给的照片长得不一样!” 长发男人这词一出,金黄色猫咪默默抬起头,而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云则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色之王虽然是最弱的王,但是每一届能力都不相同,也被叫做“鬼牌”。 看来那活着就被换王的倒霉无色之王拥有的应该是换身体的能力。 “这么一听,里面或许有很大的阴谋啊。”千岁洋怼怼坐他旁边的镰本力夫。 “啊,确实没错,但是完全没有关系嘛。”镰本力夫笑道,不过还是心大地吃着草薙先生做的点心,“我们可是吠舞罗。” 轻浮的花花公子闻言挑眉:“确实如此。” 【No blood! No bone! No ash! 】* 吠舞罗可从不害怕什么阴谋诡计。 * 可是一旁菲伦他们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菲伦:“猫在短短时间里取出这么多个外号……” “是神迹吧。”她如是由衷感慨。 安娜深信不疑:“是神迹呢。” 八田知道NEKO会变成不穿衣服的女人,于是吓到僵硬地站酒吧门口,现在听说里头已经搞定,于是走了回来,结果碰巧听到这句话。 八田美咲:“喂喂!” 啊呀,吠舞罗里好不容易燃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散掉了耶。 第82章 “那个,您是叫NEKO嘛,那我可以叫您NEKO小姐吗?”耐心听完了白猫嘀嘀咕咕一连串的唠叨,菲伦开口道。 NEKO用力点点头:“当然当然, 吾辈就是NEKO,吾辈猫儿是也, 绿油油的那些家伙还一定要说吾辈是雨乃雅日, 吾辈才不是!” 菲伦微微一笑,她揉了揉NEKO的脑袋,白发少女下意识蹭着菲伦的掌心。 “ NEKO小姐,那么请问您可以把记忆还给我了吗?” NEKO僵在原地,无形的耳朵似乎都耷拉下来。 菲伦看出了她心底的纠结,于是承诺道:“我们会帮NEKO小姐救回小白的。” “哦!”NEKO一下子高兴起来, 这完全戳中了她纠结的内心,于是白猫少女一把抱住菲伦,“真的吗,好欸!那——那吾辈现在就帮你恢复。” NEKO不停地说道, 开心得都像是只小麻雀了:“谢谢谢谢,吾辈好喜欢你,你是吾辈除小白以外, 第二喜欢的人类!” 菲伦猝不及防地被抱住,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不过因为没有感觉到威胁,于是也没有反抗,顺势往后倒去,倒在沙发上。 NEKO又变成了戴着铃铛的小白猫模样,蹭啊蹭。 “好可爱。”毛茸茸的触感贴着脸颊,一向稳重的菲伦第一次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看到萌物时的欣喜笑容。 NEKO倒在她身上,干脆利落地发动起她的能力,菲伦脑中的混沌再次一扫而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过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身体提前适应了,只是恍惚了一会,菲伦就反应过来。 她笑着感谢,然后信守承诺,询问起猫儿关于小白的事。 NEKO又变回了少女的模样,她歪歪脑袋,努力回忆起过去:“唔……吾辈记得,吾辈第一次见到小白,小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然后然后就像吾辈抱菲伦一样,小白也抱了吾辈。” “小白是吾辈捡到的,所以是吾辈的!但是后面忽然呼啦哗啦来了一堆人,就是绿绿的,他们刷刷刷,擦擦擦地抢走了吾辈的小白,而且这还不算完,他们还想抢走吾辈。” “吾辈才不会屈服于他们呢,” NEKO说着说着就气鼓鼓起来,“所以吾辈就狠狠地反抗了,用能力耍了他们一大通!再然后,人堆里面那只绿油油的臭鹦鹉就说话了,讨厌的鸟!” “不过它一开始说的应该算好话吧,让他们不要勉强吾辈,可是再后面就可恶了,把丑恶暴露了,它告诉吾辈,如果想要回小白就必须帮它一个忙,当然,如果我去他们那里,他们也可以让吾辈在完成任务前,提前看看小白,任务就是,就是……” NEKO的气势忽然低落下去,她瞥了菲伦一眼一眼又一眼,最后用比蚊子嗡嗡叫还要低的声音说道:“让你不要恢复记忆,影响他们的大局,大局是什么吾辈才听不懂啦,吾辈的能力不大稳定的,有时候需要一直跟着才能维持,所以为了保险,我就一直跟着菲伦了。” “啊, NEKO小姐,你还记得你被他们抢走小白的时候是在哪个地方吗?”一张霓虹地图怼到了他们面前。 原来十束多多良也凑了过来。 NEKO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然后肯定地指向一个岛屿,声音响亮:“就是这,这里是吾辈的家!” 众人围过去看,原来是【学园岛】。 里面都是学生老师,即使是管理秩序的Scepter4没有学校终端机也需要请示才能进去,这种地方藏着事情没有被发现倒是正常。 菲伦和十束多多良对视一眼,两个温柔的聪明人在这一瞬间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一起点了点头。 “明白了,NEKO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解救小白的,不过可能还需要您配合。”菲伦微笑道。 “完全没有问题!”NEKO兴奋地摩拳擦掌。 菲伦:啊,可爱猫猫。 嗡嗡嗡——就在这时,草薙出云的手机响起来。 他打开信息接收界面,浏览了一遍信息,又瞥了眼某一直很安静,坐得很笔直的黑发男子,若有所思地开口:“啊,偏差值出现了,无色之王的气息似乎锁定在横滨。” * 确认NEKO知道的并不多的夜刀神狗朗果然如他所料抬起头。 “不过横滨现在有点乱,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联系上。”草薙出云若有所思,他看向着急的夜刀神狗朗,“官方出动了力量去围剿封锁了武装侦探社,这个时期外界作为变量是无法进去的。” 夜刀神狗朗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刀。 “不用心急,都等了这么久,并不急于一刻。”草薙出云眯起眼睛,身为军师,他在安抚人身上也有一手,“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咳,三轮先生的预言诗句呢?” 夜刀神狗朗双眼一亮,他认真点头,沉声道:“多谢。” 然后点开珍藏的设备,三轮大人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确实是等待的意思,而且似乎是想让他帮助受困者。夜刀神狗朗的目光落在了唯一的求助人NEKO身上,立刻恍然大悟,表示自己在三轮大人的指引下也一定会帮助她解救小白。 “请不必担心,因为……”他还宽慰了一句NRKO,然后—— “脚踏实地,轻快地行走于坚信之途。”* 夜刀神狗朗点击随身听按钮,沉醉地闭上眼睛聆听三轮一言的诗句,背景仿佛冒起星星。 “噫,好恶——”吠舞罗的某处角落忽然响起呕吐声。 夜刀神狗朗猛得睁开眼,环视四方,手挪到武器上,他默默黑了脸。 谁?他必要亲手斩了这没有品味的东西! #安利大失败# …… 【狭窄而温馨的居所里】 “咳……”角落里一个坐在白色轮椅上的人默默开口,不过—— 旁边干卫生的还在干卫生,做瑜伽的还在做瑜伽,玩游戏的也还在玩游戏,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咳!”轮椅上的人又大声咳嗽了一声。 “嗯,怎么啦流?”五条须久那懒散地回应道,不过少年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游戏,毕竟此刻正是紧要关头,他马上就能拿下胜利了。 做瑜伽的御芍神紫还在运动,不过也跟从般开口道:“小流,生气可不美丽。” “美丽,美丽!”鹦鹉在一旁附和。 “稍等啊,小流,”打扫卫生的磐舟天鸡看了看,“呀,洗洁精果然不够了。” 绿之王比水流望着各干各事的几个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开口了:“奇怪的时空扭曲为我们的计划带来了不少的变量,本来只需要小小的暗地推波助澜,除去十束,拉赤组入局,再让无色之王与白银之王互换身体即可,搅乱浑水,现在却影响不少,这一波动导致换王步骤提前,被迫与无色合作,改变计划。” “嗯嗯。”五条须久那点点头,手也跟着点点点,“但是放心吧流,一切都在Jungle希望的轨道上,发布的任务完成得也不错,而且那个陀什么一大串名字的家伙不是提供了解决精分的办法么,在这个方法的勾引下,无色也和我们合作了嘛。” “是,”比水流叹了口气,“所幸有死鼠之屋与我们合作,提供了一些明面与单纯网络不可得的信息……可是在这关头,无色之王居然又换了人,虽然在横滨,但是谁知道这手鬼牌什么时候会再插手进来,再加上坠落的白银之王失忆后只把自己当成学园岛的学生,还有被死鼠之屋告知需要防备的不知名异世界来客……” “但计划并没有完全改变优雅的节奏,”御芍神紫道,“黄金之王不是忽然消失了,权力的真空还有死鼠之屋的那帮魔族……我可讨厌老鼠,这可不美丽,但是毕竟是他们帮忙解决掉了兔子,给了我们不少活动空间呢。” “可就看目前的态势,我们依旧有必要重新修正计划……”比水流说着,忽然感觉周围没声了。 比水流:? 他睁开眼,看到这些家伙还在各干各的。 “……你们在听吧?”绿之王望着自家臣属,有点迟疑。 “当然,我们当然句句都在听啊,哎呀,流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需要修正计划了,多费你心神啊,待会还是让我和紫一块去把你那计划给推回正轨好了——耶,等级升满了!”五条须久那比了个yes的手势。 “……恭喜你啊须久那。” “嘿嘿,哦对了紫,你师弟也在欸,他要不要留给你?” “嗯。” …… 第83章 过去了几天, 期间没有太大的发现,无风无浪……不,还是有一点的。 被气流轰得发型都乱了的菲伦如是想。 她无奈叹了口气,一边护住安娜,一边用法杖将投掷过来的鹦鹉玩偶模样炸/弹滞空,抛到无人空地。 “这是什么古怪能力,怪,怪物吗?!” 任务失败,借着Jungle数据头盔遮挡容貌的成员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撒丫子狂奔。 又在被青赤两组逮住之际,显示任务失败清空点数,原地从绿之氏族外围成员变回了普通人。 真是难缠啊……菲伦再度感慨。 绿组依旧小动作不断,在平台上多次发布骚扰其他氏族的小任务,这些虽然造成不了什么大影响,但是过于密集也足够烦人。 “喂,菲伦小姐, 安娜——” 听到有人叫她们,菲伦和安娜同时回头,对上一张笑面。 原来是十束多多良。 他边朝着她们挥手边走过来,头上还顶着小白猫形态的NEKO 。 菲伦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右手上拿着她眼熟的设备,那个与曾经救了她一命的东西类似的设备。 “十束先生您买了新相机?” 十束多多良摆摆手, 他晃了晃手里头的宝贝:“是青组那边送我的。” 真不愧是多多良,这才合作了几天,就连曾经日常互相打架的对立阵营都混熟了,轻而易举地打入到宿敌内部了啊。 菲伦虽然刚来不久但是依旧被狠狠科普过这类关系,她用一种看社交达人的目光望着十束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顺手揉了揉安娜的脑袋,然后把正事说开:“该走的流程都走了, 虽然还有其他麻烦事需要善后,但是毕竟这边也紧急嘛,所以今天——” 他故弄玄虚地停顿一下,然后快速公布答案:“要去学园岛了。” NEKO也跟着高兴地连连喵了几声。 …… 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前些时日这里下了几场暴雨,今天的天气却还不错。 如果事情能够像天气一样美好,顺顺利利就好了。 按照安排,来学园岛的是菲伦、 NEKO 、八田美咲、夜刀神狗朗和伏见猿比古。 因为证实了黄金之王消失,非时院伤亡惨重,上层权利空悬,御柱塔需要看守,部分心痒痒的政界及相关利益人士也需要得到震慑,加上天空中承载着不问世事白银之王的飞艇航线异常,麻烦事真不是一桩两桩,能腾出手的人亦少之又少。 所以虽然对要和伏见猿比古合作,八田非常有意见,还抗议了好一会,但反对无效,他们还是火药味十足,忍耐着上路了。 呵呵呵,其实如果忽略左耳与右耳的吵架也还好啦……站在这俩人中间,听着他们骂战的菲伦如是想。 她眯着眼,不过双手也不忘为她怀里萎靡的NEKO捂住猫耳朵。 另一边,夜刀神狗朗沉默地走着:脚踏实地……三轮一言大人,忍耐也是一场修行。 菲伦忽然站住不动了。 感觉到异常的八田美咲也不和伏见吵了,他一扭头,眼睛里倒映出两道影子,一个是紫发青年,一个是少年,虽然气质迥异,但他们第一眼看着就像是绿之氏族的高级干部。 来阻拦了,看来学园岛里真的藏了什么秘密,或者,作为绿之王的同胞, NEKO真的很重要。菲伦想,她往后退步,手将炸毛NEKO拎起。 NEKO秒懂,进入演戏模式,不停喵喵叫着,试图挣扎。 现在还不是暴露NEKO的时候。 绿组还没有那么大胆,敢在赤组的核心地方偷听,他们只知道NEKO被抓了,还并不清楚她已经倒戈。 镰刀破空,五条须久那的武器划向菲伦抓着NEKO的手。 菲伦往一边闪去,躲了过去。 伏见猿比古投掷出飞刀,双王颜色的刀刃直指五条须久那的后背,却被他反手借着镰刀刀背弹开。 燃烧的棒球棍又从斜对面飞来,打歪镰刀。 五条须久那抬起眼,对上八田美咲嚣张挑衅的眼神。 另一边,夜刀神狗朗与御芍神紫也对上了。 同为前任,不,现在是前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弟子,如今他们各为了不同方向。 “小狗朗,”御芍神紫望着自己的师弟,“好久没见面了。” 这个背叛了三轮一言大人,被逐出师门的家伙。 夜刀神狗朗咬牙冲了上去。 刀与刀碰撞,彼此都没有留手。 …… 情况并不美妙。 绿组的实力似乎远超预估。 夜刀神狗朗被他的师兄打得节节败退,八田美咲和伏见猿比古联手也和五条须久那打得有来有回。 在近战环境下区分敌我,这需要魔法的精确控制。 菲伦浮空起来,熟悉的光芒在法杖间凝聚。 不好,不能放任她释放魔法。五条须久那和御芍神紫同时抬头,朝菲伦奔去。 他们都留意过她与魔族的那场对峙。 其他人想要过来阻拦,却被一种奇怪的感觉阻拦,连着菲伦也有几分晃神。 梵香的味道,是谁在点香。 呲——微弱的火苗点燃,氤氲的烟雾遮掩视线。 视野也变得迷蒙,仿佛被红线束缚。 在即将合上的双眸里,刀尖越来越近。 会死吗? 安娜的弹珠又一次燃烧起来。格拉,这一次它彻底破碎了,破碎时清脆的响声唤起了所有人的意识。 “喂,你们在搞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八田美咲他们一块上前阻拦。 五条须久那直觉不妙,一人拦下他们,让紫快些动手。 御芍神紫的爱刀[过]已经抵在菲伦鼻尖。 菲伦瞳孔微张,清醒的她快速张开法阵,与他的动作同步。 如同枪抵着枪,现在就看谁速度更快了。 被近身是所有魔法使的恐惧,但菲伦此刻却出奇地平静。 都说人死前会有回马灯,她的大脑快速闪回的除了海塔先生,还有他们…… 她看见芙莉莲递给她的银质头饰,看见休塔尔克笨拙地为她挑选着生日礼物,看见芙莉莲在被窝里困得蜷成一团,赖床不起,她背起困倦的芙莉莲,在休塔尔克为什么不让他背的声音里三个人一起上路…… 忽然就不害怕了,心里也充盈着勇气。 孤注一掷吧。 没关系的,我的同伴一定会为我复仇。 她对他们有着无比的信任。 菲伦伸出手,握住刀刃,手转瞬就飙出鲜血。 御芍神紫眼里闪过讶异,但他还在用力,握住的手并没有起到多大的阻拦作用,刀锋往里捅,菲伦苍白的脖颈被刮伤渗出红色,但白色的光柱也从法阵里迸发。 一换一也不错。菲伦笑着。 …… 【闪天击】 一线天光腾起白色云雾,直朝着御芍神紫和菲伦中间而来。 他们二人下意识分开。 轰动—— 尘土飞扬。 五条须久那不留神吸入满是颗粒物的空气,咳嗽起来:“咳咳咳,什么东西!” “撤退,撤退。”绿色的鹦鹉在空中盘旋片刻,飞到御芍神紫的肩膀上,“东京,无色之王,无色之王。” 御芍神紫和五条须久那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听从命令,一块消失了。 “菲伦——啊,菲伦你没事吧,你怎么受伤了!!!怎么都是血啊!” 等尘土再次散去,众人看到了来者的模样。 炽烈的红发飞舞露出额头的伤疤,赤发顶端却是黑发,像番茄的果蒂。 休塔尔克收起斧头,紧张地走过来。 一眼就知道他和菲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真到菲伦跟前,这家伙又显得很是局促和小心翼翼,连说话都磕磕绊绊。 “那个,虽然你可能记不得我来了,但是我们其实是……” “抱歉,您是?”菲伦抹去喉间的鲜血,沙哑着嗓子道。 第84章 噼里啪啦,如有晴天霹雳降临在头顶,还直接原地爆炸了般,休塔尔克一下子就呆住了。 虽然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菲伦会失忆的打算,但是真到这么一句话出来的时候,杀伤力果然还是好强。 休塔尔克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但是却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掉了,碎成好多瓣,拼都拼不起来了。 “没事的,菲伦你不记得也没事的,我会告诉你,”说着说着,休塔尔克笑容都有点维持不住了,泪水也说掉就掉,啪嗒啪嗒的,他没忍住低下头,拿袖子擦眼泪, “呜呜呜呜。” 明明平常会演那种很凶的家伙去酒馆里套话,也格外擅长强装波澜不惊,虽然发现四下无人后几秒就会原地破功抱大腿……但是现在休塔尔克居然晃了神, 没有注意到菲伦的神色变化。 菲伦无奈地摸摸休塔尔克的脑袋。 “好啦,其实我是在开玩笑,想放松放松气氛来着。” 在梵香弥漫时,菲伦的脑海确实有片刻空白,但在决定一换一以后,对同伴的信任让她的意志坚定到了无法被影响的程度。 她弯下腰,试图从底下往上看,看看休塔尔克的情况,别把自己闷到脸红了,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本来想活跃下气氛的她看见泪花,表情也跟着一肃。 菲伦撸毛的手一顿:不好,是真哭了。 好像逗太狠了,她内心的内疚感陡升。 “那什么,我是失忆过,但,但不久前已经恢复了,我记得的。”菲伦也有点磕绊地解释起来,手无措地摆着。 一听菲伦这么说,休塔尔克就猛得抬起头,眼睛发亮,泪水也秒不见了,还露出了异常灿烂的笑容。 “这样啊,太好了,你没事!”休塔尔克说道, 他完全没有上当被骗后会产生的恼怒,而是一脸担忧,“菲伦你现在喉咙都受伤了,尽量不要说话我们先去看医生。” 可恶,菲伦感觉自己更有罪恶感了。 …… 这里最近的医疗服务就是学园岛内部的医务室了,在进行简单的处理后,伏见将相关事情上报,又一块顺道去了NEKO暂住地。 NEKO引着他们来到一座偏僻的仓库里。 望着天花板破碎的大洞,八田美咲伸手指了指它,又回过头看小白猫:“从这个位置掉下来的?” NEKO用力点点头。 八田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名堂,他啧了一声,不爽地看向伏见,在场只有伏见猿比古会技术活。 其实在八田美咲与NEKO对话的时候,伏见猿比古就已经在掏出电脑操作了,所以他没有看八田美咲,只是推推眼镜:“稍等。” 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了一阵,荧蓝色光芒在眼镜上闪烁,很快光停下,完成了。 伏见猿比古身子往后仰,让出观察的空间。 几个人凑了上来,却只看到了杂乱的路线图。 “这是什么?”八田美咲问。 伏见猿比古瞥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耐心解释道:“白银之王的飞艇运行路线。” “室长之前交待过路线运行的异常,通常情况下,白银之王是以这几种方式环绕飞行,但最近,路线变得杂乱无章,而在不久前,他的飞艇碰巧有经过这里,而且,正是经过这里之后路线才变得异常的,这就意味着……” 伏见猿比古调出白银之王的照片,他的权限本来是不能调用的,但是青之王给予了暂时的特权。 NEKO一看到照片就忍不住叫了出来:“是那个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长发男人!” 一切都已然明了。 “NEKO捡到的小白就是白银之王,他被无色之王换了身体。”菲伦断定。 无色之王拥有交换身体的能力。 这么一来,一个简短的时间线能够确认了——无色之王不知道为什么上了白银之王的飞艇,和他换了身体,然后白银之王掉了下去,没有死但是被NEKO捡到,同时绿组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把白银之王带走,无色之王再与绿组合作,又把躯体换掉了,再后面就顶着白发少年的模样来刺杀十束多多良和她了。 上次NEKO说的无色之王穿着与小白相似的躯体,或许“小白”这躯壳就是绿组技术研发出来的。 菲伦陷入思考,她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就在这时,休塔尔克主动递了瓶水给菲伦。 “喝口水吗?” 菲伦接过已经开了盖的水,喝了一口,感觉喉咙里的血腥味少了几分:“谢谢……你的水哪里来的?” 休塔尔克挠挠头:“刚刚这儿的好心同学送的。” “最近似乎是要准备什么校园祭,我顺手帮忙抬了下道具,然后就送了我水。”他边说边掰着手指,“哦,除了服化道,顺便还帮一个准备晚上告白的家伙拿了喇叭。” 菲伦下意识望向门外:休塔尔克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么短时间居然就已经帮了几趟忙吗? “啊对了菲伦,你们说无色之王,我有点想起来。”休塔尔克说道,【无色之王】的关键词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芙莉莲现在是新任无色之王了。”休塔尔克用手指摸摸鼻子,“因为见到菲伦你我差点忘掉了,我还得以无色之王盟臣的身份和其他王权者对接来着。” “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差点忘掉喂! …… 【吠舞罗二楼】 客房里就菲伦和休塔尔克两个人,不,还有一只金黄色小猫。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被夜刀神狗朗捡回来的小猫似乎很黏着菲伦。 休塔尔克突然蹦出来的话不可谓不惊人。 又经过了简单的对接解释,一片混乱下大家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咒术界那边乱了,需要有人坐镇安抚,碰巧前不久石板哐的一声让芙莉莲成了无色之王,为了不造成动荡,她毅然上场稳住情况,并派休塔尔克来这边沟通告知。 这是维护稳定的好事,自然没有人拒绝。 夜刀神狗朗得知这消息后,意识到新任无色之王是好王,于是便也全身心投入到帮助NEKO的事情当中——毕竟这是前任无色之王犯下的恶行。 “也不知道是谁在搞鬼,横滨异能力者那边乱完,咒术界也出事,我们这边也各种麻烦事起。”不过也有人忍不住如是吐槽。 Scepter4那边轮班,每个都已经超过两天没合眼了,一直在高强度处理着各种信息,合作的赤组也被绿之氏族的外围成员骚扰得烦不胜烦。青之王和赤之王日常前往石板之间,暂时代替黄金之王的压制作用,很少见着人影,而且每次出来,两个人都挺沉默,让他们的氏族不免担忧。 啪嗒—— 休塔尔克把手机架在桌子上,打开视频聊天。 好几天没见着芙莉莲了,菲伦和休塔尔克两人都面色严肃,等待着对面上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趁着等待的间隙,休塔尔克巴拉巴拉把他在咒术界遇到的事一股脑儿和菲伦分享了。 “菲伦,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说完休塔尔克问道。 “我……”菲伦还没有说出口,手机终于有了动静,芙莉莲上线了。 起先是一阵黑屏,再是摇晃的视线,最后稳定下来,露出精灵尖尖的耳朵。 “喂喂,你们那边能看见听见吗?”熟悉的精灵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能听见是能听见,但是芙莉莲,你的摄像头歪了。”休塔尔克指了出来。 “啊,这样吗,好,等我一下。” 又是一顿嘈杂凌乱的噪声,视野晃了又晃,终于露出了芙莉莲的脸。 “好久不见,菲伦,听休塔尔克说你现在记忆恢复了,身上的伤怎么样?” 菲伦笑道:“好很多了,并不影响正常说话,芙莉莲女士,您那边应该很忙吧?” 芙莉莲闻言,五官都皱一块了要,她眯着眼睛,嘴巴又变成了w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感觉精灵们不爽起来都是这么一副模样。 “非常忙,特别忙,极度忙,”连平静的话语都变得沉重起来,芙莉莲双手伸直,滩成了一滩,她发出一声叹息,“之前拒绝了横滨的Mafia,本来以为能逃脱加班地狱的,没想到现在是主动进去了。” “我已经,看到过好几个早上八点的早晨了。”芙莉莲恍惚着继续道。 菲伦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在的时候,芙莉莲女士可是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的。 还没等菲伦安抚安抚芙莉莲,休塔尔克就大大咧咧笑着说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嘛,芙莉莲你早该这样了。” “不要,不要起床……”芙莉莲翻滚起来。 休塔尔克又扎一刀:“之后还会一直辛苦哦,要辛苦整震一个月嘞。” 芙莉莲彻底不动了,心如死灰。 菲伦默默横过一眼,休塔尔克身体一抖,伸手主动给嘴拉上拉链,表示自己不说了。 菲伦见此才收回视线。 “芙莉莲女士辛苦了。”菲伦柔声安抚,“我在这里有发现几款不错的小甜品布丁,等这阵子过了,一起带过来吃吧。” 新的甜品布丁。 芙莉莲坐直了身体,她感觉自己又有动力了。 有了动力,精灵魔法使就开始说起和他们有关的正事了,比如—— “休塔尔克,最近虎杖悠仁又多了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哦,胀相,也是咒胎九相图之一。” 休塔尔克瞳孔地震:“啊?” 他想起来他们好像祓除过咒胎九相图之二,等等,这居然是悠仁的兄弟吗? “就是一场阴谋吧,脑花想要利用这一点逼出虎杖悠仁体内的宿傩,哦,虽然胀相和虎杖是异父异母但是他们是亲兄弟哦,脑花变男和女人生了胀相,变女和男人生了虎杖,套的不同人的皮……我最近正在处理他们的认亲呢,还有修复结界什么的工作。” 由于语速太快,CPU竟一时没有跟上。休塔尔克的脑子直接停摆。 芙莉莲本来还想再解释几嘴,忽然她看见了菲伦那边,待在菲伦旁边的金黄色猫咪,她眯了眯眼睛。 “奇怪,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芙莉莲若有所思。 一直在耐心听芙莉莲讲话的菲伦:“熟悉?” 芙莉莲继续道:“石板,能麻烦解释一下吗,我怎么感觉他身上有种和我刚来世界一样的感觉呢?” “石板?”菲伦更懵了。 不过这题休塔尔克会,他来了精神,告诉菲伦他们就是通过石板才知道她的下落然后来找的。 千呼万唤(并没有)中石板的声音终于出来了。 【何故唤吾……嗯】石板的声音是直接进人脑海的,此刻的祂诡异地沉默了。 “刚来异世界的时候,我就变成了布偶,如果我感应得没错的话,面前这只猫,也是人变成的吧?”芙莉莲道,完全不顾两个年轻人震撼的目光。 【是,他是黄金之王】石板见无话题可转移,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是时空扭曲造成的连锁反应,黄金之王变成猫与菲伦附近的波动分不开,除此之外,在无色之王与白银之王互换身体的时候也有时空扭曲的影响,造成了疏漏……】 “那你们世界还挺多bug的。”芙莉莲吐槽。 【如果魔族不在,也不至于产生这些意外】 几天不见,石板更加活人了,还学会了甩锅,因为之前回收无色之王权柄,移交给芙莉莲的时候,祂顺手翻阅了一下这一任无色之王的精分履历,只能说,人生百态,越学越多。 虽然有点遗憾没有看到布偶形态的芙莉莲,但是毕竟正事要紧,菲伦坐直了身体,同时把黄金之喵(?)挪到镜头中央,她问道:“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让黄金之王变回来呢?” 【顺其自然】石板坦诚回答【变回来需要一个生死关头的契机,而这个契机,你们是这个世界的变量,所以——在你们身上】 第85章 他们身上?三人都迷茫。 “咪, 咪咪,咪咪咪咪咪——”黄金之喵,不对, 黄金之王叫了一声。 石板似乎无障碍地听懂了他在讲什么,流畅地解释道【噢,绿之王解放石板的愿望是否符合吾的本意……这个嘛,世界意识一般不会有自我想法,一切都是随着命运趋势,解放也好破碎到再无石板存在也罢,都是自我世界的选择,无非是主线和if线的不同……吾只会出面阻止其他世界带来的变量影响……】 这里的变量指魔族,三人面面相觑但是还没等他们逮住石板问个清楚,这家伙又十分自然地装死去了,任芙莉莲怎么叫也不出来。 石板:溜了溜了。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前说出菲伦失忆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芙莉莲的拳头也熟悉地硬了。 四周再度无声,石板彻底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黄金之王阁下, ”见再找石板无望,菲伦看向一旁端坐着,自石板回答了自己问题后就一直显露沉思状的猫咪,试探性地询问,“请问您还能释放您的权柄吗?” 然后,还没等黄金之王咪咪叫着开口,她就老实递上了吠舞罗送给她的终端:“您可以用这个打字和我们交流。” 黄金之王叼过终端,他用爪子敲字,从生疏到熟练, 很快借由文字给予了回复。 用词很官方,大概意思就是可以, 但是力量及其微弱而且极难控制,这也是他没能保护自己氏族的原因。 芙莉莲也在一旁附和:“变成其他东西确实会对自身有影响,如果不是我一直有下意识控制魔力,当时变成布偶的话也可能会像黄金之王一样失去控制。” “哎,布偶,”菲伦凑近视频,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肉嘟嘟一张脸上闪闪发亮的双眼完全暴露了她的想法,“芙莉莲女士……” “有录像吗?有照片吗?或者有其他方式的记录吗?” 一连串的迫切询问让芙莉莲把内心的警戒拉到了最满。 “没有,完全没有!”她求生欲极强地大喊,都有点ooc了。 她身为师父英明神武的形象绝对不能倒,绝对! #其实威严早在日常相处的赖床,让弟子梳头喂早餐的时候消磨干净了# “欸,布偶……”休塔尔克陷入到深邃的思维梦境里,布偶和芙莉莲什么的,他总感觉好耳熟啊。 哦!灵光乍现,休塔尔克想起来了,在芙莉莲虽然面色不变但是目光惊恐的表情下他抬起一根手指。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那部短剧是芙莉莲实人出镜啊,”休塔尔克从怀里掏出了贴心保管的芙莉莲玩偶,是的,正是夜蛾校长送给他的拳击手版芙莉莲,“之前网上火到夜蛾校长和五条老师都知道的——” “等等。”芙莉莲伸手试图阻止。 可惜,休塔尔克的嘴还是比她快了一步。 “好像是叫——《葬送的芙莉莲喵》。” 完蛋。芙莉莲心头仿佛中了一箭。 菲伦心领神会进行搜索。 “真的有欸,芙莉莲女士小小的一只,好可爱。”菲伦欢快的声音传来。 芙莉莲心头中了第二箭。 然后菲伦又有了新发现。 “快看,休塔尔克,这是不是在隐喻勇者小队的故事呢?来来来,快看快看,这个绿色的猫咪手偶很明显是海塔先生吧,会喝酒的僧侣猫!”她难得有些兴奋,“绝对是,和海塔先生一样酒量好的僧侣可少了!” 是啊,酒鬼僧侣少之又少,海塔绝对是一朵奇葩。芙莉莲心底吐槽。 “咦,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呢,”休塔尔克也跟着凑了过来,手指指向播放着的短片,“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他旁边这个黄色肯定是我的艾泽师父了,一看就是里面最矮的,又拎着斧头欸。” “还真挺像的。”他如是感慨。 芙莉莲默默把头埋在弯起的臂弯里。 可恶,虽然拍的时候略感羞耻,但是为了让她认定的伙伴们找到她,芙莉莲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一开始倒是不怎么介意,可真给他们看到了,甚至还让这俩人评鉴上的时候,精灵魔法使反而还有了种社会性死亡的绝望。 感觉脚趾可以挖出一座城堡来了。 哎,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终于,让芙莉莲感到漫长的短片放到了结尾。 【等大家归队了,再一起继续旅行吧! 】* 菲伦嘴角上扬,眼神也很柔和,她大概猜到了芙莉莲为什么会配合拍这部短片了。 休塔尔克在一旁继续感慨:“上次看到这里也好感动,真的恨不得原地飞去横滨。” “芙莉莲女士一直记得我们,”菲伦道,“我好高兴。” 芙莉莲听到以后愣了愣,她抬起头直起身,停下了脚趾头进行的伟大工程。 “嗯。”不辨喜怒的话语,但是嘴角却也跟着上扬了。 …… 事情谈完了,芙莉莲就将黄金之王托付给了NEKO 。 不过在这之前她也有询问黄金之王是否愿意暴露身份,但黄金之王摇头拒绝了,并且主动提出了上述要求。 绿之王擅长以各种联网电子设备作为口舌,虽然芙莉莲阁下的手机是特殊定制暂时入侵不了,但是离开了吠舞罗,其他地方的监控也有可能会暴露他的存在,现在的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或许被人当成一只普通小猫会更好,没准还能成为一张出其不意的鬼牌。