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中月》
1. 七月白雪
在京城里,除了皇宫内的观星台,那就数黄鹤楼是最高了。黄鹤楼的最高层处站着一名男子,年二十五左右,身姿挺拔如松,棕褐色的头发仅用黑发带束起,琥珀色的眼睛在太阳底下闪着细碎的光。
“主子,陛下让您去接管北疆。”
“嗯。”
“主子,姜家三人均处以腰斩之刑。”
“嗯。”
“主子,姜二郎托关榆阳送来一封信。”
“念。”
“吾知君从未忘记小妹,自知全家皆无幸免,而小妹年幼无辜,恐有心人亦不会放过她,请君念与小妹幼时情分救她一命。”
“川乌,你还记得她吗。”
“属下记得。”常年面无表情的川乌嘴角意外露出一丝微笑,“多善郡主很活泼可爱。”
“太久了,终于熬到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下没有人可以抢走她了吧。”他压低着声音在嗤笑着,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
忏悔台是京城里最大的死刑台,能在那里处死刑的犯人一般都是皇帝亲自下旨处刑的罪人,邢台很宽阔,有人说那上面最多一次处死了十五个人。尽管每天都有人清扫,但由于常年被血浸渍,还是染红了邢台上的木板,恶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邢台上跪着三个男人,他们在锦衣卫的折磨下已经不成了人样。
来观刑者神色各异,有的人唏嘘,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惋惜……
姜家家主姜琥年少时便和当今开国皇帝祁诃征战四方,二人同吃同住亲如兄弟,祁诃登基后封姜琥为一等公爵,良田千顷,赐予姜琥京城中最大的府邸。这样殊荣,开国后除了姜琥再无第二。
姜琥共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姜勇接替他留下的军队,为祁国开疆拓土,年仅二十便成为五国最害怕的战神。第二子姜桦年仅十八,面若冠玉,文采斐然,一举入探花,是翰林院最年轻的御史大夫。年纪最小的女儿才七岁,在皇宫住过一段时日,皇帝太后喜爱她,早早就封她为郡主,早些年挺闹腾的,后面听说生病了就没有人再见过她。
姜家在祁国百姓的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只要他们在,他们在祁国永远安全。
可谁能想到呢,守护他们的神也会陨落。
就在一个月前,渝州城突发蝗灾,农民颗粒无收,每天有数千人因饥饿死去,姜琥奉皇命带着十万粮草前往渝州城赈灾。就在姜琥走的半个月后,来了一个自称是渝州城的灾民击鼓鸣冤,他拿着三米长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用血写着对姜琥的控告。
锦衣卫前去姜家搜查时,在底下挖出黄金万两,珍宝无数,经调查是姜琥常年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不久后姜烨被曝出与年贵妃有染,姜勇带着数千的军队从边疆赶回来的时候与锦衣卫发生冲突,被以造反之名关入天牢。
一时间,姜家三位男人全都被关进天牢。
百姓们不信,他们在官府门前敲鼓鸣冤,在街上游行。尽管锦衣卫到处抓人,但是他们依旧不放弃,因为他们信姜家。
过了半月,姜家三位男人全部招供,而后就是祁帝下旨满门抄斩。
所谓的满门,也就只有姜家三个男人,因为姜家是草根出生,没有其他亲族。至于那个小郡主,皇帝念她年纪小且不曾参与,废掉她郡主之位,永不回京。
“时间到了,姜国公。”刽子手说。
判的是腰斩,在祁国,只有罪恶深重的囚犯才会处以的极刑。
刽子手将姜国公按在铡刀上,“对不住了。”邢台上的人被齐腰斩断的那一瞬间血了一地,唯独姜国公没有流血,只有留了一地干瘪的肠子。
-
“关郎,是下雪了吗。”玉晚秋伸出手,一片雪落在手掌心,关榆阳抬头看,清晨还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午后时的天被层层乌云笼罩着,炙热的太阳隐藏在乌云身后,灰暗的天空笼罩整个京城,满城飘着像棉絮一样的白雪。
可他并没有感觉到寒冷,关榆阳抓了一把落在木栏上的白雪,掌心中的雪没有任何温度,久久不化。
“晚秋,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京城又将来一次血洗。”
-
“阿飞,给我多洒辣椒粉,对对对就是这瓶,多撒点。”
竹林下飘着一阵烤肉香,刚才那说话的小孩用红发带扎着个短马尾,看起来就只有六七岁,脸蛋肉肉的,嘴里塞满了烤兔肉。
“小姐,这个兔肉拷完我们就回去吧,不然会被寺里的僧人发现的。”现在正是三伏天,龚飞坐在土堆那边烤兔肉,热的满身大汗。
龚飞话刚说完,竹林中走来一个面色不悦的光头和尚,直奔着姜多善去。
龚飞咳嗽了好几声,眼睛转的都快抽筋了。
奈何烤兔太香了,姜多善一心都扑在烤兔身上,啃着她的大鸡腿,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她转头看到一张含着怒气的脸。
“多善,你身在佛寺一日就是佛门中人,怎么可以贪一时口腹之欲就翻墙去寺外,跟着侍卫捕杀野兔,还,还,吃的满嘴都是油!”
姜多善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微低着头,看似认错态度良好,实则内心还在想没吃完的半只野兔。
“木禾师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木禾简直拿姜多善没有一点办法,自从姜多善来了清源寺,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扰得整个佛寺天翻地覆。
姜多善嫌寺里做饭太过于清淡,便叫侍卫去山下买鸡鸭鱼,在寺庙里自己养了起来。每天在厨房捣鼓一道又一道肉食,做的饭菜香到路过的僧人频繁观望。大家的心蠢蠢欲动,有年纪小的小僧人克制不住本心竟然去找姜多善肉食吃。
住持看不下去找姜多善时,姜多善还在厨房煮红烧鱼,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让本来准备很多对姜多善劝诫话的住持哑口无言。
住持回去翻阅很多佛经,甚至还写信去问其他寺庙的住持,都没有找到姜多善说的那句话。
反应过来的住持很生气,严厉禁止姜多善在寺里做肉食,至于那些鸡鸭鱼便让寺里的僧人放生了。
姜多善不仅在肉食上犯了戒,还教寺庙中的小僧人打牌,投壶,打球……
偏偏姜多善年纪小又生的极其可爱,犯的错多但每次认错态度良好,虽然对佛祖没有什么尊敬,但在佛法上颇有心得,看过一遍的佛经就能记住,辩论佛法起来连住持都一愣一愣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佛缘之人。
要不是姜多善还是郡主,远在京城还有父兄,住持都想收她为关门弟子,将她拉入佛门。
姜多善迅速的偷看了一眼木禾师兄的表情,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便拉了他的衣袖,“木禾师兄我真的知道自己错啦,看我是初犯,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告诉住持好不好。”
姜多善怎么可能就如此乖乖听话,虽然她有皇命在身不能下山,而且就算她想偷溜下山,那守在山下以保护她为由的银龙卫也不会放她走的。
那肉就不吃啦?怎么可能的事情,肉还是要吃的。
姜多善打起山上的野兔子,野鱼,甚至野猪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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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禾师兄发现她之前,她已经不知道跟侍卫吃了多少次野味了,很奇怪的是,之前她偷溜出来都没有让木禾师兄发现,怎么这次就被他抓到了。
木禾叹了口气,“好了,我这次不说就是了。”
姜多善抱住木禾的肩膀,“木禾师兄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木禾一脸无奈,他向来是拿姜多善没有办法的,想起他原来找姜多善的事,“多善,京城里来了一位大人,说是来接你回家。”
回家?姜多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立马拍了拍身上的土,用山泉水洗了一下脸和手,用手指沾了水将略有凌乱的头发抚平。
“阿飞,我现在的见客还算得体吧。”
龚飞是姜国公的得力干将,自从姜多善奉旨前去清源寺佛修时,姜国公便让龚飞带一支姜家军去跟随姜多善身边。
“比刚才好了一点。”龚飞是个老实人说不来谎话。姜多善在京城的时候还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一出京城来到清源寺,没有父兄的管教,简直野疯了,穿衣服跟个男孩子一样,一点都没有女孩子家的样子见。如今见的外客还是京城来的,那样子肯定是不得体的。
“那就行。”
姜多善现在整颗心都飞到京城了,那几年在皇宫里被嬷嬷教导的话全忘在脑后,得体嘛,差不多得体就可以了。
清源寺位于清源山上,是结合道教与佛教为一体的寺庙,虽然寺庙位于山顶,爬上去至少也得两个时辰,但是因为在这个寺庙中曾经诞生过皇子,还是吸引了不少的香客前来。
往常还没有日落时,寺庙门口来来往往会有很多香客,熙熙攘攘的,此时却安静的连树枝上的鸟也不叫了,门口也没有排着队求佛的香客,只有拿着刀围着寺庙一圈的银龙卫。
姜多善隐藏在竹林后,看着来了那么多的银龙卫,她的内心隐隐不安。
“小姐,估计来了三百个的银龙卫。”龚飞沉重的说。
银龙卫是为保护祁国皇帝而生的一支护卫队,随便拿出一人便可敌十个士兵,总共就只有三千人,除非祁国皇帝调动,否则一生都不能离开京城。
姜多善从京城到清源寺时,除了姜琥给姜多善的一百姜家卫之外,祁帝便派了十个银龙卫来守护姜多善。
按道理说要接她回京城,只会是兄长过来接她,不然就是姜家卫,就算是父兄还有皇帝叔叔怕她路上危险派了银龙卫来,也不可能派这么多个。
除非……
“父兄的信有一个月没有传来了,我传过去的信也没有回音,我先前还以为他们没时间写信给我,又或许他们忘记了我。”姜多善脸色有些苍白,“京城来的那位大人长什么样?”
“穿着蓝色的官服,脸很白,嘴唇很……鲜红。”木禾想了想说。
是他,姜多善咬紧牙。
“一年没见了,多善郡主有没有想我呢。”
也不知何时,银龙卫已经悄然在身后,其中一人他手拿羽扇,脸上的脂粉很厚,嘴唇又用朱砂涂的极红,眉毛画的又细又长,淡蓝色的官服上绣着飞舞的白鹤。
这个人就是祁国的钦天监甘霖木。
姜多善厌恶他,原本七岁以前她在京城过得舒舒服服的,因为他的一句谶言,祁帝将她遣送到离京城有百里的清源寺,十六岁成年之前不得回京。
而他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接她回京。
龚飞将她护在身后,姜多善冷冷的看着甘霖木,“我父兄呢。”
甘霖木张着血红大嘴阴笑,“我的小郡主呀,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父兄了。”
2. 重生
姜多善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四周是冰冷又坚硬的石头,几乎没有可以伸展的空间,她被困在一个石棺中。
狭小昏暗的石棺空气十分稀薄,很快她便感觉到呼吸苦难。
“姜多善,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姜多善在内心安慰自己。
头顶上方石棺很重,姜多善使劲浑身的力气只能推开一丝缝隙,她贪梦的呼吸着缝隙里吹进来的风,昏昏沉沉的脑袋也逐渐清明。
她记得她是死了的,被万箭穿心而死。
“你的父亲贪污粮草,被锦衣卫查出家中私藏有黄金万两,我将他关在在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每天扔十只老鼠,不给吃食和水,让饿昏的老鼠一点又一点的啃咬他的□□,被腰斩时他已经被老鼠啃咬的只剩下一幅骨架呢,肠子干的一点血也没有。”
“我寄了一封信给你那个远在北疆打仗的大哥,他看到信中说你父亲贪污受贿,说什么也不相信,放下北疆的战事不管,带着十个亲兵就赶来京城,真是蠢人一个,这样明显的陷阱也就他敢跳下去,在半路上他就被锦衣卫拦下了,十个亲兵怎么能够呢,我就送他一千个兵替他陪葬,这样姜勇就能以造反罪入狱,他也真是个汉子,我每天割他腿上的一块肉,足足割到大腿上一块肉沫都没了,他连求饶都不会说一声。”
“对了对了,还有你那貌若谪仙举世无双的探花郎二哥,他实在太聪明了,我几乎找不到他任何一点污点,他为你父亲和你大哥到处奔波,求这官求那王的,没有一人愿意为他蹚这趟浑水。后面他还差点真的被他查到了,可惜啊,天不助他,年贵妃为了帮他求到陛下那,终于是让我找到可以让他下狱的办法了。姜烨那只白天鹅平时眼睛都不愿往我身上瞧上一眼的,我就把他那如清泉般的眼睛挖了,让他日日受他人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吗,无论我怎么对待他们,他们始终不愿意服罪,我就对他们提了你,他们吓得立马就服罪了!你的父兄真是把你看的比自己还重要,真是让人嫉妒呢。”
“放心吧,我的小郡主,我不会忘记你的,在你死后我会把你放在太极墓,用十八条浸泡过初婴之血的铁链锁住你的石棺,你的灵魂会被困在石棺中,永世不得超生,这样的安排小郡主你可满意?”
甘霖木对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让银龙卫射杀她,龚飞和师兄为保护她死在她前头,而她一个七岁的小娃又怎能逃得过射过来的箭雨呢。
她确实是死了的,但是甘霖木不知道的是,她本原是一名穿越者,死后灵魂会回归现代,但因他为她打造的囚牢,她的灵魂回不到现代,困在石棺中也困在她身体中。
是的,她死了,但是她重生了。
父兄的死是对姜多善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名孤儿,穿越到姜多善的那段时间,她能真实感受到家人对她的疼爱,这时她在现代时没有能感受到的。
等她出了这个鬼地方,一定要将甘霖木碎尸万段!
唉,但也得能出这个石棺再说。
姜多善尝试用手推开,但是石棺不仅沉重,还被铁链锁住,只能推开一条缝隙。
姜多善摸索着身上能帮助她出去的东西。
一把打兔子的弹弓。
一根剔牙木棍。
一瓶辣椒粉。
一条红色发绳。
一条木牌项链。
一包糖丸。
……
几乎全身都搜遍了,就没有找到一件像小刀那样的利器。
她本来是有一个匕首的,是大哥用玄铁为她专门打造了一把,因为她喜欢七彩的颜色,大哥便在西北寻了彩色的玛瑙镶嵌在刀柄上。因为是用玄铁打造,那把小刀削铁如泥。
如果那把玄铁匕首还在身边就好了,那样子割开那铁链还不是易如反掌。
姜多善无聊的用脚踢开头顶的石棺,下意识的摸了脖子上的木牌,这木牌是二哥亲手给她雕刻的,一面观音,一面韦陀菩萨。
观音菩萨在上,如果我能出石棺我会拿最好吃的烧鸡去祭拜你的。
姜多善不是那种一遇到困境就垂头丧气的人,她觉得一定可以出去的,虽然她知道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甘霖木肯定是封死了太极墓,她在的那个石棺又被铁链锁住,父兄又死了,几乎没有人会来救她,在石棺里面没水没食物,身上又没有什么利器可以割断铁链。
也就是说,她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零零零点一。
她只会在石棺中不断的饿死又不断的重生。
那样子终究会疯的吧,她最忍受不了就是饥饿。
她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以其在漫长的饥饿中死去,还不然在饿的时候先自我了结,等重生了之后就没有那么饿了。
真是个绝妙的计策。
她拿起红发绳,勒住自己的脖子,随着红绳不断收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意识开始涣散,像是回光返照般她脑海里闪过以前的事情。
“妹妹,佛牌里被我放进去一枚玄铁片,如果遇到绝境时时,你或许可以用它来保护自己,但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
“咳咳……哈哈咳咳哈哈。”姜多善都快忘记了,原来在大哥给她做玄铁匕首的时候,她二哥拿了剩下的一块边角料,放进他雕刻的佛牌里。
姜多善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佛牌里要放进去玄铁这种阴气极重的东西,现在她觉得二哥简直是个天才。
姜多善打开佛牌里的暗扣,露出里面那枚在黑暗中依旧闪寒光的玄铁。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那片玄铁,试图伸出去将石棺外的铁链割开,但由于石棺能打开的缝隙太小,姜多善的手都磨破皮了,也只能把铁链割开一小口。
但也不是并无收获,铁链割开的那小口让头顶的石棺松了一点,能打开的缝隙也就大了一点……
几个小时候,姜多善累的疲惫的躺在石棺里,经过她不断地奋斗,已经将靠近石棺的铁链割开一条了,也能伸出去一个手掌。
玄石片能割开铁链但也伤害到她的手,现在她的手已经被玄铁片划伤了好几道口子了,姜多善将自己的裙子撕掉一角绑住自己的伤口,把玄铁片放回佛牌里面。
她准备安眠了。
-
姜多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旁是死去的母亲潘越澜。
因为敌军突然来袭,长子和丈夫都在是十里外的莫沙打仗,潘越澜不得不挺着大肚子带着二子姜烨逃跑。在跑的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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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破了羊水,肚子疼痛难忍,怎么也生不下,身旁又没有医生,敌军又随时可以发现他们,潘越澜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二子抛开她的肚子取出婴儿,而她自己因失血过多死去。
姜烨带着还是婴儿的小姜多善继续逃亡,把小姜多善放进路上捡了的背篓里。他也不懂婴儿要吃什么,一路上只给小姜多善喝水,他自己在旁边抓野兔啃苹果。逃亡了半个月,小姜多善饿了半个月,怕敌军听见,她不敢大声啼哭,也就是从那会姜多善非常恐惧饥饿。
半个月后她那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二哥终于发现了,他亲爱的小妹妹饿的就剩下一幅骨架了,他才想起在营地的时候看见附近村妇会挤羊奶给新生儿喝,便背着小姜多善去偷羊奶。
在路上姜烨碰到了一群带着乌鸦面具墨色铠甲的骑兵,领首的人面具下露出的两只眼睛就像老虎一样的琥珀色。
“二郎,遇到像老虎眼睛一样的人,赶紧逃!他们是南疆人,他们会吃人的!”母亲对他说的话他深深记在心里。
而现在,那老虎眼睛一样的南疆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要来吃他了!
姜烨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背篓里的姜多善也被甩了出来。他那时也才十一岁,长期的逃亡已经让他身心疲惫,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没有顾得上妹妹,自己一个人跑掉了,这也成了他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心结。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以后遇见的他人都会是浮云。
姜多善记得第一次见到陆照时,他戴着黑乌鸦的面具,一身黑甲漆黑而又诡异,向她走来时像是地狱来的死神。
陆照将她从背篓中抱起,捏了捏她快干瘪的脸蛋说,“这个小娃娃肉太少了煮了也不好吃吧。”
她拼劲最后的力气用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咬了陆照的嘴,留下了他们两个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开始。
后面陆照将她带在身边养了一年,直到后面父兄找回了她……
她在皇宫待的那段时间也有见过陆照,可是陆照忘记好像了曾经养过姜多善,连她对他打招呼都不理。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姜多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蛋上,冰冰凉凉的,痒痒的,像一条小蛇在脸上游走,突然像是被咬了一口那样疼痛,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那不明物。
“臭蛇,敢咬你大爷,看我不将你剁成碎块,穿在肉串……”
姜多善的声音在她看见那条“蛇”之后越来越小,那条“蛇”她认识的,就是她梦里出现的陆照,不过梦里的陆照还戴着乌鸦面具,而现实的陆照没有戴,在昏暗中他的瞳孔亮的吓人。
“原来……没死啊。”陆照发出了一声喟叹。
“陆照。”姜多善像个猴子一样跳到陆照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父兄的死,万箭穿心的痛,困在石棺的恐惧,那些被姜多善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为什么你会来救我?”
“姜烨给我寄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什么?”
“信里他说:姜家将会有大难,恐全家无人生还,而小妹远在清源寺内,请君念在与小妹幼时情分救她一命。”
“那为什么不救哥哥他们?”
“我与他们并无情分。”
3. 军营
“这是什么地方?”姜多善记得自己好像在太极墓的时候哭晕过去了。
“小姐,这里是军营。”
“军营?那你是谁?”
“奴婢是陆大人派来伺候你的,现在需要奴婢叫热水吗?”那女仆迅速的看了一眼姜多善的衣服头边低了下去。
姜多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白色的衣衫上满是血污,尤其是胸口那边,看着有些吓人。
“嗯,去叫一些过来吧。”
姜多善虽然在古代生活了也有七年,但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沐浴的时候身旁有人伺候,感觉怪怪的,所以她就让那个女仆出去外面等候。
褪去脏污的衣衫,泡进热乎乎的水里,舒服的她都想睡觉了。
姜多善细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箭射过的地方已经没有痕迹了,连小时候跟别人打架留下的大大小小伤疤都消失了,整个人如同一颗没有瑕疵的水煮蛋。
本来她是死了的,阴差阳错下她又重生了,既然她现在还好好的活在这里,那么姜家被满门屠戮的仇她一定要报,她绝对要将那些害他们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为姜家平反,还父兄一个清白。
可是她又能怎么复仇呢,她现在只有七岁,又是个女子,没了有了郡主的身份,没有钱,就算以后没有被人认出来,在这个封建王朝时代,她就算能像小说里那样女扮男装利用科举入朝为官,就在验身那一关就被人抓出来了。
在祁国,在考科举之时就必须让在检察官面前脱净身子,考科举之后会严查家底,不会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入朝为官,更不会让一个女子入朝为官。
姜家也没有任何亲族,以前那些与姜家友好的世家估计也避之不及。
虽然与父兄相处不过六年,但他们给了姜多善从未有过的亲情,若要她忘记父兄的死,像一个正常的女孩生活,她绝对无法做到。
-
姜多善沐浴完便想去找陆照,女仆告知陆照在处理军务暂时还见不了她,她也就只能作罢。
姜多善走出帐篷,营地的乌鸦卫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拦她,姜多善在四处转了转,发现此处地方辽阔,草土肥沃,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远处望去好似有一片森林。
如果她没有猜错,她现在应该在北疆,也就是她大哥先前打仗的地方,她想,陆照应是接替了大哥在北疆的军事。
她刚才将整个营地走了遍,除了乌鸦卫再没有别的军队,那么大哥留在北疆的姜家军去哪了,是被遣返回京了,还是……
姜多善不敢想,她捏紧衣袖,她现在多么想问一问二哥她应该如何去做,她恨自己为什么如此的弱,什么也保护不了。
女仆见姜多善一直压抑不悦,便提议去附近的溪边散散心。
“你几岁了啦?”
“奴婢年十二。”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叫雀儿。”
“以前家住哪里啊。”
雀儿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即跟上姜多善,声音依旧小小的。
“奴婢没有家,说之前所住的地方会污染小姐的耳。”
只字未提,却能让人明白。
姜多善牵住雀儿的手往前走,“那如果我跟你说我之前住在一个墓地里呢,那个地方阴森又晦气,肯定比你之前住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雀儿难以置信姜多善竟然牵住她的手,她有些发抖,想从姜多善的手中抽出来。小姐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被恶心的连手都不要了吧,到时候陆大人肯定把她送回那个地方,不要,不要,不要!她再也不想回去那里!
“奴婢是南疆人与汉人生下的胡杂,从,从八岁起就开始服侍南疆军,奴婢忍受不了那样的生活,趁着他们喝醉时杀了几名南疆军后逃了出来,陆大人念在我杀南疆军且是个女人,便安排奴婢伺候小姐。”雀儿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姜多善扶住雀儿,为她扫去额头上的青草,雀儿躲闪着,后退一步,眼神充满惶恐。
“奴婢知道自己不配站在小姐身边,也不配小姐触碰我,小姐你就看我,奴婢,求你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姜多善一把抱住雀儿,“曾经我有一个哥哥,他说是因为我们祁国不够强大,才会让祁国的百姓受南疆人所害,但这些都不是百姓的错,是那些可恶的南疆人,更是那心怀所恶之人的的错,你能明白吗雀儿,我并没有嫌弃你瞧不起你。”
雀儿挣脱开姜多善的拥抱,“小姐心善,但是奴婢有自知。”
姜多善知道改变一个人根深固蒂的想法很难,所以她也不再继续劝说,她相信,终究有一天,雀儿能明白她所说的话。
月光不像是太阳光那么炽热,它洒出来的光是温柔的,溪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像一片片发着亮光的鱼鳞,又像是随着风吹动的银纱,溪水潺潺,雀儿说这条小溪叫月亮湾。
姜多善坐在月亮湾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复仇的前途是一片迷雾,她拨不动,避不开,散不去,她需要一盏明灯为她指引前方的道路。
听到了涉水的声音,姜多善以为是雀儿来喊她回去了,她闷闷的说,“我还想再坐会。”
“是我。”
他踏着溪水向她走来,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月光中。
雾依旧很大,但姜多善看见了那隐藏在迷雾中的明灯。
陆照,无人知他的过往,人们只知他九岁净身入宫,十五岁便进了司礼监,二十岁时便是司礼监的提督,权势滔天,没有封王,却是皇城里的无冕之王。
她想赌一把,她赌陆照会顾念儿时收养她的情,她赌陆照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姜多善悄悄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忽闪忽闪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陆照向姜多善伸出手,“跟我回去吧。”
姜多善别过头,“回去吗,回哪里呢。”
“军营。”
“可是我想回家,但是我没有家了。”
陆照沉默了,他蹲在姜多善面前,任由溪水弄湿他的衣袍,“跟我回去吧,以后我成为你的家。”
姜多善没有转过头,她小声的说,“那你以后会向父兄一样对我好吗。”
“会的。”
“那要是有人欺负我呢。”
“我不会让任何欺负你的。”
“可是我好害怕,我害怕我再次被银龙卫追杀,被箭射在身上真的好痛好痛……”
“一切都有我在。”
姜多善抱住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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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有你了。”
陆照没有推开姜多善,他顺着姜多善的长发安抚她。少女的长发如上好的丝绸般柔顺,还残留着沐浴过后的香气,应该是木兰香,陆照想。
-
陆照很高,目测应该一米八五左右,姜多善站在他身边只到腰际,他走路的时候跨步很大,目视前方,完全不顾身边只有一个一米三的小女娃,直到想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女娃已经不见了。
她走了?
她不信我吗?
她还是要离开我吗?
等了许久还不见她过来,陆照脚底下的草都被他磨平了,脸色却是平静。
一张幽怨的小脸望着他,“你走的太快了!”
姜多善扯着陆照的衣袖,以防他走的太快自己跟不上,不过后来陆照也没有走的像之前那么快了。
-
北疆与南疆都属于边疆之地,名字听着也相近,实际上一南一北,相差甚大。北疆草地肥沃,森林茂密,水源充足,遍地的绿色占据了这个地方。而南疆多是沙漠戈壁,水源稀少,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漫天的黄沙遮盖了这片土地。
而这块黄色沙地有着恐怖的邪教,常常用活人来祭祀,而用于祭祀的活人,是在南疆与祁国边境的村民,他们被南疆人像猪一样圈养,任由他们挑选,村民苦不堪言,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有位高官的女儿被拐卖,阴差阳错被当成南疆人的祭祀品,这沾满血的布才被揭开。
祁国派出去与南疆交谈的使者皆被杀害,嚣张跋扈到祁国忍无可忍,祁帝派出姜家军前去收复,由于地势复杂,加上粮食的耗尽与水源的干旱,姜家军打了一年也没有打下,弹尽粮绝之时,祁帝派了黑鸦军前往南疆支援,才勉强收复了南疆。
收复了南疆后姜家军回城,全城百姓都在欢呼,那时姜多善已经两岁了被二哥抱在身前,每一张张欢迎喜悦的笑脸至今姜多善还记得,而随后跟来的黑鸦军却无一人相迎。
北疆本与祁国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祁帝觉得既然南疆那么难啃的骨头都能被收复,那以富饶之地著称的北疆也能被收复。
这遭到姜琥与姜勇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北疆虽是个富饶之地,但他们的军队却没有比南疆的差,且北疆人淳朴善良,与祁国有着贸易往来,没有理由强行攻打,这将会造成民心不稳,而之前与南疆打仗时已经损耗近一般兵力,至少在五年内不宜再战。
但祁帝哪管这些,他只看到北疆的富饶,其他危险因素他是视而不见,觉得都是小问题。姜琥因在南疆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姜勇便一人带着姜家军前往北疆。
能抗旨吗?当然不能。
明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但君命难违,君心难测。
在姜勇死后,祁帝便派陆照接替姜勇,短短三月陆照便收复了北疆,速度之快,连姜家军都比不上。
世人称赞姜家军骁勇善战,姜琥被称之为祁国的战神。而同样是战无不胜的黑鸦军却被世人为之厌恶,陆照被世人称为黑死神。
这位黑死神就在姜多善身边,任由姜多善牵着衣角,为她放慢步伐。
好人?坏人?这对于姜多善来说是很模糊的界限,她只知道曾今被世人赞颂的圣人会害她家破人亡,而被世人厌恶的魔会救她于水火。
4. 阿月阿月
姜多善与陆照回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一阵寒风吹过,姜多善打了个哆嗦,出来时身体因刚沐浴完还是热乎的,她那时并不觉得冷。
北疆虽然四季如春,白天时的天气还算是温和,可晚上总是湿冷的。姜多善就穿了一件薄衫,头发还没有全干,加上在月亮湾的时候弄湿了裙摆,现在浑身都是难受的。
陆照感受到身边的小女娃捏着他的衣袖越来越紧,他的右手的衣袖都快被她扯成了麻花,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姜多善冷的牙齿直打颤:“我,我冷……”
“冷为什么不牵我的手。”陆照手向她伸过来的那刻,姜多善惊的后退了一步,在太极墓里,她可是见识过那只手的冰冷。
“没事的,我只是有一点点冷,雀儿的手很暖,我牵雀儿的手就可以了。”
雀儿跟她的名字一点都不符合,平常姜多善看见的麻雀啊,燕子啊,那些个小鸟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吵得要死,但雀儿却很安静。
很多时候雀儿就像个隐形人,因为如果她不说话站在身后,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雀儿的手很暖,而且肉肉的超级舒服,像是小猫的爪子,姜多善牵着雀儿的手不一会儿就暖和了不少,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人暖和了,心也跟着暖和了,可是某人好像一点也不暖和,冷着一张脸,直直走着,远远将她们甩在身后。
这人该不会生气了吧。
姜多善有些无语,陆照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她想起幼时不过跟川乌玩乐的时候多了几分笑脸,没有关照到身旁的他,陆照就好多天都不肯抱抱她,瞧都不瞧一眼。
最后还是她自己发现了这个小心眼且占有欲超强的男人生闷气了。
要不是陆照长的最好看,她都不想管他,最后还得是她装哭闹腾,非他抱不可,陆照才肯跟她和好。
连对一个一岁小婴儿都这样,姜多善觉得陆照这个人真的是有大病。
不够陆照虽然小心眼,但又是一个很好哄的人。
眼看就要到军营了,再不哄就来不及了,姜多善恋恋不舍的放开暖暖的猫爪手,一路小跑到陆照身边。
陆照的手负在身后,很容易的就被姜多善牵住:“我觉得还是提督大人的手比较好,雀儿的手又小又短的,哪比得上提督大人如玉片般的手呢。”
陆照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白净,如一节节玉片,但是他的手巨冷啊!要不是陆照是男的,姜多善都要怀疑陆照是不是有宫寒。
果然,她就说了几句好话,主动一些陆照就消气了,走的也没刚才那么快,脸也没有那么冰了。
姜多善在心里打量着陆照,着实有些头疼,她其实摸不清陆照对她究竟是什么情。
爱情?呃,她现在身体年龄是七岁,陆照是二十五,且不说大了她十八岁,二十五跟七岁?按照古代的生育年龄,陆照都可以做他爹了,他再多个五岁她都能做他孙女了。就算古代女子成亲的年级普遍在十四十五,姜多善也差了好几年,虽然陆照是有什么毛病,但是也不至于喜欢一个小孩子。
友情?看着不太像。
亲情?这倒是有些可能,或许陆照把她当成妹妹。不过她当年跟陆照初次相遇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陆照又是个没根的宦官,姜多善觉得陆照很有可能把她当成女儿来养。
最差的一种情况就是陆照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宠物,给她一口饭吃,养着供他玩乐,开心时呢把她当成宝,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她丢到荒郊野外。
这是最糟糕的一种。因为宠物就只是宠物,就算得到主人欢心,有朝一日被厌弃了就是个流浪狗流浪猫。
目前最好的的情形就是陆照把她当成女儿了,那样子她才能像个菟丝花一样附在陆照身上,利用他的权势揪出那些恶人。
不是她不靠自己自强自立,实在是她现在太弱了,没有陆照的庇护,她要么就是被认识她的人抓起来献给甘霖木,然后再次被甘霖木弄死。弄死还是好一点的情况了,她最害怕的就是被甘霖木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神力可以重生复活,就把她解剖折磨。
就算没有被人认出来,她还只是七岁的女孩,要么就被拐卖到偏远乡村给老头子做童妻,要么就被人贩子骗去给人家做丫鬟了,要么就是强行卖到青楼……
她现在只能讨好陆照,哪怕陆照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宠物。
-
姜多善一晚上都睡得很安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一觉睡到自然醒。
人是醒了,但是在床上赖着不想起来,在床上赖着赖着就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说话,好似有只手在捏自己的脸。
姜多善不悦的哼唧了几声便翻了个身,将被子盖住头,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某人的攻击,但是某人怎么会放过她呢,见她躲进了被子里不出来,便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阿月,起床了。”
阿月?阿月是谁?是在喊我吗?姜多善本就睡得迷糊,还以为是大哥在喊她,就回了一句,“大哥你怎么乱叫我名字,你就算叫我太阳我也是起不来的,让我再多睡一会吧,我等会就起来练功。”
姜多善五岁时吵着闹着要跟姜勇去军营历练,姜琥和姜烨受不了她的撒娇,便将她推给唯一对她的撒娇无感的姜勇,然而姜勇也是被她烦的不行,便想着用军事化训练吓走她,天不亮就早早就喊她起床跑步练枪。
“阿月,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姜多善用棉被将自己滚成一个球,只要她听不见,那就代表没有人喊她起来。
换做从前大哥必然单只手就抓起她这个球往外丢了出去,可是某人没有像大哥那样粗暴,却像清源寺里的和尚一样不停地念经。
“阿月。”
“阿月。”
“阿月。”
……
“烦死了!”姜多善猛地掀开被子,起床气愤怒值已经拉满,即将火山爆发,却在看到坐到床头的人后就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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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穿好,出来吃午饭。”陆照眉眼间淡淡的,也没有对姜多善赖床感到生气,好似随口叫她起床。
是自己赖床还发火,姜多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的等陆照出去了,便让雀儿拿来衣服穿。
姜多善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留仙裙,裙摆下面用粉色渲染,不动的时候如同一朵未醒的荷花,雀儿给姜多善梳了一个百合髻,然后用一条粉色渐变的发带束的头发后面。
姜多善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精致的打扮过了,连夸雀儿手艺好,雀儿虽然低着头,嘴角却悄悄的翘起了。
-
北疆的太阳散发出的阳光照的人很舒服,一眼望过去的天空又蓝又干净,时不时的就会有凉爽的风带着一股青草的香气吹过来,让人很是惬意。
陆照远远的便看见有只像小白兔的人蹦蹦跳跳向他跑了过来。
少女的裙摆随着跳动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头顶上的发髻就像兔子的耳朵,粉色的发带随着风在肆意的飘动,碧绿的草原因为她的到来像是一幅鲜活的画。
“我就说嘛,这月白留仙裙在多善郡主身上穿肯定很好看!”商陆兴奋的说,“真是不枉费我亲自设计。”
商陆,在乌鸦卫中排行第六,他是黄鹤楼背后的东家,很会做生意,设计的衣服在黄鹤楼可谓是千金难求。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例如美丽的人,美丽的裙子,美丽的动物,美丽的风景……但他嘛,就不是很美丽了,其实他也不算长的很丑,按照他的话所说,就只是脸大了一点,身材胖了点。
“那是多善郡主本身就长得好看。”川乌说。
姜多善到陆照那边的时候,就看见陆照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脸泛着乌青瘦如竹竿,一个脸圆的像葱花饼胖的像麻球。
那个像麻球一样的人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多善郡主,你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的。”川乌抿着嘴笑。
“川乌哥哥。”姜多善怎么会忘记川乌呢,她还在襁褓时,还是川乌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用现代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男妈妈。
“郡主真的是长大了,越长越漂亮。”川乌非常满意姜多善,尤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姜多善小时候脸就肉嘟嘟的,他还以为她长大了之后会会变成个胖姑娘,没想到长大后身材反而很苗条。估计是有学武的原因,姜多善虽身材苗条但是一点也不觉得她瘦弱,身子骨板正,也不像京城的姑娘遮脸羞涩的浅笑,姜多善大大方方的露齿笑反倒是有股爽朗之气。
商陆在旁边瞧着,七岁的姜多善已经有美人之姿,只是还未完全长开,他相信姜多善之后定会像这条月白留仙裙一样,盛开成一朵美丽的花。
“川乌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以后你就叫我,叫我……”姜多善开始犯难起来。她既然要为父兄复仇,就不能做回以前无忧无虑的多善郡主了,也更不能是姜多善。
那,她是谁呢,她可以是谁呢?
5. 商陆
“以你跟我姓,就叫陆月。”一旁的陆照开口,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深远。
“陆月。”姜多善嘴里嚼着这两个字。
陆照说跟着他姓,意思就是收她为养女了?!要不是怕自己表现的太兴奋,姜多善简直要蹦起来。为了防止陆照反悔,保险起见姜多善决定向陆照确认。
“提督大人,你说我跟着你姓,是要收我为养女的意思吗。”如果身旁有镜子的话,姜多善定会看到自己两只眼睛在放光。
陆照抿了口茶,道:“如果你想的话。”
想当然想了!姜多善简直开心死了,现在她已被陆照亲口许诺为养女,那么她现在抱的这个大腿不再是摇摇欲坠,而是稳稳当当了!
陆照喜欢看姜多善开心时的样子。
姜多善开心的时候是藏不住表情的,首先她的脸颊上小酒窝就会先显露出来,眼睛不笑的时候像北疆的葡萄一样又黑又圆,一笑就变了两个弯弯的月亮。
没有人看见姜多善笑不跟她着一起开心的,她就像一颗小太阳一样,永远散发着光芒。
做他养女?陆照觉得只要姜多善在自己身边,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她喜欢这个身份那就给她。
不过看着姜多善整天对他傻笑,会顺着他的心意,变着法子哄他,陆照觉得收养个女儿也不错。
商陆在旁边听着迷糊,这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成了养父养女了,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姜多善也就算了,可以念在年纪小不懂事,家人又都死了,没有安全感乱认父也可以理解,那川乌怎么也不阻止这个荒唐事,商陆现在看川乌他那得意样就差双手拍掌赞成了吧。
可提督大人怎么连同其他人一样不懂事,当然这句话商陆不敢对陆照说。
商陆进乌鸦卫的时候,陆照就已经是司礼监的提督了。他那个时候原本是给地下赌坊做假账的算账先生。赌坊老的板自己赚的盆满钵,表面夸他做事漂亮,但却给他微薄的工钱,他把赌坊老板当兄弟,而人家就只是把他当牛马一样使唤。
原本他还是个瘦子,因为生病吃了太多药变得越来越胖,他付不起昂贵的药费,便去找赌坊老板借钱,结果人家假意关心他几句就说赌坊最近周转不过来没有钱。
开玩笑,有没有钱他一个算账先生难道会不知道吗!从那之后他就看清了赌坊老板的嘴脸,背地里偷偷运转了赌坊老板的资产,然后一把火烧光了所有赌坊。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带着这些巨额钱财逃之夭夭的,但他还是低估了乌鸦卫的能力,还没有等他逃到渝州就被乌鸦抓走了。
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商陆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完了,但是他还没有减肥呢,还没有成亲呢,就这样死了吗,这样毫无意义的死了吗……
商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有什么胆子跟陆照谈判的,他还记得当时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大致就是他算账很厉害,会给陆照赚很多很多钱。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陆照说。
是的,司礼监的陆提督怎么会缺钱呢?
商陆并不放弃,他讲的喉咙都嘶哑,嘴巴都干裂了,陆照都不为所动,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品茶。
后来他说什么了,好像是,“提督大人,我还会做美丽的衣裳,水花阁您知道吧,那儿顶楼的衣裳都是我做的,要是提督大人有喜欢的人,她穿上我做的衣裳一定会很开心的。”
宫中太监对食不是有很多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就能活,猜错的话他定会比死更难受,但是做生意总是会有风险不是吗。商陆本身就是在赌场上混的,见识太多的赌徒,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命赌一把。
所幸,他赌赢了。
他被陆照收在乌鸦卫中,后面商陆用陆照的钱建了黄鹤楼,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陆照让他做衣裳的人。
有一次商陆在和天南星喝酒的时候,听见天南星无意间说漏嘴。
“你是不知道,多善郡主原本就是我们主子的。”
说完天南星就睡死过去了,醒来时商陆想再去问,天南星怎么也不肯说,他便去问了其他乌鸦卫,然而乌鸦卫一个个的嘴巴严实的跟摸了浆糊一样。
他总不能去问主子吧,他还没有蠢到这个份上,既然能让所有乌鸦卫都闭口不谈的人,那他去问主子简直是找死。
后面他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去问主子,因为后来天南星被主子罚了五十铁鞭,他也没有能幸免,被被罚了二十铁鞭……直到现在他想起来铁鞭的滋味屁股还是痛的呢!
后面商陆就开始注意起姜多善这个人,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个全京城最受宠的郡主会跟全京城最恶名昭彰的陆提督联系在一起,而且现在两个人还竟然成了养父女?!
虽然他只是个生意人,没有接触到朝堂,但是他也能嗅到姜家那个案子绝对跟皇宫内有关系。
姜多善的父兄死的那么惨,他不信她就会将这个事情忘却,就算她忘却了,皇宫里的人要是知道陆照救了姜多善还把她放在身边会放过陆照吗?
他记忆里的陆照是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淡漠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桩,怎么就会把姜多善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药放在身边,这一点也不是像陆照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对姜多善真的是好奇死了,但是他是真的害怕司礼监的铁鞭,实在是太痛了!
-
“这些都是什么菜啊,好香好香。”肉,肉,肉全都是肉,姜多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商陆给姜多善介绍木桌上的菜:“这个是大盘鸡,这个是烤包子,还有羊杂碎,馕包肉,手抓饭……”
姜多善发现北疆与京城的饮食真的很不一样。
北疆饮食以肉和面食居多,京城的饮食以素菜与米饭居多。北疆人吃羊肉鸡肉,京城吃的是猪肉鱼肉。北疆的菜像是伴着孜然和辣椒的大杂烩,用个铁盆子装着就完事了,而京城的饭较为讲究了,比如一条鲈鱼就有几种做法,什么清蒸鲈鱼,油炸鲈鱼,凉拌鲈鱼片……而且食物会装在形状各异的瓷器碗里摆盘。
商陆是知道姜多善在皇宫待过的,皇宫那是什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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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规矩最多的地方!姜多善既然在皇宫里待了几年,那肯定是受过宫中礼仪的教导的。
但是现在面前这个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是谁?要不是在京城时就见过几次,商陆真的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姜多善。
商陆已经二十有二了,比他年纪小的早已娶妻,比他年纪大的孩子都上学堂了,而他连个相好的都没有,他私下倒是偷偷想过几次亲,然而都被女方拒绝了。
商陆把这一切都归于自己太过于肥胖的缘故,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节食减肥。
他为了减肥每天早起跑步,天天只吃白米饭,肉沫儿都不敢碰一点,他几度饿的都快昏过去,可就算这样他体重不仅没有减下来,反而更胖了,他甚是苦恼。
商陆原本今天午饭就一碗白米饭的,但是看到姜多善吃的那么香,他本来就饿的慌,现在更饿了。
白米饭是可以饱腹,但是大盘鸡真的很香啊!商陆犹豫了,耳边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吵。
左耳说:“吃一点又没有事,一点点而已,胖不了多少。”
右耳说:“呵呵,吃一点是不会胖,但是你能保证就吃一点点吗。”
商陆举着筷子在米饭和大盘鸡面前摇摆不定。
“你怎么就光吃米饭不吃菜啊,不饿吗。”陆照和川乌已经开始喝饭后茶了,他们吃的都不是很多,剩下没有吃完的菜姜多善都帮他们吃干净了,现在桌上就剩下商陆面前的大盘鸡了。
“我,我……”
“我知道了,你信佛不吃肉只能吃米饭和素菜,那这个大盘鸡我就帮你吃啦。”姜多善笑眯眯的将大盘鸡移到自己面前,大有一种要将这碗大盘鸡干完的趋势。
不管了!
“陆小姐都吃那么多了,这碗大盘鸡还是我帮你吃吧。”商陆用筷子扣住碗将大盘鸡移到自己面前。
姜多善一看大盘鸡要被人抢走了,也用筷子扣住,“商陆叔,这大盘鸡过于辛辣油腻,我怕你吃不惯,还是我帮你吃了。”
商陆有些气恼,怎么他跟川乌一样大,姜多善叫川乌就是哥哥,他就是叔了!来不及跟姜多善计较这个,还是眼前的大盘鸡要紧。
“女孩子家吃太多肉容易肥胖,还是叔帮你解决。”叔就叔,反正辈分比川乌还大呢!
“我吃不胖。”姜多善拿起筷子夹起肉就往嘴里狂塞。
商陆眼看大盘鸡快被姜多善吃干抹净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减肥当中,拿起筷子往大盘鸡里夹。
两个人这你一争我一抢,大盘鸡很快就见底了。
商陆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心满意足过了,自从他决定开始节食开始,不仅身体上的饥饿折磨着他,心里的空虚感觉怎么也填不满。
看着姜多善吃东西竟然将他沉寂许久的食欲勾了起来,他平时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被激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抢吃的。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陆照会如此看重姜多善了。像他们这种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遇见像姜多善那样炽热的太阳,也会想要拥有。
6. 天南星
京城的人喜欢喝茶,就连到了北疆,吃完饭后也是要饮一杯的。
陆照尤其爱福建铁观音,每年都要让商陆去采购一批,这次来北疆带带了足足三十斤茶叶。北疆空气潮湿,茶叶容易受潮,陆照就将茶叶分装在陶瓷罐里,每个陶瓷罐用硅油纸包了三层。
铁观音的茶味其实并不浓烈,用热水泡时呈现淡淡的青绿色,饮过后嘴里还会有淡淡的余香。
姜多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野猪吃不了细糠,看着桌上其他人品着茶香,她大喝一口只尝出来苦涩的滋味。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现在的味觉还在成长之中,再过几年也能像陆照他们一样品茶了。
在去救姜多善之前,陆照已经将北疆打下来了,现在没有回京而留在此处是因为要与北疆交接一些事务,确保北疆已彻底臣服于祁国,还有就是打开祁国与北疆的通商,虽然之前与北疆也有一些通商往来,但是只是交易一些祁国的丝绸和北疆的葡萄,此次通商将彻底打开祁国与北疆的商路。
陆照说,在北疆至少要待上五年才能回京。
五年后,她已经长得跟现在不一样了吧,京城里的那些人还认得出她吗,陆照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带她回京吗。
-
姜多善一个人在军营里无聊的要死,虽然陆照没有限制她的的出行,可是北疆有三个祁国那么大,她一眼望去除了草原就是森林,也没有看到哪里可以玩乐的地方,她现在还不会骑马,每天能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月亮湾。
除了刚来北疆的那两天陆照陪姜多善吃了几顿饭,之后姜多善再也没有见过陆照,就连商陆和川乌都没见过几次。身边倒是还有一个雀儿,可是雀儿除了回答她的问题,连一句话也不多讲。
姜多善是多么好动跳脱的一个人,现在她不能出去玩,也没有人和她讲话,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在这里抑郁了。
这天,姜多善平躺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长叹一口气。
远处好似有猛兽在追捕猎物,惊了森林的鸟儿,受了惊的鸟儿到处乱串,飞过姜多善头顶,留了了白里间绿的不明物。
……
姜多善决定教训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鸟,这些北疆的鸟儿还不知道她姜多善的恶名,她必须让它们明白她一点也不是好惹的!
