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诡异又要找工作了》
1. 第 1 章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离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办公室里全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面无表情,动作麻利地工作。
许西曳也不例外。
他坐在工位上,脑袋不偏不移盯着电脑,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他右边肩膀还有一个脑袋,那脑袋脖子细长,眼睛眯成一条缝,也在看电脑,“嗯,好!写得好,继续写!”
许西曳动作一顿,装作才发现的样子,“主管?好的,主管!”
主管很满意,看了会儿把脑袋挪开了,他从后面绕到了隔壁同事工位,再次伸过脖子把脑袋凑了过去。
许西曳见怪不怪,主管最讨厌人摸鱼,时不时要来突击一圈的事早就习惯。
就是都快下班了,千万别说要临时加班啊。
许西曳心里想东想西,手上一点没闲着:
【美味美味,美味食品公司食品最美味!最美味的食品,美味!美味!
美味食品美味食品!美味美味!食品食品!
美味食品,你尝过了吗?尝过就是美味美味……】
他们美味食品公司,最注重的就是美味和食品,主管说他写得不错,许西曳自己也这样认为。
下班前一分钟,主管走出去了,没有留下任何加班的吩咐。
忙碌的声音没了,同事们一个个身形逐渐迟缓,麻木如死尸。
打工人的常态了。
邻座男同事敲了敲隔断板,脑袋伸过来对许西曳说:“听说了吗?明天公司要来一批新人。”
许西曳也把脑袋转过去,四目相对,“是吗?希望可以分担一些压力。”
“这破工作,要不是没钱,谁想干。”
“唉,现在工作不好找,忍忍吧。”
同事深有同感,摇晃着僵硬的身子站起来,“下班下班,只有夜晚才是属于打工人自己的时间。”
这次深有同感的换许西曳了。
泰安小区,许西曳住的地方。这小区有好些年头了,外墙贴着的瓷砖脏兮兮的,已经褪了色,看上去哪里都旧旧的。
旧是旧了点,入住率也不高,但胜在邻里和谐,知根知底,许西曳很喜欢这里。
他下了班,提着刚买的麻辣小面和小区看门的老头打了招呼。
老头的脸贴在保安亭的窗口上,五官都挤变形了,没个人样,听到许西曳的声音老头安静地一动不动,过了会儿才用手把嘴挪了挪,说道:“嗬,嗬,下班了?今晚吃小面啊?我这有两个苹果你拿回去一个配小面吃。”
说着,一只干枯似老树皮的手从下方的小窗口内探了出来,上面是一颗水灵灵红艳艳的大苹果。
嗐,真是热情。
许西曳还是摆摆手拒绝了,老头一把年纪还要看大门,工作时间比他还长,天都还没全黑呢,人形就维持不住了,可见不容易。
“你吃吧,我家里有。”
“诶,你这孩子,就是客气。”
老头把苹果收了回去,在亭子里坐下来,许西曳提着麻辣小面往里走。
他住在514,看了眼又在维修的电梯,许西曳直接爬楼梯。
房子一厅两室,摆放的都是旧家具,东西不多,面积也不算大,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他把麻辣小面放在桌上,再把电视柜上的大屁股电视机打开,一阵滋滋声过后,屏幕上闪现大片雪花。
许西曳用手拍了拍,修好了。
他习惯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电视。他最近在看的一部剧叫《爱你爱到心爆炸》,昨天晚上男主为了救女配让女主把心脏拿出来,女主痛哭流涕,但是无法拒绝自己深爱的人,最后亲手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递过去。
男主接过心脏就走了,女主则是独自伤心走进了雨中。
许西曳觉得女主已经很可怜了,没想到下集预告中,男主却说那颗心脏不够,又问女主要第二颗。
许西曳觉得这有点过了,他希望女主角不要给。
前一天才把心脏挖了,第二颗哪有那么快长出来。
真是为了虐常识都不要了。
许西曳一边吃面,一边等着电视开播,还好,女主没有给第二颗心脏,她打算离开这座城市,离开男主角。
许西曳很欣慰。
晚上,夜色越来越浓,原本寂静的楼道隐约传来声音。
咚!咚!咚!咚!
是那种隔着皮肉和硬物撞击的声音,闷闷的,就像人头一下一下撞在地板上。
咚!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许西曳躺在床上睡觉,被那声音吵醒了。
几乎不用想,他都知道外面是怎样一副情形。
昏暗楼道内,披头散发的女人倒立着,脑袋“咚咚咚”撞击在地面,从走道那头蹦到这头。
那是住512的邻居小姐。他对面是513,没人住,隔着电梯和走道是511和512,楼梯在两头,邻居小姐往这边跳……是电梯修好了?
许西曳没有嫌弃邻居小姐吵醒自己,这年头大家压力都大,而熬夜是释放压力最舒服的方式。十一点过后的夜晚,到处是出来解压的人们。
许西曳也是其中一员,所以哪怕没有邻居小姐,到了时间他自己也会爬起来的。
大好的夜晚不去阴暗爬行,白天就很难维持人形了。
而且邻居嘛,大家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他也有打扰到人家的时候,邻居小姐每次都不说他什么。
另一边,美味食品公司大楼下,灰蒙蒙的路灯无法驱散黑暗分毫,王小典和小李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只是睁眼闭眼间突然就换了地方,这是绝对不正常的事。
遇上灵异事件了?
王小典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但从小到大听过的鬼故事,以及网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灵异事件真实经历,现在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不敢乱走,总觉得自己走出这栋楼的范围自己就完了。
他小心翼翼往远处看,惨白月光下,整座城市显得阴森而诡异,看不见的阴影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注视着他们。
王小典不敢多看,一晃眼,视线中似乎多了一抹白影,等他再去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可能看错了吧,他安慰自己。
但是一低头的功夫,那抹白影又出现了,好像……好像离他们更近了。
王小典想起一个故事,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回家路上被人杀害,死后便飘在街上寻找回家的路,一旦被发现有人能看到她,她就会找上你,让你带她回家。
王小典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看,又忍不住去看,不看的话那女鬼到他们面前了怎么办。
“咯吱咯吱。”
一阵令人胆寒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王小典僵硬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小李牙齿打颤的声音。
那白影不是眼花,不是错觉,小李也看见了。
王小典咬紧牙根,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眼,这一眼让他浑身发寒。
那真的是个女人,穿着白裙,披头散发,趴在地上正以一种扭曲的诡异姿势向他们爬来。
“啊!!”
王小典即将出口的惊叫因为被人抢先一步压了下去,他连忙捂住小李的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非常明显的,小李那声过后,注视他们的视线更多了。
小李全身都在抖,最后自己捂着嘴没有再出声。
王小典也抖,他也害怕啊,正当他想着他们是不是趁女鬼爬过来之前跑时,女鬼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无声的压抑中,王小典绷紧神经等着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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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过了许久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他正要放松,一阵奇怪的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声音像脚步声又不太像,太快了,不像是两条腿能走得出来的,不过也许人家就是走得快,例如劲走。
王小典又安慰自己。
小李抖着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是个老太太。”
王小典也看到了,那老太太速度很快,已经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佝偻着腰,双手垂到地上。
这这……这真的是人吗?这么晚了她从哪里走出来的?
“小伙子。”
王小典和小李同时一僵。
那老太太僵硬扭过头,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中,倒退着向他们走过来了。
啊啊啊——
直到这一刻,王小典才看清那老太太是在用四肢走路,哒哒哒哒,四肢交替,速度奇快,皱巴巴的脸上没有五官。
“小伙子,出来遛弯还是等着上班啊?”
“啊!”小李又是尖叫一声,这次他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王小典:“……”羡慕。
王小典没晕,牙齿打颤的换成了他。老太太的脸越来越近了,明明没有眼睛,他却有股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小伙子,出来遛弯还是等着上班啊?”瘆人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上上上上、班!上班!我是这家公司新来的员工,等着明天上班!”
老太太即将贴上来的脸停了下来,“小伙子真勤快。”
老太太走了,王小典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刚到这地方的时候,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一条信息:你是明天即将入职美味食品公司的新员工。
当时他受到惊吓,没把脑子里的东西当回事,还好,还好面对老太的质问他想了起来,自己还是有点机灵劲儿的。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三点了,离天亮起码还有两个小时,手机没网络没信号,报警电话拨不出去,电还不剩多少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有呼吸却一动不动的小李,王小典再次羡慕了。闭眼睁眼到天亮,不比他现在的形势强?
正当王小典犹豫要不要给自己脑袋来一下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啼哭响起。
还……还来?
王小典忍着不去看,越不看脑海里的想象越恐怖,最后还是看了。
那是一个四肢着地的青皮小鬼,它身上连着一根奇怪的带子,带子的另一头是个脸色青白的红衣女人。
女人的肚子大啦啦破开,粘稠的血水从里面流到地上,下一秒,他对上了女人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怨毒的,毫无温度的视线。
太刺激了,王小典终于把那声一直压在嗓子里的惊叫喊了出来,白眼一翻,如他所愿晕了过去。
许西曳不喜欢在地上爬,他找到了一个玻璃花房,很漂亮,他趴在屋顶上,想把整个花房抱住,才抱到一半,一声拉长的惊叫传了过来。
许西曳顿住,夜晚并不是完全安静的,释放压力的人哭一哭,吼一吼叫一叫都是很正常的事,但他还从没听过这种类型的喊法。
透着惊恐,听着刺耳。
他没理,继续伸展躯体去抱自己看中的花房。
森冷月光下,透明的玻璃花房屋顶仿佛被一团浓黑的雾笼罩,又像被人泼了一桶墨,墨汁流下,形成无数长短不一的触手。
触手还在延伸,又是一声喊叫传来,惊得尖尖都颤了颤。
许西曳:“……”
许西曳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人啊,这种叫声不仅不解压,只会给人带来压力。
他听人说最近城里来了一些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人,他倒是没见过,难道就是这些?
许西曳决定不抱花房了,他打算先去看看那些外乡人。
2. 第 2 章
许西曳没有靠近,只盘在公司楼前一棵大树上往下看。
楼下围了几个人,一个踮着脚的肥胖大妈,一个瘦削大爷,一个带孩子的红衣女人,几人各自占据一个方位,呈弧形盯着地上的东西。
“你们在看什么?是外乡人吗?”
凝滞的气氛陡然一变,所有人扭过头死死盯着他。
许西曳探出脑袋和他们互相盯。
时间仿佛停滞,气氛透着古怪,许西曳却不觉得有什么,有些人反应慢很正常。
果然,没过多久大家都有了动作。
大妈的脸往上抬了抬,像是要更清楚看清树上的人,“哟,小伙子,爬那么高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会爬,可不是,我们在这看外乡人呢。”
大爷也说道:“这俩外乡人躺地上睡着了,小伙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听说外乡人很多奇怪的爱好,这话真没说错。”
趴在地上的小婴儿“咿呀”了两声,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红衣女人却发表了不同意见,“外乡人都喜欢在家里睡觉,只有人造肉才喜欢在外面乱跑乱叫。”
人造肉?
几人一惊,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回来。仔细一闻,那两人身上还真有若有似无的香味。
有人咽了咽口水,脖子都伸过去了,一副恨不得舔上两口的样子,幸好地上那两人没醒,要不然可能不是吓晕,而是直接吓死过去。
许西曳听到人造肉也很惊讶,人造肉,顾名思义,拥有人类造型的肉畜。据说这种肉闻着香吃着也香,具有成瘾性,一吃就停不下来,除此之外对人体也有不小危害,容易造成精神崩溃,是公认的有害食品。
即使这样,很多人依旧想去尝试。
垃圾食品谁都知道不健康,该吃还是吃。
许西曳只在电视上看过人造肉,现实中还从未遇到过,他好奇,他想下去看看。
他从树上下来,也没变成人形,黑漆漆一团往那边飘,反正是大晚上的,大家都是奇形怪状,许西曳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下面几人的站位很适合许西曳插进去,他飘在大妈和大爷中间,试探地伸出一根如烟似雾的触手碰了碰。
热的。
软的。
他又伸了一根触手出来,两只手一边一只按在地上某人的脸蛋上,按了会儿他将手收回来准备闻一闻,到中途被人阻止了。
之前全副心神都被人造肉吸引的三大一小这会儿都盯上了他。
踮脚大妈眼睛差点瞪出来,语重心长道:“小伙子,这东西可不兴吃,要发疯的啊,你年纪轻轻的,正长身体呢,可千万别犯浑。”
“没错,没错,再馋也不能吃,”大爷边咽口水边说,也不知道是在劝许西曳还是在劝自己,“我听我那邻居说他二大姨的表妹夫的上司就是吃了人造肉疯的,那模样,啧啧。”
“走走走,快走吧。”大爷大妈都劝。
许西曳一顿,迟疑地停在半空。大爷大妈这么着急把他劝走,不会是想独享人造肉吧?
谁都知道这些大爷大妈在抢特价商品的时候最是精明。
不过他也没想吃就是了,许西曳为自己辩解:“我就是闻闻。”
他自己是真没有想吃,但就算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青年,也不能放任老人去吃这些有危害食品,所以他没走。
许西曳和大爷大妈互相盯视,陷入了静止状态。
还好他现在不是人形,要不然一左一右盯两个人会很难办。
沉默的对视中,最有见解的红衣女人出声道:“味道很淡,不一定是人造肉,可能只是沾了人造肉味的外乡人。”
婴儿:“啊呜。”对。
对视中的人动了,他们反应过来,都认同红衣女人的说法。
真正的人造肉味道不可能这么浅淡。
果然是外乡人啊。
许西曳对外乡人没什么好感,他不喜欢那种叫声。天快亮了,他还得回去准备准备上班呢。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大家各有各的事,许西曳最终在和他们的互相盯视中离开了这里。
天边的光线渐渐铺开,王小典晕乎乎睁开眼,迷蒙中似乎看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晃。
他愣了一下,随后猛地起身,一边退一边惊悚地大叫:“啊别吃我!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小李这时也醒了,眼睛还闭着就往王小典身边靠,“怎么了怎么了?是有鬼来吃我们了吗?呜我孩怕。”
两人张牙舞爪了一顿,没有鬼出声,也没有鬼来吃他们,等冷静下来就看到一个女人正弯腰看着他们。
“你们好。”
“你、你是……”
“介绍一下,我叫蒋雾宁,一名来自A市的诡异事件调查员。”
王小典和小李傻傻看着她,没有反应。
蒋雾宁笑容不变,接着介绍了跟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陆能,李清。”
王小典和小李这才注意到那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多岁,相比起脸带笑容的蒋雾宁,陆能和李清就显得紧绷很多。
王小典注意到她话里提到的关键,“诡异……调查员?”
蒋雾宁双手撑在膝上,依旧弯腰注视着他们,不言不语,连笑容也没有变化分毫。
沉默的气氛陡然有些尴尬,王小典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等他们做自我介绍。
“我是王小典,他是小李,我们都是从A市来的。”
蒋雾宁看向了小李。
小李僵硬地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幸运还是倒霉,幸运的话那么早就被拉了进来,倒霉的话居然没被吃掉。”陆能吐槽了一句。
李清无语,“谁被拖进里世界还能叫幸运?”
王小典又抓到了关键,“里世界?”
蒋雾宁直起身看了眼陆能,陆能解释道:“这里就是里世界,里世界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人类,我们称他们为诡异,所以这里也叫诡异世界。”
王小典和小李同时抖了一下,他们昨晚遇到的果然不是人。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只要想到昨晚那些东西,王小典心里就一阵发凉。
诡异世界处处充满危险,谁也不能保证能活着出去,这就是陆能和李清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原因,但他们不能直接这么说,精神状态在里世界是很重要的指标。
于是他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能啊,保持精神稳定,做符合自己身份逻辑的事,时间到了,会有机会出去的。”
蒋雾宁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两人,尤其是小李,“你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吧?”
小李没什么反应,一看就是被吓透了还没缓过来的样子,王小典看上去胆子不大,但脑子还是清楚的,“身份……上班……我是即将入职美味食品公司的新员工。”
陆能:“对,身份很重要,它是你们的保护罩,不要被剥夺。”
王小典:“好,好,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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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记住了。”
李清的性子明显比较急躁,“你们确定要一直坐在地上?”
王小典连忙站起来,顺便拉了小李一把,他们之前腿都被吓软了,后来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根本没意识到坐不坐地上的事。
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陆陆续续有人走进大楼,他们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乍一看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仔细看又透着一股诡异。
王小典和小李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起来。
“吃糖吗?”一只纤长的手摊开在面前,手心上是几颗彩色亮纸壳包裹的水果糖,王小典望过去,手的主人正微笑注视着他。
是蒋雾宁。
“吃糖吗?”她又问了一遍,“甜味有助于缓解心情。”
漂亮的脸庞,恰到好处的微笑,关心的话语,本该感到放松的王小典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不用了,我不爱吃糖。”
蒋雾宁转向小李,“吃糖吗?”
小李基本跟着王小典,同样拒绝了。
王小典也终于发现那种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蒋雾宁从头到尾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没变过。
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
这么明显的事陆能和李清不可能发现不了,但他们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而且他们本就不是一般人,王小典想到这里将脱口而出的怀疑和惊骇压了下去。
保持冷静,保持精神稳定。
蒋雾宁微笑,视线又落在了王小典身上。
王小典还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时,一道悦耳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是糖果吗?很漂亮。”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来人穿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发型也是普普通通,长相和气质却漂亮到诡异。
是那种带着精致和乖巧的好看,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产生好感。
“你们好,我是许西曳,美味食品公司的员工,你们都是外乡人吧?”
“对,我们新来的,你喜欢糖果吗?这些都给你。”
“可以吗?”
“当然。”蒋雾宁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许西曳接过来,一共五颗,都是不一样的颜色。他剥开一颗粉色糖纸,里面是一颗同样颜色的硬糖,含进嘴里时丝丝甜味散开来,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手上的糖纸展开,清晨的阳光照过来,折射出缕缕光芒。
好看,亮晶晶的。
他本来是不想过来和外乡人说话的,但那些糖果很漂亮,他想要,拿着糖果的女人一直带着热情的微笑,也不让人反感。
许西曳把其余糖果连带那颗已经剥开的糖纸收进口袋,这才对蒋雾宁说道:“谢谢你,很好吃,你真是个热情的好人,一定能通过试用期的。”
“小曳。”
“张哥?早啊。”
“早。”张哥是坐在许西曳邻座的男同事,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公司里面走去,“那群人就是新来的?都是外乡人啊。”
许西曳点点头,掏出一颗糖大方地分享给张哥,“外乡人给的,味道不错。”
张哥也没跟他客气,拿过来一口塞进嘴里,“咔嚓”两下就没了,“还行。”
许西曳欲言又止,“张哥,连糖纸一起吃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我能消化。”
“……也是噢。”话是这样说,许西曳其实是想要那张亮晶晶的糖纸,不过算了,反正他还有。
3. 第 3 章
“宁姐。”
“宁姐。”
蒋雾宁收回看向许西曳背影的视线,喃喃道:“试用期……如果中途被开除,失去试用期员工身份,我们面临的会是大批想将我们吞吃入腹的诡异,如果通过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正式员工走得了吗?”
王小典和小李还没明白这段话的意思,李清和陆能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李清:“一定要清除污染源才能走了。”
陆能皱眉,看了眼腕上佩戴特制手表,“还没正式开始污染浓度已经达到B级,这里绝不会是低于A级的污染区,如果污染源只能凭武力解决……”
李清:“那我们完了。”
看两人越是说,脸色越是紧绷,连带王小典和小李都被影响了,蒋雾宁点了点自己的手腕,打断道:“看看你们的精神值,别BOSS还没出招,你们先把自己压垮了,而且,贺随不是在里世界嘛,我们有保底。”
她这样一说,陆能和李清都安心不少。贺随,可以称得上当前最高战力了,历经数个A级S级污染区,全身而退,无一败绩。
蒋雾宁:“先进去吧,前台到位了。”
前台小姐站在台后,面容姣好,始终微笑服务,任何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像贴了一张微笑面具。
嗯,蒋雾宁就很适合干这个。
前台小姐给他们做了登记,让他们在大堂一边等候安排,没多久,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五官扁平,眼睛像画在纸上的一条缝,脖子细长,几步的功夫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下一秒,那张脸贴了过来。
“宁姐!”
李清下意识叫出了声,那张脸和站在最前面的蒋雾宁只差分毫。
蒋雾宁站着没动,抬手压了压示意自己的同伴冷静,开口时依旧自带微笑:“领导好。”
男人显然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打量了一会儿就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又是几乎贴到脸上的近距离,但有了蒋雾宁的打样,没人会在这时候乱喊乱叫地跑走。
小李脸色青白,王小典瑟瑟发抖,他此刻唯一庆幸的是中年男人走过来再和他们脸贴脸,而不是站在原地直接把脖子伸长。
那场面,想想就……
王小典不敢深想了,他甚至觉得中年男人是能做到的。
男人背着手走回了前方的位置站定,“好,介绍一下啊,我是市场部的主管,姓郝,你们可以叫我主管,也可以叫我郝主管。”
“想成为我们美味食品公司的员工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有七天试用期,试用期通过了才算正式员工,年轻人,好好做事,好好表现啊。”
“行了,现在跟我来。”
市场部在四楼,这是个大部门,根据职能不同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王小典和小李就被分到了许西曳旁边。
许西曳当着主管的面不敢摸鱼,只用余光瞥了眼就继续在键盘上啪啪啪,然而这一眼刚好被主管看到了。
许西曳:“!”
“小曳啊。”
“……主管,什么事?”
主管指了指坐在右侧的王小典和小李,“这是小王小李,你带一下新人?这样吧,你和小张一人带一个,带过试用期给你们加200块奖金。”
主管吩咐的事许西曳不好拒绝,而且200块奖金呢,他想要。
“好的,主管,我会带好他的。”
“行,”张哥也没意见,还特意侧身咧嘴对那两人笑了笑,“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主管满意地走人了,小李和王小典一前一后坐在工位上,不敢动不敢乱看,活像根木头。
“啪。”
一堆文件砸在桌上,吓得王小典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这是公司的资料,还有近期要推出的新品,你先了解一下。”
王小典望过去,是一张熟悉的脸,哪怕之前已经看过,现在再看依旧让人惊心动魄。青年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有一种非人类的美丽,像橱窗里的漂亮人偶活了过来。
王小典看呆了两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这里是到处都充满诡异的里世界,许西曳是诡异,现实世界没有这种好看的人,没有!
王小典忙着给自己下心里暗示,回过神时就见青年正蹙起眉头不满地看着他。
王小典:“!”
王小典肉眼可见地一抖,忙抱住那堆资料道:“我……我知道了,我会看的,谢谢。”
看他是一定会看的,分开的时候蒋雾宁告诉他们尽可能了解这个公司的一切,找出那什么污染源。
什么是污染源他不清楚,找线索他还是懂的,就是他都已经应下了,这个诡异为什么还盯着他?
王小典又绷紧了,想抖。
唉。
许西曳在心里一声长叹,这就是外乡人,真是不懂这些外乡人在想些什么。
想着终究是自己带的人,还关系到自己的200块,他好心提醒道:“我知道你们外乡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习惯,但前提是不影响别人,不影响工作。”
王小典:“……”到底是谁有奇奇怪怪的习惯啊。
许西曳:“现在工作不好找,能干还是干一干吧。”
普通社畜的感叹让王小典感叹到亲切,他本身也是个刚毕业工作的社畜而已。
诡异有自己的行为逻辑,只要不失去自己的身份,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发起攻击,尤其是在白天,所以不要一惊一诧,保持精神稳定,这是在分开时蒋雾宁再次对他们强调的事。
王小典从许西曳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哪怕表情还呆愣愣的,潜意识已经促使他做出反应,“谢谢师傅,我……我会好好干的。”
“师傅?”许西曳不满的表情收起来,对这一词感到新鲜。
王小典:“对、对对啊,您教我带我,称得上一声师傅了。”
许西曳:“没错,是这样,快去看资料吧,别被主管抓到摸鱼了,中午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好的好的,”想到要多收集信息,王小典多问了一句,“师傅,被抓到摸鱼会怎么样?”