黄金之王非常有条理地在终端上敲敲打打。 菲伦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接受了这一点。 随后她和休塔尔克决定出门逛逛。 休塔尔克眼睛亮晶晶,暴露了好奇心:“这边的感觉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欸,用终端购物吗,菲伦你带我出去玩玩嘛,就两个小时就成。” 菲伦本来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休塔尔克的生日好像快到了,改变了想法,点点头:“好啊。” 同时为了不打扰本来就忙的成员,加上自身也有能力,于是她选择和休塔尔克两人一块出去。 在出发前,安娜抓着她的衣角,慢吞吞道:“小心。” “收获前必有的苦难。” 她隐隐约约有所预感。 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坏事,虽然它导致的结果并不坏,但是要小心。 菲伦点点头,听出了安娜的话外音,果然此行是有意义的,虽然可能会吃点苦头:“明白了。” 她已经做好了绿组可能会袭击她和休塔尔克的准备,一开始应该是和先前一样在路上丢炸/弹,这应付起来还算轻松。 果然,如菲伦猜测般,他们才走过街道,就在路边遇到了几个骑着摩托丢他们炸/弹的绿组外围成员。 菲伦两人轻轻松松将其拦截。 在对面逃之夭夭的背景里把垃圾清理成一堆。 扫地机器人们闻讯赶来,很快聚集成了一团。 “制裁!”它们一边叽叽咕咕一边把炸/弹碎片捡入自己体内,菲伦和休塔尔克给它们让路时,它们彼此让路时又会说“不胜感激”。 休塔尔克指着这些路上随处可见的扫地机器人,听着它们不停地发出“制裁”“不胜感激”,感觉还蛮有趣的。 “就好像有自己的情绪一样,欸,机器人还有性别区分吗,那个长得和这个不一样欸。”他四处张望。 菲伦还没有回答他,有几只小机器人就趁着他们背对着它们,假装捡垃圾般慢慢靠近。 机械是没有杀意的无生命体,而且它们的意图也并不是攻击。 所以直到被喷了一脸容易让人瞌睡的喷雾,菲伦二人才反应过来。 不好。 在双目即将合上之前,菲伦头脑里闪回着黄金之王给过的信息。 【绿之王擅长以各种联网电子设备作为口舌】 对哦,机器人也是一种联网电子设备啊。 …… 等到菲伦再次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昏暗,只能依稀辨别出这里不是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又动了动胳膊,挣脱不动。 菲伦:?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被整个儿束缚起来,束缚在木椅上,而且是和休塔尔克一块被捆在木椅上,背对背靠着。 “休塔尔克,醒醒,醒醒,快醒醒,休塔尔克。” 菲伦低声道,但是休塔尔克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双眼紧闭,在菲伦这个视角下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起来睡得很香。 真是婴儿一样的睡眠质量。 见休塔尔克是指望不上了,菲伦又往四周仔细地观察张望,这里似乎是一间囚室,从铁栏杆往外看也只是冰冷的墙面,还有墙角依稀可见的监控摄像头,而且她和休塔尔克的武器都不见了,至少不在这个牢房内。 啧,果然。 她动了动手指。 第86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们这是被绿之王的势力绑架了。 但是对方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把他们往老巢里放吧? 菲伦在心底思量起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不知道其他人能否反应过来来救援他们,但是大概率是要靠他们自己了。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菲伦有些难办地望向摄像头,武器什么暂且不说,如果一言一行都在监视之下,她们无论做什么最后都会被预料到。 好在很快他们就没有了顾虑, 整个囚室刷得一下就黑下来了。 菲伦:? 她努力沉下心来,运用魔力探知, 感受生命体的存在。 灵敏的听觉发挥了作用,菲伦在隐隐约约间听到了附近的抱怨和怒骂。 果然有人在监视。 “该死的,谁关了……” “啊,不要停电!” “谁终端还有电, 不对,谁有充电宝!” 哎呀,真是一场及时雨。菲伦嘴角上翘。也不知是哪位义士把总电闸给切了。 没有能源供应,就算是再强大的监控设备也暂时无用了, 而且听这些人的动静,这里似乎也是他们抢来改造的,大抵是短期用途, 所以也没有说预先准备备用能源,害, 真是干得漂亮! 嗡嗡嗡——持续的振动声响起,菲伦眼睛瞥向声源处,看到休塔尔克口袋里有什么在振动,她眯起眼睛细看,眼底划过惊异之色——是手机? ! 菲伦欲言又止:难道把他们绑来的家伙连搜身都没有搜吗,这么草台班子? 事实上真的是草台班子, 通过游戏聚集的氏族:(微笑) 芙莉莲定制手机不联终端网,吃了远程操作的亏的绿之氏族核心成员与王:(完全不知情) 见始终没人应答,手机居然自动接听了。 “喂喂,菲伦,休塔尔克,你们还好吗?”芙莉莲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 菲伦:“芙莉莲女士!” 她倒是很想和芙莉莲倾诉,但现在可是紧急情况,于是菲伦简单地三言两语将他们的处境说给了芙莉莲听。 芙莉莲松了一口气,不过语气还蛮复杂:“啊,关电闸……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啊。” “欸?”菲伦敏锐察觉自家师父语气不对,一听就是知道内情的那种,她强烈要求芙莉莲老实交代。 芙莉莲于是就简要解释了一番。 本来她是打算放下手机,然后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当中,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先前休塔尔克参与的神像案有了新的眉目,奇怪的气息同样出现在了菲伦那边。 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芙莉莲于是又打了电话想要提醒他们,可是手机打不进去,没了信号。 针对性的信号屏蔽仪,除了Jungle内部网络外其他的信号都会被屏蔽。 于是芙莉莲紧急联系了吠舞罗,正巧NEKO还没有走,她一听菲伦他们可能出事了就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 芙莉莲方才打紧急电话也是因为接到了来自NEKO的悄咪咪报告。 不过就关闭电闸也不是个事,他们那边察觉到源头很快就能修复,好在电脑高手不止存在于Jungle,还有Scepter4的伏见猿比古。 芙莉莲语速飞快,说自己已经将插件传入,只需要随便找一台监控,将这串数据导入,就能不怕被监视了,监视画面会自动被正常影像覆盖。 就在他们交流之际,休塔尔克有了动静,他醒了。 “啊,这是哪啊?”刚醒来休塔尔克的大嗓门就吵着菲伦了,“诶诶诶,牢房吗,不是吧,为什么要捆人啊!” 菲伦默默一撞,休塔尔克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下来,不过语气里还带着惊讶。 “啊,菲伦你也被绑了啊。” 菲伦:…… 把整个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休塔尔克听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她就直接说了目前的需求。 “我们被抓住了,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是出去。而这需要我们把芙莉莲给的手机和那边随意一个监控器对接,通过这种方法传输数据,摆脱监视。” 休塔尔克看着菲伦的侧脸,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迫,他点点头,身上使劲,随时准备将绳子毁了—— “等等!”还是菲伦及时开口,出面阻拦了他。 休塔尔克很听话地停止动弹,但很是疑惑:“我们不是要出去吗?” 在休塔尔克困惑的眼神里,菲伦这样解释:“这里电闸被我们的人关了,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很可能怀疑,不,是一定会怀疑是否与我们有关,而且幕后黑手废心思把我们绑过来肯定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肯定会回来确认我们是否还在他们的掌控中。” 休塔尔克听懂了,他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他们还会来检查,如果一看发现咱们逃之夭夭了,这反而会打草惊蛇。 “是,”菲伦点点头,打断了休塔尔克的话,“所以你尽量往一处使劲,必要用太大的破坏力道,待会等人来查看我们时,我们就装作自己已经醒来,发现被困所以很生气的模样,能做到吗休塔尔克?” “好嘞,很简单。”休塔尔克自然是一口应下。 他收了力道,按照菲伦说的方向使劲,很快脆弱的绳子崩裂开来一处口子。 然后菲伦感觉手腕能够活动了,于是又用巧劲将两人从绳子的束缚中解救出来,且没有让绳子受到更大的破坏。 “我已经记住了他们的捆绑方法,”菲伦上下打量了一遍环境说道,“重新绑回去还挺简单的。” “唔,感觉和先前比赛遇到的目视魔法的捆绑方法很像。”菲伦沉思,她对魔法的热爱和她师父简直是一模一样。 休塔尔克:现在可不是研究魔法的时候啊喂! 他们凑近牢房门口,困住他们的铁栏杆旁边是电子的开关。 “不能用蛮力开,不然这铁门很难还原,而且也不知道这上面有什么文章。” “这点小case 。”关键时刻还得是芙莉莲,她得意地用起了网络化的词语,然后指挥他们把手机放在开关上,□□程序很快将之破解。 “这似乎还通电啊,还好NEKO小姐把电闸关了,不然光伸出手就要被电得疼死。”芙莉莲一边看程序破解一边吐槽。 “芙莉莲女士,这个程序代码不会又是伏见先生给的吧?”菲伦迟疑。 “不,这个不是,”芙莉莲异常从容,“小小借用了一下石板的能量。” 她愉快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解构出了和石板沟通的小技巧,当然了,是亲切友好的交流,绝对不是什么威胁,总之,一切感谢安娜曾经与石板沟通过提供的思路。 “不愧是芙莉莲女士!”菲伦感慨。 铁栏杆缓缓打开,他们二人冲了出去,按照芙莉莲先前说的进行了操作步骤的使用,大功告成。 两人配合默契地又一次回到监牢,将现场重新布置回先前的模样,静待“视察”。 …… 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晃得没及时闭眼的菲伦晕了一下。 门被从外侧打开了,几个带着绿头盔挡住真实面容的人走了出来。 看起来不像是Jungle的核心成员,而像是他们之前遇到过的那类外围成员。 等等,菲伦睁大了眼睛,一个人从墙壁里穿了进来,还有这身打扮。 是忍者吧? “像忍者啊。”休塔尔克嘴替般感慨。 那人没有说话,但是从刚刚展现的能力强度来看,多少已经属于是Jungle的中位成员了。 如果墙面不能阻止ta,在这栋建筑里ta就能够轻松自如地来回穿梭,这会给他们脱险造成很大的阻力。 菲伦微不可查地握紧了双手。 第87章 见菲伦和休塔尔克还老实地待在原地, 他们算是放心了,又重新投入到重要的任务当中。 但是平坂道反,也就是那个忍者般的中位成员直觉不对。 身为战斗人员, 她的这种直觉救过她许多回。 平坂道反环视了一圈,明明并没有异样,但内心总有几分不安。 她接受的工作范围只是看着菲伦和休塔尔克,不让他们发挥能力干扰计划而已,帮忙维持这座大楼的运行并不在职责范围内,而是一种附加任务,但虽然说是附加作用,如果做不好也会影响到这边…… 算了,出于谨慎, 还是搞个分身吧。 平坂道反这样想。 她离开了,但是在这室内留下了分身。 看不清面目,全副武装的分身盯着菲伦和休塔尔克。 菲伦和休塔尔克:…… 糟糕,居然是能够分身的忍者。 被这样紧紧盯着一举一动,这还怎么行动? 就在这苦恼之际,菲伦忽然想到办法了,她拽了拽休塔尔克的衣袖。 休塔尔克心领神会,立刻假装用力将绳子崩断。 其实两人手一松,早就坏了的绳子落地。 平坂道反察觉到他们的动作,走了过来。 菲伦和休塔尔克站在原地。 菲伦:“你们把我们绑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平坂道反没有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确认。 虽然崩断了绳子,但绳子就破损了这么点,似乎力气不大,应该没办法直接出来。 确认安全后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看守位。 菲伦借着休塔尔克的遮挡,在视线死角处盲打回复芙莉莲消息。 五分钟后, 大门打开了。 NEKO冒出头来,肩膀上是一只金黄色的猫,她看向平坂道反的分身。 忍者的分身与她对视后自觉离开,仿佛NEKO就是来换班的。 大门关闭,四周很安静,NEKO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忍者已经离开,松了一大口气:“呼——” 然后她招呼着菲伦和休塔尔克出来。 菲伦:“他们还没有查出来关电闸的是你吧?” NEKO连连摆手:“当然!毕竟在他们看来吾辈们和他们是一伙的。” “哦对啦,菲伦菲伦,刚刚就是因为收到精灵的消息,你们被盯住了,所以吾辈才赶紧过来了,”NEKO又赶紧说道,“刚刚看守你们的是个会很认真执行雇主命令的家伙!还好先前猫猫帮吾辈想了点小谎,搞了点小破坏,把她吸引出去了。” 猫猫指的是她肩膀上的黄金之王。 “但是吾辈不能久留,不然就会被怀疑了!”NEKO很严肃,“她五分钟后就会回来,你们假装打晕吾辈越狱好了,你们的武器吾辈也打探清楚了,放在最中心那间阻碍异能力的地方,他们似乎以为你们也是异能力者,和他们依靠手机借用王之力一样,你们的能力也是武器赋予的。” “地图……精灵应该发你们终端里了,在数据入侵进去以后找到的路线。” 菲伦:“谢谢你了小吾辈!” “不用不用谢,你们快走吧!”NEKO直接一个原地装晕倒地。 …… 五分钟后,正穿行在通道里,不时敲晕发现他们的绿之氏族的二人组果然听到了警报灯的声音。 到处都是红色的闪烁着的警告。 “入侵!入侵!入侵!” Jungle的人试图追查菲伦二人的踪迹,但是所有摄像头都完全无用,都是正常画面,这加大了他们搜寻的难度。 不行,不能让菲伦二人逃了,不然会危及他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点数。 外围成员们慌乱地走来走去。 “他们肯定会去找他们的武器,不然,失去武器他们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作为Jungle里的u级成员,平坂道反知道的信息比外围成员要多一些,她这样说道,“不如关闭了那扇大门。” “但是,但是那里还关着人吧,他不会被饿死吗……那扇门一旦关了我们也进不去的。”有人提出质疑。 平坂道反:“等御柱塔那边我们的人成功后离开,这里也迟早会被敌人搜查,政/府那边应该有办法解救人质,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好!”慌乱的众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赶忙行动起来。 …… 菲伦拽着休塔尔克一个拐弯闯进最后一条通往中心的走廊。 整个走廊都充斥着嗡嗡怪叫的红色警报灯的响声。 但是前面的门怎么在缓缓关闭? 菲伦直觉不妙。 屋漏偏逢连夜雨。 “站住!”清脆冷静的声音响起。 不好,这忍者样的家伙追上来了。 而且因为他们遇到墙必须转向,七弯八拐,而平坂道反能够运用变化的能力直接穿墙,直线可是最短的距离,于是离他们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追上他们了。 必须再快点,不然大门马上就要闭合。菲伦和休塔尔克内心闪过同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变故陡升,前来阻截的平坂道反忽然腿上发力,又开始提速,同时将手中的一把双头手里剑投射出去,直对着菲伦的后心。 必须拦下他们,那扇门她借来的雇主的能力也无法直接进去,只能通过物理手段或者内部……这本不应该是她的任务,啧,麻烦。平坂道反心道。 “菲伦——”休塔尔克想也未想,直接挡在菲伦身前,他用力一推,把菲伦推到门后。 菲伦睁大了眼睛:“休塔尔克!” 虽然声音惊慌,但是她还保持着理智,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休塔尔克捞了进来。 轰动——大门彻底在他们身后闭合,平坂道反没能成功。 菲伦接住休塔尔克,手也染上了自年轻战士伤口里涌流出的鲜红。 “你怎么能上去硬抗呢。”她担忧地说道。 “因为看到你受伤,所以没有想什么就上了,菲伦可是我很重要的伙伴啊,”休塔尔克颤颤巍巍地咧开嘴笑,努力装个没事人样,“不过没事,瞧,咱们目的不是达成了吗?” 【因为看你受伤没想什么就上了】 菲伦一顿。 “你这家伙可真是乱来。”她面无表情放开搀扶休塔尔克的双手,直起身来,左右观察着这个内部,面无表情但是耳根泛红。 菲伦有点不好意思了。 “欸,菲伦,你看,那不是我们的武器吗?”休塔尔克指着房间角落道。 那里随意堆放着休塔尔克的斧头还有菲伦的法杖。 仔细一看上面似乎有烧灼电击研究过的痕迹,不过似乎是因为查不出什么名堂,就直接丢那里了。 菲伦赶紧拿起自己的武器,她特别心疼地抚摸着上面的伤痕。 这法杖是她养父海塔送给她的,她一直很爱惜地保养着,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菲伦很生气。 她生气地带着低气压打量起四周,她一定要这些人好看。 这里应该是临时改建的,菲伦闭上眼睛,她努力平复心境进行感知,她感受到这里有些微的魔力。 这似乎是魔族构建的结界术,效果应该是——能够屏蔽所有王权者的部分异能力,以防止被窥视。 菲伦:? 绿组害怕谁的窥视呢?自确认黄金之王消失后绿组就开展激烈活动这一表现已经很明显了——来自黄金之王的监督。 难道这里是为了监视御柱塔吗,石板在回答黄金之王困惑时说的解放石板会是绿之王的渴望吗? ……解放石板的前提是石板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下吧,他们要抢走石板,而抢走石板最大的阻力就是黄金之王。 为了证明猜测解决疑问,菲伦翻找起来,在操作台上不知道碰哪个键,切到了监控区。 她抬起头,看见那大屏幕上的画面赫然是破损严重的御柱塔还有几柄高悬于天空的王剑,其中一把正是绿色。 果然,监视。这佐证了菲伦的想法,而且绿之氏族已经开始了抢夺石板的计划。 但现阶段他们不能直接过去阻止,得先想办法脱困。 这里的屏蔽王权者异能力是方便绿之氏族监视御柱塔动向而准备的。 不过还好这阵法结界并不算复杂,虽然菲伦对外总是使用最质朴的普通攻击魔法,但作为芙莉莲的弟子,这样的小结界解起来也是不在话下……等等。 解除了结界,然后外面的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本来打算立刻解开法阵的手一停。 休塔尔克察觉到菲伦的犹豫,他问道:“是有什么难处吗,菲伦?” 菲伦扭过头看他:“休塔尔克,你现在感觉快好了吗?” 休塔尔克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同时估量了下自己的愈合能力:“快了,给我几分钟。” “好,”菲伦放下手,“那等你恢复后再解开吧。” 休塔尔克这才明白过来:“啊,你是怕外界——” “我明白了,不过没有关系,既然我们拿到了武器就直接解开吧,”他大力点点头,休塔尔克明白菲伦的顾虑,不过就是怕他会被拦路虎拦住,他拍拍自己的肌肉,“没问题的,我恢复差不多了,蛐蛐致命伤,战士可是很皮糙肉厚的。” “……抱歉偷听到你们讲话,但是你们似乎不是这里的人,是来救人的吗?”正在两人交谈时,忽然有道声音弱弱响起。 菲伦和休塔尔克同时向声源处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能看到一面墙壁。 菲伦和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你在哪里啊?” 虚弱的声音回应:“我?我想我应该在门后……之前有人来看我都是在操作台上点了什么按钮才进来的。” 菲伦若有所思地开始在操作台翻找,果然找到个关闭按钮,她点下来,隐藏的屏障门被打开——里头的陈设和之前关押他们的囚牢很像,里头关着一个白发的少年。 白发少年见着他们似乎很高兴:“你们来救人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也蛮有用的。” 菲伦眯起眼睛,眼里划过诧异。诧异的倒不是这里居然关着人,而是这个被关着的人与她初来乍到时袭击她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88章 望着这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少年。 【吾辈只是在去找小白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他长得和小白好像,也是白头发……】 菲伦脑海里突然回忆起NEKO说过的话,再结合先前躯壳由绿之王提供的假设。 于是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是——小白?” “欸,问我、我吗?”监牢里面的伊佐那社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在菲伦肯定的目光下思考了半天才谨慎道, “我叫伊佐那社,社( yashiro )与白( shiro )是谐音,如果这个【小白】是别人给我取的外号吧,那应该是吧。” 休塔尔克不太懂日语谐音梗,于是便用手指比比划划:“那你有没有一只戴铃铛的,大概这么大的小白猫,会变成美少女的那种?” “有。”伊佐那社看起来有点激动, “她没事吧,我当时被敲晕了。” 休塔尔克:“没事没事,孩子还挺活泼的,她还拜托了我们来救你。” “呼, 没事那就好。”伊佐那社松了口气。 菲伦上前,掏出手机,娴熟地开始之前的步骤,卡拉一声,伊佐那社成功被解救了出来。 菲伦看着伊佐那社:“不过你确定你叫伊佐那社,而不是阿道夫· K·威兹曼吗?” “威兹曼……”毕竟是恩人的疑问,伊佐那社非常给面子地认真思考起来,他沉吟着,在菲伦和休塔尔克越发紧张的目光下双手一摊。 “不记得了。” 菲伦和休塔尔克对视一眼, 绝倒。 伊佐那社困惑地眨眨眼睛:“威兹曼到底是谁啊,你们是来找他的?可是这里可没有叫作威兹曼的……不对, 啊,我想起来了。” 他一拍脑袋:“之前绑架我的组织老大,就是那个坐轮椅的人和恩人你们一样问过我这个问题,还说什么白银……” “白银之王?”菲伦接了话茬。 “对对对,他们说我是白银之王,来了好几趟试图说服我,”伊佐那社用力点头,试图向他们展示自己被逼得不行,他看向菲伦的眼睛清澈见底,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真诚的苦恼,“我并不认为我是,明明我只是学园岛上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 …… 嘶,伊佐那社现在这情况怎么感觉像是失忆了呢,菲伦和休塔尔克面面相觑。 “欸,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猫儿现在在哪里呢?” 伊佐那社还在说话。 猫儿, NEKO,失忆。 菲伦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等一下,失忆,她也失忆过呀。 那个时候是NEKO弄的,而伊佐那社也与NEKO有关系,被影响着失忆完全有可能。 她把想法说了出来。 伊佐那社的反应看起来有些激烈:“不可能,猫儿肯定不会这么做。” 菲伦:“也可能是无意识的,人很难控制无意识的能力使用。” 伊佐那社还想回答什么,菲伦直接抢答:“不信你可以回忆一下你作为伊佐那社的记忆,回忆一下是否空虚漂浮,是否像隔了层避障,禁不起证明?” 伊佐那社迟疑,他闭上眼睛,额头冒出冷汗,正如菲伦所说,他确实感觉到了空白。 片刻后,伊佐那社张开眼,颤抖着借菲伦的手机拨打母亲的号码,却显示是空号,他顿时颓废起来。 看来他已经发觉自己身为伊佐那社的记忆如同空中楼阁般摇摇欲坠又不可信。 就在两人激烈对话时,一旁休塔尔克左看看右看看,和事佬一般用手势比出暂停键。 “好啦好啦,先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赶紧出去吧!” 边说着,休塔尔克边在菲伦面前晃悠了几趟:“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 菲伦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菲伦将结界破开,休塔尔克用斧头砸出供三人过的洞口。 本来休塔尔克已经抱起伊佐那社准备跳下去了,但是当他看到脚底的高度,感受到风声呼啸,又默默后退一步,收回了脚。 好高,比上次他跳的教学楼还高几倍。 菲伦一看休塔尔克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但是这高度其实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不过是心灵上下意识想后退。 “啊,不用菲伦,我只是在犹豫。”休塔尔克说道,但是往下一看果然还是有点。 菲伦叹了一口气,接过伊佐那社,然后…… 嗯,这个时候,如果按照芙莉莲女士教导,那么…… 菲伦抬起腿。 长痛不如短痛,走你。 “啊啊啊啊——菲伦,你为什么踹我啊——”休塔尔克的声音都变了调,逸散在空中显得凄厉万分。 “诶诶诶,休塔尔克先生,稳住啊稳住,维持平衡!”伊佐那社关切着说道,不过很快他就要关怀他自己了。 菲伦拎着伊佐那社的衣领紧随其后。 “菲伦小姐,能换个地方拎吗,喘,喘不上气了,咳咳咳。” …… 使用了飞行魔法的菲伦拎着伊佐那社顺利落地,顺便把两脚朝天的休塔尔克给拔了出来。 休塔尔克把脸上的尘灰擦去,幽幽吐槽道:“第二回了,第二回这个姿势高空坠落了。” 菲伦:目移。 “咳,”她僵硬且业务不熟练地转移起话题来,“快点吧,你们看那里的王剑,赤之王的王剑破损很严重,应该不能使用太久,我们快点……欸。” 这才转移话题到一半,菲伦的话忽然停住了,她的目光凝固在对面的天边,她看到了几柄高悬的王剑当中又出现了一柄新王剑。 青色、红色、绿色还有——灰色? 又多了一个灰之王? 他们这些王权者是什么情况…… 菲伦和休塔尔克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王权者伊佐那社,可是却见他也满脸迷茫,一副路人模样。 ……好吧,总不能指望一个失忆人士回答他们的疑惑吧。 噌——就在这时,侧面一把双头手里剑与斧头相抵,火花迸射,原来是平坂道反从楼里追了上来。 他们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被知道并不稀奇。 菲伦和休塔尔克对看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起朝御柱塔的方向跑去。 还没缓过气来又被拎起来跑路的伊佐那社:我有六点想说……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 魔法使的体能快支撑不下去了,菲伦瞥了眼还游刃有余的休塔尔克,当机立断把伊佐那社往他怀里一扔,挡在他们身前。 “我跑不动了,休塔尔克你跑得快,去吧,我来断后。”菲伦道。 “开什么玩笑?”休塔尔克闻言皱眉,“我可是团队里面的前卫,是要挡在你们面前的。” “那个,你们别纠结了,”伊佐那社从休塔尔克身上跳了下来,然后一闪,险险躲过平坂道反两把双刃手里剑合成的飞镖,“追上来了啊!” 菲伦的法杖凝聚起魔力,能量如狙/击/枪高速扫射。 休塔尔克也拎着斧头打开“飞镖”。 平坂道反在这样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菲伦,休塔尔克!” 一声喵叫,空间扭曲起来,巨无霸白猫幻觉挡住平坂道反前进的路,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白猫少女带着金黄色小猫出现了, NEKO左手拎着菲伦,右手拎着休塔尔克,金黄色小猫则叼起了伊佐那社,飞奔起来。 很快他们到了御柱塔一层。 “菲伦,还装晕着呢但是猫猫一定要我过来,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NEKO边跑边这样说,“谢谢你们救了吾辈和猫猫的小白!” “猫猫的?”菲伦将目光移向她肩头的金黄色猫咪。 NEKO兴奋地说:“猫猫说小白以前叫他中尉来着……听起来很有意思,啊还有还有,原来小白以前头发长长的。” 小白的以前,对,还有失忆需要处理呢。这提醒到菲伦了。 时间紧迫,菲伦顾不得谦敬词,于是说道:“NEKO,小白似乎也和我一样失去了记忆,你能不能让他恢复记忆?他已经知道了。” NEKO嘟嘟嚷嚷的话顿时停了下来,她奔跑的速度也逐渐放慢,最后她停了下来,把大家都放开。 NEKO垂着头,大家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要……”一开始是低低的一声,轻到几乎听不见。 “才不要解开!”然后声音逐渐变得高昂。 NEKO拼命摇着脑袋,很抗拒的模样,眼泪在瞳孔里积蓄:“小白是吾辈捡到的,小白是吾辈的,最多,最多加上猫猫——” “猫儿。”NEKO的话被打断,一只手覆在她头顶抚摸,是伊佐那社,虽然被搬来搬去挺晕的,但是脆皮的他还是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安抚NEKO。 NEKO抬起头看他,朦胧的泪眼里倒映着伊佐那社坚定的双眼。 “我想知道,无论过去是好是坏都想知道,可以吗?”伊佐那社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坚定,“我向你保证,猫儿,无论记忆是怎么样,我们都是一起的。” 他眉眼弯弯,忽然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我们可以拉勾。” 一旁的金黄色猫咪把尾巴一甩,他舔了舔爪子,没有说话,在这之前他也没有动手,明明有能力可以轻易压着猫儿做不愿意的事,但是他没有动手,因为他信任伊佐那社,也相信NEKO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 ……… “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大家屏息凝神里NEKO答应下来。 双指勾起盟誓。 NEKO闭上眼,解除了她的能力。 伊佐那社的记忆开始倒退,从被菲伦他们救出到被囚/禁谈话,再到受困于大楼,到被绿之氏族抢走,发现白猫能变成人,再到他从天空掉下来砸了仓库好大一个洞……记忆终于回到了他在飞艇的时候。 本来无色之王的计谋已经成功,他抢走了白银之王的身体,但是由于白银之王“不变”的权柄,他们身体互换,无色之王没能拿到白银之王的力量,然后,空间扭曲,空间扭曲的力量让他们俩一块掉了下去。 白银之王掉在了学园岛,吓到了猫形态的NEKO ,但是后面他的安抚让NEKO很高兴,结果那时忽然有人来了,出于担心白银之王被人怀疑, NEKO下意识发动起了自己的能力,让大家和小白自己都相信小白是普通学生。再后来不知道是谁提供了信息,小白的存在还是被绿之氏族发现,而无色之王也同样因为不知名人士提供的帮助与绿之氏族达成合作。 菲伦猜测这里的不知名人士或许就是魔族。 再之后,小白被关在那里,绿之王借着鹦鹉的视角打算与小白谈话,绿之氏族想要让白银之王配合他们,可白银之王已经失忆,完全没有配合可言。 NEKO无意识的记忆改变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做了件好事? 绿之王想要解放石板,让全世界的人都拥有能力,这样的想法太疯狂了。这是菲伦的第一想法,她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极端弱肉强食,血流成河。 而想要解放石板,第一步就是让石板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这样才能继续的实验所以他们来到御柱塔,掠夺石板,为了这点,多少牺牲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值得的,即使是和魔族合作。 菲伦和休塔尔克作为不在计划内的存在,折损了魔族方提供的力量,也有极大可能牵制他们的核心成员,为了顺利获得石板他们不想让二人入局。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将二人牵制了,他们逃出来的时候,绿之王的鬼牌——灰之王已经出场。 或许他们马上就能偷走石板,去进行他们那疯狂的计划了。 “……”菲伦很沉默,她想到了那些死去的非时院成员,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他们可真的是太坏了吧!”NEKO说完又扭头看向菲伦,双手握拳,眼睛里满是希望得到附和的模样,“菲伦,我说的对吧,对吧?” 菲伦点点头,努力压下笑意,板着脸煞有介事道:“是啊,那很坏了。” 她心里头那点沉重被插科打诨打散了。 