姜多善回军营洗了个头发,雀儿给姜多善准备热水的时候听见姜多善嘴里骂骂咧咧的,才刚洗完就着急出门。
姜多善用红发带束起了头发,穿了件朱红色缕金衣,寻了把弓箭,箭囊里装了满满的一兜子箭,急匆匆的让雀儿带着竹篓便出门了。
北疆人不吃鸟肉,所以这边的鸟儿都不怕生,见到姜多善不跑还会飞到她头上扑腾几下,正当你想抓它的时候,它又顺溜的飞到树上去了,让人生了一股闷气。
姜多善简直要气死了!她发誓今天一定要吃到鸟肉!
“雀儿,等会我把那些个鸟儿射下来,你就去捡它们的尸体放在竹篓里。”
“小姐,鸟肉是可以吃的吗。”雀儿疑惑的说。
雀儿是南疆人,南疆那边也不吃鸟肉,她并不知道鸟肉也可以食用。
“当然可以了,等会我给你烤鸟肉给你吃。”
姜多善的箭术是姜琥教的。她本来是想学长剑的,因为在现代时候,看到武侠片里那些大侠背着一把长剑去闯荡江湖,她觉得气派极了。
可是姜琥观察了姜多善一阵子,觉得姜多善虽然也是个学武的材料,学长剑也未尝不可,但是姜多善的眼睛视力极好,臂力也比常人大,便劝姜多善学习射箭。
姜多善也没有辜负姜琥的判断,射箭练习了小半个月就已经能十发九中,过了三个月就已经赢了射箭场最厉害的射箭手。
射箭场里的人都说她是射箭神童,可大家不知道的是,她是跟姜勇打过赌的,三个月内能赢过他的射箭便带她去军营。她就算晚上天黑,也会趁着灯火练习,小臂每天都是酸痛难忍。
可是自从被囚于清源寺,她已经有一年没有碰过箭了。
军营里的箭跟射箭场的箭是不一样的。能去射箭场练习射箭的多是京城里的贵族子弟,因此那边的箭形状漂亮,但是较为轻巧,杀伤力不高,一箭射去,能射到箭靶。军营里的箭较为粗糙,但是箭头的铁是纯钢做的,因此整个箭身都比较沉重,一箭射去,能射穿人心。
姜多善眯着眼睛看着鸟最多的地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铁箭,按在弦上,瞄准目标,“啪嗒。”箭从弦上脱离,地上插着一串带着鸟儿的箭。
雀儿惊讶极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原先在南疆军营里也看见过那些胡兵以打鸟儿为乐,一箭能射到一只鸟儿就不错了,哪像姜多善一样一箭就是一串鸟。
“这只是个开始,现在,整片森林的鸟儿都是我的。”
接下来雀儿都没有看清楚姜多善是如何瞄准鸟儿的,只见她迅速的抽出背囊里的箭,像幻影似的箭射出去,原本安静的森林到处都是鸟儿惊飞的声音,扑通扑通的落下一地死鸟。
雀儿像是捡蘑菇一样,这边跑,那边跑,捡了一箩筐的鸟儿。
直到箭囊里一支箭都没有了,姜多善才放下手里的弓箭。
四周此刻安静极了,没有吵闹的鸟儿,只有雀儿在捡鸟的走步声,以及姜多善的细喘声。
仿佛回到在军营时和大哥比射箭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姜多善,现在她是陆月。
“你是哪家小娃娃,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高高的白烨树杈上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年纪十五左右,跟姜多善一样穿着红衣,乌黑的长发插着一支银簪子,银簪闪着冷冽的光,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玩着,几分探究的眼神落在姜多善的弓箭上。
直觉告诉姜多善眼前的人非好人。
姜多善摸了身后空荡荡的箭囊,看着不远处还在捡鸟的雀儿,握紧了手上的弓箭。
“我是这附近村庄猎户的女儿,如果不小心打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骗子,你穿的衣裳可是京城上好的锦缎,说,你为何要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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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手中柔软的树叶化作锋利的叶片划过姜多善的发带,一头青丝全然落下,清秀的女儿脸显露了出来。
“原来还是个女娃,到底是哪家的,射箭技术那么好,好好答,再说慌的话,下一片叶子落在地方就不是你的发带了。”
雀儿看见姜多善呆呆站着不动,头发胡乱的散着,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姜多善弄丢了发带,便向她跑过来说,“小姐你看我捡了好多只小鸟呢,都快装不满这竹篓了,早知道就拿更大一点的。”
树杈上的少年被雀儿的声音吸引侧眼看了一下。
在草原上猎豹是羚羊的天敌,遇见了几乎只有被吃掉的份,但是只要抓住猎豹的疏忽的那一刻,羚羊也有逃生的可能。
就是此刻!
姜多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离身边最近的残箭射向树杈的少年。
射中了,树杈上的少年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姜多善的额头上的一滴汗落在了弓箭柄上,这是她第一次射杀活人。
“小姐你怎么流汗了。”雀儿看见姜多善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便拿着兜里的丝绢擦拭姜多善的汗珠。
雀儿感受到姜多善握着她的手在轻微的在颤抖着,“雀儿,我杀了人了。”
雀儿没有问姜多善为何杀人,她顺着姜多善的背在安抚着,“小姐没事的,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很害怕,多杀几个就没有那么吓人了。”
在雀儿的安抚下,姜多善的紧张也舒缓了些。
“你这小女娃怎会如此颇有心计,小爷我只有算计别人的份,还没有被别人暗算的份!”
从白烨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脸色阴沉沉的,胸口的血还在流着,他抽出身后那把长剑,直逼着向她们冲过来。
“雀儿你先回去找陆照他们!”
姜多善用力将雀儿推向身后,边跑边捡残箭抵挡身后的猎豹的追捕。
眼看残箭都快被自己捡没了,人都快到面前了,眼前的穿流直下的瀑布就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可是姜多善不会游泳。
姜多善没有见过北疆人,不知道北疆人长什么样,但看眼前人看似中原的打扮,便高声说道,“我乃此次征战北疆的陆提督之女陆月,你要是肯放过我,提督大人会厚厚赔偿你的损失,但是你要敢动我,提督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听到姜多善的话便停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主子有个女儿叫陆月,你这个小女娃又在编什么谎话。”
主子?他是乌鸦卫!
姜多善将印象里的乌鸦卫的脸搜了一个遍,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越看越眼熟。
等到那人离姜多善只有三米远时,姜多善瞧见了那眼睛理那颗小痣,终于想起来了。
“天南星!我是姜多善呀。”姜多善兴奋的说。
“我的老天爷,多善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南星走过来就要跟姜多善来个拥抱,却忘记了手上还拿着把剑,剑锋闪过,姜多善被脚下的青苔一滑,拉着天南星一齐掉落瀑布里。
7. 溺水
乌鸦卫总共有五千人,能以药为命名的只有八人,分别是川乌,天南星,附子,甘遂,木荷,商陆,牵机,朱砂。
姜多善一岁时,陆照身边只有川乌和天南星。川乌就像她的男妈妈,而天南星就是她儿时的玩伴。
天南星,在乌鸦卫中排行第二,年十四,自诩除了陆照之外他武功天下第二,是八药中与姜多善性格最像的,也是最投合得来的。
姜多善还在襁褓中时,他充当着姜多善的玩伴的角色,不过他玩心大又是练武的,有一次和姜多善玩抛空游戏时不小心将姜多善的手摔断了。
很长一段时间陆照都不让天南星靠近姜多善。
她在皇宫里时见多川乌几次,但是天南星自从一岁那时分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就好像与你交往好的朋友有一天绝交后就再也不见。
-
姜多善是个旱鸭子,她害怕下水,总觉得水里的海草像是鬼的触手,又觉得那深不见底绿油油的水里藏着吃人的大鱼。
掉入瀑布下的河里,姜多善一开始还扑腾了几下,但是对水的恐惧让她的内心越发的慌乱,渐渐地,她也不扑腾了,沉没在那条不知名的河里。
就这么死了吗?她今天射杀了好多的鸟儿,还没有吃到烤鸟呢,她还没有成长为一名厉害的人,她还没有替父兄报仇,还有陆照……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耳后好像不停的有人在呼喊她,有人喊她姜多善,有人喊她阿月,太多的声音,吵得她只想睁开眼睛,可是她真的好困啊。
睡一会没事吧,有什么事情睡醒再说。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道虚掩的门,门缝里还流着光,姜多善想去打开那扇门,还没有等到她碰到门手把,她就醒了。
头顶还是熟悉的黄帐篷,姜多善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喉咙像是被别人掐过那么疼,姜多善想喊人,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清脆,而是十分的干涩。
“阿月。”在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陆照一直坐在她的床头盯着她,他多么渴望之前那个鲜活的小兔能动一下,可是她一直沉睡着,一动也不动。
姜多善看见陆照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琥珀色的瞳孔越发的淡了,嘴唇苍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他的眼神里充满痴狂,抓着她的肩膀,头靠在她身旁。
“不要再死了,我真的承受不了,我一点也受不了了。”陆照的声音很沉闷,好像还在呜咽。
他哭了吗,姜多善目光复杂的看着埋在自己肩膀旁的人。
京城里的阎罗王也会哭吗。
姜多善以为陆照就只是对自己有几分怜爱之心,她以为就算她死了,陆照也只是像在太极墓里那样冷漠的看待一切。
可是他为什么哭呢,为什么说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她的死呢,她就只是被陆照抚养过一年,为什么陆照对她那么的偏执呢。
姜多善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但是她的疑问只能掩埋在心底。现在陆照看她是那么重要,那她不是更能用他的重视去利用他吗。
姜多善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的内心是有几分愧疚的。
“我口渴。”姜多善沙哑的说。
埋在肩膀处的头动了动,陆照眼神恢复清明,好似刚才那对她的失态没有发生过,只是眼角处略微的殷红出卖了他。
陆照吩咐雀儿拿来温热的水,姜多善几杯下去,喉咙舒服了一点。
雀儿站在身旁,抬着头看了她几眼又垂下,似乎想和她说什么。但是陆照在身边,她一个奴婢也不能贸然说话。
“多善,你终于醒啦。”帐篷内本是有些昏黄的,从门外走来两个人带进来了明亮的阳光,姜多善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定眼一看,其中一个人是天南星,另外一个年纪看起来过半百的老头子。
那个人也不算个老人。一头白发显示他的苍老,但是他的脸上却一丝皱纹都没有,油光满面,脸色饱满,活脱脱的像是个寿桃,看起来身子骨硬朗,向她走来时笑脸盈盈的,姜多善觉得他特别像是寻常人家里供奉的寿仙翁。
“陆月小姐,老夫名叫附子,是乌鸦卫中的一员,你不要害怕,老夫不是川乌那种会使毒害人的,老夫呢也算是个正经大夫,不是那种不入流的学医之人,这几天都是老夫在医治你的。”
八药中,川乌主毒,附子主医,这两个人天生敌对,在司礼监中经常暗中互怼,如果川乌在帐篷里,听到附子这么黑他,他肯定要跟附子干一场的。
天南星本来要先冲上去跟姜多善叙叙旧的,可是陆照一个眼神,他立刻就焉了,跟雀儿低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大家紧绷着一口气,生怕陆月有什么溺水后遗症。
附子替姜多善把脉中,眉头一会儿展开一会儿紧锁,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陆月小姐你身体已无大碍了,只需要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陆照的肩膀松了下来,天南星长舒了一口气,雀儿攥紧衣袖的手也松开了。
附子吩咐雀儿只几天切记不要给姜多善吃羊肉那些腥膻之物,就连米饭也先不要吃,头天先喝一些热奶茶,过几天和喝一些白米粥。
天南星还想着和姜多善说几句话,却被陆照拖着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只有煮奶茶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姜多善躺了一会,奶茶就煮好了。这是姜多善第一次喝北疆的奶茶,跟现代喝的奶茶喝有些不一样,现代的奶茶是甜的,里面有各种小料,而北疆的奶茶是咸口的,里面没有什么小料,喝起来咸香咸香的,有饱腹感。姜多善喝了几杯下去四肢暖暖的,不像刚醒来时那么僵硬。
姜多善喝完奶茶便想问雀儿一些事情:“雀儿,我想问你……”
雀儿扑咚的一下就跪了,全身趴在毯子上,向她行着南疆的大礼。
“奴婢请小姐责罚。”
姜多善愣住了,赶忙说:“我并没想责怪你的意思。”
雀儿依旧跪趴在毯子上,“身为奴婢,在主人遇见危险之时并没有为主人挡刀,却让主人为奴婢挡刀而自己逃脱,这是大错,奴婢请小姐责罚。”
睡了那么多天,姜多善的头还是有些晕的,下床时腿一软差点就倒在雀儿身上,幸亏着雀儿及时反应过来接住了她。
姜多对着雀儿扬唇一笑;“我替你挡刀,但是你刚才接住了我呀,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雀儿愕然,她没想到小姐竟然还耍无赖了。
自从姜多善将她推开,独自引开那少年,她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幸好,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陆大人,及时救下了小姐。而之后小姐却一直昏迷不醒,附子大人说小姐有可能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她看到陆大人跟疯魔了一样,不吃不喝,一直守在小姐的床前。
雀儿知道,如果小姐一直醒不过来,陆大人定会杀了她。但是她怕的不是死,她是怕小姐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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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生是灰暗的,小姐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小姐对她的善意她一直都是看得见的,只是她不敢回应,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人。
雀儿不相信神明,她甚至厌恶神明,而在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里,她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神明救救她的小姐。
自从姜多善醒了过来,雀儿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小姐赐她的罪,就算是赐死她也认了。
可是小姐却一点也不责怪她。
“我学武功,学射箭,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何况雀儿你是我的朋友,我更加要保护你,所以雀儿你不要自责。”
“朋友。”烫人的泪划过脸颊,雀儿的眼睛闪着泪花。
她也会朋友吗。
“对呀,朋友。”姜多善用衣袖拂过雀儿的脸颊,“那么我亲爱的朋友请帮我那拿一下桌上那本《北疆游记》好吗。”
-
天南星被陆照拖着走了一段路后就被扔到了一旁,陆照冰冷冷的说:“这是最后一次。”
天南星知道,陆照是动了真格的,他是真的想让他去死。
陆照看姜多善比谁都重要,就算后来隔了六年没有联系,天南星知道,陆照一直在惦记着姜多善。
有一次他与姜多善玩闹间不小心让姜多善的手摔伤了,明知道他最害怕蛇,陆照还是将他丢在了蛇窟里,他害怕的发抖,无论他怎么求饶陆照都不放他出来。
他在蛇窟里待得那几天都快要精神崩溃,直到了姜多善手好了之后,他才被放了出来。
从那之后,他便知道姜多善是陆照的心尖儿,谁都轻易碰不了,谁碰谁死。
与姜多善不小心失足掉落水中,他本想救姜多善,奈何他也是个半个旱鸭子,等陆照来的时候,姜多善已经昏迷过去了。
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陆照对他说:“念在这些年你尽心尽力的为我做事,我不亲手杀你,明日阿月还是没有醒来的话,你自戕。”
幸好,姜多善醒过来了。
-
附子原先并不知道有姜多善这个人,他是个医痴,一心钻研医术,来到北疆后就开始收集北疆的医书,与北疆的医者探讨医术。
有一天他最讨厌的人跑到他面前,拉着他说要去救一个人,他那个时候正看到了一个罕见的病人,何况来的人是附子,他哪肯走。
可是附子说那个人对陆照来说很重要,他才不舍的放下跟附子走了。
他没想到那个对陆照来说很重要的人是个七岁的小女娃,他还以为是陆照的私生女,但是一想想陆照九岁就入宫当太监了,怎么可能会有女儿。
那个小女娃的脉象很弱,几乎都快要摸不到了,跟他之前行医时看到的那种半死人很像。所谓的半死人,就是人还活着,但是醒不过来,困在身体里。
他行医多年,没有看见过哪个半死人还能活过来的。他觉得这半死人与其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好。
他本想对陆照说可能救不活了,但是一看到陆照那一副救不活就给我去死的眼神,他忍了。
他让川乌去找天山雪莲。传说中的天山雪莲能活死人肉白骨。
可是天山雪莲还没有找回来,姜多善就醒了,而且她的脉象很是奇怪,照常理说,姜多善醒过来的脉搏应该是缓慢的,而姜多善的脉搏却是比正常人强健,完全不像是一个从昏迷半死的人醒过来了脉搏。
真是奇了怪了。
8. 附子
附子说姜多善要在床上躺着三天。
三天?开玩笑,一天都呆不住,要她在床上躺三天,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光是想想那三天在床上躺着,姜多善就很难受了。
每天就只能喝着热奶茶和清粥,一点荤腥都不能沾,姜多善就是想吃个果子都雀儿都不让。姜多善就困在这一方之地,也不能出去打鸟儿,只能看看书。
不看书还好,一看书,姜多善在床上更呆不住了。
陆照怕姜多善无聊,去寻了一本北疆游记给她。这本北疆游记一个叫可齐的人写的,里面写了关于北疆的美食与风土人情,姜多善越看越向往,就在看完这本书后,她就装肚子疼骗来了附子。
附子说忘记带药箱了,吩咐雀儿去他的帐篷里取。
此时帐篷内就只有姜多善和附子。
“附子大夫,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哪里是需要躺在床上养病的样子。”
附子给姜多善把脉,看了姜多善的眼睛,又看了姜多善的舌头,看到姜多善在他面前表演旋转跳跃。
他沉默的看了姜多善,姜多善以为他还是不信她好了,还打算给他表演一套军体拳。
附子终于开口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多善停了下来,她说道:“陆照应该有告诉你,我之前叫姜多善,现在是跟着陆照姓,是他养女陆月。”
附子说道:“不,老夫是问你,为什么你在太极墓里没有死。”
姜多善镇定的说道:“我那个时候也没有死的,陆照及时救了我。”
附子摇了摇头说道:“陆大人只在乎你活着,其他的他并不在意。我听天南星说,甘霖木带着银龙卫射杀了你,甘霖木这个人内心扭曲手段阴狠险毒,他会亲自带人去杀你,定是你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得罪了他。”
姜多善之前确实得罪过甘霖木,明里暗里都怼过他,因为那个人觊觎她二哥。
“天南星说,你被他关进太极墓里的石棺中,甘霖木道家出身,善于占卜之术,太极墓在他当上钦天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你去太极墓,但是太极墓是镇压恶魂之墓,他定是确认你身死才会将你封棺,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完了,他发现了。姜多善强装镇定,咬住嘴唇内壁的肉,试图缓解一些内心的紧张。但是面对步步紧逼的附子,她退无可退。
“你溺水被救上来时,老夫查看你的脉搏,你已经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陆大人坚持要救你,老夫就想到天山雪莲或许可以救你一命,可天山雪莲还没有寻到,你自己竟然就醒了过来,而你的脉搏却无虚弱之相,反而强壮有力,老夫从医多年,人死了便是死了,从无人死还可以复生的例子,但是你死了两次活了两次,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陆小姐。”
附子扣住姜多善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脉搏可说不了谎,陆小姐你的脉搏跳的很快。”
姜多善知道如果今天没有给附子一个满意的解答的话,他是不会放过他的,能作为八药,他不会就只是一个医者这么简单。
“我的大哥之前救了一个南疆的巫师,他给了大哥两颗救命药丸,大哥将那两个药丸留给了我,在临死之前我讲药丸吃了,所以我没有死还活着。”
附子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似乎在思考姜多善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虽然现在有陆照护着,附子不会动她,但是那个附子看她的眼神就像穿着白大褂的医学拿到刀子解剖小白兔一样,着实让人看着害怕。
姜躲闪用另一只手掐了自己的大腿,像拨开了一只汁水饱满的黑葡萄一样,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有几颗大的眼泪落在了附子的手上,附子像是被烫伤一样,扣住手立马收回去。
“我,我又不是故意死的,甘霖木要杀我,我被天南星逼到跳水,这难道都是我愿意去死的吗,大哥给我的药就只有两颗,我已经都用掉了,再有一次我就活不了了,现在附子大夫你也要想逼死我吗?”
附子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女孩能哭的这么可怜的,他看姜多善哭他心里慌。
他不信任何鬼怪之说,也不信奉神明,他只信医术,原本就只是想敲问姜多善,想看她是不是私藏了什么奇药才让自己活过来的。
敲问说敲问出了,可是药也都用没了,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这下他内心也不好受,而且要是被主子知道了,他……还能活吗。
附子立马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陆小姐不要生气,老夫给你糖吃。”
附子行医的时候也会遇到跟姜多善那样大的孩子,哭着不让他检查,只要他掏出口袋里的糖就哄好了。
可是姜多善只是身体年龄七岁,心里年龄却是个二十二岁的成年女性。
姜多善心想,把我吓的那么惨,就想有一颗糖就哄好我,你想太多。
看到附子从口袋掏出一颗红梅色的糖果,姜多善哭的更厉害了。
看来糖不管用啊,附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对小姐做了什么!”雀儿拿了药箱过来,看到附子旁边的小姐哭的满脸都是泪,心里立马就明白肯定是那个大夫弄哭了她。
雀儿松开了握住药箱的手,零零散散的药还有一些银色的器具掉落地上。
附子心疼的大叫:“你这个小丫鬟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药箱给丢了,我的药可金贵着呢。”
雀儿漫不经心的踩着散落的药,略过附子直接走到姜多善身边。
自从成为八药之一,附子何曾受过这种气,如今也只能含着泪收拾好药箱。
讨人厌的大夫走了,终于自由了!
姜多善走出帐篷,呼吸着大自然新鲜的空气,此时清晨撒到脸上的阳光是多么亲切。
北疆真的很大,那本北疆游记的作者都没有走完北疆。光靠走也走不到很远的地方去玩,姜多善绝决定先学会骑马。
姜多善决定先去找陆照。
-
川乌没有寻到天山雪莲,反而差点被雪山的村民打了。
因其稀少,天山雪莲高价难求,在前几年吸引了很多偷采者去采摘。而有一味药与天山雪莲相似,那就是雪莲,仅两字之差,价格就是翻了数千倍。
虽然雪莲不像是天山雪莲有者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它易种植,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药材,因此雪山附近的村民会在山中种植雪莲,待到花开之时采摘卖药。
可是自从有人在雪山附近找到天山雪莲,很多人便过来雪山这边,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天山雪莲,看到相似的雪莲就采,附近的村民看到自己种植的好好的雪莲被人踩擦成烂花,要么就被别人采走,稀稀疏疏的几乎没有几朵好的。
雪山的村民他们以采摘雪莲为生,被偷采者糟蹋后的雪莲根本不足以他们生活,所以之后他们遇到不是他们村民的人就会进行驱赶。
川乌他们还没有上雪山就被守在山底下的村民赶了出来。
川乌带来了一百个乌鸦卫,骑着马拿着利剑,一排排乌黑黑的站在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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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面村民以两百多个人,他们没有利剑,也没有战马,每个人拿着干农活的家伙,男女老少都有,面对乌鸦卫他们没有退缩,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是坚定着。
见川乌等人还没有离去,已经有人开始咒骂他们,讲的是北疆话,川乌没有听懂,但是接下来源源不断的蔬菜瓜果朝他们扔来时,川乌明白那些话肯定是在骂他们。
陆照给川乌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天山雪莲。
一切阻挡指令者,死。
在他准备发号施令时,有赶来的乌鸦卫说姜多善已醒来。
可惜了,他是真的想杀人的。
川乌抹开脸上的烂番茄,诡异的笑了。
-
因姜多善溺水差点死掉,陆照把原先住的帐篷移到距离姜多善只有一百米处的地方。
姜多善去找陆照时,他正在与北疆的将军谈话,姜多善便站在帐篷外等。等的有点久了,姜多善便让雀儿搬来两个椅子,一人坐一个,悠哉吃着瓜子。
帐篷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怒骂声,声音大的站在帐篷外的姜多善忍不住捂住耳朵。
“我去你老爷的,凭什么我们北疆的军队要改制度!”
好像要一个较为平和的声音在旁边劝道:“陆提督也是照指令办事。”
那个声音大的男人说道:“什么狗屁陆提督,不过就是祁国一条被阉过的狗,凭什么让他过来和老子谈条件,他算什么东西,叫一个能管事的将军过来!”
接着又是各种官话夹杂着北疆话的骂声,就是没有陆照的声音。
许久过后,那两个人出来了,一个身材很高大,穿着北疆的服饰,黝黑的皮肤上长满毛,横眉怒目,像一着横行霸道的螃蟹。
另一个人有着北疆人特有的长相,碧眼黑卷发,高高的鼻梁像连绵起伏的山峰,细薄的嘴唇是浅红色,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姜多善总结,一个像黑熊,一个像欧美明星。
那个欧美明星发现站在帐篷外的姜多善和雀儿惊讶的说道:“军营里怎么会有女孩。”
姜多善扫了扫身上的瓜子壳,坦然的说道:“我是陆照的女儿陆月,旁边这是我的丫鬟雀儿。”
卡若尔瞧见眼前的少女的脸娇若桃花,穿着一身桃绿色的花锦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原来,祁国的女子长相如此。
“我是北疆王子卡若尔,这是北疆的大将军齐哈拉。”
身旁的齐哈拉瞥了姜多善一眼,鼻子气一出,不屑的说道:“切,女儿,不就是那陆阉狗养的女宠。”
卡若尔在旁边听的皱了眉头,齐哈拉是个勇猛的将军,但是就是讲话太过意气用事,他赶忙打圆场说道:“齐哈拉!不可对陆小姐无礼。”
姜多善脸挂着淡笑,眼眸幽冷:“有一些人,肠子里有屎,脑子里也有屎,嘴巴更是乱喷屎,齐哈拉将军你见过那种人吗。”
齐哈拉虽然脑子不好,但是也听出来姜多善是在骂他,他气愤的指着姜躲闪说道:“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姜多善歪着脑袋疑惑的说道:“你没有打过女人吗,可是你看起来就像只跟女人打架的那种男的哎。”
齐哈拉脸本就黑,现在气的整张脸黑红黑红的。
卡若尔一边拦着齐哈拉,一边憋着笑。
“原来北疆的人就是这么对待我的阿月。”陆照走了出来,冷冽的像雪山顶山的寒冰,“原先谈的条件皆不作数,你们换个人重新来谈。”
9. 瘟疫之鸟
刚才在憋笑的卡若尔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自从北疆战败,整个北疆就陷入一阵沉默低迷的气氛中,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挂着开心的笑容。原先祁国来战的将军是姜勇,齐哈拉还能与之一战,因为他们遵循的是兵家之法,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底线,可是自从姜勇走后,来了陆照,整个情况就不一样了。
陆照这个人根本没有底线,他不仅杀北疆兵,任何阻拦的他的人都杀,如同一头嗜血的狼。那时绿色的草原到处是硝烟弥漫,残肢遍地,连河水都流淌着红色的血。
还没有战败,北疆就投降了,北疆女王终究是不忍再失去自己的子民。
从此,北疆的人民恨上了陆照,因他时常带着乌鸦面具杀人,北疆人民就视乌鸦为带来瘟疫之鸟。
祁帝想要同化北疆,建了北祁的通商之路,北疆依旧是女王当朝,不过会有一个从祁国的皇子来祁国来辅助为摄政王,并且在北疆的朝廷各处都安插了祁国的官员,就连军队也因祁国改革。
皇子和官员都还没有过来北疆,但是通商之路已在建造,军队也由陆照在进行改革。
女王怕齐哈拉意气用事坏了事,特地派了卡若尔跟着齐哈拉一起。可是齐哈拉那人岂是卡若尔能劝阻的了的,在与陆照谈判的过程中,齐哈拉屡次对陆照恶语相向,什么阉狗这种难听的话说了不下百次,可是陆照好像并不在意,就算齐哈拉骂的再难听,也视若无睹。
可是今天陆照不知怎么的就为此发火。卡若尔看着姜多善,这个女孩真的是陆照的女儿吗,两人长相看着也无相似之处,但看眼睛,陆照的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而陆月是圆圆的葡萄眼。之前听在祁国的探子来说,陆照九岁就入宫当太监了,想来应该是收养的女儿。
不管是不是真的女儿,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让陆照消气,要是就这么回去,他们两人都会被女王重罚。
卡若尔只到齐哈拉的肩膀,他只能按着齐哈拉的肩膀助力,踮起脚尖才能勾到齐哈拉的耳朵,卡若尔轻声的在齐哈拉耳边说道:“女王的命令你是不听吗,要是陆照坚持换人来谈判,我是王子会受到处罚,但你这个将军也别想做了,如今你只能向陆月寻求原谅,或许陆照就会收回话。”
齐哈拉知道自己嘴贱得罪了陆照的人,但是他向来直言直语惯了,何曾向别人道歉过。以前在北疆说错话女王会宽宥他,因为他是北疆的大将军,但是现在北疆战败,女王本来就生气,他要说因为嘴贱毁了这个谈判,女王还不得废了他将军之位,可是现在北疆就他一个能打,他被废了,还有谁能守护北疆呢。
齐哈拉梗着脖子对着姜多善说道:“老……我刚才讲错了,你不是那陆阉……陆……提督的女宠,你是他的女儿。”
姜多善嘴里磕着瓜子,将瓜皮吐到齐哈拉的脚下,走到陆照的身边说道:“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齐哈拉将军刚才所说的话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但是道歉呢,我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齐哈拉看到脚上的瓜子皮,攥紧了掌心,他沉声的说道:“我为我刚才对陆小姐所说的话道歉。”
姜多善说道:“还有呢,你不仅骂了我,还骂了陆提督。”
齐哈拉喘着粗气,眼神暴戾:“让老子给他道歉,做梦去吧!老子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这条阉狗!”说完齐哈拉头也不回的走了。
完了,齐哈拉彻底将陆照得罪了,卡若尔内心苦涩难以言喻。
卡若尔无奈的对陆照和姜多善说道:“我替齐哈拉将军向二位道歉,希望他的言语不会影响到下一人的谈判。”
下一个人,定要让女王从军队里挑个好说话的,再也不能找向像齐哈拉这种了。
-
“提督大人,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见齐哈拉和卡若尔都走了,姜多善想和陆照说话,转头就他就进帐篷里了。
人呢。
姜多善也进去了帐篷里面,帐篷正中间摆着北疆的地形图模型,陆照正在坐在书案旁低着头在写东西。
“提督大人,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陆照没有抬头。
“是这样的,我想学骑马,提督大人你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我最近没有空,让天南星教你。”陆照依旧没有抬头。
“哦,好吧。”姜多善有些遗憾,陆照还是忙着处理军务,姜多善心想他定是很忙,还是去找天南星吧。
鲜血混合着墨水滴在了纸上,折断的毛笔刺伤了手掌,书案上的男人一双眼睛红色的吓人。
陆照一直以来都是背负着人们对他的厌恶走来的,早已经习惯周围人对他的咒骂,可是他不想让姜多善看到他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听到了多少,是否也像他们心里一样觉得他就是一条阉狗。
陆照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窒息又疼痛难忍。
-
天南星的行踪不定,无人知晓他在哪里。
姜多善问了好几个乌鸦卫都说不知道,陆照又在忙她不好意思再过去问她,只好坐在军营门口等,等啊等,从清晨等到太阳都快样落山了。
“喂,多善你坐在这边是干什么吗。”姜多善听见有人喊自己,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骑着马向她走来。
“天南星!”姜多善提着裙子向天南星跑去。
“说吧,找哥哥我有什么事。”天南星下了马。
姜多善抚着天南星的马,马身上的毛发是红棕色的,在夕阳光下油亮油亮的,摸起来很是顺滑。
“这头马叫什么呀,长的好漂亮。”姜多善说。
天南星骄傲的说道:“它叫赤星。”
姜多善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那可以把赤星给我吗。”
天南星嗤笑的说道:“我想你怎么会在军营门口等我,原来是图我的马。别的可以好说,但是赤星不行,这是自从我杀人起就跟我的马,怎么可以送给别人。”
“那你身后背的那把剑可以给我吗。”
“不行。”
“你不是说除了赤星以外其他的都好说的嘛。”
……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姜多善说道:“我想学骑马。”
天暗星啧了一声说道:“主子不教你?”
姜多善叹了口气说道:“他说他忙没有空教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教教我嘛,我不会骑马只能在这边附近玩,每天可无聊了。”
天南星说到:“他没空我就有空啦,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忙,我每天都得去北疆王宫呢。”
姜多善疑惑的说道:“你去北疆王宫做什么。”
去北疆的王宫杀人。当然这个天南星是不能跟姜多善讲的,所以他及时闭嘴转移话题。
“那说好了,每天日出时,也就是差不多卯时三刻,我教你骑马。但是现在天都黑了,明天我再带你去后营那挑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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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多善开心的抱住天南星:“谢谢你。”
就抱了那么一下,姜多善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走时还回头笑着说:“天南星,明天见。”
明天见,多善。
怀里还留有一丝她的体温,就像天南星以前养的一只小白兔,小小的软软的。
妹妹要是还活着的话,也会像姜多善那样活泼可爱吧。天南星紧紧抱住自己,妄想留住她残留的体温。
-
晚上川乌,商陆,天南星,附子在陆照的帐篷内面面相觑。
附子先说道:“主子怎么今个把我们几个叫一起了,是不是要把我们派去别的地方。”
川乌说道:“主子自有他的意思,不可妄自揣测。”
附子心里暗骂道,狗腿子。
话音刚落,陆照就掀了帐篷进来了,随着他进来的还有夜晚的湿气,附子离门口最近,风进来的一下冷的打了个哆嗦。
陆照今日穿着一身黑色虎纹大氅,琥珀色的瞳孔旁处有些暗红,眼神依旧淡漠疏离,
陆照坐在书案旁,垂着眼眸也不说话,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桌上叩击,商陆推了推天南星,天南星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主子,我今天在北疆王宫蹲到有个叫什么富啥啥的王……他们北疆人的名字真难记,他想集合一些残兵去谋反,但是也没有说要去打祁国,我就先观察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就杀了他。”
天南星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北疆王宫的事,最后说道:“明早儿我要带多善去骑马。”
陆照说道:“多善郡主已经死了,你们不可称呼她姜多善的名字,这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天南星不在意的说道:“有我护着,谁能杀她。”
陆照说道:“她是姜多善的时候不就死了,你有护着她不死了吗。”
天南星结巴了:“我,我那个时候去了梧州,我以为有她父兄护着她,她不会死的。”
陆照嘲笑说道:“可她还不是死了,要她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我也没有能及时赶去救她。”
天南星低垂这头,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头被拉长,像一颗泄了气的气球。
陆照继续说道;“我要你们几个将我接下来说的话刻在心里。以后姜多善就是我陆照的女儿陆月,你们称呼我为主子,而她就是你们的小主,你们尊我,敬我,我希望你们对她应如是。若我发现你们中谁敢对她不敬,休怪我不念情谊,今后再让她受伤害的话,那个时候不会就是让你们自戕那么简单了。”
附子感受到陆照冰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额头的冷汗又快要冒了出来,心里懊悔万分,早知道就不去试探姜多善了!
陆照那个人向来不讲究什么情谊不情谊的,要不是姜多善在,他还不得把他扔进什么蛇窟鼠窟的。
他还没活够一百岁呢!
附子出门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就摔了,川乌扶住了他,月光下他亮着青白的牙齿笑着:“要我扶你回去吗,老头儿。”
这乖孙子是在嘲笑他呢!
附子拍开川乌的手,自行的站了起来,刚走没两步,川乌就跟了过来,看似随意一脚就把附子绊倒。
“哎呀,人老了就是不行,看你走了几步就摔了,啧啧,我就不扶你了,你老自个起来呗。”
附子倒下去的时候吃了满嘴的青草,“呸呸呸。”
“你给我等着。”附子咬紧假牙咒骂道。
10. 打猎
姜多善有个坏毛病就是赖床,所以她睡前叮嘱了雀儿一定要在卯时之前喊她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拿水泼也要喊她起来。
雀儿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在卯时之前叫她起床的。
“让我睡一会嘛,等会再起……”姜多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学骑马什么的,等睡醒了在说。
雀儿轻声附耳:“小姐你尿床了。”
尿床,什么?尿床!
在姜多善脑子里那个睡睡虫像是被踩了一脚,此时全无睡意。
“怎么可能尿床,我五岁起就不尿床了。”姜多善吓的连忙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又将床褥翻了个遍,没有见到尿渍,连水渍也没有。
雀儿笑眯眯的端着一盆热水:“小姐起来洗漱吧。”
姜多善无语了:“……雀儿你不去做谋士可惜你了。”
雀儿笑而不语。
姜多善穿了一件红色的骑装,脚踩海纹云步靴,准备先去天南星的帐篷先找他,没曾想,人家早在门口等了。
“吓,天南星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姜多善抚了抚自己受惊的心脏。
天南星也爱穿红色,今天跟着姜多善穿的骑服很是相似。
一个印金纹,一个挑银线。
“还不是怕你起不来,快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日出。”天南星拉着姜多善就跑。
“你慢点,我跟不上。”姜多善根本就跟不上天南星的速度,差点就摔了个狗啃屎。
天南星嫌弃姜多善实在跑的太慢,也不拉着她,直接抱着姜多善跑。
天南星的轻功很好,姜多善在他怀里没有感受到颠簸,而是像天空的云一样,轻飘飘的,飘啊飘就到了。
“好漂亮。”姜多善忍不住赞叹道。
在京城的时候是看不到日出的。就算你起了个大早,从天黑等到能看见亮光时,你就会发现那太阳是被掩盖在层层屋檐之下。天亮了,能见到那悬挂在高空中的太阳,但那就不是日出了。
草原上的天空一开始还是雾蒙蒙的,带着水汽。过了卯时之后,草原的东方有一片微弱的黄光,开始的太阳就像一颗咸阳蛋一样,红彤彤的仁,黄渍渍的外皮,过了一会儿像个小火球一样从绿油油的草地上升起。
“漂亮吧,我跟你说海上的日出更漂亮,就是……怎么说呢,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很漂亮。”
“我还没有见过海呢。”
“就在西夷那边,有机会了我带你去。”
“好。”
天南星说挑选马要慎重,因为在习武之人眼里马是陪伴人一生的伙伴。
姜多善挑了一匹白马,它跟姜多善差不多高,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姜多善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银雪。
跟着天南星学了几天,姜多善已经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奔跑了。
-
姜多善觉得陆照最近变得很奇怪,她去找他吃饭时他总是说自己很忙,像是故意躲着她。她很是不解,但是陆照看着确实挺忙的,但是姜多善是一个敏感的人,她总觉得陆照好像是生气。
有一天,天南星提着弓背着箭,神神秘秘的将姜多善拉到一边:“要不要去打猎,我知道往西边走个大概十里处有一片大森林,比上次你打鸟的那个地方还大。”
姜多善眼神一亮:“去去去,怎么不去。”
姜多善本想将雀儿带着一起去的,但是雀儿听姜多善说要骑马带着她一起走时惊恐的摇头拒绝。
原因是姜多善刚学会骑马那个时候就想带人跑,但是呢总是顾头不顾尾,在前面是过了骑马的瘾了,可是完全不顾后面的雀儿。
姜多善骑马的时候快的呀,风肃肃的吹过耳朵,听不见后面雀儿虚弱的求救,下马的时候,雀儿吐了一地,连绿色的胆汁也吐了出来。
姜多善想是雀儿怕跟她骑马,就道:“那我就一个人骑,天南星带你。”
雀儿看见天南星对着她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姐跟他们乌鸦卫玩的好,不明白那些人其实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现在面前不正有头狼对着她笑吗。
雀儿最终还是没有跟去。
姜多善有些遗憾,她对着雀儿道:“那你等我和天南星打猎回来拷给你吃。”
雀儿笑道:“好。”
-
路上姜多善问天南星:“提督大人这几天都在做什么事啊,找他一起吃饭他都说好忙。”
天南星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是因为北疆那边要换个将军过来谈判,这阵子就在忙这件事。”
姜多善道:“好吧。”
天南星想了想说:“不过最近主子是有些反常,昨儿晚上把我们四个叫到一起,说以后不能喊你姜多善,要叫你小主,我觉得叫你小主什么的怪别扭的,既然多善不能叫了,那以后我喊你月月可好。”
姜多善道:“行。”
那等她这次打猎完之后,她再去找陆照,毕竟现在她还靠着陆照养活呢。
天南星果然没有骗她,这片森林比之前那个森林还大。
草原若是淡绿色的画布,那眼前的这片森林就是画布上重重的一抹绿墨。
之前那片森林是没有名字的,雀儿说过草原上像这种小森林有很多,一块一块的就像石阶上的青苔。
可是现在这片森林是有名字的,天南星说这片大森林叫做绿茂,里面不仅有很多种鸟儿,就连野兽也常年居住在这里。
姜多善和天南星将马拴在一棵榕树底下。
天南星边走边介绍道:“来到北疆之后,我实在吃不惯这边的羊肉,膻的很。我就自己出去外面打猎,找了好几处,终于找到这个风水宝地,我保证今天咱俩能满载而归。”
姜多善边听着天南星说话,边观察四周,这边树木实在太茂密了,走的时候老是与树肩碰肩,一不留神都有可能与树来个亲密接触。
天南星道:“传闻这绿茂是北疆的黎明神诞生之地,北疆的人都不会砍伐这边的树,所以这边的树才长那么多的。在走个半个时辰处有个湖泊,那边的鸟啊,鱼啊,兔子啊,鹿啊可多了,我跟你说鹿肉可好吃了……”
姜多善感到有个湿黏黏的东西附着在自己手背上,还以为是水滴,一开始还没有在意,感觉有些疼了,低头一看差点晕过去。
“妈呀,是水蛭!”姜多善也不敢用手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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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着急的想甩掉手背上的水蛭,可是水蛭紧紧的吸附在她手背上,怎么甩也甩不掉,越吸越紧。
太恶心了!她是真的要晕过去了,怎么会有水蛭那么恶心恐怖的动物。
“别慌,别慌。”
姜多善哭了,水蛭咬的那个地方已经开始有血渍溢出来了。
天南星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食盐,倒在了水蛭身上,不一会了水蛭就僵直了身体,自动脱离。天南星拿出一瓶不知名药粉倒在姜多善被水蛭咬的地方:“忘记跟你说了,这边水蛭也是蛮多的。”
姜多善跳起来暴锤天南星:“不早说我至少有个防范,刚才真的要被吓死了!”
天南星闪躲着,姜多善一拳落了空,锤在了树上。
痛!泪花在眼前打转。然而天南星的泪花也在眼睛的打转,不过是因为笑的。
-
姜多善的战绩:六只野兔,十二只鸟儿。
天南星的战绩:三只野兔,七只鸟儿,两头野鹿。
姜多善道:“你打的鹿怎么搬回去啊。”
天南星道:“这样装。”
天南星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网兜,分给姜多善一个,他三下两下的就用网兜将鹿装了进去。
姜多善打了个大拇指手势。
午时的太阳悬挂的高空,热辣辣的。
姜多善与天南星找了一个湖泊旁的阴凉处坐着,决定午饭就在这里解决。
照理说这么大片的森林里应该有很多凶猛的野兽,可是她走到现在连一只狼都没有见过。
姜多善问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这边见到的都是一些小动物,就是没有像狼那种的野兽呢?”
姜多善会打猎,但是并不敢去处理那些动物的内脏,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天南星去做了。
天南星忙着在湖边处理野兔还有鸟儿那些的内脏,听到姜多善的声音便道:“之前是蛮多的,到处都是那些狼啊,野豹啊,蛇啊……可能是因为我来这边太多次,那些有点脑子野兽都怕了我了,只剩下下一些脑瓜子不聪明的。”
说完就有一只狍子凑到天南星的面前,好奇的看天南星解剖野兔,天南星的手还带着血,挥赶着:“走开走开,傻狍子。”
天南星将那些动物的内脏处理干净,找来树枝将那些动物叉成串串,放在火里烤着。
趁着烤肉时间的空隙,姜多善好奇的问:“乌鸦卫不是八药嘛,现在川乌,附子,商陆还有你都见到了,那剩下的四药去哪儿了?”
天南星道:“甘遂的身份比较特殊,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是在朝廷当官;木荷呢,见过一次,神神叨叨的一个臭和尚,每次见到我就是摇头念经的,烦都烦死了,幸亏他现在去了天竺交流佛法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得揍他;天机的学问可好了,问什么她都能答出来,不过人很高傲,老是一副愁容,整天把‘唉’挂在嘴边,听说她之前是一名状元,但是被一个官家子弟顶替了下来,气的心肝俱受损,不能出远门只能待在京城里;朱砂跟甘遂一样,我都没有见过,但是商陆见过朱砂,他说朱砂长得像什么鱼啊,雁啊的。”
“沉鱼落雁。”
“对对对,就是这四个字。”
11. 茶司隶
烤肉吃完了,姜多善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天南星带着姜多善在森林各处安装了六张捕兽网,安装陷阱也是个体力活,将这些捕兽网安装完后姜多善累的躺在树边,脸也变得脏兮兮的。
天南星拍了拍手中的土道:“下次带你来爬这边最高的树,爬到树顶的时候可以看到几百公里外的雪山。”
姜多善兴奋道:“雪山上是不是有雪!”