许西曳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王小典的心提了起来。
许西曳:“被抓到当然是扣工资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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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人在想什么。
王小典:“哦哦哦。”意外的朴实。
许西曳不和他多说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张哥歪过头和他说小话,“你带的这个勉强还行,我那个不行。”
许西曳去看坐在小王前面的小李,小李面容恐惧,时不时就要抖一下,时不时就要抖一下,许西曳实在不懂他在恐惧什么,抖什么。
的确是他幸运一点。
感叹一番,许西曳埋头工作了,偶尔也会注意一下自己的200块徒弟。很好,资料看得很认真。
中午休息的时候许西曳跟张哥带小王小李一起去食堂,试用期员工还没有工资,但有公司发的食堂饭票,一日三餐不成问题。
食堂窗口里的饭菜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王小典却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其实出来的时候他们遇到蒋雾宁了,蒋雾宁示意他们先走,大概是想趁着公司没人进行一番探查。
“怎么不吃?”
“啊,没,这就吃了,”王小典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他们要在里世界待七天,七天不吃不喝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没必要顾忌那么多,“师傅……”
许西曳停下筷子,很有师傅模样地等待徒弟发问,“什么事,你问。”
张哥也停下筷子盯着他。
王小典紧张了,磕磕巴巴道:“我是……我是想问问公司……公司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许西曳了然,这是想问八卦吧,他自己也会凑热闹聊一聊,于是他很有兴致地说起来。
例如谁谁谁经常拍领导马屁拍到马腿上,谁跟谁不对付,经常暗中使绊子,谁谁谁是淡人,最近越来越淡了等等,能说的都给了他来了一遍。
就当是了解公司人际关系了。
王小典听得挺来劲的,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太普通了,要不是自己在晚上经历过里世界的恐怖,他真要分不清这和现实生活有什么区别了。
不行,他还得努力一下,“那师傅……还有没有那种灵异一点,可怕一点的?”他压低声音,“不能宣扬,只能偷偷说那种。”
说完王小典就觉得不太对,什么事会在诡异眼里灵异可怕?再不正常的事也会被当作平常。
然而,张哥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凑过脑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我们公司吊死过人。”
许西曳一惊,声音再低也压不住语气里的震惊和好奇,“什么,我们公司吊死过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四五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偶然听公司老人说的,这种事肯定要尽力压下去啊,你才来公司两年,不知道也正常。”
许西曳摇头感叹:“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人怎么就吊死了。”
张哥也是摇头,唏嘘道:“惨啊,被渣男分手了,工作频繁出错,天天加班到很晚不说还被领导骂,第二天一早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的就是挂在半空的尸体了。”
许西曳:“唉。”
王小典绷紧神经没说话,一直沉默不言的小李却问道:“是……那个人……是吊在哪里?”
张哥坦言道:“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天花板的吊扇上。”
4. 第 4 章
坐在办公室的时候,王小典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心理因素影响,现实世界死过人的地方或许就只是死过人,里世界死过人的地方,那……那个死人可能会再出现。
美味食品公司整个园区都是三四十年前的风格,没有空调,水泥天花板上挂着几顶老式吊扇,他和小李的上方就正好挂着一顶。
王小典仰头愣愣看着,如果那个女人吊在这里,她会刚好吊在他和小李中间,风轻轻一吹,吊扇转动,女人的尸体也会跟着转动。
上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态开始崩了,王小典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但脑海里那一幕挥之不去。
“小李。”王小典瞄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倾身靠近前桌用气音喊小李,喊了两三声前面的人都没反应,不得以伸腿踢了下对方的椅子。
“小……小王哥。”
“那个……对不起,吓到你了,你还好吧?”
小李声音发颤,脸色发白,一副被吓丢魂的样子,实在怎么看都不好。
小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魂不守舍幽幽道:“小王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冷啊?”
“冷?”王小典只觉得心里发冷,小李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啊。
“我觉得好冷啊,尤其是背后,小王哥,你帮我看看,我后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王小典对上小李那双恐惧急切的眼,喉咙发紧,一时无言。他飞速望了眼头顶的吊扇,确定上面没东西才决绝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后背发冷可能是窗户没关紧,你别胡思乱想啊!”
“是吗?真的没有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小王哥,我……我真的害怕。”
王小典也怕,但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没什么好怕的,你看看他们,不就是一群会摸鱼的社畜吗?你再看看我师傅和张哥,人都挺好的啊。”
“宁姐说过什么,你要想活命,就千万要保持冷静。”
“我知道了,谢谢小王哥,我会记住的。”
王小典松了口气,目光一侧发现许西曳正盯着自己,身体一僵,下意识讨饶道:“师傅!我不是在偷懒摸鱼,我就是想拉他一把,这样你和张哥都能拿到200块奖金,您放心,我这就去写新产品的推广方案。”
许西曳还算满意,微点头转过了身。
徒弟是可以分担工作和压力的,如果一开始只是为了200块和那点新奇,那现在他真觉得有个徒弟不错了。
下午的工作主管又来盯梢了两次,还被要求加班两小时,结束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许西曳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准备下班回家,走人的时候想起自己带的小徒弟,“小王,下班了,晚上打算怎么过?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
王小典抱臂坐在位置上,眼神不敢乱看。自从天色黑下来,办公室里的“人”就不那么像人了。
要说到底哪里不像了,王小典具体说不上来,只能说一种感觉,一种磁场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过他师傅似乎没什么变化。
王小典抬起头正要回话,就见斜前方一个长发女人把脑袋杵进电脑屏幕里。他张开嘴,一嗓子就要叫出来,那女人似乎发现了他,身子一转,半个脑袋卡在电脑里,眼睛直直望了过来。
啊!
王小典没叫出来,紧要关头他压了下去。
许西曳发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女同事的目光跟他对上。
空气安静几秒,女同事尴尬地笑笑,很快收拾东西走人了。
许西曳不赞同地看向王小典,“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就是近视。”
外乡人的通病啊,他这徒弟就是有再多优点也改不了这些毛病。
……近视?好,这叫近视,他王小典记住了,不能慌。
“算了,不说这个,你们住宿也无聊吧,晚上可以跟我一起去外面爬行散心,本地人都喜欢这项活动。”
王小典不懂,“爬行?”
许西曳叹气,多少觉得这些外乡人跟不上潮流,“你没听说过那句话么,白天勉强维持人形,晚上阴暗爬行。”
王小典:“……”哈?
类似的说法他当然听说过,这难道不是说精神状态和情绪吗?没人叫你真去爬啊!
哦,你们是诡异,你们去爬很正常。
一想到那些(尖叫)(扭曲)(甩着舌头爬上天花板)(瞪着眼睛爬下来)(嘶吼)(继续乱爬)在这里都会变成现实,王小典整个人都不好了。
用四肢行走的老太,用脐带溜孩子的红衣女人,这样的夜晚他不可能承受得来。
“说实话,以我们主管那作风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出去爬一圈能解压不少,怎么样,去不去?”
“不,师傅,”王小典拒绝他的热情邀请,“我不喜欢晚上出门。”
许西曳有些失望,但也听说过外乡人晚上喜欢在家里睡觉的事。他是真想找个人一起的,虽说都是晚上出去,但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就比如他和张哥。
张哥喜欢阴暗无光的地方,而他喜欢干净明亮会反光的东西。
“爬行”只是个泛词,要找到契合的伙伴并不容易。
等许西曳平静走出办公室,王小典才松口气,他叫上浑浑噩噩的小李,两人一起去另个办公室找蒋雾宁。
蒋雾宁和李清陆能三人已经在走廊空地等着了,王小典连忙走过去跟三人打了招呼。
“小李,还行吗?”蒋雾宁微笑关心道。
小李攥紧双手,下意识避开了蒋雾宁的视线,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要稳住啊,只要保住了身份,里世界没有什么直接危险,很多都是精神上的。”
“嗯。”小李再次点了点头。
“宁姐,我们接下来去哪?”王小典打破稍显沉默的气氛问道。
“去吃饭。”
“看来这里的食物真的能吃。”王小典放心了。
蒋雾宁却接着道:“能吃是能吃,不过含有诡异能量,对精神有一定影响。”说着她看向小李,“如果不是饿到非吃不可的地步,今晚你最好不要碰了。”
有了这一层,不管能吃不能吃,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晚餐,不求吃饱,不饿就成。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经验不足判断失误,王小典把自己打听到的全盘托出,包括许西曳说的那堆八卦。
“有看到异常现象吗?”
“异常……一个女人把自己脑袋杵进电脑里了算吗?不过我师傅……就是许西曳说她只是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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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蒋雾宁解释,“这种异常现象是针对我们的,我们都能看到异常现象,但看到的时间可能不同,这视你们的精神值而定,精神值波动越大,看到的越多,诡异是无法看到这些的。”
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上面只显示三个数值,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污染浓度,另一个是精神值。
他们皮下埋有监测芯片,手表只能显示数值,并不能当做检测仪器。
“异常现象一定和污染源有关,这是它传播污染的方式,一旦看见,精神值降低是必定的,还是那句话,尽量保持冷静。”
王小典摇摇头,他并没有看到这种。
蒋雾宁不意外,她看向小李,如果他们中有谁能看到,那第一个一定是小李。
这是不用仪器检测就能看出的事。
小李也是摇头,“我只是觉得身后发冷,没……没看到其他的。”
蒋雾宁笑,“不急,才第一天。”
其他人:“……”真没谁想看。
“吊死在吊扇下的女人……这很可能是异常现象之一,如果能看到了,希望大家可以看清她的脸,记清她的特征,然后把她找出来。”
“什、什么意思?”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在公司里,和其他人一样正常上班下班。”
王小典倒吸一口气。
他知道对于里世界,对于诡异和污染源,蒋雾宁还有很多没说的东西,王小典也没有急着刨根问底,他现在只要知道怎么做就行。
不过……
“污染源到底指什么?”
“崩溃的诡异,”蒋雾宁说,“好了,答疑到此结束,现在回宿舍,晚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
外乡人躺在宿舍床上睡觉的时候,本地诡异许西曳又开始了他的夜间活动。
昨晚抱到一半被打断的那间玻璃花房,今晚许西曳将它牢牢占有了,这是一种很满足的感觉,可惜不能搬回去。
花房的斜对面,隔着两个街区的地方是一家高级酒店,许西曳以前去过那里,很漂亮,高层有大大的落地窗,不过到了深夜通常都是漆黑一片,现在有一层却亮着光。
许西曳趴在屋顶,黑色如浓墨般的不知名物质慢慢收缩,玻璃花房重新露了出来,黑色的团子在顶端扭了扭,变成各种形状,几个跳跃间,他已经爬上了酒店的落地窗。
里面好大,还有各种款式精美的灯,那张床看上去也很大很软,许西曳还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不对,他压根没住过酒店。
许西曳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可惜他的工资不允许他一下支出这么大一笔款项。
许西曳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对方穿着柔软的长裤子,衬衣随意地系了几颗扣子,赤着脚,头发微湿,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
许西曳第一时间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银蓝色的眼睛,许西曳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眼睛,很想要。
白天他老老实实上班,晚上是可以任性一点的,他可以想方法据为己有。
挖出来是不行的,会失去光彩,那就把人带回去。可是不关起来对方会跑,关起来又有可能让眼睛变得黯淡。
宅男除外。
所以首先,确认对方是不是死宅。
5. 第 5 章
怎么确认一个人是不是宅男?
首先,观察对方的生活习惯,在绝大部分人都会出门进行活动的时间,对方却独自待在私人空间,符合宅男特征之一。
其次,注意对方的衣着打扮,宅男宅在家里,通常不会太注重外表,衣着也会以简单休闲为主。
许西曳不得不短暂离开那双眼睛,重新扫视男人的整体。
很高,面容英俊,身材挺拔有力,面料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啊,这个点了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完美的人形,他活得一定没什么压力吧?许西曳酸酸地想。
不过宅男会有这种身材吗?
不可能吧。
先确认下一条,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这个得长时间暗中观察,或者和对方聊聊。
其实这些特征都不是绝对的,最稳妥的方式还是直接问,许西曳刚想开口,就见对方走了过来,英俊的脸在面前放大,银蓝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清晰。
像深海披上了星光,也像蓝天裹上了寒霜,就连乍一眼看上去是黑色的短发也晕染着很浅的一层。
总之,是真的很好看,很符合许西曳的喜好。
因为这一幕,他出声慢了几秒,然后,落地窗窗帘一拉,窗户一震,许西曳从上面掉了下去。
许西曳:“……”
许西曳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从空中下落,在半空被一根如五爪张开的树枝截住。
酒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棵大树,许西曳看了好一会儿才从粗壮的主干看出一张模糊的脸。
那张脸正看向酒店上方,怨毒,扭曲。
枝干在延长,眼看就要撞破玻璃,许西曳连忙制止,“大爷,大爷,弄坏要赔钱的啊。”
没错,这大爷许西曳认识,是他们泰安小区看门的老头。看门大爷的薪资水平,怎么想都赔不起这一看就很高级的酒店。
枝干顿住了,树叶抖得哗哗作响,一看就是顾忌钱又气不过,“ 这也不能被欺负了啊,那么高的地方说把你弄下来就弄下来,老头子我非得去说道说道!”
就知道是这样,大爷是个热心的人,他不能因为这点事让他们闹起来。
许西曳劝:“没事,更高的地方我都爬过,随便跳下来我都没事。”
大爷还是气哼哼,“那不一样,爬多高跳下来那是你自己乐意的事,别人不能随便把你推下来。”
许西曳还是劝:“算了算了,下次我自己找他,大爷,这都遇上了,一起去别的地方转转?”
好不容易将人劝下,他也不想着今晚就和酒店的男人聊了,明晚吧,明晚再找过去。
至于明晚不在了怎么办?没关系,他可以找出来。
早上八点,上班的时间。
王小典度过了惴惴不安的一夜,万幸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完好无损坐在了办公室自己的工位上。
说是什么也没发生也不尽然,他是能听到一些动静的,例如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从地面爬过的声音,又例如窗户上的模糊人影。
王小典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但如果能说不想就不想,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心理和精神疾病了。
他明显感到自己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如昨天。
战战兢兢在座位坐了会儿,他总觉得头上笼罩着一片阴影,他想到了那具挂在吊扇上的尸体。
但他却没了坦然向上看的勇气。
他看向了小李,小李的状态比他更糟,他既然没有其余更多反应,那说明上面没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仰头看去,果然,没有。
“小王,傻看什么呢?”许西曳是踩着点走进办公室的,进来就看到自己徒弟又在做些本地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昨晚睡得怎么样?”
“师、师傅,没看什么,没看什么,我……我还住得不太习惯。”
“宿舍条件是差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正式工作攒到一笔钱就好了。”
“是啊,要撑过试用期才行。”
两人的话当然不在一个频道,不过能聊就行。
“你要是想租房的话我可以帮忙,我们小区就还有很多空房间,离这里不远,上下班方便。”
“啊?这很贵吧?”
“还好,有些年头的小区了,不过毕竟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齐全,最便宜的1500一个月,两室一厅,你可以跟人合租。”
许西曳自己家里就还空着一个房间,但他没打算租出去,他对自己的东西有些小占有欲,不想给别人住,现在嘛,他想放一个人进去。
真要在这里租房定居那不是要王小典的命吗?他不敢在这个话题聊下去了,连忙拒绝,“不了不了,说这些都还早呢,师傅,我先写方案了。”
“好,你好好写。”
王小典真的挺感激许西曳的,不管许西曳褪去人形会变成什么恐怖模样,至少相处这两天对方给他的都是正向帮助。
许西曳长得太过好看,每次看到第一眼都有种震慑心魂的冲击,但只要聊上几句,很快就会让氛围变得普通日常。
王小典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原本惶惶无措的心莫名稳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只是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公司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
没什么好怕的。
王小典稳了,连埋头写东西的时候,郝主管趴他肩头都稳住了。
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他正要活动活动肩膀,抬起头就看到前面的小李时不时抖一下,摸一下后颈,抖一下,摸一下后颈。
就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让他极其不舒服。
但他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王小典的心收紧了一点。
如果上面真的吊着一个女人的话,悬在半空的脚尖可能刚好在小李后颈的位置。
办公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拖凳子的声音,下班了,整个空间都变得嘈杂起来,在他和小李说话前,小李先转过了身。
神经兮兮说:“小王哥,小王哥你再帮我看看……我身后有东西吗?”
王小典咽了咽口水,“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我了。”
“小王哥,”小李更凑近了些,惨白的脸贴过来,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瘆人,“你再仔细帮我看看,真的没有吗?”
王小典喉头发紧,觉得小李的状态比没出现的鬼还吓人,“真的没有,你忘记宁姐说的了?冷静一点,我们不一定能同时看到,就算看到了你也不能慌。”
“对,不能同时看到,我看得到你不一定看得到,我可以自己看,自己看。”说着他颤抖着,缓慢而僵硬地抬起了头。
王小典往后靠了些,眼睛眨也不眨地注意小李的表情。
巨大的吊扇牢牢挂在天花板上,窗户有风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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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扇叶缓慢地转了两圈。
王小典:“怎、怎么样?看到了吗?”
小李:“没有人。”
“那就好,”王小典松口气,也不忘安慰,“就算有也不要怕,记住她的特征,看清她的脸,我们把她找出来。”
“小王,磨蹭什么,一起吃饭啊?”
“来了,师傅。”
王小典连忙起身,他师傅已经站那等着了,他拉小李一起,发现小李还仰头看着天花板。
既然上面什么都没有,那小李在看什么?
“走了,小李,”他凑到小李耳边压低声音,“其实你可以跟我师傅聊聊。”
小李没反应过来,“什么?”
王小典:“总之,你觉得撑不下去了可以跟我师傅聊聊,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好人……好诡异,和这样的人……的诡异聊天心态会变好。”
王小典只能说到这里了,毕竟那只是他自己的感受,小李有没有同感另说。
“走吧,先去吃饭!我来了师傅,师傅你爱喝奶茶吗?我看食堂有家卖奶茶的店,我请师傅喝。”
许西曳对奶茶的喜爱程度一般,不过徒弟有心孝敬,他还是会接受的。
坐在食堂餐厅时,许西曳手边摆了杯经典珍珠奶茶,张哥托他的福也得了小王奉上的一杯。
蒋雾宁三人这回也和他们一起,此刻她正面带微笑饶有兴致看着混得不错的王小典。
王小典胆子小是真的,连对着她的脸都不敢多看,但又意外的机灵。
王小典:“师傅,张哥,你们知道咱公司有谁正在谈恋爱或者刚被分手吗?”
许西曳:“谈恋爱是知道几个,谁被分手就不清楚了,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是看上谁了,变着法来打听的吧?”
张哥也这样认为,“你不如直接说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
王小典:“没有没有,我这人就是有点八卦,真没有看上谁。”他哪敢啊。
“嘿,这个我知道啊,”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感兴趣吗?我能在这里坐吗?”
来人是个高个子的瘦削男人,瘦得和竹竿差不多,脑袋很尖,自称是销售部的,说叫他尖头就成。
“刘玲玲你们知道吧?部门一枝花啊,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她最近和她男人就经常吵架,我好几次看到她在洗手间哭呢,要我说这女人就是太小肚鸡肠,动不动就怀疑男人和这个有一腿,和那个不干净,她自己和客户不也不清不楚的。”说到这里尖头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话里有多少真假没人清楚,反正蒋雾宁等人是把刘玲玲这个人记下来了,为了不冷场,她顺带接了句:“爱情总是带有独占欲的。”
许西曳看向她,然后很自然地被她放在桌上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她手上戴了只黑色腕表,和酒店那个男人手上的很像。
不过黑色手表都长得差不多,也可能看错了。
“怎么了?”蒋雾宁笑问道。
“没,想起个人,我也有独占欲,我打算想个方法把人弄到家里去。”
王小典惊了,“什么?师傅你有喜欢的人了?什么人需要你亲自追?”
话音落下空气一静,张哥和尖头同时看向许西曳。
蒋雾宁眯了眯眼,张哥就算了,明显和他们不熟的尖头也一副紧绷的样子就很值得探究了。
许西曳……是什么身份?
6. 第 6 章
许西曳脸上出现了点困惑。
追人吗?
追人许西曳当然懂,他可是看过不少爱情电视剧的,就比如现在正在播的那部《爱你爱到心爆炸》,前期就是女主角看上了男主角,然后热烈追求,人是追到了,可惜男主角只是为了她的心脏。
渣男。
现在已经进行到女主远走他乡奋斗事业,遇到温柔男二上司,男二对女主很好,也有追求她的意思,看上去岁月静好的剧情却隐隐让许西曳有些担心。
男二总是夸女主有一颗纯真的心,他担心对方也是冲着女主的心脏去的。
至于酒店里的男人……他倒是没想到用追求的方式,追求,恋爱,同居,这样他就拥有那双漂亮的银蓝色眼睛了。
是个好主意,许西曳却不怎么心动。
这跟男主那种觊觎女主心脏的渣男行为有什么区别?
许西曳一个普通市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也没有太高尚的道德,但也不想做渣男。
于是,在众人或紧张或探寻的目光中,许西曳摇头否认道:“我没有,不是追求,只是想把人放在家里而已。”
王小典很困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张哥和尖头却都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张哥“咔嚓咔嚓”两下把嘴里的肉连骨头咽下才不急不缓对许西曳道:“要我说啊,谈恋爱什么的,你现在还是太小了。”
王小典:“?”他师傅都工作两年了,哪里小了?
张哥:“现在工作压力多大啊,哪有精力谈恋爱。”
难不成退休才谈?
王小典小声逼逼:“恋爱可以解压,身心愉悦。”
张哥看了过来,王小典从没觉得张哥憨厚的脸上能出现那么带有压迫力和危险的眼神,他忙低下头,不敢再插话了。
尖头这时候说道:“嗐,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对象了,要是和刘玲玲他们那对那样的,烦都得烦死。”
张哥:“真要谈的话,需要你亲自追的那种肯定不行。”
尖头:“诶,这话我同意。”
蒋雾宁很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尖头:“你们外乡人不懂,反正是没有人会拒绝小曳这样的。”
蒋雾宁打量着许西曳,青年的好看毋庸置疑,但凭她数次进出里世界的经验,可不记得这里所有人都是颜控。
许西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谦虚道:“没那么夸张,没被拒绝可能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热情人。”
其实这也是他昨晚打算直接和男人聊的原因,如果他发出请求,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
如果同意了,对方还是宅男,那自然万事大吉,如果对方和他一样有夜间爬行的习惯,这就得确认一下俩人的习性一不一致。
如果对方不同意……哼,借用一句电视里的话,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午餐吃完,大约还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他们见到了目标刘玲玲。
几个人一起冲过去围观太过显眼,王小典和小李一组,在洗手间门外来了一场刻意偶遇。
尖头说好几次撞见刘玲玲在洗手间哭,王小典特意留意了对方的神情。
女人妆容精致,身材妙曼,被称为部门一枝花毫不为过,除了脸色过于惨白,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
看到他们的时候,她甚至停下来笑着说了句“你好”。
在他看来,刘玲玲既不像受了情伤,也不像马上会吊死自己的女人,她太正常了。
可能他们找错了人,也可能剧情还没有进展到那里。
他回了句“你好”,拉住小李往洗手间里面走,没拉动,小李还在怔怔看着刘玲玲。
刘玲玲长什么样?