第89章 随着小白恢复了记忆,第五把王剑也出现在高空之中。 那是第一王权者,也是最初的王,白银之王的王剑。 当白银之王的王剑出场时, 绿色王剑恰好散开,看来绿之王比水流已经先解除了自己的力量。 除去横插一脚的白银王剑, 只剩下灰之王剑与青赤二王剑对立。 轰隆—— 天地仿佛都在震颤。 于震颤当中菲伦和休塔尔克都听到了喀喇声,他们抬起头,看见赤色的王剑之上裂痕愈来愈深。 菲伦有些不安, 难道十束多多良在场也无法阻止王剑的坠落吗? 她不免想起十束他们科普的迦具都巨坑事件, 王剑的坠落是一场残酷的灾难。 他们必须快点赶到现场。 伊佐那社看向菲伦:“菲伦小姐,我的能力醒来了,能飞行,我带着NEKO他们,你带着休塔尔克,我们一块上去。” “好。”菲伦也不含糊。 刷的一声,四人就来到了顶层。 因为飞行对魔力消耗很大, 菲伦尽快提速,而伊佐那社也因为拥有王权者的力量能够跟上菲伦,除了…… “哇啊啊啊,怎么这么快啊。”休塔尔克感觉自己的脸被风一阵一阵子地刮。 菲伦响应伊佐那社的飞行行为速度太快,休塔尔克还没有做好准备就直接被菲伦公主抱了, 然后就是过山车一样的刺激一眼。 先是升到最顶层,再是顺着绿之王打破的洞一路向下飞,忽上忽下的。 在一阵天地倒悬之后,他们总算是到了最底层。 菲伦一行人看见了对立着的两方——几位王在正中央,灰之王和绿之王那边,绿之王倒在地上,而灰之王则正主要和两位王拼杀。 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蔓延在场地内,那是灰之王的能力,他们脚下踩着的正是德累斯顿石板。 “尊!” 菲伦忽然听见十束多多良的声音,起先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结果定睛一看,发现他阻拦在赤之王面前,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为周防尊压抑火焰。 本来作为吠舞罗战斗力最弱的,十束多多良守在上一层,和大家一块,但是察觉到王剑异样,他还是忍不住拜托移速最快的八田美咲带着他冲了出来。 “啊,吠舞罗的氏族吗?”灰之王笑了一声,给手/枪上膛。 “住手!”周防尊当然看到了他的举动,赤之王怒了,明知道再加大力量他的剑就有可能陨落,但为了保护自己的氏族,他毅然决然地爆发。 滔天的火焰几乎将全场的雾气都蒸发干净。 奈何灰之王下手很快,子/弹已经发射了出去。 火焰更加强烈,而十束多多良无从躲过瞄准他心脏的子/弹,危险。 这样下去可不行。 “冷静些周防先生。” 一道强烈的白色光束穿透了雾气,直接将那来自灰之王,带着王力的子/弹打偏了轨迹。 大家同步抬起头,看见了飞在空中的菲伦一行人,也看见了菲伦手中的法杖上未熄的光晕。 原来这恰到好处的救援一击出自菲伦。 在菲伦正下方上倒着的比水流,他使用能力的时间已经过去,虚弱的身体倒在地上,被曾经的灰之王现在化名磐舟天鸡的监护人扶起。 不过他瞳孔里倒映出来的第一个人不是刚刚救了多多良的菲伦,而是她旁边的伊佐那社。 “没想到白银之王恢复了记忆,咳咳咳,不过还好,时间到了……不用再继续拖延拉仇恨了,磐舟先生。”比水流这样说。 他这奇怪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什么意思?”宗像礼司沉沉问道。 比水流笑了笑,他抬起手,在场的大家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满是眼睛的方块将石板吞下。 紧接着一串凌乱的步伐声响起。 “室长,怎么样了室长!” “尊先生你还好吗?” 双方的氏族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结果目睹了这一幕。 众人:? ! !什么鬼。 结果现场最冷静的反而变成了战士休塔尔克,他看起来像是认识这东西的,他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是——被魔族偷走的狱门疆?!!”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索莉缇尔改变狱门疆功能的画面,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魔族背刺魔族,把同伴关狱门疆大牢房,现在,索莉缇尔是给狱门疆改造到扩容了? 比水流似乎也有点惊讶休塔尔克居然认识这个,他瞥了一眼过去,然后他和磐舟天鸡面前的空间就被撕裂开来,休塔尔克熟悉的果戈里帅气登场。 “呀吼,我又来接人啦!”果戈里再次抖抖披风,他还有闲情行了个优雅的礼仪再在一片雾气里把两人一起瞬移带走。 绿之王跑了,尽管他的计划里出现了许多变量但现阶段的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让石板归于他的控制下。 现场气氛凝固起来。 “不,请不要灰心,我们还有机会。”就在这时,菲伦开口道,她目光坚定,“只要还没有最终解放石板,还没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有希望。” 伊佐那社也跟着认同地点点头,比起威兹曼他似乎更喜欢现在这个名字,有着普通又幸福的感觉:“在解放石板前他们必然会先进行一部分实验石板的威力,没有充足的把握他们不会直接开始,我们还有时间。” “而目前,更为紧迫的是,”伊佐那社慢吞吞将话锋一转,他的手指向天边的赤色王剑,“赤之王的威兹曼偏差值快到临界点了。” 众人:对啊! 他们当然清楚王剑坠落的后果,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有力盟友,还是生灵涂炭的隐患。 该怎么办……望着伊佐那社不慌不忙的模样,还有他头顶的王剑,他们忽然想起来面前这个白发少年正是最初的王权者,也是石板的研究员甚至威兹曼偏差值都是以他来命名的,他应该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只见伊佐那社继续打量了一会赤之王剑,然后赞赏般看向周防尊身边按住他的十束多多良:“之前发生冲突之前,你一直有起到克制自己的王的作用对吧,还好你在,不然可能我们还没有赶到那王剑就已经破碎了,不过最后他的爆发实在是有点强烈了,可能有会有些损伤。” 伊佐那社道:“年轻人,之后要记得克制自己的力量啊。” 周防尊:啧。 被一个看着就脸嫩的家伙说了,莫名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但他确实有九十来岁了。 尊老爱幼的赤之王表示自己并不想计较。 …… 尽管忧心忡忡,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经过这么一番险象环生的打斗,他们还需要回去好好修整一番,顺便准备预防绿之王即将到来的手段。 因为现在飞艇失控,白银之王暂时找不到驻地,十束多多良邀请白银之王可以在他们驻地逗留。 “吠舞罗又不是收废品的,怎么什么都收,别的王怎么能跑到其他王的领地呢——哎呦。” 八田美咲嘟囔着,却被始终保持微笑的草薙出云一拳砸到脑袋,砸弯了腰。 八田美咲不满地咧咧嘴,但下一刻就老实闭嘴了。 “威兹曼先生,王剑的事还要拜托你了。”这位吠舞罗的军师笑眯眯道。 八田美咲恍然大悟,对哦,这还是位专家来着。如果说在场谁最有可能有办法救周防尊的,那就是伊佐那社,曾经的威兹曼了。 “互相帮助我明白,不过我目前能做到的只是维持稳定,”伊佐那社道,“毕竟我是不变,最多让火焰燃烧得稳定一点,之后就像我先前说的,接下来赤之王你可要尽量少动用你的力量了。” …… 伊佐那社他们那边正说着,菲伦已经来到了NEKO旁边,见她呆呆站在原地,很反常地没有热情贴贴任何人,甚至连一开始叫着要找回来的小白也提不起她的兴趣,菲伦忍不住皱起眉。 菲伦凑近NEKO身边:“走吧,该回去了。” NEKO这才回过神来:“好,好的,吾辈马上来!” 但是过不了几秒,藏不住秘密的小猫又忍不住拉拉菲伦的衣袖:“菲伦,你看那里,原来是石板的地面。” 菲伦:“嗯?” 她顺着NEKO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原先镶嵌着石板的地面只剩下一个大坑,而大坑的正中央似乎有一片白白的东西。 菲伦走上前去查看,居然是一张扑克牌。 背面是一只古怪的老鼠。 她捡起来,翻看卡牌正面,居然是一串文字,看着像是一处地址。 菲伦视线又往下看,那下面是一串她不认识的俄文。 之后她找博闻强识的草薙出云翻译了,大致的意思是—— 【以上是绿之王的隐藏住所,亲爱的,这是一份小礼物】 第90章 一看到这上头的地址和不熟悉的俄文,感觉事关重大的菲伦便将它交给了草薙出云分析。 在翻译完之后,草薙出云眉头紧皱,手也无意识地轻扣吧台台面。 他一向视吧台如命根子, 恨不得天天擦拭好好保养,现在这番举动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菲伦:“这东西上面可是有什么不妥?” 草薙出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老鼠的标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神秘的地下组织——死屋之鼠吧,但是那个组织的活动范围多在欧洲,怎么又会和这边扯上了关系?” “明明看起来八竿子都打不着,而且要说他们是和Jungle那边接触,那为什么还要暴露地址给我们,如果是和我们这边接触,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组织的存在,我们先前甚至都没有防备绿之王的氏族。而且他们就这样把信息放在坑洞里,在场的随意一个立场的都有可能获取这条信息,似乎也并没有偏向我们这边的任意一方……” 草薙出云百思不得其解。 菲伦闻言,也不由得一起思考起来。 主要活动范围是欧洲……等等,那接走绿之王一行人的家伙似乎正是高鼻深目, 似小丑魔术师般华丽的打扮与提供信息的卡牌也相得益彰。 再加上他说了一句“又”……看来他上一次也这样接走过人,菲伦记起来休塔尔克和她讲过的在咒术界的经历。 芙莉莲和魔族的索莉缇尔打斗时,那大魔族利用了芙莉莲在乎周围人生命的弱点而遁逃,接应她的人也是个带披风的白头发家伙,那么…… 菲伦:“或许和死屋之鼠合作的是魔族呢?” “然后魔族和绿之氏族这边达成了某种协议, 所以死屋之鼠是间接能够勾搭上Jungle,但是由于不是直接的联系,能起到的互相掣肘作用有限,出现两头吃的概率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魔族, ”菲伦说着,声音顿了顿, “我们了解魔族,人类在魔族食物链上决定了我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他们会和Jungle达成合作肯定有他们自身的目的,无外乎占领统治世界之类……但他们能忍下傲慢,和身为人类的绿之氏族达成这各怀鬼胎的合作,说明二者目标当中有共通点,比如——混乱。” 草薙出云对这个说法有点感兴趣:“怎么说?” 菲伦又继续道:“绿之王想要解放石板,让所有人获得异能力,没有约束没有秩序的力量会造成危险,而混乱里无论是挑拨离间也好还是干其他什么事,浑水摸鱼总是最方便。” 草薙出云赞成地点点头,可他还是有疑问:“但是如果是双赢之局,那死屋之鼠又何必告诉我们条信息呢?” “解放了石板以后人类的单兵作战能力会变强,猎物难猎了,这可不是一个猎人希望看到的,魔族自然不希望如此了。”菲伦道。 …… “费佳——”与此同时,溜走的果戈里和远在西伯利亚的陀思打起了视频,“为什么你让我留那张信息啊?这似乎不是索莉缇尔的交待。” 陀思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帽子,面色愈发苍白,但面上还是不变的笑:“留个后手罢了。” 最近索莉缇尔对狱门疆的改造扩容,让人有些不安啊。 没办法,这是与虎谋皮的必然警惕。魔族以人为食,如果不是索莉缇尔清楚陀思的异能力,估计她早就动手了。 毕竟她可是无名的大魔族,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类见到她后还能够活着。 陀思十分清楚这一点。 听了陀思这话,果戈里忽然兴奋起来:“我的好友,你会被她杀死吗?” 陀思面色不变:“你这语气,很高兴我会死?” “不,恰恰相反,我的好友,我当然很希望你没事,能够在她手里活下来,我也会全力帮你救你,”果戈里满脸真诚,“因为你是我的挚友,这种希望的想法是自然的流露,是人类自由意志的体现呀。” “我只是——”说着他伸出手摘下了挡住一只眼的眼罩,露出了异色的瞳,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果戈里欢愉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不过语气却有几分昂然:“一想到你被我杀掉,啊,光是这样的想象就足够兴奋呀。” 只有亲手杀死了唯一能够理解他的好友,他才能从束缚他的情感里剥离,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真正自由的飞鸟,这是果戈里的想法。 “是吗,”听完果戈里那痛击亲友的话,陀思深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依旧笑着,不过笑意加深了些,“那等全部事情忙完以后再试试吧。”不过陀思可会先果戈里一步杀死果戈里,他这么想。 ……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这座城市,不,这个国家都在发生着变化。 政/府因为没有黄金之王压着,开始试探性伸出獠牙,和绿之氏族合作,路边的普通人也陆陆续续获得了能力,不能再拖了,必须行动起来。 他们本来还想再留出些时间给第一位研究石板的伟大研究员白银之王一些时间,想出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很明显现在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 死屋之鼠给出的信息他们也派了人隐秘地观察过了,确实附近有许多Jungle的成员在守着,戒备很是森严,而且一重重的大门也难开。 “要不,找个卧底潜入?”有人这么提议,可是被否掉了。 想要快速成为Jungle的核心成员来获取情报也需要时间,而且Jungle那边也不是傻子吧,明显的快速升级肯定会引起强烈关注吧…… “门?”就在大家愁眉不展之际, NEKO带着黄金之王猫咪版走了过来,她瞥见了他们终端上的图片,“这个门吾辈知道怎么开哟。” 众人:! 在万众瞩目中NEKO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那个白毛狐狸有的,之前偷溜着想看看小白的时候,吾辈有看到他拿着开门钥匙,就在终端里!” 白毛狐狸,指的是无色之王,而终端……菲伦想起来之前发生的爆炸事件。 所以不止是销毁证据还有防止别人进基地的安全措施考量吗?不过,先前青赤二王力与绿之王的王力对冲并相互抵消,似乎减少了对终端的影响,还有菲伦身边爆发出的保护力量冥冥中也起到了作用,Scepter4得以还原其中数据。 不过他们一开始只是用来追查Jungle行踪了,没想到还有这层作用。 所以一听到NEKO的话,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得到了开启门扉的密钥。 作战计划有了保证,于是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行动。 就在他们讨论之际,一旁柔弱(?)的研究员伊佐那社似乎也有了新猜想,他从一堆废弃的草稿纸里站了起来。 “我找到办法了,销毁石板的办法,能够避开王剑终将落下的命运。” 一石激起千层浪。毁灭石板,他们想过许多办法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吠舞罗里的各位虽然一开始有点躁动,但是他们想到自己王那危险的破损王剑,立刻觉得这个主意相当好—— 石板授予的能力不会被剥夺,只是失去异能的增幅而已,又不是失去打架能力,但是能救周防尊一命,这看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Scepter4这边也是议论纷纷,因为他们的王并不是赤之王那种“暴/力”,随时有生命危险,而是守序的,力量非常稳定。再说了他们本身作为樱花公/务/员,又有着维护秩序的责任,如果失去这些,或许会造成不少不方便,他们也习惯了现在的模式…… 他们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议论纷纷,最后还是宗像礼司出面一力表示了支持,这才让议论平息。 因为见自家王都支持了, Scepter4他们自然也没有了什么意见。 一旁,菲伦和休塔尔克也给远在外地的芙莉莲打视频电话告知此事,视频里白发的芙莉莲端坐在深红色沙发上,手里拿着本厚重的书籍,一边听他们说一边津津有味地阅读着——她看起来也很无所谓的样子。 “只要头衔还在就足够震慑他们了吧,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最开始的限制状态,借助外力终究是不长远的,我早有准备。” 芙莉莲并不因为失去外物的赠予而感到害怕,因为力量始终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可靠。 90-100 第91章 在充分利用有利条件的情况下, 计划的上手难度并不大,更重要的是对时间的把控。 如果有强度对比,黄金之王以下的战力就是绿之王比水流了, 他的能力很强,几乎断层, 使用时间却极其短暂。 因为他是伽具都事件的幸存者之一,但并非完全幸运——如今只是靠着石板给予的能力塑造出心脏而活着,虚弱地活着。 比水流不能拼尽全力, 而是必须要腾出稳定的部分异能来维持生机。 不过, 这一弱点在绿之王获得石板,链接上石板后就得到了克服。 就像是一部续航能力差但功能强大的手机得到了量大持久的充电宝一样,所以在无法确保中尉恢复成人型时直接正面相抗是行不通的。 伊佐那社边和大伙这样说着,边试图趁机抚摸认真听着战局的猫咪模样黄金之王,却很快被国常路大觉察觉,用猫爪严肃地将他的“贼手”推开。 “啊呀,中尉反应很快啊。”被发现企图的伊佐那社摸摸鼻子,讪讪地笑道。 “咪!”猫咪无奈地一摆尾巴,言简意赅地示意。 伊佐那社于是立刻原地收回散漫,继续阐述他的想法。 “我初步的构想是……” 他将各部分细细与大伙说明,众人惊讶于伊佐那社的大胆,但都对这方案都无异议,很快行动起来。 新任无色之王芙莉莲因为需要时刻观察咒术界的异动,不方便前来,但她的能力似乎能够无视距离。 无视距离,这在往任里似乎没有看到过有相似的,让研究员出身的伊佐那社不免产生些许好奇,好奇这一任无色之王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终究没有开口——石板若是销毁,依附王权者的氏族能力将减弱,王权者的能力都将收回,那么这么一问也没什么必要。 芙莉莲将菲伦和休塔尔克正式认为自己的盟臣,他们的能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强化,也有了更多面对危机的倚仗。 菲伦低下头,她看着身体涌动出的无色能力,弯起眉眼:“总感觉,是很温柔的力量……” 说到一半,她的话头忽然停顿下来,菲伦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她感觉到有谁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很温和熟悉的力度。 【菲伦是个好孩子】 【如果菲伦做得好的话,我会变成鬼魂来见你,好好夸夸你】 想到了熟悉的人,惊讶最后化作一笑。 一旁的休塔尔克却一派咋咋呼呼,之前芙莉莲给他氏族身份,派他来找菲伦时他其实已经得到了些许力量,但这次正式的情况又给了他一种新奇的体验。 先前毫无感觉一身轻松,但是这回休塔尔克却是腰酸背痛还腿抽筋,就像是—— “就像是被师父狠狠操练了一番,可怕。”休塔尔克眯起眼睛,“斧头柄砸头的滋味,啧。” …… 一行人来到绿之王的据地附近,明面上大大方方走来的是青之王和他的氏族,其他人则躲在一边。 伏见猿比古启动了程序,大门缓缓打开。 一听到响动,周围立刻出现一堆绿之氏族的外围成员,如同一个模子里打造出来的一样,都是一般的头盔加制服。 “上啊,为了我们的点数!” 绿之氏族的外围成员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在点数的诱惑下还是拼尽全力阻拦起来。 赤之氏族力量过于爆裂,就算被这些人找过茬,那也只是远远找茬,一个不注意对面可能就要有生命安危了,容易对这些“半氏族”造成误伤。 而青之氏族除了因为对这些家伙经验丰富所以战斗有分寸外,还有官方身份,可以将之后变成普通人的他们押解给警方,是不二之选。 于是伊佐那社在最开始敲定时,青之氏族负责了吸引火力与注意的作用。 一旁,八田美咲一马当关,滑板载人嗖地溜了进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赤之氏族顺利潜入。 …… 【狭窄而温馨的居所里】 绿之王和他的几个核心成员围着一张矮脚桌,平等地席地而坐——如今比水流就是时时刻刻开着能力也没问题了。 “小流,他们进来了。”五条须久那擦拭着自己的镰刀,“要阻拦吗?” “如果想的话就去吧。”比水流道,他的目光看向角落,氤氲着香火的神龛。 “那个雨乃雅日呢?”御芍神紫问。 比水流沉默了一会,在他们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开口了:“注意分寸……但是如果真的影响到大局,杀了,也可以。” “是。” 香烛摇曳。 明明这里供奉着这么多的香火,室内却半点不见烟雾缭绕之感,仔细一看,能发现白色的梵香不断向上,逸散开来。 将镜头缩小—— 原来这所谓的居所不过是偌大底层空间里一个搭建的小舞台,在舞台里,他们上演着平等新世界的剧目。 空荡的空间里,小舞台的旁边就放着庞大的石板。 …… “注意注意,到对应的点位和层数,不要恋战!” “收到!”他们有秩序地分散开来,一步一步向下潜入,每一层的特定点位都会留下一个人,每一个吠舞罗成员手里都握着红色的弹珠,那是安娜的鲜血化成。 休塔尔克带着伊佐那社和中尉猫往前奔跑,菲伦带着夜刀神狗朗和NEKO紧随其后。 然后,异变陡生,碎石横飞。 “小心!”休塔尔克闪过,好险差点被砸到。 在一片尘灰当中,两人走了出来。 “Jungle新录入的任务人物和点数,你们两个五千我就收下啦,紫,别和我抢。” “当然,”御芍神紫说,“那么师兄教导师弟的时候你也不要插手哦。” “好啊。”少年单手拿起镰刀,眼里闪过兴奋。 这是两个硬茬子,和伊佐那社预料到的一样。 休塔尔克停下脚步,在五条须久那嘲讽他是不是胆小到怕的时候 他一言不发,将伊佐那社和金黄色猫咪投射出去。 投射? 须久那被这变故整蒙了,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御芍神紫立刻抽刀,却被自家师弟夜刀神狗朗以刀鞘拦住。 “你的敌人是我。”他沉声道。 这么一耽搁下来,伊佐那社抱着小猫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跑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哎呀被摆了一道。 “这种行为可不美呢。”御芍神紫说。 “少废话!” 两柄刀剑抵在一起,发出嗡鸣。 “真狡猾啊,不过下面可还是有大叔的欸,你们的计划也实现不了吧,”五条须久那吐槽,他咧嘴一笑,“那么就让我拿下你们两个精英怪吧。” “虽然不懂你口中的精英怪是什么意思,但是——”休塔尔克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背上沉重的斧头,目光沉静,“来吧。” 镰刀与斧头碰撞在一起,几乎要摩擦出火花。 突然,白色的光柱打在他们武器中间,强大的力道迫使两人分离。 五条须久那抬头:“卑鄙!” 只见休塔尔克的上方,菲伦握着法杖浮空,紫色的发丝飘扬。 “这里可不是回合制游戏,也不是一对一的地方啊。”菲伦温和道,“把生命当作游戏可不好。” 他们要尽量拖时间,让伊佐那社找到石板,找到守护石板的绿之王。 …… “你来了。”不再坐着轮椅的青年与灰之王并立,他们站在那头也没回。 “比水流……是的,我们来了。”他们背对着的是赶过来的伊佐那社。 “我们?” 比水流听到这个词突然好奇起来,他转过头,却看见伊佐那社怀里捧着一只小猫。 那好奇立刻变成了无语的愤怒。 “我以为我们这是正式的对话,可你却带来了一只弱小的生灵。”比水流说,“在你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一些话,你当时不懂,但是想必恢复后已经明白,可以既然你已经明白,又出现在这里,那么——这是不愿意与我合作的意思了?” 【你曾经也想过让人类进化吧,在发现石板的时候。我希望与你一同合作,促进这样世界的到来,曾经你的梦想破灭,现在却不妨和我一起再次实现这样的理想,黄金之王已经消失,能够阻碍我们的已经不复存在】 绿之王抓住伊佐那社时曾说过这样的话。 “是,”伊佐那社点点头,“你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请容我在恢复意识之后的现在正式而郑重地再次拒绝你的提议。” 七十年前与现在早已不同,而且对于伊佐那社,不,对于威兹曼来说,国常路大觉可从来不是什么阻碍啊。 “既然如此,那么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比水流倏然笑道,他一振臂,“这个世界终将成为弱肉强食的新世界。” 石板闪烁出耀眼的光。 …… 定位器闪烁着红光,它显示大家都已经就位。 周防尊、十束多多良和安娜并没有和大部队一起下去。 此刻,十束多多良摸了摸安娜的脑袋,他的目光落在弹珠上,想到安娜流下的血,眼里就忍不住浮现出几丝心疼:“安娜,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安娜认真地点点头,她将鲜红的弹珠双手握紧,放在最贴近心的地方,低声道:“好。”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多多良,别担心,一点也不疼。” 这是安慰吧,这绝对是安慰吧。 哎,安娜。 十束多多良沉默了一会,揉揉的手更大力了。 “头发,揉乱了。”安娜试图进行抗议,但抗议无效。 顺滑的银白色头发已经被邪恶的大人揉成了一团鸡窝。 “多多良!” 第92章 御芍神紫和夜刀神狗朗依旧在进行着激烈的打斗。 “小狗朗真是让师兄我刮目相看啊,几日不见花苞也变得含苞待放了呢,”御芍神紫笑着道,眉眼弯起,颇有几分雌雄莫辨之感,“明明还没有选择新的主子,出剑却比第一次要轻松美丽了许多。” 御芍神紫依旧占着上风,他的刀剑与师弟的刀剑相撞,声音兴奋,并不吝惜溢美之词。 “因为我已经实现了三轮大人的遗诏,而你,是不会懂的。”夜刀神狗朗喘了一口气,手下用力几分,欺身而上,如拼尽全力,“恶王已死,在那之后——” 在那使命达成之后, 他也要为自己而活了。 正如三轮一言大人所说,他将脚踏实地行于坚信之途。 御芍神紫的目光冷了下来。 “……是吗?” 刀剑的锋芒愈发地冷冽起来。 …… 休塔尔克的巨斧砍下,却被五条须久那的镰刀大力挥开。 虽然一开始一口气应付两人, 五条须久那还有点不适应,但是这会儿他已经完全自如了。 如同一只天生的战斗动物。 “左边,须久那,左边!”不知何处飞来的绿毛鹦鹉扑扇着翅膀飞来,提示着须久那,然后下一秒NEKO也跟着出现,她大力扑来,吓得鸟儿徘徊往外飞。 “不许跑,吾辈要拔了你的毛,把你吃干抹净,” NEKO大声道,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绿毛大鹦鹉,“你这只坏丑鸟,别动别动!”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这下子吓得鹦鹉毛发也更加狼狈凌乱了。 “琴坂!”五条须久那叫着鹦鹉的名字,生怕它被吃掉,同时眼神很生气地落在了NEKO身上。 居然敢欺负他们的同伴,这回五条须久那是真的打算杀了她。 只见五条须久那的手握紧镰刀,大跨步准备上前—— 然后被休塔尔克挡下。 “你!”五条须久那怒视着休塔尔克,他的面色凶恶极了。 真吓人。休塔尔克心想,不过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你不是说要打两个精英怪吗,现在精英怪索敌了,你可走不了咯。”休塔尔克用着五条须久那的声线阴阳怪气。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精英怪”是游戏术语,现在他也是灵活贯通了。 “对啊,”魔法的光辉擦过五条须久那脸颊,灼烧了他的头发,菲伦不紧不慢地接上休塔尔克的话头,你一句我一句挤兑着五条须久那这个小孩,“小猫和小鸟玩一下而已,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被两面夹攻,五条须久那没有选择,只得继续和二人缠斗起来。 当然,主要是和近战的休塔尔克打,而菲伦则是在一旁时不时放放冷箭。 不过还好,鹦鹉没有被NEKO抓住。 他们又一同跑来跑去不知道跑哪去了,和两只缓解战局的吉祥物一样。 嘀嗒,嘀嗒,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菲伦衣服里手机振动起来。 年轻的人类魔法使握着法杖的手一顿。 是时候了。 然后她自然地将木质法杖上抬,五瓣花多楞星般繁复的荧蓝色法阵闪耀,直指五条须久那的腿。 如果打到的话,以这种魔力强度,五条须久那的腿是必不能要了。 于是,在生理机能的危险提示下,五条须久那下意识闪身避开光柱。 轰动——他原先站立的地面立刻被打穿了,碎砖石块发出巨响。 这次可真慢,没有打到欸,果然威力强大的大招前摇也慢啊。五条须久那嘴角笑意划过,他已经有些习惯菲伦放暗招的节奏了。 菲伦看着他沾沾自喜,也不说话。 他们二人单兵都很强,互有默契却也互是弱点,只需要虚晃一枪,慌神后马上他就能收割一万积分,马上……五条须久那继续思考。 不过,当目光触及地面时,他那自信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不好。 尘埃满天里,地面破出巨大的空洞,露出了德累斯顿石板和它上面站着的那三人一猫。 原来菲伦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五条须久那死耗,她只是想借着死耗的模样,打穿这一层。 …… 此刻,周防尊站在栉名安娜的身后,赤之王破损的王剑冒出,笼罩在上空。 他将他自己赤红的能量输入到安娜的体内,而一旁的十束多多良紧紧盯着赤之王的操作,并召唤出数只赤色火焰化成的蝴蝶,散落在安娜身边,将躁动的能力压抑至能够运用的顺从。 安娜闭着眼,蕾丝边的帽子掉落,被十束接住,而她银白色的发丝飞扬。 属于她的红色与两位关爱她的长辈的力量结合,手中红色的弹珠发出耀眼到刺目的光芒。 噌—— 夺目的力量扩散,赤之氏族手中的弹珠依次亮起,灼热的火焰一往无前,向下。 每一颗弹珠的力量都与持有它的吠舞罗成员的异能相呼应,无数细微的火焰融成一束,越聚越多,不断向下。 它们化作不灭的火之凤凰。 咚——Jungle的据点被清出一条通道,太阳的光芒打下来,打在菲伦身上,打下她打的通道,打在石板和石板上对峙的人们之间。 菲伦让开了身。 …… 空旷幽暗的空间突然变得亮堂堂,而且最亮堂的地方就是他们中央。 这变化如此之大比水流当然有所察觉。 伊佐那社微笑着,白银之王剑高悬于空中,不变的完好剑身与赤之王剑形成鲜明对比。 绿色,赤色,白银与灰色。 忽然,青色王剑也一同亮起,遥远的咒术界那边,高专结界的上空,无色王剑也跟着高悬。 王权者的最后一战,石板的最后一战。 白银王剑在快速地自发地破损,很快破损程度就和赤之王剑一般了,威兹曼偏差值急剧升高,摇摇欲坠。 “真遗憾,没有看见黄金之王剑呢,”比水流说道,他抬起头,看着那看出一线天般清场的通道,聪慧如他,当然看出来了伊佐那社的意图,“你打算利用下坠的王剑毁了石板,是吗?” 而且凭借自身意志控制威兹曼偏差值,这怎么可能,比水流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可是尽管再不可思议,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是疯了吗?”他由衷地发问。 明明那伽具都事件的影响还在,他居然还能生出这般疯狂。 “不,”伊佐那社摇摇头,他并没有解释许多,“根据我的计算,王剑坠落的能量刚好到达石板承受的临界值,一定程度上能够抵消。” 咔嚓。 王剑彻底破碎,白银王剑缓缓下落。 “王剑下落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吧,如果我在这十秒内将你杀了……”比水流道。 他化作绿色的电光,无条件支持着比水流的灰之王也举起了枪。 “你尽可以来试试。”伊佐那社闭上眼,蓝色的屏障撑开,吃力地抵御着二人的攻击。 他们僵持着。 比水流咬牙,忽然有梵香浮动,笼罩住整个空间。 位于上一层的菲伦因为离得近也闻到了,好熟悉的味道,简直和她上次与五条须久那他们对上时的味道一模一样*,要不是安娜的护身符弹珠,她差点就危险了。 糟糕。 果然,下一刻比水流的力量忽然变强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增幅般。 喀喇。屏障也和王剑一样出现了蜘蛛网状的裂痕。 不行,必须支撑住! 下落的王剑离石板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只需要再坚持一秒。 碰—— … …… ……… 白色的光芒充盈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晃。 成功了? 