天南星觉得姜多善好像比自己更傻一点。
“你是不是傻,雪山雪山,雪山当然有雪啊。”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雪山玩。”
“嘁,我倒是想,但是雪山有几百里呢,来回一趟至少得三天,我可不敢带你出去那么远的地方,主子不得打死我。更何况听川乌说雪山脚下的村民彪悍的狠,都拦着不让上山呢。”
姜多善失落道:“提督大人现在都不想见我。”
天南星饶了饶头道:“主子的脾气向来稳定,我也不懂为什么他最近不想见你,要不等回去的时候借着请大家吃烤肉把主子也一起叫过来,到时候你去问问他?”
一阵幼兽的叫唤声让他们停止的对话。
像小猫,又像小狗的声音。
姜多善望着幼兽声音的方向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天南星摇了摇头道:“听这声音想必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那母兽肯定在这附近。”
姜多善道:“你是害怕了吗。”
天南星哼了一声:“我哪会害怕,我是怕你等会被母兽吃了。”
姜多善道:“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嘛,它叫的好可怜,说不定它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就死了,我们去看看嘛。”
有你保护我。
是了,他现在可以保护姜多善,她在他身边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天南星瞥了一眼姜多善:“行行行,那你得跟紧我。”
姜多善笑道:“好的。”
原来那幼兽的窝离刚才那个湖泊也不远,姜多善和天南星很快就找到了。
窝很大,有一块草地上明细有着母兽躺过的痕迹,现在窝里就只有一只黑色的小豹子,闭着眼睛张着嘴,看着没有很瘦弱,想必母兽应该是在附近。
姜多善伸手抚摸了小黑豹,小黑豹误以为是母亲来了,睁开了眼睛,发现不是母亲后疑惑的看着姜多善。
姜多善开心道:“琥珀色的眼睛!天南星你看是不是跟提督大人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天南星也蹲下来看,他捏了捏小黑豹的脸,“哎,还真是的一样的。”
或许是天南星下手没个轻重,捏疼了小黑豹,小黑豹反口咬了一下天南星。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你这个小黑豹怎敢咬你爷爷,看爷爷我不扒了你的皮,用你的骨头肉炖汤喝!”
记忆力里的弦绷断了一条,姜多善想起了与陆照初见时的场景,那些被她遗忘的,最初来的这个世界上的记忆。
那个时候陆照是什么样子来着,好像跟现在差不多,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野兽痛苦的一声哀鸣惊动了附近的动物,也惊动了豹子窝的两人一豹。
小黑豹不叫了,它浑身躁动不安,可是它才出生没有多久,也走不动路,就一直翻身起来,再摔倒。
“那个母黑豹的的窝肯定在这附近。”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天南星细听,对着姜多善道:“走吧,西南方向有一群人在捕杀黑豹,刚才那个哀鸣声应该就是小黑豹的母亲,他们快过来这边了。”
姜多善没有动,直盯盯的看着一直在试图爬起来的小黑豹。
天南星见姜多善不动,伸手想去拉她,姜多善还是没有动。
姜多善平静的道:“它已经没有母亲了,我要带它走。”
姜多善将小黑豹抱在怀里,一副你不让我带走它,我就不走的气势。
天南星拿姜多善没有办法,反正养那个小黑豹也就一口奶一口饭的事,月月喜欢就养呗。
可是有人也想要这只小黑豹。
“喂,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此处。”一位身穿着天蓝色裙裤,头戴轻纱的女孩对着天南星他们说,她的身后有五个北疆侍卫。
姜多善听不懂北疆话,但是看到那女孩身后有个壮汉拖着一只成年的黑色豹子,她立即抱紧小黑豹躲在天南星后面。
一闪而过的红影,再看到天南星身穿红衣,茶司隶还以为是太阳太大自己看花了眼。
天南星一下子就认出了茶司隶。
北疆女王一共有五子,全都是男孩,她本人非常想要一个女孩,可是她已经四十五岁了,身体早已不是年轻哪会,再生孩子的话会有损害身体,所以她就把想要女孩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五王子茶司隶身上,从小到大茶司隶都被当成女孩子来养,被北疆女王宠的无法无天。
天南星在北疆皇宫蹲守的那些日记,一开始还以为那个天天穿着裙裤,脸精致的像玩偶,整天挥舞着鞭子打人的小女孩是哪位公主呢,回军营的时候他还特地去问川乌是不是在北疆皇宫内有女王的私生女,川乌白了他一眼,骂他整天不务正事连这点事也不明白,拿了一堆北疆的情报让他翻看。
天南星之前只会杀人,主子给名单他就去杀,就是这么简单。他喜欢简单的事,川乌说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虽然嘴上反驳,但是心里是默默认同的。
天南星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将北疆的情报看了个大概,也明白了他在北疆皇宫内看到那个整天挥舞着鞭子打人的女孩不是什么北疆女王的私生女,而是北疆的五王子茶司隶。
他在北疆皇宫待了那么久,五王子茶司隶是如何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可是见证过好几次的。都敢将自己皇嫂活生生抽死的王子会存有善良吗,天南星下意识的摸了背后的长剑。
走不掉的话,都杀了吧,虽然王子的身份是麻烦了点,搞不好又要打起来,但是那又如何。
天南星想到之前为了整木荷,将鱼肉剁成细泥混在菜泥当中,用特制的酱汁调过,做成素菜包子,那口口声声说不吃肉的木荷不也吃的挺香的。
切细一点,再剁细一点,没有人会发现的。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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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星不答,茶司隶拿着鞭子就往天南星身上抽,鞭子是白蛇骨制作,白蛇生雪山,有着漂亮雪白的鳞片,可这雪白的外表下带着剧毒,连带着的骨头也是有毒性的。茶司隶这条白蛇鞭抽到人身上不仅会受重伤,而且会因感染蛇毒死去。
鞭子没有落到天南星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草地上,扬起一片片绿色的叶,在飞舞的绿叶中茶司隶看到一个红团子。
姜多善身子小,又跟天南星一样穿着红色的骑服,不注意的话藏在天南星后面就没人会发现。
“你又是谁?干嘛躲在身后不见人?”茶司隶看到姜多善抱着的小黑豹,指着姜多善道,“把你怀里的小黑豹给我,我可以饶你们两个不死。”
姜多善听不懂北疆话,天南星低头翻译给她听。
“谁死还不一定呢。”姜多善眼看被发现了,所幸也不躲了,“这里是绿茂,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这里捕猎,若有触犯此禁令,捕杀一只猎物就要被鞭笞三十。”
天南星惊讶的看着姜多善,他只是和她提过绿茂禁止捕猎,但是没有说过捕一只猎物就要被鞭笞三十。
姜多善低声道:“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天南星用北疆话将姜多善的话翻译给茶司隶听,茶司隶听完就脸色不悦,随着冷笑道:“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我在绿茂捕猎了吗?给我杀了他们两个!”
天南星见到茶司隶的时候就想动手了,杀他们几个一瞬间的事情,可是他不想让姜多善看到他杀人时血肉横飞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天南星抑制住拔剑的冲动,抱起姜多善跑。
那群北疆人跑的实在太慢太慢了,他不得已用他平生最慢的轻功将他们引到刚才安装好的捕兽网里。
六个捕兽网,全部抓满。
在姜多善走之前茶司隶在捕兽网内恶狠狠的喊:“今日你放过我,来日我定将你们二人碎尸万段!”
姜多善冷笑道:“有些人啊看着长的蠢模蠢样,细看还真是个蠢材。”
茶司隶奋力挣扎,嘶吼道:“我才不是什么蠢材!”
“你别走!”
“别走!你才是蠢材,我不是蠢材!”
“呜呜呜我才不是蠢材,我是北疆五王子茶司隶……”
-
天空下起了小雨,姜多善将母黑豹埋在湖边,带着小黑豹和天南星还有满满的猎物回军营。
北疆的草原几乎日日都是晴天,少有下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就来了,但是大家都知道雨要是来了就会下很久很久。
太阳被乌云遮住,雨越下越大,灰蒙蒙的一片雨淋湿了眼,姜多善看不清眼睛的道路,只能跟着前方的天南星。
骑了有半个时辰天南星就停住了,下了马向一个撑着油纸伞身穿墨绿袍的男子行礼。
姜多善也下了马,想跟陆照说几句话,可是陆照见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多善楞在原地,雨实在太大了,她看不清陆照的表情。
她还没有跟陆照说她今天打了很多只猎物呢,还有她捡到了一只小黑豹,还有他为什么不理她了。
12. 他的月亮
为了防止雨水进来,雀儿将帐篷四周用干布围住,雨落在帐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姜多善天上觉得下的不是雨,而是石头。
天空中刚飘起雨丝的时候雀儿就猜到姜多善会淋雨回来,所以她早早的就准备好热水,浴盆里的水凉了她就再去后厨烧,一直反复的做,直到姜多善回来。
洗完澡过后,姜多善还是觉得不舒服,头发就算用布擦了也依旧是半湿的状态,她只能蹲在火炉旁边等待头发干。
本来草原上就空气就比较潮湿,但是白日时有太阳的照耀也算舒服,可是现在雨下的那么大,帐篷里时不时就会进水,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的水汽,砰砰响的雨声让她烦躁。
以前她可喜欢下雨了。雨一来她就躲在屋子里,坐在床上打开窗户,再沏杯热茶,欣赏外面的雨景。又或者坐湖心亭上,看着雨水中飘摇的荷叶。她最喜欢的就是在下雨天的夜里闷在被子里,闻着被子里被熏过的暖香,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姐你好厉害呀,打了那么多的猎物,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奴婢现在先把这些猎物清点后拿去后厨放着,等天晴了我们再烤肉吃。”
雀儿清点着姜多善的猎物,碰到一团软软的黑色物体,冰冰凉凉的,以为也是小姐打的猎物,准备拿起它时,小黑豹发出微弱的叫声。
“啊!”雀儿吓得把那东西一扔,小黑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与火炉只有一掌的距离时,姜多善接住了。
“这不是我打的猎物,是我在森林那边捡到的一只小黑豹。”小黑豹饿了几天加上淋了雨,现在虚弱的只能发出嘤嘤的叫声,姜多善将小黑豹擦干,放在火炉旁边。
雀儿道:“黑豹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每年在北疆被黑豹吃掉的人都有数十起,小姐还是把这只小黑豹还回去吧,这种凶猛的野兽不适合收养在身边,而且母豹会寻着小黑豹的味找过来的。”
姜多善摸了摸小黑豹的毛发,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小黑豹身上的毛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我知道呀,可是它的母亲已经被人杀死了,就算它以后会是吃人的野兽,可是它现在那么小,我要是留它在森林里,它会被吃掉的呀。”
雀儿叹道:“真是可怜。”
曾何时她也如眼前的小黑豹一样,刚出生不久母亲就死了,二哥也跑了,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只有陆照捡了她。
豆子大的眼泪滴在小黑豹身上,再顺着它毛发落在地毯上,小黑豹似乎感受到姜多善的情绪,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姜多善的手背。
“雀儿,我有事要去找提督,可能不会回来了,过半个时辰你再拿些羊奶喂小黑豹。”
姜多善里面还穿着中衣,随手在架子上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撑着伞在茫茫雨夜里寻找她的明灯。
-
“我要见提督。”姜多善站在门口。
门口的守卫还是拦着:“主子说不见你,小主还是请回吧。”
雨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鞋袜,袍子的下摆也是一圈雨渍。
“那我等。”
等什么,她自有法子让他出现。
姜多善扔掉了油纸伞,倾盆大雨直接淋在她身上。她早就想扔掉这把伞了,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小点的雨还能勉强遮一下,像这么大的雨根本遮不住,害她来的路上缩成一条杆子。
门口两个守卫双方对视了一眼,进去了一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姜多善第一次见陆照对她发火,拽着她的手腕很疼。
陆照脸色阴沉,双手背后,像个家长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伞扔了站着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之前跟相府家的二公子偷跑去郊外玩,回来淋了一场雨,发了三天的高烧你是忘记了吗?”
“我还没有找你,你自己先找上门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就跟天南星到处玩,还跑去绿茂那边。”
“姜多善!你可知绿茂是什么地方,那里的野兽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没有被野兽吃掉,被北疆巡查的士兵见了你在那打猎就会立马绑了你去受鞭笞之刑。你是不是以为有天南星护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姜多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见我又躲着我,我才去找天南星玩的。”
陆照的脸色没有刚才的阴沉,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这段时间我在忙。”
姜多善抱住陆照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腰上:“骗子,你就是后悔去救我了,想过段时间把我扔掉。”
姜多善的话像是敲打在他心脏的锤子,一下一下让他心疼又难受,他压低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想太多了,这几天不见你是因为我被自己困住了,内心总是在害怕。我从未想过要要放弃你。”
姜多善还是抱着陆照,用着她最大的力气,“因为那天齐哈拉将军说的话吗?在我的眼里,你就是陆照,不是什么阉狗,不管世人如何骂你,你永远是陆照。”
从绿茂回来的一趟姜多善心里已经知道已经有个大概的猜想,只是她还不是很确定,她必须亲自找陆照确认。
陆照轻轻的推开了姜多善,“袍子湿了,我拿件干的给你。”
见姜多善里面就穿了个中衣,陆照眉头又快拧在一起,正欲开口说,姜多善就踮起脚尖,举小手在陆照的眉头上打圈,“一直皱眉额头会长川字纹呢。”
一不小心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与祁国人不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有魔法吸引着人的魂,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姜多善下意识道:“陆照,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琥珀色的眼底像是被冻结住了,陆照似笑非笑道:“我是南疆人与祁国生的胡杂啊,阿月,你真的不知道吗?”
姜多善迷茫的看着陆照,他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胡杂,那就是跟雀儿一样吗?”
陆照扯下发带,用匕首割掉其中一缕,握在手中的一缕头发在烛火里散发着像金子一样的颜色。
“一样的,我和你身边那个奴婢的身体都流着南疆人肮脏的血脉,只不过我身体里南疆血更多一些,不仅我的眼睛,连我头发也都是金色的。”
陆照将头发放进火盆里,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头发烧焦味,“本来这些特征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长的越来越像南疆人,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可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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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怕我,都想驱赶我,甚至想杀了我。我为了能变得更像祁国人,就把头发染成黑色,可是我头发颜色过于金黄,最深的染料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褪色。头发颜色可以改,但是眼睛改不了。”
“就算我为祁国打了无数胜仗,但是他们依旧唾弃我,就因为我身上流着南疆人的血。”
“阿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选择,我也想和你流一样的血。”
帐篷外的雨还在下,帐篷内的火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只有站在的两个人各自的沉默着。
不同于现代人对于混血儿的追捧,在这个朝代,混血儿不仅被冠有胡杂这个难听的名字,而且不会被世人所接纳。人们崇尚血统纯正,在祁国如若有女子与外族通婚,将会被家族赐予毒酒白绫,而男子则会被驱逐出境。
尤其是与南疆人的混血。没有人敢于南疆人通婚,也没有商人敢去南疆交易,就连喜欢到处传教的和尚道士都鲜有踏足。
因为南疆人与野兽一样会吃人,那个到处是黄沙的地方无人敢踏足,而关于南疆的谣言越传越烈,成为了长辈吓唬小孩的故事。
“你再不听话南疆人就会把你抓你走吃掉!”
对于像陆照这样大摇大摆的胡杂出现在世人眼前,人们自然不喜,他们怀疑却又碍于司礼监的恐怖,不敢说,但是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厌恶。
姜多善不知道陆照是南疆与祁国的混血吗。
不是不知道,而是她并不在意陆照眼睛是不是金色的,更不在意他是否是祁国人。
那么她在意什么呢?
“陆照,若世人皆唾弃你,而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也一直护着我,我们可以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陆照体内的血兴奋的在颤抖,心脏在不停地跳动,压制不住的嘴角,这几天的惶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真实确切的拥抱了了他的月亮,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姜多善看了一下四周,对着陆照道:“雨下的太大了,我就不回去了,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陆照弯了嘴角:“可以。”
姜多善躺在床上,那像下石头的雨变了,帐篷顶没有那砰砰砰烦人的声音,而是噼里啪啦的像火盆里的木炭炸开的声音。
本来她以为陆照会和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毕竟以前她被陆照收养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一起睡的。
姜多善是不介意和陆照睡在一张床上,她并不怕陆照会对她做什么,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她怀念的是陆照身上淡淡的茶香,抱陆照的时候就闻道了,那是常年喝茶的人自带的香味。
可陆照就只是是搬来竹床,睡在了她床边。
姜多善内心有点小小的失望。
陆照虽然身体冷冷的,但是真的香啊!
“轰隆!”帐篷外响起一道雷声。
“陆照,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我害怕。”姜多善小声的说。
手伸向她那边,依旧是冰凉凉的。
“陆照,我以后可以叫你督督吗,我觉得这个名字比提督大人好听。”
……
良久过后,一道声音飘过来,“嗯。”
13. 北疆女王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月,而茶司隶在树上被挂了三天,风吹雨打,让这个从来只会欺负别人的小王子受尽了苦。
卡若尔听手下的人说茶司隶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魂,嗓子都哑了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说着我才不是蠢材,大巫师跳了一整天的巫舞才把他的魂给叫回来。
魂归了的茶司隶一直闷在房间里,就连女王也不肯见。
作为茶司隶的二哥,卡若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望这个弟弟。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也是来看五弟吗?”卡若尔笑道。
大王子布里司忧心忡忡道:“五弟不知道被哪个贱民绑到树上去,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竟然连我也不见。”
三王子亚伦阴阳怪气道:“还恶人呢,五弟才是真正的恶人吧,顶着个王子的名头在王宫里撒野惯了,如今到外头还如此狂妄,离了王宫谁还认得他这个王子,就我说吧,那人才是好人呢。”
布里司本来既担忧茶司隶,又气恼他不见,而那亚伦还在旁边说一些风凉话,气的布里司上来直接就给亚伦的肩膀一拳。
“五弟是我们的亲弟弟,平常你编排他我也就不计较了,可现在他被人害的魂都没了,你竟然还在这这里说一些风凉话,你还是他哥哥吗!”
亚伦被这一拳打的往后踉跄的退了几步,他擦掉嘴角的血,冷笑道:“我可没有这样的亲弟弟,连亲王嫂都敢打死。”
布里司皱眉道:“亚伦,你怎么还一直惦记这件事情。她惹五弟不开心,打死了就打死了,再换一个王妃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为这件事情伤了我们的兄弟之情。”
亚伦不说话,也没有在笑,只是嘴角还挂着凉意。
“四王子晕倒了!”侍卫们将四王子科林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担架上,不紧不慢的抬走。
在场的三位王子像是见惯不惯了一样,没有人为此惊讶。
卡若尔叹道:“四弟真是可怜,刚出生时遇到雷雨天,被闪电吓到哭声不停,巫医说四弟天生心脏就有问题,现在真的是一点惊吓都受不了了。大哥你下次打二哥时注意点,你刚才吓到四弟了。”
布里司抱歉道:“是我失态了。”
“女王驾到!”
高颧骨使她的脸颊更加的立体,脖子上挂着的鸡心绿宝石也夺不走她领口下的美丽,红裙曳地,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光彩照人,风韵犹存。
“母后大人万安。”
三位王子齐齐行礼。
“把门砸开。”女王开口道。
布里司欲开口:“母后……”
“啪!”布里司的脸都被扇歪了,一会儿小麦色脸上浮现了五指红。
女王依旧优雅的指挥着砸门,头上的王冠没有一丝歪掉,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无人再敢说话。
卡若尔低着头,盯着那绣着满钻石的裙摆,亮闪闪的,细碎的像碎掉的琉璃片。
门被砸开了,灰尘落了一地,立马有仆人在地上铺上红丝绸,女王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与地上铺着的红丝绸融为一体。
“我的宝贝儿,怎么瘦成这副模样。”女王心疼的抚摸茶司隶的脸颊。
茶司隶散着头发,窝在床角,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欺负你的那两个贱民孤一定会找出来,到时候送到你面前,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女王安抚着茶司隶。
茶司隶不言语,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女王见茶司隶不言语,继续开口道:“那天跟你去绿茂的几个侍卫没有保护好你,孤很是生气,本想将那几个没用的东西处决了,但是孤知道你受了委屈,已将他们带到来这儿,来,跟孤出去瞧瞧。”
女王哄着茶司隶带他离开了床,拿给他最喜欢的蛇骨鞭,附在他耳边道:“我们是王室,是北疆最尊贵的人,没有必要为这些贱民所烦恼,去吧,去放松放松心情。”
惨叫声,哀叫声,求饶声……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只剩下空气中挥舞的鞭子的声音。
女王优雅高傲的微笑,茶司隶疯狂的眼神,布里司欣然的笑着,亚伦冷漠的看着一切,仆人纷纷低头,但是身体的微微颤抖出卖了他们……
卡若尔闭着眼睛,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亚伦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是在嘲笑他吗,嘲笑他是个懦弱的人。
饥饿的秃鹰闻到了血腥味,纷纷飞速直下。榕树下的碎肉被秃鹰吃的只剩下一滩血渍,榕树上的五具尸体被啃得只剩下一副副白骨。
没一会儿,吃饱喝足的秃鹰刚飞到半空中就死了。
-
“卡若尔,孤对你很失望。”
卡若尔跪在地上:“请母后责罚。”
女王坐在王座上,旁边的美貌的男仆为她倒上葡萄酒,女王长长的指甲划过男仆倒酒的手,酒一点也没有洒。
“孤看重你,觉得你是五位王子里最成熟稳重的,就把与祁国的谈判这件事交于你处理。这次谈判有多么重要你应该明白,可是你是怎么做事的,谈判没谈成,竟然被人家退了回来,孤真的很失望。”
女王将桌上的倒满葡萄酒的琉璃杯扔到卡若尔的面前,琉璃杯混合着葡萄酒碎了一地,身边的男仆迅速的换上新的琉璃杯倒满葡萄酒。
“你该庆幸你是孤的二王子,否则你就跟齐哈拉一样被孤派到雪山当守卫兵。孤给予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找到害你弟弟吊在树上的那两个贱民,找不到的话就与齐哈拉将军一起看守雪山吧。”
“儿臣遵命。”
等女王走后身旁的仆人开始清扫琉璃杯碎片,卡若尔才站起来,由于跪的时间久了,膝盖处血液不通畅,卡若尔起身时恍惚了一下,幸好莫仕扶住了他。
卡若尔自嘲道:“莫仕,你说我怎么跪了那么多次还没能习惯呢。”
“殿下。”
“莫仕,你去过雪山吗?”
莫仕道:“属下未曾去过,但是属下的父亲曾是雪山的村民,他还在世时跟属下说过雪山那边很漂亮。”
卡若尔望着雪山的方向道:“想必雪山很冷吧,嗯,回头我们多准备几套厚的羊绒被,再去集市上买一些御寒的衣服吧。”
-
雨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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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姜多善便和雀儿将放在厨房里的猎物拿出来。
陆照和天南星处理猎物的内脏,川乌和附子负责烤肉,雀儿准备盘子和竹签,姜多善在调制这她独家秘制酱料。
商陆一开始说减肥拒绝来吃烤肉,一个人躲在帐篷内睡觉。谁知道那烤肉的香味竟然钻进了帐篷内,商陆被那香味吸引来,嘴上说吃几块肉就好,怎的吃着吃着桌上的肉签越来越多。
眼看烤好的肉串刚放到桌上就被商陆吃掉,姜多善忍不住道:“商陆叔,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吃那么多,我们烤肉的速度都快跟不上你吃肉的速度了,你不是说要减肥嘛!”
商陆咂舌道:“本来我就打算吃着两三串就走的,谁知道你调的酱料那么香,害的我吃的停不下来。”
姜多善直翻白眼:“怪我咯。”
见商陆还是再继续吃,姜多善便将他赶到雀儿那边,跟着雀儿一起用竹签串肉,商陆也不气恼,乐呵呵的过去穿肉串。
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将那些猎物变成桌上的肉串。
姜多善去烤肉前看小黑豹在睡觉,就没有把他带出来。小黑豹醒来没见到姜多善急的在军营里到处跑,闻着姜多善的气味跑了过来。
商陆可没见过这只小黑豹,远远见有只黑色的东西跑过来,以为是个黑狗还眯着眼睛看,直到看清楚是只黑豹后,吓得椅子都翻了,肉卡在喉咙里差点窒息。
“小黑你好厉害啊,竟然跟到这里了。”小黑兴奋的对姜多善狂叫,在她脚下转来转去,姜多善亲昵的蹲下抱住小黑。
一个月前小黑豹还站不起来,一个月后竟然能跑了,姜多善有一种养儿子的欣慰感。
商陆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的肉吐了出来,见那只黑豹是姜多善养的,商陆无语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敢养黑豹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姜多善哼道:“要你管。”
商陆无奈道:“行行行,小主你开心就好。”
小黑豹虽然只有一个多月大,但是也能吃肉了,姜多善将剩下来的一些生肉切碎喂给它。
附子两眼一亮:“哎,小主你可以将这只黑豹给我吗?虽然这只黑豹是小了点,但这黑豹骨可是味良药,待养大一些,用黑豹骨做药可以治疗很多癫痫病人。”
川乌道:“我剥皮是司礼监最好的,骨头留给你,皮我可以剥下来给小主做件披肩。”
小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顾自吃肉。
姜多善无语道:“你们谁别想打小黑的主意,更别想碰它。”
姜多善将小黑豹抱到陆照面前,开心的笑道:“督督,我觉得小黑跟你长得很像呢。”
督督?众人石化。
“是吗。”陆照接过小黑,仔细的端详。
小黑不安的在扭动,它在这个男人身上闻到危险的气息。
一双冰冷的手按在它的颈部,小黑瞬间就焉了,一动也不动。
姜多善惊讶道:“小黑真的很喜欢督督呢,我抱它的时候老是乱动,可是在督督怀里就很乖呢。”
小黑小声的叫了一声,可惜它的主人听不懂它的求救。
14. 南北释义
自从姜多善和天南星玩在一起后,就天天跟着天南星骑马射箭到处乱跑。
天南星说姜多善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便当起了姜多善的习武师傅,将自己身上十八般武艺都教给了她。
姜多善的剑术果真如姜琥说的那样不太适合,跟着天南星学了一段时间还是只是停留在初级水平,打倒一般人是可以,但是遇到那些剑术高超就太行了。
在教姜多善习武的这段时间里,天南星发现姜多善除了射箭好之外,轻功更是一绝。
看见姜多善的箭术和轻功一天比一天好,天南星可开心了。除了教姜多善习武,天南星还教姜多善北疆话。
“北疆话虽然听着跟我们的官话不一样,但是呢可以用谐音去学习,但是这文字学起来就比较麻烦了,跟我们祁国的文字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当时刚来北疆的时候,天南星被派去监视被北疆皇宫,听他们叽里咕噜的讲话,像面条一样扭曲的字,天南星一个头比一个大。
为了能学会北疆话,天南星这个从不看书的人,特地去集市去买了书,可是身边没有人教他,他自己一个人也很难学会,就这样死磕了书本几天后,天南星只会第一个词“你好”“吃饭了吗”之后就放弃了。
其实这次来北疆前除了天南星之外的其他三药都会讲北疆话。
天南星先是去找了商陆,商陆说他还没有加入乌鸦卫的的时候,就去过北疆做生意学会了北疆话。商陆说北疆话听多了也就会了。天南星在北疆的集市里听北疆人卖菜买菜,几天后脑子里还是叽里呱啦的。
附子说他治疗过一个北疆和祁国人生的病人,那个病人教会了他北疆话。天南星问附子那个病人呢,附子说那个病人死了。
就剩下川乌和陆照了,天南星可不敢去问陆照,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川乌身上。
川乌说在他来北疆之前请教过天机,天机给了他一本书叫南北释义,他是靠这本书学会了北疆话。天南星找川乌要那本南北释义,川乌不给,还是天南星去北疆皇宫的地牢里蹲了几天将那些酷刑记录下来,写了几张纸给川乌他才愿意借给天南星看。
天南星道:“川乌那个人可真是小气,才借给我一个月就要了回去,不过你去找他要的话他肯定会给你的。你要是学会了北疆话那我就带你去北疆皇宫当探子,我跟你说北疆皇宫那边可好玩了。”
-
长期在帐篷里住也不是个事,按照陆照估计的话,得五年后才能回祁国,所以他们打了胜仗后就在军营附近处建了一处木房。
北疆女王派了上百个木匠修建,原本这项工程就在那场大雨前建的差不多了,大雨过后就将那剩下来没有完成的木房子修建加固好了。
现在整个军营的人都搬过来这边住,由于这边是都是祁国的士兵在居住,北疆人称这个地方为祁楼。
姜多善住的那个地方叫小月楼,陆照住的那个地方叫雪楼。
被雨浸润过的松木散发着青涩的味道,上楼的时候还有木板咯吱咯吱的响声。
姜多善找到川乌时,他正在给陆照研墨。
陆照坐在红木条案前,穿着天青色的长袍,如春雨过后的雪松,又像是挂在窗边的诗人图。
姜多善有一瞬间晃神,但陆照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陆照眼里带着笑意:“怎么来找我了。”
“督督,我找川乌哥哥有事情,可以让他先出去跟我说吗?”
陆照停下笔墨,眼里的笑意减了一半:“以后叫他川乌就行,阿月你找他有何事?”
姜多善看了一眼川乌道:“最近想学北疆话,听天南星说川乌有一本南北释义,就想借来学习。”
川乌在研墨的手此刻也停下来。已经跟了陆照那么久,他怎么能不明白现在陆照现在的不悦。
“川乌,将那本书拿过来。”
“是,主子。”
川乌将南北释义交到陆照的手中,自觉的退下了。
此时帐篷内就只有他们二人。
见陆照翻阅着南北释义,并没有将书给她的意思。
姜多善试探的问道:“督督?可以把书给我吗。”
“过来。”
姜多善走到陆照身边,陆照用镇纸将书压到第一页,上边第一句话写着“天下之语,若有心可自通,无需过于解读。”
陆照道:“天机的这本书里不仅有北疆话也有南疆话,也有一些东夷和西夷的通俗语,如果你想学我都教你。”
要是天天跟陆照在一起学的话……姜多善的内心是拒绝的。
陆照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严厉苛刻的人,但是她更喜欢跟天南星相处。当然她也不是什么没有眼色的人,陆照既然开口了她要是拒绝了等会又像前几次一样生好几天的气,她可不想在再惹这个大爷了。
倒不如趁这次机会跟陆照增进感情,她一定要在离开北疆之前与陆照培养好感情。
“真的吗,谢谢督督大人。”姜多善洋装开心的说。
陆照道:“我先教你一些北疆基本的通俗语,以后的每日午时二刻你来我这。”
姜多善眉眼弯弯:“好”。
之后每日的午时二刻,乌鸦卫们都能听见在雪楼窗边传来清凌凌的男子声音,伴随着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
那本南北释义写的非常好,丝毫不亚于现代的词典,而且通俗易懂,诙谐有趣,姜多善跟着陆照学了半月有余就已经能听的懂大部分的北疆话了。
姜多善已经将北疆话学的差不多了,现在迫切的想去北疆皇宫看看。
天南星除了去北疆皇宫当探子,其余时间都到处流浪,想找到他除非用乌鸦卫养的信鸦。
然而这些信鸦都有他们专属的职责,每天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传递密信,姜多善不想用自己的小事去打扰它们,她有自己的专属信鸦。
“小黑,我们去找天南星。”
小黑长的飞快,才两个月就已经到姜多善的腰际了,吃的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就只喝羊奶到后来每天得吃一只小羊,姜多善觉得要不是有陆照这个金龟子,不然她一个人真的没法养得起小黑。
小黑的灵性很好能听得懂姜多善讲的话,但也只听姜多善一个人话。
小黑的日常吃食都是雀儿准备的,有一次雀儿给它喂食的时候因为它的护食被它咬了一口,那一口其实也不是真的咬只是警告,但也将雀儿的手给咬破皮了,姜多善气的用竹扫帚将小黑暴揍了一顿,小黑被揍得嗷嗷叫。
后来雀儿再也不敢去从小黑的口里夺食了。
小黑带着姜多善来到一株榕树前,赤星被拴在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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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一豹一马,气氛剑拔弩张。
赤星见到豹子并没有吓得后退,而是鼻子里喷气,马蹄擦地,而小黑哈着气,露出黄白的獠牙。
姜多善从包里掏出一根牛骨头,拍了小黑的头:“一边吃去。”
小黑收起獠牙,在榕树的一边去吃牛骨头,只是眼神时不时地盯着赤星。
榕树很高,阳光透着榕树叶照射下来,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姜多善只瞧见了其中一树杈上垂下来的半片红衣角。
“天南星,天南星!”姜多善大声喊。
“谁在打扰小爷我休息。”从榕树上坠下来一片红影,落在地上时连地上的枯叶都没有飘起。
姜多善从包里拿出一颗琥珀糖,将外面的糖纸拆开递到天南星面前:“我已经学会北疆话了,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北疆皇宫啊。”
天南星嘴里还含着琥珀糖,讲的话有些模糊不清:“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我来考考你啊。”
一个时辰后。
天南星疑惑道:“我学一个月的北疆话都只能学一些基本的通俗语,后面还是去川乌房间里偷了那本南北释义学了三个月才学的如今这样,怎么你才学了半个月会的北疆话比我还多。”
姜多善将书上的第一句话复述给天南星:“天下之语,若有心可自通,无需过于解读。”
其实北疆话对于姜多善来言并不难学,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学的就更快了。
天南星抓耳挠腮:“月月你怎么跟牵机一样说话文绉绉的,听不懂。”
姜多善道:“意思就是说,学一门语言很简单,只要你用心去体会文字的美,不用死记硬背也能学的很好。”
天南星满意道:“直接这样说不就好了,我脑子简单,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
过了很久之后,姜多善才知道牵机写在书上的那句话完全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走,我带你去北疆皇宫。”天南星骑上赤星。
“等等我。”姜多善蹲下来对小黑说了几句话,小黑不满的呜咽,随即向着军营的方向跑回去。
-
因深受现代影视剧的影响,姜多善一直以为探子都是晚上出动的,但是天南星告诉她:“人白天的时候用线缝住嘴巴,晚上再拆开?”
姜多善哑然。
天南星又道:“如果所有探子都在晚上出动,挤在一起不说,那些抓探子的侍卫在晚上蹲守,不就一抓一个准了。”
姜多善无话可说。
天南星得意洋洋的笑着,从包里掏出两张面具,一张给了姜多善,道:“喏,这是川乌做的人皮面具,直接带上去就好,等会我带你去那些仆人的房里偷一些衣物。”
川乌戴上面具,整个人的脸型就变了,变得和北疆人一样的高鼻子高颧骨。
姜多善觉得这个人皮面具有一个奇怪的味道,不难闻,但是感觉怪异的不舒服。
姜多善问道:“这人皮面具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啊,好逼真但是就是有个奇怪的味道。”
天南星将姜多善脸上翘起的边角粘好后道:“不知道啊,可能是用什么树脂做的吧。”
姜多善道:“哦原来是这样。”
其实天南星他知道的,这些人皮面具可不是用什么树脂,是用新鲜的人皮剥下而制作。
15. 辣辣辣炒米粉
北疆首都乌呼外面的城墙是由花岗岩堆砌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远远望去,花岗岩浮现着一层闪耀的金色光芒。
“真漂亮啊,那城墙上的石头像是金子一样。”姜多善赞叹道。
像是被那金色的光芒刺到双眼,天南星微眯双眼,漫不经心道:“是挺漂亮的。”
天南星与姜多善进城门时被前门的守门士兵拦了下来,守门士兵看了他们的身份证明,再看看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和旁边的士兵说话,看着并没有放他们两个进去的意思。
姜多善没有经验,被人拦了下来时紧张的绷直了身子。
就在姜多善以为守门士兵要将他们两个拦下的时候,天南星熟练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黄金豆塞到守门士兵的手里,士兵也很熟练的收下黄金豆放他们进去了。
姜多善长舒一口气,向天南星道:“吓死我了,刚才那两个守门兵不让我们走时,我还以为被认出来了。”
天南星将那两本身份证明收在衣袋里,道:“除非有什么刺客或者逃犯,平常时就算没有戴人皮面具,简单易容一下门口那几个士兵也让进去的。今日拦住你我不过是见我们穿着华丽,想在我们身上坑点钱。”
天南星说要带她来当北疆探子,进入乌呼后并没有直接带她去皇宫而是带来她来到一个卖炒米粉的摊子上。
“不得先吃饱才能干活。”天南星道。
有道理。
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辛辣的香味,走到摊子边上时正对着炒米粉锅的风口,姜多善被呛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炒米粉的摊子不大,门口出坐在一个小女孩,里面只有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在忙碌着。
女的头上围着被辣椒熏红的白色头巾,一锅又一锅的米粉,她的手就没有停下来。男的负责招呼客人结账还有洗碗。小孩也是一男一女,年长一点的应该是哥哥,负责端盘子收拾客人留下的餐桌,小一点应该是妹妹,在摊子旁处的一个小桌子画画。
摊子虽然不大,只有四五桌,但是有很多人来吃,姜多善和天南星到摊子时已经没有位置可以坐了。
姜多善见摊子上虽然也没有排成长队,但是周围等着要吃炒米粉的人还是挺多的,想着应该要等很久,便和天南星提议说换一家吃。
天南星说不用很久,说完就有人站起身子来喊炒米粉老板结账,天南星抓着空隙拉着姜多善一屁股就坐下,其他在旁边等着吃炒米粉的人气的在旁边叹气跺脚。
“老板,来两份炒米粉两个烤馕,鸡炒,酸芹,特辣,汤汁要多多的。”天南星笑眯眯道。
“好嘞。”
客人虽然很多,起身结账就会有新的客人坐下,但是小男孩收拾桌子的时候可不马虎,先是将碗筷收走,用湿抹布擦两遍后再用干抹布擦两遍,整个过程很快桌子又收拾的很干净。
炒米粉做的也很快,半刻钟就做好端上来了。
“先把馕掰成小块再放进米粉里泡软。”天南星道。
“我宣布,这是北疆最好吃的食物!”姜多善道。
炒米粉是软糯中带着Q弹,鸡肉鲜嫩入口即化,泡在红色汤汁里的馕松软又带着酱汁的甜辣味。
虽然真的很辣,但是太好吃了呜呜呜。
不知道是因为被辣的,还是实在太美味,姜多善是边擦着眼泪边吃的。
连带着最后的一点汤汁,姜多善将整碗炒米粉吃的一干二净,心满意足的吃完后,已经过了饭点,身边的其他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炒米粉老板娘也暂时忙完了,停下来手里的铲子,拿着一壶玫瑰花茶走到姜多善他们桌前,给姜多善和天南星倒了两杯。
“我记得你这个小伙子,经常自己一个人来我摊子上点爆辣炒米粉,点爆辣炒米粉的不多,能吃完的就只有你。这次是带了小情人过来吗,你身边的这个小情人也很能吃辣呦。”炒米粉老板娘坐下来和他们聊天。
“我是他妹妹。”姜多善道。
原来大家都是那么八卦啊。
炒米粉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哎呀看我这眼睛真的是越老越看不清,你们兄妹俩长的这么像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这是我用自己种的玫瑰做的玫瑰花茶,解渴又解辣。”
玫瑰花茶喝起来多是茶的味道,但回味的时候也有一丝玫瑰花香。
姜多善连喝三大杯,炒米粉实在太辣啦!
炒米粉老板娘很是健谈,谈起她的炒米粉摊子,她满是自豪道:“从我祖父那边就开始做炒米粉了,后面就穿到我这一代。我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炒米粉的店铺。”
姜多善好奇的问道:“老板娘为什么天气这么热你还要戴头巾啊?”
炒米粉老板娘指着自己的头巾道:“这个头巾也不是每天都戴着的,风迎节的时候我就没有戴。但是平常炒米粉的时候肯定得带着的,不然啊每天回家的时候那个头发被熏的那个油啊,用皂荚都洗不掉,可烦了。”
姜多善道:“那为何要选用白色头巾呢,蓝色绿色的头巾戴着不是会不容易显脏吗?”
炒米粉老板娘笑道:“客人妹妹你是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将白头巾摘下,看到头巾上红色的油渍,想到是因为做了很多炒米粉才这样的,我心里开心的呀。我想将这门手艺以后传给我儿子,他现在虽然还只是端盘子,但是做事可勤奋了跟我很像,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也会和我一样做出好吃的炒米粉。”
看来炒米粉老板娘真的很热爱她这份工作,姜多善心想。
炒米粉老板娘把门口画画的小女孩抱了过来,“这是我小女儿,特别喜欢画画。我一开始呢就想生一个娃娃就好了,没想到生下儿子之后又想生个女儿。本来想把这份手艺传给女儿的,但是想到做炒米粉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她受这份苦,我家姑娘她就喜欢画画,以后要是能当个画师每天能干干净净的画画,不用像我一样活在油烟里,我就很开心了。”
说完炒米粉老板娘拿来她小女儿的画给姜多善看,画是来来往往来吃炒米粉的客人,稚嫩的笔画勾勒出一张张似圆似扁的脸。
画上的人物并不逼真细致,但却充满了生活的味道,将每个人的特点画了出来。
天南星指着其中一幅画道:“月月你看这上面好像是我们两个哎!”
画中的天南星快到糊成影子,后面还拽着一脸懵逼的姜多善,惟妙惟肖,好玩至极。
“小妹妹我拿这个跟你交换这幅画好不好。”
天南星掏出一粒黄金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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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女孩,奈何小女孩压根对天南星的黄金豆不感兴趣,低头专心画她的画。
炒米粉老板娘乐的呵呵大笑:“我家姑娘画画的时候很专心,对身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等会她画累了我再把那张画拿给你。”
“这位小姑娘听你的口音不是乌呼这边的人吧。”炒米粉老板也加入他们的话题。
姜多善道:“我与哥哥是从南边那边过来城中探望亲戚的。”
炒米粉老板走路过来时一瘸一拐的,似有隐疾。
除了姜多善和天南星,现在小摊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炒米粉老板和他儿子也坐下来和他们一起聊天。
小男孩帮他父亲将假肢卸了下来,姜多善此时看见炒米粉老板整条左腿就只剩下土黄色的木头假肢。
虽然盯着别人的假肢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姜多善不由自主的看向放在一旁的木头假肢。
桌子上的人都在看向自己,姜多善羞愧的红了脸。
炒米粉老板自然道:“没事的小姑娘,你是头一次看到我这种断腿的吧。在乌呼还有乌呼附近的城市待久了你就会看到很多人像我这般,我这条腿是在十年前建城墙的时候就砸断的。”
回忆以前那段痛苦且久远的记忆,炒米粉的老板没有激动落寞,而是很平静的讲述。
“那时我和阿娇才刚结婚两天,我就被带去矿场挖花岗岩,上边下令说不修完城墙就不能归家,当时大家都以为只要修个一两年就能回去,没想到修了整整十年啊。归家的时候查利都已经有十岁了。”老板感叹的说道。
“我的情况还算好的了,回来的时候只是断了条腿,之前跟我去的那一批工人全都死了,听那些官员说修这座城墙死了都要有数十万人了。”
姜多善惊愕道:“怎么会死那么多?”
“当时的女王为了赶快建好这座城墙,就命那些建城墙的工人日夜赶造,一日中可以休息睡觉的时间不足三个时辰。修建城墙耗费巨大,朝廷拨下来的款只能勉强的付那些工人的费用,那些官员不敢在城墙上偷工减料又怕后面被查到克扣工人的工钱,就在工人的吃食上贪钱,本应该是三餐缩短为两餐,每餐就只有一张白膜。”
“有因矿洞塌陷死的,有因休息不足暴毙的,有被花岗岩砸死的,有被饿死的……”
炒米粉老板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离开炒米粉摊时,老板娘特地拿了那张画给她们。
“一定要再来吃啊。”
“一定。”
走出摊子,姜多善的情绪有些低落道:“建城墙不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吗,为什么为了建这座城墙让更多的百姓死掉呢?”
天南星道:“月月你把人想的太善良了,那些掌控百姓生命的人怎么会担忧百姓的生死呢,在他们眼里百姓就如蝼蚁般不值一提。建造城墙哪是为了保护百姓,而是保护他们自己,否则为什么各国的帝王首都的都是建在中心点,那是因为需要周围百姓先替他们挡刀啊。”
“若他日我为位高权重之人,我定不会让此事发生。”姜多善语气沉重道。
天南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缓缓的笑了。
夕阳西下,城墙依旧闪着金色的光芒。
16. 探子
卡若尔最近很头疼,一边是女王对他的施压,一边是茶司隶天天过来问他人找到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就不想找到那两个人,卡若尔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那两人似乎就在那场大雨后就消失在北疆。
卡若尔其实觉得自己弟弟茶司隶是罪有应得,他跟亚伦一样认为茶司隶实在被女王养的太过于嚣张跋扈了。
茶司隶平日里做的事情也是随他的心情来,想打人就打人,想让哪个人死那个人绝活不过明日。
他那性格嚣张跋扈在王宫内惹了不少祸,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内心恨死了他,但是每次闯祸都有女王和大王子护着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做什么。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忍受的了他的,有一次茶司隶就被一个奴仆推到湖里差点被淹死,那个推他的奴仆当场就跳湖自杀。
自从那间推湖事件发生后,女王就从齐哈拉的军队中挑出了五个精兵保护茶司隶。
那五个精兵都有实战的经验,不是那些只会花拳绣腿的侍卫,寻常的高手是动不了他们的。
按照茶司隶所说,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轻功极好,抱着一个小女孩也能轻松的将他们几个甩在身后,并设计将五个精兵掉入陷阱,想必也不是什么凡俗之人。
那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呢?
茶司隶回忆起那天那两人的长相:“看着不像是北疆人,倒像是祁国人,男的大点十五六岁的样子,女的小点应该七八岁左右。那女的眼睛很大,两人长得比普通人漂亮。”茶司隶犹豫了一下道,“小的长的最好看。”
卡若尔不由得想起在祁国军营里见到那个女孩也是七八岁,长的跟雪莲花一样白净娇嫩。
如果那天茶司隶遇到的是她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对陆照那么重要身边肯定会有乌鸦卫中的高手保护她的。
如果真的是陆月的话,卡若尔轻笑出声,茶司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二哥你在笑什么呢?”