小李一直在看,从她的鞋尖看到她的头顶。白色的高跟鞋,白色的西裤,系在腰间的红色皮带,浅色的衬衣,然后是披在肩头的长发,但他没有看到刘玲玲的脸。
“小李?”
小李回过神,和王小典走进洗手间。
“小李,你还好吧,刚刚怎么回事?”
“我在看她的脸。”
王小典试图理解他,“很好看?”
“真的吗?小王哥。”
“呃……还行。”
“小王哥是在说我好看吗?”
“什么?”
“因为刘玲玲长着我的脸啊,小王哥,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跟刘玲玲长得一模一样?”
王小典:“!”
王小典站在洗手台前一动不敢动,洗手台上安装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他能从里面看到不断从后面靠过来的小李。
小李:“小王哥,看看啊,看看啊,你看看我的脸啊。”
王小典:“!!”啊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王小典推开小李就往外跑,抬头的瞬间他还是看到了镜子里那张脸。
镜子里的男人穿着和小李一模一样的衣服,但他分明没有脸!
王小典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办公室,一进去就往许西曳身边奔,“师傅!啊啊啊!师傅救我!”
许西曳不悦地推了推趴在自己脚边的人,“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用这种恐怖的声音大喊大叫,看看,看看,大家都在看你了。”
王小典狠狠一颤,他现在听到“看看”就害怕,“师傅,我见鬼了!”
许西曳:“胡说!世界上没有鬼!”
王小典:“……”
无言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声铿锵有力的发言,王小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诞。
许西曳:“起来,蹲地上像什么样子。”
王小典老实地站起来,这时候小李刚好走进办公室,他飞快瞥了眼,然后低声问许西曳:“师傅,你快帮我看看小李的脸有没有问题?”
许西曳难以理解,但还是看了。
短短两天时间,小李似乎已经瘦了很多,他面色青白,嘴唇看不出多少血色,眼神涣散,许西曳看进那双眼里,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许西曳好一会没反应,王小典急了,害怕道:“师傅,你……你看见什么了?”
“唉,”许西曳叹息道,“能看见什么,看见一张消瘦的脸,劝劝你同乡吧,压力太大可以先辞职,不然人迟早会垮掉。”
公司不可能要个疯子,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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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期通不过一样要走人。
王小典大大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小李的脸还在,但气松到一半他想起了蒋雾宁的话。
诡异是看不到污染带来的异常现象的。
如果在洗手间那个人是真的小李,那有问题的可能不是小李而是他。
他被污染了。
要了大命啊,他就和刘玲玲接触了一次,他还觉得她很正常呢,结果却要看见这种鬼东西。
王小典有气无力坐在自己椅子上,眼看着小李过来坐下,然后问他:“小王哥,刚刚你跑什么?”
“小李……”王小典看着面前这张脸说,“在洗手间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
“我说让你看看我的脸啊,小王哥,我的脸是不是和刘玲玲的脸长得一样。”
“……”王小典艰难发音,“你看见刘玲玲的脸跟你一样?”
“是啊,刘玲玲长着我的脸,小王哥,你说我到底是刘玲玲还是小李呢?”他皱起眉头,深深为这件事感到困扰,没有害怕,只是困扰。
这不对劲!
王小典强打起精神告诉小李和自己,“小李,你是小李,全名李为言,你的脸是你的脸,刘玲玲的脸是刘玲玲的脸,那是幻觉,那是因为我们被污染了。”
“我是小李,我是李为言。”
“对,你是李为言,我们都要冷静,保持精神稳定!师傅!你再跟我说说话吧!”
许西曳:“……”
许西曳:“还说什么,上班了,干你的活去,明天把新品的推广文案发给我看。”
“哦哦哦。”王小典真的去写了。
工作,工作可以麻痹一切,哪个打工人不是丧失灵魂的行尸走肉,没了灵魂还能发什么疯?
见王小典开始工作,小李转了回去,他只是呆呆坐着,并没有做什么。良久,他转过身往上望了望,许西曳看见了,也跟着往上望了望。
吊扇静静挂在天花板上,没有任何异常。
小李回过身,又开始呆呆坐着,许西曳收回视线暗暗在心里摇头。
张哥的200块肯定拿不到了。
等他再次跟随小李的动作看向天花板时,吊扇下悬挂着一个女人。
女人后脑勺对着他,只能看到一头黑发,吊扇缓慢地转了转,女人跟着转了半圈,看到的还是一头黑发。
死白的脚尖在空中晃动,时不时踢到小李。小李看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挂着的是尸体还是哪位活动脖颈的同事啊?
不怪许西曳有这样的疑问,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上吊就吊死了,有些人的脖子却可以随意吊。
就当是适当的拉伸了。
女人还在跟着风扇缓慢转动,转来转去都拿后脑勺对着他。
许西曳换了好几个角度也没能看清上面的人是谁,不由气馁。
是同事吧,刚刚上面还什么都没有,不可能突然有人吊死在这里,只可能是摸鱼的同事了。
现在就挂上面也不怕被领导抓到罚工资。
许西曳正想劝对方去别的地方挂,小李在这时收回了视线,挂在吊扇下的女人消失了。
7. 第 7 章
消失了。
那是属于小李的所见。
许西曳神色淡然,对此毫不惊讶,他有时候是可以借助别人的眼睛看见别人的所见。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像人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特长一样,有的人牙口好,什么都能吞下,有的人自产自销,摘自己的眼睛如摘葡萄,一口一个汁液爆浆。
都是令人羡慕的特长,不像他,看那些干什么啊,没大用。
而且他并不能想借谁的眼,就借谁的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李看到的是什么,他不会已经疯了吧。
疯子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画面。
许西曳纠结起来,公司绝不可能让一个疯子留下来,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完成工作的事了,这会影响到其他人。
谁都知道情绪是可以感染的,许西曳可不想成为另一个疯子。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许西曳打算和小王聊聊,让他把这事和小李说开,主管踩着点进来了。
主管背着手,挺着肚子,脖子还是那么长,眼睛还是那么细,但今天格外的春风得意。
“各位,各位同事们都把手头的活停一停,我说两句啊,感谢各位领导和同事们的包容和支持,我才有幸担任经理一职。”
没错,郝主管升职为郝经理了。
“为了不辜负领导和同事们信任,为了给公司创造更多价值,我宣布,加班两小时以示庆祝!”
众人:“……”
许西曳握拳。
可恶的升职庆祝。
除了领导没人喜欢这种庆祝,郝经理一走,办公室里就响起窸窸窣窣的摸鱼声,王小典大概第一次听到这种震撼的加班理由,此刻正傻不拉几坐在椅子上。
“小王,小王。”许西曳叫他。
“啊,师傅。”
“唉,工作就是这样,”他瞄了瞄小李,见小李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王小典凑过来了,嘴上还说道:“师傅,他们不吃晚饭吗?就直接加班了?”
“不是谁都要一日三餐的,再说还可以加完班回去吃,我们出去说。”
“哦哦。”
许西曳带王小典穿过走廊,打开消防门,见没人了才跟他说道:“小李疯了。”
王小典:“……啊?怎、怎么疯了?”
小李的精神被污染了,这是没跑的,但他师傅怎么知道的?
污染后的疯癫状态和你们诡异世界适配性那么高,应该不至于被清除吧?
一瞬间,王小典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他看见一个女人挂在你们头顶的吊扇下,还对那个女人笑,”许西曳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能看到那女人的脸他对人家笑就算了,那女人披头散发的,前后盖了个严实,转来转去都是后脑勺,这种时候还笑,不是疯了是什么。”
王小典:……露出脸就能跟挂在吊扇下的尸体笑了吗?
许西曳:“他转过身的时候那女人的脚就在他嘴边,他还笑得出来。”
王小典:“……”
王小典觉得自己不太行了,从知道有女人吊死在办公室开始,他就时常担心自己头顶悬着一具尸体,现在,那个画面具象化了,他甚至想到女人的手拨开自己的长发,刘玲玲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对着他。
王小典打了个寒颤,许西曳平常的语气拉回了他的神志。
“我早说过了,他一看就压力过大,现在疯了是一点不意外啊。”
“不是……师傅,您的意思是?”
许西曳忽然严肃起来,“小王,你知道得了疯病是会死人的吗?”
王小典:“啊?”
他倒是从蒋雾宁那里听说过,精神值一旦跌负就救不回来了,要么成为诡异,要么成为诡异的口粮,会死人他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和他师傅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许西曳:“疯狂就是燃烧内里的自我,烧完就死了,趁着情况不严重先辞职回家休息,要不然打电话给精神病院也行。”
王小典张了张嘴又闭上。
许西曳语重心长:“小王,别不当回事,精神是可以感染的。”
“师傅,您怎么知道小李看到了?”
“我看到了。”
“您看到了?”
“我看到小李看到了。”
看到小李看到,算是间接看到了污染源散发的异常现象,这是他师傅的能力吗?
王小典不了解,也没有多问,他师傅给的办法对本地诡异或许行,对他们外乡人不行。
外乡人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身份是他们的保护罩,不能被剥夺。
王小典揪着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事,许西曳拿出当师傅的威严:“小王,你有事瞒着我。”
周遭空气静了下来,王小典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师傅,小李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而且公司还有另一个得了疯病的人,那个人才是源头,小李也是被感染的。”
*
唉,许西曳想,工作的压力真的很大,压力这么大,疯一两个是很正常的事。
但自从小王嘴里得知这么个事后,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重了一层。他不懂,这跟他有什么干系啊,又不是他的责任,可能还是潜意识里怕被感染吧。
这个人得找出来。
不过不是现在,加班回来的许西曳瘫在沙发上,像是液体又像是烟雾的物质吞噬了他,他维持不住人形了。
(翻涌)(扭曲)(分裂)(变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直白地表明自己的躁动。
他要出去爬行,要爬到酒店去看银蓝色的眼睛。
出门前他剥了一颗蒋雾宁给的糖果,红色的糖果塞进黑雾里,亮晶晶的红色糖纸则抚平放在电视柜的玻璃瓶里。
做完这些,许西曳从窗口爬了出去。
夜晚的世界,打工人的自由时间,这个时间没人在乎你做什么,反正大家都奇形怪状,遇到熟人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一路爬窗爬树爬天台,许西曳快乐地直奔酒店而去,然而酒店没有像昨天一样亮着光。
许西曳整个贴在落地窗上,窗户里面还拉了一层厚厚的窗帘,里面有不有光都看不出来。
但许西曳知道里面有人。
还是昨晚那个人。
住在里面的人是贺随,贺随已经睡了,没睡多久被一阵声响吵醒了。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有人敲他的窗户,12楼的窗户。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因为长时间无人理会,敲窗的声音变得重而急促起来。
贺随俊逸的眉间浮现一丝烦躁,任谁睡着的时候被人吵醒心情都不会好。
“咚!咚!咚!咚!”
贺随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开灯,但他毫无障碍走到了窗户被敲响的地方。
“唰。”
窗帘拉开,窗外黑漆漆一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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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
贺随蹙眉。
“咚!”窗户又被敲了一下,不太清晰的声音传了进来,细细一看,才发现正对他的位置有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是昨晚黏在他窗外的那一团。
贺随敢放心大胆地在酒店睡觉,有时候甚至连窗帘都忘记拉,就是因为没有那只诡异敢随便靠近来,但显然现在出了一个意外,昨天被他赶走后,今天居然还敢来。
贺随没听清那东西说了什么,一脚踢过去,打算故技重施把那东西震下去。
没成功。
外面的黑团扭曲了下,边缘伸出粗细长短不一,犹如触手一般的东西扒在窗户上,从里面看像极了有人往他窗户上泼了一碗浓稠的墨汁。
但这墨汁会动,不是自然地像水一样往下流动,每一根细肢每一个部位都看得出这是一个活物。
掉san。
伤眼睛。
如果不是贺随精神值足够高的话,他无法自如站在这。
“咚咚!”窗户又被敲了两下,这次贺随看见了,是那团黑东西用触手敲的。
“你脾气很坏。”它加大了声音说。
贺随听清了,他心想,这东西长成这样声音还挺好听。
不过,说他脾气坏?
如果他脾气坏,就不会只踢了一脚就站在这里,没有去对一个爬他窗的诡异采取更暴力的措施。
“下去。”
“我有事。”
清越动听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骄纵,但意外地让人觉得条理清晰有逻辑。
他很少在晚上遇见这么理智的诡异。
贺随也就稀奇了一瞬,警告了一句“别再吵到我睡觉”又把窗帘拉上了。
窗外的许西曳:“……”
这个男人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不好说话的人。他对他说“你好”,他踢了他一脚,话还没有开始聊,他就让他下去。
别吵到他睡觉?
谁大好的晚上会现在睡觉?又不是外乡人。
如果是在白天,许西曳被拒绝了也就拒绝了,但晚上的许西曳远没有白天好说话,他更任性更肆意,而且男人身上还有他想要的眼睛,所以他不下去。
“咚咚咚!”许西曳又敲起来,还没等他敲几下,银色微光骤然在眼前炸开,一股刺麻传遍全身,他身体一松又从上面掉了下来。
许西曳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看门大爷或其他一样热心的人冲上去找男人算账松了口气,但阴影中已经有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注意到这边了。
许西曳安静地趴在下面几层的墙壁上,希望那些人看到没热闹可看快点离去。
不管是好意还是其他,他总归不想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他安静许久,注意到周围没动静才打算重新爬上去,但这次不行了,窗户上那层能量一直都在,让他无处安放手脚,如果非要上去的话一定会弄出不小动静。
许西曳很清楚,男人不会同意被他放到家里去了。
他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只得先悻悻离开。
先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占有一些其他喜欢的东西吧。
许西曳一离开,远处阴影中响起了常人难以忍受也难以理解的声音。
那是一些对话。
“他想要那个东西。”
“他想要那个东西。”
“应该给他。”
“给他。”
“把他弄过去。”
“放到家门口。”
“快递。”
8. 第 8 章
下班后公司基本没有人,蒋雾宁和王小典等人在今天加完班后却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去了刘玲玲的办公室。
上班的诡异一走,整栋楼就黑了下来,他们的手机没信号连不上网,照明却没问题。
一群人进来就直奔刘玲玲和尖头的座位。
夜晚的诡异比白天更活跃,难保有东西闯进来扰乱行动,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几人分头行动。
蒋雾宁快速在刘玲玲办公桌上扫了一眼,桌上不乱,但也没有什么东西,一台电脑,几份文件和一些便签纸。
李清翻看了几份文件,看了几眼就感到头疼。
诡异平常看上去再像人类,他们也不是人类。文件中有大量重复混乱的东西,看上一遍称得上精神污染。李清忍着不适从头到尾翻了遍,上面都是客户的信息,记录着一些客户的喜欢。
排除那些混乱和重复的东西,这些文件还算得上正常(?),但那些客户都是处于污染区域外的,和污染源没有关系,基本可以排除。
便签上随意写了几句话。
【加油!】
【优秀的人总是遭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信任我!!!】
【周六晚八点和X先生吃饭】
这一张被画了红圈,看来是很重要的事。
正常的字迹正常的话,然后在李清的视线中,那些字突兀地扭曲起来,它们像一只只黑色的虫子钻进李清的眼睛,又像是赤裸裸的嘲笑。
李清脸色发白,手臂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往身侧看去,然后对上了一张微笑的女人的脸。
是蒋雾宁。
“你看得太入神了。”蒋雾宁说。
“谢……谢谢宁姐。”李清微喘着气将自己从蒋雾宁手里挣脱出来,撇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何种情况,一张总是带笑的脸出现在面前,并不能让人轻易接受。
便签上的字没有任何扭曲,扭曲的只是李清自己的认知。
她已经不敢再看,只站在一边给蒋雾宁照明。
蒋雾宁在抽屉找到一个笔记本,上面的内容比桌面上的要丰富很多。
【贱人贱人贱人!你们才是贱人!嘴碎的贱人!怀孕了也不知道给自己积德!】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加班加班又是加班!】
【她怎么不去死啊?】
【她怎么不去死啊?】
【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我怎么不去死啊!】
【我怎么不去死死死死!】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通篇都是情绪宣泄,蒋雾宁看得面色不变,却也没在上面的文字多停留。
另一边,陆能、王小典、小李在尖头那边就没什么收获了。尖头是在他们提公司八卦时自己窜出来的,他话很多,是个活跃的人,知道很多秘密,同时也是秘密的传播者。
蒋雾宁将东西放回原位,示意众人跟她离开,老旧的电梯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听得众人心里发毛,阴冷如影随形,恐惧如黏在皮肤上的毛毛虫,撕扯掉一只还有另一只。
王小典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明明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画面,他的心理却很不对劲。
沉默中他们到了蒋雾宁和李清的宿舍,灯光打开,开了和没开差不多,门被反锁,五人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来。
五个人,密闭的房间,虽然灯光像蒙了灰一样阴森森的,但王小典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为接下来就是讨论在办公室的收获,听到蒋雾宁的话不由一顿。
她说:“大家好,我是蒋雾宁,一名来自A市的调查员。”
然后是李清和陆能。
“我是李清,来自A市,我是一名调查员。”
“我是陆能,一名来自A市的调查员。”
说完,他们目光齐齐看向王小典。
王小典怔了怔,虽然不懂大家为什么突然做起了自我介绍,但在这样的气氛中他并不敢询问,讷讷跟着道:“我是……我是王小典……我也来自A市,我毕业三个月了,现在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可、可以吗?”
没有人出声,只有蒋雾宁笑着对他点了下头,然后他们的目光看向了下一个人,小李。
王小典也跟着看小李。
小李面色轻松,嘴角甚至带了点笑意,“到我了吗?大家好,我叫刘玲玲,一名来自美味食品公司销售部的成员。”
安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
王小典死死盯着小李的脸,他好像又看不见小李的脸了,小李不是小李,所以他看不见小李的脸是正常的。
小李的脸上应该长着刘玲玲的脸。
滋啦滋啦,像是玩弄塑料纸的声音,王小典看到蒋雾宁把一颗糖含进嘴里,随后从床边站起来走向小李。
“你叫什么?”
他叫刘玲玲啊。
“我叫刘玲……”
“啪。”
“你叫什么?”
“我叫刘……”
“啪。”
“你叫什么?”
小李没有立即回答,他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脸上终于有了害怕的神情,“我叫小李……李为言的小李,来自A市的小李……我是小李……”
啪啪两巴掌打在小李脸上,也像打在王小典脸上,他刚刚在想什么啊?
蒋雾宁嘴里含着糖,说话的时候依旧是笑的,“好了,大家别这么紧张啦,精神越紧绷,精神值下降得越快。”
“自我介绍是最简单的检测方法,之后我们每次见面都会以自我介绍开头,记住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当然,你也可以随时和自己的同伴互相检测。”
呼。
王小典长长呼出口气,至少……至少那些信息他记得很清楚,诡异世界太诡异了,他宁愿来个实实在在的怪物追他……不不不,他乱说的,不要来,什么都不要来!
“小王,你怎么样?”蒋雾宁关切问道,对于这个新人她是很看好的,建议调查处收纳。
“我还好,还好,谢谢宁姐关心。”
“嗯,那就说说办公室的发现吧。”她将刘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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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相关的东西说了一遍,又询问了陆能在尖头那边的发现才继续说道:“刘玲玲的故事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在流言蜚语中走向毁灭的女人,男友的不信任,高强度的加班,工作上的压力,这些都是致使她崩溃的原因,她选择吊死在办公室应该是报复。”
“可能还有很多细节我们不清楚,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找的是污染源,不是感化刘玲玲。”
“宁姐,刘玲玲不能是污染源吗?”王小典小声问道,他其实还是搞不懂这东西。
“可以,但如果刘玲玲是污染源,那它污染我们的方式应该是谣言和冷嘲热讽的疯狂扭曲版。”
王小典有点头绪了,“现在污染方式是刘玲玲的死状,那污染源应该是生前被刘玲玲的死弄到崩溃的人?”
“可以这么说。”
懂了,大概就是我尝过的苦你们也要尝一遍,还是黑化扭曲版。
蒋雾宁面对着他,嘴角含笑,语气轻松,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很期待,“A级污染区域一定不止这一种污染方式,我们还会看到更多异常现象呢。”
王小典:“……”谢谢,一种就够受了。
谁看到刘玲玲的死会崩溃?和她关系匪浅的人,导致她死亡的人……嘴碎的同事……尖头?
李清说:“排除不在污染区域内的男友和X先生,剩下的尖头和笔记本上提到的孕妇可能性很大。”
陆能:“难说,毕竟我们还没看到其他异常现象。”
李清:“再怎么说孕妇也是关注重点。”
王小典弱弱插话:“……怎么确定找对了污染源呢?”
陆能和李清看沉默了,蒋雾宁说:“杀它试试。”
王小典惊了,“杀杀……杀?!杀错了呢?”
李清:“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王小典:啊?!
陆能更详细地给他解释:“比起杀了你,污染源更想做的是污染你,总之对上污染源后你会明白的,而其他诡异,你动手了,对方很大可能直接干掉你。”
“所以在没有把握前,不要冒然动手,仇恨拉太多就完了。”
王小典:“……”找不找对他都杀不了,他连鸡都没杀过。
次日,试用期第三天,王小典一到公司就感觉到了变化。
交谈的声音变多了。
办公室,茶水间,洗手间,走廊,似乎到处都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整个氛围都显得聒噪尖锐。
这和前两天不一样。
诡异有时候真的诡异,但他们大多时候是不会说话的。
“师傅,你有没有遇到人说小话?”
“没。”
王小典噎了下,有他师傅在的地方确实很正常。
“师傅,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许西曳心情的确不怎么好,一是因为他昨晚没怎么看到蓝眼睛,二是一进公司他就觉得自己压力变大了,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舒服。
果然,上班,万恶之源。
而且公司还有发疯的人,许西曳暂时没看出是谁,但他打印了精神病院的宣传卡片分发在众人桌上,希望对方不要逃避,尽早就医。
9. 第 9 章
王小典很快就在自己桌上发现了那张小卡片。
粉白的颜色,如果不是上面一行清晰明了的大字,很容易让人误会成那啥东西。
【温暖相伴,关爱随行,精神病院欢迎您!】
您可自行根据以下情况判断,如有需要,请联系我们,并前往我院就医(联系电话:919)。
1.记忆混乱,患者可能无法分清过去现在和未来;
2.来源于患者记忆或幻想的ta可能会频繁出现,ta没有实体,是无法被触碰的;
3.随着患者病情加重,ta可能会与人交流,并能被触碰;
4.患者可能时常认为自己是ta,并由衷为更多人成为ta感到高兴;
5.如有患者不想麻烦我们或他人,也可自己杀死自己,我们会前往收容您的遗体(如果有的话)。
6.精神病院是为了缓解和治疗病人病情而存在的,您完全可以相信我们。
王小典:“……”
王小典有很多问号。
许西曳和王小典的座位隔着一条走道,但在同一排,王小典看他师傅没什么心思上班,一直在摸鱼,于是凑过去说道:“师傅,你看这个。”
许西曳瞄了一眼,自豪道:“没错,这就是我发的卡片。”
王小典在喉头的话被噎了下,片刻后才斟酌道:“……那、那这个第5条会不会不太对劲?”