不,这不是王剑撞击石板让它碎裂的声音,而是屏障的破碎。 难道是……失败了吗? 当然——依旧是不,绝不。 光芒散去,金黄色的猫咪又变成了老人的模样,是已经老去却还精神饱满的黄金之王。 黄金之王剑强势回归出现。 或许命运正是如此,昔日石板诞生出诸王剑力量,如今它们都将为祂送行。 “中尉……”被国常路大觉护在身后的伊佐那社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在他回忆里中尉明明还是壮年模样,还是那个在他逃避责任,不问世事,走上飞船时为他默默送行的人,可是如今也已白发苍苍。 白银之王“不变”的权柄维系着他的青春。 曾经同行之人却已然衰败。 但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威兹曼,剑的下落被阻止了,加大力度。”国常路大觉道。 “是!” 石板在撞击中彻底碎裂,王剑集体消失。 绿之王的抱负已经无力再…… “哈哈哈哈。”失去了王权者身份的比水流一下子倒在地上,由灰之王,曾经的凤圣悟现在的磐舟天鸡搀扶着。 他放声大笑,咳出血来,心脏处维持生理机能的绿色能量愈发微弱。 “你真的以为毁掉石板就能结束了吗?” 刺—— 不知何处的一根红线穿刺入比水流没有心脏的胸膛。 “为新世界的牺牲,”比水流低低地说道,“死人复生,现在也将归回冥界,磐舟先生,我先走了……” “谢谢你当时救下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不远处的小舞台里,神龛里的神像已经养成。 自【书】中诞生的特级假想咒灵,包含着人类恶念,清醒的弱肉强食的地狱幻象,在吸收了石板力量之后,会成为什么模样呢? 他很好奇。 也许,祂本身就将是个新世界吧。 …… 索莉缇尔这个原主人也很好奇之后的发展。 遥远的西伯利亚,无名的大魔族从炉火边站起身来,她从挂钩那拿下厚实的披风,裹在身上,尽管她并不觉得冷。 “友情,亲情,爱情与理想……这种文学上纯洁的词汇延伸出来的欲/望竟然能滋养出这样的怪物。”索莉缇尔望着远方,低低地笑出声。 “走吧,该出发了。”她没有回头,背对着一片阴影说道,语气随意。 没有回应。 “……格拉奥萨姆,被关久了不会走不动路了吧?”*大魔族挑眉。 “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说声抱歉,毕竟可是你这家伙,一声招呼不打就把我关起来的啊。”阴影里,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顶着最开始妹妹头的造型。 “啧。” 第93章 绿之王比水流死了,红线越聚越多将他人整个儿覆盖,蠕动着将他吞食。 “小流!”五条须久那惊讶到停下了攻击,包括御芍神紫。 “……不是说好了要解放石板吗。” 原来绿之王并没有把这一层备用的计划告知自己的成员。 “流,流!”绿色的鹦鹉琴坂飞到了红线的地方,它发了疯般拼命想要将逐渐包裹住比水流全身的红线撕扯开,可这样的努力最后只能是枉然。 那红线似乎也被鲜活的生命所吸引,在鹦鹉身后,一根红线从红线堆里晃晃悠悠地抽离,如一条伺机而动的蛇在它背后晃荡,而鹦鹉急着解救比水流,完全没有察觉。 红线弹射出去,眼见着就要吃掉鹦鹉。 “琴坂!”灰之王,不,磐舟天鸡试图阻止。 还好关键时刻,一只爪子一把将鹦鹉抽离,让它躲过了红线。 “抓到你了臭鹦鹉,让你嘲笑吾辈!” 得意洋洋的熟悉声音,一听就是NEKO。 只见NEKO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抓着鹦鹉,高兴得不行。 “放开!放开!”鹦鹉努力挣扎。 “就不放开,你都到吾辈手上了,待会吾辈要拔光你的毛!” NEKO恐吓。 鹦鹉不爽还试图反击,不过目光忽然落到了红线上,它一下子就意识到是面前这个讨厌的少女无意间救下了自己,于是不说话了。 不过鹦鹉不说话了, NEKO反而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了。 她放下撑腰的手,用手指去试探性感受鹦鹉的呼吸,确认它还活着没:“耶,没声了?” 见一击不成,一旁红线也不气馁,扭头就把拿着鹦鹉的NEKO当成了新目标。 鹦鹉当然发现了红线的这个举动,它大叫:“危险!危险!” 刚刚还一言不发来着,现在忽然一声大叫,这鹦鹉的动静可把NEKO吓了一跳,就像所有猫咪受到惊吓一样,她四肢都跳了起来,正正好躲过了红线的攻击。 同样,她也发现了这个想吃她的家伙。 “呀,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还动啊?!!” NEKO一惊一乍道。 见还了人情,鹦鹉开始不停扑腾羽毛,高叫起比水流的名字。 因为它看见红线还在比水流倒下的地方不停地蠕动着,它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地面的隆起在飞速变回平坦。 终于,只剩下一片干瘪,这堆红线这才心满意足地撤离了。 追逐NEKO的红线见大部队选择了离开,于是也既不甘心又恋恋不舍地回退起来。 休塔尔克看着这一幕,眉毛皱得死紧,他忽然想到了死去的葛溪同学和高桥先生,还有其他失去生命的人,他们的死亡和比水流是何其相似。 鹦鹉连声呼唤着比水流的声音也一下子停止了,明明它嘴巴还是在开开合合,却怎么样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是难过到失声了吗? NEKO似乎也感受到了手心里鸟儿的郁郁寡欢,她犹豫着将它放到地上。 束缚一松开,浑身自由的鸟儿就扑腾起来,朝磐舟天鸡的方向飞去,不过在飞过去前,它还是在NEKO头顶盘旋了几圈,低声说了句——“谢谢,谢谢。” 然后它匆忙扑扇磐舟天鸡的肩膀:“磐先生,磐先生,流他,流他。”* 磐舟天鸡抹去唇边缓缓流出的鲜血,刚刚能量的对冲中,他为了保护比水流受了内伤,加上他本就是已经不顾命地去打,看似人还健全,内里伤势却极重。 “离开吧,”他用手指摸了摸鹦鹉的脑袋,“去叫氏族的大家一起离开吧,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 轰隆隆,听到大地在嘶吼,果然如他所说,整栋大楼都在摇晃。 在方才那强大的力量对冲,这座建筑终于承受不住将要崩塌了。 快跑吧,快跑吧。 “你们也赶紧走吧。”他看向伊佐那社和国常路大觉。 “……那你呢?”伊佐那社沉默了一下,问道。 尽管内心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我,”磐舟天鸡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就算了。” 果然如伊佐那社所料,他不想走。 “早在伽具都事件结束后,凤圣悟就已经和我的氏族们一起死了啊,而现在,”他看了眼先前比水流倒地的地面,破碎的肺腑连呼吸都带着刺痛,他清楚自己的伤来不及救了,“我也撑不下去了。” 凤圣悟在那天,已经于灵魂上道标上死去,他本已想要死亡,是比水流的出现才让他活下去,更名为磐舟天鸡也不过是希望比水流的愿望实现。 听着头顶的轰鸣,看着无数破碎的石块落下,磐舟天鸡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们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 灰之王将目光投向前面小舞台,他们几个曾经一起谈论理想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死屋之鼠背后的魔族,他们曾经单独找上过他。 “如果你也参与进来,没准神像会让那过去的人和事物复活。” 当时的索莉缇尔是这样说的,每一个词都仿佛在蛊惑着灰之王。 复活……这真是个充满诱惑的词汇啊。 那七十万他曾经试图拯救,却什么也没办法挽回,怎么也拯救不了的生命,那无力的感觉他怎么也忘不掉,他当然想过复活这一招。 “如果有石板的话,你的【变革】之力没准能够颠覆过去啊。”在这天开始前,磐舟天鸡曾试图用谈天的语气问比水流。 “很抱歉,磐先生,我做不到的,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改变不了过去的。”比水流作为那次事件的幸存者,他明白磐舟天鸡的执念,他闭上眼感受了一番,沉静地开口。 啊啊啊,连小流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也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成年人可不会被画大饼骗了啊,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吧。磐舟天鸡放下了念想。 哈哈哈,不过和神像许愿未来什么的,也是冲动的plan B嘛。 他拒绝了魔族的提议。 可是现在…… “呵,不守信用,明明都拒绝了还想着要来吃我吗?哎,小流啊……” 赌对也好,赌错也罢,你是这样想的吗? 磐舟天鸡望着又一次游走着出现,想要攀附在濒死的他身上的红线。 碰—— 他掏出常用的武器,给自己来上了最后一枪。 真巧,刚好只剩下了最后一枚子/弹。 ……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这里绿之氏族的据点很快变成了一摊废墟。 万幸所有人都顺利撤离了。 砰——等大家都逃了出来,一道沉闷而轻微的声音传来。 NEKO变成的小白猫抖了抖耳朵,她受到了点惊吓。 “怎么了吗?”伊佐那社察觉到她的不适,担忧地询问肩头的小白猫,自黄金之王变回人后,伊佐那社的肩膀宝座就归NEKO了。 听到伊佐那社的忧虑,小白猫蔫蔫地摇了摇头,然后“腾”的一声—— 不等大伙反应过来,小白猫又一下子变回来了少女模样。 她一边一脸认真地说道一边用手指着地下:“吾辈好像听到下面有动静。” “下面都塌了,肯定会有声音的吧?”Scepter4的道明寺刚好路过,发出疑惑。 “虽然下面一直有动静,但是这种感觉不一样……”NEKO郑重地摇了摇头,“吾辈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应该是很悲伤的声音吧。” …… 红色的丝线回到了矮脚桌旁,回到了角落里的神龛前。 那里的香火还没有燃尽。 红线裹挟着正方形的物什进入神像内,原来是狱门疆。 一双苍白非人的手从中凭空伸了出来,将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动的狱门疆回收。 【机场内,前往霓虹的航班正在登机】 在忙碌的人群中,有两道生着双角的面孔特别显眼,但是周围的人们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各忙各的。 拥挤的人潮下意识给他们让路,眼神的落点却巧妙地避开了他们的位置。 忽然,两个中稍矮一点点的少女魔族把手往一旁伸了出去,奇怪的是,她有一半的手臂消失在了空中,这个魔族摆动着她的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拜托,不要仗着有降低存在感的魔法就随随便便在人类面前拿东西吧。”她身边妹妹头打扮的魔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她。 索莉缇尔终于把东西取了出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先把玩了会从虚空中取出的狱门疆,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格拉奥萨姆,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你还想要进去玩玩?” 很好,彻底安静了。 第94章 虽然王权者的体系已随着石板的破碎而一同离开,但它在人们心中的影响力依然存在。这对处理先前绿之氏族造成的无序情况有一定的临时缓解作用。 但是,即便如此,比水流联合魔族并利用无色之王搞出的这档子事情依旧是很严重的, 因为即使人们还对曾经的王权者存在下意识的害怕,这样的混乱也依旧无法简单压下, 只能勉强维持乱中有序的脆弱平衡。 好在虽然王权者权柄消失,但能力并没有被完全回收,就像失去王权者的氏族依旧能够发挥力量,只是弱了一点外,他们也只是比有王之头衔前稍弱了些,如果联合起来,重新在权力争夺里掌握主动权并不是问题,而且这也不失为高效稳定秩序的一个方案。 因此,为尽快让霓虹恢复安定,颇具政/治头脑的宗像礼司等几位在上层活动起来。 当然,剩下的人也没有闲着,在周防尊的带领下,他们开始日常帮助基建和巡视工作,把那些以为没有王权者就可以肆无忌惮干坏事的家伙一网打尽。 看着大家匆匆忙忙,完全没有片刻停歇的模样,看着他们连脸上的黑眼圈都越来越大,几乎要掉到地上,菲伦与休塔尔克对视一眼,身为冒险团队的那种乐于助人精神快按耐不住了,都想着去帮上一把。 于是在某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时, 两人拦住了行色匆匆的十束多多良。 一手文件一手满是未读信息红点终端的十束多多良:? 他用眼神示意疑惑。 菲伦:“十束先生,请问我们能帮忙做些什么吗?” 果然还真有。 “打扫御柱塔?”休塔尔克一边双手抬起两大摞摇摇晃晃,足有十米高的石块,然后轻松地将它们放入负责堆放运输的推车中,一边感慨,“工程量还挺大的,搬运起来,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感觉和我们日常干的差不多,欸,菲伦,你那魔法消耗还能坚持吗?” “这个魔法消耗的魔力不多的,嗯……如果就我和芙莉莲女士的话,两天应该就能够完成,但是听说晚上还会有人和我们一起干活,应该一天就能清理干净吧。”菲伦一边挥舞着法杖,魔力托举着碎石砖块悬浮在空中,她将手里的木质法杖一晃,这些杂物便随她心意落入箩筐。 “欸。”忽然,菲伦的动作一顿,她将已经托起的碎石妥善放好后,往前走了几步,蹲了下来,然后扭过头,招呼休塔尔克过来看。 休塔尔克好奇上前,眼睛惊讶地放大,声音也下意识放大:“这是?” “嘘!”菲伦示意他小点声。 休塔尔克立刻反应过来,他做了一个手指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压低了声音:“不会吧,难道是石板碎片?” 菲伦点点头:“这纹路看着不会错。” “我还以为它已经轰成渣渣了。”休塔尔克嘀嘀咕咕,“结果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吗……等等。” 他猛得抬头,一个猜测在脑中回旋,他很快说了出来:“该不会王权者和氏族力量还在就是因为石板还在吧,权外者那种天生异能力者能力还在正常,这种石板给予的力量肯定是和石板挂钩吧。” 菲伦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能。” 【咳咳咳,好多灰,呛死吾了! 】 菲伦二人脑海里出现了一道似男似女的声音,一听就是他们的老熟人——德累斯顿石板。 【嘿嘿, surprise ! 】石板用祂平静的声音说着很活人的话。 休塔尔克惊讶:“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石板?” 【吾和书可都是世界意识,怎么可能死啊】 菲伦怀疑:“但是我们都看见您因为王剑坠落裂开了。” 【这是命运啦,相当于吾的肉/身没了,但是吾的精神还在】石板说道 “那这个呢?”菲伦从善如流,晃了晃手里的碎片,“就当是您这说法,但这也应该是您肉/身的其中一块吧。” 【吾本来不想细讲的……好吧,就是吾第一次会见完芙莉莲后,了解到福地樱痴那边书的残页事情,于是灵机一动,提前碎了一小块保险,结果一不小心被空间扭曲给吞了……】 “然后刚刚空间扭曲将这块您传输到我们面前?” 【不,当然不! 】石板道【是因为有家伙又用上了跨越时空的魔法,通过借助世界意识的部分力量,实现在同一个世界不同地区的部分躯体穿梭,虽然这比不上你们穿世界闹出来的动静大,但是依旧造成了轻微的时空扭曲,把这一块从混乱的时空里排出来了】 休塔尔克迟疑:“那……这是好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芙莉莲想要修复那个非人之物,刚好有家伙持有了书的部分,而吾,如果拼尽这肉/身残余的力量,能够恢复十六分钟芙莉莲的王权者权柄,这也能作为后手吧? 】 菲伦觉得可行,她毫不犹豫把信息传达给了芙莉莲,同时共享起视频联系。 芙莉莲问:“你要怎么把权柄给我,这里离咒术界可不近,难道是通过他们吗?” 石板给予肯定【是的,就和你赋予他们力量时一般】 “那我没有问题了。”芙莉莲表示无异议。 就在这时天地一阵摇晃,芙莉莲低下头:“唔,侦探社似乎给我发了信息,要不我们先把视频挂了?” “好”字还没有脱口,天黑了下来。 菲伦和休塔尔克:……欸? ! 看到这样的异像,他们都警惕起来。 “各位——” 天边,忽然有了人声,可是菲伦他们左右看都没有发现人影。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休塔尔克皱眉,他努力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啊,我知道了,是那个逃跑的索莉缇尔!” 很明显,大魔族并没有注意到休塔尔克说出“逃跑”之词的冒犯,她继续说着话。 “游戏即将开始,来一起见证这美丽的新世界吧,当然,由我们魔族帮忙——” 大魔族含笑的声音显得格外悠长。 游戏,什么游戏? 菲伦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拍了拍休塔尔克的手臂,示意他快点,赶紧一块走。 休塔尔克心领神会,立刻毫不含糊动身。 可是他们刚准备逃离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蠕动,像蜈蚣又像长蛇。 它放出细丝的红光——原来是红色的丝线。 吸食了绿之王的红线。 嗖的一声,它发起了进攻。 先前在学校除咒灵遇到过,有处理经验的休塔尔克立刻挡在菲伦身前,抽出斧头砍……没砍动。 先前切瓜切菜般轻易就能断裂的丝线似乎更加坚硬了,它一下子反而把休塔尔克给绑了起来。 菲伦想要救休塔尔克,忽然又有红丝背后偷袭,她一边竖起防御魔法,一边闪身躲避。 那红丝居然找到了防御魔法的空隙,要不是菲伦速度快,差一点就要着了道。 居然有这样敏锐的智慧了吗……真是不容小觑。菲伦紧张起来。 “菲伦,我没事了!” 是休塔尔克的声音,菲伦松了口气:“还好你没有出事,那我们赶紧离——”话未说完,她对上了一圈人型的红线,菲伦面色刷地变白。 她看见红线在人类嘴唇的部分模拟着开合,刚刚原来是它发出来的,它模拟了休塔尔克的声音! 几乎没有时间思考,菲伦的生理本能就推动着她拔腿就跑,可是魔法使的体能远远没有这怪物的速度来得快,菲伦立刻便被红线包裹住了,连最后的视野慢慢被红线淹没。 御柱塔附近空空荡荡,只剩下红线。 …… “哎呀,参赛选手已经全部就位,那么就这样开始吧。”索莉缇尔声含笑意。 霓虹各地的神像随着她话语的落下而碎裂开来,露出一个红线包裹的茧,茧里面眼球与血肉蠕动,刺啦一声,茧,裂开了。 拥有两位世界意识力量的咒灵彻底成熟,自【书】页里诞生,吸取了残余的【变革】王力,它的能力是——构筑愿望成真的新世界。 …… “这是什么情况啊,刚刚那个是什么声音?” “为什么天突然黑了,等等,有这么晚了吗,不可能吧?” 世界各地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们惊慌不已。 直到面前出现三个荧幕。 “这是什么……直播?” …… “来吧,侦探的游戏。”暗处的索莉缇尔拍拍手,所在室内的灯光亮起,圆桌之上还坐着其他人。 “人类,你们两位打算押哪一边呢,”她笑眯眯地看向阴影里的两个身影,“请选吧。” 啪嗒,左边缠绕着绷带的身影摆弄着他手里头的书。 “我选——” 第95章 时间回到游戏开始之前的横滨。 武装侦探社内是一片祥和,大家都如同往常一样,除了偶尔会有人表示想芙莉莲小姐外,大家都是该接委托的接委托,该外出采购的外出采购,侦探社里忙碌得井然有序,全然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太宰治也一如既往地愉快逃班, 然后留下被坑骗而气愤的国木田被迫咬牙帮忙。 他美滋滋地放任河水冲刷着自己,漂流着,直到有人把一个东西砸向了自己。 哎呀,愉快的入水时光又一次被人打搅。太宰治抬起手懒洋洋接过物品,摊开一看,原来是一枚国际象棋的棋子,还是白色的王棋,底座是一只鼠类标志。 啧,原来是死屋之鼠。太宰治当然认得出来这是谁的手笔。 这条河流水位并不高,于是太宰治直接站起身子走向岸边, 他身上的外套湿答答的。 “真是很沉重的感觉啊。”不知道这是他对现在衣服的感慨还是对接下来麻烦事的叹息。 “嗨!”果戈里正朝太宰治用力地招手,这看起来似乎是太宰治落入麻烦事的开始,“又见面了。” 但这并不是太宰治关注的地方,他将目光投落到果戈里身旁戴着毡帽的男子身上。 “又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亏还没吃够吗,魔人先生~” 【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先前来横滨搞过不少事,尤其是那次让异能力者和异能力分离的事情, 闹得可真大。 “是啊,确实很久没见面了,说起来太宰君可真是命大啊,怎么也死不了。”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噫,死不了,这真是可怕的评价,堪比诅咒的恶毒了。” 两人就这么来回寒暄了几回,话语里无声交战了几轮的刀光剑影,等得一旁的果戈里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费佳,能快点吗?” “再忍耐一会,”陀思回头安抚了果戈里一下,然后扭头对太宰治发出邀请,“太宰君,有一场晚宴的邀约在等待着你。” 太宰治眯起眼睛:“……邀约?我想我应该没有选择吧。” 陀思只是保持着微笑。 “啊,你居然也和魔族合作了吗,看不出来,它们的想法和你居然有共同点吗?” 太宰治上下打量着,不动声色地把象棋收到衣服口袋里。 “我讨厌象棋,两个人的对决真是麻烦啊。”陀思忽然道,他觉察到了太宰治的动作,说起话来也语焉不详。 “好巧——”太宰治眯起眼睛,“我喜欢,不过不喜欢第三个人的遮遮掩掩啦。” 果戈里打了个哈欠,他完全不想理会两个家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你们又在扯什么啊——所以太宰,你去吗?” “真是急不可耐啊,天人五衰的小丑,好吧,我这就和你们去,不过在这之前——”太宰治拉长了声音,“我身上这一身总要烘干或者换一套吧?” “当然。”陀思道,“那么,我和果戈里就先不打扰你了,太宰君,待会就在这里见面吧,十分钟后见,还请千万不要迟到。” 太宰治答应了下来。 …… 一座充满了欧式风格的城堡,内部是精致的彩窗,一张小圆桌上,三人坐在那里。 “真是似曾相识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手里拿着《完全自/杀手册》的太宰治如此对着陀思吐槽道,“上次三个人坐一块的时候还是我,你和涩泽龙彦吧,欸,上次你不就是临场反水杀了他吗。” 陀思没有理会这明显的挑拨离间,而是扭头看向第三人:“索莉缇尔大人,要开始了吗?” “不,还没有,”人畜无害的少女微笑道,“我还需要和太宰君问点事。” 说罢,她笑吟吟地问太宰治:“我很好奇……” 【好奇】一词开头,太宰治眉心一跳,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来这里赴约,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你可是杀了我的同伴哦。”索莉缇尔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她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真的只是纯粹的探究。 “索莉缇尔女士是想听实话吗?” “我明白,人类是很擅长撒谎的生物,所以——”索莉缇尔开玩笑般,“如果是谎言我没准会把你吃掉哦。” “啊,那看来是不得不讲真话啦,”太宰治可没有被吓到,他无奈地双手摊开,开门见山,“显而易见,只有我才能限制【书】吧,如果我死了,你们的能力会被【书】收回吧,甚至遣返回原世界?” 只有太宰治无效化能够把【书】限制住,书的能力确实需要有人把控,不然会犯下错,就如福地樱痴之类,而交给上层,这也不成,霓虹的上层有多烂,手里料理过不少黑色产业的太宰治心知肚明,所以他不会将【书】在他手上的消息透露。 再说了,魔族也怕自己的能力会被书收回,太宰治这般没有动作也是因为猜到了魔族会来找他,而有砝码的他不会就因为先前背刺大魔族阿乌拉的事而死掉。 “看得真透彻啊太宰君,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现在,不如猜猜看,谁能够赢?” “我想,这算是押注吗?”太宰治道,“代价太大了我可承受不起欸,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日常逃班的小职员。” “当然不大,一个侦探的游戏而已,三名侦探,”索莉缇尔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陀思和太宰治,水镜里倒映着三个小队,里面的侦探分别是爱伦坡、江户川乱步和绫辻行人,“所以人类,你们两位打算押哪一边呢?” “我选——”太宰治很自然道,“乱步吧。” 索莉缇尔:“看来太宰君对现在的工作环境和伙伴很有信任感呢。” 太宰治:“三选一肯定是选熟人嘛,这可是掌握我升职加薪套路的二把手哦?” 索莉缇尔知道这并不是太宰治的真话,所以也没有计较,只是把目光移向陀思,“那么你呢,陀思?” “我,我和太宰君有不同的看法,”陀思抬起头,他的目光与索莉缇尔对视,却说出了超出索莉缇尔预料的名字,“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被称为死人侦探的他,拥有的异能力【 Another 】可以让推理出的杀人凶手百分之一百意外死亡。 索莉缇尔不清楚她的“合作伙伴”是否看出来了什么,还是单纯狼崽子养不熟的挑衅,但是她并不打算现在就闹僵。 于是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这名大魔族便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 这是一场面向世界的“游戏”,因为【书】诞生的咒灵收获到了足够多的能量,最终成熟,祂开放了祂的领域,现在,是试行阶段。 在等待屏幕外的人类冷静下来后,那虚空产生的三个屏幕不约而同地发送了解释。 无非是让他们观看,并适当为三队选手提供帮助,最终获胜的队伍有权决定是放任咒灵领域蔓延制造一个全民异能力者新世界,或者回归平凡。 王权者们都心知肚明,那所谓的新世界和绿之王的理想简直一模一样。 接下来到了揭幕选手的环节—— …… “附近都是森林,”芙莉莲刚刚醒来就听到了熟人的声音,她一睁眼就看见武装侦探社的大侦探正左顾右看,“但是不能向市区前进。” “……乱步?” “啊,你醒了。”乱步冲芙莉莲点点头,三言两语把他们的现状交待,无非就是他们现在进了别人(魔族)的游戏,被安排在新手暂时的安全点——横滨郊外,按照游戏规定,他们的身份是被官方围剿的新世界党。 碍于直播镜头,乱步不没有大大咧咧把魔族的存在说出来。 “这里不是说是侦探游戏吗,但是完全没有破案因素,无聊——” “而且感觉莫名有种既视感,如果【猎犬】再来追捕的话就一模一样了,居然让本名侦探来这种游戏里,还没有报酬,真是太可恶了。” 哗啦——就在乱步吐槽之时,他们听见草叶被拨开的声音。 芙莉莲举起法杖,将气息压抑到最低。 一只手从林叶间探了出来,再是一头浅蓝色的短发。 “欸,芙莉莲?”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惊喜的错愕。 芙莉莲愣了愣。 * “新世界党人,你们被判处死刑。” 休塔尔克刚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坐牢,他被关在一个满是符咒的监狱里,双手被绑在椅子上,那宣告的人冷冷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休塔尔克:?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和菲伦一块的,结果现在算是被抓了吗?然后休塔尔克就发现了一块虚空的荧幕和上面的游戏解读。 一目十行匆匆略读完后,休塔尔克上下环视一圈,默默变成了死鱼眼:“没活硬整吧,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乙骨前辈和悠仁同学待过的那个牢狱吧,而且还是老一套的被判死刑,真是的,能不能稍微有点新意啊游戏,不过这个还原度,该不会所谓游戏的制作人已经侵入咒术界了,可怕,上层那些老橘子还好吗。” “真吵。” 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休塔尔克一跳,他还以为就他一个人被关着,椅子也因为他的动作划拉出更加大声的响动。 昏暗的灯光下休塔尔克依稀能看出前面那人是侦探模样的打扮,藤紫色的鸭舌帽,戴着副墨镜,不过身边还带着一只玩偶,看着有点不像正经侦探。 只见他轻易地就挣脱了束缚手脚的事物,在休塔尔克惊讶的眼神下他的语气毫无变化:“你似乎想问什么,但是,我的建议是赶紧跑吧——” “分配给我的新搭档。”他将怀里的人偶的裙子理平整,又拿起了不知哪里掏出来的烟斗。 真是,悠闲过头了吧! 第96章 休塔尔克瞪大了眼睛, 欲言又止。 不过,还没有等他把为什么要先跑路的疑惑给问出来,面前的侦探似乎就已经知道休塔尔克想说什么了。 只见绫辻行人用烟斗敲了敲椅背:“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出逃,亲爱的狱中搭档——” 他挑了挑眉,继续道:“如果你再不赶紧迈开你那尊贵的双腿, 我们俩可就要共享一个断头台了。” “不过, 我猜你大概连逃跑的速度都比不上蜗牛吧?” 休塔尔克被侦探的毒舌震惊到了,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居然就能够做到这么毫不客气。 …… 与此同时,在弹幕的那头,横滨异能特务科的各位,包括负责看管绫辻行人的辻村深月都急得团团转。 【死人侦探】绫辻行人可是由他们监管的高危异能力者,现在被不知名人士弄到了奇怪的游戏里头,他们还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完蛋了吗? 至于旁边那个小子,休塔尔克……有人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锁定了一个头像,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学生和无色之王的氏族……咒术,咒术界那边确实有传所谓魔族制造的咒灵, 无色之王坐镇之类言论。 进一步地,他们查到新一任无色之王芙莉莲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 他们忍不住联想起了之前因为【书】而扭曲意识追捕他们的事件。 啊,这该不会又和那可恶的,搅得横滨一团糟的魔族有关吧!不久前刚因为处理后续事宜而连夜加班的异能特务科成员们面目扭曲起来。 当然,除了他们之外, 还有很多没有接触过咒术界的普通人在弹幕上发出了疑惑。 【……死刑?什么组织居然能够越过樱花法/律,私自判死刑,黑/道嘛……】 【好吓人啊,为什么贴了这么多符咒,忍不住想到了伽椰子、贞子那些鬼魂了,用符咒镇压吗? 】 …… 虽然一开始有点吃惊,不过在经过绫辻行人的提醒后,休塔尔克还是很快行动起来。 他三下五除二挣脱了束缚,然后打量起这个贴满符纸的昏暗房间,如果真的只有如此短暂的时间……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轰动——休塔尔克抡起斧头,硬是把这墙壁都打了个洞穿。 一时之间,破碎的符咒在空中飘扬,警报拉到最满。 …… 一样围观直播的咒术高专众:……? 虎杖悠仁:“哎,我怎么没有想到可以直接打开欸,酷耶——” 伏黑惠和野蔷薇:那个时候五条老师也在好吧,完全没有机会突围吧! 同样被关过的乙骨忧太若有所思:唔,老早看那地方不爽了,居然这么脆弱吗?我记得那监牢的布置废了那帮老东西不少精力和钱财呢,决定了,下次试试,给他们放放血。 #老橘子们:忽然有破产的声音在呼唤# …… 破开墙壁,休塔尔克发现楼层并不是很高,还是传统的日式建筑,不过如果是没有经过体力训练的普通人跳一下也有点够呛,于是他把目光投向柔弱的侦探。 绫辻行人眉心一跳。 但现在可留不起时间给犹豫,他道:“你抱吧。” 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休塔尔克已经习惯自己还没开口就被预判了,这家伙向来适应力惊人,他抱起侦探就往下跳,轻轻松松着陆。 后头涌出来一大群人,边叫嚣着让他们不要跑,边拿着奇形怪状的咒具就往前冲。 笑死,你说不跑我就不跑?休塔尔克默默地提速,跑得更快了。 终于,靠着惊人的体力,他们暂时摆脱了危险,休塔尔克将绫辻行人放了下来,绫辻行人第一时间就是在整理自家人偶因为逃跑而略显凌乱的衣裙。 休塔尔克看着他的动作,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发问:“你到底是——” 什么时候看出来还有五分钟的? 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自个先闭了嘴,因为话还没有说完,休塔尔克就先听到了绫辻行人的低语。 “哎,怎么看,又是怎么看。”绫辻行人喃喃着。 “你看起来很苦恼,”休塔尔克挠挠头,善解人意地把问题咽了下去,“好吧,其实不了解我也没有关系,只是单纯觉得你很神机妙算。” “无需在意,我知道总有些人觉得侦探应当将一切真相揉碎了喂给不幸卷入事件中的羔羊,总是天真得……”绫辻行人墨镜后的眼睛瞥了下休塔尔克,在他因为刚刚那句“无需在意”而松了口气,露出的灿烂微笑下默默把言语的毒液咽下,“好吧,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注意看留给我们的荧幕,在左上角有新手倒计时,不过这也不算是你的疏漏,确实设计得有点小了。” 休塔尔克方才只是草草了解了个大概,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搭档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留意到了怎么多细节。 “这是推理前应当具备的观察力。”绫辻行人道。 “你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侦探都是这样吗?”休塔尔克对此很是感慨。 真诚的赞美并不会触发绫辻行人的不耐,他微微一笑:“再压抑情绪面容依然会以微小的变化暴露想法,更何况你根本没有隐藏。” 休塔尔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后他又很快变得纠结起来,他努力地寻找荧幕里剩余的其他线索,却是一无所获:“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好糟糕的游戏,就只能看到什么小队一二三的排名,目前大家进度都是一样看不出来,其他的……哎,居然连任务引导都没有!” “你们是迷路了吗?”就在他们交流之时,一道声音迟疑着传来。 休塔尔克抬起头,看到了一对非常熟悉的人影,看上去是两个刚刚放学的女子高中生,一个气质有些阴沉,而另一个却很温和,刚刚好心搭话的正是她。 “你们是——葛溪同学和原田同学?”休塔尔克想起了他经历的那次校园事件,但是,她们不是都死了吗? “欸,原来你认识我们啊。”原田栀子笑着道,“看来你们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之前有人拜托过我们这件事。” 她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一个不明显的标志。 在休塔尔克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绫辻行人已经一把接过。 “啊,原来如此。” 休塔尔克:?什么,什么原来如此? “一封——战书。”绫辻行人道,“不过居然是英文,而且是我们,加上游戏提供的三组分队,看来另外一个应该是坡君了。” “这哪里像英文了,不会是那一圈圈的横横杠杠吧?” * “摩斯密码。”最后一组的爱伦坡摸了摸肩膀上名为卡尔的浣熊,有些开心道,“肯定是乱步君为了照顾吾辈特意选了英文!” “吾辈求了好久都不和吾辈对决,这次总算能够一决高下了,不过我们,看来还有别的对手和吾辈抢乱步君,真是让人不愉快啊。”这个看上去有些弱气的年轻人似乎很不满,他顶着名叫卡尔的小浣熊道。 “既然知道了这些,我们就和司各特小姐一起去晚会吧。”菲伦抱着自己的木质法杖,“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和司各特小姐说明吧,您看起来很困扰。” 菲伦和曾经来横滨搞事过的【组合】的侦探爱伦坡,这两人的开局算是中间水平,既没有乱步和芙莉莲那边顺利,也没有绫辻行人和休塔尔克那般惊险,他们只是普普通通受到了要被Scepter4追查的消息,顺便被警车加直升机搜查了而已。 #菲伦:恕我直言,这样难道还不够刺激吗? # 两人于惊慌失措中,还没有介绍彼此呢就直接一同逃跑了,然后翻窗逃跑时,在一座合租公寓一楼的院子里遇到了司各特。 本来还因为剧烈运动喘不过气来的【组合】侦探一下子呆住了:“司……司各特?” 老大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屏幕外的【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也惊讶地差点儿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要知道,他之前来横滨搞事就是为了拿到传闻中的【书】,复活爱女让妻子幸福来着。 “欸,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司各特很讶异,又看见他们狼狈逃窜的模样,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把二人给收留了下来,在将上门搜查的Scepter4糊弄过去后,她才叫他们出来。 “危险已经暂时过去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完全不知道司各特事情的菲伦表现最为自然:“感谢您,好心的小姐。” “哦,这只是小事,并不需要道谢的,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司各特道, “而且这位先生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人,但是他还在美/国呢。” 说完,她邀请他们进屋里坐坐。 “稍等哦,我给你们上杯红茶。”司各特笑着说。 不过,这招待客人的茶水还没有好呢,门口就响起了门铃的响声。 这是一处合租公寓,所以当然不止司各特一人。 走进来的是一对恩爱夫妻,他们显然对忽然出现在合租屋里的两位非常惊讶。 如果在这里的是休塔尔克,他应该能很快认出这对夫妇中的男人正是之前死去的,在魔族诱惑下开启校园“失踪”案的程序员高桥彦。 “啊,高桥先生和高桥女士,你们回来了。”司各特从厨房里冒出头来,有些歉意地想要解释一番,却被高桥彦打断了。 “司各特小姐,哦,没事……原来说的是他们……真没想到居然会是上了通缉令的通缉犯,新世界党人,哎,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神情复杂地递上和绫辻行人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纸卡,上面的标记也是一样的。 于是爱伦坡发出了如上的感慨。 现在,三名小队的成员都已经到齐,即将汇合。 …… 【隐藏任务——组织集合 (已完成)】 荧幕闪烁了一下,三支小队里乱步的排名暂时变成了第一。 江户川乱步叼着薯片,打了个响指:“轻轻松松。” 第97章 芙莉莲和乱步, 他们可以算得上是三队里面最幸运的一组了。 “芙莉莲,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蓝发的勇者发现了他们,带着他们到了暂居地。一边领着从蜿蜒的安全小道走出森林一边询问,很随意的模样。 芙莉莲刚想回答他,忽然就有一道声音强势插/入了进来。 “哦哦哦, 辛美尔, 你居然带了新人回来,森林可是很危险的, 哎呀, 还是两个,让我看看啊——嗯,芙莉莲?!!”绿发的僧侣冒出头来, 他没忍住瞪大了眼睛,然后默默地,悄无声息地把脚边空了的酒瓶子踢到了一边。 好在芙莉莲并没有注意到海塔的这个小动作,不然她指不定又要吐槽着喊出“酒鬼僧侣”的称呼了。这位精灵魔法使打量了一圈周围,这里有很多生活的痕迹,但唯独少了一点……她忽然皱起了眉:“艾泽呢?” “艾泽,艾泽他还没有死吧,矮人的寿命好像还挺长的,他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所以当然不会来啊。”海塔下意识回答起了芙莉莲的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又回过神来,“等一下,芙莉莲,你又是怎么来的,不应该啊,不对,难道你也——”死了? 精灵的寿命十分漫长,如果她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非自然死亡了。 “不,”海塔话还没有说完,芙莉莲就摇了摇头,“我只是进入了游戏,这里有荧光屏。” 说着她伸出手指着虚空屏幕的方向。 …… 【居然直接把这种秘密和NPC说了! 】 【话说这种话真的不会被游戏给屏蔽吗……这应该是全息游戏小说的必备设定吧? 】 弹幕里飘来这样的话,芙莉莲表示还挺有意思的。 …… 事实是,辛美尔和海塔他们俩并不是会被屏蔽的NPC。 荧光屏,那是什么?他们听后对视了一眼,然后顺着芙莉莲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啊,你们看不到。”好歹是有多年的默契在了,芙莉莲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事实,她很自然地使用起游戏术语来,“那么,按照游戏你们肯定有什么背景设定吧,而且是熟人的话,至少还有个引导任务。” “背景设定啊……”勇者和僧侣面面相觑。 “如果你是指的我们记忆的变化,那么……”还得是辛美尔,他最先跟上芙莉莲的脑回路,在短暂的停顿后,便将他们的经历娓娓道来。 在因为寿命死亡之后,辛美尔和海塔都到了灵魂安眠之地【恩戴】,结果,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忽然一阵子地动山摇,他们这块版图就和另外一个世界融合了,于是作为灵魂的他们也莫名其妙有了实体,就仿佛是【复活】了般,而且他们还在这边学到了不少新知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听懂芙莉莲口中那些游戏术语的原因。 “毕竟我们的世界里可没有什么复活魔法,至少在我们的时候是没有过的,不过,如果真的像芙莉莲你所说的那样,如果这里只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显得很合理了。”辛美尔笑着说。 面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否定自身存在的“游戏”一说法,他们居然依旧能够接受得如此自然,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乱步眼神闪烁,他的手默默挪向了装着眼镜的衣袋。 “这位小哥,”忽然啪嗒一声,乱步感觉肩头一重,他扭过头,却见海塔的手正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乱步错愕的眼神里海塔笑眯眯地挥了挥另一只手,“嗨!” #吓了一跳的乱步:?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 # 不愧是活了很久,还一直听着旁人祷告的主教僧侣,海塔看出来了乱步心里的一些不解。 “哈哈哈,是还在纠结这么容易就接受的事情吗?这个嘛,就是对同伴的信任啦。”海塔温和地说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她可是芙莉莲,我们团队里最敏锐的魔法使嘛,我们当然会相信她的判断。” 同伴的信任……乱步似乎有点明白了,如果是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他或许也会努力去证实去相信吧……但是,他可不会这么毫不犹豫就是了,所以果然还是很奇怪吧。 除开乱步和海塔这边的动静,芙莉莲和辛美尔的谈话还在继续。 “至于引导任务,唔,我想想啊,最近的大事,”辛美尔努力思考了一会,终于给出一个答案,“有了,舞会算不算?” “在世界融合后的晚上,总是出现些吃人的怪物,只有安置着神像的地方才是安全的,最近各界政要针对这个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需要进行一场讨论,于是他们开了场相聚的舞会,就是今天晚上八点。” “因为担忧晚上居民的安全,我和海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干着晚上守卫的工作,所以出于安全的考量,他们也把我们邀请进去了,而且参与舞会的人都可以带一位舞伴……他们用这样的理由邀请了挺多人的。” “啊,这么一看感觉确实更像是任务引导类的NPC了,”说着说着辛美尔自己笑了起来,然后他又深沉地继续道,“说起来,引导NPC作为玩家第一次遇到的友好角色,我能被选成是这种存在,果然还是——” 勇者伸出手一撩头发:“因为我太帅了吧。” 芙莉莲后退一步,双手交叉:禁止自恋。 ……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还是要继续的。 乱步若有所思:“那么接下来就是集合吧,如果是侦探pk ,三组要在一块看一个案子才更有竞争吧,唔,这里还有排行榜,不过都显示在同一水平线,看来是有互动系统的,那么先手会不会有隐藏成就呢?” 乱步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荧幕处出现了几行字。 【隐藏任务触发成功,满足条件,开始公布】 【隐藏任务——组织集合 (未完成)积分+10 】 “果然和本名侦探猜的一样。”乱步吐槽,“引导人物自己都不知道引导,还需要熟人提醒,现在小队竞争也还要自发组织,这简直就是三无游戏嘛。” 他凑近荧光屏,除了隐藏任务这一栏有显示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不知道另外两组里具体有那些人,只知道里面有侦探。 虽然荧光屏角落有计时,如果按照勇者所言,这应该是他们到晚会的时间,不,晚会后半个小时,这有什么寓意呢?而且中间却空了很大一块,仿佛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填满,这里看着似乎是个设计得不是很合理的地方。 “好像有点麻烦了。”芙莉莲道,不过也没有什么行动,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乱步也是懒洋洋的模样:“没有线索那就要调查行踪,无聊,这是找人侦探的活,才不应该是名侦探的事!”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消极怠工。 【诶诶诶】 【就这么放弃了吗? 】 【真扫兴啊】 弹幕里满屏的问号,可惜,选手们看不到。 …… 另一头,陀思和索莉缇尔的视线默默聚焦到了放言押乱步的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 太宰治:嗯,乱步先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理直气壮又一本正经地对视了回去,惹得他们又挪开了视线。 …… 缓了一会,那【隐藏任务】的“未完成”三个字忽然闪动了好几回,就仿佛在质疑乱步的能力。被激将法的乱步表示自己确实有被激将到,于是决定认真起来,向辛美尔他们问来了纸笔。 他随意抽出两张空白的纸质卡片,在上面敷衍地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圆形图案,由圈和线段组成,一个准备工作。 然后乱步掏出了眼镜,施展了一番【超推理】,最后他信心满满一笑:“啊,找到办法了。”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多少人不是政商界人士但是有被邀请呢?”侦探这样问道。 辛美尔回忆了一下:“有的,还不少,像是有一对夫妇,一个负责电子系统治安,另一个则是记录宴会,还有研究神像语言的学生代表……会方认为,越是这种重要事后,就越是要借助众人的智慧,挖掘了不少人才。” 乱步点点头,他站在原地道:“那么——我申请使用弹幕机会。” 【? ! ! ! 】感叹号与疑惑在弹幕间划过。 “一个完好的开局可是成功的一半,就像勇者先生说的那样,这种重要时候,也需要发挥众人的智慧吧。”乱步笑眯眯道,“如果是弹幕提示的话,安排中间这么大一块空缺倒是合理了。” 新的规则就像隐藏任务一样被解锁出来,原来每一队的人都有一次求助弹幕的机会。 芙莉莲:“好抠啊,而且如果意识到了使用完就完全没有机会了……只是让大家集合而已,乱步你确定要用吗?” 乱步点点头:“当然,乱步大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而且——” 他自信地笑着:“即使没有外力帮助,也没有什么能够难到本名侦探吧。” 确认使用后,弹幕在这一刻开启,一瞬间,无数条信息从荧幕中间挤了出来,层层叠叠,芙莉莲和乱步就被多到数不清的文字包围了,这些东西都是有实体的,密密麻麻让他们几乎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善意的恶意的,还有疑惑与愤怒的……带着无数情绪的文字几乎找不到可以用到的信息。 乱步推了推眼镜架,他的视线无视了一切干扰因素,成功在一堆弹幕里找到了社长的发言,简单到没有一丝多余文字的评论,却把信息一一传达。 他嘴角上扬。 虽然社长的评论很简短,但是能够看到社长在关注着这边,乱步感觉自己有动力了。 确认了人员以后,剩下的推理就显得更加轻松了,而且也许是游戏的安排,不同引导人物之间居然还有一定的社交,比如辛美尔他们负责安保需要和高桥彦联络,而高桥彦合租的室友司各特又因为曾经留学的缘故与原田栀子熟识,一环套一环,轻松交接。 乱步办完了事,决定吃一包薯片好好犒劳自己。 芙莉莲:“虽然我现在是在东京那边办事,但是乱步,你确定你今日的零食点心限额没有超过吗?” 乱步动作一僵,不过一想到这里只是个游戏,就算有吃的也是虚拟的吧,就算不是虚拟,社长他们也没有办法跨屏幕过来逮他,于是理直气壮道:“才没有,今天还能吃一……不,两包!” 第98章 一场舞会即将开始,客人们戴上假面,音响里放起抒情悠扬的歌曲。 乱步也同样戴上了面具,不过戴得歪歪扭扭,有些敷衍,因为他并不喜欢这种需要高社交性的场合,想想看吧,要和一群什么都不理解的金鱼呆在一起,还要听他们你来我往些委婉到要拐他个七八回的说辞,真是有够窒息的。 于是乱步出神地看着荧光屏上的时间发呆。 还有十分钟。他心想。 忽然, 乱步的胳膊被碰了一下,他扭过头,看到了同样假面版的芙莉莲。 “要来点吗?”芙莉莲吃着点心不忘好队友,特意要了托盘给他夹了好几个她试过的好吃点心。 乱步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好吃! 他们俩就像是在角落里鬼鬼祟祟接头的仓鼠,窸窸窣窣吃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舞会点心搭子吗? * “啊呜——”在舞厅的另一个角落,或许是师徒间的心有灵犀, 菲伦也和芙莉莲一样对点心伸出了魔爪。 在爱伦坡敬畏的目光里她满足地吃了一个又一个不同款式的点心。 不过爱伦坡的惊讶信号似乎并没有被菲伦接收到——因为那过长的刘海完全把爱伦坡的眼神遮住了。 爱伦坡犹豫着开口:“吾辈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找……” 但是他话未说完,忽然语气一顿。 爱伦坡好像发现了什么,手往一边指着,语掉也一下子上扬了起来, “看,是乱步君!” 菲伦闻言抬头,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却只能见到人挤人的模样。 “哪儿呢, 没人啊?”她发出了灵魂提问。 “就在那啊,很明显的。”爱伦坡一本正经地回复, “你看,菲伦小姐,从那个女士下方的缝隙往右看再往左再左下方,就是那里啊,乱步君在和一位白发女士吃东西。” 菲伦:…… 菲伦:“都隔了层厚刘海了,居然还能看得那么清楚,你这眼力不做海洋航行的瞭望员都可惜了……不对,白发,是芙莉莲女士吗?” 爱伦坡一心只想着他的对手乱步君,刚解释完就直接动身朝那边走去,很快就钻进人潮里,彻底没了影。 没办法,菲伦只好放下手里的马卡龙,提起裙摆,朝着爱伦坡指点的方向。 她跟随他的步伐一块穿过拥挤的人群往那边走去。 “抱歉,请让一下……”菲伦礼貌地借过。 忽然一道熟悉的喊声在她头顶响起。 “欸那个——是菲伦吗?” 菲伦抬起头,和休塔尔克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也进这个游戏里头了?”菲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明了,“你身边应该还有个侦探吧?” 休塔尔克点点头:“是的,绫辻行人先生真的很厉害,我们才准备跳舞来着,他忽然说有事就先一步离开了。” 菲伦豆豆眼:忽然有事……其实只是想逃避跳舞吧! 她叹了口气,握住休塔尔克的手臂:“算了,你和我一起吧。” 休塔尔克:“欸,好、好的。” 他松了力道,任由菲伦拽着他前进。 好不容易排除万难,这两位也终于到了芙莉莲和乱步跟前,他们看了看他们两边,两名侦探已经站在那恭候自家队友多时了。 “坡君,你们有没有,哦,应该是一样的。”乱步看了眼抱着书本的爱伦坡和抱着玩偶的绫辻行人。 “啊,是又推理出什么了吗?”爱伦坡一惊。 他刚想问具体是什么,一声尖锐的喊叫解释了答案。 “啊——” “死人了!” 绫辻行人抬起头:“原来如此。” 在墨镜也反射不了的荧光屏上,曾经显示为五分钟,后面又换了时间的鲜红的数字再次归零。 “自身危机,或者面对需要处理的危难,看来这就是这串数字的用处,”他微笑道,“一种提示。” “拜托大家都安静一下。”舞厅正前方响起声音,芙莉莲往那边看去,她看到了维持秩序的辛美尔。 他身上的白袍有些乱,应该是刚刚才跑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此刻正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安抚着众人恐慌的情绪。 辛美尔总是很适合做这类事情。 然后芙莉莲看见本来是和辛美尔一道的海塔朝他们走过来。 一旁的乱步望着这一切,突然开口:“这应该就是第一次比试吧?” 爱伦坡秒懂,跟着兴奋起来:“乱步君,这次吾辈可不会再输了。” 绫辻行人:“看来是委托啊。” 案件的气息。 侦探的目光聚在一块,一时间火星四射,大家都来了精神。 海塔很快走了过来,他没有发现侦探们之间竞争的氛围,匆匆忙忙开口:“芙莉莲,这边有紧急情况,你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我和辛美尔把死亡的案子搞好就过去。” 芙莉莲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她还顺便推荐了能够快速办案的三位侦探。 海塔苦恼的眼神一下子被点亮,他看着乱步和另外两个侦探道:“小哥,没想到你还有身边的伙伴都有这样的本事,如果能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休塔尔克怼了怼菲伦,压低了声音:“菲伦,他说他叫海塔欸,和你养父居然是一个名字,而且那边那个安抚群众的护卫,和勇者辛美尔的雕像长得一模一样耶。” 菲伦同样低声回复他:“我想……那就是我的养父,不过看起来是个年轻版,这个时间的他还没有捡我回来,所以过来都没有看我,应该不认识我。” 休塔尔克:! 勇者辛美尔可是他们这一代最出名的偶像,打败了魔王的勇者,他有点蠢蠢欲动。 “喂,菲伦,你说我要是去要个签名……” 碰——菲伦砸了他脑袋一下:“你在想什么呢,现在这么忙,还是等会吧!你留在这里保护侦探们,我去帮芙莉莲女士。” 休塔尔克眼睛挂着宽面条泪:“好吧。” * 死者名叫杰克,是一位来自外国的商人,非常有钱,有钱到了能够影响政/局的地步。 他的死因初步来看是中毒,可是这场舞会的每一位来客都被仔细核查过,确保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有威胁的事物才允许进的场。 乱步的关注点有点歪:“这个游戏的起名有够敷衍的。” 这个杰克性子很是张扬,因此还有蛮多人讨厌他的,根据杰克的关系网,海塔和其他人最终锁定了三个角色。 第一位是和杰克有商业竞争的女投资人,她皱着眉头,虽然是面对审问,她也依旧冷静,显得破有条理:“各位,虽然我确实和他有过利益上的矛盾,但商场上的事情自然都是商场上解决,如果带下台桌,那并不符合我的原则,我是不会害他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尽管他确实该死。” 这用词可就有点大了,在场的侦探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而且就时间上我也有不在场证明吧,”这位投资者菲娜仰起头,用酒杯指了指和死者事发时相对的角落,“我可是一直在那里谈生意,我身边的人都能够作证。” “确实如此。”菲娜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为她解释起来。 概因他们的合作刚刚达成,如果菲娜坐了局子也会连累上他们。 绫辻行人的目光从爱伦坡出现就一直聚焦在他头顶上,看着那毛茸茸一团的小浣熊。 爱伦坡紧张地把卡尔拿下来抱在怀里,后退了几步,似乎在防备着面前这个觊觎他宠物的家伙。 “下一个!”他恨不得赶紧看完,然后离绫辻行人远远的。 感受到浣熊主人的紧张,绫辻行人遗憾地收回目光。 * 第二个是个年轻小伙子莱恩,他是最近受杰克提携,大有作为的新秀,在案发时一直待在杰克身边。 也许是遇到的事不多,他没有什么经验,此刻面容看起来不是那么镇定。 “不,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干这种事,这不是自断前程吗……”莱恩嘟嚷着,“也请你们务必还杰克先生一个清白,或许是一些无意间的话招惹来了这样的祸端,但他确实是个坦诚的好人。” 爱伦坡不喜欢人多的情况,要不是有乱步在,他都要窒息了,对,想想这一次,一定要赢过乱步! 想到这里,爱伦坡站了出来:“你有看见杰克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吗?” “异常的反应……接了个电话算吗?”莱恩想了想道,“杰克先生很不耐烦地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就变了,他走到了另一边去聊天,后面才回来。” “什么时候接的?” “我不记得了,大概、也许是八点过一刻,哦,也可能是八点二十,我说不准,还是看看电话通话记录吧。”莱恩指了指地板上杰克倒地后摔出来的手机。 海塔身边的工作人员小心地用手套拾起,点开了界面。 入目的是一大段的短信。 他吓得手机差点把摔到了地上,还好海塔反应快,接住了它。 “年轻人,手要稳呐。”海塔温和地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同时目光移向屏幕,然后也一样凝固住了。 他们凑了上去,看到了一系列密密麻麻,多到数不清的罪状,做成了PDF的格式,里面还包括有图片。 最不能沾的事都被这个叫杰克的家伙沾了个遍。 莱恩吓得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这,这我不知道,杰克先生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他应该——” “啧。”菲娜不屑地轻嗤一声,“犯人真是为民除害。” 莱恩转头怒视她:“你什么意思?其实是你杀掉的杰克先生吧!” 菲娜不甘示弱:“乱给人扣帽子,你是在心虚吗?” “哎呀,难不成,”她捂起嘴,阴阳怪气,“呀,坏杰克带出来个白眼狼,啊,用东方话来说的话,那不就是终日打鸟却被雀啄?” “你!” 这个时候,维持秩序的辛美尔及时出场,他站在矛盾激化的两人身边,把他们俩推开:“好啦好啦,两位冷静,冷静哈。” 排开这个,海塔点开了通话记录。 他们看见通话时间是八点二十分,八分钟后就挂断了。 八点二十八分,离杰克死亡的时间间隔只有两分钟。 第99章 在一片沉重的氛围里,最后一位嫌疑人犹豫着举起手,他颤颤巍巍开口:“呃,抱歉,我想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不同于前面两位,这名嫌疑人是酒会里的侍者, 干的是游走在客人当中, 为他们提供服务的工作。 他的名字叫约翰,外貌也和姓名一样普通,但是因为眼睛很大很亮,脸色也很好,面上还分布着些许小雀斑,所以看着有几分活泼。 据约翰所说, 他是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废了好大的功夫才面试进来当了侍者。 “这次晚会上服务人员可是有丰厚的日结工资的,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我和死……那位先生之前也不认识,哪里来的动机呢?毒/杀一般都不是激情犯罪,而是有预谋的吧,像是毒药的准备什么的还要避开搜查,这些我一个穷人可没有法办到, ”约翰急切地说道,“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 确实,一个穷学生和一个大富豪,两者本应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但在事发前三十分钟,客人们刚刚进场的时候,杰克和侦探们面前的约翰产生了单方面的口角冲突。 当时约翰正在为客人送他要求的红酒,结果杰克刚好从一侧走了过来,约翰躲闪不及,他们迎面撞了个正着,可怜的侍者端着的酒撒了一地,还泼湿了杰克的衣角。虽然影响不大,但杰克还是怒从心气,狠狠将约翰训了一顿。 为了给自己分辩,约翰还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对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心的菲娜女士刚好路过,于是就帮我说话,嘲讽杰克先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酒量不行气量也不行,然后就走开了,而莱恩先生则在一旁努力安抚杰克先生,同时用眼神示意让我快走,别继续惹杰克先生的怒火。” 莱恩在一旁点点头,忙不叠道:“没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让杰克先生消消气,好好享受宴会,他后面也没有那么气恼了。” “是的……所以会不会是弄错了什么?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啊,大家都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约翰真诚地坦言。 菲娜:“喂,如果还没有查出来就赶紧放人吧,舞会第一天就搞出这些事,真是够让人扫兴的。” 为了不让犯人逃掉而封锁了现场,围观群众也被禁止出去,他们和菲娜一样颇有怨言,都附和着:“是啊是啊。” 海塔有些犹豫地看着嘈杂的人群,他们的声音乱糟糟的,如烧开锅的沸水,努力想要把大家安抚下来。 “大家再等一会,外头还是怪物出没的时间,现在出去并不安全……” 这时,一旁的三位侦探同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真相,找到了。”乱步第一个开口。 不过很快他又皱了皱眉,直言道:“可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这一句话就像是把一粒石子投入水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么快,不需要取证吗?”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忽然一道质疑的声音出现,代表了在场人的心声。 可是侦探们并没有理会这个藏在人群里的家伙。 绫辻行人双手环胸,朝乱步抬抬头:“不戴你那副眼镜吗?” 乱步理了理衣服:“还不需要。” “吾辈也看出来了,第一次跟上乱步君的步伐……可是,吾辈还是有些不明白,”爱伦坡则把目光转向约翰,虽然他的发型看不到眼睛但是压迫感却依旧很强,“让你倒红酒的是谁?他又去了哪里?” 约翰自然地回答:“是斋藤先生。” 菲娜语带不屑地插嘴:“斋藤……我知道他,老烟鬼了,还是个见风就倒的墙头草。” “那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海塔边上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立刻接话:“不久前斋藤先生身体不适,暂时出去了,我们刚刚派了人手去找,可是只在卫生间发现了斋藤先生意外遗漏的帽子……” 他递上证物,那绅士帽上还沾着血迹,他的话没有说尽,但大家都懂得他话里的含义——斋藤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原来如此,”爱伦坡打量了一番帽子,把手一摊,“我没有问题了。” 一切似乎已经明了。 海塔猜测:“所以——其实是斋藤先生杀死了杰克先生,然后逃跑的时候被吃掉了?” 约翰很高兴大家都洗脱了嫌疑:“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恶有恶报!” 菲娜则有点遗憾,她伸出手抵着唇:“所以是我们外的第四个人杀的杰克?虽然洗清了我的嫌疑,但是居然不是莱恩,真是令人失望。” 本来在知道斋藤不见后莱恩就开始面色惨白,现在他听了菲娜的话,一下又红温了起来,显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些:“你什么意思?!” 菲娜耸耸肩,不置可否,可眼神却极尽挑衅和嘲讽之能。 莱恩气得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但被周围人拦下。 看着即将又起的矛盾,绫辻行人若有所思:“啊——莱恩先生的演技真不错啊,明明凶手就是你吧。” 众人:! 这一声简直和惊雷一样。 乱步:“你居然偷跑答案!” 绫辻行人一脸从容:“你又没有说出口,再说了我来说结果也会让大家满意不是吗?” 