卡若尔止住笑,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再过几日就是风迎节了,到时候陆照作为祁军的代表会在王宫与女王一同过风迎节,到时候陆月也会一起过来吗。
女王,可是很喜欢漂亮的女孩啊。
-
姜多善可喜欢当探子了,一开始她以为探子是什么既高危又枯燥的职业,结果跟天南星去了几天后,她发现探子就是收集八卦的,有趣又好玩。
她听说其他仆人说女王不仅养了十八个年纪都不超过十八岁的男宠,还与朝中一些重臣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关系。
每天那十八个男宠都换着法子取悦女王。有一次其中一个男宠因为嫉妒还对朝中一位重臣使了绊子,害的那个重臣摔的牙齿都掉了,从此缺颗牙,女王也再与那位重臣有关系了。
姜多善内心笑道,那也跟祁帝那些后宫妃子使的招数也差不多嘛。
姜多善还遇到了那天被天南星挂在树上的那个女孩了。
原来他不是女的,而是从小被北疆女王当女孩养的五王子茶司隶。那天她在大王子宫殿外就只是多看了茶司隶一眼,差点就被茶司隶抽鞭子了,还是卡若尔及时制止了这个小恶魔。
那个北疆二王子卡若尔就是那天在军营里遇到那个漂亮的像欧美明星的美人。与其他五个王子对比一下,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卡若尔真的是里面中最漂亮最温柔善良的一个。
姜多善最近都在大王子的宫殿里当差,她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大王子对于茶司隶有着不一般的偏爱。
天南星跟她说茶司隶之前因为跟大王妃有过矛盾,失手用鞭子将大王妃抽死了。大王子竟然不责怪茶司隶,却将大王妃的尸首丢出王宫,任由路过的百姓观看,最后还是大王妃的家人将大王妃的尸首领回去的。
北疆女王宠爱茶司隶是因为她喜欢茶司隶女装的样子,但是大王子对于茶司隶的偏爱是为何呢,因为他是最小的弟弟吗?
在大王子宫殿当差的这些时日,姜多善时常能见到大王子对茶司隶做出的一些亲密举动,而且大王子看茶司隶的眼神不是一个哥哥看弟弟的怜爱,是一种炽热的却隐忍克制的眼神。
“像是要吃掉茶司隶。”姜多善道。
“是吗,我看不出来,不就是对自己弟弟好了一点吗,你就是看书看太多,两个男的能有什么!”天南星道。
姜多善在北疆王宫除了当探子之外,偶尔会去王宫里的书阁偷书看。
这边的书有很多,各种书都有,而且因为这边的民风开放,连王宫里的藏书阁都有小黄书。
男女的,男男的,女女的都有,各种大杂烩,文笔之开放,姜多善每次看都脸红心跳加快。
天南星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他只想着玩,所以每次姜多善在王宫的藏书阁偷看书时,天南星就躺在屋顶的横梁上睡觉。
天南星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只限于男女,超过于这个界限他就一片空白。
有天姜多善说大王子让茶司隶喝的酒有问题,肯定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天南星还不信,姜多善就拉天南星躲在屋顶里偷看。
等到月亮已经高高挂于高空,天南星都开始打哈欠了,姜多善紧张又兴奋的喊他。
天南星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置信的场景。
大王子趁着天黑人静,走进了茶司隶的宫殿,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大王子畅通无阻的进入茶司隶的房间,偷亲了茶司隶,并且用茶司隶的手……
天南星回去的时候人脑子就像被搅了一番,整个人没了神。
姜多善兴奋又得意道:“看吧,我说的没有错吧。”
天南星觉得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
姜多善这几天早上跟天南星练武,下午和晚上的时候跟天南星去当探子,在军营里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
没和天南星玩在一起的时候,姜多善会去找陆照学习北疆话,除去早上起不来没能和陆照吃以外,其余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和陆照一起吃的。
可是现在她天天早起和天南星练武,中午和晚上也都和天南星一起在外边吃饭,渐渐地姜多善每天跟天南星形影不离,竟然连饭也没有去找陆照吃了。
作为陆照的贴身侍卫加隐形保姆,川乌是第一个看出陆照心情不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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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跟姜多善来找陆照吃一起吃饭时,陆照总是能吃的比平常多一点,脸上总会挂着笑。
可是姜多善最近都和天南星混在一起,也不来找陆照吃饭。
陆照整日冷着一张脸,以前没有姜多善时,陆照每日食两餐,虽然都是清粥素菜,但也能吃个一碗,现在每日就食一餐,粥也只喝了半碗。
川乌很是发愁,还不容易看见陆照身子好了一点,现在又瘦了。
川乌明示过天南星:“离小主远一点好吗,主子会不高兴的。”
天南星诧异道:“为什么要离月月远一点?”
川乌看天南星觉得他真的是个傻子:“你有没有点眼色,没看出来主子不喜欢你跟她玩在一起吗?”
天南星疑惑道:“主子哪里不高兴我和月月在一起玩了,我每天跟主子汇报的时候主子也没有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在嫉妒我跟月月玩的好。”
虽然川乌一直觉得天南星脑子缺根筋,现在觉得他不仅是是缺根筋而是个傻子。
川乌气道:“你天天带小主往外跑,小主都没有时间和主子一起吃饭,主子现在每天也不笑了,连饭也吃的很少,这还不是不高兴吗?”
天南星怪异的看了川乌一眼道:“主子不是一直都很少笑吗,而且一直都吃的少啊,关我跟月月在一起玩什么事,我又不是带她去干坏事请,而是去干正事,主子哪会说什么,说白了你就是在嫉妒我,不说了我找月月玩去了。”
天南星手里玩着飞刀,心里想着这次就教姜多善玩飞刀,到时会可以用飞刀去捉弄那个讨人厌的小王子。
看着天南星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听进去他话的意思,川乌冲着天南星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天南星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了,上次害姜多善落水差点被主子杀了到现在一点记性也不长,所谓的干正事就是把姜多善带入危险重重的北疆王宫。
纵使天南星武功高强但是按照他那粗心大意的程度,姜多善要是再一次发生意外怎么办,北疆王宫可是一直都在找他们啊。
要是被他们抓到了北疆五王子绝对会折磨死姜多善的,要是到时候天南星没有救回姜多善,陆照没有赶到,姜多善受到伤害……天南星你真的会死的。
川乌脸上浮现着讥笑的表情,就算姜多善没有受到伤害,主子也不会让你过于亲近她的,只是主子现在还在忍着,等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时候……
“天南星,我可提醒过你了。”川乌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喃喃道。
-
茶司隶最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小仆人。
那天王宫里出现了刺客,宫里的守卫兵都出动了,到处在喊抓刺客,茶司隶被吵的心情烦躁,门口的士兵不让他出去,他烦躁的踢房门口的榕树,没想着踢着踢着,从树上掉下来了一个人。
她身上穿着与平常见的女仆衣服一样,转过头来时脸上还沾着榕树叶子,一双黑葡萄大眼亮晶晶的,看见他时又有过一丝慌乱,随即防备的后退。
茶司隶瞧着她有些眼熟,但是又没有印象在哪见过她。
茶司隶问:“你是哪个殿里的仆人,怎么会在此处。”
17. 小恶魔
姜多善觉得今天自己倒霉透了。
本来她在藏书阁看书正起劲呢,天南星突然说自己肚子疼,扔下她自己一个人去茅厕了。
谁知道就在天南星去茅厕后不久,姜多善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说是要抓刺客,那些要抓刺客的侍卫都快追到她那边的藏书阁了。
姜多善找不到天南星,外面四处都是侍卫,而她现在伪装的身份是一个宫殿小女仆,身份上是不应该出现在藏书阁的,要是被发现了就会被当做刺客抓走。
她还没有强到以一敌百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多善真的想把天南星抓起来暴打一顿,什么时候拉肚子不好偏偏挑现在,而且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眼看侍卫的声音已临近藏书阁,姜多善只好用轻功上了屋顶,一看屋顶上也有侍卫在蹲守。
被侍卫发现的姜多善一路狂奔,所幸她轻功很好,侍卫都没有看清她的脸姜多善就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宫门口有重兵把守暂时是出不去了,每个王子的宫殿都被封了起来,姜多善本来想去大王子的宫殿里继续伪装女仆,但是她在墙上听到大王子正在排查自己宫殿里的人员。
姜多善在王宫里的身份都是假的,平常去王宫没有人会管,但是要是认真查下去一定会发现她假身份。
大王子那边是回不去的,宫门又被封锁了起来出不去,天南星一时间也找不到,姜多善只好去了五王子那边,找了棵榕树在上面休息。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还是天南星跟她说的,姜多善信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由于茶司隶不停地踢榕树,姜多善很不幸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姜多善看见那个小恶魔茶司隶正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自己,姜多善咽了咽口水道:“奴原本是大王子宫里的女仆,那时正去花房里拿花,看到宫里到处都是侍卫,问了其中一个侍卫他说王宫里出现了刺客,奴本来想回去大王子宫里的,但是大王子宫殿都被封锁住了,奴实在太害怕了,就,就……”
茶司隶道:“你害怕爬本王子宫里的树干嘛。”
姜多善道:“奴还没有进宫前就经常和着哥哥去森林玩,一遇到凶恶的野兽就会爬到树上躲避,所以奴在殿下的宫外看到了那棵树,就想儿时一样爬到树上躲避。”
茶司隶蹲在姜多善面前,看了她好一会,把手在她脸上上下左右捏了捏,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说谎,本王子天天去大哥宫里,怎么对你没有印象,你不是在大哥宫殿里女仆,你到底是谁!”
对我没有印象还因为你每次眼睛都不看人。
姜多善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在嘴里重重的咬了舌头,眼泪瞬间的涌了上来。
女孩的眼睛像是被挤压出水的黑葡萄,茶司隶的心快速的跳动,一种奇异的感觉占据的他的胸腔,他此刻慌乱的擦去女孩的脸的泪,试图止住泪水。
“别哭呀,本王子信你,别哭了好不好。”
眼泪是对男人最有用的武器,姜多善百试百灵。
姜多善依旧抽泣着,道:“殿下,奴离开大王子宫殿太久了,现在得赶紧回去了,不然那边要是找不到奴,奴会收到处罚的。”
想必现在天南星也在找我,我得赶紧想个法子溜了,姜多善心想。
茶司隶道:“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就先在本王子这边做事吧,等刺客抓到了本王子去找大哥把你调到我这边来做事。”
“啊?。”姜多善微惊,愣愣的看着茶司隶。
茶司隶见姜多善并没有因为要来他的宫殿而喜悦,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让他很是不爽。
茶司隶道:“怎么一副惊讶的表情,是不想来我宫中吗?”
不愿意啊!谁愿意伺候你啊!姜多善内心哀嚎,早知道就跑去卡若尔的宫殿里,卡若尔还是个正常人,遇见了他总不至于担心突然间被杀了,但是她现在遇到的是小恶魔茶司隶,而那个茶司隶现在不愿意放她走。
姜多善低着头,怯懦道:“奴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殿下的。”
茶司隶道:“我不需要你伺候我,只需要陪我玩就行,你现在快起来陪我玩。”
完了,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姜多善欲哭无泪,只能祈求天南星快点找到她,解救她于水火。
-
天南星觉得今天自己倒霉透了。
因为肚子饿了但是又懒的过去厨房那边偷点心,就捡了藏书阁角落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点心吃。
天南星吃的时候感觉有股怪味,但是肚子真的很饿就吃完了。结果好家伙,吃完没多久就肚子就一阵绞痛,去了藏书阁附近的茅厕都人满为患,找了别处的茅厕里都有人。
天南星真的无语死了,那么大的一个北疆王宫,茅厕设置的少也就算了,怎么每个坑都有人!
总不能在王宫里的小树林里拉吧,那到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天南星的脸往那儿搁。
屎已经逼近关口,天南星连个屁都不敢放,夹着是屁股出了王宫,在附近的民房里找了个茅厕上了。
足足拉了两个时辰,拉到最后只能拉水,天南星觉得自己现在的肠道非常的干净。
虚脱的走出茅厕,天南星这时想起姜多善还在王宫里等他,赶紧拉上裤子去王宫。
可当他来到宫门口发现看到王宫现在已被重兵把守,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进去。
天南星快着急死了,姜多善还在里面呢!
天南星尝试各种办法,但是门口的士兵就是不放人进去。天南星想用轻功翻上城墙,但是城墙上围着的一排士兵根本不让人有丝毫进去的机会。
万一姜多善在里面被当做刺客抓住呢?
万一他们用刑具逼问姜多善呢?
要是姜多善被茶司隶认出来呢?
天南星脸色苍白如纸。
在用了他能想到的办法都无法进去王宫后,摆在天南星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告诉陆照或者独自一人厮杀入王宫。
两种选择都是死,只有第二种选择或许有成活的可能性。
天南星选择第二种选择。
然而还没有等天南星实施第二种选择时,川乌过来了,并把他带到陆照面前。
陆照没有对他说什么,可那脸如十月寒冰,天南星隐隐感觉不安,他宁可陆照把他大骂一顿。
去往北疆王宫的路上,天南星见附子也一起跟过来,忍不住问川乌道:“主子为什么把附子也带上了?”
川乌道:“王宫里的刺客将女王的三个男宠都杀了,其中有一个男宠受了重伤,主子带附子入宫是要给那个男宠治疗。”
天南星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月月在里面被折磨受了重伤,需要附子去救她。”
川乌嘴角一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最好祈祷小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主子现在要去救小主没空处理你,等把小主带回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天南星道:“只要月月没事,我受怎样的处罚我都认了。”
“那要你自戕呢?”
“那我也认了。”
-
北疆王宫内。
姜多善发现其实除去残暴这个恶性之外,茶司隶还算是挺好的一个玩伴。
一开始姜多善是抱着如果茶司隶要用鞭子抽她,她就先杀了茶司隶这个心态去陪他玩的。
她和茶司隶玩的是弹珠游戏,一开始她怕那个小恶魔输了就暴怒,所以她就让了他几把。而后她就看见茶司隶幽怨的看着她,姜多善也就放开了,两个人单单玩弹珠就玩了一个早上。
相处了一个早上,茶司隶决定一定要去找大哥要姜多善,他要姜多善一直陪他玩。
午饭时,茶司隶在一旁吃饭,姜多善身为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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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一同吃,只能站在一旁。
“咕~咕~”
茶司隶让其他奴仆退下,只留下他和姜多善二人,空旷的大殿里那几声咕咕叫尤为清晰。
茶司隶狐疑的看向姜多善:“是你的肚子在叫?”
姜多善面不改色:“是的,奴肚子饿了,没有办法控制它叫。”
茶司隶哈哈大笑:“本王子允许你过来跟我一起吃。”
姜多善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干饭。她陪了茶司隶玩了一个早上,早就饿了,现在有美食在前,不吃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看着姜多善吃的那么香,茶司隶的胃口也变得平时好了。
一定要找大哥把她要过来!茶司隶心想。
“你这个女仆怎么敢与王子同桌吃饭!”一声怒喝响起。
姜多善正吃的香的,看见大王子来了,用筷子夹住的肉也掉了。
茶司隶连忙道:“大哥,是我让她跟我一起吃饭的。”
大王子沉声呵了一声道:“没规矩。”
姜多善放下筷子,默默的走到茶司隶身后。
茶司隶道:“大哥这是你殿里的女仆,她今天陪了我玩了一个早上呢,我喜欢跟她一起玩,能不能把她调到我这边?”
大王子道:“我殿里的人怎么会跑来这边?”
茶司隶将姜多善跟他解释的话复述给大王子。
姜多善捏紧衣袖,茶司隶虽然残暴但是还是孩子心比较容易哄骗,但是大王子心机深沉可没有那么好骗。
她那套话骗骗茶司隶是够格,但是大王子……
“来人把她拿下!”
“她是刺客!”大王子沉声道,看向姜多善的眼神是如此凶恶。
茶司隶拉着姜多善跟大王子解释:“哪会有刺客会陪我玩呢,她都没有伤害我,大哥你多心了。”
“是吗。”大王子抽出其中一个侍卫的刀刺向姜多善。
姜多善掀开桌子挡住刀刃,欲跑之时怎么也挣脱不开茶司隶握住她的手,茶司隶抿着嘴唇不肯放手。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她!”
茶司隶握住她的手臂越发的紧,姜多善一时心急就将茶司隶的手臂卸了。
用轻功躲避了向她扑涌而来的侍卫,姜多善轻松的上了屋檐,就在她即将一溜烟儿跑掉的时候,一个飞刀划过脸颊,她的面具掉到了地上。
“面具只有能维持一天,超过这个时间它就会自动脱落,如果在此期间面具有破损也会自动脱落。”
就算有面具替她阻挡了一部分飞刀的力,姜多善脸上还是有一个伤口。
血立马从脸上的伤口溢了出来,在白如雪莲的脸上十分的鲜艳。
划我的脸?这能忍!?
“首先我不是什么刺客,其次我本来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记住今天是大王子害你们的。”
站在屋檐上的少女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飘扬,笑的肆意张扬。
姜多善掏出藏在衣服的飞刀,总归十二片,装在特制的软袋里。
那飞刀薄如蝉翼,在太阳底下近乎透明,刺入□□不会流血,但却会深深的扎进肉里,随着走动飞刀越发的深陷入肉,让人痛不欲生。
如果要拿出陷入肉里的飞刀,必须得让医者挖肉取出。如果不及时取出的话,那飞刀会随着时间刺入内脏,到那时神仙难救。
被划伤脸固然生气,但是也只是划破脸,不至于让这些人承受这般痛苦。
姜多善犹豫片刻,将软袋收进怀里,取了头顶的发簪,瞄准大王子的脸向他射去,路过一颗榕树,抓了一把榕树叶子做飞刀阻拦者着向她沿路追来的侍卫。
虽然她轻功是不错,但是也只是跟天南星学了几个月,内力还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使用,随着不断增加的侍卫,纵然她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也渐渐吃力。
18. 吉尔斯
陆照很少过来北疆王宫,很多的时候是北疆的人过去军营那边去见他,这次他突然到临北疆王宫,惊动了了王宫里的一批人。
“陆照带了三百乌鸦卫已经到了乌呼城下。”吉尔斯道。
“什么,陆照过来了?他来做什么?”女王靠在躺椅上,身旁的男宠在为喂她吃葡萄,听到吉尔斯将军报上来的这个消息,她挥手推开男宠的手,一颗刚剥好的葡萄滚落在地上,男宠识趣的退下。
女王微皱眉头,此时她站起身子,唤奴仆替她更衣梳妆。
吉尔斯道:“祁军那边没有提前报说要过来。”
女仆在女王的嘴唇上描上上鲜艳的玫红色唇脂。
“没有提前来报就不会去查吗,等人来了你才告诉我,真的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吉尔斯真的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乌鸦卫那边连只鸟都进不去,何况安插人,他哪里能知道陆照为何会突然过来。
齐哈拉已经被女王降职,并且被派到雪山,现在的大将军是吉尔斯当职。
吉尔斯不像是齐哈拉一样是平民出身,他是贵族出身,拥有显赫的家世以及英俊的外表。
当女王让他接受齐哈拉大将军的位置时,他是很高兴的。
可等他真正接手后,他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现在大将军的位置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被齐哈拉掩盖的很好的烂摊子。
自从北疆战败后,不仅百姓对北疆王室不再信任,军队中的士兵也整天散漫度日,毫无纪律。
吉尔斯试图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但是没有一个士兵愿意听他的。
他拿出军法处置那些不听指令的士兵,可这个办法一点用也没有,那些士兵不仅不听他的话,甚至看他的眼神越发的不服气。
而百姓对北疆军的厌恶让他更加的难受,每次出城门训练时,甚至有人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的说出“征收的赋税都在养你们这些废物!”这种话。
被恶骂也就算了,吉尔斯还得时不时的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臭鸡蛋烂菜叶子……
他真是受够了!什么国家荣誉,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他也不想当大将军了。
吉尔斯每天都在祈祷上苍派个人来解救他。
齐哈拉去雪山临走前,军队和百姓都为他送行,吉尔斯当时和女王在城墙上,看见齐哈拉坐在马背上回头对着城墙上人莫名的笑,他当时以为是齐哈拉强撑着面子,现在想想齐哈拉当时是在嘲笑他们吧。
吉尔斯去求过女王,女王说:“如果不想做将军就跟齐哈拉一起去驻守雪山。”
吉尔斯可不是齐哈拉这种皮糙肉厚之人,像雪山那么冷的地方,他待不了几天就会被冻死的。
他甚至去了百里之外的雪山求齐哈拉回来,在雪山这种苦寒之地,吉尔斯以为齐哈拉会过的很不好,可见了齐哈拉一面后,吉尔斯发现齐哈拉在那边过的还算不错。
“没想到女王竟然会让你这种花拳绣腿之人当大将军,看来北疆真的要灭了。”齐哈瞧了吉尔斯两眼就跟手下在笑。
吉尔斯又羞愧又气愤,但是他今天是来求齐哈拉回去的,他以为齐哈拉心里是很想回军营的。
可是……
“回去干嘛,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我早就厌烦了,还不如在雪山这边自由自在。”
吉尔斯见劝不动齐哈拉,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
“北疆啊,北疆啊……”一声声呼唤,像是叹气般。
-
此次来北疆王宫刺杀的刺杀是冲着女王来的。
当时女王和她五个儿子正在逛花园谈事,突然一个身材矮小的扫地仆人拿着一把刀要刺杀女王,卡若尔是第一个上前冲去保护女王的,替女王挡下了胸口一剑,四王子当场吓晕,五王子躲在侍卫身后,大王子则是追拿刺客。
那刺客很有经验,不仅给了卡若尔胸口一刀,而且那刀上还沾了毒药。
中毒后的卡若尔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昏迷,嘴唇一天比一天黑,女王请了好多医者都对这个毒束手无策,不能解毒只能暂缓毒性。
每天四王子都会过来探望卡若尔,大王子和五王子有时候会过来看他,而女王一次也没有,只是吩咐一定要治好他。
难过吗,卡若尔觉得可能就比他现在喝的药苦一点吧。
陆照来王宫的消息也传到了卡若尔这边,四王子在旁边听到担忧道:“陆提督会不会是想来北疆王宫杀我们。”
卡若尔正在喝药听到四王子这样说,不小心呛到了喉咙。
“咳咳,陆提督已经打赢了北祁之战,没有什么变动是不会在北疆过王宫杀王室的。”卡若尔道。
那是什么事情惊动了陆照呢,卡若尔也想知道,可是他现在中毒整个人昏昏沉沉,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卡若尔心想自己虽然没有找到那两个伤害茶司隶的那两个人,但是为女王挡下一刀也算将功补过,驻守雪山他应该是不用去的。
前提是自己没有死。
-
“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凝聚于脚尖,摒弃一切杂念,将身心放空,这就是轻功的心法。”天南星道。
姜多善此时脚尖都快要踩冒烟了,身后的那些追兵还死抓着她不放,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在屋顶上追她的侍卫,地面上的侍卫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稍一晃神,一条铁链从下往上勾住了她的脚,姜多善从屋顶坠落到了地上,铁链拖着她在地上摩擦。
“好疼。”姜多善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摔成三瓣了。
大王子阴沉沉的向她走来,左脸上被割破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脸流淌到地上,旁边还跟着捂着手臂的茶司隶。
“把本王子的脸割伤了,还把我弟弟的手臂给卸了,本王子要怎么处理你这个刺客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呢。”大王子提着刀,在姜多善的脸上比划着。
茶司隶手指着姜多善:“大哥,我认识她,那天就是她跟另外一个人把我挂在树上淋了三天的雨。”
大王子的脸色阴沉恐怖,挥着铁剑向姜多善砍去,明晃晃的刀尖离姜多善只有半指距离。
就在此刻!
“看,那边有飞碟!”
飞碟,飞碟是什么?飞的菜碟?众人疑惑的看向姜多善手指的方向。
姜多善从腰部的软袋中拈起一片飞刀射向大王子右肩,又迅速的拿起玄铁匕首将勾住脚上的铁链割开。
天空中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飞碟,而他们将目光收回转到姜多善身上时,姜多善此时已经一溜烟的跑不见了,而大王子的右肩似乎也受了伤。
“刺客跑了!”众人急忙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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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发现他右肩隐隐作痛,他撕下衣服却不见伤口,可是只要他一走动,右肩就像是被割裂般的疼痛,他就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就被疼到跪下。
-
乌呼城里,平常热闹的集市已不见,家门紧闭,街上只有一群穿着黑色铠甲带着乌鸦面具的乌鸦卫。
如果眼尖的人就会发现,楼上的窗户被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隙,几双眼睛正在往外瞧着。
“娘亲,他们是谁呀,看起来好吓人。”小女孩和她的娘亲躲在窗户那边偷看。
“他们是从祁国来的乌鸦卫。”
小女孩看着娘亲的额头上有汗,下意识想要伸手擦去娘亲额头上的汗。
“啊。”
风很大吹开了窗户,女子过于紧张没有抱紧怀里的女儿,小女孩从窗户掉落。
楼上的女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怀里的女儿就已不见。
在其他窗户的人看见了连忙要将她这边的窗户关住,女人用手挡着窗。
她的女儿还在下面啊。
就算楼下要着杀了人不眨眼的乌鸦卫,她怎么能放弃她的女儿呢。
女人从二楼窗户跳下,旁边的他人觉得她是疯了也不再管,将窗户锁死。
“娘亲。”
女人慌乱失措的在大街上寻找,忽然看见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人正在抱着她的女儿。
女人脸色惨白,跪下求乌鸦卫不要杀了她的女儿。
那人将女孩放下,女儿重新回到她的怀抱,女人低着头哭着道谢。
那人说:“我也要去找我女儿了。”
一晃眼,街上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乌鸦卫呢。
-
女王站在大门处脸都要笑僵了。
不知道最近她那几个儿子是怎么回事,二王子前些天为她挡刀中毒,大王子和五王子追刺客受重伤,四王子又是个容易受惊下不中用的。
她现在只能一个人站在门口迎接陆照,身边倒是有一个大将军,但那个大将军被她骂了几句人就瘪了,也是个不中用的。
这年头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大门打开,乌黑黑的一群人骑着马带着一片尘土而来。
女王在前头,尘土扬起的时候飞到了她嘴边,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咳嗽,她也想咳嗽,可是她是女王不能这样做,因为有失体面。
但是牙齿上还是无可避免的沾上尘土,女王闭上嘴巴,悄悄的用舌头将牙齿清理一番,笑着对陆照道:“不知陆提督此番过来上是有何事?”
等陆照走后她定要好好整顿一番,怎么门口的尘土都不打扫的!
陆照穿着黑色的云纹大氅,映着他那脸更加的冷白,眼里泛着凌冷的寒意:“我的女儿叫陆月,这几天在王宫玩耍了几日,可是手底下的人跟我说她被困在王宫出不来,女王殿下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陆照的女儿?
陆照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阉人也能有女儿?
他的女儿来到王宫我怎么不知道?
女王心里掀起八卦的风浪,但是她脸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陆提督先在殿里休息一下,本宫这就派人去找她。”
话音刚落,女王就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团子从头顶下飞下来,扑向陆照的怀里。
“督督!”
19. 活埋
女王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陆照那天正逢北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他穿着黑色的大氅,身子清瘦如竹,如雪松一般立在那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人总是那么淡漠疏离。
她那时都怀疑那情报是不是报错了,陆照那么清尘矜贵的一位公子怎么会是个阉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陆提督呢。
纵然后来她确定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但她还是不甘心。
她想把陆照收入囊中。如果能让陆照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不仅能得到陆照这个人,不仅能挽回北疆的败局,还能将祁国牢牢的控制在手掌心。
可是,她使劲了浑身解数,陆照仍旧不为所动。
大巫师告诉她,陆照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除非有天乙贵人的接近,否则破不了。
可惜,她不是什么天乙贵人的命格。
-
“督督救我,这些人要把我杀了。”姜多善气喘吁吁道,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人累的直接晕倒在陆照怀里。
再一次偷跑成功后,姜多善的体力已经快消耗完了,身后还粘着一群甩不开的追兵。
大门有重兵把守出不去,姜多善想着要不找个狗洞钻出去,飞檐走壁的寻找狗洞时,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群乌鸦卫,而陆照的身影在乌鸦卫里尤其显眼。
姜多善由于在逃跑途中过于匆忙,现在头发凌乱的散着,身上的衣服脏的像是从地上滚了一圈,两个脚踝处由于被铁链捆过红了一圈,头发上还沾着榕树叶子。
见姜多善晕倒,附子立马上前为姜多善把脉,一会儿后,附子道:“主子,小主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使用轻功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才晕倒,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女王,这个女的刺客!”追着姜多善的侍卫也赶到此处,为首的侍卫向女王禀告。
女王嘴角一抽:“没规矩,这位是陆提督的女儿,不是什么刺客。”
侍卫着急道:“这个女的将五王子的肩膀卸了,还大王子的脸割伤,后面又不知道在大王子身上用了什么恶毒手段,现在大王子在床上疼的求死。”
侍卫激动指向陆照怀里的姜多善:“杀了她,她就是刺客啊!”
那个女的是祁国人,祁国人都该死,侍卫眼里藏着恶毒。
陆照眼神中闪过一刹狠戾:“本提督的女儿岂是你能说杀就杀的。”
就在那一瞬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侍卫的头就像西瓜一样爆开,散落的血肉脑花溅了一地,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除了陆照那边。
时间像是被冻结住了,每个人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乌鸦卫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
陆照道:“今天阿月在王宫遭受的伤害我希望女王能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能让我满意之后的交涉一切免谈。”
铁蹄声渐渐远去,众人才从刚才爆头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女王殿下,提督大人让我抓到的刺客已经找到了,审问过了,是富斯王派来刺杀女王殿下的。”川乌提着一个人扔到了女王面前。
附子上前道:“属下是陆提督派过来给二王子疗伤的。”
女王回过神,颤声道:“你们回去后替本宫谢过陆提督,过两天就是风迎节了,本宫邀请陆提督与陆月小姐前来参加宴会,那时本宫会给陆提督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王回了宫殿,四周只剩下心腹的女官,她再也抑制不住恶心的呕吐。
她像是发了疯一样褪去身上所有沾满血渍的衣服,跳进浴池里,洗去残留的血渍。
“陆照这个疯子!”女王咬牙切齿道。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维持了那么多年的优雅,就在今天毁于一旦。
女王气愤道:“气死我了,陆照真的一点也没有把我这个女王放在眼前,当着我面前就敢杀我王宫中的侍卫,你说杀就杀吧,也不提前说一下,我都没有看清他出招,那人的头就爆开了,恶心死我了。”
雪英是从小和女王生活在一起的女仆,是女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女王不自称本宫,而是以我自称。
女王想到那人爆头后就剩下一个脖子汩汩的往外冒血,恶心的她忍不住再次干呕。
雪英道:“陆提督平常对殿下还是尊重的,以前生气也不会这样杀人,想必是他十分疼爱他的女儿。”
女王道:“陆照是把我当成傻子吗,之前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女儿,突然就气冲冲的前来王宫要人,说什么在王宫玩耍几日,我看是培养的探子来我这边探听消息遇到了刺客这回事,困在王宫回不去了吧。”
雪英给女王擦着身子,回忆起那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疑惑道:“现在探子年纪都那么小吗……”
女王撇嘴道:“谁知道呢,陆照就是个死变态,说不定就爱养小女孩作探子。”
雪英低声道:“现在最抓紧的时候在风迎节来前给陆提督一个答复。”
女王道:“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我那群蠢儿子做的好事!怎么我就是生不出女儿呢,要是像陆照一样收个女儿该多好,也不知道陆照那个女儿长什么样……”
-
“呕,呕……”
刚才就想吐了,但是碍于旁边的女王在,吉尔斯强忍着恶心,等女王走后跑到一棵树下狂吐。
吐得差不多了,身旁的人递过白手帕,吉尔斯感觉脸上有着滑腻的东西,一抹开看是白花花的掺杂着血的脑浆,眼睛一翻晕倒了在了那滩呕吐物上。
“大将军!”
吉尔斯以前还鄙夷齐哈拉竟然战败于祁国,现在他从心里由衷的佩服齐哈拉,至少他还能跟陆照打上数天。
他真的当不了这个大将军,之后就算是跪着他也要求齐哈拉回来。
呜呜呜陆照实在太恐怖了!
-
商陆是最后一个知道天南星在北疆王宫把姜多善弄丢了这件事。
这个消息传到他耳里的时候,他除了有几分担忧姜多善的安全,还有几分对天南星的幸灾乐祸。
天南星这个小子嘴碎又爱闯祸,一个武学奇才却智商情商都极低,将乌鸦卫的人上上下下得罪了遍,气的大家都想揍他一顿,但是每每连他衣角都没有碰到人就不见了。
商陆想,除了主子以外,没有人可以人可以抓到这个小子,也没有人可以管住这个小子。
那天他偶然间听到川乌在警告天南星离姜多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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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而天南星不负所望的听不进去,商陆都快要笑出声了。
他可不会像川乌那么好心提醒,他倒要看看天南星最后会闯出什么祸事。
商陆为了能看天南星的狼狈样,早早的就拿着望远镜在木楼上观察。
瓜子都快嗑完了,终于等到陆照一行人回营地了。可是他怎么就只看到陆照和姜多善就是没有见到其他人呢,他正疑惑着呢,川乌回来了。
商陆抓着川乌问:“其他人呢?”
川乌答:“附子留在王宫里给王子疗伤。”
商陆又继续问道:“那天南星呢,天南星去哪了?”
川乌的脸色浮现着一层青白,他开口道:"天南星在和他妹妹在一起。"
商陆道:“川乌你在说什么话,天南星哪有什么妹妹,他究竟去哪里了?”
川乌闭上眼睛,睁开眼的时候商陆看见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悲伤,“天南星为了谢罪,自请与他妹妹的骨灰活埋在三里外的杏林里。”
商陆紧盯川乌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眼里出现的任何一分笑意,可是川乌的眼里除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悲伤之后再无情绪。
商陆不愿意相信那个傻不愣登的人为了谢罪就自戕,何况姜多善也没有死。
商陆摇了摇头道:“天南星是有些缺心眼,但是他也不至于为了此事而自戕。”
川乌道:“如果是主子的要求呢。”
商陆脸色一变。
因为姜多善的到来,陆照将自己隐藏起来,作出一副温润淡然的样子,使他忘记了陆照原本就是一个阴狠冷漠的人啊!
商陆喃喃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之前欺负我我还没有报复他呢,我要去向主子求情,我要救他。”
“求他没有用,求小主。”川乌道,“抱歉,我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
川乌走了。
-
商陆以前就算再怎么减肥也只不过是节食,他是一个极其不爱运动的人。现在他满心慌张的跑向小月楼,身上的肥肉上下拍打,脸红的像贡品上的卤猪头,看起来很是滑稽。
尽管跑了没多久他就累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但是他不敢停下。
不能停下,天南星还等着他去救呢。
"小主。"商陆推开小月楼的门,累的不停的喘气,喉咙像是被小刀划了一样疼,整个人近乎于挂在门上。
“嘘,不要吵到她。”
商陆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里面还有陆照。
姜多善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陆照正为她擦脸。
完了,小主还没有醒!
商陆憋着气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滴在地板上。
陆照为姜多善擦完脸后拿着药膏在她脸上涂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商陆内心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焦急,他冒着被受罚的风险想开口说话,可是他发现他的嗓子像是被一颗石子堵住,声音发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陆照洗净了手,关上门轻声道:“找她有何事?。”
压制商陆喉咙的石子消失不见了,商陆趁着门关上去前往里面偷看了一眼。
小主还是没有醒。
20. 东夷
“如果是为了天南星那件事,回去吧,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陆照对着商陆道。
秋日的阳光打在陆照的身上,将他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却没有融化掉他身上的冰冷无情。
商陆想起川乌说的话,低着头道:“主子,你也知道小主和天南星关系亲如兄妹,要是小主醒过来后发现天南星因为她而自戕,她会怎么想?”
“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吗,竟让你们觉得可以威胁我?”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如冰窖,商陆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腿不由自主的跪下。
“主,主子,属下错了。”商陆内心骂了天南星一万句草拟吗,“属下都是为了主子考虑,主子不妨想一想,小主那么聪明,能隐瞒她一时但是也瞒不了她一辈子啊。小主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她能原谅身边的人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一句话打在了陆照的心上,他开始迟疑,微拧的眉毛透着一丝迷茫。
“那我要怎么做她才不会知道呢?”
那只无形的手放开了商陆的喉咙,让他得以喘气,可是周围的寒冷提示陆照并未完全放过他。
纵然他有一身肥膘,但是依旧抵挡不住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商陆颤抖着道:“首先天南星是不能死的,人死了是无法挽回的。小主与天南星亲近不过是因为在军营里太过无聊了,天南星跟她年纪相仿,还会教她武功带她去外边玩,只要把天南星赶的远远的,小主自然不会与他有再有多的关系。”
陆照道:“远远的,商陆你说派去哪里才算够远呢?”
商陆道:“东夷那边距离祁国有万里之远,正好那边缺个探子总领,主子你可以将天南星派过去东夷,小主要是问起,就说天南星是去东夷那边当探子总领,这样小主那边也能放下心。”
陆照道:“嗯,这办法可以。”
商陆刚松了一口气,听见陆照说道:“可阿月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就算没有天南星她还是会去找别人玩,而我在北疆这边事务繁忙,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她。”
商陆道:“小主正是爱玩的年纪,有玩伴是很正常的,只要将她身边玩伴的质量控制好,不让她接触像天南星这种危险人物,小主也就不会受伤了。”
陆照发出一声叹息,瞳孔散着野兽的光芒,“可是我要她身边只有我。”
商陆此时有些心疼姜多善了。他以前只觉得陆照虽然有一副好样貌,实则内心冷漠阴狠,现在他觉得陆照还是一个变态控制狂。
商陆道:“这个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子你总不能把小主锁起来吧。”
陆照沉思了一下道:“锁起来……”
卧槽,主子不会真的要把姜多善锁起来吧。
商陆吓得赶紧道:“要是真的把小主锁起来,小主肯定会不开心的。属下觉得北疆这边鱼龙混杂,实在不适合小主生活。要不主子您把小主悄悄送回祁国,正好小主也是该学知识的年纪,可以先让小主上个学堂,小主好动肯定受不了学堂的管制,到那时小主肯定会天天想念主子的,等主子回去她就会只念主子一个人的好。”
商陆又道:“在北疆小主有主子的庇佑没有人会看轻她,可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小主现在已经不是郡主,要是回了京城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肯定会欺负小主,当然了不是真的让小主受欺负,而是这会让小主意识到只有在主子的身边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半真半假的话就容易让人相信。姜多善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那些人恐怕只是惹到了她就会遭受她加倍的报复,但姜多善也确实需要在陆照的庇佑下生活,京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是没有位高权重的人保护会被欺压死。
陆照道:“我需在这边待五年才回去,况且现在京城那边局势不太好,若有人认出阿月的话她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且让她在这边待两年再回祁国吧。”
周围的空气恢复正常,明明刚才像是在冰窖里,商陆此时身上的衣服被汗浸透了。
天南星,你可是欠了为一个大大的人情。
-
天南星原本不是祁国人,而是出生于东夷的一个渔村里面。
天南星童年过的很快乐,他家庭虽然很贫穷,但是他父母很恩爱,他还有一个小妹妹。
在渔村里,每个人都被太阳晒得黝黑,而他的小妹妹却像个小粉团一样白嫩可爱。
天南星最喜欢的就是和父母在海上捕鱼的日子了。家里有一条还算大的船,每每天气晴朗的时候,父母会带着他和小妹妹一起出海捕鱼。
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在海上呆上七天。在海上生活食物很容易受潮,母亲是一个细心的人,每次出海前都会去提前将干草晒过一遍,然后将食物塞进装满干草的木箱子里。
在夜晚的时候,父亲会跟他讲述他跟他父亲在船上捕鱼的经历,通常这时母亲会剥橘子给大家吃,妹妹总是听着听着就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休息的时候天南星喜欢躺在甲板上,闻着咸咸的海风,被阳光沐浴着,身边还会一个可爱的妹妹陪着他一起。
妹妹不会捕鱼,但是她记忆力好,能记得每次出海捕鱼的数量,而且很喜欢给不知名的小鱼取名字。
“哥哥,这只小鱼头上长了个大包,就叫它大包子吧。”
“哥哥,你看那条鱼好大啊,看起来跟我们的船一样大耶,还会从头顶上喷水呢,我想叫它壮壮。”
“哥哥,这条鱼长的好丑啊,以后就叫它丑丑吧。”
“哥哥……”
天南星一直觉得自己以后会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捕鱼人,以后跟自己的孩子说着跟父亲的捕鱼时的经历。
可是还没有等他成为捕鱼人的那天,全家死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天一直都在下雨,狂风巨浪,是一个极其恶劣的天气,所有的渔民都选择待在家里不出门,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村子里只剩下点点烛火。
海盗盯上了这个小渔村,趁着天黑洗劫了整个渔村。
那群海盗先将渔村里的男人杀光,再将里面的女人抢走当老婆。
天南星因为出去镇子上采购东西躲过了一劫,等他回家的时候,整个村里四处都流着血,每走一步都能看见尸体,男的女的都有。
密密麻麻的尸体交错在一起,惊悚又悲凉。
天南星看着曾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躺在地上,他从未有一刻是如此的恐惧。
家,他内心反复的重复这一个字。
到家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痛不欲生。父亲的尸体被绑在椰子树上,头被砍了不在知何处,母亲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妹妹不知所踪。
天南星呆呆的站了许久,直到大雨降临,他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他挖了一个大坑,将父亲的尸体从椰子树上解了下来,要搬走母亲尸体的时候,一颗人头滚落而下。
是父亲的头。
将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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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尸体安葬好,天南星跪在他们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他现在还不能哭,他不能软弱,他还要去找妹妹。
为了找到妹妹,天南星加入了另一方的海盗,跟着他们一起去杀人盗货,从一开始只想做一个渔民的他,渐渐地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
后来他找到了妹妹。
那天洗劫渔村的那群海盗把孩子也一起掳走,可他们并不是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而是将他们圈养起来,一个一个的把小孩子当成小羊仔的吃掉。
天南星找到他妹妹的那天,刚好就轮到他的妹妹,
在海盗里面混久了,天南星知道那些海盗都是没有人性的,可是他始终相信他妹妹还活着。当他找找到那群海盗时他们正在吃着肉,还邀请天南星一起吃。
天南星看见牢里关着的是一群小孩,他们拥挤在一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既麻木又惊恐。
天南星并不打算救所有小孩出去,他只想要他妹妹。
他在里面找啊找,将每一个孩子的脸仔细的看,越看到后面越绝望,他妹妹不在里面。
其中一个海盗很遗憾的跟天南星说他妹妹已经被他们吃了,切碎的肉还在锅里煮着。
他和那群海盗一起吃了他的妹妹。
后来天南星仅一人在一年内杀光了东夷那边所有的海盗。
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夷的所有渔村再也没有海盗入侵。
天南星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直到陆照找到了他,将他打趴下,收他入乌鸦卫,再然后,他遇见了月月,那个像他妹妹一样可爱美好的小女孩。
可是他又要失去他的妹妹了。
主子说的没有错,他在月月身边只会带给她危险。北疆这边有一处杏林很漂亮,他把自己和妹妹的骨灰一起埋在那边的地底下。
内力强的人是可以长时间的不呼吸的,天南星在棺材里并不觉得窒息的痛苦。正当这他睡着觉呢,听见棺材顶部有撬动的声音。
他躺进棺材还没有半天呢,这就有盗墓在他头上动土?
一道白光闪过,一张肥胖的圆脸在上方兴奋的呼喊:“天南星我来救你啦!”