就算是诡异看到别人叫自己自杀,也会觉得对方有病吧?
许西曳似乎不这么想,他叹息道:“唉,发疯,精神病,说出去总是不那么体面的,有的人不想麻烦别人,或者比较注重隐私,自己杀了自己更方便。”
别人动手还得找致命部位,他可是知道有些人脑袋掉了,心脏挖了还活泼乱跳的,这种处理起来很麻烦。
王小典尽力找回自己无处安放的理智,“……难道精神病院治疗病人的方法就是把他们通通杀掉?”
许西曳不赞同地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医院是为了恢复病人健康存在的,不是为了杀人存在的,真到了那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很多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也不觉得自己有病,会自己杀自己保留体面和隐私的是极少数。”
许西曳其实还没见过发疯的人,很多事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也有可能是见过但没认出来,这种病不到晚期其实不好辨认。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我看小李的病情还不到太严重的地步,现在送过去说不定还有救,说起来你们外乡人真的很容易被感染,情绪太容易受影响了啊。”
说真的,知道公司潜藏着一个发疯人员,许西曳担心但也不那么担心,本地人没那么容易被感染,但这些外乡人……
许西曳摇头。
王小典已经被震了几震了,他艰难说道:“师傅……你提起这个精神病院好几次了,还为他们发宣传卡片,你不会……”他试图站在诡异的脑回路,试探道:“师傅,你不会收了他们的钱吧?”
“胡说!”许西曳被猜中心思恼羞成怒,“我只是认识他们的院长帮点小忙而已。”
虽然院长确实说过会给他人头费。
王小典:“……”
许西曳:“行了,上班时间好好上班,产品文案写得怎么样了,发过来给我看看。”
王小典:“哦哦哦。”
他连忙从电脑里找出文件发过去。
他们的手机在这里不能连网,没有信号,但里世界有自己的电子产品,除了比外面的落后,用起来没多大差别。
想到这里,王小典不禁纳闷自己为什么不在里世界买个手机?
哦,他没有钱。
而且每次使用里世界的东西精神都特别容易疲惫,里世界的东西不能多吃,里世界的东西不能多用,可能这就是蒋雾宁他们没有提起用这些东西联络的原因。
在一个随时可能降低精神值的污染区域里,再使用这些东西无异于雪上加霜。
王小典在这里想东想西,许西曳在那头已经越看眉头越紧皱。
“王小典。”
“诶,师傅,我在。”
“你自己说说你这写的都是什么?”
他们公司最近要推出的新品是一款火锅底料——最最最美味火锅底料,可王小典写的这都什么?
什么慢火熬制,回味无穷,什么口感鲜香还可以喝汤,许西曳随便看了几眼就没耐心看下去了,“小王,我知道你是想用这些词表达美味,但这不行,不突出,也不吸引人。”
王小典:“?”
他其实写得挺认真的,根据原料想象味道和汤色,再用文字细细描述,致力于让顾客看到描述就有咽口水的冲动,到时候他们的产品还不大卖了?
没想到会不合格。
许西曳:“你看看这款产品的名字,还有写之前我告诉你的,我们美味食品公司最注重的是什么?”
王小典回想:“……美味和食品?”
许西曳点点头,“你拿回去重写吧,怪我,之前没给你看其他产品的示例。”
然后王小典就看到了大量由美味和食品组成的文字,大量的重复和交叉重复,也有四个字打散随意组合的,看得王小典那叫一个头晕目眩精神恍惚。
王小典连忙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趴在桌上大口喘着气。
许西曳安慰道:“我知道这些对于新人来说有难度,什么产品对应多少美味和食品,美味和食品又该放在什么位置,这都需要考虑的事,这样吧,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一家火锅店,那家店其实用的是我们的火锅底料,生意一直很不错,你尝过之后说不定就能把握了。”
王小典有气无力地点头,吃是不可能出去吃的。
许西曳:“实在不会写就先把推广方案做了吧。”
王小典再次点头。
许西曳满意了,这下小王肯定没心思揪着他接外快的事情不放了,虽说公司没有明确禁止这种事,但被领导知道总归不好。
现在需要想想怎么挣这个人头费。
小李不愿意去,他总不可能把人绑着去,本地人更好说话,找出公司其他发疯的人才是最优解。
他视线在办公室环绕一圈,同事们摸鱼的摸鱼,工作的工作,看上去很正常。
上班不是上学,办公室里当然有人走动,也有人串到其他部门,许西曳拿了份文件,装模作样在各个办公区域走了一圈,果然听到了一些对疯病的讨论。
“我怀疑我疯了。”
另一个回应的人很淡定:“是吗?你对上了哪一条。”
“是第1条,记忆混乱,我记得那些工作我已经做完了,今天一看又要做。”
“我是第4条,昨天我在食堂点了一份鸡爪,吃着吃着我忽然觉得面前的东西全是鸡爪,我把餐盘和自己手吃完才反应过来,”她感叹,“我是真为那么多东西成为鸡爪感到高兴。”
“食堂不让吃餐具吧。”
“没事,赔点钱而已。”
另一个同事不说话了,看眼神还有些酸。
许西曳也有点酸,你那是在说自己有病吗?你只是想炫耀你有钱而已。
许西曳探听不出什么,垂头丧气坐了回去。
他敲了敲隔板call张哥,张哥人憨厚正直,和他关系最好,不会乱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他悄悄把事情说了一遍,问道:“张哥,你说怎么办?”
张哥上班上得人都有些呆滞了,两人面对面,过了好几秒才有了反应,“不太好找,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员。”
许西曳感到苦恼,“院长那边抽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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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啊。”
张哥想了想说:“这样,外乡人比较敏感,他们看到的那东西可能有线索,等ta能说话了可以问问。”
许西曳也是这样想的,他仰头看了看那顶吊扇,在他眼里吊扇就是吊扇,下面没有吊着任何东西,小李不看,他就看不到。
如果他能把小李的眼睛借过来自己用就好了。
许西曳盯着小李的背影,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做。
最近几天,许西曳都是和张哥还有几个外乡人一起吃饭,一开始他是不怎么乐意的,他只是想带自己的徒弟而已。
后来发现小李和另外两个叫陆能李清的很少说话,没什么存在感,蒋雾宁又让他觉得亲近,所以也没什么不乐意了。
外乡人很喜欢探听同事的八卦,尤其喜欢离奇的八卦,今天他们提到了孕妇。
许西曳一言难尽。
他和张哥对此都没什么可说,但尖头又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知道一点和孕妇有关的事。”
“哦?”他那徒弟捧场了。
尖头:“传言公司四楼的洗手间死过一个怀孕的女人。”
闻言,好几个外乡人的眼睛都亮了,王小典说:“四楼,我们办公室不就在四楼?”
“没错,”尖头说,“那是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外面下着雨还打着雷,女人打算上个洗手间,顺便等雨小点再走。”
“女人不知是蹲久了脚麻,还是踩到了地上的水渍,脚一滑,整个人就摔倒了,这一摔不得了,她身下很快就晕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想求救,但手机放在包里没有带过来,只得大声叫人,这时候哪有人啊,其他人早走干净了,就算没走干净,外面雨声雷声那么大,谁听得到?”
“女人只得想办法出去求救,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向前爬啊爬啊,在地上拖出一片鲜红的血迹,爬到洗手台前的时候她撑着站了起来,洗手台前就是一面镜子,视线对上镜子那一刻,她再也没有动过。”
“什么意思?”
“死了啊,女人趴在洗手台上死了,不是流血死的,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吓死的,不过也有人说她是在镜子里看到了其他东西被吓死的。”
几人听得心里发毛,尖头的话却还没说完,“后来有人在下雨的晚上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奇怪的事,你们知道吧,咱们办公室那一层的洗手间男女都是四个隔间,隔间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进去的时候明明是没有人的,门一关上,叩叩叩叩,门被敲上了。”
“叩叩叩叩,进去的时候没有人,也没有听到任何进来的脚步声,怎么会有人敲门呢?”尖头身体压过来,黑幽幽的眼睛显得格外渗人,“帮帮我,帮帮我啊,帮帮我的孩子!门外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她是在敲门求救呢。”
王小典被尖头的眼睛盯着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有一瞬间觉得,那一声帮帮我好像真的是个女人发出来的。
王小典一句话说不出来,蒋雾宁虽然嘴角带笑,语气却发沉:“那个女人是谁?”
尖头:“嗐,这我哪知道,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是听说的,大家都说敲门的女人就是死在洗手间那个女人。”
空气安静了一瞬,外乡人个个面色难看,后脊发凉,只有本地诡异许西曳和张哥不以为意。
张哥:“不可能,世界上没有鬼。”
许西曳:“嗯嗯,可能只是脚步比较轻,有些人喜欢踮着脚走路,没听到脚步声很正常,能救还是救一下吧。”
尖头:“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据说遇到这事的人是在男厕所。”
“男厕所?”许西曳有些惊讶,“虽说女生进男厕所不好,但女厕所没人,男厕所离女厕所最近,爬过来求救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关心道:“真可怜,她最后得救了吗?”
10. 第 10 章
女人得不得救,故事没有说,这也不是故事的重点。
不过经过许西曳这么一打岔,至少那种阴魂不散的感觉淡了,虽然一个身下血淋淋的女人,从女厕所爬到男厕所,再踮着脚进去敲门的画面依旧不好看。
去往四楼的电梯轰轰在一楼打开,每次运行都像是即将发生故障的机器。
他们可能从高处坠落然后在电梯井被压成肉饼,也可能直接困在这个狭窄的密闭空间直到死亡。
如果在诡异世界里,你感觉一件恐怖的事情会发生,那多半会发生。
这是李清得到的经验。
因此,在电梯对她张开巨口时,她停住了,面对一部电梯,她产生了怯意。
但她身边的人似乎毫无所觉,第一个进去的许西曳,然后是张哥和尖头,这三个都是诡异,不会被区区电梯弄死,他们无视异常看不到异常都很正常,但是蒋雾宁陆能王小典都没有发现,包括那个小李。
小李的精神濒临崩溃,精神值可能只剩下100或者50,而他们还没有度过第三天,一旦精神值跌为负数他就拉不回来了。
如果现在他们做自我介绍,小李不是小李,他会是刘玲玲。
“李清,李清!”
李清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同一时间手腕传来微微刺痛,那是精神值一瞬间跌落30以上,手表……或者说手环才会给予的刺激。
李清看了眼上面的数字,198。
普通人的精神值通常在200,而她的稳定值是400,现在是198。
看上去只和普通人的最高值差了两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已经被扣掉了202。
波动太大了,这个数字清晰明了告诉她这一点。
三天,这三天里她甚者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就是里世界,里世界的危险是悄无声息的。
李清拉长一张脸,配上她锐利带有攻击性的长相,看上去尤其不好接近。
她紧闭上嘴,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她的语气一定不会好。
她对几人摇了摇头走进电梯。
电梯在她清醒过来那一刻已经变成了平常模样,不算醒,但也没有旧到随时坍塌的地步。
精神值下降是正常的,李清告诉自己,只有下降才能看到越多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在这里只通过“正常”的世界,通过“正常”的刘玲玲,想要找到污染源是很困难的事。
在办公室上吊的刘玲玲,死在洗手间的孕妇,现在多了电梯。
李清走进去后,电梯关上,沉闷的气氛中许西曳盯着李清的手环问道:“你们的手表好像是一样的,在哪儿买的啊?”
李清手指下意识动了动,没有答,蒋雾宁笑着回道:“是在老家一起买的。”
“是买三个有折扣吗?”他想了想说,“可不可以给我代购一个?”
“……”
王小典其实能理解他师傅,这东西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看着很有科技感,很酷,还能检测精神值,王小典自己也想要一个。
他看向蒋雾宁。
蒋雾宁:“……”
蒋雾宁:“抱歉啊,这个不可以,这款手表每人限购一个,需要登记身份,弄起来会很麻烦。”
许西曳有些失落,他其实是想到了住酒店的男人。男人手上也有个差不多的,当时没有仔细看,没想到近距离下会这么好看。
眼睛他想要,手表也想要,男人身上居然有这么多他想到的东西,可惜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的都要不到。
他苦恼地拧起了眉。
王小典一看,立马说道:“师傅,等我下次给你带一只,虽说不能一模一样,但绝对能买到类似的风格。”
“嗯?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蒋雾宁看了王小典一眼,是很平静的眼神,但给人的感觉又莫名奇怪。到四楼出电梯的时候,蒋雾宁在王小典耳边说了句话,王小典心里咯噔一下,蓦然睁大了眼睛。
她说:“言语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在里世界,不要轻易下承诺。”
他说“下次”,不就相当于说下次还进里世界吗?
他承认他师傅人不错,但他也不想再来啊……
王小典紧闭嘴巴,随后从混乱的脑子里想到,他之前还说过“我会好好干”,他思考怎么把公司给他的工作做好,怎么让他们公司的产品大卖,他好像越来越有归属感了,这真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许西曳应该听到了,他站在旁边没走,这时候过来安慰道:“小王,别担心,我们就是普通人,言语就算有力量也很小,放心吧,下次你不给我带手表,我也不生你气。”
王小典欲哭无泪,“师傅……我想安全回老家呜……”
“当然,要不要买车票?”
王小典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丧丧摇头。
张哥和尖头已经回了办公室,角落只剩许西曳和他们这些外乡人。想到王小典之前说过的事,蒋雾宁打断了师徒俩的拉扯。
“许西曳,我听说你在找那个发疯的人?”
知道这件事蒋雾宁是很惊讶的,她第一次知道里世界是知道污染源的存在的。
用诡异的话说是发疯。
甚至有个精神病院。
他们对里世界了解的还太少。
许西曳一顿,放弃王小典跟蒋雾宁说话去了,“对啊,精神病人总爱说自己没病,发了卡片让他们看到还不够,最好能把人找出来劝劝。”
蒋雾宁:“你想到办法了?”
许西曳哪有什么好办法,惆怅道:“只能多看多问了。”
蒋雾宁没有失望,就像一个游戏里的NPC,主动跑到面前的肯定是有任务的,哪怕他看起来像极了旁观的路人。
单纯来上班的那种。
连带他旁边的张哥都有这种感觉。
“如果有头绪的话可以跟我们说一声吗?”她说。
“好啊,你们试用期都没过就在忙这个,真热心。”想他多少同事知道了也就是聊一嘴,聊完就没后续了。
蒋雾宁笑,“毕竟我们体质弱,容易感染嘛。”
“说得也是,那你们要把精神病院的宣传卡带好,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会带上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许西曳忍不住频频盯小李,想要和ta聊上天,首先得见到ta,除了自己发疯以外,能见到ta的方法只剩下用别人的眼睛了。
但是到底该怎么做呢?
最好小李不看的时候,他想看也能看那种。
怎么做呢?
许西曳想得很入神,脑海之中似乎多了一道声音:【你想做,直接去做就好了。】
【我不知道。】
【你想就可以。】
【不用问问吗?】
【也可以问问。】
在脑海里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声音,至少许西曳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想问题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这样做。
他站起来走向小李,“你好,小李。”
小李侧仰起头来看他,嘴角扬起一个笑,“你好啊。”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不叫小李,我叫刘玲玲。”
在后面偷听的王小典:“!”小李又来了!
许西曳不太赞同地看着他,“抢别人的身份不太好吧?哦,对,你疯了,疯了的人可能时常认为自己是ta。”
小李不笑了,他脸微微撇开,瞪了许西曳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刘玲玲,我没疯。”
偷看的王小典:“……”噢,这个表情!
他不知道这种表情在真正的刘玲玲做来会怎么样,但在小李脸上真的一言难尽。
小李比王小典还小一岁,刚上大四,一米七几的个儿,生的很白净,看上去很秀气的一个男生。就是太胆小,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吓得瑟瑟发抖。
这种胆小跟王小典那种不一样,王小典只要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就逐渐变得心大起来,小李却是会往深处想,越想越吓人。
短短几天时间他两颊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显得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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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这样下去真会死人的啊。
许西曳没觉得小李做这种表情有什么奇怪,他还道了个歉:“好吧,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我是有点事情想找你。”
“刘玲玲”满意了,“是什么事?我能帮肯定帮。”
许西曳讪讪道:“是这样的,可以借你的眼睛用用吗?”
“借我的眼睛?”
“嗯,我想看看你眼里的世界。”
“刘玲玲”眼睛一亮,显得很高兴,“当然可以,我这就给你。”
说完,他手指成钩状,大有把眼睛直接从眼眶抠出来的架势。
王小典瞳孔地震,飞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眼睛挖出来还能要吗?”
他喊得太大声了,一瞬间办公室的声音都静了一静。
王小典瑟缩了下,还好有他师傅在,许西曳抱歉地那些看过来的人笑笑,没有人追究,大家又重新做回了手头的事。
许西曳心有余悸,摸鱼可以,但摸得这么光明正大还嚣张就不好了,幸好他人缘不错,应该没有人会给领导打小报告。
许西曳心有余悸完了开始教训徒弟,压低声音:“小王,他疯了你不是早知道吗?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眼睛挖出来就不能用了,这样容易失去光泽,视力也会受到影响,但下次别喊那么大声。”
他知道的唯一一个眼睛挖出来还不受任何影响的,只有住在他楼下的大叔。
他把王小典按回去,对呆怔的小李说道:“好了,他说得对,挖出来不会好用的。”
他看进小李黑幽幽的眼睛里,还没想好怎么做,好像又自然而然做好了。
他已经借到了小李的眼睛。
不止是小李的眼睛,还有一部分感知。
头上有阴影笼罩下来,不用看许西曳都知道是挂在吊扇下的那个女人。
许西曳连忙退后让开一点位置,她的脚差点要踢到他了。
女人被一条红色皮带挂在半空,前后都是一层厚实的长发,皮肤僵白,四肢无力地垂着,像刚被人用完,挂着晾干的人头拖把。
王小典他们都说女人是刘玲玲,但许西曳从没看到过她的脸,他想看看。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触碰和交流?
许西曳打算把人抱下来看看,刚打算动手王小典一脸惊恐地打断他,“师傅,你在干什么?”
王小典什么都没看到,但他知道那里有什么啊,这个动作是要去抱尸体吗?
许西曳没有答,还坐了回去,但小李笑着回答了他:“他想抱我下来。”
王小典:“……”
王小典握拳又松开,握拳又松开,最后狠狠心,猛地在桌下给了小李一脚,“什么抱你!你是小李,李为言,我师傅他抱你干什么,醒醒吧你,命不要了!”
疼痛的刺激让小李清醒了一些,他恐惧又委屈,眼眶都发红了。
许西曳提醒他们,“郝经理要来了。”
王小典一惊忙做认真工作状,小李也坐正了回去。
谁都知道,只要这位大肚细脖的郝经理到场,必会进行趴肩式“暗中观察”,而且来三次会有两次提出要加班。
真是不幸。
果然,郝经理说:“今晚加班啊,大家尽量今天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再回去,现在不加班,来年没班加,工作的竞争是很激烈的,要努力啊。”
他今天说完还不走了,像在考场巡视的监考老师,这个办公室走走,那个办公室逛逛。
许西曳看着女尸遗憾叹息,等下班吧。
天色暗沉,很快黑下来,陆续有人收工走人的时候,王小典看他师傅在收拾东西了,他也打算走人,走之前先上个厕所。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户上,下雨了。
王小典想到什么,脚步忽然有点僵,但听着那“哗哗”的雨声,他尿意更急了。
许西曳也被这雨声吸引了注意力,本来下班后他是打算和女尸聊聊的,现在看着外面的大雨纠结了。
夜晚在大雨里爬行的机会可不多啊。
11. 第 11 章
王小典重新坐了回去,他看了看小李,隐约中听到他在“我是小李我是小李”地重复,这让王小典打消了叫小李一起的念头。
队友的不稳定状态本来就是一个恐怖事件。
王小典侧头去看他师傅,他师傅望着窗外的雨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是在思考下雨怎么回家吗?
他试探道:“师傅,一起去上个厕所再回家吗?”
许西曳平静道:“小学生才约着一起尿尿。”
王小典:“……”
王小典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了。宿舍没有单独的洗手间,并不比在公司解决好,何况时间越晚越危险。
*
陆能的办公室在走道的尽头,而这一层的洗手间在走道另一头,他要去洗手间经过多个诡异办公室和长长的走道。
郝经理离开后加班的诡异也走得差不多了,但陆能他们不会立即离开,一般他们会等到所有诡异走完,再在办公室探查一遍所有能找到的线索。
异常现象很重要,正常世界里的东西同样不能被忽略。刘玲玲、尖头、怀孕的女人,甚至许西曳和张哥都是他们的关注重点。
他们没有找出那个怀孕的女人,不是因为不存在,而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谁怀孕了。
蒋雾宁的特殊能力是对诡异亲和力,在精神值低到一定程度时甚至能混淆身份,让诡异把她当作同类。
这种情况几乎不会有对她撒谎的诡异。
女人怀孕应该是个秘密,但刘玲玲知道这个秘密。
她们之间还有没有其他关系?怀孕女人死亡和刘玲玲有关吗?她会是因为刘玲玲的死而精神崩溃的污染源吗?
还是不对。
如果女人是污染源,那女人死在洗手间成为诡异就是故事的终点,但尖头知道这件事,故事还在继续。
尖头是污染源吗?
陆能觉得不是,尖头那样的人不会因为同事的死而崩溃。
陆能脑子里一团乱麻,太奇怪了,不管是刘玲玲还是孕妇,又或者尖头,他们的故事不复杂也不特别,按理说污染源应该就是和这些事紧密相关的人,但他们找不出来。
第三天马上就要过去了,该出来的也出来的差不多了,但他们连污染源的影子还没摸到。
这就是A级污染区域吗?
陆能其实是第一次进入A级污染区域,李清跟他一样。
调查处锁定间隙坐标,监测数据给出的污染浓度是B,进来后他们就发现了不对,浓度一直在飙升,突破A是必然的事。
里外两个世界,存在误差不稀奇,但他忍不住紧张。
A级啊,作为一个精神值350的普通人,不紧张才怪了。
沉默、警惕、紧绷的神经和肌肉都是紧张的证据。
现在精神值只剩150了。
陆能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过道很安静,过道两边办公室的灯有的熄灭了,有的还亮着。
外面的雨声很大,雷声时不时响起,陆能没到不敢去厕所的地步,但也明显加快了脚步。
这间男厕没有小便池,一共四个隔间,里面的灯光灰白,透着一股阴冷,四个隔间的门都是开着的,没有人。
陆能走进第二间,关上了门。
除了滴答滴答的水声,洗手间并没有其他动静,陆能完事什么也没发生,他松了口气,正要开门出去,外面“轰隆”一声雷响,电灯开始“滋滋”闪烁起来。
陆能动作僵住,心脏不自觉收紧。
里世界生存规则之一,不要在事情未发生前就去想象,有时候吓死你的是你自己。
闪烁的灯光已经稳定下来,陆能放心了,在一栋老旧办公楼里,雷雨天发生这种事很正常。
他再次抬手,然而——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
他所在的隔间门被敲响了,因为无人理会越来越急促。
“叩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叩!”
陆能屏住呼吸,他没有听到过脚步声,外面会是谁在敲门?外面的雨声是很大没错,但无法掩盖洗手间的动静,他连滴答滴答的水声都听得清楚,不可能听不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滴答,滴答。”
水声?进来的时候他看过洗手台,两个水龙头都是拧紧的,没有水滴流下,那这是哪来的声音?
血吗?
“你……是谁?”