乱步转念一想,确实,于是没有再开口。 可是乱步是不说话了,莱恩却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只见这年轻小伙子脸涨得通红,牙关也紧咬:“侦探先生,你是在说什么笑话吗?” 绫辻行人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提携我的恩人下手吧?情况已经如此清晰,虽然不知道斋藤的作案手法是什么,但是他畏罪潜逃已经证明了他的嫌疑吧。”见绫辻行人没有打断他的话,莱恩继续道,声音越说越理直气壮,越说越大声,“先生,你这样的污蔑我是绝不能接受的。” 他的话很有说服力,另外两位嫌疑人也不由得跟着点头。 绫辻行人开始不耐烦了,他的面上勾勒出冷笑的弧度:“如果你能把你业余的演技用在正事上,说不定早就发上一笔横财了,哦不,或许你现在也能发。” “只可惜,”绫辻行人面带怜悯,“没有机会花出去了。” 莱恩:“侦探先生,我们明明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诋毁我诅咒我?” 他的话引来了许多身边人对他的同情和对绫辻行人的愤怒。 “世人总是如此愚蠢,”绫辻行人晃了晃手里的烟斗,他如此评价道,“正如菲娜小姐先前的评价,不过是一群墙头草。” 一个大招更是直接AOE了所有人,眼刀更加多了,一道道的如有实质般扎遍他全身上下。 饶是爱伦坡这种不看外界氛围,一心写推理小说的家伙也感觉到了不对,而且现在三个侦探里就他没有出手了。 “还是我来说吧。” “莱恩先生你与斋藤是共犯,事发时斋藤叫来侍者约翰为他送酒,让杰克沾上点但不值得离席的污垢,然后利用他小心眼的气量,将他带离,同时劝他喝下一杯香槟消消气,”爱伦坡道,“如约翰口供里菲娜小姐所说,杰克酒量并不行,但香槟因自身特性,会使得饮用者的酒精吸收和血液循环更快,也易为之酿造醉意,所以没一会他就有些眩晕了,也因此忽略了身体的不适。” “能够与红酒相融变成毒药的药粉被烟/鬼斋藤先生用雪茄带入,他先装作不经意经过香槟区,一方面莱恩先生你将杰克引导到那里正好能够和赶在一个路线的约翰相撞,引发杰克的不快另一方面他也能正好将无色无味的药粉下到你们商量好的杯中,方便你劝他饮下。” 爱伦坡说完了。 莱恩颤声道:“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一旁的乱步啧了一声:“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狡辩是最没有用的,墨镜君还是夸得太好了,这般拙劣的演技可发不了财。” “斋藤的消失似乎并不在你的预料之中,所以你当时并没有控制住表情,不过还好菲娜无意给你递了个台阶,所以就假装因为她的话而愤怒吧,可惜,情绪变化太突兀了。”乱步看起来有点无聊。 莱恩:…… 莱恩低着头,他沉默了一会,突然神经质地咧嘴一笑,吓得约翰和菲娜都后退了几步:“看来没有辩驳的余地了啊……是,你们说的没错,正是我。” “杰克是个恶劣无底线的商人,为了经济利益毁了我父母的公司,间接导致了我的家毁人亡。他犯下的罪行累累,你们都在刚刚的手机里看到了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可是他竟这般坦然地把这些当作谈资来炫耀,这家伙就是罪有应得!”莱恩道,“我忍了许久,昧着良心奉承,替他干了不少脏活,终于得到了他的信任,也因此找到了斋藤和他合作时的把柄留痕,我威胁斋藤和我合作,为了销毁这些,本来就没有什么坚定立场的他自然同意了。” 莱恩家的公司是一家臭名昭著的高利贷公司。 杰克一直把这件他无意识做成的正义之事当作津津乐道的谈资,彰显他能力与善良品质的事情。 “可是即使你们知道真相也耐不了我什么吧,这里的法律可不适用于友邦,而在我们国家,”莱恩嘲讽道,“没有什么事是金钱解决不了的,就像他对我们家企业一样。” 绫辻行人摇摇头:“不,你马上就会死。” 大厅的吊顶摇晃,摇摇欲坠。 “从现在开始,和死神赛跑吧。”被称为死人侦探的绫辻行人轻声道。 第100章 “哈,你是在开什么玩笑吗,”莱恩的脑门浮现出一滴冷汗,但嘴还挺硬, “以为我这样就会被吓到?” 喀喇。支撑吊顶的龙骨倏然碎裂,华丽的灯盏向下坠落, 好巧不巧, 它庞大的阴影下只有莱恩一人。 莱恩狼狈地往旁边躲去,又意外撞到了天鹅绒的布帘, 他脚底突然一滑, 窗帘因为他跌跤的力道而被连杆拽下,他的身体被布料缠得死紧,而杆子也朝他砸过来。 莱恩吓了一跳,人的潜力真是不可思议,刺啦一声布料被扯裂,他跌跌撞撞往外逃去。 现在才反应过来的海塔伸出手:“哎——”外面危险! 话音未落,他忽然想到莱恩刚刚那一连串离谱遭遇, 又默默把话头咽下。 当过多的巧合聚在一起发生时,那就不是巧合了……其他的客人惊恐地望向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的异能力【 Another 】,一旦发动就停不下来了,手里不干净的莱恩只会是因为意外而死亡。 “等等,你是那个和异能特务科合作的侦探!”终于,有人认出了绫辻行人的身份,“你居然还没有死。” 那个被判成新世界党人的家伙……他现在明明应该在那帮咒术师手上。有咒术界和异能力者人脉的家伙很惊讶。 绫辻行人:? 他上下打量了说话人一眼,直把他看得害怕得后退了好几步。 绫辻行人嗤笑道:“放心,我只是个侦探,并不是个杀人狂魔。”他看出来了这人的恐惧。 外界的弹幕也和游戏里的宾客一样炸开了锅,他们恐慌而热切地讨论着异能特务科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人型武器,越来越往黑深残的方向去讲,热切地讨论起他能力的条件。 恨不得将先前三名侦探的对话逐字逐句分析。 【刚才武装侦探社的那名侦探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异能,所以在绫辻行人说会让人满意以后就不开口了】 【欸,绫辻行人的事务所我知道……他破案的人确实都是全都是意外死亡,细思极恐啊】 【指出凶手就能够发动能力吗?天啊,这样的侦探也太可怕了点吧】 【我觉得这反而是好事吧,有些恶人能够通过权势逃离惩罚,但是如果让这个侦探来抓凶手,坏人就绝对逃不过制裁了】 【楼上,你忽略了人性暗面,如果有人利用侦探的能力,抓住怕死但是手里有人命的高官权贵的把柄,那不是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了吗? 】 …… 一开始异能特务科还试图打哈哈遮掩过去,但在全民直播的情况下,舆论完全压不住。 那边上层又不断给他们施压,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异能特务科专员们的头都要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零星的讨论聚焦到了他们提到的咒灵咒术上面。 【咒术师……感觉是什么了不得的体系啊,欸,那个关着他们还贴着符咒的小房间,应该就是所谓的咒术界产物吧】 【什么有超自然力量的人会这么狂啊,就算是异能力者、王权者都至少明面上遵纪守法,怎么他们就能私下死/刑啊】 【欸,不是,你们是都不看新闻的吗?前些时日电台不是已经出了涉谷死伤惨重的报道吗,什么咒灵和处理咒灵的相关人员,咒术师应该就是那个管咒灵的职业吧】 咒术界高层老橘子们感到了和异能特务科一般如芒在背。 …… 棘手吗,或许吧,索莉缇尔轻笑一声,这正是她使用这种方式的原因啊,一步接着一步,人心可不能测呀,当一切乱起来,当脏污被揭开,那么魔族被接受的概率就会变大,毕竟他们只是不懂人心而已,虽然会些阴谋诡计却远不如人类同胞做的绝啊。 一切都在预料当中,虽然还有小许变动。 她抬起眼看了眼笑眯眯的陀思。 但是没关系,会解决的。 …… 与此同时,同样关注着直播的东京咒术高专内也引发了讨论。 虎杖悠仁:“老师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醒啊,感觉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连神经大条的虎杖悠仁都察觉到形势的异常了。 伏黑惠:“芙莉莲大人临走前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应该还有两天就能开了。” 野蔷薇叹气:“本来半天就能好的,都怪这游戏拐走了她,哎,希望这几天不要闹什么幺蛾子。” …… 莱恩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走廊上。 他正面对上了游荡的怪物,缠绕着红线,吞噬人的怪物。 莱恩的瞳孔忍不住放大,他转身继续跑,本来还有些疲劳的双腿再次迈开。 他边慌不择路调转头逃窜,边懊恼自己在惊慌下竟忘了这回事——除了魔族为首的新世界党人能够在夜间活动,他们这些普通人可只能在神像庇护下啊。 不过,为什么在走廊就能遇上了,难道走廊没有放神像……主办方怎么可能犯这种小错…… 他心里的想法忽然停滞了,因为在正前方拐角处又冒出来了另一个怪物,而且因为来不及刹车,他们的距离近到足够看清彼此的脸。 虽然面部是模糊的,但是一些特征却格外眼熟—— 怎么会是斋藤? ! !他不是死了吗,不,难道他一直是藏在人群里的怪物? 在死亡的前一秒莱恩这样想,下一刻便被红线彻底吞没。 只是须臾,又一个怪物诞生了。 * 轰—— 两把法杖同时抬起,相似的魔法一同展开,光束贯穿了怪物们,它们很快便化作灰烬消失了。 【这是故事里的魔法吗,好酷的法杖啊】 【没有吟唱瞬间启动,这分明是人型炮台! 】 这边的弹幕一片和谐,都是对芙莉莲和菲伦战斗力和技能的惊叹。 “啊,小心,葛溪同学!快跑,抓住我的手。” 忽然,走廊的一角传来女孩惊慌失措的声音。 芙莉莲转过头看去,发现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女正手牵着手逃跑,其中一人手里还抱着厚厚的本子。 而她们身后有许多怪物追逐着,人数可比两个魔法使处理掉的多多了,几乎要填满整个走廊。 芙莉莲和菲伦毫不犹豫地对准怪物,一个在怪物即将碰上女孩们时为她们支起防御魔法,一个则展开声势浩大的攻击魔法,很快将敌人除去。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成功救下路人们。 “呼——谢谢你们,”开朗些的少女冲她们点点头,表达谢意,同时拉着另一个阴沉点的女孩,一同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原田栀子,她是葛溪清川。” 葛溪清川先是不说话,由着栀子介绍她们的身份,但是很快她打量着芙莉莲和菲伦,突然开口:“你们认识我们?” 芙莉莲和菲伦当然听说过她们,休塔尔克分享的欲望总是藏不住,老早就和她们说过了。 于是菲伦便和她们说了是休塔尔克告诉的。 “啊,原来是这样。”原田栀子眼睛笑弯弯,“你们也是被邀请来的新世界党人呀,太好了,那看来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吧。” 芙莉莲:“菲伦带你们回去吧,我还需要暂时代班。” “代班?”原田栀子闻言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想应该已经不需要了,时间已经快到了,你看。” 说着她抬起手腕,露出自己戴着的电子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2点59分50秒。 “还有10秒怪物们就会消失了,这也是今晚舞会十一点结束的原因,”原田栀子说着,结果她看到了芙莉莲两人迷茫的双眼,她有点惊讶,“欸,没有人告诉你们吗?” 于是原田栀子就热心肠地解释起来。 除了她们这样被称为新世界党人,希望利用神像力量进行运动的革命派像是受到眷顾一样不会遇到怪物,或者能够拿血驱逐怪物这种她们世界的常识,还有一些神像的小知识,比如祂的强弱周期,一个七天的轮回,第一天最弱,然后一点点变强,七天后又是一个循环。所以根据这个,舞会的结束时间也会有所调整,最开始是晚上要待够到晚上十一点,再是十点,九点…… 芙莉莲:有点像游戏文本补充设定。 “其实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研究神像,利用神像的力量,嗯,和你们新世界党人很像,不过不太一样,并不会放开让所有人都拥有力量,因为那会乱套的,可是一直躲着怪物也不是个事,所以就打算暂时妥协一部分……然后嘛,他们还有一些什么利益交换,这些我们可就不懂啦。”栀子说道,“我们两个只是研究神像语言的技术人员,当然啦,我能来这主要还是托了葛溪同学的福,她才是我们研究的主力呢。” 芙莉莲:“刚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怪物追着你们呢?” 栀子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能不能说,然后葛溪开口了。 她的嗓音有些嘶哑:“因为我们手头的笔记记录,它们不希望神像的能力被进一步开发,这会挤占它们的生存空间,虽然不会说话但怪物也有一定的智力。” 这样啊。芙莉莲和菲伦对视一眼。 虽然这神像看着是保护人的一方,但是她们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虽然“神像”这种东西在霓虹不稀奇,这里处处是神社,但是她们总是不免联想到那个吞噬了绿之王的咒灵,那些怪物身上的红线也颇有既视感,还有,为什么会特意给他们这些选手都安排上所谓新世界党的身份呢?明明目前来看似乎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即使是以普通人舞伴的身份参与进来也可以,这里面会有什么深意吗? 她们有很多问题,不过,现在可不是直接问的好时候。 “那么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100-108 第101章 几人刚回来, 检测到选手全部到齐的荧幕便跳了出来,开始今夜的结算。 绫辻行人指认凶手,获得十积分,没毛病。 但是马上出人意料的就来了——负责向众人解释的爱伦坡得到了十五积分。 菲伦和爱伦坡一组直接反超成了当前的第一。 居然是过程论……望着屏幕上的排名波动,乱步若有所思。 当然,说内心因此感到惊讶也谈不上,因为从一开始游戏就把它的恶意暴露无遗,无论是被追杀的背景,故意隐藏的帮助功能,还是指导线索……样样都有着让他们最好完不成任务的敷衍模样,所以现在出现的所谓的过程分,甚至反超结论得分也不足为奇。 在场的侦探们并不认可这个判定, 尤其是爱伦坡,他生气地表示要进行正式的比赛,堂堂正正地赢。 但是现在夜已深,而且那藏在幕后的家伙不可能听他们的, 大家只得都去了主办人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暂作歇息。 荧幕也第一次消失不见了。 芙莉莲:“所以现在是直播后给的休息时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能看弹幕帮助吗?” 休塔尔克一听,茫然地重复:“弹幕,什么弹幕?” 一看他们之前就光顾着逃了,没怎么研究那个奇怪屏幕,于是芙莉莲就将这一功能是什么,以及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一情况,并运用弹幕帮助找到他们递“战书”的事情经过给分享了出来。 * 了解清楚以后,休塔尔克愤愤地控诉:“那这游戏也太坑了吧。” “不管是谁做出来的都离谱到家了。”他如是吐槽, “我都有点好奇这弹幕有什么用了。” 菲伦拽了拽休塔尔克的袖子,低声道:“最好还是不要直接说出来吧。”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直接这样没准会被报复的。 休塔尔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没事,好奇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结果话音刚落,弹幕就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休塔尔克面前。 果然,正如菲伦所预料的,敌人就是那么的小心眼。 一时之间,休塔尔克被大量的信息包围,里面充斥着他们对绫辻行人的猜测和对霓虹政府瞒了普通人那么久的议论。 休塔尔克看懵了。 游戏钻了规则的空子,两次回应后居然自启动了帮助。 休塔尔克都震惊了。 “居然还可以这样吗?”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组的一次弹幕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忽然不是很敢看队友的脸色。 绫辻行人冷笑一声,休塔尔克抖了抖。 出乎意料的是,绫辻行人有点嫌弃地开口了:“你先放弃你脑子里愚蠢的打算,我可不想裤子被泪水打湿。” 休塔尔克已经习惯侦探们仿佛读心的能力了,他站得笔直。是的,休塔尔克刚刚是真的有在思考抱大腿加泪水有没有用。 出乎意料的是,绫辻行人并没有批评什么,他淡淡道:“侦探本来就不需要借助外力,如果真有什么,无非是多些时间工夫。” 和乱步之前相似的回答。 芙莉莲:原来侦探都是这种个性…… 她懂了。 “你们在外面有得到什么消息吗?”乱步的话打破了芙莉莲关注点很歪的沉思,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结合了一番刚刚休塔尔克被动开启的弹幕内容,直接分析了出来,“啊,这样啊。” 爱伦坡:“乱步君你又双叒看出来了什么?” 乱步这个时候没有惜字如金,直接挑明:“你们是和葛溪清川和原田栀子一起回来的,之前勇者有说过她们是研究神像语言的人,所以和神像有关对吧……唔,一直出现的神像确实很可疑啦,估计会和之后两夜有关系吧。” “至于我们的故事背景新世界党……”他双手一摊,“墨镜君和番茄君开局就被咒术界上层判死/刑,还有暴露墨镜君和异能特务科关系之类,很明显是把人类的某部分当成大反派了嘛……不过虽然上面的家伙确实会和在鱼缸上层缺氧的金鱼一样笨得恶毒……总之,和反派相对的幕后家伙肯定要把自己渲染成伟光正的正派,这样才方便得到好感吧。” 休塔尔克豆豆眼:啊,番茄,我、我吗? 而他一旁的菲伦立刻反应过来,她眼神凝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您的意思是——给我们的身份其实是魔族吗?” 乱步点点头:“没错,魔族或者是被魔族领导的人。” 爱伦坡一样反应了过来,他热情地接过乱步的话茬:“吾辈认为我们应该是后一种。” 说完,他开始用虽然看不到,但是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的渴望目光看向乱步。 然后,得到了肯定。 爱伦坡:Yes! …… 再之后也就没有更多可谈论的了,因为才第一天,该信息互通的也都互通得差不多了。 很快,他们都进了安排的房间休息。 * 离凌晨十二点还有两分钟,吱呀一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单独分在一间屋子里的菲伦默默打开了门。 她忽然有些失眠了,打算去蹭一下师父的床,而且好久没有见芙莉莲了,之前还都是视频通话,她还有挺多话想和芙莉莲深夜交流的。 结果才狗狗祟祟打开门,菲伦就听到另一扇门吱呀的声音,她抬起头,对上了一个司各特的视线。 她们两个就这样僵住了,默默对视着。最终还是对面的司各特先坚持不下去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菲伦小姐,你也睡不着吗?” 菲伦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啊,嗯,是的。” 司各特松了口气,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个浅淡的微笑:“那,那么菲伦小姐要到我房里和我一道聊聊天吗?” 本来菲伦是想拒绝的,但是司各特下一句成功击溃了菲伦内心柔软的点。 “啊,可能是我太唐突了,抱歉菲伦小姐,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想到了父亲母亲,所以有些睡不着。”独身一人前往异乡的小姐小声道,“拜托,能陪陪我吗?” 菲伦面部表情有点松动。 “那好吧。” …… 司各特觉得菲伦很亲切,一部分原因还是来自她认识爱伦坡(其实并不认识),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刚才……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父亲母亲是那么爱我,并不放心我独自出门,”她轻声道,眼神很空洞,她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来到了这里,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命中注定”四个字她咬了重音,看起来很是苦恼。 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就像是我是这次晚宴最重要的一盘菜。” 菲伦心中一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对劲。 司各特还在继续把心声吐露着,她接下来的话更是吓了菲伦一跳:“我,我感觉我自身应该是虚假的吧,因为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回忆,记忆里父母的面庞都很是模糊,只有见到你和坡先生之后,新的记忆才是清晰的……而且,就在刚刚,我其实并不打算出门的。” “但是感觉身体忽然不受控制了,自己打开了门,还好当时你也在,正是幸亏有菲伦小姐你,我才能及时回过神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所以——菲伦小姐,我想拜托你,从今晚开始好好盯着我,看看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说着,眼睛也很亮,“条件的话你尽管提。” 菲伦:“不用了。” “欸。”这回轮到小姑娘呆住了。 菲伦认真地承诺道:“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司各特。” * 一大早,休塔尔克就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打开门,正好撞到从房间里出来的菲伦,看着她去敲芙莉莲的房门,准备叫赖床分子起床。 休塔尔克本来转身要去吃早餐的,忽然他动作一顿,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房间号,满心问号:菲伦……是被安排在这个房间的? 菲伦不是在他旁边来着吗,只是奇了怪了,休塔尔克挠挠脑袋,心里泛起嘀咕。 难不成是他记错了? * 第二天的早晨无事发生,似乎只是单纯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平复下自我情绪。 在这样,在难得的平静里,很快第二夜来临了。 因为第一个夜晚就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宾客们都有些杯弓蛇影,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并没有人选择离席。 曼妙舒缓的音乐在偌大的舞厅里悠扬地回荡,光线暖融融的,还有不尽的珍馐。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放下了警惕,现场的气氛也缓和了。 芙莉莲一边拿叉子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慢慢聚集在一块,翩翩起舞的人群。 就在这时辛美尔的声音出现在芙莉莲耳畔:“芙莉莲,要和我一起跳支舞吗?” 芙莉莲没有直接回复,但是把食物咽了下去,放下了餐盘和餐具,她垂着眸:“欸,你不用维护治安了吗?” “随着神像力量的加强,今天就不需要了。”辛美尔笑着说道,他向坐在角落的芙莉莲伸出了手。 芙莉莲抬起头,对上了穿着白色燕尾服,梳着精致发型的辛美尔,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邀请她入队的身影,感受到那些不曾言明的温暖。 精灵不变的面上也慢慢勾勒起一抹笑来。 “这样啊,那么——” “荣幸至极。” 精灵搭上了勇者伸出来的手,接着力站了起来。 他们向舞池走去,跳他们之间的第一支舞。 第102章 “事先声明, 我不太会跳舞。”芙莉莲诚恳地说道。 “不要紧的,跟着我就好,”辛美尔笑着说道, “而且即使跳错了也没关系吧,最重要的是享受此刻。” 优美的华尔兹舞曲流淌着,在三拍子的节奏里,芙莉莲轻轻点头,将一只手搭在辛美尔的肩上,而另一只手则与他相握。 辛美尔的手臂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步伐也同样稳重,只见他左脚向前,引导着芙莉莲后退右步,以基础的开式滑步入场,一个良好的开端。 最开始芙莉莲是生疏的,不免踩上辛美尔的脚,但是很快她掌握了要领, 两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前进拂步,后退, 右足并换,看起来颇为轻盈。 不知不觉间, 他们从舞池的边缘慢慢跳到了正中央,新安装上的华美吊顶为他们打下柔和的光。 音乐渐入佳境,辛美尔的舞步也随之加快,他带动着芙莉莲旋转,芙莉莲此刻已经摸索出技巧,两人配合默契,她的银白色的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外又拉回。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跳舞吧。”辛美尔看着芙莉莲。 芙莉莲垂着眸,眼里有微不可查的认真:“嗯。” 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步法之上。 “这种舞蹈感觉我不会再来一次了,就像是在轮流驾驶彼此。”芙莉莲直白道,“太累了。” 一句话打破浪漫。 辛美尔愣了愣,轻笑一声:“哈,真不愧是你啊,芙莉莲。” “也是,人类的舞蹈确实很复杂。” 音乐还在继续,他们的舞步也没有停下,又一次旋转结束时,辛美尔搭着芙莉莲腰侧的手稍稍收紧,将她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一下缩短了很多,几乎要撞在一块了。 辛美尔凑到芙莉莲的耳畔,他轻声道,在芙莉莲看不见的视角里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留心所有人,包括我,以及,晚上不要开门,谁让你开门都绝对不要答应。” 然后两人分离,又是正常的舞蹈交际距离,辛美尔神情正常,仿佛刚刚的低语只是芙莉莲的幻听一般。 “芙莉莲,”辛美尔温和地说,“待会要尝尝饼干吗?在跳舞前刚刚吃到,感觉味道还不错。” 芙莉莲来了兴致:“在哪呢?” 她顺着辛美尔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端着托盘的侍者,还有他旁边的菲伦、司各特和休塔尔克三人。 于是芙莉莲顺嘴和辛美尔聊起了这两个她和艾泽的徒弟。 辛美尔安静地倾听着。 芙莉莲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在他们走后也没有孤单,真好。 * 就在辛美尔和芙莉莲跳舞的时候,同样没有了管理需要的酒鬼僧侣喝起了香槟,一杯接着一杯,他的酒量出奇的好,只是微醺。 然后海塔看见了不远处的菲伦和司各特还有休塔尔克。 啊,那不是芙莉莲的弟子吗?他和菲伦打了个招呼。 他一直觉得对方身上有种熟悉感,现在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问个明白。 菲伦本来正一边和司各特聊着天,一边从侍从那拿取饼干小食。 看到海塔在招呼她,于是立刻带着司各特和听说司各特找了菲伦帮忙后提出保护她们的休塔尔克一起过来。 “海塔先生,有什么事吗?”她这样问道。 但是虽然言语克制礼貌,情绪却是藏不住的。海塔作为一名僧侣,对人情感知还是挺强的。 他感受到菲伦身上对他的慕濡。唔,魔法使对僧侣崇拜,还挺少见的,一般都是同职业才更能理解同职业的厉害吧。 于是他直接把疑惑问了出来。 “哎,小姐,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菲伦微微一愣,随后很自然道:“虽然您可能现在不知道,但是在几十年之后您是我的养父。” 海塔:? ! ! ! 海塔手里的酒杯默默一抖,差点掉到地上,不过他很快缓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放好。 他很惊讶,自己老了以后居然还会收养小孩。 休塔尔克则趁机问了他一直想问的事:“海塔先生,你知道我师父在哪里吗?” 然后担心他不知道自己问的是谁,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是矮人战士艾泽。” 海塔正好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女儿呢,于是回答了休塔尔克的问题:“你和芙莉莲问的一样啊,啊哈哈,因为艾泽还没有去世,所以就只有我们嘛,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恩戴和这个世界融合了。” “这里的香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 和菲伦与休塔尔克不同,司各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边,她忽然看到了爱伦坡的身影,他似乎在寻找着谁,见菲伦和休塔尔克二人和海塔似乎在相认,于是拉了拉菲伦的衣摆,示意自己过去聊聊天。 菲伦点点头,但是压低声音叮嘱她一旦遇到疑似危险的事一定一定要叫她或者休塔尔克过去帮忙。 司各特一口答应下来,她提起裙摆向爱伦坡走去。 海塔看着司各特远去的背影,忽然停下了话头,在菲伦和休塔尔克疑惑的眼神里他揉了揉两个人的头,气质有种莫名的慈爱。 海塔:一个是好友徒弟,一个是我女儿,都是需要关怀的小辈。 菲伦最先开口:“海塔先生,司各特怎么了吗?” 海塔低叹一声,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然后停顿了一会,又换了一种说辞:“你们小心些吧。”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得和他马上就要不在了一样。 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的菲伦没来由得紧张起来。 海塔先生到底隐瞒了什么……不,他有什么是被禁止说出口的? 海塔注意到菲伦不安的情绪。 “好孩子,”他说,语气尽量放得柔和,“之前芙莉莲已经让我们明白我们是NPC了,在那之后我和辛美尔在对抗怪物时调查了,最后在晚上在看到那顶帽子后,加上白天莱恩的失踪得到了确认……这里注定是虚假的,所以,不要为我们而伤心。” 确认,确认了什么?帽子,是那个和莱恩一起害人的斋藤的帽子吗?菲伦有些紧张。 “如果有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要留情。”海塔继续道。 “我们是像幻影鬼一样的存在,”他指了指自己,看向菲伦,“我想,你的老师芙莉莲应该已经教导过你了吧。” 菲伦沉默着点点头。 * 正在寻找乱步君的爱伦坡看到了小碎步过来的司各特,于是原地停下了步伐。 “坡先生,”司各特叫住他,在爱伦坡洗耳恭听的姿态里小心翼翼询问,他是唯一一个认识她的人了,她还想再确认一下,“我的父亲母亲还好吗,他们……您知道什么有关我的消息吗?” 爱伦坡知道她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 她在不安,像是要抓一根救命稻草般想要确认自己的真实,即使自己早有预感。 “司各特已经死了,在吾辈认识乱步君之前就已经死了。” 他将【组合】首领是如何为了复活她,为了妻子的幸福来到横滨,和当地势力打起来的事简单说了。 司各特面色倏然惨白下来。 * “啊,坡君身边的司各特小姐看起来很害怕,”绫辻行人道,他旁边就是刚刚爱伦坡想找的乱步,他忽然话锋一转,“你白天有看到莱恩的踪迹吗?” 乱步皱起眉:“没有,干干净净的。” “我有一个猜测,”绫辻行人眯了眯眼睛,“应该这也是你的想法吧,既然我们都在,等坡君聊完,一起去证实一下?就当做加赛了。” “考察是侦探的活,不是名侦探的。”乱步道,“我已经用【超推理】看过了,我的异能是百分百准确的,才不需要做这种无聊的额外事。” 【超推理】异能,绫辻行人不置可否。 这明明是漏洞百出的借口,乱步却似乎一直不愿意去揭开,揭开那事实——他自己没有异能,那超乎其神的推理不过是他与生俱来的才能。 但绫辻行人可没有那个兴致去当上一回恶人。 “先不管这个了,”乱步说,“你人偶养得很好,我来找你是想问你那人偶的保养方法。” 他想到了来到武装侦探社后,他的小跟班梦野久作因为失去布偶,在无人时还是会暗暗伤心的情况……啧,布偶和人偶差不多吧。 “见崎鸣?”听了乱步的话,绫辻行人眼神一亮,很是自得地扬起嘴角,“你的眼光不错。” 乱步成功戳到了这位侦探的点,他立刻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乱步:居然还给人偶取了名字,噫。 但是心里已经在默默做保养笔记了。 * “葛溪同学,离那个男人远点。”在离侦探们不远的地方,两位学生代表与高桥彦正面撞上。 