天南星翻了个身子不耐烦的道:“死胖子,你不怕主子杀你啊,赶快把棺材盖上,我还要继续睡觉呢。”
商陆大声喊道:“我已经去求主子了,你不用死了,不过现在你不能待在小主身边,你被主子派去东夷当探子总领。”
天南星抱着骨灰盒站起身:“真的假的。”
商陆为了跟天南星讲话,半个身子都露在坑里,差点就掉了下去,他调整好姿势继续说道:“没有主子的同意我哪敢救你,趁着主子现在放过你了,赶快去东夷吧。”
“赤星我也给你牵过来了,不是我说这马也太烈了,差点没踢死我,不过还算通人性,我跟他说了是要去找你的,它就跟着我来了。行李我也准备好了,赶快走吧。”
天南星跳出了土坑,踩在金黄的银杏叶子上,树叶在沙沙作响,商陆还一直旁边碎碎念。
天南星抱住了商陆,“谢谢。
商陆的脸呆愣了一秒,他忍不住的哭了。
“再过几年等小主长大了,主子也气消了,你再回来吧,我们都会想你的。”
天南星望着东方,想起了那边蔚蓝无际的海,想起那个咸咸的海风,想起躺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日子。
东夷吗,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21. 风迎节
好饿,好饿,好饿
姜多善感觉自己心里藏着一个饕餮,啃食着她的胃,迫使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醒来后身体像是被铁锤锤过一样酸痛难忍,脸上缠绕的纱布提醒她昨天发生的事。
自己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督督应该很生气吧,也不知道会不会惩罚她。
以前姜多善比现在还调皮,像个小猴子一样到处上蹿下跳,惹了不少的祸事,父兄根本管不住她。
母亲早逝,姜多善又是个女孩子,就算姜多善做了天大的祸事,父兄最多只是会罚她不许吃饭,而隔壁家的柳行文可没有他那么幸运了。
有一次姜多善想出城外看星星,那段时间父兄很忙都没有空带她去城外玩,也不允许姜多善自己出去。
但是姜多善可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那她就带一个人跟她出去那不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柳行文就是她挑选的幸运儿。
与姜多善家草根武官出身相反的是,柳行文是文官世家出身,祖父是前朝的宰相,父亲是太子太傅,族亲也都是在朝廷里做文官的。
这截然不用的两家却住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听父亲说他与隔壁柳家关系不好,两人经常在上朝时吵得不可开交。
有一次姜多善从墙外的一棵柳树爬进去了柳家院子里,撞见了柳行文在边读书边打瞌睡。
那时她只顾着看柳行文了,没有注意到墙下就是小池塘,她一脚踩空掉进了池塘里把柳行文吓得不轻。
那个时候姜多善还没有进皇宫,身边同龄孩子就只有柳行文一个,柳行文被父亲关在家里读书出不来,姜多善就天天翻墙找他玩。
那天姜多善怂恿柳行文和她一起去城外看星星,柳行文被她说动了,在姜多善的帮助下从墙上翻过去。
姜多善为了出城门还偷了大哥的腰牌,穿着增高鞋,易容了一番,带着柳行文在茫茫夜色中出城外看星星。
星星是看完了,私自带人出城的事情也败露了。
柳行文的母亲做了宵夜要送去柳行文院子处时发现他不见了,在府里翻了个遍也寻找不到柳行文,大晚上的也不能去府衙里找官兵,便去求了隔壁的姜家。
姜琥和姜勇准备出去找时,姜勇说他的腰牌不见了,他顿时心感不妙,哦豁一发现他们家的小孩也不见了。
姜琥心想我就知道,气的骑马狂奔,在城外揪住那两个小孩回去。
姜多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柳行文,而柳家的墙建的比之前还高了。
听父亲说,柳行文在家里受家法,是用柳条抽了一百遍,然后就被送到苏州老家。
姜多善长叹一口气,心里有点小郁闷。
如果督督只是惩罚她不吃饭的话,她就让雀儿偷偷送她吃的。
如果是要用柳条抽她的话,她就跑到外面躲避一段时间,等督督气消了她再跑回来。柳条打人那么疼呢,她才不要像柳行文那个傻子乖乖受罚。
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现在怎么样。
如果督督要把她送走呢……这就有点难办了,姜多善想到时候要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陆照就心软了。
“醒了?”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
陆照不知道何时就出现在房间里,手里还端着食盘。
姜多善气顿时就泄了下来,她怯生道:“嗯,刚醒。”
陆照将食盘放在床前:“醒了喝一些瘦肉粥吧,刚煮好。”
瘦肉粥冒着热气,粥里面加了了酱油看起来黄橙橙的,瘦肉一块块的沉淀在粥里,粥上面飘着着一层像浮萍一样的葱花。
姜多善靠坐在床前,看着飘着香的瘦肉粥,饿了这么久的她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正当她伸手想去拿时,陆照道:“粥刚煮好很烫,我来喂你。”
可是我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并不是身体残废,用不着别人来喂啊,姜多善内心呐喊。
戴罪之身没有反抗的权力。
每个勺子上的粥都被陆照吹过热气,喂到姜多善嘴里的时候温度刚刚好。
一碗粥很快的就见底,陆照拿着白手帕擦掉姜多善嘴角的饭渣。
陆照并没有姜多善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也没有说要惩罚她,温柔的好像姜多善从未闯祸一样。
姜多善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飘了,在陆照身边过的太舒服了,忘记了现在自己现在不是在父兄身边。
她知道除了自己的父兄,没有人会替她兜底,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袒护她,就算陆照现在不跟她计较,但是她也不能老是闯祸。
而且这次还在北疆王宫那边闯了那么大的祸,陆照如果没有护着她的话,她就会被献到北疆王宫,被北疆王室的人折磨。
陆照还没有走,似乎在等着姜多善说什么。
姜多善鼓起勇气道:“督督对不起,这次我闯祸了还连累了你,我会去北疆王宫那边道歉的。”
陆照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为了平息北疆王室的怒火,将你献给他们。”
内心的想法被揭穿,姜多善有些赫然,她结巴道:“不,不,不是的。”
陆照静静的看着姜多善一会,眼神略有些失望,他道:“阿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呢,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你父兄一样信我。”
姜多善有些发愣:“我没有不信任督督,只是,只是……”
陆照的笑容有些讽刺:“你是我陆照的女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北疆王室那边就算再有意见也得给我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你何须向他们道歉。”
姜多善的头垂得更低了。
陆照隔着纱布抚摸她脸颊处的伤口,道:“他们伤了你,没有让我满意的道歉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既然我能打赢北祁之战,再打一次又何妨。”
伤口处痒痒的,姜多善想躲开,可陆照并不打算放过她:“只要你在我身边的一天,无论对方是谁伤了你,无论对方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无条件的护着你,就算你闯了比这更大的祸,我也会帮你解决,但是阿月,你能不能信我呢?”
下巴处的手骤然的缩紧,陆照的眼神炽热的烫人,姜多善咽了咽口水道:“我信你督督。”
下巴处的手骤然放松,陆照为姜多善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明日和我一起去北疆王宫参加风迎节。”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门被被关紧的连一次缝隙也没有,姜多善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
对于天南星不见了的这件事,姜多善问过陆照,陆照说天南星被派去了东夷当探子总领。
姜多善不信呀,她跟天南星关系那么好,他怎么可能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跑去东夷了。
她还想再问问可是看到陆照脸又开始臭臭的,她就赶紧溜了。
不能从陆照那边打听什么,还不能从别人那边打听到天南星的下落吗。
姜多善问了其他人,答案都是一样的。
姜多善甚至开始怀疑天南星是不是被暗杀了。
商陆给姜多善一张画,是那天炒米粉摊子上的那个小妹妹画的那幅画。
画的背后还扭扭曲曲的写着“等我回来带你去看海。”
姜多善这才放下心来。
-
北疆王宫。
卡若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之前清醒的时候还能与人说上几句话,现在整个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卡若尔感觉自己要死了,现在他时常会想起以前的事。
他一直都能感觉到母亲不喜欢自己,总的来说,母亲是不喜欢所有的孩子,但是最不喜欢的是卡若尔。
卡若尔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亲是谁,女王没有王夫,只有男宠。
男宠也不是固定的,有可能是朝内的大臣,也有可能是将军,也有可能是仆人,也有可能是青楼里面的男倌。
所以女王怀孕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和那一个人做的。
卡若尔一度以为女王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父亲身份低贱,他之前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安慰自己的,可是后来他发现女王厌恶的是自己。
女王喜欢漂亮的人,卡若尔想是不是自己长的太丑了,他问了身边的人,每个人都说他长得好看,那既然不是因为长得丑,那是因为什么的,卡若尔想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好女王吗?
所以他开始有意识的讨好女王。
女王爱喝清晨的松露茶,他每天就等着天快亮的那段时间去森林里采集松叶的露水。
北疆的夜晚尤其的冷,卡若尔为了采集露水,经常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手因为接触湿气过多,也长了一颗颗的冻疮,每到寒夜就开始发痒。
露茶的茶叶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因为他那个时候还小,而且王室也不能随便外出,卡若尔不能去很远的地方为女王挑选茶叶子,所以他只能在乌呼城内用重金收买茶商,然后再去茶商那挑选最好的茶叶。
可是女王对于他的这个行为并不是很在意,从来没有因此夸赞过卡若尔,也没有觉得卡若尔是很有孝心的孩子。
卡若尔还是不死心,用尽各种办法想让女王他身边的注意力多一一些,哪怕不爱他,只是不要那么的讨厌他,卡若尔也觉得很满足。
可是女王还是一直都很讨厌他。
卡若尔渐渐地也灰心了,接受了女王讨厌他的这个事实。
那天女王被行刺时,他下意识的就为了女王挡刀。
他想女王至少会为他感动一点吧,可是他都快要死了,女王连看都没有来看他一次。
卡若尔真的很难过,但是他的这份难过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他想着他死了女王应该会过来看他的。
天山雪莲是可以救人一命的,可是天山雪莲难寻到且不易保存,就算是在王宫也只是保存了三朵。
女王说天山雪莲珍贵,只拿出了一朵,卡若尔与大王子一人各一半。
卡若尔就这样用半个天山雪莲撑到了附子的到来。
附子最讨厌就是和王室的人接触,在祁国也是,在北疆也是。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将特级权力用到极致,连王室内部也是如此。
卡若尔都中毒快要死了只用着半个天山雪莲吊着一口气,大王子那边的人就非得要把他拉过去先治疗大王子。
这不是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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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也不管,任由她的儿子胡闹。
附子可不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太医,本来他就讨厌搞特级权力,大王子正踩在他的雷点上,他用之前在川乌那边偷了些有毒性的迷魂药将这些拉扯他的人毒晕了。
卡若尔是中了十字毒,他之前有治疗过类似的案例,施针将卡若尔的毒血逼了出来。
配置好药后又交代了卡若尔的仆人莫尔一些用药注意事项,坐下来吃了一些水果,喝了一碗奶茶,才慢悠悠的去了大王子那边。
附子还没有进门了,就听见那撕破天的吼叫声,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那个大王子痛的还挺厉害的。
进去里面果然到处都是摔东西的碎片,附子垫着脚尖进去大王子的房间。
大王子躺在床上被五六个侍卫压着,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撕烂掉了,只剩下一片里裤勉强遮盖。
“好痛,好痛,快给我阿芙蓉,快给我啊!”大王子痛的大叫,侍卫紧紧的压制住他。
“大王子你不能再用阿芙蓉了,它会害死你的!”侍卫大喊。
大王子因为身体过于疼痛用了禁药阿芙蓉,一开始还有些用,但是后面越吃越多,侍卫都开始害怕了,不敢再给他继续吃。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大王子一双眼睛突出,眼睛赤红的像厉鬼。
“大夫快救救大王子吧。”侍卫看见附子赶紧把他拉过来。
附子为大王把脉,觉得不太对劲,又将他身体上上检查了一番后,终于在右肩出发现了那道即将愈合的伤口。
“再多来几个侍卫压制住大王子,我要将刀片从他右肩膀取出,取出刀片的过程会比现在还疼。”
侍卫赶紧又叫了四五个侍卫过来压着大王子,密密麻麻们的,大王子身边全是压着他的侍卫,只留出一个空隙让附子操作。
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吼叫后,大王子右肩膀里面的飞刀取了出来。
侍卫松了口气想要站起来,大王子右肩膀处已经被挖的面部全非,他恶心的想吐。
附子在旁边洗干净手,收拾好器具道:“我只负责将他刀片取出来,但是你们的大王子已经用了阿芙蓉过量了,之后将会对这个东西上瘾,这是我没有办法可以治疗的。”
阿芙蓉这种东西虽然可以止痛,但是只要沾上一点,将会对它上瘾,至今他都没有没有见过任何人可以抵抗阿芙蓉的药瘾。
大王子废了啊,附子摇了摇头。
-
风迎节是北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在这一天里,北疆的人们会放下工作,每家都会煮上自己的拿手好菜与邻居互相品鉴,也会在门口留一些美味菜肴分享路过的陌生人。
大街小巷上会挂满五颜六色的彩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人们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草地上尽情的跳舞,从早上跳到晚上。
在篝火旁,有些胆小的年轻人会趁着风迎节这一天倾诉自己隐藏许久的爱意。
为了不引人注意,此去王宫陆照就只带上了姜多善。
再去北疆王宫前商陆给姜多善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为了迎合北疆王宫的审美,商陆没有给姜多善用着祁国的服饰而是个姜多善准备了一件公主裙。
裙子外面是用玫红粉的丝绒布,裙子上窄下宽,中间用一个奶白色的蝴蝶结束缚,为了能支撑起宽大的裙摆达到那种蓬松的效果,商陆在裙子里面加了五层雪纺纱。
鞋子是用了绑带设计的白靴子。
在前一天晚上,商陆还给姜多善用丝带帮了辫子,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解开,头发就会蓬松又卷曲,不用刻意绑起来,任由卷曲的秀发散落在腰际。
妆容是由雀儿画的,最后商陆将带着小碎钻的发箍戴在姜多善的头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不是知道小主是祁国人,奴都快以为小主是北疆这边的公主呢。”雀儿捂嘴笑。
商陆夸赞道:“果然是我设计的衣服,穿在小主身上就是好看。”
姜多善本身的五官就比较偏立体,这件公主裙将她的五官优势放到最大。
姜多善穿着裙子出去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乌鸦卫的视线,走到陆照面前时,虽然他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喜,但是姜多善还是捕捉到了陆照眼底的笑意。
“怎么样督督,我今天好看嘛。”姜多善踮起脚尖转了一圈,裙子飞舞了起来,而姜多善的脸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此时陆照眉眼已经掩盖不住笑意,“好看,阿月今天特别的好看。”
众人也笑了起来。
北疆女王为了表示歉意,还特地派了一辆马车过来。
马车的外表是像南瓜一样的形状,是纯金制作的,姜多善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入了什么童话世界,自己就是那个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
马车是镂空的设计,在去王宫的路上,姜多善好奇的趴在马车的门框上看。
人们在街上欢快的跳舞,一片片生气盎然的景象,还有个小孩子抛给了她一朵鲜花。
这真的不是童话世界吗。
22. 宴会
马车达到北疆王宫,前来迎接姜多善的是卡若尔。
“陆提督。”卡若尔行礼。
陆照点了点头。
看见姜多善时卡若尔的眼睛一亮,莞尔一笑:“好久不见,小公主。”
卡若尔因为之前中毒,现在人变得十分的消瘦,脸颊处凹陷,显得他五官更加的立体,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忧伤。
“你好,卡若尔。”
姜多善回给卡若尔一个大大的笑容。
女王喜欢红色,在风迎节这天,皇宫的地毯上,还有彩带都是红色,有几分结婚的味道。
在这里姜多善没有看到在乌呼城里那样生气盎然的样子,没有人跳舞,也没有人开心的展露笑脸,每个人都微低垂着头匆匆走路。
在卡若尔的带领下,姜多善来到了宴会上。
虽然之前姜多善和天南星在这边待了一段时间,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能见到女王。
女王大多数的时候都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很少去别的王子宫殿中。
天南星说女王除了对茶司隶比较喜爱之外,对几个王子都不是很在意。
在来王宫的路上姜多善就问过陆照女王是一个怎样的人,陆照是这样回答的。
“一个像毒蜘蛛的女人,不要离她太近。”
像毒蜘蛛的女人,是说她很有魅力吗?为什么不能离她太近?
后面就算姜多善再怎么撒娇去问,陆照也不肯说了,但是姜多善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陆照和女王之间是有什么故事吗?
姜多善立即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个大戏。
一位敌国将领,一位败国女王,一场战火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们相爱了,但是因为两个互为敌国,家仇国恨,他们被迫分手。
听说女王男宠还挺多的,陆照那么的小心眼的一个人,内心应该十分吃醋吧,但是碍于两人分开了不好表现出来。
姜多善现在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笑的跟傻子一样。
“痛!”姜多善捂着额头,陆照刚才用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想些有的没的。”
所以在还没有见到女王前,姜多善默认女王和陆照是前任的关系。
这是姜多善第一次见到女王。
她斜躺在红椅上,摇晃着琉璃杯里的葡萄酒,嘴唇像苹果一样饱满鲜红,脖子上的鸡心红宝石垂到双峰隙里。
“参见女王殿下。”姜多善行礼。
女王玩着琉璃杯子,见到他们来了,依旧斜躺在椅子上。
“你就是陆照的女儿?”女王懒洋洋的说。
行礼过后,姜多善抬头答:“是的,我是陆照的女儿陆月。”
葡萄酒酒掉落在红色的地毯上,与地毯融为一体。
“哪儿来的漂亮人,快过来给我仔细瞧瞧。”女王提着裙子向姜多善走来。
女王很高,估计有一米八,姜多善现在只有一米四的身高,为了能看清楚姜多善,女王是俯身看她的。
女王俯身时,姜多善先是看到女王戴的鸡心石项链在摇晃,而后那两个巨大的雪团出现在她眼中,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好大,好大,好想捏……
人类本能的欲望,就算是同性也互相吸引。
忽然,眼前的视线一片黑暗,陆照的手附了上来。
“等会不是还有节目吗,殿下不落坐吗?。”陆照道。
女王瞥了陆照一眼,嗤笑道:“怎么还怕我拐走你女儿吗。”
陆照眼光微沉。
女王热情的拉着姜多善,“来跟本宫坐一起,本宫座上那边好吃的多。”
姜多善被女王拉着坐到了她旁边,陆照也挨着做到一旁。
陆照不饮酒,女王知道他的习惯,就让仆人准备了松露茶。
姜多善又磕到了,开始傻笑之际,见陆照幽幽的眼神飘过来,她赶紧压下嘴角。
四位王子都在女王座下。
大王子的右肩绑着厚重的绷带,脸上的伤疤已经缝了,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他的脸颊。
他黑眼圈很重,脸色青黑,整个人透着阴郁的气质,一直不断地在喝酒。
二王子看着跳舞的舞姬,时不时饮上一口葡萄酒,脸上的微笑一直挂在嘴角。
三王子抱着双手闭着眼睛在睡觉。
四王子很安静,在吃果盘里的葡萄。
五王子……自从姜多善到了宴会上,他的眼睛就没有从姜多善的身上移开过。
姜多善决定无视茶司隶。
女王似乎对姜多善很感兴趣,她问姜多善:“陆小姐,你怎么会和陆照走到一起呢?”
姜多善看了一眼陆照,见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答道:“我原本是南边的灾民,家里都没有人,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流浪,是督……提督大人在路边捡到我,给了我一口饭吃,收养我为女儿。”
女王心想,陆照真是幸运,在路边就能捡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她也想要一个。
女王道:“收养的啊,那陆小姐要不要做我女儿呢?”
姜多善道:“谢女王殿下的抬爱,但是我有提督大人了。”
女王继续诱惑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做我的女儿你就是北疆最尊贵的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没有人敢不尊敬你,你在这里自由自在,而且我那五个儿子都长的都很不错的,他们可以陪着你玩。”
最后那个字的音女王拉长了几秒。
一瞬间,五个王子齐刷刷的眼神看向姜多善和女王。
女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都明白了,女王为了挽留姜多善,已将把他们当做供人挑选的鸭子。
大王子的眼神阴沉。
二王子眼睛眼睛更弯了。
三王子也不睡觉了一脸玩味的谑笑。
四王子一脸呆愣。
五王子羞红了脸。
陆照抿茶不语。
女王殿下可真是好玩啊。
姜多善原本还有些紧张,现在她想逗逗女王。
姜多善噗嗤一笑:“我想怎么玩都可以吗?”
女王笑的眉眼弯弯,眼睛的鱼尾纹都夹出来了,“可以呀。”
一个细微的咔嚓声隐没在阵阵鼓声中。
茶司隶先站起身,连红的跟煮熟的龙虾一样,“你,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女王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对着茶司隶呵斥道:“越发没规矩了,本宫跟陆小姐讲话你插什么嘴。”
茶司隶脸有些僵,这是女王第一次对他发火。
之前无论他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女王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次狠话,可是如今他就只是插了一句嘴,女王就对他不满了。
茶司隶没有哭,他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今天穿着的是一件是石榴红裙裤装,脚上穿着是棕色的牛皮靴,本来这件裙裤是有配有头纱的,但是他今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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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戴。
姜多善道:“女王殿下的五位儿子是长的都挺不错的。”姜多善顿了顿,看向陆照,“可是提督大人更好看啊,我从未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子,女王殿下你说是吗?”
女王点点头,陆照确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想到陆照还要在北疆待上一段时间,陆月跟着他短时间也不会回去,让陆月做她的公主这件事她可以慢慢的拉拢。
女王想就算陆照对她免疫,她不信她不能诱惑得了陆月这个小姑娘。
北疆这边盛产瓜果,在宴会上总会出现像西瓜哈密瓜这种,也会有各种果干果脯,姜多善可喜欢吃了,一口气炫了好几个哈密瓜和芒果干。
姜多善原本脸都是婴儿肥肉肉的,现在像个小仓鼠一样把东西都塞满了嘴巴,显得十分的有趣。
烤全羊,烤牛排,大盘鸡……
姜多善一路炫到肚子撑起来。
五位王子:呃,怎么这么能吃?
女王越看姜多善越是喜欢,她见姜多善时常往她的胸口处看,以为是姜多善喜欢她的鸡心红宝石,便将红宝石取下给了姜多善。
“喜欢这块鸡心红宝石吗,这可是从历代北疆女王里传下来的,现在本宫将它赠与你。”
啊嘞?
姜多善一脸懵逼在女王期待的眼神中接过宝石。
旁边的某些人眼红的盯着姜多善。
沉默不说话陆照此时开口道:“女王先前承诺过我的交代呢,我到现在都没有瞧见。”
女王的笑脸险些崩掉,什么时候不提这件事,偏偏得在她要给陆月鸡心红宝石说,真是丧气!
“交代,当然有交代了,本宫这就给陆提督和陆月小姐一个交代。”
身旁的女官雪英在女王的耳边低语:“要让这些大臣舞姬都退下吗。”
女王道:“不用退,人都留着。”
女王对着大王子和五王子道:“亚伦,茶司隶过来本宫这边。”
“跪下。”
二人顺从的跪下。
“知错了吗?”女王道。
亚伦和茶司隶互相看了两眼,不解的看向女王。
“陆小姐来王宫玩了你们竟然没有人招待她,这也就算了,还把人当做刺客追杀她,将陆小姐的脸颊划伤,你们两人实在是太过粗鲁,一点北疆的待客之礼都没有。”
女王怜惜的看向姜多善,幸好姜多善的脸上没有伤疤,不然留在一个女孩子脸上是多么遗憾。
那天大王子找寻刺客未果,安排在茶司隶身边的人跟大王子说有个眼生的女仆在陪茶司隶玩乐。
大王子顿时就感觉不太对劲,茶司隶怎么会和一个女仆玩,他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去到了茶司隶殿里。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仆竟然哄骗得茶司隶让她一起上桌吃饭,看样子两个人相处还不错。
不对劲,没有多加思考与调查,他马上断定那个女仆就是刺客,即使女王被刺杀那天他就在现场,那个刺客明显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不是个小女孩。
可是他当时就是想杀了他,不就是是一个女仆吗,他的王妃都可以杀了,一个小小的女仆又如何。
可是她真难杀啊。
虽然飞刀已被取出,但是大王子的肩膀还是隐隐作痛,自从用了阿芙蓉后他无时无刻的想吃它,他已经对那个东西上瘾了。
原来她叫陆月,竟然还是陆照的女儿,那么杀了她也算是替北疆出了一口气吧。
23. 篝火大会
“啪啪啪。”
没有声乐鼓声,现场安静的只有空气里啪啪响的巴掌声。
雪英戴上手套,先在大王子脸上扇了三十个,而后又在茶司隶脸上扇了三十个。
很公平。
“嗒。”鼻血滴落在地板上,大王子和茶司隶左右脸像塞了两个大包子似的肿了起来,红红的巴掌印深深的印在他们上脸上。
女王从未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让王子受刑,此举无疑是在羞辱大王子和茶司隶。
从今天以后,茶司隶不再是女王心尖上的宠儿,他已经不再受女王重视了。
“陆提督,陆小姐,这样的赔罪礼可否满意?”女王慢慢的用白手帕擦去嘴角的葡萄酒渍。
洁白的手帕上沾上葡萄酒,像是点点血渍。
陆照道:“劳烦女王殿下了。”
刚才还是一片祥和的气氛,突然一下子大王子和茶司隶被女官打巴掌,姜多善看的有些懵,一双筷子还在夹着羊肉的姿势,直到肉啪嗒的从筷子滑落。
“此次宴会多谢女王款待,天色渐晚,我带阿月先告辞。”陆照道。
“哎,别着急走啊,本宫的宝石还没有给陆小姐呢。”女王作势要把宝石取下,陆照挡在姜多善面前,他道:“多谢女王好意,阿月不需要。”
陆照的目光带着压制,女王收回了要取出宝石的手,悻悻作罢。
女王眯眼笑道:“那,陆小姐要常来王宫这边玩哦,本宫这边有很多漂亮的珠宝,你想要哪一个本宫都送你。”
姜多善点头道:“多谢女王殿下。”
真是有个有礼貌的女孩子。
姜多善的脸肉肉的,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女王本能的想上手捏一把,陆照一个眼神刀过来,女王的手僵在半空中后又放下。
哼,早晚有一天要拐走你的女儿。
路过大王子和茶司隶时,茶司隶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眼睛红红的,两道鼻血印还挂着,像只被人欺负的小狗,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姜多善突然感到心虚,赶紧加快脚步跟着陆照走。
她不同情大王子,因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当她是刺客,将她的脸划伤,还要杀了她,要不是有附子的无痕膏,她的脸上就会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但是对于茶司隶,姜多善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有些同情他。
最开始和茶司隶相遇的时候,她是想着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联合着天南星将他挂在了树上,没曾想那几天都在下大雨,他淋了三天,听说魂都丢了。
而后来她又不小心的跑到了他殿里当了他半天的丫鬟,他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她还把他的肩膀给折了,而今天也是因为她才会被女王当众扇巴掌受罚。
他定在心里恨死她了吧。
姜多善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宴席那边的声音有些飘远,“你们两个给我跪到清晨第一声鸡鸣才能起来。”
他肯定恨死她了。
-
回去的路上姜多善拒绝了用南瓜马车,她选择和陆照骑着马回去。
“督督,我们在这边玩会再回去吧。”姜多善其实不太喜欢王宫里的表演,舞姬表演是很赏心悦目,可是她更喜欢民间的市井气味。
“好。”陆照道。
公主裙实在是太繁琐,姜多善在王宫时就经常被裙角绊倒,而且在街上行走穿公主裙实在不太方便。
她和陆照在街上骑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一家店开着,姜多善算了一下如果现在回军营换衣服再回乌呼估计要很晚了。
她刚才听说这边有篝火晚会,要是回军营的话很有可能会错过。
姜多善有些后悔,应该在王宫的时候就找女王借条裙子再回去的,可是陆照好像不太喜欢自己跟女王走的太近,姜多善也不敢在王宫多做停留。
难道真的要拖着一条大裙子逛街吗。
陆照见姜多善有些失落的样子,开口道:“你现在这里等等,那边有个绸缎庄,我去看一下有没有人。”
“好。”
原本在乌呼城里是有几个乌鸦卫安插的暗点,但是陆照路过这边暗点的时候,所有店都关门了,他联系不到这些探子。
真当自己是北疆人了啊,陆照内心冷笑,川乌真的是松懈了对这些探子的管理。
该打。
绸缎庄门是关着的,门口有几个老妇人坐在门口聊天。
年轻人都去城外的篝火大会了,老妇人腿脚不便,留下看店,虽然不能去篝火大会,但她们也有自己的娱乐方式。
平常带孙子的带孙子,伺候老伴的伺候老伴,她们很少有时间能围在一起聊天。
现在她们坐在一起,吃着果干,吐槽自己的老伴或儿子。
“哎呦,你是不知道我那个老伴年轻的时候对我可不好的,喝酒后天天打我,现在他啊因为喝酒躺在床上,大小便都要我伺候,哼哼现在轮到我打他了。”
王婆是祁国人,以前是酒庄的卖酒女,推销酒时与现在的老伴相识。
在酒庄待久了,什么样子的男人没有见过,但是每个男人要么对她不屑一顾,要么对她伸向油腻的手,只有他认真的听她说话。
那个男人买了她最贵的酒和最便宜的酒。
他离开时,送给她最贵的酒,自己带走最便宜的酒。
此后,她沦陷于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用了自己所有的钱给这个只是布庄伙计的男人开了一家绸缎装。
离开酒庄,摆脱卖酒女的身份,嫁给一个男人,然后生儿育女。
王婆已经完成了前三个,只差最后一步。
她生不了孩子。
男人当上绸缎庄老板后,从以前温柔谦卑的男人,越发的自狂。
他开始嫌弃她不施粉黛的脸,怀疑她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喝醉酒后就打她。
只要她逃跑,那个男人就把她抓回去毒打一顿,渐渐的,她不逃了,每天去酒庄买最烈的酒给他喝。
她忍受了三十年年,终于熬到这个男人快死了。
“男人啊,你不教训他,他就会骑到女人头上去,要是早些年咱们俩认识,我就帮你打死他。”李婆道。
李婆是他们几个中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她原本是在西边那边生活的。
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家底殷实,她自己亲自招了一个好看的男人入赘,后边在西边生意越做越好就想来北边拓展一下,所以李婆带着她的男人过来乌呼城。
因为不是在西边了,李家在这边也没有什么势力,李婆的男人就以为他可以越界,就去青楼楚馆找妓。
被李婆发现后她没有哭,第一时间带着仆人去青楼逮住她的男人,将他衣服全部扒光,在街上抽了几十鞭子,让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男人再也无法在乌呼城里抬起头来。
李婆当时说要不是他是几个孩子的爹,她就再多几十个鞭子将他抽死扔乱葬岗了。
自此之后李婆的男人特别害怕李婆,也不出去外面溜达了,安心的待在家里照顾小孩,每天李婆回家的时候给李婆准备饭菜,为李婆洗脚。
“请问,这边的绸缎庄还卖衣裳吗?”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几位老婆婆的唠嗑,她们齐刷刷的看向陆照。
王婆觉得这个眼前的男人很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她道:“今天是风迎节,所有的店都停歇不开了,年轻人你明天再过来买吧。”
陆照取出三块金锭道:“这些金子够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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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衣裳吗,不够的话我再加。”
李婆是个泼辣的性子,她见陆照穿着华丽的中原服饰,长相又偏似南疆那边,想着是陆照定是南疆人投靠祁国,内心更是厌恶。
她不屑道:“怎的,有钱了不起啊,在北疆就该遵守北疆的规矩,不遵守就滚啊,没有人欢迎你们来这里。”
李婆牙口好,到了五十多岁嗑瓜子还咔咔响,她塞了一把瓜子在嘴里,见陆照不走,一嘴瓜子皮吐在陆照的脚下。
“死皮赖脸的东西。”
陆照的眼神冷厉,他只要动个手指头,就能把眼前几个老婆子全都杀了。
“督督你在干嘛呢。”姜多善握住陆照的手。
陆照像是一只已经伸出去亮出利爪的猫一样缩了回去。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美人来了,这些老婆子瓜子也不好意思乱吐了,大家好奇的看着她。
“家父有失礼数的地方,小女向几位阿婆赔礼了。”姜多善弯腰做赔罪礼。
李婆连忙起身扶住姜多善,“哪有老子犯错,小孩来赔罪的。”
姜多善叹了口气道:“父亲是因为过于担心我才会说话那么直冲的。”
李婆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多善道:“父亲和我不是本地人,为了能参加乌呼城的风迎节,特地从外边赶来,父亲为我准备这身公主裙,可是公主裙虽然是漂亮的,但是走起路来十分的不方便。”
李婆看了姜多善的裙子点了点头,这身公主裙确实中看不中用,风迎节可是要跳舞的,穿这身裙子还怎么在篝火旁跳舞。
姜多善又道:“但是现在篝火大会开始了,我来不及回家再换回轻便的衣裙,只好和父亲来这边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店还是开着的。”
王婆道:“算了,这篝火大会一年才一次,要是因为一身衣裙错过了岂不可惜,姑娘你跟我来吧,我送你一套,这也不会坏了规矩。”
姜多善眉眼弯弯:“谢谢婆婆,婆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
其他老婆婆笑道:“那我们就不是好的老婆子咯?”
姜多善立马道:“怎么会呢,大家都是最好的人,最好的婆婆!”
几个老婆子笑作一团。
陆照立一旁像一棵树。
插不进去话,也没有人和他讲话。
姜多善换了一身轻便的裙装,立马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卸了十斤重的水泥,浑身舒坦。
李婆还给姜多善编了几个小辫子,在姜多善和陆照临走时,还特地给他们指明去篝火大会的方向。
等姜多善和陆照他们走远之后,李婆可惜道:“那个男的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刚才我吐他一口瓜皮子,他表面不动怒但是我看出他动了内力,要不是那个小姑娘来了,你我皆要死。”
王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拍了拍脑袋道:“我记起来来了,他就是瘟神陆照!”
瓜子散落一地。
-
篝火大会的中间是一个直径有十米大火堆,旁边围着散落的小火堆,每个火堆边上都有在跳舞的人。
有在弹琵琶的少女和吹胡琴的青年,都是在奏同一个曲子《思风曲》。
姜多善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尽管她不会跳舞,她还是跟着其他人随着音乐跳了起来。
“督督你也一起来啊。”姜多善邀请陆照。
陆照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也不喜欢热的地方,他拒绝了姜多善的邀请,自己一个人靠在一颗柏树上看姜多善跳舞。
但是当他看到姜多善身边围绕的男子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女人邀请姜多善跳舞,他终于坐不住了,也一起加入了跳舞大队中。
24. 大王妃
风迎节快过去了,仆人已经将红地毯和红彩带撤下,阴风萧瑟,空旷的场地上只有茶司隶和大王子在跪着。
来来往往的仆人在搬走宴会的东西,路过茶司隶和大王子时都尽量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敢在他们身上投去目光。
四王子拿了两个垫子给茶司隶和大王子,卡若尔拿了两件狐毛披风。
三王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对着大王子和茶司隶他们俩道:“今天光明神终于睁眼了,看吧,啧啧果然恶人有恶报。”
几个时辰没有吃到阿芙蓉,大王子的右肩开始发痒,他忍着挠它的冲动,偏偏此时三王子又过来嘲讽他,大王子恨不得现在拿刀往三王子的头上砍去。
“滚。”大王子怒声道。
三王子深知就算自己说再多的话刺激大王子,如果没有女王的允许,大王子是不会在黎明前起来的,所以他现在可以尽情的嘲讽大王子。
“呦,现在跪着也能嚣张成这样,亚伦你能告诉我三十个巴掌是怎样的感觉吗?是不是很快乐哈哈哈哈哈。”三王子指着大王子笑道。
“滚。”
“我不滚,三十个巴掌罚跪就只是个小惩罚,远不止你们两个犯下的罪恶,我等到看你和茶司隶下地狱的那一天。”三王子道。
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卡若尔眼看大王子和三王子两个快要打起来了,赶紧把三王子拉走。
“亚伦,你离不开它了吧。”三王子临走时对着大王子说道。
闻言,大王子像是什么,差点就站了起来,他咬紧牙齿,怒目圆睁:“布里司!原来是你做的,我要杀了你!”
三王子声音从远处飘来:“我等着你呢。”
茶司隶低垂着头不曾抬起来过,滴答滴答的泪落在地上,在灰白的地板上形成两个小圆圈。
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三哥对自己和大哥的恨和怨,他试图讨好过二哥,但是他始终都不愿意再和他亲近。
当三哥说出要看到他们两个下地狱的时候,茶司隶是非常难过的,他知道三哥是真的想要他和大哥下地狱的。
在茶司隶有记忆起,因为他长相可爱性格也活泼,他就备受几位哥哥的宠爱,尤其是大哥,经常抱着他亲他的脸蛋。
在茶司隶出生后,女王一直还想要生一个女孩子,但是由于上了年纪也生了太多个了,宫里的巫医不建议她再继续生育。
女王便将主意打在了茶司隶身上,从小茶司隶就被女王打扮成女孩子,他年纪小也不懂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别,在周围人暗示下,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女孩子。
没有人告诉茶司隶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只有三哥认真的告诉他你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
从那时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一次他强迫一个女仆脱了衣服,赤裸着展现在他面前,他发现了一直以来编织在他身边的骗局。
原来女王和其他哥哥都一直在骗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茶司隶问过女王,女王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想成为女子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从此以后你就不会是我最爱的孩子了。
茶司隶无法拒绝,女王的独一无二的偏宠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性格活泼天真的他开始变得狂躁易怒,仆人稍有做不好他就拿鞭子抽他们。
他不在意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后果,在女王和大哥的宠爱下,他就算闯祸也会有人替他兜着。
再长大一点,他渐渐地发现大哥对他过于亲密了。
他都已经五岁了,其他哥哥都不会将他抱在怀里亲他,只有大哥会这样做,而且大哥看他的眼神越来的炽热复杂,他隐约的感觉到什么。
大哥娶了一个王妃,茶司隶第一次见到王妃时,她穿着红色的婚服,脸上还带着轻薄的金纱,淡蓝的眼睛像晴朗的天空。
当时他觉得大王妃好漂亮啊,如果自己以后娶的王妃能像她那么漂亮就好了。
大王妃是西边一个城主的女儿,那边的矿产丰富,出口周围的国家,是北疆最富有的矿城。
早些年与西夷打仗消耗了国库,加上王室的挥霍无度,国库常年空虚,大王妃一个城主的女儿能嫁给王室是因为她带来的嫁妆能填补国库。
大王妃虽然是矿城主的女儿,但她不是贵族出身,在出席各种宴会时常被北疆的贵族们排挤,她们不与大王妃说话,暗地里嘲讽她是西边来的。
茶司隶喜欢去找大王妃玩,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在王宫里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孩子,她把茶司隶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大王妃时常与茶司隶讲述她在西边那里的生活,茶司隶还记得大王妃在讲述西边那边的故事时眼里流露的孤寂。
大王妃说起她会赛马,还拿过第一名,她还会打铁做铁剑,说到这个时,她开心的拿起箱子里的铁剑说这是她自己在矿城里做的。
茶司隶那个时候就觉得,大王妃是天上的飞鹰,她不应该生活在像鸟笼一样的王宫中,这一点也不适合她。
大王子的宫殿里妃嫔很多,对大王妃态度冷淡,平常的话除了茶司隶就只有三王子来看大王妃。
三王子似乎也很喜欢大王妃。
从外地嫁到王室的女人是不允许与娘家再有联系的。在大王妃思家的时候,三王子会偷偷用自己的信鸽给大王妃传信给矿城。
大王妃吃不惯王宫里的食物,三王子就从矿城里带来一个厨子专门在王宫里负责大王妃的饮食。
在大王妃孤独无聊的时候,三王子会收集各个国家的书籍,还来带来城里最会说书的先生给大王妃解闷。
三王子没有王妃,也没有侍妾,宫里不少人猜测三王子没有找王妃是因为喜欢大王妃。
大王子不介意自己的弟弟觊觎自己的王妃的,北疆这边民风开发,兄弟之间共妻也是有的。
但是每次有这种流言传到大王妃面前,大王妃都会很气愤的告诉其他人,她与三王子从未有过什么私情,她只是把三王子当成弟弟。
在大王妃嫁到王宫的第三年,她死了。
她死的那天也是风迎节,红色笼罩着整个王宫,她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打城碎片,深可见骨的鞭痕遍布全身。
宫里的人听见五王子王宫传来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有人在求救,又像是女鬼在喊冤。
大王妃的尸体第二天就从宫殿里抬了出去,红色的血沿路滴落一地,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被血浸渍。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都默认为大王妃是被五王子用鞭子抽死的。
究竟那天发生了什么呢。
茶司隶回忆去那天的情形身体还是忍不住害怕的发抖。
他睡眠一向很好,从没有睡不着的情况,那天茶司隶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寝殿里熟睡,忽然听到一个瓷器掉落的声音,好像还有男人与女人争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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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
茶司隶觉得好困啊,但是周围实在是太吵了,他努力睁开眼皮,周围黑乎乎的一片,此刻他听清楚了是大王妃和大王子在吵架。
“要不是我今天跟着你过来,都不知道你在做这种事情。”
“呵呵。”
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会来他的寝宫来吵架?
茶司隶想要起床看看是怎么个回事,但是他发现他的上衣被掀开,裤子也褪下了一半。
他的睡姿怎么差的吗,怎么身上的衣服都乱糟糟的。
而后,茶司隶发现他的左手掌黏腻一片,他借着月光看,是白色又浑浊的液体。
他呆愣了几秒,随即便明白了手里沾的东西是什么,再看看自己凌乱的衣服。
一个可怕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子,但是他不敢相信。
茶司隶用床单擦去手中的污渍下了床,那男女争吵的越发的激烈。
“茶司隶他是你弟弟你怎么敢做出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他还那么小才五岁,你是他哥哥吗,你还是个人吗!”大王妃指着大王子痛声说道。
此刻茶司隶见她的眼神里充满愤怒,胸膛起伏不定。
“你不过就是为了填充国库而带过来的陪嫁而已,本王子做什么事情不用你来管教。”大王子脸色铁青,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就算我是你口中的陪嫁,但是我是你的王妃,我有权力去规劝管束我的夫君,何况我把小茶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我高辛夷绝不会从容你对他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大王妃坚定道。
大王子被大王妃的话激怒了,他一巴掌将大王妃扇倒地板上,大王妃头上的珠钗散落一地。
“大哥,大王妃,你们在干什么呢。”
茶司隶的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惨白的像涂着白泥的墙。
大王妃倒地上,脸已经被大王子打的红肿,头发凌乱的她向茶司隶招手:“小茶过来我这里。”
茶司隶犹豫了一下,要走过去时大王子拦住了他:“五弟,把我送给你的蛇骨鞭拿出来。”
茶司隶抬头看大王子,他的脸也是白色的,嘴角拉扯的很大,像鬼一样。
“我,我不知道放哪里了。”茶司隶眼神闪躲不敢看大王子。
“真的不知道在哪吗?”大王子放在茶司隶的肩膀越来越重,像是一个千斤重的铁不断往下坠,茶司隶痛的叫了出来。
殿里的仆人从床头柜子处拿出了蛇骨鞭交到了大王子手里。
大王妃察觉到危险的气氛,她身边带来的女仆已经被大王子的人勒死,门口处已经被人堵死出不去,她明白今天注定死在这里。
大王妃绝望的对着茶司隶道:“小茶快跑吧。”
大王子也不放过茶司隶,他让茶司隶站着看他用蛇骨鞭抽打大王妃。
茶司隶不敢睁开眼睛,他捂住耳朵试图掩盖那凄惨的叫声,他被吓到尿了裤子。
后来,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他们都以为大王妃是他打死的,三王子也是怀疑这件事是他干的。
茶司隶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大王妃虽然不是他打死的,但是也是因他而死的。
而后的每个夜晚,他都睡不好,害怕大王子突然来到他的寝殿里,更害怕睡着之后梦里出现的大王妃。
小茶快跑啊。
对不起,对不起,茶司隶在梦里不断地向大王妃道歉。
25. 风铃花
在篝火大会上姜多善见风铃花像一串白色的小铃铛一样觉得十分有趣,看见有个男子身上捧着一束,便想找他买一朵。
男子见姜多善长得可人声音甜美,脸上一热就想把那捧风铃花都送给姜多善,刚要递上就被黑着一张脸的陆照挡下了。
陆照向姜多善解释在风迎节男子向女子献风铃花是代表想要与他结爱侣的意思。
姜多善这下不敢随便找别人要风铃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陆照离开了一会让姜多善在原地等他,那捧花的男子趁陆照不在不停地问姜多善问题。
“姑娘你不是北疆的吧?”
“不是,我是祁国人。”
男子有些失望,祁国人就糟糕了,家里不喜欢他跟祁国女子交往。
“刚才那个男是你哥哥吗,看上去有些过于护着你了。”
“不是我哥哥,是养父。”
“原来是这样,姑娘芳龄几岁啊,看上去挺小的。”
“年八岁。”
“这么小啊……”
男子这下彻底不敢想了,他觉得还是走了好。
陆照回来看见那男子还在跟姜多善聊天,脸更黑了。
“不走吗。”
男人忍不住嘀咕:“又不是亲生父亲,管那么多。”突然的他的膝盖一阵疼痛,他被迫跪了下来,倒在了一坨新鲜的马粪上,周围的人都在笑他,姜多善忍着憋笑。
陆照捧着的是一束粉色的风铃花,姜多善眼睛一亮哇的一声接过来风铃花。
姜多善仔细瞧着风铃花,透粉色的风铃花还散发着一股很淡清香味,越看越是喜欢。
陆照用风铃花给姜多善编织了一个花环,戴在姜多善的头上衬着她的脸桃腮粉面,一双秋眸似水。
因为风铃花的特殊意义,在风迎节前都被卖光了,大家都不愿意出手手中的风铃花。
陆照找了一圈看中了一对小情人手中的粉风铃。
一开始那个男人还不愿意,说无论花多少钱都不会卖掉,女人感动的泪眼汪汪。
直到陆照加价到五十金,女人开始不安的看着男人,男人的脸上的坚定也开始摇摆。
最后陆照已一百金的价格买下了粉风铃。
姜多善跳了一个晚上的舞,已经累的跳不动了,她找了个小篝火旁的草地坐下,靠在陆照的肩膀旁闭眼歇息。
看见姜多善的鼻尖上冒气了豆大的汗珠,陆照随手擦去,摩擦指间的汗渍,一会儿那湿润的感觉就没了。
陆照低头见姜多善还在睡觉,纠结了一小会,还是忍不住上手捏她的脸蛋,软软的又有弹性,像是玩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陆照舍不得放开手了。
若是吃上一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陆照突然很想试一下。
正在浅睡的姜多善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头狼盯上了,现在只要她睁开眼,就能看到有一头饿狼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饥饿的像是要将她的脸咬下一块肉。
姜多善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父兄他们,还梦见了皇帝叔叔和太后娘娘,梦里最后的一幕是甘霖木张着血红的嘴朝她诡异的笑着,慢慢的向她走来。
不要,不要!
姜多善从梦里挣脱而出,紧紧的抓着身旁的人,猛地睁开双眼就对上了陆照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像漂着桂花的清池,陆照身上淡淡茶香味抚平姜多善恐惧的内心,她渐渐地平静下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陆照拂去黏在姜多善脸颊处的湿发,他发现在这一年内,姜多善好像又长开了一点。
“督督,我想回祁国了。”姜多善抱住陆照,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陆照的身体僵了一秒,他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去了。”
姜多善声音闷闷的道:“就是想回去了,想吃桂花糕,想吃烧鹅,想吃凉拌藕丝……”
陆照哑然失笑,他抚着姜多善的头发安慰道:“风迎节过后祁国那边的官员就要过来了,我传信鸦过去让他们带一些你喜欢吃的过来。”
姜多善捏着陆照的一侧衣袖,“之前还有天南陪我玩,现在他也不在了,督督你又那么忙,没有人陪我,北疆这边终究不是祁国的家,我想回去看看。”
陆照沉默着不说话,姜多善等着他的回答,时间久了困的眼皮都快合上了。
之前商陆提议说让姜多善先回祁国,陆照原本想让姜多善在她身边再待个两年再回去的,而现在姜多善自己主动提出来,陆照的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才待在他身边一年就这么着离开吗,为什么还是想要走。
突然一股寒气包围住了姜多善,她被冷的抖了一下,困意全无,在看看陆照眼睛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个活阎罗又生气了。
没办法,姜多善只好先把回祁国这件事先放下,反正她已经想出了其他的办法,她不怕陆照不答应。
姜多善摇了摇陆照的袖子,乖巧的像个温顺的兔子,“督督,我好困啊,我们回军营吧。”
“嗯。”陆照低声应答。
-
到了深夜的时候,茶司隶觉得周围越来越冷,跪在地板上的膝盖已经疼的麻木,因为周围还站着两个监督他们的待卫,没有人敢给他送吃食,他又冷又饿。
他想起那个罪魁祸首陆月,那个女子抢走了他要抓的黑豹,还给他设陷阱,害他被吊在树上三天才来,哼,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装小女仆的身份来王宫骗他,将他的手折断!