他一出声,外面的人也有了声音,“有人吗?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咔嗒,陆能打开了门。
*
王小典走得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被拉到里世界是他的不幸,但相比小李,他属实算里世界的欧皇了。挂在吊扇上的女尸他看不到,他也没把自己当刘玲玲,他牢牢记得自己是王小典,来自A市,要不是小李神经兮兮的,他可能什么异常现象都不会看到。
这次应该也一样。
上个厕所而已。
怂归怂,王小典觉得自己心态还行,而且就算遇到什么,只要用他师傅的脑回路想一想,什么都变得普普通通了。
王小典走进洗手间,里面四个隔间的门都开着,第二间的门半掩,看不到里面听不到声音,王小典也不敢推开去看,选了最近的第一间就跑了进去。
他急吼吼的,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他都想好了,手都不洗了,开门就直接跑出去,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
王小典:“!!”
等等,不要慌,虽然没听到脚步声,但他师傅说过有些人喜欢踮着脚走路,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诡异没有脚步声很正常。
他现在是美味食品公司的员工,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同事,他只要正常看待就行了。
他猛地拉开了门,和外面敲门的人对上的瞬间,脑子都僵了。
是个女人,脸色白的像个死人,她趴在地上,穿着白裙子,下半身大片被染成红色。
那是血。
王小典呼吸急促,和女人四目相对,精神值唰唰往下掉。
他忍着惊骇移开目光,看到了地上拖行的血迹,从门外过道一直到里面。
真……真的是从女厕所爬过来的吗?
现在怎么办?她也没有拦着他,直接走吧。
他一动,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帮帮我……”
那一瞬间,阴寒从脚踝爬至脊背,爬至大脑神经,王小典再也压不住,一嗓子惊恐叫出声。
“啊啊啊!!”他一面叫一面死命蹬腿,但是他越蹬那只手抓得越紧。
“帮帮我……”
“放了我放了我!!”
“你跑什么?帮我……”
男人的声音。
王小典动作一顿,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地上的人,“陆……陆哥!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了?”
原先怎么看都是女人的人现在成了陆能,陆能趴在地上,但身下没有血迹。
“我……”陆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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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典的脚,脸色苍白,额上有冷汗渗出,像是极其痛苦一般,才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陆哥!陆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王小典现在怕是不怕了,但担心得不行,他弯腰想把陆能扶起来,下一刻,浑身血液僵住。
他的另一只脚被抓住了,那只手比陆能的手更冷,他侧头看过去。
是刚刚那个女人,女人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她直勾勾看着他,“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
*
许西曳在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除了他和小李已经走光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有的人甚至是直接从窗户爬出去的,许西曳也有点想那样。
算了,先等等吧,现在人走光了,正好可以试着和那个人头拖把沟通沟通。
同事们还在的话,他们就会看到自己和空气斗智斗勇,那会被当作笑话的,许西曳皱皱眉,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小李坐在那里念念叨叨,许西曳没理他,他只要存在就行。
他走到女人下方,伸手碰了碰,能碰到,她已经有了实体。许西曳搂住女人的双腿,将她从皮带上取下来,放在地上。
女人的黑发依旧盖在脸上,许西曳只得把她重新抱起来,像拿着拖把那样上下颠了颠,头发被颠了下去,女人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消瘦、两颊凹陷,睁着一双大而黑的眼睛,瞳孔涣散,面容惨白到看不出血色。
很熟悉,这个女人长着小李的脸。
许西曳皱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小李眼里的世界,是小李认为挂在上面的女人长着他的脸。
明白过来后他没有再纠结,他蹲在女人面前,直直和那双眼睛对上。
“你好。”
沉默,毫无反应。
“制造你的源头是谁啊?”
没变化。
许西曳没有再问,只是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
女人是疯子造出来的,本质属于算疯子的一部分,许西曳想记住她的气息,如果遇到了本人应该能认出来。
听上去很容易,但公司那么多人,要进行这么细微的对比会很麻烦。
“你能直接说就好了,”他忍不住抱怨,“每天上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晚上没人的时候你会回到疯子身边吗?”
回去的话他或许可以悄悄跟上。
“啊啊啊!!”
刺耳尖叫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那是王小典的声音。
许西曳被这声音惊得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恼火地起身往那边走去。
小王又在干什么?怎么总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他没有看到,在他起身的刹那,地上女尸的眼珠动了动,转向不知什么时候侧身静静盯着她的小李。
许西曳走了,办公室里只剩小李和女尸。
洗手间。
许西曳一进去就看到王小典和陆能在地上缓慢爬着。
他一愣,原来外乡人到了晚上也会想爬行吗?
许西曳有点欣慰,但是在厕所地板爬还是太过了……不过这是个人习性问题,许西曳不会多说什么,理解,尊重。
他正准备打声招呼,王小典先开口了。
小徒弟仰着头巴巴望着他,脸上是痛苦害怕,还有找到靠山的如释重负,他说:“帮帮我,师傅帮帮我,我怀孕了,帮帮我的孩子!”
另一个也说:“我……我……也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
许西曳:“?”
他脸色严肃起来,三天,才来公司三天就和人搞出孩子来!
12. 第 12 章
许西曳震惊,脑子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比如造出孩子的另一半是谁?是孩子的爸爸还是妈妈?胎生还是卵生?
王小典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
公司的产假可不好批啊,等等,他们试用期还没过,这要是被领导知道肯定直接不过了,不行,王小典还想不想干了另说,这还关系到他的200块奖金呢,这事得先瞒下来。
“师傅,快帮帮我!”
“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
地上俩人还在边爬边喊,他们本来就离门口不远,很快爬到了许西曳脚下。
“师傅,帮帮我,我不想生孩子,不不,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帮帮我的孩子,不是不是……”王小典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什么,哇的一声都快哭出来了。
许西曳意识到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安抚大人情绪,查看大人和孩子状态。
他蹲下来一手扶起一个,一边还不忘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扶你们起来,有孩子了就不要用这种姿势爬行了,可能会伤到肚子,你们如果实在想爬的话……”他试探着建议,“要不反过来?背部朝下?”
他语气认真,一副深思的表情,看王小典和陆能似乎不能理解,他暂时松开俩人,然后双臂往后撑,下腰,四肢着地,示范地来回走了两步。
许西曳:“就是这样,这个行吗?”
王小典和陆能目瞪口呆,张着嘴“帮帮我帮帮我”都不喊了。
许西曳见他们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叹气道:“算了,实在不行,孕期就不要爬了,不用灰心,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等孩子生下来你们想怎么爬都行。”
直接用人形在地上爬,许西曳其实有点别扭,夜间的阴暗爬行是为了解压和放松,这种时候还维持人形就显得本末倒置了,所以从小到大他没用人形爬过。
哦,当小宝宝的时候应该有。
很多人……尤其是外乡人的本体大致都是人形,许西曳也只好用人形给他们示范了。
他看了看自己沾灰的双手,眉头微微蹙起,用本体爬就从来不会这样,他小心地跨过地上人的身体,先去洗手了。
王小典:“……”
陆能:“……”
这就是你爱护孕夫的表现?
王小典和陆能可能真的被许西曳从头到尾这番表现震傻了,两人并排趴在过道,从闭嘴后到现在都没出声。
在他们的对面,洗手间的门口,那个女人还趴在那里,她面对他们,惨白的面孔越来越怨毒。
但许西曳是看不到她的,在没有借助王小典和陆能的视线或其他感知的情况下,女人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因此,许西曳走进来时,许西曳为他们示范如何背部朝下爬行时,有好几下就是踩在女人身上的。
感知是相互的,许西曳感知不到女人,女人当然也感觉不到有人踩在她身上,但在王小典和陆能眼里,这幅场景就显得古怪而滑稽了。
王小典想,精神污染肯定是有强弱之分的,当后者的污染强过前者,前者的污染就被覆盖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师傅反过身体,踩在女人身上的样子,恐怖的气氛的下去了,怪异的感觉增加了。
幸好他师傅不是污染源用来传播污染的异常现象,要不然他可能就不会只觉得怪异了。
“帮帮我!帮帮我!”女人还在他面前,面目狰狞,声音明明很虚弱,但又显得很狰狞。
王小典忍不住小声抱怨:“我也怀孕摔倒了啊,你不能去找别人吗?”
是的,他还是觉得自己怀孕了,但没到需要趴在地上一直喊个不停的地步。
他肚子里的孩子……应该还行?
陆能现在的情况和王小典差不多,他慢慢冷静下来,脑子恢复部分清明。
从感觉和认知来说,他肚子里有个孩子,但理智和经验让他知道,他不是真的怀了,他只是受了精神污染。
要冷静,不能去想,否则他肚子里可能真会有个孩子爬出来。这就是污染源的恐怖之处,它会利用你的思维想象更进一步加深污染。
陆能以前是个基层警察,为人热心脾气好,面对再鸡毛蒜皮的事都有耐心,他现在自己反应过来了也不忘立即告诉王小典,“不要再去想孩子的事,你没有怀孕。”
王小典表情有点懵,他心想他怀了啊,孩子在自己肚子里,怀没怀他肯定比陆哥清楚,他还没开口反驳,许西曳擦干手过来了。
他把两人扶起来问道:“怎么样,没事吧?我听你们没叫唤了,所以没急着送医院。”
“我没事,谢谢师傅,我现在好多了。”王小典抚着肚子道。
陆能也说道:“没事了,谢谢你。”
话到这里了,他是觉得他们可以从洗手间走人了,但许西曳忽然脸色一肃,抱臂看着他们道:“行,既然没事了,说吧,孩子是谁的?”
“是……”王小典卡壳了,孩子是谁的?
陆能:“不,我们没有怀孕,我们是……”
陆能说到一半没说下去,他肚子里有东西在动,太明显了,这动摇了陆能的理智。
许西曳不关心陆能,他只关心自己的徒弟。见也连孩子是谁的都想不起来的模样,顿时一阵头大。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陆能竖起耳朵,紧张起来,直到看到进来的人是蒋雾宁和李清。
蒋雾宁和李清不是听到洗手间的动静赶过来的,雨声太大,她们隔得又远,听不到,她们找过来纯粹是因为陆能去的太久了。
只是她们没想到,来到洗手间看到的是陆能和王小典各自一手捂着肚子和许西曳相对无言的场景。
李清性子比较急,一进来视线就不住在洗手间打量,“你们怎么回事?遇到什么了?”
“别乱看。”陆能提醒她,他知道李清现在看不到,但再看下去就不一定了。他们已经有两个孕夫,要是再多一个孕妇事情就很不好办了。
“行。”李清听劝道。
蒋雾宁见他们神色算得上镇定,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许西曳身上,打招呼一般说道:“还没回家啊,是有什么事吗?”
许西曳对她印象不错,见她面带微笑,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顿时有了找到人接手烂摊子的感觉,而且她提醒他了,时间不早了,他还想去大雨里畅快爬行呢。
“事情是这样的,”他头疼地跟蒋雾宁说,“这俩人怀孕了,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这个先不说,送到医院也能确定是胎生还是卵生,但你们还在试用期,如果还想继续在公司干,事情就得保密。”
“……啊?”饶是蒋雾宁这样的也被这个消息弄得反应不来,李清更是瞪大了双眼,一副有无数话可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得闭嘴的模样。
许西曳还在盯着蒋雾宁要她发表点什么,蒋雾宁很快反应过来了,表态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他们的,真是麻烦你了,对了,我记得你对这种糖果很感兴趣,吃吗?”
说着她从口袋掏出几颗给许西曳看。
许西曳小心翼翼拿了一颗,“谢谢,我要这个就好了。”
其他颜色都有了,只有这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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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他送给了张哥,现在补全就好,拿太多就不好意思了。
“那我先走了,他们交给你?”
“当然,拜拜。”
许西曳也说了一声拜拜就走了,走之前还看到王小典巴巴看着他,他故意板着脸没理,他可没有照顾孕夫的经验。
许西曳的脚步很快消失了,灯光逐渐变暗,用不了多久就会熄灭,她发现陆能和王小典的目光偶尔会落到她们脚边,然后很快移开,意识到这里不能多待,说道:“先离开,回宿舍再说。”
几人叫上在办公室的小李很快回了宿舍,蒋雾宁问道:“怎么样,清醒吗?”
陆能先说:“我很清醒,我叫陆能,我是A市调查处的一名调查员,我看到的应该是尖头口中那个死在洗手间的女人,我怀孕了,不,我精神污染了,我很清楚知道这一点,但我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
蒋雾宁对他笑笑,想先听听王小典的说法。
王小典言之凿凿:“我也很清醒,我是王小典,我来自A市,毕业三个月,我很确定我怀了孩子。”
蒋雾宁沉默了一瞬,然后按照规矩开始说自我介绍:“我是蒋雾宁,一名来自A市的调查员,不管现在什么感觉,我劝你们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肚子上,女人的脸还记得吗?”
陆能:“记得。”
蒋雾宁:“那就好,今晚也不算毫无收获。”
接下来李清用同样的方式做了自我介绍,她说她也在办公室看到了挂在吊扇上的尸体,时间不长,没到认知不清的地步。
小李:“我是李为言,我来自A市。”
他的声音很小,人显得很沉默,相比昨晚的认知不清,至少今晚他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但不知是不是蒋雾宁的错觉,她总觉得小李的五官扁平了不少。
“你在办公室的时候在看什么?”她问。
小李不太敢看她,依旧很小声地说:“看尸体,许西曳把那个女人取了下来,吊扇上没有尸体了。”
“看出什么了?”
“没有。”
*
夜晚的雨下得很大,天空又暗又沉,看上去似乎和整座城市融为一体。
许西曳站在公司门口,人类的身体一点点消失被黑色所覆盖,一开始它像一张缓缓延展的黑幕雾,雾气向上延伸化出无数细肢踩着雨点往外攀爬。
没错,许西曳想踩水。
人形踩水只能用两只脚在地面踩,他不一样,他可以踩着雨点在空中扭出任何奇形怪状。
雨的下落速度有多快可想而知,这绝对是在剧烈运动,但这很解压,也很有趣,反正许西曳很喜欢,喜欢到还没得到的蓝眼睛都要排后面。
当然不是说今晚不去找人了,而是爬够再去。
贺随今天很倒霉,白天还好,没遇到什么事,到了晚上对他出手的诡异一路就没停过。
夜晚当然是危险的,两只诡异互相瞅一眼都可能打起来,但有些东西想要探查清楚必须晚上行动。
他拥有身份,晚上在外行动时只要尽量避让,基本不会有诡异上来找茬,今晚不一样,没有理由,不打招呼,瞅一眼就从暗处扑上来。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抢了他们的珍宝,被全城追杀。
到酒店总算消停了,他身上已经湿透,衣服上是各种带毒的黏液和血迹。
贺随有些暴躁,皱着眉头一边解扣子一边往浴室走,银蓝色的眼睛时不时有电光闪过。
他在浴室待了半小时,柔和的水汽压下了那股暴躁,但一出来他就察觉到不对,有东西进来了。
13. 第 13 章
进来的是许西曳,没错,就是他,倒不是说他吃了两次闭窗羹恼羞成怒悄悄潜进了别人的家,只是踩水踩得太过酣畅淋漓,晕乎乎的顺着雨点飘进了窗户缝隙而已。
那种感觉大概跟喝醉了酒差不多……呃,也有可能是大脑缺氧。
他最后的方向是朝着酒店去的,但歪了,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刚好对着那个有大大落地窗的房间,而是一个带窗户的阳台。
窗户没有关紧,里面种着的花草都被打湿了,许西曳就是顺着这些雨滴飘进去的。他先落在一片叶子上,随着进来的身体越来越多,如一片阴影覆下,花都快被他压塌了。
他赶紧滚下去飘在半空,如果不细看的话,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
许西曳没有动,他有点懵,他知道这是蓝眼睛住的地方,但他不在外面,他进到了里面。
他还从没有这样过,最多就是在外面抱住(覆盖)喜欢的房子。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蓝眼睛不关好窗户。
许西曳真的是个很普通的人,上学的时候好好上学,上班了就默默上班,从没做过出格的事的许西曳产生了愧疚。
但还没等他想好是趁没人发现,直接从窗户的缝隙原路出去,还是对蓝眼睛道歉,一道银白的光芒在身上炸开,他,被打了!
愧疚没了。
许西曳还有点生气,他认识这种光,是蓝眼睛弄出来的,上次在窗户外面就是被这种光碰了一下他就掉了下去。
砰的一下,光在身上炸开,他被打痛了,他看到了站在阳台另一端的男人,英俊的脸上全是不耐。
许西曳也不耐,他展开身形,迎了上去。
贺随住的这套房间配置很齐全,有客厅有阳台,有卧房也有书房,他回来的时候急着去浴室,很多地方的灯没有打开,包括客厅和阳台。
他站在客厅通往阳台的门口,眼睛还没看到那东西,手已经凭直觉朝一个方向发起了攻击。
银光炸开,没有痛呼,没有血肉爆开的声音,下一秒,一股庞大的能量在他面前铺开。
如果人的眼睛可以随着时间适应黑暗,那面前的东西就是纯粹的黑,像五指死死捂住眼睛,不留一丝缝隙。贺随现在就是站在黑暗中看到了更黑的阴影,一旦被笼罩,他将处于无尽黑暗中。
贺随眼神一凛,手心覆上雷电,一边后退一边抬手袭了上去。
他已经认出来这是趴过他窗户的小怪物,虽然不是之前见到过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怪团子模样,但贺随确定是它。
这东西会说话,有理智,这个认知让贺随没那么暴躁,它应该是有实体的,他想试试能不能抓住。
贺随又想起自己倒霉不断被诡异袭击就是这东西来过之后,他脑子里冒出一个猜测,不会是这黑团子被他弄下楼气不过故意找“人”围殴他吧?
现在是没围殴成功打算自己动手了?
他想起这东西说他脾气很坏,现在不禁有点想笑,笑归笑,手上却没有留情,他不确定能不能干过这小怪物。
电光火石之间,贺随碰到了“阴影”,在砰到的瞬间“阴影”变换形态从中伸出三根触手延着他的手掌缠绕而上。
它缠绕住了贺随,贺随也抓住了它。
贺随很难说清那种触感,凉的,软的,触手并不是海洋系生物的湿滑黏腻感,它更像水或者烟雾,但没有人能抓住水和烟。
一种很特殊的物质。
贺随一只手被缠住,他没有挣脱,雷电系的能量随着手心顷刻加大输出,另一只手同样有能量在积聚。
比起远距离攻击,贺随能凭借身体接触控制敌方体内部分水元素配合雷电使用,这能让他的能力发挥到最大,一旦他有心,敌人化为灰烬也只是瞬间的事。
贺随没想做到这地步,他只想让黑团失去行动能力。
能量爆开的瞬间他看到那团“阴影”包括缠住他的触手尖尖都颤了颤,他的手感到了片刻松懈,很快,对方立马更快更疯狂地缠绕上来。
“阴影”身体内伸出无数根触手毫无章法地缠绕过来,双手,双腿,身体,贺随速度没对方快,整个人被束缚倒地。他加大力度故技重施,对方也的确被伤到,但程度越来越小,他释放的能量在逐渐消失。
贺随眸内闪过震惊,在没有摸到对方的弱点前他停手了。
能量不是无限制的,在对方没有想要他命的情况下,他没必要干耗。
黑暗中,贺随躺在地上,身上是无数缠绕捆绑的触手,胸膛上坐着的是一个扁扁的黑团。
“滋滋~”的电流声还未完全消散,某些触手尖像烫脚一样,一下抬起一下放下。
一人一诡见面就开打,打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但现在贺随想谈谈,他说:“你想做什么?”
电光彻底熄灭,黑团紧紧绑缚他,一声不吭。
“你叫什么,爬我的窗户是想弄死我?”贺随故意这么说。
黑团没理他。
贺随又有点烦了,这个时间没有四点也有五点,他厮杀一番回来本就疲惫,他洗了澡是要上床睡觉的,而不是打了一架还打输了躺地板上。
“说话,不说话就下去。”
这语气着实算不上好,好像受制于人的不是他,许西曳倏地将触手收紧,然后抬起一条抽了他一下。
“我叫下次还来,你等着吧!”许西曳这么说,说完这句他以最快的速度从窗户缝跑走了。
下次还来?
贺随的脸一沉,谁想应付这么个难缠的东西,明天他就换房间。
许西曳的速度很快,出来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外面到处乱爬。
他今晚本来是想找男人谈谈的,谁想到他一不小心就进去了,谁想到蓝眼睛脾气那么坏见到他就打。
被电到真的很痛。
所以许西曳生气了,他跟他打,他抽他,他还知道生气的状态是没法好好聊的,所以他走了。
他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还算酷,说了狠话打赢了架,但许西曳还是有气,气得现在到处乱爬。
夜晚的情绪会被放大,空旷无边的黑夜也会让人更放纵,到了白天许西曳就已经一点不生气了。
陌生人突然闯进家里,有防卫举动是很正常的事。
他就是遇的事太少了才这么激动。
许西曳坐在工位上有点心不在焉,他第一次和人打架,昨晚除了生气和委屈他没别的感觉,现在却有了好孩子第一次做坏事的心虚和不安。
哦,对了,挂在吊扇上的女人不见了,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小李暂时没发病。
许西曳瞄了眼小李的背影,看不出什么,倒是王小典,乖乖的。
哦,王小典怀孕了,他昨晚的经历太刺激,差点将这事给忘了,作为师傅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下,“小王,今天怎么样?”
他没有明说,只是暗示性地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王小典果然懂了,他手摸了下肚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师傅……我、我不知道……”
王小典很难说清他现在的感觉,可能是清醒,恐惧,怪异,平静。
他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也记得蒋雾宁说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肚子上,道理他都懂,但很难做到。
人不会刻意在意自己自己的耳朵鼻子这种与生俱来的部位,但很难不去注意肚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东西。
那东西还会动。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嘈杂声,一个接一个人的人走出去,下班了。
“小曳,去吃饭?”
“张哥,你先去,我有点事。”
许西曳打算和王小典聊聊,怀孕这事不能声张。
办公室里的人很快走得差不多了,除了他们只剩沉默寡言的小李。
王小典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像是说出口的话极为艰难,“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许西曳:“……那打掉?”
王小典很犹豫,似乎在纠结什么,他站起来走到许西曳面前,“师傅,你帮帮我,帮帮我,我觉得只有你能帮我。”
许西曳也纠结,“我不会打胎啊。”
王小典:“……不是这个,我这个胎不正常,我……”
他一下话不知道怎么说,“你……总之你跟我去洗手间看看就知道了,弄出孩子的女人就在那里!”
其他许西曳听得云里雾里,但究竟谁用三天时间弄大了王小典肚子他真的想知道,所以哪怕地点是莫名其妙的洗手间他也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王小典是有些蔫耷耷的,此刻他又找回了劲,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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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狗腿子在外受了委屈,现在带着自己老大去找回场子的感觉。
“师傅,你能看到小李看到的那些东西,能不能看我的?”去洗手间的路上王小典问道。
许西曳脚步一顿,“你也疯了?”
王小典把他往洗手间的方向拉,他有点慌张,嘴里不断说道:“我……我还很浅,我知道我是谁的,我很清醒,师傅你千万别把我送精神病院!不是说要找发疯的源头吗?找到那个人我自己就恢复了,真的!”