原田栀子警惕地让葛溪清川远离高桥,她压低了声音:“这个家伙是大骗子,向我售卖过什么纸片神像,实现愿望什么的,你可千万不要信。” * 葛溪清川点点头:“好。” 只是在栀子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她有些忧伤地看了眼栀子,然后又把目光投向高桥彦,警告他不要说出来。 高桥彦嗤笑一声,他才不会被威胁到:“晚了,你的存在不就是证明,她早就……” 砰——话未说完他被一旁的女人一把压下了脑袋。 “春、春枝。”高桥彦老实了。 只见他的夫人,春枝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她压着他,柔声和两个女孩道了歉。 “抱歉,我爱人他做错了事。” 栀子一脸懵,她连忙摆起双手:“啊,没事没事。” 就这样,一场冲突下来,她们反而还熟悉了,栀子意外发现春枝夫人和她很合,各种意义上合得来,于是很欢快地交谈起来。 虽然春枝有的时候突然的发言有些怪怪的,很沉重,但是栀子并不介意这一点,反而觉得很可爱,因为和葛溪同学很像呢。 一旁的葛溪清川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 等等,栀子见过高桥彦。 她凑近高桥彦,低声咬牙切齿质问他。 “你最早是不是盯上的栀子?” 在高桥彦的神情里她明白了这件事,于是愤怒压不住了,她走上前,想要拽起他的衣领,结果一不小心带动了桌椅,吱呀,很刺耳的一声噪音,吸引了周边的目光。 “欸……葛溪同学?”原田栀子的声音让即将暴走的葛溪清川心情平复下来。 葛溪清川转过头,勉强微笑了一下:“我没事,原田同学。” 原田栀子面上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但是看葛溪清川不愿多言,于是也没有开口。她叫来了一个正端着糖果饼干盘子的侍从,拉起葛溪清川的手:“那我们来吃点心吧,糖分总是有抚平忧伤的奇效。” 葛溪清川把头点了点,原本对着高桥彦的戾气一下子全然不见了,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兽。 她轻轻道:“好。” 这样的争执当然也引起了侦探们的主意,因为距离不远,他们看得也更清楚了。 “欸——”乱步拉长了声音,他眯起眼睛,本来想说些什么,忽然余光看见那侍从放下了餐盘,打算匆匆离开。 他直起身子。 这人今晚是不是出场得有点频繁了? 第103章 爱伦坡组比分意外反超之时, 三人圆桌内的气氛并不大友好。 * 索莉缇尔唇角翘起,她轻快地说道:“看来两位都没有猜对呢。” 很明显就是她在故意这么做的吧。陀思和太宰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腾起一样的想法,但他们只是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出口。 陀思不方便说的话,只能是太宰治来说了,他故意用着抱怨口吻道,声线也是轻松的。 “索莉缇尔女士,游戏还没有结束就下定论可不好。” “啊,这样,那我确实有些心急了,真是抱歉。”索莉缇尔双手合十,“那么,就继续了?” 陀思这才悠悠开口,语调柔和:“全听大人您的。” 太宰治没忍住在心底轻嗤了一声陀思的“奉承”,但是一转念,他有些苦恼, 哎,还有两天……万一中间突然变卦这就难办了。 处处都是不可信的家伙嘛,真是的, 人和人之间真诚点不好吗? 太宰治这样想,虽然本人就是现场三个各怀鬼胎的人之一来着。 * 出乎意料, 今晚是平安的一夜。 没有死亡,没有混乱,宾客们似乎都松了口气,彻底把心安回了肚子里, 但是这场游戏里的三组选手却不是这样,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经过了这么多回被坑,他们是绝对不信会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再加上有那么几位得到的隐晦提醒…… 【晚上十点】 舞会散场,他们准备回到各自的房间歇息。 原本和葛溪清川说说笑笑的栀子忽然叫住了经过她们身边的司各特,她望着司各特明显苍白的脸颊,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关心地开口:“这位小姐,您……还好吗?” 司各特听到有人叫她,于是抬起了头,对上了面前陌生人的视线,她能够感受到栀子的好意,于是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 “如果感到难受的话,可以打房间里的电话,这里工作人员里有医生的。”栀子提醒了她一句,这时,葛溪清川默默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快点走,于是栀子回过头安抚自己的同伴,“好啦好啦,葛溪同学,马上马上。” “反正神像也不会长腿跑不是吗?”她眨眨眼。 “随你吧。”葛溪清川闷闷道。 她们两人的对话吸引了司各特的注意,她一下把两人的身份给对应上了。 原来是研究神像语言的人员吗。司各特眼神闪烁,这场宴会里特殊的只有神像了吧,她想了解更多。 自己是因为祂才出现的虚假之物吗? 于是司各特小心地询问自己是否能够一起,她说自己对神像很感兴趣。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而且司各特现在看起来状态挺不好的,如果单独一个人没准会出事。原田栀子和葛溪清川对视了一眼。 葛溪清川叹了口气,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她总是没有办法拒绝栀子的请求。 司各特因为得到了邀请而略微高兴起来,她和菲伦说了下自己打算。 菲伦犹豫了会,脑海里忽然闪过舞会上海塔的提醒,于是把话咽了下去,但是斟酌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一句:“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不适或者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远离。” 即使都是虚假,但是菲伦还是不愿意看到悲剧。 “当然,我清楚的。”司各特点点头,感谢了菲伦的好意。 来到原田栀子的房间时,葛溪清川和原田栀子已经在“工作”了,她们手上各拿着一本厚重的本子,认真地讨论着。门没有关,司各特敲了敲门示意后走了进来。 “你来了。”原田栀子把还略显拘束的司各特拉了过来。 司各特睁着眼,她正面对上了毫无顾忌摊开的书页,上面是一串鬼画符。 “这就是神像的语言吗?” “不是哦。”栀子否定得相当干脆,“这只是我和葛溪同学拿来应付交差的啦,实际上神像并没有确切的言语表达,只能模模糊糊了解一些讯息,一般还是葛溪同学比较清楚。” “啊,说起来,你近距离见过神像吗?”她忽然问道。 司各特摇头,但是摇到一半动作忽然顿住,否定的话临时改口:“没,不,我不确定。” 哦?原田栀子和葛溪清川都来了兴趣,她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司各特身上。 司各特于是把昨晚的异样告诉了她们,告诉她们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开门,就像是被谁感召了一样。 葛溪清川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她看了一眼无所察觉的栀子,又看向司各特,试图询问更多的细节。 但是剩下的,司各特也描述不清楚,而且还有一部分,如爱伦坡告诉她她已经死掉的事,司各特也不想说。 或许是她遮掩的态度惹起了葛溪清川的怀疑,但是很快,也许是看到气氛有点不对的苗头了,栀子热情地拉着司各特聊起了天南海北的东西来放松紧张感,她们聊到了很多。 当司各特说起自己的父母很关心在乎她时,一言不发的葛溪清川似有所悟,脸色也没有那么僵了,也慢慢加入到聊天当中。 见关系融洽起来后,原田栀子这才松了口气,主动谈论起司各特最关切的事——神像。 因为这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各方面对之都很是重视。 “比如刚刚在舞会上遇到了高桥夫人,她参与过神像的肖像绘制,之后应该会公布在社交媒体上面吧……啊,还有她的丈夫负责的监控,也在时时查看着,防止有不怀好意之人的出现呢。” 栀子还聊了她和葛溪清川是怎么获悉神像提供的信息。 “神像还是蛮神奇的,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还隔着层红布,但是会有红色的丝线从里面蔓延出来,摇摇晃晃的,像章鱼的触手一样,做一些简单可以明白意思的动作。” 司各特认真地听着。 栀子笑着道:“司各特小姐这么好奇的话,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司各特有些不安:“会不会太麻烦了,而且万一被抓到。” “没关系,挑他们不在的时间去嘛,比如白天……而且其实我也有点感兴趣啦,因为——” 栀子压低了声音:“最近神像好像有点不对劲呢,我有的时候也会感觉神像在故意让我过去,听你那描述,我们好像欸,会不会司各特小姐你也是这样啊,所以打算要不我们一起悄悄去看看,哦,不过我没有你反应大,对啦,葛溪同学会有这样的情况吗?” 葛溪清川拧起眉,她似乎有点不安,但还是掩饰般回答道:“嗯。” “葛溪同学,你不会没有听我说话吧?”栀子怀疑。 “没有,我不会漏原田同学说的任何一个字。”葛溪清川郑重道。 “欸欸,好沉重。” 就这样她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快十一点。 已经很晚了,司各特礼貌地起身,准备和她们告别,被热情的栀子塞了一把点心饼干,随后葛溪也离开了。 在踏入走廊,准备打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司各特吃了一口,唔,是巧克力夹心曲奇,果然很好吃。 有相同情况的人,说明并不是特别特殊,她好像没有那么担心了,那,也没有麻烦菲伦小姐的必要了吧。司各特心想。 十一点的钟声响起了。 咚、咚咚。有谁在敲门。 已经酝酿了些许睡意的司各特起身,她警惕地开口:“谁?” 没有任何声音。 司各特挪到门口,隔着猫眼往外看去。 “是我,司各特小姐。” 门外的ta说。 * 第三天一大早,一声尖叫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又、又死人了——” 第104章 司各特死了。 第一目击者是舞会上的侍者约翰, 对,正是那个卷入上次死亡事件的倒霉蛋。 这里的临时侍者实行的两天一轮班的早晚轮班制,约翰负责前两夜的服务和后两日游的白天杂物收拾。 因为服务的第一个晚上就有人死了,而且他还是嫌疑人之一,这可把约翰吓坏了——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家伙,这下子还出来了这么大个岔子,他被迁怒辞退也不是不可能的。好在约翰足够幸运,他没有被主办人开除,而是继续留了下来。不过约翰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他生怕之后被找茬,一个不顺眼就以左脚进门名义辞退,心下不安,于是想要在这一次换班里好好表现自己。 结果,就在约翰起了个大早准备清理舞厅,摆放整理桌椅时,他看见一位少女正安静地倒在地上。 出于担心客人安全, 约翰连忙跑了过去,想扶她起来,可当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冰凉僵硬肌肤时他就感到不妙了——她已经死去。 少女被扶起,露出了苍白发青的脸,面部已经肿胀,上面还有不少的红斑,口唇绀色,吓人得紧。 约翰头脑一片空白,他忍不住喊了出来, 惊得大家也都起来了。 * “按照目前的外部特征显示,应该是过敏休克造成的死亡。”辛美尔单膝跪在地上进行检查。 约翰则手足无措站在旁边, 他的衣领看上去有点凌乱冷汗打湿了衬衣,连袖口看起来有点脏污也顾不上了,慌得六神无主,海塔安慰了一下可怜的侍者。 “又一起死亡事件……”人群里低声絮语越来越剧烈,几乎变成嗡嗡的不满鸣唱。 该不会每一场舞会都要死一个人吧?下一个会是谁呢,会是他们自己吗? 恐慌与不安蔓延开来。 “我真是受够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终于,人群中有人爆发出这样的叫喊, ta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冷静些各位。”辛美尔抬起头,尽力安抚他们,“会没有事的。” “有人认识司各特小姐吗?”好不容易才再次让人群冷静下来,辛美尔开始询问。 虽然游戏里的司各特小姐并不是真实的,但是爱伦坡依旧会因为她的死亡而愤怒。 他直接走了出来:“我。” “但是我对司各特小姐了解的并不多。”爱伦坡又谨慎地补充一句。 “坡先生,”辛美尔朝他点点头,“那么,你知道司各特小姐的过敏源有哪些吗?” 爱伦坡摇摇头。 过敏……栀子忽然想起了她给过的饼干,那会是罪魁祸首吗?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面色也刷地白起来。 栀子的紧张被身边的葛溪清川感受到了,葛溪不动声色地走上去一步,挡住了栀子,也挡住了她苍白脸色可能泄露的慌乱。 无论如何,她决不会让别人伤害栀子。 乱步原本正叼着棒棒糖,观察着情况,忽然感受到那边女孩的动静,于是目光往那边瞥过去,结果又被葛溪清川给瞪了回来。 这么凶。乱步不爽了。 “从目前身体的变化来看,司各特死亡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遇害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他拿着棒棒糖说道。 绫辻行人也跟着点点头,他不知何时又把烟斗掏了出来,也不抽,就拿在手上,烟斗的斗钵朝人群中高桥彦的方向抬了抬:“你不是负责监控的吗,把那段时间的监控调出来就好了。” 高桥彦会意,立刻带着妻子一起前去监控室。 而这举动却引起了休塔尔克的注意。休塔尔克当然知道高桥彦是谁,也知道高桥彦是造成葛溪与栀子悲剧的推手之一,即使他本人也是他人的棋子,但也够坏了。 不过休塔尔克不确定面前这个高桥彦是否和海塔一样,都是曾经的存在,是处于没有被神像利用的时候……可是现在看高桥彦对妻子紧张的模样,休塔尔克再大大咧咧也不免起了疑心。 而完全不认识高桥彦的芙莉莲则左看看乱步,右看看绫辻行人。 奇怪,精灵在心里嘀咕,今天侦探们怎么没有直接说出凶手? “因为没有犯罪线索啊。”乱步回答了她。 只能说名侦探不愧是名侦探,又是一眼就看出来芙莉莲在想什么。 芙莉莲:? ! 短暂的惊讶后芙莉莲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的绫辻行人闻言也跟着一起点点头,很是自然道:“改变现实的异能,只要发动以后就会销毁罪证,确实是我们侦探棘手的存在啊。” 芙莉莲好奇发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乱步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摄像头:“因为——” “监控里什么也没有。” “监控里什么也没有。” 高桥彦和乱步同步说出了一样的话。 高桥彦大步走了过来,他满脸写着想不明白还没到现场就嚷嚷道:“真奇怪,明明运行很正常,但是什至连司各特小姐的尸体怎么出现的都没办法看到。” 爱伦坡闻言,似有所觉,他一句话不说就退到了安静的角落,毫不犹豫使用了弹幕帮助功能——这是三组里面最后的一次帮助。 “吾辈需要昨晚端着托盘经过四人冲突区域,给原田栀子点心的侍者信息。” 几乎只是一瞬,爱伦坡就在无数弹幕消息里锁定了有价值的线索—— 信息来自他们【组合】的老大,这个自司各特出场后就一直关注着情况的首领,在看到尸体后他的心里一样燃烧着怒火。 “小栗虫太郎。”爱伦坡只扫了一眼就把信息记得牢牢了,他喃喃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在现实里也应该有这个人吧。” 绫辻行人听到了这个名字,恍然大悟,虽然声音还是一样平淡:“原来是他。” 绫辻行人这家伙显然知道的不少。 他本来不想解释的,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绫辻行人明白,不说出来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于是绫辻行人淡然地解释,他堪称因果论的武器让上层为之恐惧,而小栗虫太郎的异能则是那些蛀虫所爱。 “虽然上层一直在警惕我,可是在一个时刻后,忽然这份警惕就变弱了,自然隐隐察觉他们拥有了相应的后手。原先还以为是什么神奇道具呢,现在来看,这个所谓的后手应该就是这个人吧。没有现实的犯罪证据,确实,如果他真的使用异能力,我的能力可不一定会有用。”绫辻行人大胆地展开假设,“不过如果小栗虫太郎死亡或者他自主取消了异能,犯罪的证据应该又会再度出现的吧?到时候可就遮掩不住了。” 因为已经知道了具体的信息,逮人就显得容易很多了。 毕竟目前还没有人离开这个地方。 小栗虫太郎很快就被锁定并且抓住了,与侦探们想的一样,他正是当天晚上乱步感慨出场太频繁的家伙,不过在审讯他的时候他们却遇到了困难。 小栗虫太郎怎么也不愿说出自己是怎么混进来的,也不愿意说出他是受谁指使而来的。 看着小栗虫太郎负隅顽抗的模样,爱伦坡抚摸着他写的小说,冷不零丁道:“真的不说吗,你没准会死哦,不,是不管怎么样都会死吧。” 小栗虫太郎:?什么意思?威胁? ! 他艰难地笑笑:“……故意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爱伦坡怜悯地摇摇头:“吾辈当然不会这么做。” 然后,似乎是想到绫辻行人的能力,他又补充了一句:“绫辻君也不会这么做。” 爱伦坡话音还没有落地,下一秒,小栗虫太郎就死在了他们面前,忽然断气。 如此突然,让旁观者都忍不住害怕。 现实里的小栗虫太郎也在同时间死去。 “告诉你为什么吧,吾辈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乱步君的推理,”爱伦坡看着没有了生气的小栗虫太郎,语气平和地说道,“如果魔族想要正派,尽可能挖掘人类的丑恶,那么掌控了无数罪证的你,逃不过的,你死去以后,外面的罪证痕迹全部都会重现。” 屏幕里爱伦坡下了定论,外界也确实乱成了一锅粥。无数政客高官权贵的犯罪证据随着小栗虫太郎的死去重新出现,无数人落马,人心惶惶。 网络上出现魔族相关的搜索讯息,也真的有人开始想要欢迎魔族了—— 让烂人死去,让冤案重现,揭露黑暗,确实大快人心。 …… 但是游戏里的凶手依旧没有出现。 不,有人站了出来。 原田栀子从葛溪清川的保护下走了出来。 葛溪清川想拉住她,但栀子只是轻轻摇摇头,她的眼神很坚定,葛溪清川妥协了,松开了手指。 “抱歉……如果司各特小姐的死亡是过敏导致的话,我想大概率是因为我吧。”原田栀子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周围到一圈人闻言,默默以原田栀子为中心,害怕地向后退出距离,只有葛溪清川依旧与她寸步不离。 原田栀子并不因此感到难过,她冷静而克制地将昨晚她和司各特的相处情况交代了。 她说自己给了司各特饼干,正是从小栗虫太郎扮演的侍者手中拿到的,或许她就是那个凶手,即使并没有故意的意思。 而且她也约了司各特一起白天去看神像。 或许司各特正是白天等待她时吃了饼干才导致的过敏休克。 说完,似乎是终于维持不住情绪了,栀子愧疚地低下头。 乱步戴起了眼镜,翠绿色的眸子睁开,似乎有无数信息在他眼底流转。 他先是看了眼栀子,原田栀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看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侦探认真的模样。 然后乱步很快地挪开目光,落在了案发现场之上。 “不是你。”侦探大人斩钉截铁地对原田栀子道,“但是与你有关。” * 圆桌之上索莉缇尔歪歪头:“比想象中进度快欸。” 第105章 一听侦探说不是自己却与自己有关,栀子连忙追问起原因来,但乱步却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想确定的话,至少要等到今夜晚上。”他如是说。 * 之后辛美尔和海塔他们先是安抚了很是担惊受怕的约翰,让他将衣着好好打理一番,把身上因为碰尸体而沾上的血迹洗干后,熟门熟路地关照起大家的情绪,于是一切又井然有序起来。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不过因为白天的事情,这里弥漫着一种人心惶惶的氛围,舞曲依旧优美,却没有人有心情听下去了,他们都等着侦探们的解密。 因为他们无法离开。 海塔一边看着舞池里恍若上刑,却始终没有结束晚宴打算的人群,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这样调笑道:“每当心里升腾起想要离开的想法时,果然就会被调控一样消去啊,真是的,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相信自己是NPC呢。” 辛美尔正好在这时走了过来,听到了海塔的感慨,于是搭腔:“你不如把它想象成酒后的一种幻觉, 之后冲动冷静下来了,这样或许会好过点。” 海塔:“就算是这么比喻感觉也还是很可怕吧,而且我可是千杯不醉的男人。” 等等,幻觉? 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明只是彼此轻松的调笑,但芙莉莲还是忍不住神色一凝,脑海里也有了一闪而逝的想法。 她忽然想到了格拉奥萨姆,他的精神魔法很强, 除了制造幻境,还可以改变记忆。 会和他有关系吗? * 一看天色已经擦黑,栀子就迫不及待来找乱步了,乱步正在舞池外偏僻的一角,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人群,不知道在透过他们看着什么。 原田栀子一只手提起裙摆,一只手拉着葛溪清川走了过来。本来她还想带着春枝夫人一块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春枝夫人对栀子有点儿冷漠。 乱步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最后到了他的跟前。 乱步忽然笑眯眯地对葛溪说道,语气随意,明明是问句却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葛溪小姐,晚上的那些怪物,其实都是人吧。” “像原田小姐像春枝夫人那样的存在,最后都会变成那样吗?不,你和高桥彦先生做出过交易,她们或许不会轻易变成那样。” 没有收集足够的信息怎么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又怎么能够担得起武装侦探社核心的侦探位置呢?只是乱步先前忽视了这里的猫腻而已。 原田栀子:欸,什么? 信息量太大把她整懵了,这个可怜的女孩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朋友。 葛溪清川身体都僵硬起来。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说法的?”葛溪清川硬邦邦地咬牙问道。 她没有否认说法的真实性。 乱步一笑:“这世上可没有本名侦探不知道的事!” 他微微俯身,凑近葛溪清川,声音很轻快:“这两天,约翰负责的是白天,那么今晚他就在外面游荡,对吗?” 葛溪清川明白他已经知道真相,自知狡辩无望,自然直接坦言了:“没错。” “但是这和司各特小姐一案并没有关系吧,”她这样说道,然后顿了顿,又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确定这一事情的?” 乱步摇摇头:“关系大着呢。” 说罢他回答起葛溪清川的疑问来:“至于确认,当然是因为一直没有看到失踪的莱恩和斋藤啊。” 莱恩是之前伤害富商的人,而斋藤是他的同伙。 葛溪清川眯起眼睛:“不见才是正常的吧,那位绫辻行人侦探认可的凶手不是注定会死吗?” 乱步摇摇头:“但是连尸体与血迹都没有留下可就足够奇怪了,更何况——” 他忽然变成笑眯眯的样子:“我其实是在诈你一下啦。” “啊,你的心跳和脉搏都变了,看来,人和怪物是同源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一贯阴沉的葛溪清川难得瞪大了眼睛:“你!” 她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上当了。 “并不用感到沮丧,小姐,”就在这时,爱伦坡带着绫辻行人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乱步说他诈人的话,他从容地开口,“乱步君也是为了洗清原田小姐的嫌疑。” “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乱步君揭开真相呢。” * 乱步来到人群当中,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高桥彦。 等乱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他直接开口,“小栗虫太郎的异能解除以后,罪证线索都回来了,所以——” “我再问你一次,约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高桥彦沉默了一会,努力避重就轻:“为什么只是问我,他不是还没怎么干活就发现的尸体吗?” 乱步嗤笑一声,高桥彦这维护的态度反而让他心底对真相的猜想愈发清晰。帮助高桥彦让春枝再现,帮助葛溪清川让原田栀子出现的可正是神像。 一开始故意避而不谈,只提及司各特小姐,现在又故意模糊约翰出场的时间。 * 乱步可不打算和这家伙耗着,于是直接定下结论:“监控当真是表面的凶手其实是侍者约翰。” 众人都是一惊。 乱步继续道:“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只不过是约翰的记忆被修改了一遍。” “约翰其实一大早就已经回来了。”乱步道,“按照他所言,自己刚刚回来整理桌椅不久就发现了尸体,但一些细节却出卖了他。” “他身上的衣物领口有汗渍,袖口也有些许污渍和轻微的磨损,至少已经干了两个小时的活。” “而我也在先前说过了,从司各特小姐遗体的状态来看,她遇害的时间并不超过两个小时,我补充一点,她遭遇了两次过敏,第一次并不致命,第二次才是关键,这意味着——”名侦探拉长了声音。 芙莉莲接上话头:“意味着是他对司各特小姐下手了。” 乱步点点头:“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他先前袖口的脏污,那是刮蹭上的血迹。” 辛美尔迟疑道:“也可能是他扶起小姐尸体的时候沾上的吧?” 乱步摇摇头:“血液呈现暗褐色,而且略有凝固,说明它沾染上的时间已经不久,不可能是刚刚蹭上去的。” 菲伦不解:“可是约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对他并没有好处吧。” 乱步瘪瘪嘴:“所以说是表面凶手嘛。” 然后他转头望向绫辻行人。 “墨镜君,”乱步的面色难得严肃,“本侦探要雇佣你说出接下来的答案。” * 圆桌之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索莉缇尔握成拳的手紧了紧,她有些控制不住地瞥了眼陀思。 却见陀思依旧保持着微笑,看来他押注绫辻行人,不止是想刺刺,表明下反骨,而且眼下这情形他亦早已预料。 是她失算了。索莉缇尔心想。 她没有预料真相就在面前,却会出现一名侦探雇佣另一名侦探对手的情况。明明在这位大魔族对人类文学历史的研究里,揭示真相通常是侦探趋之若鹜而不愿让出的,就像是魔力之于魔族一样。 现在却多了个异类。 * 听了乱步的话,绫辻行人显然也有些惊讶,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你确定?” 真的想好了吗?绫辻行人用眼神看着乱步,他虽然隐隐有预感最后没准他会干活,在知道真相后让他去判处死刑,但是却不曾想是另一位侦探,某种程度上的对手提出来,而不是其他那几个武力派。 然后得到了乱步肯定的点头。 “……好啊,那这个委托我就接下了。”绫辻行人于是也没有推拒,一口答应下来。 他直接揭开了谜面底层的逻辑。 “犯人是擅长精神魔法的大魔族,他曾经在横滨出场过,名为格拉奥萨姆,另外一位则是——” “神像。” 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祂在一开始就已经被可疑地摆在了明面上,但是他们只是觉得其中有怪,却完全没有想到祂会主动来害。 说完,绫辻行人退后一步,将解释的空间给予乱步。 乱步是第一个推理出来的,却将答案让给绫辻行人公布,绫辻行人自然不会抢了他的过程分。 “没错,”见绫辻行人主动如此,乱步也不推脱,“当天晚上,司各特从栀子的房间离开,她吃下了原田给予的饼干,但里头的过敏成分并不多,也只是出现了红疹,但没有严重到休克的程度,随后,有人敲了她的门。” “但那并不是人,或者说,应该是人化作的怪物。原田之前有邀请过司各特,所以怪物就用了拟声,就像菲伦被带入游戏时遭到的暗算一样,毫无防备心理的司各特打开了门,然后就被直接敲晕带走了。” “ ta将她带到了神像面前,具体做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出于保险的考量, ta并没有选用和他们魔族一伙的高桥彦,而是利用了小栗虫太郎的能力,将赃物举在头顶这样监控就无法记录他们的身影,以此避开了监控……现在应该能够看到监控了,毕竟小栗虫太郎的能力已经失效。” “到了白天,约翰打算表现自己所以起来了个大早去干活,结果给了格拉奥萨姆灵感,他以幻觉控制约翰给尚还活着的司各特过敏源,让其过敏休克彻底死亡,随后又修改了约翰的记忆,于是出现了白天那般局面。” “我说得对吗?”乱步说完忽然对着空气来了一个反问,就在大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叠成高塔的香槟在此刻倒下,砸向了高桥彦的夫人春枝。 已知绫辻行人得出的杀人凶手主动会因为意外死亡,所以面前的“春枝”是谁,不言而喻。 “真可怜,被背刺了啊,”绫辻行人嘲讽地望着高桥彦,“帮着神像咒灵的主人圆谎,结果自己在意的妻子被人伪装了都不知道。” 爱伦坡也跟着又刺一句:“还是葛溪小姐保护得好,如果没有葛溪小姐的保护,原田小姐估计也遭遇不幸吧。” 全员在场,屏幕再次出现,乱步的积分升至第一。 答案被揭晓,游戏提前结束,但幻境并没有立刻取消。 太宰笑眯眯道:“哈哈,看来是我胜利呢。” 索莉缇尔刚想对他说什么,忽然太宰治打了个响指,一道裂缝里伸出了一只手,手中的匕首捅进索莉缇尔的胸膛。 这能够传送的异能力正是来自陀思的好友果戈里。 索莉缇尔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太宰治和陀思估摸着在来的路上已经达成了暂时的联盟,联手来背刺她。 可是她—— 早就料到了啊。 只是没有想到还会牺牲个格拉奥萨姆而已。 索莉缇尔一笑,一个正方形的东西出现在陀思脚边,只听得刷的一下,陀思就被关进去了。 那正是狱门疆。 索莉缇尔站起身,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她周身浮动起魔力,即将发动威力巨大的【散魔魔法】。 柔弱的非战力分子太宰治表示投降,果戈里也老实了。 索莉缇尔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狱门疆,将上头的灰尘轻轻擦拭干净。 “真是的,果然你会背刺呢,本来不想拿出来的。”她看着狱门疆上的眼珠子笑着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会变成杀死你之人的异能,我早就会动手了,好好享受永久的禁锢吧。” 从一开始,索莉缇尔计划拿到的狱门疆就是为对付这随时可能反水的陀思而准备的。 为了拿到它,她还和格拉奥萨姆演了出好戏,假装矛盾激化,教当时还没有灰飞烟灭的脑花都相信了。 虽然格拉奥萨姆为了逼真说出口的那些话确实让索莉缇尔有点不爽,给了他点小教训,实实在在关了他会儿就是了。 啊,可怜的格拉奥萨姆,没想到你会被陀思坑,但是没办法,我可做不到在因果律里抢人啊,真是抱歉了。索莉缇尔毫无同伴情谊地在心里想着。 第106章 索莉缇尔将视线重新转向了屏幕。 一旁看似老实的太宰治于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哀叹——哎呀哎呀,果然陀思这家伙就是不靠谱,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制服了呢……哎,乱步你们破案这么快,五条悟那边赶不过来啊。 现在除了奇迹,就只能期待陀思这狡兔三xue的家伙还能多几个后手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一只手微微挡住耳部,安在陀思身上的监听器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狱门疆内部时间静止果然是真的啊。 太宰治有些泄气,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扣桌子。 奇迹啊,这一届的无色能力还没有亮相呢,结果石板就已经不复存在,不,说不定祂和书一样还存在着,如果是这样…… 太宰治鸢色的眸子暗沉下来,他一样将注意力放在了荧幕上,落在了一脸平静的芙莉莲身上。 芙莉莲应该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的……对吧? 