被巫医正骨的时候,茶司隶都快要疼死了,内心不知道诅咒多少次那个可恨的陆月。
在陆月逃跑的时候,茶司隶还以为不会再见到她,没想到她竟然跟着陆照一起过来参加宴会,还害得他跟大哥一起当中受罚,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种气。
但是女王好像很喜欢陆月的样子,要是陆月以后来到王宫成为了公主,他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穿裙子了。
而且陆月是个有趣的人,在王宫的话还可以陪着他一起玩。
茶司隶想要是陆月真的接受女王的邀请成为了北疆的公主,他就暂且原谅她之前对他做过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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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茶司隶觉得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
可是身旁的大王子可就不那么好了。
虽然阿芙蓉是禁药,但是他是大王子想要搞来阿芙蓉并不是什么难事,大王子脾气暴躁,身边劝他的人都被他处死了,他肆无忌惮的食用阿芙蓉,原本一天服用一次就已足够,现在每隔三个时辰就要吃一次。
距离上一次他吃阿芙蓉是五个时辰前,现在身旁有侍卫看守他无法吃到阿芙蓉,身体像有千百知蚂蚁在四周啃咬,他又痒又疼,身体各处都抓了遍,就是找不到蚂蚁啃到的源头。
大王子现在痛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将手咬在嘴巴里,头埋在地下。
他现在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女王发现他食用了阿芙蓉!
女王本来就厌恶他们几个儿子,如果让她得知自己的儿子服用了阿芙蓉,大王子觉得女王一定会嫌恶的把他扔到远远的,不会再让他回到王宫。
一阵细细碎碎的啮咬声吵醒了原本昏昏欲睡的茶司隶,他睁着迷茫的眼睛四处看,有老鼠在吃东西吗?
“咯吱咯吱。”声音是从大王子那边传来的。
茶司隶察觉到大王子的不对劲,他将身体挪到大王子身旁处,“大哥你怎么了?”
突然一双被啃的只剩下骨架的手抓着茶司隶的裤子,那双骷髅手骨上还有未啃食干净的肉与青色的神经,紧紧的抓着茶司隶的大腿不放。
“快,快给我阿芙蓉!”大王子一双眼睛浑浊的像化脓似的,瞳孔化成芝麻大小黑点,嘴巴还挂着碎肉,一张一合的,像是从地府爬上来的鬼。
“啊!!!”茶司隶吓的大声尖叫,连滚带爬的想往后退,可是大王子的手紧抓他大腿不放,撕拉一声他的裤子破了。
茶司隶起身要逃,由于长时间的跪地,他全身的血液不通,倏然的站起身眼睛就黑了,他扑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牙齿被他摔断了几颗,他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像条蛇一样往地上蠕动爬走。
周围看守的侍卫见此情景也被吓了一跳,一人将大王子拖走,一人把茶司隶扶起来。
大王子现在已经疯了,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此时他误认为为眼前的人是来杀他的人,他一口将侍卫的脸咬下一大块肉。
侍卫捂住脸推开大王子,大王子咽下肉又朝那个侍卫扑了过来。
“大王子疯了,快来将他绑起来。”扶着茶司隶的侍卫大喊,他放下茶司隶过去帮那个被咬的侍卫。
已经疯魔的大王子力气暴涨,他将另外一个阻止他的侍卫的脸也吃了。
茶司隶在旁边看的眼睛瞪大,想叫但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体软的动不了。
大王子吃完另一个人后看见茶司隶,双手在地上像只动物一样朝茶司隶爬过来。
双重恐惧之下,茶司隶两眼一黑被吓晕了。
-
“女王殿下,大王子已经被抓了起来,之后要怎么处理他?”
“丢人现眼的玩意,扔进焚尸炉里,本宫不想再见到他。”
26. 离开北疆
姜多善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大王子已经疯魔吃人的消息,附子深夜被女王请到王宫清晨时才回来,姜多善赶紧跑到附子的房间里找他。
姜多善问附子道:“可是昨天在宴会上看他时人还挺正常的呀,怎么突然就疯了。”
附子摇头叹道:“他中你的飞刀,老夫为他看病时那飞刀已经快到他心那边,老夫还没有给他取出飞刀的时候他已经食用了阿芙蓉,那个药只要沾上一点,无论是多么意志力强大的人都无法戒掉,渐渐的人就会被阿芙蓉掌控,食用量只会多不会少,到最后人就会陷入幻觉分不清现实变成一个疯子。”
“那跟着大王子一起跪着的茶司隶呢,他怎么了,该不会被大王子吃了吧?”
姜多善想,要是茶司隶真的被大王子吃了,那他也太倒霉了吧。
“没呢,大王子吃的不是他,那个小子跑的快,不过是裤子被扒了,逃跑时牙齿被磕掉几颗罢了。”
姜多善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
附子前去王宫看了被吓晕的茶司隶后,发现他的牙齿已经磕掉了几颗,他现在回军营是在找有没有合适的假牙材料。
“找到了。”
姜多善得知附子是要给茶司隶配假牙的时候,她还想着该不会是什么金牙或者银牙,因为这个时代也做不成现代那种树脂材料。
只见附子拿的一排灰色的假牙,姜多善好奇拿起其中一颗假牙,除了颜色有点不自然的假白外,已经跟正常的牙齿没有什么区别。
姜多善好奇的问附子道:“这假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啊,看起来好逼真。”
附子将假牙装进医箱里,“司礼监里有个拔牙之刑,那些从犯人身上拔掉的牙齿就会送到我这边,从中挑取健康的牙齿清理干净后将其磨成粉末,在用磨具倒注成型,这样做的假牙在民间一颗得卖十两黄金。这些牙骨粉还可以用于美容。”
姜多善惊讶道:“牙骨粉怎么用于美容,涂在脸上吗?”
附子道:“不是涂在脸上的,而是将脸弄一个小创口,用银针将牙骨粉填充于脸上,起到一个填补缺陷的作用。”
茶司隶的牙齿咬需及时补上,附子回军营后找到假牙就要马上回王宫,姜多善也要跟着一起去。
虽然陆照也不会限制姜多善的自由,但是她现在出行身边必须跟着两个乌鸦卫,还有一些暗卫也跟在她身后。
附子才不想带着姜多善这个移动炸药,万一她要是出了什么事,陆照就会来找他的麻烦,他可不想像天南星一样被活埋。
于是附子拒绝了姜多善一同前去,姜多善也没有过多纠缠。
在附子坐在马车翻看医书的时候,他听见马车外的传来的声音:“附子大夫,我带了一些葡萄在路上吃你要不要也来一串?”
附子眼皮一跳,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掀开车窗的竹帘,正对上姜多善笑脸,她正骑着白色的骏马身后还带着她的小女仆。
因为是跟着马车一起去的,比原先单人骑马的时间还多出一个时辰,雀儿怕姜多善在路上没东西吃,就带了一篮子葡萄,姜多善要是饿了她就在后面剥葡萄喂她吃。
罢了,来都来了,附子接过葡萄也吃了起来。
雀儿有些天没有见过姜多善了,以为是天南星带着姜多善去别处玩疯了忘记回来,琢磨着到时候要是陆照过来问姜多善的行踪她要以什么理由回他。
没曾想后来是陆照抱着姜多善回来的,而天南星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雀儿当时心感不妙。
在姜多善昏睡期间,陆照不愿意他人伺候姜多善,连雀儿这个贴身女仆也不行,雀儿只好等着姜多善身体好了才去找她。
在看见姜多善要再次入王宫时,雀儿决定也和她一起去。
“小姐你跟我讲讲王宫里那些人呗。”姜多善微侧身扭头,雀儿将剥好的葡萄喂到她嘴里。
“嗯,女王殿下嘛,长相成熟妩媚,身材非常好,而且我怀疑她以前跟督督好过。”姜多善道。
“天呐,陆提督跟女王殿下……”雀儿惊呼道。
“女王殿下没有女儿,只有五个儿子,大王子脾气暴躁易怒,二王子温柔亲人,三王子很爱阴阳人,四王子胆子有些小,五王子……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呼噜呼噜。”野兽的低吼声从身后传来。
“小黑,安静。”
笼子里的黑豹呜咽一声安静了下来。
雀儿告诉姜多善小黑在姜多善不在的这些天把军营里的好几个人都咬伤了,连雀儿也被抓了一道痕,最后还是陆照制服了小黑将它关在笼子里。
姜多善打开笼子时,许久没见姜多善的小黑一下子扑在姜多善身上,豹子头蹭姜多善舔她手,可怜巴巴不停的呜咽。
之后姜多善无论去哪小黑豹紧紧跟在她身后。
姜多善有几分忧愁,不知道回祁国能不能把这个小家伙一起带走,小家伙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小家伙。
-
“嗨,你好呀五王子。”姜多善笑眯眯的朝茶司隶打招呼。
“啊啊啊,你,你给我滚出去!”茶司隶大声尖叫。
因为摔伤了,茶司隶的膝盖上着药没穿裤子,两条腿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吃着葡萄,压根就没想到姜多善会来。
雀儿好奇的探头一看,茶司隶裤子正穿到一半,一看还有个女的过来,又羞又怒,抓起桌子上的葡萄扔了过去。
“暴躁的小土豆。”姜多善取笑道。
“陆月!”茶司隶吼道。
姜多善跟茶司隶差不多的年纪,茶司隶却矮姜多善半个头。
问到仇人的气味,小黑有些烦躁不安,姜多善抚摸它的头安慰。
“好了你们进来吧。”茶司隶穿好衣服,对着门口的姜多善等人道。
咻的一个黑影扑了上来,茶司隶被扑倒在地,一个黑色的豹子对着他张着獠牙,发出低吼声,腥味的口水流在他的脸上,他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黑豹虽然现在才一岁,还未成年,体型已经以姜多善那么大,通体健硕漆黑,黄色的兽瞳闪着危险的光,作为一个草原吃人猛兽,他的胃可以吃掉两个茶司隶。
“哪来的黑豹,快把他赶走啊啊啊!”茶司隶感觉那个黑豹头越来越低,嘴巴长得越来越开,他都能闻到它嘴里的肉腥味,他现在既害怕又恶心。
“小黑,过来。”黑豹对茶司隶大吼一声,随即从茶司隶的身上下来,乖乖的跑到姜多善的身侧,亲昵的用头蹭她。
“小黑真乖。”姜多善掏出一个肉干喂给黑豹。
茶司隶的衣服上被踩满黑色的脚印,脸上还残留着黑豹的口水,他哇的一声吐了。
附子叹道:“药得重新换了,五王子殿下你快点准备,假牙要尽早安装,不然再晚些得重新刮肉安假牙。”
“什么,还要刮肉,你现在快快给我安上。”茶司隶忍着屁股痛起身,“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扶本王子走。”
侍卫和仆人也被刚才突入其来的黑豹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紧搀扶茶司隶。
茶司隶的牙齿那边的肉还是闭合了,附子用手术刀切开一条缝将假牙安装上去,过程用了一些止沸散,茶司隶还是疼的大喊大叫。
“还不如死了算了。”茶司隶哭道。
他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茶司隶前半生过的顺风顺水,直到他遇到了陆月,这个像瘟神一样的女子,与她相见的每一次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附子为茶司隶安装好假牙后便想带着姜多善回去,但这次换姜多善拒绝了他。
附子眼皮又是一跳。
他劝了姜多善许多话,但是姜多善坚持要留在这里。
附子看向跟着过来的那两个乌鸦卫,“你们不把她带走吗?”
两个乌鸦卫互相看了一眼,对着附子道:“提督大人只是让我们保护小主,并没有说限制小主的出入自由。”
附子简直想骂人,无奈的他拂袖而去。
他得赶紧找个理由跑,先去外边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回来。
“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茶司隶嘴巴里塞着棉花,含糊不清的说道。
姜多善道:“没什么事情,就想找你玩。”
茶司隶将信将疑,他总感觉陆月这个人怀有别的目的接近他。
茶司隶现在身体各处都有伤,不方便走动,姜多善便教茶司隶玩五子棋,一个下午他们都在玩这个游戏,而茶司隶一次也没有赢过。
女王殿下得知姜多善来了,热情的邀请她吃晚饭。
姜多善最会哄人开心了,之前在祁国皇宫都能将太后哄的喜笑颜开,在北疆哄女王也不在话下。
女王一开心赏赐了姜多善许多珠宝首饰,姜多善也不拒绝一一接下。
接下来的几天,姜多善每天清晨去找王宫玩,直到夜幕降临才会回到小月楼。
陆照虽不喜她去王宫,但也想让她多开心一点,所以再不悦也不会再明面说什么,每天晚上他楼上等姜多善,看到她回来后才熄灯入睡。
直到有一天,姜多善戴着鸡心红宝石项链来见他。
“督督,我接受了女王的邀请做北疆的公主。”姜多善脸色平淡带着一丝很浅的微笑,像是随口通知陆照而不是征求他的同意。
陆照握在手里的笔咔嚓一声断裂而开,他缓缓向姜多善走来,先是拿起姜多善胸前戴着的红宝石,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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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扯链子断开。
陆照将红宝石扔在地上,冰凉的手像条蛇一样附在姜多善的脖子上,姜多善忍不住瑟缩一下。
“阿月,为什么要这样做?”陆照问道。
她知道自己这次触犯到了陆照的底线,但是她不能后退,她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北疆,必须尽早回祁国。
“我喜欢待在北疆王宫,我想做公主。”姜多善答道。
陆照轻笑一声,手游走到姜多善的眼睛上,姜多善有些害怕了。
“你想回祁国是不是?”
既然想法被揭穿,姜多善也不伪装了,直接摊牌:“是,我想回去,督督你就让我回去吧。”
按在眼角处的手突然的加重,姜多善疼的想推开陆照往后退,陆照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她退无可退,只能被迫的仰望着他。
“若你是想为你父兄报仇,甘霖木我可以杀了他,但后面牵扯到的人你不可动,你也不要再查。”
能被陆照都有所忌惮的人,该是谁呢?
姜多善越想越觉得可怕,但是无论谁设局陷害了父兄,她绝不放过。
“父兄……他们已经过去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复仇,我现在身边的亲人只有督督,祁国是我从前生活之地,督督我真的想回去,我一定乖乖的等你回来。”
眼泪滴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的心像是被烫到一样,陆照放开了姜多善,低头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姜多善擦掉眼泪,对着陆照道:“我也做的不对,惹督督生气了。”
见陆照没有再生气,姜多善小声的问道:“那我可以回祁国吗?”
“可以,但是切记我对你说的话。”
“耶,督督最好啦。”
上一秒还被他吓哭,下一秒就因为可以回去开心的蹦起来,陆照觉得是不是自己答应的太爽快了。
陆照之前总以为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至少在姜多善面前能维持一副温和的形象,但是今天他失控了,他对姜多善动手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伤害她。
谁都不可以伤害她,就连自己也不行。
-
在回祁国前,姜多善觉得还是得再回王宫一趟。
她先是将红宝石项链还给女王。
女王很是诧异,她问姜多善为何接受了又要送回来,姜多善说自己还是觉得公主之位不适合自己,她更喜欢广阔的天地。
“要是反悔了,公主之位永远为你留着。”
女王没有收回红宝石,而是留给了姜多善。
姜多善走后,女王对着女官雪英说:“雪英,她的女儿长得真像她啊。”
“是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极了越澜小姐。”
“可惜了,可惜了。”女王叹道。
姜多善还去找了茶司隶下了最后一次五子棋,茶司隶依旧输了。
“你是不是作弊了,总是能赢我。”茶司隶愤愤道。
“因为我比你聪明。”姜多善将五子棋送给了茶司隶,“我要回祁国了。”
茶司隶哼的一声,假装不在意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想跟本王子玩,五子棋拿走本王子不需要。”
姜多善道:“我确实是利用了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玩的时候也是真的开心。”
姜多善侧头看向门口的两个乌鸦卫,迅速的将一封信塞到五子棋盒子里,面对茶司隶不解的眼神,她极小声道:“帮帮我好吗,把这封信拿给二王子殿下。”
茶司隶点点头。
在姜多善走后,茶司隶打开五子棋,自顾自说道:“等下一次我一定赢过你。”
-
回祁国的只有姜多善和雀儿,川乌还有小黑。
姜多善开始还担心小黑能不能和她一起走,毕竟一个黑豹在祁国是会引起非议与恐慌,川乌说司礼监很大,足够让黑豹活动,而且在司礼监养个黑豹也没人敢说什么。
“川乌和你先回去,京城现在还不是很安全,你先暂且先住在司礼监,川乌会负责你的生活,要是想读书牵机会负责你的教学,我已通知司礼监所有人除了我之外以你为尊,没有人能欺负你。”
陆照整理好姜多善的衣领,给了她一个墨黑的铁牌,上面印着一只乌鸦,背后的字司礼监提督。
“等我回来。”陆照的声音像是压低的弦,眼中尽是不舍的情绪。
姜多善踮起脚尖搂住陆照的脖子,将脸颊贴紧陆照的脸,“我会想你的督督。”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姜多善忍不住掀开车帘再看一眼陆照,他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直立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再茫茫草原中。
祁国,我来了。
27. 符临
熙熙攘攘的京城里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驶入其中,尾后还跟着拉着一辆兽笼,盖着布人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只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
“小姐,这就是京城吗。”雀儿好奇的掀开帘子,忍不住窥探这与南北疆不一样的风景。
一开始雀儿只敢偷偷的掀开帘子的衣角,后面被京城的繁华迷住了双眼,整个人头都快要探出去了。
“京城里的人可真漂亮啊,穿着衣服都好精致,就连走路都是不一样的风姿,难怪小姐和陆大人在北疆的时候奴就感觉与其他人不太一样。”雀儿忍不住感叹道。
川乌咳嗽了一声,雀儿下意识的问:“川乌大人,是快到司礼监了吗?”
“快到了。”
“哦。”
雀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姐不理她了,准确的来说,是自从进入京城内,姜多善整个人焉焉的靠在马车,好像藏着什么心绪。
雀儿不知道姜多善的过往,在北疆时候,她只知道道姜多善是从祁国来的,是陆照的养女。
第一次见姜多善时,她满身是血的躺在陆照的怀里,一张小脸苍白似纸,她以为那个女孩是死的,没曾想陆照要她好好的照顾那个女孩。
她永远记得是那个女孩牵住她的手,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是她的错,也是第一次有人在危险来时将她护在身后。
无论是谁把小姐弄得满身是伤,她就算是死也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就在距离司礼监百米处马车骤然停住,马车里的两个人相互倒在了一起,雀儿的情况还好,只是倒在了姜多善身上,而姜多善因为靠在马车上,头被磕破了一个口子。
雀儿问川乌道:“川乌大人,外面发生了什么?”
川乌压低声音道:“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两个都不要出来。”
雀儿紧张的盯着车帘,躲到了车后面与姜多善一起,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姜多善的额头有些疼,不仅是身体的,还是心理上的。
离开北疆后,有人认出来司礼监的马车,在回京城的一路上刺杀不断。
雀儿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感受不到四周的危险,但她有内力,能感知到距离京城越近,刺客是越来越多。
有在暗处的乌鸦卫保护,那些刺客并未靠近马车。
进入京城后,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隐隐感觉不安,像是只被逃脱的兔子又重新回到了牢笼里。
此时,她的不安得到了验证。
“哟,陆狗不是去北疆了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姜多善看不见人,只听见一个声音粗哑的男声,似乎在发声期,声音像鸭子一样难听。
“符公子,慎言。”川乌沉声道。
符临是当今太尉独子,认为自己身份尊贵他人皆是踩在脚下的泥。
其父厌恶司礼监,曾多次陛下进言关闭司礼监,符临更是对陆照没有一丝好脸色,常常见到陆照时对他言语辱骂。
在北疆他们插不进去手,但自从看见从北疆回来的是司礼监的马车,他们在路上派人刺杀,可惜都被乌鸦卫拦下了。
为此他们损耗了不少的人马,符临看见父亲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他对陆照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那些泥固然讨厌,而陆照更是一滩恶臭的烂泥,这样一滩烂泥竟然配与他们一起生活。
司礼监的马车一到京城里,他就带了一队精兵前去阻拦,既然在外面杀不了陆照,他要让京城里的律法惩戒他。
“私自回京可是死罪,别以为你躲在里面就可以逃罪,再不出来本公子亲自请你出来。”
马蹄声越来的逼近,姜多善握在拳头的手越发紧。
“提督大人并没有回京,而里面的人对提督大人很重要,符公子要是再上前一步司礼监可不会袖手旁边。”川乌道。
隐藏在暗处的乌鸦卫齐齐出现,以姜多善的马车为中心包裹住了整条长街。
“能让这么多的暗卫出动,竟然还敢说不是陆狗没有回来,我今日非要掀了这马车揪出里面的人。”
双方都亮着剑,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祁国有一条法律,如果有人在京城斗殴,谁先动手谁就有罪,这条准则对平民百姓有效,对于像司礼监与太尉府的公子亦然。
有人怀疑她的身份,逼她现身,迫使她必须出面。
只见一双莹白的纤手掀开了门帘,看不见里面的人,依稀能见是个女子。
川乌紧锁眉头,腰边的剑露出半截。
众人紧盯那双手,耳朵时刻监听着里面人说的话。
“嘎嘎嘎。”那只手一张一合,马车里发出一种鸭子的叫声。
???众人头上好像飘过一排乌鸦。
“嘎嘎嘎嘎嘎。”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里面的人又比着那个手势发出鸭子的叫声。
“给我去死!”符临满脸通红,发疯一般朝马车杀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马车那个人是在模仿符临,有的人已经开始憋笑。
川乌嘴角一抽,欣慰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不愧是我的小主。
由于符临先出手,司礼监的人也开始出动,双方陷入激烈的交战中。
“小主,川乌大人吩咐手下带你去司礼监。”乌鸦卫道。
姜多善和雀儿戴着斗笠下了马车,解开车后笼子放出了小黑。
小黑先是迫不及待跳出笼子蹭了蹭姜多善,随后张开獠牙打了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从北疆到京城路途遥远,小黑越长越大,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成年的豹子的身量。
“走吧。”姜多善摸了摸小黑的脑袋道。
走了几步,姜多善感受道一股不舒服的视线在她身上探究,太阳有些大,她不得不眯着眼睛看向五楼处那个模糊的人影。
透过白纱,她隐约的看见那个人穿着水蓝色的衣袍。
“小姐请留步,我家大人有请。”
有一男一女拦住了他,女子身后背着重剑脸上一个很长的刀疤,从额头延伸到耳后,男子身穿这破洞布衣看着像个落魄书生。
“明白了,你家大人他就是阻拦我回京的主谋。”姜多善说完这句话后,面前那两个人明显错愣了一下,原本放松甚至肆意的姿态,开始以一种防备的姿态面对姜多善。
“小姐多虑了,我家大人只是想见故人,并未有加害之心。”那落魄书生道。
“是吗。”姜多善轻笑一声,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片白衣飞过,她已越到五楼。
吕春燕紧追而上,齐刷刷的一群黑衣也跟着上去。
只剩下一脸懵逼东方礼和雀儿还有呲着牙的小黑。
那黑豹像饿了好几天,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样,一直生活在祁国的东方礼哪见过黑豹这种野兽,他后退了几步,黑豹也向他前进了几步。
东方礼倒吸一口气,尴尬的笑着: “哈哈,我只是替我家大人传信,既然你家小姐自己去见了,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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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走了哈哈。”
东方礼对着雀儿说话,眼神却一刻也不敢从黑豹的身上移开,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看不见那黑豹跟上来,转身就跑,鞋子都掉了半只。
“小黑,要乖乖的,我们在这里等小姐回来。”
小姐不在她心里有点慌,她能做的只是原地等待小姐。
在北疆时那种无力感又浮现在心头,雀儿再一次感受到她太没用了。
此刻,她心里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
姜多善跃上五楼后,迅速的从身后拿起长弓,抽出一支箭向那人射去。
“嗖-”箭精准的射向那人的大腿,他倒在一旁。
姜多善看清那个人的脸,一张她熟悉的脸。
随后,吕春燕追了上来,见到那人中了姜多善的箭,低吼一声愤怒的拔出重刀向姜多善砍去。
天南星说过打不过就跑,姜多善除了随身携带的长弓再无兵器,她能感受到眼前人武功在她之上,想要活唯有跑。
那人武功极高,一边对付着身后追来的乌鸦卫,一边又能紧追姜多善。
所幸,姜多善轻功比她好,在屋檐上追了一段时间后便甩开了她。
摆脱了危险,姜多善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迷路了。
她只顾着逃跑了,甩掉人之后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她并没有与能乌鸦卫联系的方式。
姜多善只好先在附近转转看,问问路人是否知道司礼监的去处。
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飞速而过,姜多善被闪过的银光刺痛了眼睛,是银龙卫。
那天被万箭穿心的痛再一次出浮现在她身上,姜多善痛的紧紧揪住胸口,好一阵她都沉浸在幻觉里没有醒过来。
“什么狗屁东西给我滚开!”鞭子差一点抽在姜多善的身上,她还沉浸在幻觉里,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保护了她。
为了躲鞭子,姜多善半倒在地上,一阵风吹过,她的斗笠上的白纱吹开了,一张水盈盈的脸出现在了符临的眼里。
“你没事吧。”符临眨了眨眼睛,心一动下了马,走到姜多善的面前。
刚才跟司礼监那群狗打了一架后银龙卫就来了,他不得不收起刀刃,正要向银龙卫告状的时候一看那司礼监的马车都空了。
好不容易抓到陆照,竟然还被他跑了,还在银龙卫面前丢了脸,之后还要因为先向司礼监动手而受处罚,他人都要气疯了。
在回太尉府的路上,他看见哪个个不长眼的人都要拿起鞭子抽几下。
那个女子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眼神呆愣的看着他,符临心里感觉一阵欢喜。
长的比他府里的女仆好看多了,要是带她回去做他奴婢也不错。
“我乃是太尉府的公子,既然你心悦于我,我可以让你做我府里的奴婢。”符临道。
“痛,我好痛。”
符临见那个女子嘴里说痛,以为是自己刚才弄疼了他。
“是刚才摔疼了吧,虽然你只是个贱民,但本公子今日好心破例给你叫辆马车。”
符临牵住姜多善的手扶她起身,那双手滑嫩嫩的如上好的和田玉,符临更不舍得放开了。
“公子,她看起来像是个傻的。”骆七道。
符临掀开姜多善的斗笠,越看那张脸越喜欢,他记得父亲曾说过,只有自己亲手调教过的女人食用过后才更有味道,年纪越小越好。
父亲向来是对的,他向来听父亲的话。
28. 瘦长鬼
“小主呢?”
“小主被一背着重刀的女子所追杀,后来小主跑的太快了,我们也没有跟上……”
川乌打了一架回来后发现自家的小主丢了,气的脸更加的发青。
“封锁城门,召集司礼监所有乌鸦卫去寻她,如果她受伤或者不见了,所有人都等死吧。”
“是,大人。”
明暗处的乌鸦卫四处散开。
川乌叹了口气,脑袋有点疼。
他过于情绪化了,今日主要的任务就是把小主平安护送回司礼监,只要小主在司礼监那就无人敢动手,可是他却跟符临那伙人打起来了,把小主给弄丢了。
他早就看那个符临不爽了,天天指着司礼监的鼻子骂,主子不跟符临计较,他也不好下手,今日找到了突发口他就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唉,没想到打的爽了,小主却丢了,得尽快找到小主才是。
突然想到什么,川乌眉头一皱,刚才那个符临已经回太尉府了,要是小主跟他撞上那可就不好了。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川乌回过头没见着人,一个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川乌大人,我有办法找到小姐。”
川乌低下头看见的是姜多善身边的那个小奴婢雀儿。
川乌人过于瘦长,有一米九多,而雀儿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川乌感觉这个小姑娘人矮矮的,又很安静,他长的高经常看不见她。
“你有什么办法?”川乌问道。
“小黑能跟着气味寻找小姐。”雀儿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那你带着那只黑豹一起来吧。”
川乌见雀儿低头跟黑豹讲了几句话,那只黑豹瞥了他一眼便慢悠悠的走在前头,眼神里好似在说:垃圾的人类,还得我去找。
在军营里的时候,除了陆照,雀儿最害怕的就是川乌了,她觉得川乌就像南疆鬼怪故事里面的瘦长鬼。
她有一次忍不住私下里跟小姐说了她的看法,小姐笑的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问她为什么那样觉得。
她怕小姐不信她,急忙的在纸上画了一个瘦长鬼的轮廓,又形容一番川乌的外貌。
“川乌大人长的好高又好瘦,脸白青白青的,奴见他说话时嘴巴里黑漆漆的,好像连牙齿都没有,而且奴就没有见他笑过,想必他笑起来应该也是蛮吓人的。”
小姐那时听她讲完笑的更加厉害了,小姐说:“哈哈哈哈雀儿你形容真贴切,我要告诉川乌你说他长的像瘦长鬼。”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急忙捂住小姐的嘴巴,求小姐不要讲出去,她实在害怕川乌大人。
哎,现在小姐也不在身边,她只有小黑,跟在川乌大人身边还是有些害怕的。
-
“公子,她身后还背着弓呢。”
符临往那女子身后一看,果然她身后背着的是一把弓,他瞧见那弓是复合弓,不是一般富人可以用得起的,得是权贵阶层。
难道她是哪个世家贵族的小姐?
符临正了身子,对姜多善道:“女孩子背着弓太危险了,还是我替你保管吧。”
符临伸手要夺走那把弓,在他快要碰到弓的那刻,那女子的手按住了他,他的手一时间竟然无法抽开。
“死鸭子别碰我的东西。”
姜多善清醒过来时,就碰到那个死鸭子要拿她的弓,简直岂有此理!
死鸭子?竟然是她!
“你就是在马车上的那个人?你到底和司礼监有什么关系?”符临反手抓住姜多善。
“我是你奶奶!”姜多善将内力集中在另一只手上,用力在符临的胸口上一击,符临放开姜多善的手,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吐出一口鲜血。
“还不快把她把我抓起来!”
侍卫一开始还抱着看戏的心态,以为小少爷今天要在路边捡一个婢女回去,谁曾想那个婢女竟然会功夫,而且把他们一群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侍卫都被她打下,姜多善抓紧机会赶紧跑路。
符临擦了擦嘴角的血,抓住姜多善的肩膀,“你跑不掉的,后面很快就会跟来我父亲手下的精兵。”
姜多善一拳朝符临脸上打过去,被符临挡下。
“刚才是我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你可打不过我。”符临冷笑道。
他从小被父亲扔到军营里,每天让他跑步扛沙袋,父亲还亲自指导他剑术,他的武功已是上乘。
可是他不知道姜多善也是从小练武的。
一来二去,符临发现那女子竟然能和他打个来回也没有退败之相,他越打越兴奋。
之前父亲安排训练他的人都是一些比他年纪大的,他从来没有遇到能与他交手的同龄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
司礼监的人又如何,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尉,他想要什么人司礼监还敢不给。
突然,一只黑豹不知从何处奔过来,压在他的身上张着獠牙要往他脖子咬去。
“小黑,不可以吃他。”姜多善道。
“什么鬼东西!”符临感觉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刚才那只黑豹扑过来的时候将他的胸骨压断了。
黑豹听懂符临是在骂他,朝他大吼一声,狠狠地咬了符临腿一口,还嫌弃的将咬掉的那块肉吐到一边。
“啊!”符临感觉自己的腿被咬掉一块肉,胸骨断了,他现在动不了,只能痛苦的大叫。
看到那只黑豹,其他侍卫也被吓得不敢向前。
“小姐!”姜多善看见雀儿提着裙摆向她跑过来,“呼呼小姐,奴聪明吧,让小黑去找你可是奴的主意呢。”
“我的雀儿聪明绝顶。”姜多善笑道。
赶来的川乌把姜多善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姜多善没有受伤后,长舒了一口气。
看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符临,姜多善道:“这样没事吧?他父亲会不会过来找司礼监的麻烦?”
川乌瞥了他一眼道:"符太尉经常找司礼监的麻烦,不差这件事。"
“他说后面很快就过来一批精兵。”
“哦,那些人啊,被司礼监的人解决了。”
“啊?”
“小主,手下带你回司礼监。”
“好。”
姜多善怎么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关榆阳会以这种方式遇见的。
关榆阳是二哥最好的朋友。当年一个状元郎一个探花郎惊艳了多少京城里的女子,而这两位才子也是从小长大的朋友。
在姜多善记忆里,关榆阳经常来府上找二哥玩,她一直觉得关榆阳和二哥不仅长的很像,气质也很像,唯独有一点不像的是,关榆阳点子很多,而二哥死板死板的。
关榆阳很喜欢姜多善,虽是说来姜府找二哥,但是每次都会带很多零食或者小玩意给姜多善,还会逗死板的二哥说以后要把姜多善娶走。
二哥每次都会深色凝重的告诉关榆阳慎言。
姜多善一直把关榆阳当做自己的第三个哥哥,小时候追着他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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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三哥,把父亲兄长逗得笑的不停。
姜多善现在脑子有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关榆阳会出现在那里?
关榆阳跟刺杀她的事情有关系吗?
关榆阳跟陷害她父兄的死也有关系吗?
曾今那么亲近的人很有可能是害自己失去亲人的凶手,姜多善感觉心里非常难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
司礼监跟姜多善想象不太一样,乌鸦是司礼监特有的标志,她以为至少在司礼监的大门口会放两只大乌鸦石像。
现实中司礼监外面装束的很简单,跟皇城里其他办事处长相差不多,漆红色的门上面是一块黑色牌匾,上面金灿灿的三个字,司礼监。
不过姜多善看见在她到来司礼监的时候,一群乌鸦齐齐的站在墙头歪着头看着她。
姜多善觉得这群乌鸦歪着头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对它们打了个招呼。
乌鸦们发出呀呀的一阵刺耳的叫声。
进去司礼监,所到之处乌鸦卫皆对她行礼,好像都认识她一样。
小黑的食量很大需要经常进食,现在它已经有半天没有进食,饿的小声呜咽。
川乌说司礼监有饲养动物的兽园,提议把小黑带过去那边进食。
路过时,姜多善看见一个像洞穴的地方,是倾斜往下的,黑洞洞还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哀嚎声。
“川乌,那里什么地方。”
“小主,那是五处。”
兽园很臭,里面饲养的狗从来没有洗过澡,不仅狗臭味很重,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姜多善和雀儿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那群凶恶的狗看见小黑,一下子,兽园里像是壶煮沸的开水不停的在叫。
小黑的反应也很大,嗓子里一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要不是有姜多善的抚慰,它已经要冲过去了。
看守兽园的乌鸦卫看见小黑眼睛一亮道:“黑豹过于凶残,小主要不要给这只黑豹上一条锁链拴着?”
姜多善无语的看着他:“小黑不是什么宠物,不需要用绳子束缚它的自由,它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是一根铁链能拦得住的吗?”
看兽园的乌鸦有些失望,那只黑豹要是能留在在兽园能帮他解决不少的麻烦。
眼见兽园的狗叫声越来越大不减停,看兽园的乌鸦卫用鞭子抽打铁笼企图让狗们安静下来。
也许是小黑自身的危险过于强烈,平常看兽园的乌鸦卫用鞭子那些狗都会听话,今天却一反常态。
想要肉必须先穿过这些笼子,姜多善等不了这些狗安静下来便走了过去,在中间的段的时候,有一只狗咬开了铁笼线,满嘴是血的朝姜多善叫。
姜多善看见笼子里其他狗像不要命了了一样咬笼子的铁线试图钻出来,雀儿捂住嘴巴不然自己叫出声。
“这些狗平常都吃什么,怎么感觉是有疯狗症?”姜多善疑惑的问道。
看守兽园的乌鸦卫迟疑了一下正要说时,川乌闪过来的一个眼神他马上闭了嘴。
姜多善还没有反应过来,小黑猛冲上去,将铁笼撕了个粉碎,连肉带骨将里面的狗都吃了,其他笼子里的狗看见也不敢叫了,一个个萎缩的笼子的角落。
所有人包括姜多善在此刻真正的意识到小黑是草原上的凶恶的野兽,这样的野兽怎么能用铁链束缚住呢。
吃干抹净的小黑伸了个懒腰。
“呃小主,这只黑豹不用再带他去吃肉了吧?”
29. 牵机
川乌带着姜多善在司礼监四处走了一遍,将司礼监一一向她介绍。
“司礼监一共分为五处,一处是储备兵,现在大部分一处的乌鸦卫都过去北疆那边,司礼监这边还留着五千兵,以前是天南星在管。”说完川乌有点心虚的看向姜多善,见她没有反应后又继续讲。
“二处是做情报收集,祁国,北疆,南疆,东夷,西夷五个国都有安插乌鸦卫的暗桩,朱砂为主办;三处是医毒处,附子为主办;四处是钱库,由商陆做主办;五处是刑牢,由我做主办。”
“所有五处的资料都由牵机在整理,等会属下会带小主过去见她,牵机以后会是你的夫子。”
姜多善问:“这几处都看过了,怎么不见五处。”
川乌停顿了一下,道:“五处是刑罚之地,过于血污会脏了小主的眼,小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一到五处的东西我都可以动用吧?”
“是的。”
姜多善又问川乌道:“我是有调动乌鸦卫的使用权吗?”
川乌道:“当然有的,在司礼监,除了提督大人皆以小主为尊,提督大人吩咐过了,就算事情犯到陛下那,提督大人也有能力保下小主,小主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除了不调查姜家灭门案。”
姜多善道:“你们都说我不要调查姜家灭门案,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真相以及幕后的真凶吧”
川乌认真的看姜多善道:“小主,提督大人都是为了你好。”
姜多善展开天真的笑颜:“我怎么会去调查以前的事呢,既然我现在是督督的养女,就不会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了。”
见川乌不再看自己,姜多善收起笑颜,眉眼间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
川乌带姜多善来到了书院却没有跟着她一起进去。
“为何不一起进去?”姜多善不解的问道。
“牵机不喜欢除了她以外的人踏进书院。”川乌道。
“那我是不是也不可以进去?”姜多善问道。
“提督大人已经给牵机写信,她同意你做她的弟子,所以小主你一个人进去是没有关系的。”川乌四周看了眼,确定没有人,便弯下腰对着姜多善的耳朵小声道:“小主,保重。”
说完川乌快速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姜多善。
书院没有门,也没有题字,只有青白石做的门框,踏入门槛的那一刻,姜多善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青草香。
书院种了很多柳树,微风吹过的时候柳树像一双带着凉意的手,一下没一下拂过脸颊。
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道,姜多善来到一座水榭,见有一位青衣女子坐在水榭上煮茶,姜多善想她应该就是川乌口中那位叫牵机的夫子了。
“夫子好。”姜多善弯腰向那青衣女子行礼。
姜多善见青衣女子迟迟不说话,专心的在煮她的茶,便悄悄的看了她一眼。
竟然是个瞎子?
虽然眼睛处绑着一条白色眼纱,但是青衣女子却能悠然自得的煮茶。
茶炉里咕噜咕噜的,姜多善心里也咕噜咕噜的,她向来害怕老师这种生物。
仿佛感觉到了姜多善的视线,青衣女子稍微抬了下头,对着姜多善点头道:“嗯,坐下喝茶。”
姜多善也不扭捏,直接坐在蒲团上,茶已经泡好,姜多善有些渴了,没等茶凉便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嘶,好烫。”姜多善舌尖被烫到,握在手里的杯子没有拿稳,洒出出来一些茶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姜多善瞧见青衣女子眉头好似皱了一下。
姜多善心里一咯噔,好家伙,跟夫子的第一次见面就弄个这么不好的印象。
“你哥哥没有教过你饮茶时不可过于着急吗,茶是细细品的。”牵机重新给姜多善倒了一杯茶。
“夫子你认识我哥哥?”姜多善疑惑的问道。
“先喝茶。”
姜多善这次可不敢大口喝茶了,而是沿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印象里哥哥也是喜欢喝茶的,好像他们那一类文人都爱喝茶,陆照也喜欢喝。
想到远在北疆的那个人,姜多善浮现的是茫茫草原后的那个背影,孤单又落寞,她现在还没有给陆照写信呢。
“我与你哥哥是旧友,我从不收弟子,答应提督大人为你传授学业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牵机道。
姜多善心想,原来夫子是哥哥的旧友。记忆里哥哥身边的朋友全都是男的,想不到哥哥那个古板的小老头竟然还有女性友人。
“既然我决定收你为弟子,我自己是谁也要跟你讲个清楚。”牵机将装着梅子的碟子移到姜多善面前,示意姜多善吃梅子。
茶青涩,梅子酸甜,这两者混合起来有一种异常的和谐味道。
姜多善有点开心,夫子还挺好的,给我吃梅子。
“我原名叫梅青意,是内阁首辅梅青林的小女儿,因不甘于困与闺阁中做一名待嫁少女,我以死相逼父亲让我女扮男装入国子监读书,父亲最后同意,但是不允许我与国子监其他人接触,并要我在国子监完成学课后回家嫁人。”
“在国子监的那三年,我体验到了在闺阁中无法享受到的快乐,我才明白原来女子可以读那么多的书,原来这个世界有那么的大,原来天空不是用四方形的黑框筑起来的。”
“父亲不放心我,在国子监安插了许多眼睛,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久而久之,我就成了大家眼里性格孤僻的怪人,没有人敢于我接触,你哥哥是第一个主动愿意与我交友的人。”
“说来也好笑,每次文试时我总是第一,而姜烨总是第二,在课余的时候我能听见他的朋友笑他说是千年老二。”
“有一次他按耐不住趁着大家在采青时将我拉到一个亭子里,一脸真诚的请教我怎么学习。从那次之后,我会避开父亲的耳目与姜烨探讨学习。”
“偶然一次我不小心暴露出了女子身份,姜烨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还是替我遮掩,事情过后我以为他会向夫子告状,或念与我的那点友谊之情选择隐瞒后远离我。”
“没曾想,姜烨并未因为我是一个女子而轻视我。他说现在祁国的律法对于女子过于苛刻,女子在世间的不容易,允诺之后一定会帮助我。”
“国子监的学课结束了,我也正如当初答应父亲的那样回家待嫁。可飞出去的鸟儿又怎么甘心重新困于牢笼中?”
“我偷偷与姜烨联系,让他用我在国子监的假身份替我报名,科举的那天姜烨叫来他大哥帮我从宅子里逃出去,我成功的参加了科考。”
"我对自己的学识有信心,就算不是状元,最次榜眼也会是我。公布榜单的那一天,我挤过人群看不到榜单上面留有我的名字,而状元竟然是平常我最看不起的那个人,他叫关榆阳。"
“父亲将我抓了回去,威胁姜烨不许他见我,用铁链将我双脚束缚关在地下暗牢里。”
“直到出嫁那天,我再一次见到了父亲,我质问他是不是利用权势篡改了榜单,他竟然很羞愧的承认了,还说要不是因为我这个家族耻辱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他很后悔当初送我去国子监。”
“父亲说很可惜我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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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郎,不然他也不会迫与关家的势力将状元的名次改给关榆阳。”
“快要到上花轿的吉时了,我心如死灰,再无对这个人间抱有任何希望,吐了一口血倒在了梅家。”
“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是姜烨那个傻子将我的身体从棺材里偷出来,把我送到司礼监求陆照救我一命。”
梅子不多,四五颗的样子,姜多善只吃了一颗。原本酸甜可口的梅子吃着吃着越来越酸,后面一整颗吃完竟有一种酸苦的味道。
牵机脸色平淡,仿佛刚才讲述的是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
“咳咳咳。”突然间牵机发出剧烈的咳嗽,姜多善连忙起身轻拍牵机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过了好一会,牵机擦掉嘴角的血渍,继续说道:“我很羡慕你,无论是你父兄还是提督大人都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而规训你,这很好。”
而后牵记又道;“读过什么书呢,我来考考你……”
姜多善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紧张的抠手指。
牵机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子上敲着,“嗯,听川乌说你之前从未请过夫子也没有上过学堂。”
“是的。” 姜多善回答道。
“对文书的见解倒是能得个上乘,不错。”牵机缓慢的说道。
姜多善刚要松一口气,下一句牵机的话将她那松懈的气憋了回去。
“看过的书连三岁稚龄都不如!这样又如何能参加科举,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看过三百书了。”牵机恨铁不成钢道。
“科举?”
牵机笑道:“你不要和我说你想请个夫子只是为了增添一点书卷气,好让以后夫家更喜欢你?我不信你不想为你父兄平反。只要涉及皇室重要人员,提督大人就算再宠你也是不会帮你翻案的,你想为你父兄报仇只有走上科举入朝为官这条道路。”
“我会倾尽一生的学识帮助你科举,就像你哥哥当初帮我的那样。”
“我定不负夫子所助。”
-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牵机走在前头,姜多善跟在她后头。
“你太晚起步了,从今往后直至科举前你需我同吃同住。我允许你每日有两个时辰玩乐的时间,其余时间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学习。”
牵机安排了一间房间给姜多善居住,房间一面窗户外面就能看见柳树,另一面的窗户外面能看见水榭的湖水。
“多善,记住我说的话,今日我与你说的科举之事不能与第二人说,特别是提督大人,他虽不限制你的自由,但是他不会允许你入朝为官。”
“好。”
或许是到了新环境吧,姜多善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起身点了盏灯开始给陆照写信。
亲爱的督督大人,我现在已经到了司礼监了,路上多有波折所幸有乌鸦卫护在身边。我还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他的名字叫符临,他竟然要我做他府里的奴婢,我大展拳脚把他狠狠地的揍了一顿。我还见到了夫子了,原来她是和二哥的旧友,她好厉害呀,看过好多的书,能讲出很多的道理。
我在司礼监这边过的很好,希望你在北疆那边也是,我很想你。
-
自从姜多善离开了北疆,商陆见陆照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对一切都淡漠的样子,今日却见陆照嘴角挂着微笑,杀人更快了,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商陆忍不住问陆照:“提督大人今日心情怎么那么好?”
陆照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给商陆看,指着最后那一句道:“阿月她说很想我。”
……
行吧,打扰了。
30. 书院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牵机的眼睛时常带着眼纱,姜多善一直以为牵机的眼睛是瞎的,她担心牵机走路会摔倒,所以每次牵机走路的时候姜多善都会过去搀扶她。
“我可以自己走路的,不用每次都扶着我。”
“可是夫子你的眼睛……”
牵机扯下眼纱,露出的那双眼睛不是空洞的,也不是灰白的。
白仁黑瞳,如果忽略掉眼白上的红血丝那也算得上一双健康的眼睛。
牵机无奈的看着姜多善道:“我眼睛并没有瞎,之前因为不分昼夜的看书导致用眼过度看不清人,附子说我眼睛不能再怎么使用下去了,让我白天不看书时戴着眼纱保护眼睛。我在书院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即使看不见也不妨碍我行走。”说完牵机将眼纱重新绑上。
自从在书院住下以后,姜多善每天过的就是流水线般的生活,一点也不会像在北疆的时候感到无聊,不是因为在书院有多么有趣,而是她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的。
虽然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备考科举,但是姜多善的武功也不想放下,所以她每天都在卯时天微亮的时候起床练习基本功和射箭,等天已经是亮白色,她会先去沐浴后再去书房里读书。
最初姜多善害怕牵机不让她学武,便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柳树林那边找个空地偷偷的练习,就这样一个人躲躲藏藏过了半个月。
有一天姜多善和牵机在吃饭,牵机突然问她:“水榭这边不是有一块很大的空地,为何选择柳树林那边练武?”