果然,精神病都不觉得自己有病,也不爱去医院。
已经到洗手间门口了,许西曳沉吟道:“先进去看看你的女人吧。”
王小典:“……”
王小典:“师傅,咱们进里面。”
许西曳被带进了洗手间的第一个隔间,和王小典一起,还眼睁睁看着他锁上了门。
许西曳:“……”
这回轮到许西曳打省略号了。
幸好同事们吃饭去了,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
“师傅,你能看到我眼里看到的东西吗?”王小典又问了一遍,现在没有下雨,不是夜晚,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那个女人,但不管能不能见到,只有他师傅和他看到一样的才能让他安心。
借用别人眼睛的操作很简单,只要许西曳想,然后就做到了,但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不知道怎么操作。
明明步骤是一样的,但就是没成功。
许西曳盯着王小典的眼睛,王小典僵立站着,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破坏了哪个步骤。
洗手间很安静,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听得清清楚楚。
王小典精神高度集中,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轻,但他听到了。
那个女人来了。
他下意识往门口看去,然后瞳孔一震。
洗手间隔间的门和地面有一定距离,那是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王小典在那里对上了一只眼睛。
有个人正跪趴在外面,伸长脖子,脸贴在地上,透过门下的缝隙偷窥他。
那只眼睛黏腻恶心,就像被什么重物压烂过。
王小典心脏砰砰直跳,阴凉的感觉爬上全身。
也是在那一瞬间,黑色的意识丝线从许西曳身上蔓延到王小典身上,就像操纵木偶的提线,没有谁能看到,许西曳也只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看到了那只眼睛,在看过去的刹那眼睛消失了。
许西曳打开门,门外空空一片。
*
蒋雾宁在调查范雅君。
范雅君就是死在洗手间的女人。
她让陆能在公司里找出那张脸后就没有让他再插手,小李、王小典、陆能现在的状态都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范雅君属于销售二部,她长相普通,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但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人缘很好。
这是蒋雾宁从其他诡异口中套出来的话,她没有直接和范雅君接触,范雅君即便现在看起来正常,她也是异常现象的原型,知道这一点后再去和她接触,那跟直面异常现象差不了多少。
蒋雾宁还有高达790的精神力,但她必须为之后面对污染源留准备。
范雅君已婚,但没有人知道她怀孕,她与刘玲玲的关系很普通,刘玲玲知道她怀孕应该是意外。
为什么隐瞒怀孕的消息?
怀孕意味着她在职场上失去了竞争力,甚至可能面临调岗调薪范雅君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因此隐瞒了下来。
她和刘玲玲就像一条线的两端,她们可能存在某种竞争关系。刘玲玲的谣言在公司传播,这一点很可能和尖头有关,范雅君听说后利用自己的好人缘煽风点火,让谣言越演越烈。
刘玲玲走向绝路,某个独自加班的夜晚,她解下红色皮带挂在吊扇上,然后伸长脖子吊死在办公室。
第二天早上,看到尸体的人一定有范雅君和尖头,范雅君被吓到了,精神恍惚,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失去的刘玲玲被吓死,电梯……尖头死在了电梯里。
蒋雾宁依旧不知道故事细节,但这就是故事的框架,框架里没有其他人,没有污染源。
蒋雾宁其实对污染源有猜测,但对方和这个故事丝毫扯不上干系,她也就一直无法证实。
14. 第 14 章
诡异分为两种,一种自然诞生在里世界,可能是一棵树一只蟑螂,是任何一种东西,他们在这里诞生、成长、活动,有自己的性格和生活习惯。
另一种是由现实世界的人死后异变而来。这种诡异自带死亡场所,和场所里所有出现过的人和物。
他们忘却部分记忆,按照生前的既定逻辑继续在里世界生活。
例如现实中一栋死过人的闹鬼别墅,别墅有人成为诡异后,这栋别墅也会伴随诡异出现在里世界,除此之外还有诡异记忆中生活在别墅的人。
这些人被称为共生诡异,他们如生前一般继续在别墅生活,直到诡异再次崩溃成为污染源,别墅成为污染区域,闹鬼的别墅真的闹鬼了。
他们的记忆会变得混乱,刘玲玲,尖头,范雅君,包括所有和他们相关的诡异记忆都是混乱的,刘玲玲明明在笔记本上疯狂发泄着负面情绪,但她的表现无比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尖头口中死在洗手间的女人发生在久远的过去,范雅君没有散播任何谣言。
这都源于污染源的混乱。
污染源清除后,共生诡异随之消失。
什么人死后会成为里世界的诡异,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定论。
美味食品公司属于第二种,这已经不需要多怀疑,它相当于现实世界的灵异版映射。
蒋雾宁翻着公司的资料,上面是各个区域和部门的介绍,她去各个区域看过,全都真实存在,正常运作。
刘玲玲几人的故事全都在四楼,为什么污染区域是整个公司园区?
就像一幅画,在台下的观众是不用画五官的,只有上台表演的人才有具体的脸。
如果污染源主要活动在四楼,那真实细化的区域只要四楼就够了,其他区域应该是简陋的,甚至因为各种原因直接关闭。
现在是整个公司园区……要么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没有出现,要么污染源本身就是和整个公司息息相关的人。
已经是试用期第四天,蒋雾宁倾向后者。
某个高层?老板?活跃在视线中的高层是郝经理,郝经理还不够格,他只属于第四层,同时也是高强度工作和扭曲加班文化的代表,这也是刘玲玲走向自毁的原因之一。
郝经理能因为刘玲玲三人的死亡崩溃,他就不是每天压榨员工PUA员工的郝经理。
接二连三的死亡对谁的影响最大?是公司,是老板,公司属于老板,蒋雾宁怀疑的污染源也是老板。
这个老板从没出现过,顶层属于老板的办公室是封闭的,蒋雾宁无法进入。
她无法验证,也无法想象一个资本家会因为员工的死亡崩溃成为诡异,正常来说难道不应该是痛恨、厌恶、晦气?
蒋雾宁没有去食堂,无人的办公室内她独自坐在位置上,明明是在深思,面上却始终是一副微笑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诡异,王小典和许西曳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王小典看到了新的异常现象当然要把这事告诉蒋雾宁,他哆哆嗦嗦的,和那眼睛对视的后遗症还没消,他千求万求求许西曳和他一起。
王小典之所以求着许西曳去洗手间,又拜托许西曳用他的眼睛看他之所见,就是为了让许西曳另类的高强度精神污染覆盖洗手间那个女人的,谁知道有所准备的女人没看到,看到一只更恐怖更恶心的眼睛。
许西曳也很无奈,偷窥别人上厕所的变态的确很可恶,但那毕竟是疯子造出来的东西,可能来源于一段记忆,也可能来自一段想象,除了尽快把疯子找出来还能怎么办呢?
让小王去精神病院又不去,哦,其实他也没想他去,试用期还没过,200块还没拿到,现在走了就太可惜了。
看王小典这抖抖抖的样子,许西曳只能安慰:“别害怕,我们那时都穿着裤子,他看不到。”
王小典:“?”他怕的是这个吗?
许西曳还在继续说:“他那眼睛都烂了,可能就是偷看别人被打的,都那样了视力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王小典:“……”
看看,看看他师傅这关注的角度,王小典又找到了那种怪异的平和感,“谢谢师傅。”他说。
许西曳:“不客气,你能想通就好了,病情要控制啊。”
王小典:“知道,知道,有师傅你在我肯定能控制住。”
许西曳却叹了口气,他又不是专业的,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就能判断对方是不是得了疯病的本事……嗯?等等!疯子眼中的世界和常人眼中是不一样的,如果他能快速借所有人的眼睛来看看,谁疯了谁没疯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得回去练练这一招了,等这招熟练了,他找到一个就赚一个人头费,梁院长说给他300块一个呢,就是找到后怎么把人劝去看病是个问题。
算了,想这些还早,他还没学会,王小典的视线到底是怎么连上的?
几句话的功夫王小典带着许西曳到了蒋雾宁的办公室,幸好她在里面,来之前王小典都没想过这问题,不过蒋雾宁精神值高,很多东西都是她一个人去探察,每次离开都是最晚的。
“宁姐。”王小典有些僵硬地叫了一声,走到了蒋雾宁面前。
许西曳也说了句“你好。”
蒋雾宁抬起头,笑着亲切道:“你们来了,是遇到什么了?”
“对,是这样的,我在洗手间门下的缝隙里看到一只压烂的眼睛。”王小典干巴巴说道。
“好,我知道了,不用再回想。”这和蒋雾宁的推测对上了,尖头,一个探索别人的私密,喜欢偷窥的变态,他死在电梯井,被压得稀烂。
第四天了,A级污染区域,其实蒋雾宁觉得这个危险程度不够,相对于其他A级太平和了,会在面对污染源时全面全面爆发吗?
想到这里她问许西曳:“你知道怎么见到公司老板吗?”
“老板?”许西曳一顿,“老板一般在生产部或者研发部,很少来我们这边,你想见的话可以去这两个地方找找,不过老板不一定会见你。”
听公司老员工说,老板专于研究,很讨厌不相干的人打扰他。
“也对,我们只是试用期都没过的员工,”蒋雾宁说,“顶层的办公室老板不用吗?”
许西曳:“用的,老板召开会议或者见什么人一般都会在顶楼,你为什么要见老板?”
蒋雾宁看着许西曳,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怀疑老板就是公司第一个发疯的人。”
王小典眼睛睁大,闪过惊喜。
许西曳滋味难言,他们公司不会倒闭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蒋雾宁:“只是猜测,你知道的,我们外乡人对这种事总是比较敏感。”
许西曳:“对哦。”
蒋雾宁还是盯着他,“我打算夜探公司,看看公司里会有什么,你知道的,疯狂的人在夜晚只会更加疯狂。”
许西曳也盯着她,他总是有耐心和别人互盯,别人看你的时候你也看着对方,这是一种礼貌,“你说得对。”
他没疯,夜晚也比较疯狂,还和人打架了。
蒋雾宁:“你来吗?”
许西曳:“我来。”
王小典:“……”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说话,真的很诡异啊。
王小典:“那、那我也去吗?”
蒋雾宁直直将目光移了过去,“最好不要,你们现在的状态不合适。”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约定的时间是晚上11点。
蒋雾宁他们加完班后在公司停留过,那个时间没遇到过什么,所以她直接把时间拉到了11点。
蒋雾宁直接不能再拖下去,她没有更多时间等待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剧情故事”出现。
现在污染区域的温和很可能只是温水煮青蛙。
晚上11点,蒋雾宁走出宿舍,阴冷黏腻的感觉袭来,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什么活着的血肉。
这和其他任何时候都不同,蒋雾宁只是站在这里,手环上的数值已经在不断下降。
【精神值750】
【精神值700】
【精神值670】
蒋雾宁走下楼,精神值一直降到500才平稳下来,她脸色苍白,神色诡异,看上去比白天更加僵硬,仿佛一个本就习惯在黑暗中行走的诡异生物。
蒋雾宁第一个去的地方是生产车间,车间大门紧闭,没有开灯,里面却有机器运转的声音。
隐隐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从缝隙飘散出来,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想着里面在加工的是什么,原材料的又是什么。
搅拌机里搅拌的可能是人的血肉,也可能有分离装置将血和肉分开,烘干机里面……佩戴手环的部位传来微微刺痛,精神值一瞬间下降超过30才有的反应。
蒋雾宁看了一眼。
【精神值465】
她陷入了精神污染,看到的不一定是现实发生的。
蒋雾宁慢慢退后朝办公楼走去。
路上遇到了某些不明同事,对方将她当作同类,看一眼便离开。
在公司的一楼大厅,蒋雾宁见到了许西曳。
晚上的青年似乎比白天瘫软了些,就好像白天骨架和皮囊正当适配,到了晚上骨头却要撑不住了。
“你来了。”她打招呼。
“是的。”
“怎么了?”
“我看不到。”
蒋雾宁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诡异看不到异常现象。
他之前能见到是通过别人的眼睛。
蒋雾宁不知道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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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和小李是怎么想的,但她无法做到成为别人的眼睛。
她当时叫上许西曳只是随口一说,想看看这个会主动找污染源的诡异会有什么反应,并不是非要他做什么。
因此她说:“抱歉。”
许西曳听懂了,她不想借眼睛给他。
“没关系,反正晚上我也是要出来的,你找到了可以告诉我一声。”
“当然。”
蒋雾宁站了一会儿,确定许西曳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便离开了。她的目标很明确,四层的各个办公室,五楼的研发部,以及最重要的老板办公室。
这个时候她去乘电梯百分百会遇到事故,蒋雾宁直接走了楼梯。
许西曳见蒋雾宁消失在视线,立马不要人形了,他没有走远,只盘在外面的树上看天空看夜色。
昨晚他对蓝眼睛说下次还来,让他等着,但是今晚没去,他会不会真的在等他?
要不然去看看他再过来等蒋雾宁的消息?
而且消息也不是非要现在等,明天知道也可以。
他正打算行动,忽然听到正对着的楼层办公室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那是他的办公室,也是在那一瞬间,无人的办公室热闹起来。
小李进来了。
同时他也看到了小李眼中的世界。
办公室天花板一共四扇吊扇,其中有三扇挂着女人的尸体,另一扇空着的是小李头顶那一扇。
小李的病情恶化了。
许西曳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从树干直直跳到了窗户,贴着玻璃往里看。
小李是比王小典胆子还小的人,但此刻他对办公室里又多了的尸体毫无反应,他站在吊扇下,仰头往上看,许西曳更清楚看到了那张脸。
小李的脸快要消失了。
本来因为消瘦而十分突出的五官已经平了一半。
“哐当。”小李站到桌子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皮带挂在了吊扇上,皮带系成一个圈,只要小李踮起脚就能将自己的脖子套进去。
这是要做什么?
上吊吗?
小李上吊会把自己吊死吗?
他不是很了解外乡人的体质。
还有,小李的脸没了究竟是无法维持人形的缘故还是……有人抢了他的脸?
许西曳想起那天晚上他把女人的尸体从吊扇上取下来,头发扒开,看到的是小李的脸。
是不是因为这样小李的脸才会消失?
小李仰头看着面前的套索,面容似平静,又似疯狂。
他好像在等待什么,可能是某个指示,可能是某个时间,一旦等待的东西到来,他会成为下一具挂在吊扇上的尸体。
十二点,夜色更沉,一动不动的小李有了动作。他嘴角缓慢扬起一个疯狂的笑容,脚尖踮起。
没有人知道小李的人生其实和刘玲玲有很多相似之处,小李自己也不知道。
他父母离异,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像被丢垃圾一样到处丢。
在这样的环境中,小李心思变得敏感,内向不爱说话,再后来是恋爱。
他喜欢一个男生,两人交往,再然后莫名其妙成为第三者,被抛弃,被霸凌。
他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他无缘无故承担了所有罪责。
“装什么啊,搞得我们都欺负你一样,你不是小三你拿出证据来啊!”
“啪。”他默默走在路上,一个巴掌莫名其妙甩了过来,“啊,不好意思啊,我打苍蝇。”
“呕,什么表情,受不了了,难怪能当小三勾到男人。”
“没必要这么说吧,人是贱了点,长得过得去。”
“靠,这就看上了?”
“谁看上了,想弄上手试试而已。”
“不要脸!”
小李感到无比崩溃,他不想开口,不想和人有交流,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后来他转学了,复读了,考上大学花了几年时间才恢复正常。
但有些伤害不是时间可以抹平的,有些底色已经染上也没那么容易褪去。
小李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进入里世界第一晚遇到的那些事就足够他自己把自己吓坏。
后来他看到了头顶吊扇上的尸体,看到了刘玲玲,他还不知道刘玲玲面对究竟是怎样的人生,他已经从无形的磁场中体会到了她的情绪。
他就是刘玲玲。
他不再感到害怕。
他们是一样的。
昨晚自我介绍他说:“我是李为言,我来自A市。”
但没有区别,他是李为言,也是刘玲玲。
她说得对。
他可以代替她吊上去。
套索勒住了脖子,小李的面孔痛苦扭曲,嘴角却依旧在笑。
15. 第 15 章
你知道的,有些人的脖子总是不经吊。
小李就是这样,许西曳在窗户上观察到这个结果后,不得不跑到办公室把他从上面取下来,并严肃告诉他:“小李,你这样会死掉的。”
“嗬嗬……”小李被摁在办公桌上,喉咙如漏了风般发出痛苦的声音,他眼神涣散,神志不清,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个人,他的眼神是看向许西曳身后的。
许西曳注意到了,跟着转头往后望去。不知在什么时候挂在吊扇上的三具女尸已经转向了他们这边,浓密的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张惨白发青的脸。
和上次看到的那张脸不同,上次女人的脸完整无缺,一看就是小李的,这次她的脸鼓胀模糊,像个包子,但隐隐有五官从下面长出来。
她在看他们。
或者说在看小李,那是一种无声的催促,仿佛在说:
【去死吧。】
【去死吧。】
【你怎么还不去死?】
许西曳看了一会儿转回身去看小李,小李的脸平了一部分,女人的脸长出了一部分,看来真有人抢了他的脸。
太霸道了吧。
“嗬嗬……死……”小李还在嗬嗬叫唤着,他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直挺挺起身时又被许西曳摁了回去。
当然要摁回去,再上去挂一回舌头就要吐出来了。
他劝:“小李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她,想变得和她一样,但你仔细想想,仔细捋捋这个事情。”
小李面目扭曲,还在挣扎:“一样……嗬……一样……”
许西曳接了精神病院的兼职,印了小卡片,对上面的内容当然是清楚的。
第4条,患者可能时常认为自己是ta,并由衷为更多人成为ta感到高兴。
在小李眼里这里的ta当然是挂在上面的女尸。
虽然小李挂在上面很高兴,但许西曳不得不点醒他。
“不一样啊,”他语重心长,“首先是脸,她抢了你的脸之后你就没脸了,一个有脸的尸体和没脸的尸体能一样吗?其次是脖子,你看看她的再摸摸你的,你这样的真的不经吊,到时候舌头吐出老长一截就更不一样了。”
“还有啊,人死了就腐烂了,她们不会,但你会,你想想看,烂了还挂得住吗?”
许西曳只是普通人,没有拯救众生的想法,但也没有冷酷到见死不救。
虽然卡片第5条有提到,如有患者不想麻烦我们或他人,也可自己杀死自己,我们会前往收容您的遗体(如果有的话)。但这种情况一般是患者短暂醒来,想保留体面和隐私才会做出的选择。
小李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他不清醒,他是被诱导的,脸都被抢了还谈什么体面?隐私就更不用说了,ta不是来源于小李,被挖掘出隐私也不是他的隐私。
昏暗办公室内,天花板上吊着的是恐怖女尸,小李模样古怪的“嗬嗬”挣扎,许西曳在絮絮叨叨。
小李仿佛处在一场被阴冷黑暗笼罩的迷雾中,他看不到许西曳,眼里看到的只有天花板上的尸体。
她们在对他笑,那是一种鼓励。
四架吊扇已经三架有尸体了,就差他了。
不要脸。
他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他怎么不去死啊。
不去死啊。
好痛苦,好恨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噎住他的喉咙,他无法宣泄无法倾诉,只有痛苦和恨意如海啸般席卷了他。太痛苦了,只要把脖子套进去就能解脱了,只要和她们一样,他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他要报复,他要所有人见证他的死状,要他们像他一样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但是有什么东西摁住了他,他明明记得自己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会这样?什么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在说什么?
“……不一样……”
不,没什么不一样。
“舌头……吐出……”
“死了……烂了……”
“……挂得住吗?”
……挂得住吗?
他们真的一样吗?
有人拍了拍他的脸,“小李,你真的想死吗?”
他真的想死吗?
哪怕前一秒小李都能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个问题,是,他想死,但现在……
仿佛有什么渐渐在脑中散开,小李看到了面前的许西曳,确切来说是许西曳那双眼睛。
一双很纯很黑,堪称摄魂夺魄的漂亮眼睛。
小李就那么怔怔看着,耳边一切声音退去,他在那双平静的眼里找回了理智,看到了规则。
在这一瞬间,小李脑子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和刘玲玲真的一样吗?
不一样的。
他已经跨过了最艰难的时候,那时候他都没死,为什么要现在去死?
两行泪水无声从小李眼中滑落,许西曳都惊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哭。
貌似还是他弄哭的。
“好吧,”许西曳不摁他了,“我不拦你了,你别哭啊,我们这里包容性很高的,也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你要是想吊在这里就吊吧。”
说完,他盯着小李,看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小李嗓子眼火辣辣的疼,除了嗬嗬的出气声,多说两个字都艰难。
一时间没人说话,许西曳和他面面相觑。
许西曳:“……是让我帮你挂上去?”
也行,人是他取下来的,再挂上去也是应该。他正要动手,小李更激动了起来,“咳咳……不……不想……不想死嗬……”
他又是咳又是哭,两行眼泪流得更欢了,他缓了缓,终于费劲说出了一长串话:“许……许哥,我可以跟着你吗?我想跟着你……”
许西曳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又让他恢复清醒,这时候的许西曳在小李心中无异于精神向导,他必须跟着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方向。
“……啊?哦。”许西曳一时还无法适应小李这么热情的态度,他扭头看了看身后悬挂的东西。
还在,说明病还没好,只是五官没有再从那几张脸上长出来,看来是病情暂时控制住了。
许西曳深思,难不成他还有当精神科医生的潜力?
“许哥……许哥咳咳,我们现在去哪?在、在这里等到天亮吗?”小李仰望着许西曳小心翼翼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现在的许西曳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像是快融化的冰淇淋,还是黑巧克力那种。
很诡异,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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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觉得恐惧,那句话说得很对,有时候人心比鬼可怕。
许西曳可不就是快要化了吗?他什么时候这么晚还维持过人形?
但想想这些外乡人的怪癖,看到宝宝地上爬,看到近视眼脑袋扎电脑都会尖叫,许西曳也不敢在这时候冒险去掉人形。
万一刚稳定的病情又给吓回去了怎么办?
许西曳一时也没想明白拿小李怎么办,小李看他的眼神有点像看爸爸,“那皮带你不要了?”他指了指吊扇上挂着那东西。
小李细细打量许西曳的神色,他应该是希望他拿下来的意思,小李二话不说擦了擦眼泪,老老实实踩上桌子取了下来,“许哥,我拿下来了。”
许西曳“嗯”了一声,“算了,先出去吧,这待着透不过气。”
大概是人形束缚的缘故,许西曳总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着自己,负担重。
“跟着我可以,但是别乱想,别乱发疯否则我强制送你去精神病院。”许西曳威胁。
小李跟在后面连忙点头,意识到许西曳看不到又说道:“好,咳咳许哥,我可以的。”
他的嗓音哑得不行,实在不适合多说话,但为了让许西曳听到,他还是加大了声音。
小李也不是盲目应答,他现在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他知道那些悬挂在半空的女尸正面对着他,注视着他,惨白的脸上依旧挂着扭曲的微笑。
但他没有回头,他始终面向许西曳,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青年的背影比那些东西更耀眼。
小李听他的话是很好,但许西曳有自己的烦恼。
进都进来了,他肯定是要上楼看看的。看看是不是蒋雾宁说的那样,老板深夜躲在办公室发疯。
许西曳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老板了,印象中老板是个和气温柔的人,只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这么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疯了后弄出的还是上吊女,偷窥男这种东西。
不太可能吧。
偷窥男先不说,外乡人都说上吊女是刘玲玲,但刘玲玲什么时候上吊去吓老板了?
不对啊,就算刘玲玲真这么做了,老板也不可能被这种运动吓到……
算了,精神病的世界他不懂。
现在假设疯子本疯就在楼上,他要往上面走,小李跟着他靠近疯子后病情会不会加重?