其实不然。 毕竟被拽进游戏里确实是一场意外,而且芙莉莲也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还能短暂拥有王权者能力的后手。 *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葛溪清川下意识护住原田栀子,而高桥彦则愤怒地望向“春枝”。 “你把我的妻子弄到哪里去了?” 他压抑不下激烈的情绪。 而“春枝”此刻正专注应付着各种荒谬的意外死亡,听到他的言论,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笑可悲的事物—— “希望后的绝望,可是这只咒灵最爱的美食。”也许是嫌弃费事,大魔族撕开了“春枝”的伪装,从外人眼里看就像是人的皮囊被剥开,他们惊恐地往后退去。 刺—— 格拉奥萨姆的话音刚落,葛溪清川就被身后涌来的红线洞穿,她抬起头,对上了原田栀子无光的眼睛。 人和怪物是同源的。 什么时候变成怪物,当然是由这里的“主人”或者说是“造物主”的神像咒灵说的算。当高桥彦和葛溪清川将生命奉献给咒灵,以换取这场复活的美梦时,一切代价就已经注定。 “真过分呐……”葛溪清川低声道。 “为什么只变化了她,却不变化我呢?明明已经失去了生命,却还要在收割一轮绝望吗,或者只是恶趣味而已?真是的,我可不会如你所愿。”葛溪清川轻声道,她慢慢失去了意识,一样化作了红线缠绕的怪物,袭向人群。 人群尖叫逃开,但中间随时有那么几个人变成怪物,这更加剧了混乱。 墙壁开始垮塌,露出了外头安放的神像。 辛美尔和海塔严肃地对看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交代芙莉莲,如果他们也有异样一定要第一时间杀了他们。 然后,就像是把后背托付般,他们冲上去,准备和他们的“造物主”一搏。 紧接着,听得咚的一声,烛火与灯光一齐熄灭,黑暗降临。咚,又是一声,舞厅开始塌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地里有人被砸伤发出尖锐的惨叫。 如婴儿啼哭的声音传来,一共三声。 今天是第三夜。 窸窸窣窣的红线在地面爬行,似蛇在游走,它们发出四声嘶叫,如同刺猬在惊恐地逃跑。 斑猫已经叫过三声,刺猬已经啼了四次。怪鸟在鸣啸—— * “时候到了,时候到了。”索莉缇尔低声笑道。 展示了上层的污浊,再来展示绝对的无望的力量。 上一次,她的喜悦还是在涉谷事变时,如果没有意外,她就能在这个世界实现魔族的野望了,而且还能顺便除掉勇者小队里还活着的最难缠的家伙——芙莉莲,方便另一个世界的魔族繁衍生息。 啊,真是令魔喜悦。 傲慢的魔族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样的想法而战栗。 在这样的好处下,同僚的牺牲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 菲伦汇聚魔力,莹白的光芒聚集在法杖之上,将周围照亮。 他们看见地面遍布的红色丝线,它们攀爬上人群的衣服之上,贴近他们的肌肤,正一个个地吞噬着人们,被触及的可怜人只是转瞬之间便只剩下皮囊。 “咒术师面对的咒灵都这么掉san还恶心吗?”菲伦嫌恶地下意识喃喃。 像污渍一样,好恶心…… 等等,污渍? 菲伦脑海灵光一现,她主动地准备走向红线。 休塔尔克拉住她,着急得脸都红了:“菲伦,你不要命了吗?” 菲伦摇摇头,紫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菲伦明白休塔尔克心里的担忧:“休塔尔克,相信我。” 休塔尔克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菲伦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义无反顾地走向前。 “大家请不要惊慌!”菲伦冷静地提高了音量,然后——她挥起了法杖。 下一秒,触碰到人群身体的红线全都不见了,而且因为红线都源于一位,所以不管是红线怪物还是地面游走的红线都神奇地集体消失了,神像出现裂痕。 “欸,这是——”芙莉莲自然是认出来了自家徒弟使用的是什么魔法。 “将衣服的污渍轻松去除的魔法。” 这是属于神话时代的传奇魔法,也是菲伦过了一级魔法师后找师祖要的魔法。 当时失忆着的菲伦还和安娜展示过呢。 * 菲伦开始选这个魔法只是为了日常结果,没想到这会居然还派上了重要用场。 啊,所以果然概念类是无敌的! “哇,菲伦,你居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好厉害。”休塔尔克星星眼望向菲伦,满脸崇拜。 菲伦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得意地微微抬起了头。 哼哼,她就说这个特别实用的魔法吧。 但是红线的危机是暂时解除了,塌陷可没有——那不讲道理的塌陷是绫辻行人异能力发动,冲着格拉奥萨姆来的,但是却牵连了在场所有人。 休塔尔克负责保护是活人的几位侦探,而菲伦则担当起输出的责任。 那头,勇者的剑已经要触碰到神像时,身躯已经开始如线团般散乱。 他克制着身体的异样,剑尖用力。 能成功吗? … …… ……… 很遗憾。 背后被交代了关注责任的芙莉莲,她的双眼倒映着勇者和僧侣义无反顾的背影,她亲眼看见曾经的同伴的幻影涌现出咒灵的力量。 那宝剑上锐利的锋芒将要熄灭。 不,精灵无法忍受这样的亵渎。 喀喇—— 索莉缇尔睁大了双眼。 …… 石板居然还存在着,甚至还让芙莉莲发挥出了王剑的力量。 庞大的无色王剑将咒灵的领域捅穿,它的躯体遮天蔽日,强大的力量也涌动开来,催动了狱门疆里的世界,让里头静止的五条悟和陀思都勉强回过来点意识。 这短短的一刻,虽然对智力派来说帮助不大,但是对于那位武力值方面的最强来说已经足够。 咒术高专里的狱门疆破碎开来,五条悟回来了。 “老师!”他的学生们庆幸地喊道,“你终于出来了。” 五条悟朝他们点点头,然后苍蓝色的六眼隔着虚空与圆桌之上的太宰治对视。 虽然他们并没有直接商量过什么,但是在翻车被关狱门疆前五条悟其实也一直有关注横滨动向。 因为他并不觉得一个能同时搅弄横滨,还来咒术界搞事的存在会消停。 此刻,五条悟一样很是庆幸,庆幸有芙莉莲的帮助:“还好赶上了。” 他当然不知道石板已经消失的事,只知道芙莉莲现在是无色之王,单纯以为这是芙莉莲和太宰治商量的计划。 不过,不管是正经计划也好,还是奇迹眷顾也好,至少最终结果还是好的嘛。 就像是只要答案的填空题,计算过程全错答案却正确了一般,只要得分就是大吉。 五条悟二话没说,直接开启了瞬移。 索莉缇尔,危。 第107章 咒灵连着它的领域被无色王剑撕裂,它如尘灰般,被摧枯拉朽地打碎,又消散开来。 最终满天的粒子发出亮光, 化作一张残页,飘落到地上, 被休塔尔克弯腰捡了起来。 【热爱绝望,吞噬人血肉,具有伪装性的可成长型咒灵】 他看到泛黄纸页上那来自索莉缇尔的随意字迹。 这落于纸页之上的一句话明明是那样地短, 却制造出了无数悲剧。 阿嬷村子里被取代村民们,葛溪清川学校里消失的学生们,还有被想要复活妻子的高桥彦蛊惑害死的人们…… 休塔尔克无意识地将残页攥得死紧。 菲伦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大对劲,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嘛,休塔尔克?” 菲伦的声音让休塔尔克回过神来,面对菲伦关切的目光,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些忽然涌起的低落情绪给甩了出去。 “没事,只是忽然有点感慨而已啦,毕竟我之前可是直观经历了这玩意的杀伤力影响来着,真的很可怕。现在总算是没有了,倒是让人松了一大口气,【书】的危害力也真是太强了点,如果没有人管控的话搞事一搞就是一个大的嘛。”休塔尔克的语气和表情一起轻快起来,他笑着,就和平时一样。休塔尔克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深怕手指将脆弱的纸页戳破,然后晃了晃它,“不过话说起来,有了新的残页,芙莉莲先前想要复原布偶的希望就有着落了,这是一件好事嘛。” * “休塔尔克。”菲伦还是有些担忧。 休塔尔克面色沉静下来,然后下一秒又变如脸竖起大拇指:“放心,完全没有事,我可是很坚强的人。” …… 十六分钟。 芙莉莲回忆起石板之前的话,祂能够帮助芙莉莲重新拥有王权者力量,但是使用这份力量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能使用十六分钟。 这是她的底牌。 精灵的双眸望向远方,十六分钟可不是一个长数字,所以,还是必须要快点解决完一切才行。 打破了咒灵的幻境后,芙莉莲便能够直接看见魔族毫不遮掩的模样——横滨凭空出现的突兀建筑,那栋有着强烈涌动魔力的城堡。 距离不算太远,她果断地瞬移了过去。然后芙莉莲就与索莉缇尔,还有太宰治和果戈里对上了眼。 她同样看见了索莉缇尔手里的狱门疆,感受到那里面有一种特殊的,和五条悟不同的气息。 如果非要说像什么的话,大概是老鼠的感觉。 没想到索莉缇尔拿狱门疆又封印了新人。 挺热闹的。 芙莉莲握紧了手里的法杖,木质的法杖直指魔族,索莉缇尔能够感受到杖间斑驳的魔力,来自大量死去同族的力量。 芙莉莲耳尖的红色耳饰反射出幽微的光芒,反映出对面索莉缇尔的面庞。 拥有战斗意识的索莉缇尔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散魔魔法】。 这是索莉缇尔威力最大的魔法,也是她使用起来最熟练的魔法。 索莉缇尔很重视芙莉莲,她当然清楚这名一直和魔族作对的精灵究竟有多么强大,而她也意识到,被盯上的自己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于是完全没有留任何后手。 虽然确实有着想让种族延续的高尚理想,但是果然自己还是魔族,并不想因为这种事丧失自己的姓命啊。 索莉缇尔一边感叹一边调动起身躯里的魔力,那因为年岁积累而厚重的魔力被凝聚成不住旋转的球,然后,散射—— 最简单的呈现形式威力却异常巨大,只是刚刚触及到地面便将整层都贯穿。 芙莉莲支起数层防御魔法,才勉强挡下,一旁见势不对,不打算参与神仙打架的果戈里则毫不犹豫用起自己的传送能力逃跑,而离索莉缇尔更近,且能力属于无效化的倒霉太宰治却危险了。 眼看着魔力球就要接近他。 轰—— 在离太宰治鼻尖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它被打散了。 原来是五条悟他赶上了。 只见咒术界的最强揉了揉手腕,把“文弱”的太宰治提溜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加入了战局。 他可没有什么1v1的执着,漫画里的反派可是经常因为这种坚持而送命的。 #最近正好在追漫画连载自觉带入大反派的五条悟belike# 但索莉缇尔到底是经验丰富的魔族,在二对一的劣势之下还能够勉强五五开。 直到—— 芙莉莲使用着飞行魔法漂浮到空中,银白色的发丝飘扬。 精灵闭上了眼睛,就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 每一届无色之王的能力都是不同的。 上上任的三轮一言是预言,而上一任的则是夺舍,那么她呢? 来自异世界的芙莉莲得到的是什么能力? 整个空间里忽然盛放出蓝色的小花,那是成片成片的苍月草。 它的花语是感谢、宽恕与原谅。 时空的裂缝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熟悉的蓝发勇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温柔的目光一如往昔,芙莉莲能够感受到勇者身上灵魂的波动,不是幻影,也不是纯粹的思念的影子,而是真正的他。 死者归处的恩戴是真实存在的,此刻,勇者被芙莉莲的能力牵引着到来彼世,与她并肩作战。 是的,这一届无色之王的能力是—— 【思念】。 纯洁的,代表着释怀与宽恕的奇迹般的思念。 “芙莉莲,好久不见。”辛美尔微笑着说,“我说过,我们终会再见的。” * …… “菲伦菲伦,领子不要这么拎啊,无法,无法呼吸了——” 天空中传来了年轻人的打闹声,打破了芙莉莲和辛美尔之间的氛围。 芙莉莲抬头一看,只见菲伦用着飞行魔法,拎着休塔尔克的衣领子就飞了过来。 被像猫一样提起命运的后脖颈的休塔尔克无力地在空中挥舞着四肢,看上去相当耗弱。 很快他们落地了,见到了辛美尔。 “诶诶诶,这是真勇者吗,感觉和幻影里一样啊。”休塔尔克凑到菲伦耳朵边,选择和菲伦嘀嘀咕咕。 菲伦默了一下,学着休塔尔克的模样也低声和他说道:“勇者耳朵很灵敏,听得见的。” 休塔尔克:原地闭嘴了。 他做出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 明明现场还是个很严肃很紧急的情况,他这么一来反而让紧迫的弦松了下来。 对面的索莉缇尔在看到勇者的第一眼就知道大势已去。 光一个芙莉莲在场她都要小心翻车,加上五条悟和杀死过魔王的勇者,她用什么来打呢? 哈哈。 索莉缇尔在心底苦笑。 她倒是想学着求饶,可是索莉缇尔清楚,这一招对这些杀了不少魔族,清楚魔族本性的他们来说完全是不管用的,他们只在乎人类,除非…… 等等,人类? 索莉缇尔有了灵感,她举起了手里的狱门疆。 “如果我死去的话,里面关着的人类我也会一并带走。” 辛美尔:?人类还能够困在这种东西里面吗? 完全不知道狱门疆的他谨慎地握着剑,但是眼神示意芙莉莲。 芙莉莲摇摇头,表示不慌。 她甚至走上前一步。 “别过来!”索莉缇尔看着芙莉莲,眼神很冷。 芙莉莲微微举手:“我没有恶意。” 是的,精灵没有恶意,她只是纯粹想要魔族死掉而已。 所以索莉缇尔当然没有放松警惕,她握着狱门疆的手握得更加紧了。 喀喇——正方体被握得出现了裂痕,眼看着里头的陀思危在旦夕。 …… 看着这一幕,暗处有双异色的眼睛暗了暗,他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将扑克牌模样的眼罩摘下。 第108章 索莉缇尔现在这个样子让在场人士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种隐隐约约的僵持情况下,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忽然从她的身后探了出来。 此刻精神高度集中的索莉缇尔当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见光芒闪烁,魔力聚焦于一点直接反击。 结果,迸发出来的魔力出人意料地打碎了抛到空中的闪光弹——很显然这是手的主人所为。 这一现代科技带来的灼目光芒闪得索莉缇尔眼睛一晃,连与她对峙的芙莉莲三人也没有逃过这一突如其来的强光,下意识抬手遮挡视线。 等光芒褪去,他们四个的视线重新变得正常,他们看见,在离索莉缇尔最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衣魔术师打扮的男子。 那正是【天人五衰】的【小丑】果戈里。 果戈里上下颠了颠狱门疆,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贴近一个大魔族的风险也多么大,如果不是他当时及时地让闪光弹脱手,如果不是异世界的索莉缇尔因为不习惯现代科技,虽然对危险有防备但没有形成下意识保护,他早应该被魔力贯穿而亡。 果戈里对上索莉缇尔的目光,行了一个绅士礼。 “很抱歉呐,索莉缇尔阁下,我的挚友当然是要死在我的手上才行啊。”他这样说道,也许因为没有扑克牌般的眼罩遮挡异瞳,向来看着轻浮的样子也变得沉静了不少。 果戈里是向往自由的飞鸟,但这并不代表他与陀思的友谊就不深厚,不,或许正是因为已经是灵魂伙伴,友谊羁绊的程度,他才会想要亲手杀死陀思,得到自由。 果戈里将狱门疆收好,又将眼罩戴上,他抬眼看向了菲伦。 “小姐,我想现在正是礼物应当得到回报的时候吧?”* 菲伦一开始有点迷惑,她并不认识面前的人,可是当他说出“礼物”二字时,菲伦脑海里的记忆立刻被唤醒了。 “啊,你就是那个提醒我们绿之王驻地的死屋之鼠的成员!” 果戈里此刻看起来又恢复了原来欢快的模样,他眨眨眼睛:“是这样没错。” “所以小姐,看在我们提供过帮助的份上,”他双手合十,“再见了。” 一边说着,果戈里一边直接行动了起来,利用传送的异能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也许是因为他刚刚的坦白,没有人阻拦他离开。 陀思曾经留下的后手终究还是发挥出了一点作用。 * 之后的事情就不再加以累述,索莉缇尔见大势已去,连最后的筹码也被他的同伴冒险偷走,自然是无力回天。 “真是遗憾啊……”索莉缇尔考虑了很多,但依旧有计划之外的因素出现,明明已经见证了石板的破碎,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再出现王权者,结果还有漏网力量。 这位大魔族没有想到,那个对他们魔族来说并不起眼的福地樱痴,他留下的书页会造成这样一系列的后果——从灰原雄到休塔尔克再到点醒石板备份,最终导致了现在落败的局面。 她同样也没有想到,芙莉莲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地爱藏,就像当年克制着魔力坑死了阿乌拉一样,这一次精灵同样藏着无色王剑的力量,直到将自己杀死。 魔族的败北或许是注定的?索莉缇尔不知道,也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 这真是…… 在万般无奈下索莉缇尔合上了双眼。 众人的合力让她体力不支,这位无名的大魔族最后消散在了空气当中,彻彻底底归于尘埃。 呼——事情告一段落,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休塔尔克扭头就打算去和芙莉莲说话,结果被菲伦又一次逮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休塔尔克:? 行动被限制住的他面露疑惑。 菲伦为他的没有眼色叹息了一声,努努嘴,示意他仔细看芙莉莲那边的情况。 休塔尔克依旧摸不着头脑,直到又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战士的直觉让休塔尔克下意识想要来个过肩摔,然后被一只手拦下。 菲伦看清楚了来人,于是松开手,但是休塔尔克没有看到啊,在他的视线里菲伦就是这样把他放弃给了陌生人。 休塔尔克:震惊到眼神控诉。 菲伦:扶额无奈苦笑。 然后后头的人就带着他们俩瞬移到了一个比较远的方向。 哦,这熟悉的瞬移手法,休塔尔克悟了—— 五条悟老师!对啊,他好像也是三个主力之一欸。 五条悟当然猜到便宜学生在想什么,虽然并没有教过几天,他放开手幽幽道:“老师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休塔尔克同学可真是让老师伤心啊。” 休塔尔克急忙摆手辩解:“才没有的事!” 五条悟耸耸肩:“好啦好啦,只是开个玩笑。” “休塔尔克同学,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能过去吗?”五条悟继续道,眼睛笑眯眯,他手指向芙莉莲的方向,那里她正和勇者彼此对视着,“他们同伴之间还有话要谈呢。” 休塔尔克:恍然大悟。 …… 那一边,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芙莉莲无色之王的力量即将消失。 芙莉莲和辛美尔站在原地,彼此对望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虽然说现在已经空下来了,但是时间还是很短暂啊。”最后还是辛美尔揉了揉眉心,第一个打破沉默,他笑着,平和的语气里似乎还有着遗憾,“明明很期待叙旧时间。” “如果在这里说的话,那也太仓促了,不管是什么心意什么想法,果然还是要慎重地酝酿好才能开口啊。” 芙莉莲淡淡指出:“刚开始也是根本没有讲两句就把我推出去了。” 辛美尔摸摸鼻尖:“啊哈哈,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情况紧急嘛情况紧急,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啦,我可是很无辜的哦。” 芙莉莲那边的世界意识:(盯) “但是辛美尔你说的对,不管是最初还是现在,都太仓促了,”芙莉莲继续道,她看着辛美尔因为时间关系越来越虚化的身影,“不管是什么还是要有充足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在恩戴再好好聊聊吧。” “从现在开始就好好想想到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吧。”她说。 “那么,就这样约定了?”辛美尔温和地说道,他伸出了小拇指。 芙莉莲望着勇者如晴空般温柔的蓝色眼眸。 “嗯。” 她同样伸出手指,轻轻勾起他的手。 然后拇指相抵。 “约定好了。” 平静的,不含一丝波动的语气,但内里却涌动着无声的波涛。 “哦对了,”在离别的最后五秒,芙莉莲低声道,她的眼睛静谧得犹如湖水,“我重新走过我们曾经走过的道路。” “我想,我会更加了解你,辛美尔。”在辛美尔惊讶得倏然睁大的瞳孔里,精灵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请再等等我吧。” 辛美尔的身影如光点般散开。 在最后一刻,芙莉莲看见他张开了嘴,虽然来不及发声,但是她明白那个口型的含义,他在说—— “好。” …… “耶,芙莉莲和辛美尔到底说了什么啊,好好奇,感觉根本没有说几句话啊?” 因为隔得有亿点点远了,虽然视力不错能够看到他们互动,但休塔尔克还是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根本听不到啊,休塔尔克急得心痒痒。 这种八卦,可是超级难得的,绝对不能错过啊,不然就亏大了。 咚—— 他被菲伦敲了一个脑瓜子。 “哎呦,疼疼疼,”休塔尔克双手抱头,“菲伦你干嘛呀。” 菲伦:“太失礼了休塔尔克!” 休塔尔克:“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芙莉莲女士和勇者之间的关系吗?” 菲伦动作一顿:有点心动但是不说。 但休塔尔克到底是和她们待一块久了,一下子看出来了菲伦的想法,他指着菲伦:“看吧,明明你也很想吗?” “诶诶诶,错了,菲伦我错了,别掰手指啊——” 【完结】 第109章 虽然魔族已经覆灭, 可他们带来的影响依然存在,而且影响还不小。 就如先前所提及的,大批的上层高官的罪行随着小栗虫太郎的死亡浮出水面,他们一个接一个,如从土里拔出来的一连串萝卜般落马,大量的权力真空出现。 在这些影响之下,霓虹群众对樱花政府的信任度也到了史低的程度。在横滨,异能特务科的公信力遭到了很大的质疑;在咒术界,咒术师上层一样饱受私人死刑的非议,其中好几个都直接被逮捕了…… 大量的黑/道势力趁着这次混乱搅事情,一天之间各地出现了大大小小多次的火并。 不过好在,在那场侦探游戏开始之前各位王已经因为失去力量而动手维护起秩序,争夺到了部分权力,他们负责的地区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黄金之王还老当益壮地与青之王合作,在一滩浑水般的政治领域里揽到了不少实权。 至于横滨那头,毕竟是信奉着夏目老先生的“三刻构想”,异能特务科可以弱势,但不能真倒了,于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都伸出了援手,再加上以坂口安吾为代表的一众科员的努力,很快,横滨也安稳起来。 最后就是咒术界这里了,御三家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他们中那封建的行为也被扒到了网上被评论怒斥,一时之间,属于御三家成员而且还能挺事的居然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五条悟。 五条悟:? #天降大馅饼你接不接?你死都得接。 # 五条悟自认为自己还算个聪明人,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于是他就顶着老橘子们咬牙切齿的神情与压力,美滋滋地揽过了咒术界代表的身份。 然后一转头,嘿,直接开启了他理想的改革,在咒术师队伍里培养优秀苗苗。 他手头带着的几个学生也被他顺手带着一起历练起来,只是—— 钉崎野蔷薇有些抓狂,她看着手里头挖出来的各种料,几乎都是突破了人性底线,她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大喊出来:“这些都是什么鬼啊,这些人也太脏了吧!” 虎杖悠仁简直不要太赞成,他拉过伏黑惠,让伏黑惠帮他们俩分析分析接下来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伏黑惠叹了口气,三人于是开启了热火朝天的讨论。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久,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成为五条悟老师的牛马苦力了。 就在这时,吹着口哨的二年级前辈们正好路过,他们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老实闭上了还在聊天的嘴,然后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从这倒霉的三小只旁边溜走。 这种脑力锻炼还是交给天赋与努力并存的热血后辈吧! 前辈们为他们鞠了一把泪。 …… 狱门疆的归属也发生了变动,因为那位高危的罪犯陀思被关在另一个改造过的狱门疆中,为了引他的同伙出来,默尔索监狱请求和索莉缇尔一样有经验改造狱门疆的芙莉莲出马,将目前手头的狱门疆改动—— 陀思所在的另一个狱门疆本来是“里”面,是一个能够把关起来的人放出来的后门,但被索莉缇尔改成了关人的功能,而官方请求芙莉莲将原本作为“关门”囚/禁五条悟的那一个成为能够释放里头囚犯的物品。 在能够救出陀思的诱惑下,他的同伴必然会铤而走险来偷走狱门疆,这样就能够把这些犯罪记录一大堆的家伙一网打尽了。 默尔索方面提出的这一修改细看还颇有意思,居然和原来一开一关的设计刚好功能相反。 不过—— 菲伦:“他们就不担心果戈里他们真的顶着火力偷走能够开门的狱门疆吗?” 休塔尔克回答了她的困惑:“不会的,本来狱门疆可以通过两种咒具打开,但是五条悟老师把它们全部毁掉了,现在就只有那个能够消灭一切术式的术士天使是唯一解了,可她已经是千年前的人物了,除非是通过一种仪式找到她……” “哦,本来脑花是打算开启那种仪式来着,虽然目的不是为了找到那个术士,伏黑同学的姐姐就是被他标记用来开启的祭品之一,但是被芙莉莲解决掉了。” * 芙莉莲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留漏网之鱼的习惯,美美省下了可能出现的工作量。 ……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一天晚上,石板出现在芙莉莲三人的梦境中。 直到这时他们这才意识到又要动身离别了。 也正是这时他们才开始考虑起两个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问题。 【这个的话你们放心,吾会把你们投放回遭遇怪物那个时间点】石板安抚他们【就把这一次当成没有花费时间的特别旅行吧】 * 于是在那之后的第二天,芙莉莲先来到了武装侦探社和大家告别,她将用从神像咒灵身上掉落的残页修复好的布偶放在了梦野久作的怀里,时隔几个月,梦野久作终于又和他心爱的布偶重逢。 梦野久作高兴地抱紧了布偶,但是下一秒却又听到乱步的话,心情一下子又转为了低落。 躺在沙发上的乱步坐直了身子,他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握在手里,面朝着芙莉莲:“你要走了?” 梦野久作:? ! ! !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事实上,其他在侦探社里的社员也和梦野久作一样震惊,不过反应并没有他那么大。 他们看见芙莉莲点了点头。 梦野久作当然不舍得芙莉莲离开,如果不是芙莉莲,他现在估计还在港口Mafia那个黑漆漆的监/禁/室里待着呢。 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芙莉莲留下,可是现在的他,在武装侦探社大家的帮助下明白了温暖的他已经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尽管特别不舍,但他还是选择放手了。 梦野久作给了芙莉莲一个拥抱。 “一定要平安啊。” “再见了芙莉莲小姐,”不必刻意伪装成乖巧,不必特意维持痛苦的孩子仰起头,他异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和真诚,“一路顺风。” 芙莉莲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把小孩揉得东倒西歪,最后才在他控诉的眼神下放下手:“啊,我会的。” …… 休塔尔克这边也在和他在咒术高专认识的朋友们一一告别,虽然大家都很忙,可都还是很讲义气地抽出了时间,为这位短暂来到他们班级的同学办了一场欢送仪式。 在派对上,休塔尔克大展厨艺,给大家做了超大份的汉堡排,而且还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放上了以前答应过的巨无霸汉堡排。 * 大家当然意识到空着的位置是留给谁的,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哎,好好吃。”虎杖悠仁打破了略微伤感的氛围,他拍拍休塔尔克的肩膀,“深藏不露啊你。” “休塔尔克,回去以后也要开开心心地继续旅行喂。” “那是当然!”休塔尔克自然地应道。 要笑着在旅途里前进啊。 如果灰原雄还在的话肯定也会那么说吧。 在一片热闹里休塔尔克没来由地想到了故人。 不知道是不是窗户没关严实,这时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将蜡烛熄灭—— 这场欢送会的布置是熊猫和虎杖悠仁一块出的注意,为了更有氛围感和纪念感,还原夜蛾校长给予的入校考验,故意不开灯,只点了蜡烛照明。结果这突如其来的风一下子把蜡烛全灭了,于是一时之间,整个室内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虎杖悠仁,你搞这么黑干嘛啊,看吧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诶,哪个魂淡偷偷踩我脚?” “蜡烛蜡烛,快点蜡烛。” 在一片手忙脚乱中蜡烛再次点燃,室内再次有了光。 嘛,就像是有人在搞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下一秒就会突然跳出来,得意于自己吓到人的事实,然后嘿嘿说着这是习惯一般。 * 休塔尔克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 …… 菲伦那边也一样办了个欢送会。 由人缘超好的十束多多良牵头,各个王权者和他们的盟臣们都来了,小小一个吠舞罗差一点就装不下这么多人了,还好在开始前安娜预感到了这一点,拉着草薙出云一起买了特别多的小折叠椅。 “要不大家一起拍个照吧!”十束多多良拿着青组送的新相机*得意地眨眨眼睛,“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地用呢。” “来,一,二,三,”他把相机架起来,定了时,然后匆忙跑了过来,“茄子——” 因为没注意看路,十束多多良不小心被地板绊倒了,朝安娜那边扑过来,离得最近的菲伦和NEKO下意识挡安娜前面想接住多多良,安娜吓了一跳手里弹珠一松,又绊倒了下一个倒霉蛋,就如同连锁效应发威般,大家原本摆好的正经动作全乱了。 咔嚓—— 相机打印出了照片,上面的大家五官与四肢乱飞,惊吓与看戏并存。 “嘛嘛嘛,虽然有那么点点波折,但是出来的照片全员脸都露出来了,而且还挺有动感呀。”十束多多良嘿嘿一笑。 菲伦也跟着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十束多多良把照片递给了菲伦:“菲伦小姐,给你。” “就当作是外出旅行的纪念吧,相逢总要有些什么纪念记忆存在过吧?” 菲伦小心翼翼接过照片。 “谢谢你,十束先生,还有,谢谢大家。”她说。 …… 终于,到了最后离开的时间点,石板如约前来,而芙莉莲他们也都已经好好道别过了。 休塔尔克:“等回了家,这里的经历我也要和咱们的旅途经历团吧成一块和师父讲!” 菲伦点点头:“我也想在恩戴的时候,把一切说给海塔先生听。” “决定了,我要和芙莉莲女士一样,从现在开始好好想想到时候要怎么说,把全部都和海塔先生分享。”菲伦认真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又很坚定,仿佛是在说着一句誓言。 休塔尔克表示举双手双脚赞成。 芙莉莲听着他们嘀嘀咕咕,忽然张开双臂,把这俩小只一同揽住。 “欸,芙莉莲女士!” “怎么了嘛,芙莉莲?” 芙莉莲可没有解释的习惯,她说:“走吧,出发了。” “是——” 阳光下芙莉莲三人挥手向送别的人群告别,然后他们的身影便换作万千的光点,向上飞去,越飞越高。 如鸟儿振翅飞向浩渺的蓝天,飞向温暖的太阳。 人与人的相遇是短暂的,但他们给彼此的记忆却将长久停留。 一路顺风。 送别的人群凝望着纷飞的光点。 芙莉莲小队的旅途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