姜多善愕然,她不知道牵机卧房里的窗户正对着她练武那片空地,牵机每日都能看到她在柳树林练武。
牵机不反对姜多善练武,她说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女子如有武功能保护自身也是好的,何况一个强健的体魄能更好的应付接下来漫长的苦读之路。
姜多善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读书,牵机则会在旁边处理司礼监的文书,她和牵机之间隔着一道竹帘,很多时候书房里安静的只剩下翻书和磨墨的声音。
一开始姜多善以为牵机是那种严厉古板的夫子,相处久了之后她发现比起夫子这个身份牵机更像她的姐姐。
牵机喜欢吃素食,但因为姜多善她偶尔也会吃一点肉,川乌每日送到书院的瓜果都会被牵机切好放在姜多善的书桌上。
对于姜多善的教学,牵机处于一种放养的状态,她说姜多善的灵气悟性很好,如果他人过于干涉反而会造成阻碍,自主学习是最适合她的。
所以姜多善都是自己读书,如若书里有不懂的地方她会去问牵机,牵机只有在每月末抽查姜多善的学业,两人之间也会交流一些关于对现在朝廷颁布的律法。
雀儿虽然和姜多善生活在司礼监,但一个在书院内,一个在书院外,她想和姜多善住在一起,便委托姜多善求了牵机,让她进去当扫地丫蓑。
“扫地丫鬟?可是书院里已经负责打扫的奴仆了。”牵机若有所思道。
啥,难道书院里还有田螺姑娘打扫卫生?
“书院路还有其他人吗,学生怎么从未见过?”姜多善惊道,顿时她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自认为武功不低,书院里有其他人她怎么会一点儿没有察觉道。
“哦,他是个罪奴,我看他手脚挺麻利的就把他讨过来做我的仆人,受了挺多折磨已经没有常人的样子和气息,我让他不要在你面前出现,所以你没有察觉到他也是正常的。”牵机平淡的说道。
在姜多善的劝说下还是给雀儿争取到进书院的机会,不仅如此连小黑也一起被带进去了。
雀儿兴高采烈的收拾好行李去兽园把小黑接走,在去书院的路上时碰见从五处出来的川乌。
“雀儿你带着小黑是要去哪儿呢?”川乌在五处待了一整天,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血污的衣服,隔看老远雀儿都能闻到那股难闻的血腥味。
小黑是野兽比起人的鼻子更加额度灵敏,趁着雀儿和川乌说话的空隙,它围绕着川乌嗅着他衣服上的味道。
“小姐找了牵机大人让我进去当扫地丫鬟,就连小黑也可以一起住进去。”雀儿开心的说道。
“什么!”川乌简直难以置信,牵机在他们几个中是一个非常孤僻的一个人,自从来到司礼监后,她将书院圈地为牢,十年了,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
川乌见到牵机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那个女人虽然表面没有流露什么,但是川乌的眼睛很精,他能看得出牵机跟朝廷那些文官大臣一样厌恶他们司礼监。
不过川乌虽然不喜欢牵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牵机的能力很强。
在她没有来司礼监前,司礼监储存在书院里的资料都是堆在一起,要找个久一点的资料都要花上好长时间。
那些资料涉及了很多机密,整理起来麻烦又不好归类,没人想管这些,牵机她一来将书院上上下下的资料整理了一遍,分类归好。
不仅如此,牵机还会写一手漂亮的文书,解决了很多对外的麻烦。
在小主没有住进书院之前,住进书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天南星,一个则是罪奴。
天南星那个小子,来到司礼监的时候还是瘦瘦干巴的一个人,牵机看他年纪小有几分像她在家时的幼弟,动了恻隐之心照料了他一段时间,天南星被养肥后就赖书院,牵机怎么赶他也赶不走。
发现牵机懂得很多,天南星只要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就会跑到牵机面前问她,牵机被他缠的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她又出不去书院,躲也躲不过天南星。
就这样,天南星在书院住到直到他去北疆……
至于那个罪奴嘛,川乌想起他时手还是有点痒,那个人,现在也算不上人了,是唯一一个经过他的手还能活着的。
那个罪奴是牵机主动向川乌要的,川乌自认为自己的审美不似于一个正常人,但是跟牵机比起来,呵呵,那女人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川乌感慨道:“小主可真厉害啊,竟然能劝得动牵机让你俩住进去。”
雀儿不解的问道:“川乌大人为何如此说,牵机大人很不好说话吗?”
川乌道:“她是一个孤僻又洁癖的人,不喜欢别人进去她的书院。每日进去书院送文书资料的乌鸦卫不能超过两人,而且每个进去书院的人身体必须是洁净的,不能有血渍异味,鞋底也不能污泥,交接完文书后不能停留过久就得离开书院。”
有一次川乌急需让牵机写一份文书呈交上去,乌鸦卫的人不敢催,川乌那个时候正在五处审讯犯人,一直等不来文书,情急之下衣服也没有换,一身血污踏进了书院里。
川乌永远也忘不了牵机那个时候看着他那嫌恶的眼神,给他文书的时候像是丢给路边的乞丐。
他何时在司礼监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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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对待过,但是他动不了牵机,主子最忌讳互相残杀,所以之后他再也不踏进书院,眼不见心为静。
雀儿道:“那按照川乌大人你说的话,现在书院里只有牵机大人和小姐,牵机大人又那么喜欢干净,那是谁负责书院的洁净呢?”
川乌道:“牵机之前找我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留在那帮她打扫书院。”
雀儿道:“原来是这样。”
那我去书院时一定要比那个人更加厉害,绝不能被他比了下去丢了小主的脸,雀儿心里想。
“主办,太尉府的那个小公子又在门口闹着要进来,今天还打了好几个弟兄。”一个乌鸦卫匆忙的跑过来对着川乌道。
川乌不耐烦道:“嗯,知道了。”
那个符临三天两头都来司礼监闹,川乌都快要被他烦死了。
雀儿踌躇了一会,对着川乌道:“川乌大人你有没有收徒啊。”
“没有。”
“那我可以自荐做你的弟子吗?”
川乌本来都要准备走了,听见雀儿说的话他愣了一下,他认真的看着雀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做他弟子,真有意思。
“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至于收徒的事情……亥时三刻你来五处找我。”
“好。”
小黑轻轻咬了雀儿一口,雀儿的小腿立马就有了一个咬痕,但是没有出血,虽然是轻轻一口,但也足够让雀儿感受到疼了。
原来是刚才雀儿一直在和川乌讲话,没有理会肚子饿的小黑,现在小黑是在对雀儿发出不满的情绪。
“对不起呀,刚才在跟川乌大人讲话忽略了你。”雀儿从包袱里拿出了几块牛肉干喂给小黑,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川乌大人会不会收我为徒,我真的很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想成为小姐的利剑,实在不成盾牌也行,总之不能像现在那么没用。”
-
雀儿和小黑没有和姜多善住在一起,她和小黑被安排到了书院后边的一个院子里,距离姜多善和牵机住的水榭有半里远。
原因是牵机不喜欢小黑,她一开始以为姜多善口中的小黑是一只小狗,没想到那只小黑竟然是头成年的黑豹。
第一次见小黑时,那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她捂住鼻子后退了好几步。
如果她在答应姜多善之前知道小黑是只黑豹的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姜多善的。
为师者既然允诺了学生就不能反悔,牵机只好将安排那只黑豹和雀儿在书院后边住下,并且嘱咐雀儿每日都必须给小黑洗澡。
她原本就是喜欢独处的性子,在书院里待久了更是丧失了与其他人相处的欲望,明明不打算再留人在书院,但是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姜多善了呢?
难怪从前听姜烨提起家里的小妹时总是一副无奈又宠溺的说她是如何会哄人,又是如何会撒娇,如今牵机也体会了一把。
谁能抗拒一个长得可爱又香香软软的人摇着自己的胳膊撒娇?
“夫子你就答应我吧,没有雀儿我活不下去的。”
“小黑很乖的,非常听话,我一定约束好它,不让它破坏书院的东西,也不会让它打扰到夫子。”
“只要夫子答应我,我日后定好好学习。”
“夫子,夫子……”
反正牵机是受不了姜多善的撒娇,要是姜多善再来一次她也会应允。
31. 硬闯司礼监
被那只黑豹攻击后,符临的胸骨被压碎,腿被咬掉一大块肉,他是被人抬回太尉府的。
父亲见他满身是伤,推开为他治疗的大夫,面色愠怒的质问他为何如此没用,符临忍着伤痛告诉父亲他不是被司礼监的人打伤的,而是被一只黑豹袭击导致。
父亲听后果然脸上好了一点,询问了他整件事情的经过。
每说一个字,符临的的胸口处便有着尖锐般的疼痛,碎裂的胸骨随着每一次呼吸不断地刺着他的血肉,即使这样,符临还是将整件事情经过如实复述给了父亲,包括他想抢走那个女子为他的奴婢。
父亲听后沉思了一会,对着符临道:“你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长相了吗。”
一波又一波而来的疼痛几乎剥夺了他的感官,符临感觉自己即将疼晕过去,“记得。”
符殷问道:“如何模样,跟陆照相似吗?”
符临道:“是个美人,与陆照的样貌没有相似之处。”
符殷心里了然,原本他也以为是陆照偷回祁国,现在看来是陆照把他养在北疆的小暗娼送了回来。
符殷道:“你可知就因为你办事不力让司礼监抓了错处,还被银龙卫瞧见了,他们已经将此事禀告给了陛下,陛下念你年幼无知,命我将你送进国子监教育。”
提起这件事,符殷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因为你的失败,陛下在朝堂上训斥我,那些王公大臣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因为你丢尽了脸面。”
符临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
“不过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把那个女的从司礼监抢过来,符临,别让我对你一再的失望。”符殷拂袖而去,没有再看符临一眼。
符临再也忍不住,呕了一大口献血,站在旁边的李大夫赶紧上去为他止血疗伤。
"我的儿啊,你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符夫人一听到儿子受了重伤急忙的就跑了过来,太尉有话问符临,将她一直挡在外面不让她进去。
符夫人内心焦灼,但是为了保持太尉夫人的冷静端庄,她不能像市井妇人那样撒泼冲进去,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符临已经神志不清了,李大夫将他的伤口处理了一番后对着符夫人摇了摇头道:“符公子的伤势太严重了,胸骨碎裂,腿还咬了一块肉,而且拖延了很久,小人只能先暂时止住符公子的血,后续的医治还是需要夫人去请宫里的御医为符公子疗伤。”
符夫人紧紧抓着符临的手,声音有一丝沙哑:“麻烦大夫了,诊金府里会结算给你。”
就算是背对着人,符夫人的背依旧挺直,唯一隐藏不了的就是被子上几滴晕开色的圆点。
真是倒霉死了,原本以为来了太尉府能多给点诊金,谁曾想这小公子受的伤那么严重,符太尉也不管不顾,这一对父子跟仇人一样,也就符夫人正常一点。
李大夫领了诊金,吐了一口气。
-
川乌做事情的时候常常会想,要是提督大人在此处,他会怎么做呢?
在临近司礼监门口,川乌就听见了那声粗糙的鸭声。
“为什么你们这群贱狗就是听不懂人话,本公子要那天在马车上那个女的,让她出来见我。”
川乌想,要是提督大人在此处,定不会让这个人在司礼监门口处鸭叫,而且那个人竟然还妄想小主,主子一定会让自己去好好的招待招待他的。
太尉府的公子而已,不死的话后续处理起来也不会很麻烦,提督大人说了,只要不触及皇室,陛下不会降罪于司礼监,顶多下个文书斥责一顿。
正好有个人想要做他的徒弟,他可以拿符临考验她是否有做他徒弟的资质。
太尉府的侍卫围在司礼监的门口,司礼监不放人,符临命他们硬闯,他们被司礼监的人打伤的打伤,打残的打残,都已经被打怕了。
侍卫们心里都明白司礼监的人都在收着手跟他们打的,乌鸦卫的名号在京城无人不怕,要是真的动手和他们打起来,自己只有死的下场。
公子虽然是从小跟着符太尉入军营历练,但是对于京城里司礼监的事还是知道了太少,公子不怕,他们怕啊!
现在府里的侍卫已经损伤过半,公子还要剩下这些残兵往前冲,侍卫们的腿都在抖了。
与前面激烈的在打斗的侍卫不同,后方符临坐在轮椅上悠闲地吃着苹果。
这几个月,他每天躺在床上忍受着疼痛,御医说他的碎掉的胸骨调养后可以慢慢复原,但是他腿上被咬掉的肉要很久才能长起来,而且恢复不好的话很有可能落下残疾。
父亲对他更加的失望,他整日躺在床上惶恐不安,很害怕自己以后练不了武成为一个残废,因而对司礼监的厌恶日益加深。
每次会想起那天,符临总是想起那个叫他死鸭子的女人,等他把她抢到手后,一定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突然地,司礼监的人像是听到什么号召,齐齐停了手,咯吱一声司礼监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太尉府的侍卫懵了,怎么打着打着就停手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公子,我们要不回府吧。”侍卫小心翼翼的说。
符临也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但是司礼监的门已经打开岂有不进去的道理,要不是他现在身体受伤动不了,他真想给这些没种的东西一脚。
“回去?身为太尉府的侍卫连一点胆量都没有,不敢进去的人回去我让父亲用军法治你们!”符临瞪了他们几眼。
“可是公子,属下感觉司礼监他们这样做兴许是里面有诈,小的们的命都不值钱,属下是担心公子你啊。”侍卫犹豫道。
符临拿了一个苹果砸在那个说话的侍卫头上,“怕什么,司礼监那群人还敢对我们太尉府来真的?我可是父亲的独子,谁敢动我。”
侍卫们表面不敢说什么,但都在心里叹了口气,许愿下辈子一定不要跟这种没有脑子的主子。
司礼监的门槛比寻常的门高了有三寸,侍卫在抬符临的轮椅时差点被高门槛的绊倒,符临在轮椅上被摇晃那么一下,心里更加对这地方厌恶,随手将吃完的果核扔到一个乌鸦卫的脚下。
那个乌鸦卫面无表情的捡起果核握在手中。
符临轻蔑的笑了,道:“真是一群贱狗,就算装的一副人的样子还是改不掉身上那股贱性。”
跟着他的侍卫听到这句话冷汗都流了下来,恨不得立马捂住符临的嘴。心里骂道这里又不是太尉府,都走进人家的地盘了还如此嚣张,自己想死别带他们一起死啊!
进去司礼监的内部,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除了符临,大家心里都有种不安的感觉,像是被待宰的羔羊。
“好久不见,符公子。”
符临看见川乌站在他面前,对他诡异的笑着。
“唉,这些人真是可怜,跟了这么一个主子,留下那个坐轮椅的,其他的都杀了吧。”
一声令下,司礼监的人也不在收敛,一刹那间血雾满天飞,那些侍卫来不及发出的惨叫就已被割断了喉咙。
符临的心脏骤停了几秒,随后心脏发出剧烈的跳动,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他的心上蔓延开来,一时间他竟忘了呼吸。
一个人头甩在符临脸上,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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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到在地,受伤的左腿被轮椅压到,他吃力的推开轮椅试图将腿抽出来。
这里是魔窟!
符临心里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轮椅太重了,他怎么也推不动,周围人头滚地的声音咚咚响,他的眼睛只盯着轮椅,他害怕的脑袋发晕。
倏然,他的头发被人揪住,像是拔萝卜一样被人拖起,一双手暴力的插进他的嘴里,往他喉咙里塞进了个东西。
“咳,咳咳,哕……”符临趴在地上,吐出了一个带血的果核。
符临看清楚了,那个往他嘴里塞东西是被他扔果核的乌鸦卫,此时那个乌鸦卫带着满意的微笑,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川乌面前。
“真是不好意思呢符公子,司礼监的人比不上太尉府的,行事作风都比较粗鲁,如果符公子有不满意的地方呢麻烦你咽下去,因为接下来我会更加的粗鲁。”川乌狞笑道。
符临声音在发抖:“我可是太尉的独子,你岂敢动我,要是我父亲知道了绝不会放过司礼监的,陛下也不会纵容你们这样做的!”
川乌笑嘻嘻的一巴掌扇过去,符临的脸歪到了一旁。
“要不是因为你是太尉的儿子,你现在还能活着?符公子你可是自愿进司礼监的,我们可没有强迫你来。既然来了,符公子请放心,作为司礼监的主办我会好好的招待你的。”
乌鸦卫将符临拖回轮椅上,川乌双手按在符临的肩膀,附在他耳朵上轻声说道:“符公子真是被太尉养的太天真了,只要踏进司礼监的门槛,再想出去可不会那么容易,符公子觉得令尊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赎你回去呢?”
符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父亲,会来救他吗?他一定很生气吧,符临宁可死在司礼监也不愿意再次看到父亲失望的神情。
-
“雀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姜多善正调制沐浴露,雀儿则在水池旁边给小黑洗澡。
“啊,奴没有听清楚。”雀儿忙着给小黑洗澡,根本没有注意到外边发生的事情。
“哦,可能是我幻听了吧。”姜多善道。
小黑一点也不喜欢洗澡,雀儿只要给小黑碰到水,它就到处乱跑,撞倒了几棵柳树不说,差点就跑到水榭那。
幸亏姜多善比牵机早一步发现,揪着小黑的耳朵把他按到水里,有姜多善在,小黑是不挣扎乱跑了,但是那个嗓子嗷嗷叫,姜多善连忙捂住它的嘴巴,可还是被牵机听到了。
牵机走过来问姜多善发生了什么,姜多善只好告诉牵机是小黑在叫,牵机没有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她要午睡了。
等牵机走后,姜多善立马给小黑的脑壳锤了几下,“要是再乱跑乱叫就把你送回北疆。”
小黑似乎听懂了,耳朵巴拉下来,乖乖的任姜多善和雀儿摆布。
小黑的体味太重,姜多善和雀儿给它洗了一遍后还是有那种腥味。
姜多善想寻常的皂角是遮盖不住小黑的味道,便用了白兰花露和玫瑰香露调制成一款香到腻死人的沐浴露。
用沐浴露洗了两遍后,再用桂花油涂在小黑毛发上,再细梳子梳理一番,小黑身上不仅没有往常那样臭臭的腥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现在换姜多善粘着小黑了,没事有事就抱着它撸它的毛发,对它爱不释手,开心时连小黑的名称也换了,一句乖宝让小黑的尾巴都摇了起来。
小黑也渐渐地接受了洗澡这件事,每天到洗澡的那个时间,它就自动趴在水池边等待雀儿给它洗澡。
洗澡就洗澡,麻麻喜欢它香香的,它要听麻麻的话做一个乖宝宝!
32. 收徒
亥时三刻,雀儿一人走出了书院,小黑察觉到她出门,抬了眼皮看了她一眼又趴着继续睡了。
在去五处的路上雀儿心里有点紧张,像是做贼一样每走几步就四处张望。
她没有告诉小姐她想要做川乌大人徒弟的事情,其实是因为她心里藏了点小心机。要是川乌大人不同意的话,她就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如果川乌大人同意了,她再将这件事告诉小姐。
走过一道狭长漆黑的通道,雀儿终于见到五处真正的样子,人间地狱这形容词再适合不过。
不过雀儿并不害怕,她已经从地狱口爬出来,现在的地狱困住的不是她。
“雀儿,过来。”
牢笼一排望过去长到估算不了长度,川乌站在牢笼尽头向她招手。
一路走过去的牢笼出伸出一双又一双黑污的手,像是要拼尽力气逃出地狱的恶鬼,又像是要抓住路过的活人。
这是川乌给雀儿的第一道考验,看她是否有胆量过去。
雀儿无视那些手,不带一丝犹豫的走向川乌。
就算路上有恶鬼,也不能阻止她。
川乌以为这个跟在小主屁股后边的小姑娘见到五处的地牢会害怕的转身就逃,如今倒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川乌带雀儿从地牢走了一圈,原本他没有对这个小姑娘抱有太大希望,想着反正也没有人敢做他的徒弟,要是雀儿不害怕的话,资质差点他也愿意带她。
五处的刑具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折磨人的法子让雀儿惊叹,她拿出从小姐那借的空白本子,一笔一划的将川乌讲的话记录下来。
川乌最爱剥皮,最先雀儿试的就是剥人皮。
虽然一开始雀儿对剥皮不太熟练,不能把一整张完整的皮剥干净,但后面再剥个两三张皮也还算合格。
川乌站在雀儿旁边都快忍不住笑了,哪有人一边剥皮一边安慰犯人“快好了,忍忍就过去了。”
几番下来,川乌对雀儿这个准徒弟还挺满意的,他看得出来雀儿不是他们那一类人,她给别人上刑具时眼里是有怜悯之心的。
对犯人有怜悯之心本应是施刑人的大忌,但雀儿在施刑时果断狠辣,不会因怜悯而耽误。
川乌想,雀儿是颗有瑕疵的玉,但做他徒弟也够格了。
“认识他吗?”川乌将雀儿带到一间昏暗的牢房中,指着轮椅上的人说道。
那个人头歪在一边,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雀儿凑近一看,坐轮椅那人朝她扑了过来,川乌反应快一把揪住雀儿的衣领将她提溜了起来,一脚将坐轮椅那人踹过去。
乌鸦卫把符临拽回轮椅上,符临朝他们啐了一口,“你们这群脏东西别碰我。”
雀儿这回看清楚了符临的脸,恍然道:“原来是那天要抓小姐走的那个人,川乌大人好厉害竟然把这个人抓了进来。”
听到夸奖川乌假装咳嗽了一声,道:“不过用了一点小伎俩。这个是太尉府的符公子,送给你练练手,你可以用刚才我教你的刑罚用在他身上,别死就行。”
雀儿眼睛一亮,立马掏出小本本。
选好几个刑罚后,她抱歉的对符临道:“对不起啊,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
-
从小父亲对符殷的教育导致他成长为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把家族声誉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在挑选自己的夫人时,符殷首要的条件就是要从世家贵族出来的闺阁小姐,长的端正行为得体,要懂得以丈夫儿子为尊的女人。
夫人对于他来说不需要有漂亮的脸蛋,也不需要有有趣的性情,因为在符殷眼里妻子就只是放在家里的花瓶。
符殷一直挺满意他现在的妻子的,他特别欣赏妻子的一点就是她能忍,无论他纳了多少妾室通房,又或是在外面押妓,妻子从未与他争吵。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点就是妻子生了一个不太中用的儿子。
符临从小顽皮贪玩,符殷便把他丢进河西的军营里历练,那是妻子第一次反对他。
“临儿才四岁,怎么可以把他送去河西的军营里,如果夫君你非要这样做的话,请让妾身和临儿一起去河西。”
符殷斥责妻子不该如此软弱,不允许她跟着符临一起去,从那以后妻子对他的眼里再无一丝爱意。
符临在河西待了五年才回来,人也变了一个样子,也不再调皮了,比起从前成熟稳重多了,符殷很是满意自己的选择。
符殷正在书房里与人商议军事,暗卫匆匆忙忙的闯进了书房递给符殷一张纸条。
是乌鸦卫送来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 “符临在司礼监,保证活着。”信的里面还有一片指甲盖。
符殷听完眉头紧锁,召集了府里的谋士商量对策。
陆照离开祁国远在北疆,京城里的人都在猜测司礼监,他们对司礼监虎视眈眈,而符殷派儿子去挑衅司礼监是因为他想知道司礼监现在的底线在哪里。
还是大意了,符殷以为司礼监的人就算再疯也只是杀侍卫,会顾忌太尉府不会对他儿子动手。
司礼监那个地方不知沾染了多少官员的鲜血,只要进去了就没有听说再出来。
那个鬼地方,符殷真不想进去。
“符殷,如果今日你不救我临儿,我有的是办法让整个符家在京城名誉扫地。”
符夫人推开书房,脸色冷漠,暗含薄怒。
“你怎么进来了?”符殷眉头紧锁。
符夫人嘲讽道:“妾身知道夫君认为我只是个在宅子不问世事夫人,但夫君你没想到吧,你身边的徐谋士已经被妾身收买了,这些年夫君干的事情妾身知道可不少。”
符殷脸色微变,道:“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符夫人冷笑道:“妾身自会出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夫君赶紧去救临儿吧。”
出书房门外,符夫人就听见砸东西的声音,身旁的婢女灵儿担心的问符夫人:“老爷好像生了很大的气,夫人你今天暴露了自己,往后该怎么办啊。”
符夫人望着月亮脸色平静,道:“只要临儿回来,日子总归过的下去的。”
符殷手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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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禁军负责管制京城的治安与出行,川乌要符殷让出京城禁军的一半的管制权,这相当于让司礼监出入自由的交易,让符殷的心痛了好久。
符殷肚子里憋着一口气,本来想好好教训自己的蠢儿子,但是看见手和脚的指甲盖都没有了的符临,他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儿子是因为他说的话才想着急去司礼监拿人,现在人被折磨成这样,他也是心疼的。
“临儿,以后别再去招惹司礼监了,回家后好好养病,明年开春再去国子监。”
至于他的夫人,符殷还是低估她了,一个深宅妇人竟能收买他身边的谋士,他以后可得好好提防她。
-
姜多善发现雀儿最近人怪怪的,以前挺安静的一个小姑娘,现在走到哪歌就哼到哪,做事干劲十足,很像在谈恋爱的样子。
除去有时候跟姜多善去外面逛集市,雀儿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司礼监,能接触到的人只有乌鸦卫。
“雀儿,你最近很奇怪,说,是不是跟司礼监里哪个乌鸦卫谈恋爱了!”姜多善抱着手在雀儿面前,盯着她的脸问道。
雀儿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小姐。”
在姜多善的不停逼问下,雀儿一直否认,可雀儿眼睛下的一对黑眼圈暴露了她。
从前雀儿对自己可是没有隐瞒的,什么话都跟她讲,两个人如同闺蜜一般,现在自己的闺蜜有事情隐瞒自己,姜多善心里有点难过。
姜多善心里暗想,雀儿心思单纯,肯定是司礼监哪个死乌鸦把雀儿拐走了。
既然雀儿不跟她说,她自有法子找出那个人。
白天雀儿一直待在水榭,只有晚上就寝的时候是回后院,姜多善决定在晚上来一场‘抓奸’。
亥时,月上柳梢头,姜多善蹲墙边上,拍死了一只又一只的蚊子,终于等来了披着一身黑袍的雀儿。
哼,让她抓到了吧,还跟她说没有小情人,姜多善心里泛着一波酸涩,心里已经讨厌那个乌鸦卫了。
姜多善从墙上跳了下来,脚下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差点叫出声,定眼一看原来刚才踩到是小黑。
小黑委屈的想呜咽,姜多善捂住小黑的嘴巴,“嘘,乖宝不要叫,我们一起去找雀儿好不好。”
雀儿提着琉璃灯在前方走着,总感觉后面好像有声音传来,转身往后看时声音又不见了。
司礼监晚上是不点路灯的,夜晚模糊的黑雾正好给了姜多善和小黑一层很好的保护色,雀儿一路走到五处都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姜多善和小黑。
姜多善想象中跟雀儿好的那个乌鸦卫至少会是个俊俏的小生,她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川乌!
川乌拍了拍雀儿的肩膀正准备进去地牢,有一瞬间,来自身体异样的直觉告诉他,不远处有人在看他们。
川乌眯眼看去,那两个黑色的影子已经隐没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师父,怎么了?”
“无事,你先进去,待会我教你如何调制毒药。”
刹那,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川乌已然消失不见。
33. 误会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川乌的眼睛也太尖了,她和小黑就躲在墙后露个头就被他发现了,幸好她反应及时,不然……
“啊!!!!”姜多善被吓到心都快跳了出来,小黑也被吓到全身炸毛。
“这么晚了,小姐不在书院里安寝,怎么带着小黑在外面?”川乌站在墙上望着墙角下鬼鬼祟祟的一人一豹。
姜多善此时才发现,现在她的周围都是乌鸦卫,黑夜隐藏了她,也让她看不清别人。
姜多善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就是带着小黑出去溜溜。”
川乌也没有多想,他挥手让周围的乌鸦卫撤退,道:“那属下就不打扰小主了。”
姜多善刚要松一口气,却见川乌又折返归来,“司礼监没有点路灯的习惯,天色已黑,小主拿着琉璃灯好走路。”
回书院的路上,姜多善的心还是扑通的跳,大黑夜的谁会像鬼一样站在墙头上啊!
姜多善一会躺在床上,一会又爬起来往窗外看,后面她直接轻功跳到屋顶上观察周围。
等到她看到有个像萤火虫的光点进了书院,姜多善这才安心回卧房。
姜多善没有睡着,她的眼睛一直睁着看房顶。
这对诡异的CP着实让姜多善脑袋产生一种混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雀儿怎么就和川乌在一起了。
雀儿不是说她害怕川乌吗,不是觉得川乌是个瘦长鬼吗?
姜多善想,雀儿和川乌两人讲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姜多善和其中一方的多,平常也没有见他们两个有什么接触。
姜多善脑子里开始收集他们两人可能在一起的细节,越想越觉得他们两个人越不可能,但是她刚才亲眼见雀儿晚上偷溜出去和川乌幽会。
突然,姜多善灵感一闪,之前川乌不让她进去五处,是不是因为他和雀儿在五处幽会。
这两人肯定私下偷偷在一起了!
-
京城鱼龙混杂,况且发生了之前符临那件事,所以姜多善每次外出时都会带上乌鸦卫,这次她准备带小黑去郊外,临走时她没有叫上雀儿,选择让川乌与她同行。
来到一片广阔的草地,小黑像是释放了自己的天性,在草地上四处狂奔,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个疾驰的黑影。
姜多善和川乌在一棵梨树下歇息,梨树上有许多野生的梨子,川乌摘了几颗梨子洗干净后与姜多善两人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川乌觉得小主最近一直在看他。
难道我的脸上有东西?川乌往脸上摸一把,又偷偷的拿起刀,用反光面照了一下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愣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眼角处的一颗眼屎。
川乌悄悄侧身,趁着姜多善在看小黑,偷偷将眼屎擦掉。
姜多善突然开口道:“川乌你今年多大了?”
川乌回答道:“属下今年刚好三十。”
姜多善喃喃道:“三十,那年纪是有点大了。”
啊,什么,年纪大?小主在说我年纪大?
川乌握在手中的梨滚落在地,他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后面姜多善又问了川乌一些问题,一番下来姜多善总结,川乌是个母胎solo,以前没有过相好。
年级是大了点,外表是差强人意点,但也是个纯情处男,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既然雀儿喜欢他,那跟他在一起也还不错。
要是以后川乌对雀儿不好,她就让川乌的上司也就是陆照教训他。
川乌跟姜多善出去一趟后整个人郁郁寡欢,在镜子面前站了好久,他逮住一个乌鸦卫问:“我是不是老了?”
乌鸦卫害怕川乌,哪敢说川乌一句不好的话,乌鸦卫跪在地上低着头答道:“大人正值壮年,英气风华。”
川乌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眼角处的鱼尾纹,忧愁道:“皱纹啊,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把信鸦拿过来,我要传信给附子,让他调制几罐美容膏给我。”
大人不是和附子大人不和吗,之前两个人吵得那么厉害,私下各种给对方使绊子,现在要让附子调制美容膏也不怕被下毒,乌鸦卫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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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多善以为雀儿是觉得川乌拿不出手所以不敢跟她讲的,姜多善还没有想好怎么与雀儿沟通,这些天姜多善因为想这些事情晚上老是睡不好。
牵机喜欢在清晨时坐在水榭上煮上一壶铁观音,旁边还准备着一些红豆糕,等着姜多善练武后来吃早茶。
“多善,你的眼睛怎么了?”
牵机看见姜多善整个人晃晃悠悠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
“夫子~”姜多善把雀儿和川乌的事情告诉了牵机。
牵机听完沉默了一会,温和道:“我想这件事情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雀儿。”
姜多善听牵机说的话也有道理,吃完早茶就过去后院找雀儿了。
雀儿最近也睡不好,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最近对她的疏远。
以往小姐出去玩都会带她一起的,可是上次小姐带小黑出城就只让川乌大人一起,都没有喊她一块去,雀儿因此还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川乌。
雀儿去水榭找姜多善时,也总不见姜多善的身影,就算见到了,两人也没有说多少的话。
可是,以前她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啊。
“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雀儿站起身,嘴里还咬着半个肉包子。
她今天早上做了一笼的肉包子,她吃一个,剩下的五个全留给小黑吃了,雀儿没有料到姜多善会过来后院这里,心里懊悔早知道应该多准备一些包子的。
咦,平常这个时间,小姐不是在水榭那读书吗,怎么会过来这里?
“雀儿你跟川乌是怎么回事?”姜多善一晚上没睡,眼睛已经困到睁不开,现在她努力撑开眼皮的样子就像是在瞪人。
雀儿脸色煞白,道:“事情不是小姐想的那样,奴不是故意隐瞒的……”
没等雀儿解释,姜多善直接打断她的话:“你啥时候和川乌在一起的,如实交代,莫要欺瞒。”
“啊?”雀儿懵了。
姜多善越想越委屈,她是真心把雀儿当做好姐妹的,但是她感觉雀儿好像不是这样想。
“你要是喜欢川乌和他在一起我又不会说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雀儿你真不把我当朋友。”
雀儿的脸涨红,说话舌头都打结了:“不,不,不不是,是这样的小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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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误会我了,我和川乌大人不是这样的关系。”
姜多善气愤道:“还说没有,我昨天还看见你和川乌一起进了五处。”
雀儿这时脑子才转了过来,小姐是误会了她与川乌的关系,雀儿将事情解释给姜多善。
“奴看小姐会武功还会读书,但是自己什么也不会,就在来书院的那天跟川乌大人提出来想拜他为师。奴绝对不是故意要欺瞒小姐的,在川乌大人同意奴做他弟子时,奴是想要跟小姐讲的,但是奴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太差了,不好意思跟小姐讲,想等着变得厉害一点再告诉小姐拜师的事情。”
姜多善给雀儿的额头弹了一下,哼哼道:“以后要是再瞒着我,你就跟川乌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雀儿连忙发誓说再也不敢了。
姜多善问雀儿道:“你之前不是说害怕川乌,觉得他是瘦长鬼吗,为什么会找川乌拜师?”
雀儿思考了一下道:“川乌大人虽然是长的可怕,但是他很厉害啊,跟着川乌大人能学到好多东西呢。”
“那你跟川乌都学了什么呀,跟我讲讲呗。”姜多善道。
雀儿身子僵了,她知道她最近跟川乌学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事情。
雀儿下意识的不想说,可是她刚才才跟小姐保证了不对彼此有隐瞒的,要是这次她又隐瞒不说,小姐肯定很生气不原谅她了。
雀儿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实话告诉了姜多善,对于一些过于血腥的场面稍微修饰了一下,说完雀儿小心翼翼的观察姜多善的反应。
“不亏是我的好姐妹这么厉害。”姜多善笑道。
听到姜多善的夸赞,雀儿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奴……”
“雀儿。”姜多善的语气转为凝重,她捧着雀儿的脸,认真道:“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我是把你当做我的好朋友吗?你不是奴婢,以后不要用奴自称。”
虽然听到的是早就明白的事,雀儿的心里还是泛着欢快的涟漪,她重重的嗯一声,眼里是细碎的泪光。
“嗷呜。”小黑跑过来扑在姜多善和雀儿两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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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雀儿和好后,姜多善的心情明显变好了,一路哼着歌回了水榭。
牵机含笑道:“和好了?”
姜多善叽里呱啦的把事情经过跟牵机讲了一遍。
“所以说,沟通还是很重要的,只凭猜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牵机道。
姜多善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参加科举不是由一场考试决定的,需要有你上学堂的证明,也需要有在学堂考试的记录。明年开春国子监就会重新招生,多善,明年你就去国子监上学。”牵机道。
“可是国子监不是只有京城里的权贵世家才可以进去吗,学生现在的身份进去不了吧?”姜多善不解道。
“我有办法让你入国子监。这封信需要你亲自送到梅家现任家主梅青林的手里,接下来我教你的话你定要牢牢记住,不可有一丝纰漏。”
牵机的话姜多善一字不漏的记在脑子里,直到姜多善听见牵机说她在国子监的身份是梅青林的外孙女。
什么,我竟然又多了个妈?
34. 闯祸
亲爱的督督大人,这是我写给你的第六十三封信。
首先,必须要谢谢督督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很喜欢黛青鱼尾砚,写给你的这封信就是用此砚台。
最近京城里连着好几天都在下着雨,雨不是很大,是那种绵绵细雨,现在只要出门走到哪就必须带着一把油纸伞,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就来了。
油纸伞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我设计了一副草图让司礼监一处的乌鸦卫帮忙制作出了一把可折叠的伞。
伞的材料是用油布和铁制作而成,轻便又小巧,出门的时候可以放进背包里,需要用的时候只要按住伞柄处的开关就可以把伞打开。
伞名为折叠自动伞,我将制作的其中一把伞随着这封信一起送到北疆那边,希望在下雨的时候督督可以用到。
最后,我在司礼监这边过的很好,希望你在北疆那边也是,我很想你。
-
姜多善今年已经有十岁了,前几日牵机和雀儿在书院给她过了一个生日,川乌虽然没有和她们一起过,但是也送来了礼物,是他最新研制的迷药,川乌说里面的迷药足以迷倒一只豹子。
“那,如果对方武功很高强,非常厉害的那种,也会被迷倒吗?”姜多善好奇的问。
姜多善举起装有迷药的小瓶子,对着太阳光,绿色的玻璃瓶里流淌的是像紫色的液体。
“如果很厉害的话……那得看有多厉害了,一般很厉害的高手用上几滴也能把他迷晕倒,如果是绝顶的武功高手,用上一整瓶能让他产生幻觉,导致没有反抗能力。”
川乌本来觉得自己制作的迷药天下无敌,迷倒谁都不在话下,但又想要是对面有着像提督大人一样的武功,他的迷药,应该,有用吧?
“对了,主子也送了一份礼物给小主,是黛青鱼尾砚。”川乌拿来一个红木盒子,打开是一座墨色的砚台,除了造型有些像鱼尾,看上去跟普通的砚台没有什么区别。
“黛青鱼尾砚?提督大人真是有心了。”牵机惊讶道。
姜多善拿起砚台仔细端详,但她怎么也看不出着砚台的特殊之处。
平日里牵机不仅让姜多善看一些四书五经这样的书,也要求姜多善看一些在生活上会用到的常识书,比如像文房四宝图鉴之类的书,她就看过好多。
牵机说,以后无论是在国子监上学,或者是在朝为官,对于文房四宝这种经常使用的,必须得懂。
但是今天陆照送来的黛青鱼尾砚她没有在书上看到过。
“夫子,这黛青鱼尾砚有什么来头吗,学生看不出来。”姜多善道。
牵机先是给砚台开了砚,在砚台上磨墨后,用毛笔沾上墨汁在纸上写字。
“看出什么不同了吗?”牵机道。
姜多善凑近一看,牵机在纸上写万家烟雨中这五个字。
“这字的颜色,仔细看好像是墨绿色,难道是因为用了黛青鱼尾砚?”
牵机含笑道:“是的,这是因为黛青鱼尾砚是用黛青石做的,而这种石头极其难寻到,据说是长在西夷那边的一处不周山的山脉上,用黛青鱼尾砚写的字会呈现出墨绿的颜色,在阳光下还会闪着光,留在纸上,纸不灭字不消,对于其他物体也是如此。听闻有一人用了黛青鱼尾砚在自己身上写了爱人的名字,最后后悔想要去除怎么也弄不掉,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的皮给挖了下来。”
姜多善眨了眨眼睛,眼里亮起来星星:“夫子你懂得好多哇。”
“之前还在梅家的时候,听父亲提起过黛青鱼尾砚,父亲说西夷皇室寻到了黛青石,把它做成了鱼尾形状的一座砚台,为了能寻到此砚父亲花费了不少心思,几番周折最后只寻到了做黛青鱼尾砚剩下来的一小块边角料,父亲把那块边角料当成宝贝似的,锁在盒子里,只有在与友人交谈时拿出他的边角料出来炫耀。”
再提起父亲时,牵机已经没有最初跟姜多善提起时那怨恨不甘的神情。
姜多善用黛青鱼尾砚写了一封信给陆照,雀儿在旁边为她研墨,姜多善特意嘱咐雀儿的手不要碰到墨,不然染到了一辈子也弄不掉了。
雀儿喜欢在磨墨的时候看姜多善,因为她觉得小姐认真写字读书的样子特别好看,要说怎么好看她也说不上来,总之看着舒服。
雀儿觉得小姐自从来到书院后整个人变得很不一样了。
从前在北疆的时候,小姐穿的衣服都很简单,经常就是一身火红色骑装,用发带扎个高马尾就出门了,偶尔要去王宫时候才会梳妆穿个裙子什么的。
如今在书院里,小姐穿衣的风格越来越像牵机大人,衣服都是天青色和淡蓝色的素衫,头上就插着一根白玉簪子。
以前小姐就是像个男孩子一样,饿起来抓起肉就吃,狼吞虎咽,一点也没有形象,现在吃东西都是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细嚼慢咽,也学会了品茶。
以前小姐走路蹦蹦跳跳,东看西看,现在的小姐走路沉稳,不疾不徐,与牵机走在一起,倒像是两个亲姐妹。
就连长相两个人也越来越相似了,雀儿想难道是因为长期跟一个人相处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那她怎么没有变成小姐的样子啊,雀儿内心有点惆怅。
隔壁传来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倒塌了,牵机抬头看向门外。
雀儿研墨的手顿了一下,她和姜多善两人心有默契的对视,内心都已经知道是哪个捣蛋鬼在搞破坏。
“小姐,到时间点了,我先去给小黑洗澡去。”
“去吧。”
雀儿一走出水榭,立马提起裙子朝着案发现场狂奔。
“完蛋了。”雀儿站在一片废墟中,四周全是倒塌的柳树,罪魁祸首小黑正趴在地上吃小鸟。
最近小黑食量越来的大,每次雀儿把他带去兽园那边吃一顿后,回来后过不了多久又饿了,雀儿只好在后院里给他开小灶吃。
小黑到了长牙期,它把后院的房子咬了千疮百孔,后面觉得院子咬的没意思,盯上了水榭前的柳树,小黑把柳树当做磨牙棒,啃坏了不知道多少棵柳树。
现在又盯上了柳树上的小鸟,看着满地的羽毛,雀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小黑你真的闯了天大的祸了,这次连小姐也救不了你了。”
看小黑一丝悔改的心也没有,也不理会雀儿,雀儿气不过,拿了一根柳树枝朝小黑砸过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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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到的是小黑的头。
小黑觉得小鸟好好吃,脆脆的,吃着起劲呢突然一只柳树枝砸了过来,它心里很是不爽,朝雀儿呲牙。
雀儿心里难过死了,她照顾了它那么久,平常都是她给小黑准备吃的,也都是她给小黑洗澡,她没想到小黑竟然会朝她呲牙。
这次小黑破坏的太大,不是她能补救的,雀儿想还是把此事先告诉小姐。
姜多善将信交给乌鸦卫后,看见鬼鬼祟祟朝自己招手的雀儿,内心顿感不妙。
“怎么啦,小黑又闯了什么祸?”姜多善道。
雀儿鼻子一酸,委屈的向姜多善倾诉,眼泪也顺着一起流了下来。
“不哭不哭,都是小黑的错,等会我帮你教训它。”
雀儿抹了抹眼睛,道:“那就打一顿。”
姜多善将雀儿哄好,去了柳树那边,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闭着眼睛惹忍着想打豹的冲动,走到小黑面前。
小黑还以为姜多善是来找它玩,兴奋的跳来跳去,姜多善更想打它了。
虽然打孩子不好,但是有时候真的需要棍棒教育一顿。
姜多善用柳条给小黑一顿暴揍,怒气之大,小黑连跑都不敢跑,乖乖的缩成一团任由姜多善打它。
小黑的皮很厚,打在它的身上并不疼,但是这也让它明白了是它做错事情了。
姜多善打累了,把柳条递给雀儿,道:“换你打,谁让这不听话的臭孩子凶你。”
雀儿接过柳枝条,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小黑也是她养的,她虽然很生气但是看小姐已经教育它了,她就不想再动手。
“算了,也许它不是故意的呢。”雀儿放下柳枝条叹了口气,但是心里对小黑的失望没有减掉。
姜多善看出来雀儿对这件事情很伤心,她让雀儿脱鞋子和她光脚坐在石头边,把脚浸没在池塘水里。
池塘里的小鱼儿纷纷游过来,好奇的用嘴咬她们的脚指头,雀儿痒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多善盯着池塘里的小鱼儿,道:“雀儿你说我把小黑从北疆带到祁国,这件事情是不是做错了?”