加重了又要闹着上吊,不加重的话他又看不到疯子的世界。
他又借不到蒋雾宁的眼睛。
走一步看一步吧,许西曳融得更多了,脚步都轻飘飘的,正要去坐电梯,忽然一声拉长的惊叫传来,他被吼得浑身一颤。
“啊啊!!!鞋!有鞋!”
好啊,这声音一听就是王小典,他又来了。
他们在四楼,一楼的声音都传上来了,是看到什么好鞋子让他亢奋成这样?
外乡人这种随便扯着嗓子大小叫的习惯什么能改改?
许西曳失望地看向小李,然后动作一顿。
小李莫名:“……”我什么都没做。
许西曳看的已经不是他了,他看的是那些跟出来的女尸。三具女尸跟排队一样挂在天花板,现在都不需要挂吊扇了,直接一根皮带从上面吊下来,歪着脖子直直看着他们。
16. 第 16 章
王小典自己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精神状态算得上稳定,但也没好到哪去。
他总感觉自己的肚子在慢慢变大,再不出去过两天恐怕真的要生出来。
还有那只在厕所门缝底下的跟他对视的眼睛,那种黏腻阴冷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他都不太敢盯着某处缝隙看,生怕又和那只眼睛对上。
他是个听劝的,蒋雾宁说他们的状态不适合到处乱跑,他就不会自不量力地跑去添乱。
晚上躺在床上,王小典是靠着反复回想他师傅的言行举止才好不容易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咯吱”一声轻响,然后又是啪嗒一声,像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王小典没怎么在意,毕竟这栋楼住的不只他们,还有诡异同事。
同事有夜晚出来爬行的习惯,王小典一开始听到点动静就心惊胆颤,到现在基本学会无视了,所以那点声响他很快就忘了,直到听到陆能的一声惊呼:“小李人呢?”
陆能和小李睡的是对床,在这种地方没人会睡死过去,他翻身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李空荡荡的床。
上洗手间去了?
不可能,小李没那胆子,那还有什么好猜的,肯定是受到影响自己出去了,怕就怕他精神值到了临界点,一不小心把命弄丢了。
明知此事陆能不可能不管,当即决定道:“你在宿舍等着,我出去看看。”
王小典有点犹豫,出去肯定危险,但他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宿舍,何况小李的确得去找,于是道:“陆哥,我跟你一起去,这样看到什么还能互相提醒,有个照应。”
陆能打量王小典的状态,考虑后答应了。他们都去办公楼,没有不说一声就把李清一个人留在宿舍的道理,问过她的意见后,三人起便一起往办公楼走去。
异常事件的起点都在办公楼,小李去那里的可能性最高。
以前他们加班和调查最晚回来也是十点,现在将近十二点,那种感觉明显不同了。
王小典走在中间,抱着胸,缩着肩膀,脚步放轻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冷啊,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上来了?”
陆能:“午夜就是这样,别乱看,别乱想。”
李清:“快走。”
道理三人都懂,但持续降低的精神值显然在说道理不是懂就行的。
宿舍和办公楼有一段距离,三人走在黑暗中,随着神经绷紧,内心恐惧不断在积累。
陆能不经意往旁边的歪脖子树看了眼,他对这棵树有印象,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此刻这棵树上似乎挂了块黑布,冷风吹过,那块布在空中一荡一荡的,他心里奇怪,谁会大晚上在这里挂块黑布?
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下移,然后浑身血液一僵。
地面上,他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那人四肢着地,上身下伏,臀部高高翘起,按理说正常人这个姿势即便能抬头也无法和地面形成90度角,但那人脖子竖直的正脸对着他,树上挂的也不是黑布,而是头发。
这个画面带来的冲击力让陆能悚然一惊,脚步一僵,差点就要跳起来。这个时候反而是作为新手的王小典按住了他,“冷静,陆哥,冷静,是同事,晾头发的同事。”
李清往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王小典,肃着脸没说什么。
陆能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继续往前走。倒不是不知道在里世界什么怪东西都可能遇到,只是刚刚一味陷在恐怖情绪中,对上那张脸的时候什么都吓忘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忍不住对王小典道:“小王,你素质真不错。”
王小典人也有点抖,“陆哥,我、我其实也怕,但是用我师傅的脑回路去理解他们,就、就没那么怕了。”
这就是他不错的地方,很多东西知道后就能灵活运用。
陆能:“这么说是没错,入乡随俗,我们不理解,但得尊重,我们拥有员工身份,现在又在公司内部,这些诡异不会对我们动手,说话没关系的,李清,你也说说话吧,这样没那么紧绷。”
他和李清都是越紧张越沉默的人,现在有王小典带着说几话气氛能缓和一点。
李清:“好。”
“……”
一个字后没话沉默了。
陆能:“……”他去看王小典。
王小典:“这破公司像样又不像样,下班连个关门锁门的人都没有。”
陆能:“没有才好,有还要想办法撬锁。”
王小典:“这破公司一个月不知道发多少工资,咱们进来的时候连试用期工资都没谈,加班这么严重,亏我师傅还能待得下去。”
陆能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小王,对诡异不要有太多感情,不管他们再像人都已经不是人了,而且我们是要离开的。”
不离开就是死。
王小典愣了愣,心里下意识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李清:“污染源死后,共生诡异会跟着一起死。”
王小典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共生诡异,人成为诡异后,从诡异记忆中诞生的相关诡异就是共生诡异,在王小典看来就是BOSS和NPC的区别,其中带剧情的可能算个精英怪?
美味食品公司的绝大部分员工都属于共生诡异。
王小典想到了他师傅,里世界自然诞生的诡异一般身上都带有某些生物特征,比如张哥。
他某次加班不小心看到张哥四只手在桌上忙得噼里啪啦,张哥的牙齿和一般人的牙齿也不同,但他师傅……
他师傅太像人了。
或许完全是BOSS按照记忆中人的样子捏的。
如果他师傅是共生诡异……一想到他师傅会和污染源一起消失,王小典连连身处的阴森环境都忘了。
他沉默下来,一股怅然怅然和伤心陡然涌了上来。
其实仔细想想,他在里世界满打满算待了四天五夜,这个时间真的很短,和他师傅相处的时间就更短了。
不知道是不是整天在公司,还有里世界危险带来的特殊性,四天的时间他待出了四个月的感觉,加上他师傅对他确实很有帮助。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有四天也是不一样的。
他师傅不是人,但有感情。
李清又说:“我没说他一定是。”
王小典一顿,也是,他师傅诡异缘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NPC?
一定不要是。
这会儿的功夫三人已经进了办公大楼,直冲四楼去的,进去就摁了电梯。
电梯过了会儿才慢幽幽打开,电梯轿厢里的灯是亮着的,散发着森冷幽暗的光,亮了跟没亮也没多大区别。
电梯空荡荡的没有人,但里面摆着一双黑色老布鞋。
“啊啊!!!鞋!有鞋!”王小典吓傻了,因为想着他师傅可能消失的事,暂时忘了身处的环境,乍一眼看到这东西毫无心理准备,当即就叫了出来。
恐怖故事里,他最怕这种带有年代感的东西。
一双老布鞋啊,这用任何诡异的“正常”行为都解释不通吧。
王小典立马想起了在网上看过的电梯遇鬼禁忌。
如果发现电梯里只有一双鞋,不要进去,立马走开,因为那只鬼就站在那里看着你,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王小典叫完就紧闭上嘴巴连连后退,要当作没看见。
陆能和李清也吓到了,这东西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摆的鞋,就是他们受到精神污染后看到的异常现象,不管怎样,电梯都不适合再坐。
三人一致决定走楼梯,电梯无人进去,门自动关上,本该停在原地的电梯竟往上升去。
王小典又是一抖,果然,果然里面有一只看不见的鬼。
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
电梯里的东西走了,楼梯那边也不好走。
王小典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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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女人从黑暗中爬出来,穿着染血白裙,惨白的脸扭曲道:“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
王小典大骇,捂住肚子退了一步,这个女人是可以抓住他的,他又往电梯的方向看。
紧闭的电梯门外,一个瘦如竹竿的身影正扒着门缝往里看,可能是发现有人看他,那人影侧过头来对他们笑了笑。
阴冷黏腻的眼神,要掉不掉的眼球,尖头。
李清和陆能也看到了,前有狼后有虎,三人僵在原地一时没有动弹。
“帮帮我!帮帮我!”
女人爬过来了。
尖头趴在电梯上邪笑着看他们。
李清知道,这是一路走来受到的精神污染,和惊吓后状态不稳导致的一连串反应,陆能也反应过来了,艰难安慰道:“没事,我们没到那个地步,就是被抓到了也弄不死我们。”
是的,弄不死他们,但被抓到他们会害怕,会降低精神值,会受到更严重的污染,认知不清的时候,自己弄死自己都是常事。
现在小李还不知道怎么样,他们没那么多时间耽搁,正当他们要闭眼往前冲时,电梯门打开了,打开的瞬间,尖头消失了,电梯里的景象又是让人一惊。
原本空荡荡的电梯这次显得有些拥挤,轿厢顶部吊着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前面站着许西曳和小李,那双黑色老布鞋还在角落。
许西曳先走出来,然后是小李,小李看向他们的时候,表情一变,看样子是看到了他们身后喊着“帮帮我”的女人。
所有人所有异常现象他们都看到了,足以见得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多危险。
许西曳垮着脸出来,其他所有人都不管,一出来就盯着王小典,“小王,什么鞋?你让我看看什么鞋让你叫成这样?”
“师、师傅……真是你啊?小李也没事太好了!”王小典颤抖的声音扬了起来,他看到电梯门重新关起来才压低声音道:“师傅,你没看到吗?电梯里有一双老布鞋啊,嘘,那里有一只鬼……呜呜,师傅,我的肚子大了……”
他神经兮兮的,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一副病得不轻的模样,许西曳叹气,骂他的心思都没了,“那不是鬼,那是公司的保洁刘姐,刘姐没怎么坐过电梯,所以下了班就想多坐坐,刘姐是个淡人。”
王小典:“……”好的,记住了,这种用淡人解释,但这是不是太淡了?
陆能和李清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精神值稳定的时候他们可能不害怕,现在不行,即便有了许西曳的解释,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维往恐怖的地方想。
陆能:“现在怎么办?回去还是去找宁姐?”
李清:“你精神值还剩多少?”
陆能:“72。”
李清:“我90,再上去我们就是死,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去。”
王小典不知道具体情况,小李下来后没说过一句话,始终站在许西曳背后低着头不敢乱看。
越上去越靠近污染源,他们的状态经受不住。
陆能:“回宿舍这些东西也不会消失,去外面等着接应宁姐。”
李清:“行。”
他们在讨论,小李保持沉默,王小典摸着肚子盯着许西曳找安慰。
许西曳说完那段话后就没再听他们说什么,他记住过上吊女的气息,现在这气息越来越浓了。当然,这只凭小李和小王的看到的东西变多就能确定,但同时也说明发疯的人更疯了。
他仰头往楼上看,那是气息来源之地,他已经不需要等蒋雾宁的消息,不需要外乡人眼里看到的东西去探寻,已经能确定病人在哪里。
许西曳要走,王小典立马问道:“师傅……你去哪?”
小李终于动了,小声喊:“许哥?”
“我要上楼看看。”许西曳头也没回地说道。
他重新进了电梯,一进电梯就不要人形了,太累。
17. 第 17 章
这栋老式办公大楼最高8楼,老板的办公室就在8楼。
这层有会客室,会议室,还有好几个空着的办公室。
蒋雾宁和许西曳分开,一路从楼梯爬到四楼,她检查四楼的速度很快,离开的时候小李甚至没上楼。
四楼没有她要找的东西,蒋雾宁依旧爬楼去了8楼。
推开防火门,走进楼道,比在底层更明显的阴冷压抑扑面而来,蒋雾宁看了眼手环上的数值。
【精神值440】
从稳定下来后,她精神值就没怎么动过,但眼前场景却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盛况。
长长的楼道里,密密麻麻的尸体吊在天花板上,犹如一片狭长的尸林。
这是上吊的刘玲玲。
此刻的刘玲玲们四肢疲软无力地下垂,歪着脖子,脸色惨白扭曲,一双睁着的眼睛满是痛苦怨毒还有畅快。
脚下,是一个又一个趴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的白裙女人,那是范雅君,在洗手间摔倒死亡的怀孕女人。
“帮帮我!帮帮我!”
无数尖利声音齐齐涌来,仿佛一个个索命厉鬼。
还有拐角、墙侧,缝隙,那里藏着一个又一个人影窥视着这里的一切。
深夜独自走进无人的办公大楼是什么体验?
当站在幽暗的楼道口时,哪怕前面没有任何异常,依旧可能感到心里发毛。
当这条走道上摆满一个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塑料模特看着你又是什么感觉?
不论怕不怕这些东西,它一定能造成某种程度的精神压力。
现在挡在蒋雾宁面前的是一个又一个盯着她的死人,造成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她想见到公司老板,就要经过这些死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蒋雾宁站在楼道口,苍白美丽的面容隐在昏暗中,嘴角总是扬着不变的微笑,不是因为开心,不是因为兴奋,她只是无意识地在笑,哪怕现在这种情形。
这是污染源在第四晚造成的异常现象,第四晚是这种规模,第五晚第六晚会怎样?
白天的污染程度会减少很多,但这是一间只在深夜无人时才能打开的门。
蒋雾宁歪了下头,诡异地如同僵硬木偶,木偶抬起脚,走了进去。
她要试试。
第一步,“帮帮我!帮帮我!”冰冷的手抓向她的脚腕,悬挂在上方的尸体脚尖触碰到她的眉心,然后又像虚影一般从她身体穿过。
在蒋雾宁这里,她还触碰不到它们的实体,相对地,它们也碰不到她。
但那种穿过身体的冰冷寒意她已经能切实感受。
第二步,第三步……蒋雾宁穿过一个又一个刘玲玲和范雅君,掠过那个藏在暗处偷窥的身影,走了大概半个办公室的距离,恍惚中她看到刘玲玲的脸不见了,平整光滑的脸上仿佛天生没有五官。
蒋雾宁脚步没有停,继续向前。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女人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拖住她的脚步。
蒋雾宁停下来,垂眼看着抓住她的范雅君,“你真的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范雅君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前方后面还有无数蛄蛹着爬向她的范雅君。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她们永远重复喊着这句话。
蒋雾宁挣脱那只手,继续向前,这次她需要小心绕过悬空的、无脸女人的脚尖。
到下一间门扉紧闭的办公室,蒋雾宁在刘玲玲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无数个自己被勒着脖子悬挂在半空,迎面而来的窒息感让蒋雾宁不由自主僵硬了片刻。
她的脚步变得缓慢,走到会议室时脚下踩着的地板仿佛成了一块血肉,一脚踩下去黏腻的血水溅在她身上,下半身都是血,仿佛她和范雅君也没什么区别。
蒋雾宁的肚子开始不舒服,眼前的世界在晃,一张女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那是刘玲玲的脸,又好像是她的脸,那张脸直接从绳索上伸下来吊在她面前。
刘玲玲。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光从脚步就能让人想到那是一个自信美丽的女人。
“刘玲玲。”
“刘玲玲,恭喜啊,又是业绩第一。”
“小刘,厉害啊,漂亮又能干,谁比得上你?”
刘玲玲的家庭很普通,爸爸是出租车司机,妈妈在一家造纸厂做文员。
夫妻俩脾气温和从不吵架,女儿优秀漂亮,平凡普通,但也幸福的三口之家。
刘玲玲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她在高考前发现了藏在抽屉里的离婚证。
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她的父母离婚,离婚时间半年前。
刘玲玲看着那本离婚证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发凉。
他们不仅离婚了,还各自有了新的爱人。
他们会有新的家,唯有她被留在原地。
温和的真相是疏离冷漠,不吵架是早已失望透顶。
刘玲玲哭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他们问我跟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我没那么傻,这次我看出来了,他们都不想要我。”
刘玲玲的竹马跟她告白:“没关系的,玲玲,你还有我,我喜欢你,我们都满18岁了,我们可以在一起,谈恋爱,结婚,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
刘玲玲说:“好。”
交往两年,竹马成为交换生去了国外,他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字,叫威廉。
刘玲玲和威廉成了异国恋,他们依旧恩爱,经常在网上聊天视频。
大学毕业,刘玲玲找工作,威廉在国外继续进修。
刘玲玲高考失利,专业选得不好,在就业形势紧张的大背景下,想要找一份适合的高薪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刘玲玲最后选择了销售,一份入职门槛低,但上限高的工作。
她觉得自己能做好。
“玲玲,你真厉害,有没有什么经验啊,传授传授呗。”
是的,她能做好,有人羡慕她,欣赏她,也有人嫉妒她。
“真羡慕你们颜值高的,这年头有张好脸就是好混。”
“你羡慕你去整容呗。”
“算了吧,我靠的是实力。”
“听说有人看到刘玲玲和那谁从酒店出来。”
“谁,她那大客户?肥耳秃头的那谁?不会吧。”
“谁知道呢。”
刘玲玲一直知道公司有人说她的闲话,她不在意,谁都有闲话,她不是唯一的一个。
销售的业绩压力很大,刘玲玲更是如此,她已经拿不出以前的精力来和威廉聊天视频。
她依旧爱威廉,想和他有一个新的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偶尔会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应该是错觉,刘玲玲找不出那个人,她没有放在心上,她花费更多时间维护客户关系,扩宽客户资源,她一直是排在前列的那个,她想要晋升。
刘玲玲和威廉吵架了,情侣间的争吵有时候很难追根究底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刘玲玲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她失眠,第二天早上吃不下任何东西,到公司后反胃吐了,之后是连续几天的发烧虚弱。
她生病了,感冒加胃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她和威廉通话,先是关心和担心,后来又说到了她喝酒应酬的问题。
有时候有些东西是没法拒绝的。
这次通话是在沉默中挂断的。
“刘玲玲是不是怀了?”
“难说,这么久没来,不会是坐小月子吧?”
“太狠心了吧,好歹是自己怀的,真的说做就做了?”
“说不定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
“诶,别说了别说了,小刘,你来了?听说你生病了,身体好点了吗?”
“是啊,如果没休养好就再养几天,什么都比不了身体重要。”
“我没事,只是胃炎。”
“哦哦,胃炎啊,这病说严重也严重,以后要少喝点啊,你啊就是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谢范姐,我知道的。”
洗手间,茶水间,楼梯间,类似的地方总是充满八卦,那些东西不一定属实,大多是一些带问号的臆测,说不定,有可能,谁知道,这些不确定的话语却常常能如一根尖针扎人被议论人的心脏。
他们不会听你的解释,因为那本就是带有恶意的宣泄。
同事在背后怀疑她和客户有不正当关系,威廉没说出口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猜忌,争吵,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冷战。
因为生病,刘玲玲手上的客户有一部分不得不交给同事对接,因为情绪,因为精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刘玲玲丢失了好几个单子,当一个人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走得很快。
刘玲玲就是这样,几个月的功夫她已经快走到底了。
领导对她失望至极,会议上训斥她不合群,告诉她工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和同事交流,而刘玲玲只看到同事幸灾乐祸和讥笑的眼神。
还有那些如刀子一般扎向她的话。
“刘玲玲瘦了好多,太瘦了真没以前好看。”
“果然,以前的单都是靠脸拿下的吧。”
“不是靠身体吗?”
“哈哈。”
“这种人真败坏风气,不卖肉就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
“好恶心,什么都吃得下去。”
为什么她总能听到这些?为什么?他们是故意的吗?
刘玲玲感到窒息,她像被透明的塑料袋蒙住头,躯体发汗颤抖,呼吸困难。
范雅君怀孕了,刘玲玲听到她压低声音和人打电话争吵。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适合,职场上的女人一旦怀孕就会失去很多竞争优势,但是打掉孩子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做下决定的。
范雅君能力不错,人缘不错,她的气质给人感觉很舒服,但也是她每次都在说些似似而非的话引导那些流言。
刘玲玲大可以把听到的电话内容添油加醋编排出去,但她不想那么做,她不想变得那么恶心。
她还可以爬上来,她不想一条下坡路走到底。
【加油!】
【优秀的人总是遭嫉妒】
她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两句话。
然而,命运没有优待她,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和客户应酬的那天晚上,她赤身裸|体在酒店床上醒来,酒店只有她一个人,但所有痕迹都让她心知肚明发生过什么。
那一刻刘玲玲仿佛从高处往深渊坠落,永远到不了底的坠落。
啊!!!
那是只发生在心里的凄厉叫喊,现实中没有溢出一丝声音,安静得犹如一座坟墓,而刘玲玲是那座坟墓里的一具尸体。
报警吗?
这种事情说不清的,最后也只是成为别人的谈资。
她没有责任吗?
她有的,她该谨慎一点的。
就这样吧,没人会知道的,就这样吧。
刘玲玲拿下了那个大单子,但她没有丝毫高兴。以前那些流言她可以只当流言来听,而现在,她好像做实了流言。
刘玲玲像个充气过多的气球,稍一用力触碰就会爆炸。
两个月后,有人用针扎破了它。
这两个月她的每一个根神经都在紧绷,她不去听任何同事的八卦,一旦她的名字飘进耳里,她的心脏就会急促收缩。
就当她以为事情就这样的时候,就当她准备好辞职的时候,她的世界黑了。
有人在匿名群里造她的黄谣。
在别人眼里是黄谣,有些东西说得太细反而没人信,不然呢?你是趴人床底下看吗?
在别人眼里是黄谣,在刘玲玲眼里是事实。
床单的颜色,内衣内裤的颜色,衣服散落的角落,她醒来时的样子,身上的痕迹……
刘玲玲感觉被掐住了脖子,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她逃避地回到家里。
有人看到了,有人藏在床下透过缝隙看着她。
那个角度一定是在床下。
她终于把一切和威廉说出口,威廉说:“分手吧,玲玲。”
刘玲玲泪流满面,“嗯。”
他不相信她。
刘玲玲被调职到助理岗,每天都要处理大量销售单据。
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有人都在背后说她。
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割得她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她总是加班到很晚,最后一个离开。
她听到了怪物的窃窃私语。
她真的好不要脸啊。
不要脸。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啊!
刘玲玲像被困在一个四处密封的真空里,无论如何冲撞都逃不出去了。
她想到了报复。
她要吊死在办公室,要所有人记住她的死状,她要成为那些人头顶一辈子的阴影,她要他们终日惶惶难安。
还有那个藏在公司里的偷窥者,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要让那个卑劣者永生难忘。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刘玲玲踩上桌子那一刻,嘴角扬起了笑。那一刻,她是带着畅快和恨意的。
脖子勒紧,痛苦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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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雾宁胸口剧烈起伏,脚步明显滞涩。
蒋雾宁总说故事的细节没那么重要,因为到最后都会清楚的。
她仿佛用极短的时间经历了刘玲玲的一生,那些好的,坏的,绝望的,通通撕开给你看。
这一轮结束还有下一轮,蒋雾宁一遍又一遍经历,越是往前那些情感越强烈越扭曲。
除了刘玲玲的,还有范雅君和尖头的。
范雅君长得很普通,她的丈夫很普通,不争气的丈夫,鸡毛蒜皮的生活,每次看到完美的刘玲玲,她心里都像堵了口气。
刘玲玲想要晋升,范雅君也想。她感到压抑,感到烦躁,当完美的刘玲玲出现瑕疵时,她成了最好的攻击对象和宣泄口。
她把听到的只言片语添材加火,这种事情不用做什么就有大把人帮她。
一开始还在可控范围内,后来那道口子越撕越大。
工作的压力,怀孕的痛苦,一切都让她难以忍受,而刘玲玲听到了她的电话。
她怕她的秘密被宣扬出去,她更先一步反击,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恐慌和戾气。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不由她控制了,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人抱着和她同样阴暗的心思。
范雅君并不想这样做,但她依旧在这样做。
直到看到刘玲玲尸体悬在半空,那一刻,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她。
范雅君后悔,失眠,内疚,她感到惧怕。
下雨的那天晚上,范雅君刚好留在公司处理事情,她打了电话叫丈夫来接,等待的时候去了一趟洗手间。
轰隆。
雷声响起,范雅君吓得差点跳起来,这时灯闪了两下,灭了。
刘玲玲死后,公司流传着各种有关她的鬼故事。
有人说她化成了厉鬼,无声无息从后面贴上来,从后面勒住你的脖子索命。
有人说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刘玲玲挂在天花板上的尸体,她惨白的脸垂下来,死死盯着你,晃神间,一根绳索已经悄无声息套上了你的脖子。
范雅君蹲在洗手间隔间一动不敢动,她后背发寒,既感到有东西从后面贴了上来,也恍惚看到了悬挂在头顶的尸体。
她屏住呼吸,等了许久无事发生才僵硬站了起来。
她打开隔间门,走出去的时候脚下一滑,砰,她重重摔倒在地
一阵剧痛袭来,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一瞬间染红了大片裙子。
好多血。
范雅君头晕目眩,好几次没从地上起来。
“有人吗?”
“帮帮我……”
“我的孩子……帮帮我……”
她的声音很虚弱,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雷声彻底将她淹没。
范雅君站不起来,她开始一点点往外爬,深红的血在地上拖出一片痕迹。
后来她扒着洗手台站了起来,撑着台面往外走,余光瞥到的镜子里,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范雅君转过头,外面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她惨白的脸,以及,镜子里那双悬在她头顶的脚。
失血加上恐惧,范雅君生生被吓死了。
尖头有偷窥癖,控制不住的时候他会故意装作捡东西,四肢着地,侧脸贴着地面,往厕所门缝往里看。
他的目标不是刘玲玲,他只是想偷窥,窥的可以是任何人。
刘玲玲和范雅君的死让他收敛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晚上,他看见一个穿短裙的女生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然后缓缓上升。
尖头站在外面,那一刻他压抑许久的冲动一股脑涌了上来。他贴在电梯门上,两手用力试图扒开门缝往里看。
电梯轿厢在上升,即便扒开门缝也不可能看到什么,然而偷窥的人更在乎偷的过程。
脑内的想象,一点点声音,就足够让他们激动。
尖头就那样趴在那里,唰,门被拉开了,身体惯性往前,他掉了下去。
电梯降下来,压在了只剩半口气的尖头身上。
三个人,三种死亡,蒋雾宁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只记得死亡时的痛苦。
陷得越深,污染的程度越深,感到的痛苦也越深。
离那间打开门的办公室还有两米,只要走过去,找到污染源,她就可以清除它。
但蒋雾宁没有动。
她抬起手,视线落在手环上许久,半晌,她放了下来。
【精神值69】
这不够。
不够进入办公室,杀死污染源。
她可以再往前,但不能保证杀死它,这就需要留退路。
现在69的精神值就是她的退路。
蒋雾看向前方,她的视线并不清晰,眼前的东西仿佛在扭曲晃动。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影,趴在地上的,悬挂在半空的,大概和楼道里的东西一样,蒋雾宁已经看不清了。
污染源就在里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掌大小的枪,抬起,瞄准其中一个。
砰。
人影消失,其余却没有任何变化。
蒋雾宁瞄准了第二个,开了第二枪。
失败。
依旧失败。
她耳边一直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尖利、刺耳,两枪过后,污染源似乎被她惊到了,污染力度增加,她的耳边某句话逐渐变得清晰,如烙印一般刻进她的脑海。
【去死啊!】
【去死啊!】
【去死啊!】
一根套索出现在面前,蒋雾宁还举着枪,却不由自主想把脖子套进去。
【蒋雾宁】
【蒋雾宁】
挣扎间,蒋雾宁似乎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蒋雾宁】
在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像……许西曳。
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持枪的手。
不同于抓住她脚腕的冰冷的手,这东西有温度。
许西曳吗?
蒋雾宁此刻的状态无法准确做出判断,但不管是不是许西曳,她都不能再继续。
她需要后退。
楼梯太远了,她只能坐电梯。
她撤退的同时,按在她手上那东西还拉了她几下,似乎在纠正她的方向。
有人先她一步按了电梯门,蒋雾宁被推了进去。
“刘姐,麻烦你帮我带她下去吧,她好像瞎了。”
是许西曳的声音,但她没有看到任何正常的身影。
“哦哦,行。”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电梯门关上了,在蒋雾宁的世界,电梯里很拥挤。她记得电梯的异常事故,摸索着把所有楼层按钮按亮了。
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刘姐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
18. 第 18 章
电梯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根据尖头的死亡过程,蒋雾宁猜测要么是高速坠落,要么是进出轿厢时,轿门突然开启或关闭。
她站在门后几步远的地方,精神高度警惕,一旦电梯内外有任何异动,她都有反应的时间。
然而跟她想的不一样,电梯在7楼停了,无事发生,6楼,无事发生,就这么一楼一楼停下来,电梯始终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电梯没有意外,蒋雾宁就意外了,毕竟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遇到什么才是正常的。
不过这不重要,一楼已经到了,她需要出去。
电梯一楼一停,肯定不如直上直下坐得爽快,但刘姐对什么都淡淡的,看了两眼就没管了。
这电梯她还打算坐两趟,所以到了一楼也没准备出去,她默默看着蒋雾宁等着她走人。
然而,这人看着不止眼睛像瞎的,腿脚也不太利索,抬脚的时候还得踹两下才能往前走。
刘姐:“……”
想到小许的吩咐,刘姐打算帮一把。而且这人虽然又是眼瞎又是腿残,那脸上还笑着,是个乐观的人,看着亲切。
蒋雾宁踹开抓住她脚踝的手,避开头顶女尸走出去,这些东西依旧在试图影响她。
她刚到门口,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但不是试图把她留下,而是拉着她往外走。
大楼一片昏暗,蒋雾宁又处在一个眩晕状态,看什么都只有一个大概影子,而她身侧连个影子都没有。
蒋雾宁不动声色跟着那只手走,发现对方竟是把她往外带,看方向应该是宿舍。
蒋雾宁想到了在8楼时听到的许西曳的声音,当时似乎是有另一个声音应和他。
这不是异常现象,而是某个诡异。
蒋雾宁没有反抗,跟着那只手的力道往外走。
办公大楼外,王小典和小李坐在花坛边缘各自沉默,陆能和李清时不时仰头,试图从上面看出什么动静。
王小典跟小李说:“你运气还行,关键时刻遇到了我师傅,要是看你尸体吊在那儿,明天那位置我都不敢坐。”
小李:“嗯,许哥人很好,还肯让我跟着。”
王小典喃喃:“我师傅人当然好,早跟你说过了。”
不过王小典比小李看得明白,什么让不让跟的,那种情况自然不好把人放着不管,但他师傅也嫌麻烦的。
这不,遇到他们就把小李丢过来了。
还有上次在洗手间,他向他师傅哭诉自己怀孕了,他师傅震惊关心,但蒋雾宁一来他就把他们丢给她,自己跑了。
刚刚他说他肚子大了,他师傅也没理。
王小典摸着肚子,颇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不过他师傅看上去年龄不大,具体比他大比他小都难说,又不是老妈子属性,嫌麻烦是正常的。
看来下回想跟在他师傅身边,不能有麻烦事缠身,还得会跑腿做事才行……不不不,没有下回,没有下回,他乱说的。
小李低下了头,王小典以前的确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的他已经被影响,没有把王小典的话听进去。
他正懊悔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是王小典颤抖的声音:“看看看,鞋,那鞋自己走过来了,鞋、鞋旁边还有个人!”
小李跟着看过去,月光下果然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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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鞋子在走路,鞋子旁边还有个人影,看上去像个女人。
小李惨白的脸唰地一下更白了,加上脖子一圈恐怖的青紫勒痕,看着比鬼都吓人。
眼看恐惧要爬遍全身,小李眼尖地看清了靠近的人影,“是、是宁姐。”
“对对对,是宁姐,就算不是宁姐也没什么恐怖的,淡人,淡人,我师傅说是谁来着,对,刘姐,一定是我师傅让刘姐带人过来的。”王小典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怕,老布鞋在这种地方的杀伤力没人能懂他。
陆能和李清也看到了,两人立马迎了过去。
在他们过来的时候,蒋雾宁就感觉抓住她的那只手松开了她。
“宁姐!”
听到李清和陆能的声音,蒋雾宁松懈不少,但她的状态看上去着实不好。
面容苍白,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呼吸急促,一副力竭的模样。陆能和李清立马一人一边扶住了她,“宁姐,怎么样?没事吧?”
蒋雾宁没有出声,她脑子嗡嗡的,还乱得厉害,陆能和李清把她扶到王小典他们那边的花坛坐下了。
蒋雾宁直接往后靠在了花圃的灌木上,大口喘着气。直到走出大楼,那些嘈杂尖利的声音才渐渐远离了她。
缓了片刻,精神恢复一些,她才说道:“污染源在上面,打电话给贺随,看看他能不能过来。”
污染源已经找到了,能除掉就尽快除掉。否则,今晚是一条楼道的尸林,明晚就可能是一整层楼,随着时间过去还会向下扩展。
如果贺随不来,他们就得想想白天找到污染源的办法了。
如果找不到,那就全员葬送吧。
19. 第 19 章
许西曳从电梯出来就看到蒋雾宁对老板的办公室开了两枪。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但蒋雾宁对准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
为什么要对着空地开枪?
不懂,要对也是对老板吧,毕竟外乡人都是被老板感染的,打两枪出出气也说得过去。
许西曳静静趴在墙上看着这一幕,见蒋雾宁举着枪还不打算放弃的样子,他轻轻一跳精准落到对方身侧的墙壁上,探出一根触手压她的手腕,别打了,再打,打坏墙壁什么的就不好了。
蒋雾宁。
蒋雾宁。
他这么叫了两声对方也不给反应,虽然枪还举着,倒是已经在后退了。
许西曳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他一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理解是正常的,外乡人嘛,要么是被感染疯掉了,要么是他们特有的奇怪癖好。
推着蒋雾宁上了电梯,让刘姐把人带下去,许西曳瞄准了老板的办公室。这条楼道的气息比在下面感觉到的要强烈,疯了的人是老板没跑了。
唉。
许西曳沿着墙壁一路爬过去,爬到办公室的门上,再帅气落到老板的办公桌,终于,他看到了老板。
老板是个中年胖子,每一处的肉看上去都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柔软,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没有维持正常人形的老板。
他比以前见到的样子更胖了,坐在办公椅上就像一堆摊开的肉,脑后长出浓黑的长发,肿胀的脸上乱七八糟长着好几套五官,许西曳一时都不确定该对着老板的哪只眼睛说话。
倒不是觉得老板长得奇怪,只是说话的时候总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礼貌。这种距离下,哪怕他的两只眼睛可以随意挪动,但要一次性和老板的一二三四……八只眼睛对视还是很困难的。
算了,哪只都一样吧,许西曳最后决定对着正中间那只位于鼻子下方的眼睛发起对话。
“老板,老板?老板你在吗?我是搞推广和策划的那个小许啊,小曳也行。”
没人回应,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老板和失了智一样,许西曳默默跟那只眼睛互盯了好一会儿,人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眼瞪小眼……也不能这么说吧,他的眼睛藏在漆黑之下,没人看得见,老板是瞪不到的。
唉,许西曳忽然觉得心累,老板这么和气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得不到回应,许西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老板不是路边的流浪汉,他不能擅自把人送到精神病院,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人叫醒。
他跳到天花板上,扭曲爬行,跳到门口正对的墙上,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东西被打坏,没有,连点痕迹都没留下。那把枪几乎没有声音,应该没什么声音,要不就是蒋雾宁眼神不好,枪法不行,连墙壁都打不到。
黑色的团子伸出长短不一的触手这摸摸那看看,上蹿下跳,不知道是在用这种方法吵醒老板,还是单纯在进行某项夜间活动。
许西曳正逐渐沉迷的时候,一声模糊不清犹如呓语般的呼唤传到耳中。
“xi……ye……”
许西曳一顿,眼睛挪到后面对准了老板。老板的其中一张嘴动了动,是它在发出声音。
他就知道,不可能有本地人在看到别人阴暗爬行的时候,自己能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
许西曳蠕动着身形,最后跳回了老板的办公桌上,“老板,你清醒一点了吗?我是小许啊。”
老板整张脸乱长的眼睛齐齐动了动,它们盯着眼前的黑东西许久,一副从梦中逐渐清醒过来的样子,“是小西曳啊……”
老板声线浑厚,声音听着层层叠叠的,还有些疲惫,“这么晚了不去玩,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许西曳整个黑团歪了歪,没有出声,只疑惑地打量面前的人,“老板,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我怎么了?”老板也一副很疑惑的样子,“哦哦,我最近有点累,一直住办公室,没什么的。”
许西曳严肃摇头,虽然很残忍,但他不得不告诉他,“老板,你疯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相信了也不会承认,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疯了。”
满以为老板会大喊“不可能”“我没病”“你才疯了”的许西曳只看到椅子上的肉山动了动,然后平静问道:“小西曳啊,你怎么知道我疯了?”
许西曳将疯子弄出来的东西告诉他,“我看到了一个上吊女人,一个趴在地上能让人怀孕的女人,还有专门在厕所偷窥别人尿尿的眼睛!”
说到最后一个他语气明显加重,有些气。
老板越听眼神越是复杂,随着许西曳话音落下,整座肉山似乎都塌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又惊讶问道,“你……你看到了?”
这语气透着紧张,可能以为他被感染了,许西曳可不想被当成疯子,连忙解释:“老板,我没疯,我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这些都是我用外乡人的眼睛看到的。”
“哦哦,稳定好,稳定很好,”说着老板露出慈爱又复杂的神色叹息道,“唉,是不是累着了?最近很累吧,要是你能直接吃下我就好了。”
许西曳都要皱起来,强调道:“我不吃人。”
老板:“不是吃人,是希望你长大的意思,不着急,自然而然就长大了。”
那倒是,老板这么大一个,他要是能直接吃下去,确实长大很多了。
许西曳心里也很复杂,老板都疯了还关心他长不长身体的事,还是这么温柔和气啊。
两人双双在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老板八只乱长的眼睛都落在桌上的黑团子身上,百感交集,满腔复杂,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良久,他开口道:“小西曳啊,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疯的吗?”
许西曳对这个有兴趣,先一步猜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偷窥别人尿尿的人?”
如果每次上厕所都有人躲在缝隙里偷窥,那肯定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会把人揪出来打一顿,再把他的眼睛拿走,但老板这么软的人肯定做不到。
那两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许西曳继续猜:“老板,你怕人上吊和让你怀孕吗?”
“算是吧,猜得很准。”老板含糊地这么说完就不继续了。
许西曳表示理解,真要把所有东西讲清楚,那肯定会涉及很多隐私。
很多人在医生面前都不愿意剖白自己的秘密,何况其他。
和许西曳想的不同,老板不细说不是因为隐私,严格来说公司发生的这些事,那三人已经闭环了,其中没有他的戏份,自然也谈不上多少隐私。
他不说只是因为许西曳和他们不一样,那些东西说出来只会扰乱他的记忆,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小西曳为什么要感受他的悲哀和绝望?他不需要的。
老板名叫冯墩,家里是开美食店的,他从小就对美食感兴趣,后来念的专业也是和食品相关。
毕业后他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几年时间就经营得有声有色。朋友负责管理,冯墩大部分时间泡在研发室和生产车间。合作十年,企业规模越来越大,两人的分歧却越来越多。
最后两人闹掰,公司分割,朋友另起炉灶,两家公司成为竞争对手。
市场上的各种竞争手段不说,刘玲玲吊死在公司后,就成了对方在舆论上最好的攻击豁口。
管理混乱、加班严重、性骚扰,职场暴力等等问题暴露出来,这是切实存在的问题,而冯墩不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事情发酵到网上,报纸上,引起大量讨论,被骂的人很多,其中绝不会缺少冯墩。
后来公司流传起各种和刘玲玲相关的鬼故事,其中有竞争对手的手笔,但也有很多难以明说的地方。
冯墩有时候会觉得刘玲玲就悬挂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惨白的脸怨恨地对着他,责怪他的无能和管理不当。
再后来是范雅君和尖头的意外死亡,公司人心惶惶,不需要任何外力推动,各种问题频出,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
偌大的公司变得空荡荡,冯墩经常深夜独自坐在办公室问自己,这是他造成的吗?这是他的责任吗?
他感到刘玲玲、范雅君和尖头无处不在,他们一定还在,他们在看着他,在控诉他。
十年、五年,他一直以来的逃避和退让才有后面的一系列问题,犹如冰雪积累,他成了源头。
他一字一句阅读报纸上、网络上的新闻和评论,他面对那些如刀一样的字眼,也面对那些占满他办公室的“人”。
“看到了吗?他们血和肉要永远扎根在这里了。”冯墩对自己秘书这样说。
秘书以一种疯了的眼神看着他,他没有看到任何血肉,也不明白血和肉怎么扎根。
扎根,生长,无法清除,冯墩面前总有无数个刘玲玲、范雅芳,无数个尖头看着他。
他和别人说起这些,别人会觉得他矫情和莫名其妙,员工的破事把公司祸害成这样,作为一个老板,一个资本家,正常的情绪难道不是愤恨和厌恶?
不管是什么,绝不会是自责内疚到这种地步。
冯墩也觉得不可思议,大概是除了那些幻想的,他能真的感觉他们的存在。
冯墩依旧爱在深夜坐在办公室想这个问题,头顶是刘玲玲的尸体,脚下是范雅君,阴影的缝隙里藏着尖头,然后在某一个晚上,在他们的注视下,冯墩平静地割开了手腕。
他想,必须死亡,以慰藉不甘之灵,必须死亡,以偿还自身孽债,必须以鲜血洗涤这一地肮脏。
冯墩死后才知道,原来他真的疯了,原来那些真的是幻觉,刘玲玲、范雅君和尖头留下的只有残余意识能量。
他的意识和三人残余的意识交叠融合,死亡的痛苦,各种负面能量,让冯墩变得更加混乱。
他是冯墩,但似乎某部分也成了刘玲玲,成了范雅君和尖头。
他没有死,或者说,他在里世界以另一种形式存活着。失去部分记忆,在有限的规则和理智中,遵循某种逻辑活下去,直到他的理智难以维持,崩塌成为污染源。
蒋雾宁没有从那些线索中推出他的存在很正常,因为他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但也是恰好融入其中的一个。
冯墩是被评为A级的污染源,越是强大,理智越容易被吞噬,当理智全无那一刻,他也就不复存在。
冯墩从未哪一刻有现在清醒,他心头涌起复杂心绪,低头看着桌上的许西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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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许西曳正在掏东西呢,掏了好半天终于从黑团里掏出一张粉白卡片。
精神病院宣传卡。
触手拿着卡片往老板面前推了推,“老板,你看看,人生病了就得去治,你说是不是?”
冯墩拿过卡片,八只眼睛齐齐看过去。
“去看病?”冯墩没有流露出大病得治的高兴,在清醒过来后,他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你希望我去,我就去吧。”
许西曳呼出一口气暗自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脱掉人形,现在却还感到了疲累,他强打起精神道:“太好了,老板你愿意去肯定就有希望,你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就行。”
许西曳说完就暗暗叫糟,做兼职做到老板头上来了。
还好老板没说什么,不光如此,他还把电话扯了过来。号码拨过去,等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了。
“喂,我是美味食品公司老板,我有精神病,麻烦你们派人接我去医院,对了,是许西曳推荐我过来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挂了电话对许西曳说:“那边没人接电话,我已经留言了,这样可以吧。”
“嗯嗯,那老板……我先走了?”
“好,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许西曳点点头,老板的电话打了,他的名字报了,来找精神病人的目的达到了,人头费不说到手也八九不离十了,累是累了点,今晚也算心满意足。
许西曳走了,没走门,直接走的窗。
*
贺随那边,今晚又是个让他暴躁的晚上。
他本来没打算出去,但接到那个电话就不得不出去一趟了。
不出意料的,又有东西盯上他了。这么几次下来,贺随也摸清楚了,那些东西不是奔着要他命去的,更多地是想捕获他。
怪异的低语,怒吼充斥在黑暗中,像在说什么,但这些生物特征太明显的诡异,到了晚上受到的限制小,从它们嘴里说出的东西也变得难以理解。
反正贺随一个字没听懂。
一记雷电粗暴的砸过去,“砰”地一声重物落地,连带皮肉烧焦过后的难闻味道传进鼻端。
贺随皱了下眉,拍了拍衣服袖口上沾到的脏污,重新拉开车门上了车。
他今晚穿的一身黑,但显然不是穿得黑看着不明显,就能忽略上面被溅到的东西。
贺随银蓝色的眼睛浸染在夜色中不如灯光下明亮但也异常好看,只不过现在里面满是烦躁,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头去洗个澡。
他没有洁癖,但真的,但某些变异的蟑螂老鼠什么的,沾上一点还是太脏了。
车子一启动跟踩死油门一样飙了出去,什么东西往上扑就往死里撞,能不下车亲手处理最好。
处理了两三批后,路程总算变得顺畅,到了美味食品公司后,贺随将车随意停在门口,他下了车,站在车旁仰头打量着这栋大楼。
楼层不算高,公司正门对着街道,锁着的,无法直接进入,另一侧路口是有保安亭和道闸,是进入园区的入口。
贺随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头顶就飘下了一个黑色垃圾袋。额角青筋跳了跳,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最近倒霉。
他没有理会,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忽然停住脚步。
黑团?
贺随回头望去,果然,从头顶飘下来的不是什么垃圾袋,而是昨晚放话让他等着的小怪物。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冲着他来的?
许西曳累得慌,直接从窗户慢悠悠飘了下来。
和精神病人交流太费心神了啊。
许西曳一副被榨瘪的模样,连用来解压的爬行活动都没兴趣了,正打算这么慢悠悠晃荡着回家的时候,他无声和一个人擦肩(头)而过,无所谓,不想管,但猛然间他顿住了。
对于想要的东西,许西曳是一定会记下来的。
这个气息他知道。
是喜欢的蓝眼睛。
许西曳把眼睛转了转,看过去。男人站在公司楼下,个子很高,气质散漫又透着暴躁,英俊的面容侧过来,哪怕在昏夜色中,侧脸轮廓依旧清晰好看。
是很完美的人形,但许西曳第一眼去看的还是那双眼睛。
人在累的时候如果能抱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现在眼睛给他抱抱就好了。
许西曳默默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倒是有点新奇今晚蓝眼睛居然出门了。
但许西曳没有开口询问,他今晚不太想说话了。
他怎么还看他?
不是每次见到他,不是叫他走就是要打他的吗?
许西曳仔细看了看男人,好像被打了,是不是想叫他帮忙打架?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他想把蓝眼睛放到家里,要考虑对方是不是宅男或者两人外出爬行习性是不是一致的原因。
宅男宅在家里不出门,不会有人来动他的东西,很安全。
如果不是宅男,但习性一致的话,他们就可以一直一起,他运气好,遇到的都是讲礼貌的好人,不会一眼不和就打架,就算要打也是两个人打别人。
算了,要是蓝眼睛主动和他说话,他就和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