小黑眼珠子一直偷偷看着姜多善,慢慢的将身体移动到姜多善身边,见她转头瞪它,赶忙低头装可怜。
雀儿茫然道:“我不知道。”
姜多善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我有时候就会想,小黑是草原上的猛兽,应该生活在广阔的草原上奔跑,而不是拘泥于这个小院子,让它待在这里真的是委屈它了。”
雀儿沉默。
姜多善道:“算了,我们两个也想不明白,不如去问问夫子吧,之前听夫子说过这些柳树是她刚来书院时亲自种下的,现在小黑把院子里的柳树搞成这样,夫子肯定气晕了,走吧,这件事情总得去跟夫子说。”
姜多善穿好鞋子,看见小黑还是缩成一团,气的不打一处来,直接揪出它的耳朵往水榭那边走:“等会见到夫子你给我乖点,再这么捣蛋我……”看见小黑畏畏缩缩的模样,姜多善也说不出那威胁的话,“反正你别在捣蛋了。”
“雀儿你把柳树条拿一根,等会有用处。”
“好。”
35. 祁溪年(一)
水榭上有一女子抚琴弹奏,悠扬的琴声穿透着整个书院,从琴声中能看出来抚琴人心情很愉悦,随着琴声越来越近,两人一豹的心在吊着。
雨是没有再下了,但是地上依旧是湿润的,姜多善心不在焉的走着,一不留神踩着鹅卵石滑了一跤,摔在了小黑身上,闷哼一声被水榭上的女子听到了,琴声停止。
“是谁在那?”牵机道。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姜多善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夫子,是我。”
“你们这是做什么?”牵机微皱眉头,不解的看着她们三个。
姜多善和雀儿两人僵硬的笑着,中间夹杂的一只黑豹耳朵垂着,眼睛一会看着姜多善一会看着牵机,黑豹背上还背着一束柳条。
“夫子,我带着小黑来负荆请罪了。”姜多善揪着小黑的后脑袋拖到牵机面前。
“哦,那它是做了什么错事吗?”牵机站起身平静的看着她们。
“它,它把前院的柳树给,给弄倒了。”姜多善说话越来越小声。
“弄倒了?还挺大力气,没事的就一两棵,等会让乌鸦卫重新种回去就好了。”牵机道,说完便要坐回去抚琴。
“不止一两棵,是全弄倒了。”姜多善小声道。
“什么?”牵机刚要坐回去,又站起身。
“有的被咬坏,有的断开,有的被连根拔起,没有一棵是好的。”姜多善头低着,不敢抬头看牵机。
牵机的沉默比狂风暴雨的责骂更让姜多善害怕,为了打破可怕的沉默,姜多善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铤而走险一次。
“这小黑实在太坏了,夫子我柳条教训它,让它以后再也不敢捣蛋。”姜多善拿起小黑背上的柳条,装模作样要抽打。
实在是小黑太抗揍了,柳条打它身上就像在给它挠痒痒,被姜多善打的时候,小黑两个眼睛到处乱瞟,这是它第一次来水榭,之前姜多善都不让它过来。
柳树条断了,姜多善尴尬的看着牵机,此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都进来吧。"牵机抱着琴进了书房。
雀儿对姜多善小声道:“那小黑可以进去吗?”
之前牵机明确的说过不能让小黑进入水榭的,特别是书房。
姜多善吸了一口气,道:“都一起进去吧,大不了被赶出来。”
牵机的书房一直都很干净,都可以达到一尘不染的境地,当然这些不是雀儿打扫的,雀儿负责的是后院的部分,牵机的书房都是那个神秘的仆人在打扫。
小黑本来也是干净的,现在雀儿每天都有给它在洗澡,但是经过刚才他在柳树那边一顿乱造,现在它身上的毛都沾着泥巴水,加上现在还是阴雨天气,它身上被雨淋湿的毛发一直都没有干,整个豹看上去很脏兮兮的。
姜多善和雀儿两人都很害怕牵机把小黑赶走,如果牵机不让小黑继续待在书院的话,它要么就被遣返回北疆,要么就是待在司礼监兽园那个地方。
她们两个不担心小黑会在兽园里受欺负,而是害怕小黑把兽园里的狗全吃了。
两人一豹并排站在书桌前,像是被训话的学生。
牵机拿来一块干净的麻布递给姜多善,道:“给它擦一擦。”
“这个月是梅雨时节,等天晴了让乌鸦卫送来柳树苗,我们一起种柳树。”牵机道。
“夫子你不生气吗?”姜多善问道。
“是有些生气的,但它只是个豹子,我对它生气责骂它,它也听不懂。”牵机道。
姜多善又和雀儿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牵机没有跟小黑接触过,不知道小黑是个能听得懂人话的豹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了。
姜多善又试探的问道:“那夫子你不会送小黑走吧?”
牵机道:“只是折损了些柳树,为何就要送它走?我没有不近人情到此地步,它是你千里迢迢都要从北疆带回来祁国的黑豹,想必感情很深,我虽然不喜动物,但也不想让你受和它分离之痛。”
姜多善惆怅道:“夫子,其实我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当初把小黑从北疆带到祁国是不是错的,总感觉小黑不应该困在院子里,而应该回到草原上,但是小黑在北疆的母亲死了,如果把它留在北疆,我担心它过的不好。”
虽然知道小黑在草原上几乎没有天敌,但是姜多善已经把小黑当做自己的孩子,害怕离开了她小黑会受到欺负。
牵机思考了一番道:“我看那只黑豹很听你的话,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因为待在书院而忧郁,留在你身边是好的,但是书院里确实太小了,它又在成长期,需要很大的活动量,要不让川乌隔几日带他出城,让它在外面玩个尽兴,回书院也不会那么的搞破坏了。”
“行,我让雀儿跟川乌讲一下。”姜多善心结解开了,语气也变得轻快。
姜多善拍了小黑,“走啦,夫子没有惩罚你算你走运,下次如果还在书院里搞破坏,就会被夫子打屁屁哦!”
雀儿噗嗤一笑,姜多善趁着牵机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她们溜走。
“不是,我何时说过要打它屁屁这种话……”等牵机反应过来,她们三个已经跑的不见人影,牵机哑然失笑。
附子曾经对她说过,她的身体之所以那么差,其实是因为心病所引起,加上她之前一直把自己困在书院不与人接触,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姜多善她们的到来。
虽然牵机嘴上不说,但是她内心是很喜欢姜多善还有雀儿,有她们陪伴在书院的那两年,牵机感受到了有活人在的生气,连身体也好了不少,最近也没有咳嗽了。
“挺好的。”牵机喃喃自语。
在姜多善她们离开后,天很快的就暗了下来,阴冷的风吹进了书房,烛台上的火摇摇晃晃,拉长了一道不规则的黑影,向着牵机缓慢的爬行过去。
“嗯,来了。”牵机戴着眼纱抚琴,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认出了那个人。
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来说,他也不算是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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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皮,裸露出来的是褐红色的肉,透明的薄膜覆盖在肉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血管,没有皮自然也没有毛发,也没有指甲,是个‘干净’的人。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底裤,双脚还是健全的,但是他走路的方式很奇怪,跪在地上像个爬行动物。
“地板脏了,我来洗洗。”他声音很好听,像清泉一样悦耳,使人感觉他有皮的时候会个俊朗的公子。
“今日事情是你做的?”牵机弹的曲子是平沙落雁,是一首缓慢而悠扬流畅的曲子,牵机在弹此曲时,比平常高了两个调。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擦着地板,“是奴做的,主人不是一直讨厌那只黑豹吗,奴想替你赶走它。”
牵机停止了弹琴,拿起桌子上的砚台,将墨水倒在地板上,一滴滴墨水就在地板上炸开。
“你逾矩了。”
他继续把有墨水的地板擦干净,牵机踩在他的擦地板的手上,他一动不动。
“祁溪年,我不喜欢这样,懂吗。”
“懂。”
牵机的脚放开,他继续擦着地板。
祁溪年,曾经能和姜烨比肩的京城公子之一,是燕王最小的儿子,如珪如璋这词形容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
出生在皇室的他性子骄纵傲气,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是皇室不用努力,就整天不学无术,眼角的一颗泪痣吸引了不少的桃花。
祁溪年与梅青意是从小的姻亲,起初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他知道他与梅青意的婚约是跟着世家利益捆绑在一起,所以在没有见过梅青意前,他就已经讨厌她了。
因为世家贵女都是很少出门的,基本上都只呆在宅子里面学习女红,有出门参加宴会也都是男子一边,女子一边,中间还得隔着一道屏风。
祁溪年虽然没有见过梅青意,但是他见过梅青林那个老头子,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觉得梅青意肯定跟梅青林一样讨厌。
在没有见过梅青意之前,祁溪年眼里的梅青意是一个既古板又无趣的人,会像他母亲一样对整天对他念叨,想要他上进,梅青意肯定长的也不怎么样,因为梅青林那个老头子就长得不怎么样。
燕王妃看不过他整日跟一群权贵子弟在喝花酒逛青楼,一气之下联合燕王把他扔进国子监学习。
祁溪年在国子监的前两年过的很无聊,国子监里没有漂亮的美人,只有一群散发着臭味的男人,也没有酒可以喝,夫子讲课又无趣,他不想听夫子讲课便整日趴在桌上睡觉。
那是一个散发着热气的午后,祁溪年照往常一样躺在桌上睡觉,一只硕大的蚊子飞在他脸上吸血,他一巴掌拍过去,也把自己拍醒了。
学堂上所有人都被的声音吸引过去,包括新来的学生林青。
见到林青的第一眼祁溪年便感受到了心在跳动,后来他才明白这叫一见钟情。
林青在国子监上了三年的学,祁溪年就在国子监纠缠了她三年。
36. 祁溪年(二)
祁溪年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但是见到了林青,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看林青,无论是在学堂上课时,还是在采青的时候,又或是外出学游时,他的眼神总是粘在林青的身上。
喜欢一个漂亮的人不是罪过,祁溪年对自己讲。
可是林青从不跟国子监的学生接触,也不搭理他这个粘人虫,但是祁溪年脸皮厚,不搭理他又怎么了,他会粘人,祁溪年相信总有一天林青也会喜欢上他的。
可是有一天祁溪年发现林青跟姜烨私底下偷偷来往,把他气的好几天睡不着觉,祁溪年还把姜烨约出来打了一架。
姜烨觉得他莫名其妙是个神经病,转身就要走,是祁溪年强行与他决斗。
由于他和姜烨两人都是弱鸡,所以那场打架是两败俱伤结局。
在无人的角落,祁溪年偷偷哭了,既然林青喜欢的是姜烨,那他就在背后默默祝福吧。
国子监学课结束后,父亲告诉他即将成亲的消息,祁溪年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他想最后再见梅青意一次,然国子监学课结束后,林青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不见。
祁溪年用权势找来了林青在国子监的档案,一番查找后,竟查无此人。
她就像在京城里蒸发了,祁溪年感觉很奇怪,他想到了林青平日就与姜烨有所往来,可是姜烨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告诉他林青的下落。
祁溪年还是不想放弃,为了能推迟即将到燕王府的新娘子,祁溪年决定先把梅家那个小娘子绑起来,等他找到林青再说。
祁溪年翻过墙,看到坐在亭子里看书的那个小娘子一身素衣,螓首蛾眉,长的与国子监的林青长的一模一样。
林青就是梅青意,原来他喜欢的人就是他未来的妻子。
祁溪年满心欢喜在家等待娶梅青意的那一天,等啊等,等来的是梅青意突发重病的消息。后来他燕王造反失败,父亲受腰斩之刑,母亲为父亲殉情,他被关进司礼监受尽折磨。
剥皮之痛让他几度想自戕,支撑他活下去的是行刑之人对他说的梅青意并没有死的消息。
我还能见到她吗,我这个样子她还能认出我吗?
“祁溪年,你愿意跟我走吗?”
那天祁溪年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他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小娘子。
她伸出手将他从五处那个魔窟拉了出来,允许他与她一同待在书院里,很长一段时间里,书院里只有他与她两人。
直到姜多善她们的到来打破了平静,祁溪年疯狂的在嫉妒姜多善,嫉妒她是个正常完整的人,嫉妒她能在白日里与梅青意相处。
为什么梅青意对她那么好,都是因为姜多善把梅青意的爱分走了,她就不该出现在出现在书院抢走只属于他的梅青意。
恶意在他心头肆意的生长,他想先处理掉那个黑豹。
在书院里没有人能发现他,只有那只黑豹嗅出了他不一样的气味,几次祁溪年差点就被黑豹抓到了。
祁溪年将黑豹引诱到前院的柳树林处,让黑豹在柳树林里搞破坏,事实上,黑豹在柳树林里只弄坏了几棵柳树,大部分倒塌的柳树都是祁溪年干的。
书院里的柳树是他和梅青意一同种下的,祁溪年以为梅青意听到黑豹把柳树都糟蹋掉了会很生气,但是梅青意并没有。
他还听见梅青意说要和姜多善她们一起重新种柳树,祁溪年内心更加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生气,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与他一起种下的柳树吗,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吗。
一曲结束,四周安静的只剩下蝉鸣的声音。
牵机向阁楼走去,祁溪年跟在身后,依旧保持着爬行的姿势。
进了卧房,四周黑洞洞没有一丝光亮,牵机从桌上摸到一根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烛台,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有个影子也随她一起进来,咯吱一声,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了。
一件,又一件衣服堆积在脚踝上,长如瀑布的青丝一泻而下,一条白纱飘飘坠入地板上。
他奉她为神明,尽一切的满足她的要求,同时也贪婪的亵渎她。
-
本来姜多善打算上个月的时候就去梅家的,但是因为梅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姜多善不得不推迟了去梅家的计划。
起因是京城里办了一个诗会,很多世家的文人雅士都去了,梅家小公子梅青瑞也在诗会里。
诗会的地点是在浮楼,浮楼一共有五层,因为最高层被雷劈过,还在修缮中,所以并不对外开放,那些去参加诗会的人都集中在一到四楼。
诗会那天,有人看见梅青瑞从五楼坠下,从此梅青瑞腿不仅摔断了,而且人也昏迷不醒,梅青林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为这件事愁的头发都白了一边。
有人说是梅青瑞自己摔下来的,也有人说是梅青瑞被人推下来的。
众说纷纭,没有人确切的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唯一能说出真相的梅青瑞也开不了口。
“多善,你过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牵机隔着帘子对姜多善道。
姜多善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朝帘子的另一方走过去,“夫子找我有何事?”
牵机将一份档案翻转推到姜多善面前,道:“你先看这份档案。”
“祁年三十五,六月十七日,关榆阳引梅青瑞上五楼,二人发生争吵,随后关榆阳将梅青瑞从五楼推下。”档案里只有很短的一句话,姜多善很快的就念完了。
“按道理我现在离开了梅家,不应该管这些事情,但是青瑞是我的弟弟,我与他始终有着一份亲情,他现在在梅家昏迷不醒,我希望你能去救他。”牵机的眼角处红红的,抓着笔的手在颤抖。
“我该怎么救他?”姜多善从未见牵机如此失态过,内心也跟着牵机着急。
牵机给了姜多善一封信,道:“父亲请了的那些大夫御医都救不了青瑞,现在只有附子能救他,但是要找到他的话只有用信鸦召唤他过来,现在司礼监有这个权力的只有你。”
“夫子放心,我马上传信给附子。”姜多善立马用信鸦传信给附子。
牵机走了出来,在外面看更显得她脸色苍白。
“咳咳咳。”牵机的咳疾又犯了,姜多善连忙拿药过来给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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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下药后,牵机的咳嗽好了一些,“多善,陪我坐一会吧。”
“好。”
牵机拿出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的是青梅酒,琥珀色的青梅酒倒在青瓷杯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梅子香气,姜多善喝了一口,是酸甜的味道。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因为肺痨过世的。母亲是一个极其骄傲的女子,在闺阁中无论是比女红还是比作诗,她总是要拿第一,如若不能她一定会更加努力,在下一次比试的时候赢过别人,这些都是母亲跟我讲的。”
“那样骄傲的女子,我难以想象,她竟然是母亲曾经的模样。记忆里的母亲从不与他人争吵,遇到再生气的事情也也只是在背后默默红了眼睛。”
“母亲生下弟弟后整个人变得十分忧郁,不与他人交谈,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后来又得了肺痨……我以前不太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变得这样子,后面等我长大了也就明白了,或许这就是每个女子长大后就会明白的事情。”
“弟弟是很听话的一个孩子,又很黏我,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姐姐姐姐的喊。”牵机说到此处时,脸上浮现着一层光,她笑着又继续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现在他长的什么样子。”
姜多善道:“夫子怎么不去梅家见他,如果夫子是害怕被人发现的话,我轻功很好的,带你进去是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牵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缓缓道:“我没有办法出去。”
姜多善看着牵机,她的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挣扎,姜多善问道:“是司礼监的人不让你出去吗?”
牵机摇了摇头道:“不是。多年前,我被姜烨送来司礼监,陆照拿出一片天山雪莲救了我,我为了还清他的恩情就一直待在书院里帮他做事,时间久了我不敢踏出书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我。附子说是因为我的心病,让我无法面对书院外的世界,从而把书院当做自己的一道保护墙。”
牵机叹道:“多善,我太懦弱了,光是一次失败就让我身心俱疲无法面对外面的世界,你说我是不是该强迫自己出去墙外的世界看看。”
姜多善拉着牵机的手,认真道:“夫子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就帮你,如果你不想出去的话我就陪你在书院。”
牵机笑道:“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姜多善笑道:“好。”
姜多善拉着牵机来到书院门口,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个影子。
“夫子准备好了吗?”姜多善先走出书院门口,将手伸向门内的牵机。
“准备好了。”牵机深吸一口气,握在姜多善的手,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在姜多善期待的目光下,牵机的鞋子踏出门槛,在脚即将要落地的那一刻,牵机突然眼白一翻,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夫子!”姜多善大惊,急忙扶住牵机。
“你为何要逼她出去,她不是都告诉你她有心病吗?”
一瞬间,一个影子像飞快的闪过来,推开姜多善抱住了牵机,正要跑时,小黑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出来,扑上去咬住了他。
“你是谁?”
37. 云仙楼
场面一度的混乱。
倒地抽搐的牵机,捧着食盆赶来的雀儿,发狂的小黑,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还有坐在地上一脸懵逼的姜多善。
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那个浑身缠着纱布的人又是谁?
来不及弄明白,姜多善先从锦囊里掏出一颗救心丸,喂进了牵机的嘴里,牵机身体的抽搐停止,但是脸色惨白,冒着冷汗。
姜多善把牵机扶到阴凉处,见小黑快把那个人咬死了,立马喊道:“小黑,松口!”
小黑不情不愿的松开口,将那个人甩到一边,小黑回到姜多善的身边,但眼神始终在那个陌生人身上,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又继续扑咬上去。
那个人力气还挺大的,姜多善被他这么一推屁股被摔得生疼。
那个人被小黑咬的身上都是伤口,腰处更是被咬掉一块肉。
“你是谁?”姜多善问道。
那个人他浑身缠满纱布,密不透风,极其古怪,对于姜多善的询问他不回答,而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爬向牵机。
“小黑,压着他,别咬。”姜多善道。
小黑听到指令立马压着那人,尽管被小黑压着,那人还是试图爬向牵机,手在地板上都摩擦出了血。
雀儿捧着食盆走了过来,她原本在后院煮了一些鸡肉混着蔬菜的糊糊,正要给小黑喂食呢,小黑像是闻到什么,嗖的一下跑去前院了。
雀儿怕小黑又去前院搞破坏,就跟着一起跑了过来。
“小姐,这人是谁啊?”雀儿食盆放在小黑面前,小黑嘴巴里吃着饭,双脚下压着那个人。
“不知道啊,突然就出现了。”姜多善道。
姜多善蹲在那个人面前,看着那个人眼睛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那颗角下的泪痣好像跟之前她认识的一个人。
姜多善的手刚要碰到那个人的纱布,那个人就开始剧烈的挣扎。
这一挣扎影响到了小黑吃饭,小黑呜噜一声发出不满的情绪,抬脚一踹将身底下的那个人压得更紧了。
“多善。”角落里的牵机发出微弱的声音,“放他走。”
“小黑,放开他。”小黑爪子一松,那个人又坚持不懈的爬向牵机。
牵机眉间隆起一道细纹,她撇过头,声音里充满怒气道:“滚,别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闻言僵在原地,停顿几秒后,迅速爬走消失不见。
这是姜多善第一次见牵机发火,她和雀儿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我现在走不动路,多善,麻烦你抱我回去。”牵机的声音充满疲惫。
一路上,姜多善小心翼翼的将牵机抱在怀里,牵机的身体很轻,抱在身上像是抱着一副骨架。
姜多善此刻才发觉她的夫子原来身体这么差,跟夫子生活了两年了,她竟然会忽视成这样。
姜多善内心懊悔不已,她实在太坏了,竟然怂恿夫子出门。
姜多善把牵机送回卧房,替她盖好被子,起身时犹豫了片刻,最后把头轻靠在牵机侧边。
“青意,你今天做的很棒。”
被子抖动了一下。
门关上了,枕头的另一侧湿了一片。
“小姐你说那个人是不是牵机大人说的那个仆人啊?”雀儿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但是我感觉这个人跟夫子的关系不一般,夫子好像不希望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姜多善思考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调查那个人,我感觉那个人不太正常的样子。”雀儿道。
“算了吧,这个是夫子的私事,只要他不伤害到夫子,他这个人我们也不用去管他。”姜多善道。
雀儿带小黑回后院的时候,东张西望,一会翻着那片草看看,一会扒开花丛瞅瞅。
“咦,那个人躲哪里去了?”雀儿挠了挠头。
在她转身的片刻,装着荷叶的水缸上浮出一双眼睛。
-
这次姜多善出门没有带上乌鸦卫,川乌想劝她带几个出去,姜多善道:“一,带乌鸦卫出去太显眼了,更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二,我武功也不差,寻常人打不过我,我有自保的能力;三,我轻功已经是顶尖高手的水平,我想要跑没人有人能追上我,乌鸦卫也不能。”
川乌无话可说,但是为了姜多善的安全,他还是派了几个乌鸦卫偷偷跟着她,不过没一会人就跟丢了。
一位身着水青色罗衣的男子走进了云仙阁,面容之清秀让门口招迎的花娘子捂住袖偷笑。
老鸨听见有个年纪不大的贵公子来了云仙阁,马上笑盈盈的出来迎接这位贵公子。
只见那个贵公子面若冠玉,头戴金冠,脚踩银丝云纹靴,身上穿着的服饰上都有绣着金丝的黄鹤。
老鸨心想,能从黄鹤楼里买全套的衣裳,要么得是富商巨贾的公子,要么就是权贵世家出身,无论是哪一种,她今天得好好招待这个年轻的小公子。
老鸨满脸堆笑,道:“公子贵姓呀,奴家怎么从未见过你。”
姜多善道:“我姓陆,单名月。”
姜多善眼睛左看右看,心想这里不愧是京城第一青楼,里面的美女姐姐好多啊,每一个都有不一样的美。
老鸨近看姜多善时,感觉这个小公子长的是不错,但就是长的未免太清秀了些,名字也不够阳气,偏女子,见那个公子眼睛总是乱瞟,一看就是个新手,那她可得好好宰客了。
“陆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是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呢,还是要小倌呢?”老鸨笑道。
“小倌是什么?”姜多善好奇道。
果然是新手,老鸨心里偷笑,道:“小倌啊,就是男人啊,客官要是喜欢,奴家马上给你安排一个。”
“那我点一个云仙楼的头牌,多少钱都好说。”姜多善道。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云仙楼的头牌都是有人包的,不对外接客。虽然头牌是被包了,但是逸仙还空着,他是云仙楼的二招牌,价格比头牌少一半呢。”老鸨道。
姜多善心想,自己来这里调查,要是说不消费的话别人也会引起怀疑,要不就点一个?
“那包逸仙一天得多少钱呢?”姜多善问道。这是她第一次来青楼,身上就带了一千两银票,也不知道够不够。
“客官我们这里不是按天包的哦,是按时辰包的,以逸仙这价位,一个时辰一百两。”老鸨道。
“那就包五个时辰。”姜多善从口袋里掏出五百两,老鸨用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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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遮,眼睛往姜多善口袋里瞟了一眼,又继续道:“陆公子,我们酒水是另外算钱的。”
姜多善顿了顿,将剩下的五百两也一起掏出来,道:“这些够吗?”
老鸨笑得眼睛都眯着一条缝了,“够够,来,给我们陆公子安排去逸仙那。”
立马就有两个散发着浓厚脂粉气的花娘子架住姜多善,一拉一扯将姜多善带到一个房间里。
“阿秋!”姜多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她呆住了。
房间深处是一个露天的温泉,有个人躺在温泉里泡澡,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呃,你好?”
那人动了动,站起身子,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姜多善看见他身后深深的背沟,以及丰满的翘臀。
他转过身,深邃的蓝眼看向她,湿漉漉的长发粘冷白的皮肤上,水滴顺着他的精瘦的身体滑落而下,那中间的器官昂然……
“滴答,滴答。”不是水滴声,是姜多善的鼻血滴露在地。
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这,这,这五百两花的真值!
姜多善随手抹了一把鼻血,奈何鼻血越流越多,要再次抹掉时,美人捉住了她的手。
“客官,我帮你吧。”逸仙俯身,距离近到可以看到他的浓密的睫毛。
“不行!你先穿上衣服!”姜多善捂住鼻子往后退。
逸仙轻笑一声,听话的拿了一件白纱浴袍穿在身上,随后拉着姜多善的手坐到了榻上。
若隐若现的最令人浮想联翩,姜多善强忍着移开了眼睛,她听见那逸仙笑的花枝招颤。
“客官不要动,奴家来帮你擦干净。”逸仙的指甲修剪成圆弧形,染着浅粉色的甲色,轻轻托起姜多善的下巴,将沾湿的丝巾一点点擦去姜多善脸上的血渍。
逸仙身上的味道不是那种浓厚的脂粉香,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鸢尾花香,萦绕在姜多善的鼻子周围。
“客官,是第一次来青楼吧。”
“嗯。”
“客官怎么称呼呢?”
"叫我陆月就好,美……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逸仙。”
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五官深邃立体,不像是混血的。
“你是北疆人?”姜多善问道。
美人没有停顿,继续擦姜多善的脸,似乎对这个问题早就习以为常。
“对啊,奴家就是北疆人,陆公子去过北疆?”
逸仙擦完姜多善的脸后又把她的手洗了一遍。
“去过,北疆真的很美,有着广阔无际的草原,漫天遍地的野花,还有王宫的建筑很壮观。”
逸仙停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道:“那陆公子见过女王吗?”
“见过啊,女王人可好了,而且长的很漂亮。”
姜多善这会正回想着女王的模样,逸仙突然停手,他靠近姜多善,一双蓝瞳深似海。
“有我漂亮吗?”
“有,没有。”姜多善结结巴巴道。
逸仙捂嘴而笑道:“陆公子不要紧张,奴家给你倒杯酒喝。”
他离开了去寻酒了,姜多善长舒一口气。
唉,等等,她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来着?
38. 玉晚秋
为什么姜多善回来云仙阁,事情还得从关榆阳这个人说起。
除了远在北疆的陆照,现在司礼监姜多善的权力最大,她不仅可以调动乌鸦卫,也可以去二处调机密情报。
在二处的时候,她为了混淆陆照在司礼监的眼睛,假装是好玩去二处去调一些历年档案卷宗来看。
姜多善发现就算是在司礼监,在记录关于姜家谋反案时也是一笔带过,没有任何一条情报上是写姜家谋反案是有隐情的。
姜多善一点也不信上面所说的,她只相信她自己的判断。
姜多善想,司礼监虽然权势大,但终究是依附于皇家生存的,陆照忌惮的人就在皇宫里吧。
会是谁呢?姜多善的脑子里闪过几个人影,无论是哪一个都令她心痛。
姜多善翻阅档案里父兄被判刑的那几天京城人员走动记录,大多数看似一切都正常,只有一个让她感觉很疑惑。
关榆阳在姜家被腰斩的前一天送了一封信到司礼监,档案里没有提到这封信写了什么,只是说这封信最后交到了陆照的手上。
现在姜多善能查到的姜家谋反案的突破口就只有关榆阳。
姜多善在回祁国的当天被关榆阳以见故人这个理由邀请,那时她开始怀疑其关榆阳这个人。
对于关榆阳这个人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她完全不知道关榆阳后来是怎么发展的。
司礼监的二处是一双眼睛,它观察着周围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窥探着官员的生活,记录着他们想要隐藏的来历过往。
姜多善先去二处翻阅了所有关于关榆阳的资料,得知了自从父兄腰斩之后,关榆阳的发展。
关榆阳,关家妾室所生子,与姜家二子姜烨互为挚友。八岁那年捡到吕春燕,此后吕春燕为他贴身侍卫。十二岁那年遇到东方礼,利用东方礼的才学为自己的考试作弊,意外得知了林青即是梅青意后,关榆阳告诉关家家主对梅家施加压力,让梅青意被迫剔除状元名额,关榆阳顶替上去成为新科状元,后接替姜烨御史大夫的位置。
司礼监在朝廷里的每个官员上都安插了乌鸦卫,但唯独关榆阳没有,姜多善查不到关榆阳身边安插乌鸦卫的记录。
越查下去,姜多善觉得关榆阳与司礼监一定有着某种她不知道的关系。
没有暗卫她就自己找暗卫安插在他身上。
姜多善去了二处挑了几个乌鸦卫安插在关榆阳身边,紧盯他的一举一动,事后乌鸦卫告诉她关榆阳做事小心谨慎,唯有每日会去云仙楼找一位叫玉晚秋的花娘子。
玉晚秋,档案上说她是云仙楼的头牌。
姜多善是想来先云仙阁探查一番,如果能见到玉晚秋那就更好了。
如果姜多善想的没错,老鸨说的那个包玉晚秋的贵客就是关榆阳,身为御史大夫竟然在京城第一青楼包花娘子,果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多善现在真不懂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会觉得关榆阳和二哥长得像,明明二哥才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关榆阳就是实实在在的伪君子一个。
想到自己曾经在关榆阳背后三哥三哥的叫,还说以后要嫁给他的话,姜多善现在想起来真的想呕吐。
“陆公子,你想喝什么酒。”
逸仙端来一个长方形的盘子,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酒瓶子。
“这些都是什么酒啊?”姜多善好奇的翻看,每一个酒瓶子上光洁滑亮,没有贴上标签。
逸仙打开其中一个酒瓶,倒在白瓷杯里,邀请姜多善共饮一杯,“陆公子喝一杯看看,要是猜的出瓶子里酒的名字,奴家就自罚三杯。”
姜多善接过白瓷杯,饮下后是熟悉的酸酸甜甜中带着三分苦味的味道,“这是青梅酒?”
逸仙笑道:“陆公子真是厉害,这都猜到了了,奴家心甘情愿受罚。”
这青梅酒没有夫子酿的好喝,等明年五月,她要和夫子还有雀儿采摘最甜最大的青梅,一同酿造青梅酒。
姜多善还在北疆的时候,天南星经常带着她去各个酒馆里喝酒,姜多善在北疆喝酒那些时日早就从一个一杯就倒的人,练成了千杯不醉。
天南星,想到他,姜多善的眼光暗淡了几分。
他还会回来的吧……
“陆公子是哪家贵人的公子啊,奴家真的很好奇。”逸仙已经是半醉,他撑着自己的腮帮子,眼神迷离的看着姜多善。
“这是个秘密。”又是一杯下肚,姜多善道,“这是桑落酒,逸仙你要再喝三杯咯。”
逸仙拿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嘴里嘟囔道:“奴家会喝的,这就自罚三杯。”
喝完逸仙已经彻底醉了,他趴在桌子上。
姜多善眼看他已经醉了,起身想要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姜多善转身回去。
躺在桌子上的男人满脸红晕,轻纱薄衣,领口没有遮盖,露出大片肌肤。
“虽然是夏季,穿的这样少躺在桌子上是会感冒的。”姜多善喃喃道。
姜多善原本是想要横着抱他起来的,她都抡圆了胳膊还是抱不起来逸仙,只好选择架着他的胳膊扶他到床上。
扶着逸仙起来的时候,姜多善踉跄了一下,她忍不住小声道:“怎么看起来瘦瘦的,还挺重的啊。”
好像肩膀处的人抽动了一下,姜多善怀疑他已经醒了,她没有转头看他,但是她能感到到肩膀上的那个人的热气吹在她的脖子上,姜多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送到了床上,由于惯性,姜多善被逸仙带着摔在了床上,她支撑着想要起来,逸仙捉住她的衣袖,眼睛水汪汪的,“陆公子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姜多善想把衣袖撤回来,逸仙抓着她的衣袖就是不放,像是怕姜多善跑了。
姜多善嘴角微扬,她的手抚摸着逸仙的脸,“当然会啦。”
逸仙笑了,如层层绽放的玫瑰,一下秒,姜多善点了他的睡穴,逸仙眼睛闭上了,但是嘴角还在笑着。
姜多善轻轻关上门。
刚才在喝酒的时候她从逸仙的嘴里得知,云仙阁一共有七层,玉晚秋住在顶楼。
云仙阁的每个人都很忙碌,几乎所有的花娘子身上都揽着一头肥猪,美女配丑男,画面过于令人不适。
一头肥猪的手摸上花娘子的腰,油腻的嘴直往花娘子的嘴上凑,花娘子一边说着好听的话,一边趁着肥猪不注意,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姜多善跟在他们身后,冷不丁的看到花娘子撇头而过的白眼,无辜的眨了眨眼,花娘子被这个出现在青楼的清秀小公子惊艳了,碍于身旁的肥猪,只能抱歉的对姜多善笑了一下。
被花娘子一路带上来,姜多善发现云仙阁这里管理的很严格,每一层楼都会有侍卫在巡逻,每个楼口处都会有侍卫在把守。
来云仙阁的人不敢在这里造次,要是有花娘子不是情愿,要是硬来的话就会被巡逻的侍卫抓走。
越高的楼层就代表消费要越高,如果有人花着五十两银子却想要去一百两的楼层找花娘子的话,楼口看守的侍卫是绝对不放他们进去的。
姜多善现在的位置是六楼,她去七楼只需要再上一层楼。
姜多善有办法哄骗楼口的侍卫让她上楼,但是现在楼口的不是云仙阁的侍卫,而是回城那天邀请她上楼叙旧的那两个人。
一旦来云仙阁吕春燕的脸就很臭,东方礼每次都忍不住调侃她,“吕春燕,今天是不是又有人欠你钱了?”
每一次吕春燕都闭着嘴不说话,最多对他投过一个冷眼。
东方礼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看出来关榆阳就是个贱人对他们只有利用,但是没办法啊,他就是个穷书生,没有关榆阳他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关榆阳给他幕僚的身份,给他花不完的钱,东方礼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
吕春燕比他早到六年,人看着是挺厉害的,但就是个空有武力却没有脑子的傻子。
关榆阳就流露出指尖的一点甜头就把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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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甩的团团转,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刀,吕春燕还以为自己的痴恋隐藏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其实东方礼见到她第一眼就看穿了她。
明明超级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去跟别的女子在一起,却还是听了喜欢之人的话,在楼下守护楼上的人。
东方礼理解不来这份情感,在他眼里情爱都是狗屁,吃饱饭过着人上人的日子才是他的追求。
倏然,吕春燕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拿起手上的刀冲过去,把东方礼吓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吕春燕,你在发什么颠!”东方礼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到吕春燕身边。
只见吕春燕像是警觉的狗四处观望,想要找到那个入侵的人,过了一会吕春燕失望道:“看错了,我还以为是那个人来了。”
“谁啊?”东方礼道。
“司礼监的那个女的,她射了主子一箭,竟然还能从我的手里逃脱,下一次我要是在看到她绝不放走。”吕春燕抱着刀道。
“嘁,她在司礼监里面受乌鸦卫的保护,司礼监那个地方苍蝇飞进去了都出不来,你别想再遇她了。”东方礼道。
姜多善的心还是在砰砰跳,刚才她朝楼口处看了一眼,就被上次追她的刀疤脸感受到了,差点被她发现。
“公子,现在可以放开奴家吗。”花娘子一脸羞涩。
姜多善刚才想寻个地方躲着,一着急就进了一个房间里,刚好那个房间就坐着一个花娘子,姜多善没办法,只好抓着花娘子的手求她别出声。
“对不起啊美女姐姐,是我唐突了。”姜多善放开花娘子的手道歉道。
花娘子嫣然一笑,道:“奴家之前一直觉得戏本子上都是一些虚假的故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戏本子上的主角。”
姜多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随后环看整个房间的构造,发现有一扇窗正开着,姜多善跳上窗台,花娘子惊慌道:“公子你是要做什么?”
“再见啦,美女姐姐。”姜多善跳出窗台,随后消失不见。
花娘子喃喃自语道:“我再也不敢跟姐妹说戏本子上都是骗人的了。”
顶楼的瓦片经过风雨的洗刷,已经变得松弛,姜多善踩上去的时候瓦片松了一块,滑溜溜的砸向地面,有一位路过的人被砸到头,气冲冲的进云仙阁要说法。
姜多善像只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的瓦片,突然她听到了一道一男一女的声音,姜多善趴在屋檐上,看见露台上有个女子坐在躺椅上,关榆阳就躺在女子的腿上。
“晚秋,我腿疼。”是关榆阳的声音。
“关郎,腿伤还是没有好吗?”说话的女子声音像秋日的风吹过的风铃,温柔而又沁人。
“嗯。”关榆阳声音闷闷的。
“那关郎找到伤你的那个女子了吗?”玉晚秋一只手摇着团扇,另一只手放在关榆阳的下颌处。
“没有,但是我感觉她就是姜多善。”关榆阳道。
“那你还要杀了她吗?”玉晚秋道。
许久的沉默后,关榆阳道:“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过多善,她就是我的小妹妹,我一直都想要要保护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玉晚秋道。
玉晚秋送关榆阳进屋睡觉,自己独自躺在摇椅上。
姜多善已经可以确认,关榆阳是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死的事情,而且从北疆回祁国的一路上遭遇的刺杀也有他的一份。
从此刻,她心里的三哥哥已经死掉了。
瓦片实在太松了,姜多善只是动了一下,一片瓦片就掉落在地上,砸在了玉晚秋的面前。
“你是谁?”
姜多善此时看清了玉晚秋的长相,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个词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美到她竟要忘记要逃跑。
“你不该来这里的。”
楼下的吕春燕听到楼上异响,立马追了上来。
姜多善回过神,顾不及看美女,慌忙逃跑。
39. 重回旧地
吕春燕的速度很快,听到上面传来异常响动时第一时间就追了上来,她环顾四周,露台上只有玉晚秋一人。
“公子呢?”
“他在里屋睡觉。”
地上有碎掉的瓦片,看似因为老旧而坠落,吕春燕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她问玉晚秋道:“刚才是有别人出现在这里吗。”
“没有,这里只有我。”
玉晚秋躺在摇椅上,拿着团扇遮挡住阳光,只露出像白瓷一样洁白的脖颈,吕春燕的垂下眼眸。
“不对,刚才我明明听到你跟别人说话的声音,玉小姐,你如实说,刚才是不是有别人在这里?”
吕春燕听到团扇下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玉晚秋移开团扇,露出那天仙般的美貌,远山眉下的眼睛水汪汪饱含深情,像是会说话那样,白而细腻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瑕疵,朱唇上染着红杏子一样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吃上一口。
“吕少侠,你是在怀疑我吗?”玉晚秋从躺椅上下来,长裙划过地面,她慢悠悠的走到吕春燕的面前,虽然比吕春燕矮了一个头,但玉晚秋站在吕春燕面前气势比她高了一倍。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麝香的味道,吕春燕后退一步,那双眼睛会勾人魂,吕春燕不敢直视她。
“抱歉玉小姐,是我过于多虑了。”吕春燕拱手道歉,腰板没有弯下一分。
玉晚秋用团扇点了一下吕春燕的手,笑道:“既然都是误会,我也没有那么小气和吕少侠计较。”
玉晚秋不叫吕春燕为吕小姐或者像关榆阳一样直接称呼她的名字,玉晚秋喜欢称呼吕春燕为吕少侠。
吕春燕羡慕玉晚秋有着迷倒万千人的花容月色,而她不知道的是玉晚秋其实才是最欣赏她的人。
吕春燕的容貌不出众,但是她身上有着江湖人士的侠气义胆,还有着一身好武功,人又单纯,玉晚秋喜欢极了吕春燕。
哎,只是脑子有点笨了。
“发生了什么事,春燕你怎么上来了?”关榆阳穿着紫色长袍,脸上还带着睡意。
“刚才听到声响,我以为来了刺客就上来了。”吕春燕低声道。
“嗯,既然刺客没了,春燕你就下去吧。”关榆阳一把搂过玉晚秋,埋在她的脖子里,像是个被吵醒的小孩寻求安慰。
吕春燕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的发疼,她忘记是如何走下来,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东方礼坐在台阶上,刚才七楼有异常响动他也听到了,但是他并没有跟着上去。
他就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这种需要打斗的事他才不过去凑热闹。
“喂,你怎么了,刺客抓到了吗?”东方礼问道。
吕春燕没有理东方礼,抱着剑背对着他。
得,肯定跑上去受刺激了,东方礼这个时候可不敢说话刺激吕春燕,这个女人真的生气起来真的会把他给砍了。
“晚秋,刚才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人吗?”关榆阳的脖子贴在她的肌肤上,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随着关榆阳说话脖子上的震动。
“关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玉晚秋的手搭在关榆阳的腰上,眼神早已不带笑意。
“晚秋,我一直信你的。”关榆阳搂着玉晚秋的腰更紧了。
玉晚秋推开关榆阳,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轻轻一点便离开,“关郎,我陪你一起睡吧。”
“好。”关榆阳的眼眸幽幽的看不见底。
太阳也渐渐地离去了,只剩下一地的无人收拾的瓦碎片。
暗夜来临,地面散落了一地的月光,一双白底郁金香绣鞋踩在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玉晚秋拿着一根骨笛放在唇边,笛声发出短暂刺耳的声音,像是往耳里扎了一根针,随后快速拔出。
片刻,从远方的黑夜中飞来一群乌鸦,它们落在露台上,歪着头看着玉晚秋。
其中一只乌鸦落在玉晚秋的手腕上,玉晚秋顺着它的毛发抚摸它,乌鸦闭着眼睛像是很享受她的抚摸。
“告诉陆照姜多善最近在调查关榆阳……”玉晚秋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道,“姜多善来了青楼点了一名男妓,不知是否有亲密接触。”
乌鸦往北边的方向飞走,玉晚秋自言自语道:“这不算告密吧?”
-
姜多善跑了一路,见没人追上来便停下了歇息。
她每次用轻功跑路时总是顾前不顾腚,自己只管往前冲,先把人甩开再说。
这次她犯了跟上次一样的错误,她又又迷路了!
姜多善站在屋檐上,迷茫的看向四周,感觉这里有几分熟悉之感。
她好像来过这里,并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姜多善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口的石狮前,她在石狮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刻下的痕迹。
姜琥和姜勇常年在军营中,家里也没有老妈子照顾姜多善,所以姜多善几乎是被姜烨一个人带大的。
小时候姜多善和姜烨是最亲的。
“二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啊?”三岁的小姜多善问道。
“快了,快了。”
“快了是有多快呀,”
“那我给阿善做个标记,等明年我们再来看看阿善有没有长高。”
姜烨蹲下身子,让姜多善站在石狮前面,贴紧石狮,他用手压着姜多善的头发,刀子在她头顶上刺啦刺啦的响。
小姜多善担忧的问道:“二哥,这可是符太尉送来的汉白玉石狮,你在上面刻东西不好吧?”
姜烨轻轻吹开姜多善头顶的石灰粉,道:“石狮又不是摆在家里藏着,放在外面本就容易损伤,你不说我不说,符太尉又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呢?”
“对哦,二哥你真的好聪明啊!”姜多善向来崇拜姜烨,她觉得姜烨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阿善你看好了,现在你的身高是道石狮脚上边,等明年我们再看看到哪了了好不好?”
“好耶,好耶。”
明年姜多善四岁,那是她第一次进宫,太后第一次见姜多善就特别喜欢她,立即让皇帝下旨封姜多善为郡主,并且要姜多善离开姜府在皇宫长居。
姜家当然不同意了,无论是姜琥,姜勇,还是姜烨,每一个人都很坚决的要把姜多善从皇宫带回来。
“且不说别的,就你们几个大男人能照顾好多善吗,现在多善还小,且放在哀家身边教养几年,待她成年时哀家自会给她找一个好夫君。就连皇后生的公主都没有能留在哀家身边亲自教养,哀家喜欢多善又可怜她出生后母亲就死了,你是觉得哀家不配教养多善吗,姜琥,你可别不知好歹。”
太后紧握着姜多善的手不放她离开,护甲套上的宝石硌的姜多善的手疼,姜多善她看见父兄三人跪在雪地里。
京城的十二月是那么冷,雪是那么大,父兄整整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
“太后娘娘,请您给我一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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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说服父兄让我留在宫里陪伴您的。”四岁的姜多善道。
太后已年过半百,她信佛,每天都会在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跪在佛前念经。
她闭着眼睛捻着手里的佛珠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皇宫里的其他孩子都要好,哀家很喜欢你,去吧。”
那天她跟着父兄回姜家,姜琥和姜勇是练武的,身体比一般人都好,所以在雪地里跪一天也不会让他们的身体受到太大的损害。
而姜烨就不一样了,在雪地里跪的时候他已经发高烧了,姜烨一直强忍着不让他人发现。
支撑着姜烨不倒下的一直是那个念头,只要等小妹回家,一切都好了。
看见小妹回到他们身边,姜烨心满意足的倒下了,回姜家的路上姜烨一直发着高烧,姜烨的身体很烫,姜多善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那温度比她手里的暖炉还高。
姜琥坐在木椅上满脸疲惫,眉间紧锁着,他早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尽管他不喜欢朝廷的争斗,不喜欢那些阴谋算计,但是到如今他不可避免这些,甚至把他的小女儿也牵扯进去。
姜勇着急道:“小妹,太后是放你回来了吗?”
姜多善摇了摇头道:“大哥,太后并没有要放我回来,我等会就要回宫了。”
姜勇一拳将桌子砸了个窟窿,愤怒道:“我们姜家为祁国打了多少胜仗,他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吗?堂堂皇家还要抢人,到底什么才是王法!”
姜琥开口道:“多善,你要是不愿意进皇宫,父亲就算卸甲归田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姜多善眼睛湿湿的,她笑道:“我愿意的,父亲。”
看着躺着床上发烧的二哥,姜多善握着他滚烫的手,道:“父亲,大哥,我知道太后强行将我留在皇宫是因为什么。姜家在祁国的名声和在军营里的呼声并不是完全是一件好事,朝廷大臣在嫉妒姜家,而皇帝叔叔怕压不住姜家,便想把我留在皇宫以来挟制你们,我都懂得的,我愿意留在皇宫。”
姜勇握紧的拳头咯吱响,“小妹,你放心,大哥就算是死也不让你进皇宫。”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太后和皇帝叔叔那么喜欢我,我又不是什么软柿子,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的。”
“可是……”姜勇欲言又止的话被姜多善堵住了。
“如果我不去皇宫,大臣的嫉妒,皇帝叔叔的猜忌会让姜家在不久后衰亡,我不得不去。”
皇家的马车就停在姜家门口,来接姜多善的是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陈永,他满脸堆笑道:“郡主,该回皇宫了,太后娘娘和陛下在等你了。”
“等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多善背对着石狮,从头发取出一根发簪,在头顶上摩擦了几下。
除了躺在床上发烧的那个人,没有人知道姜多善这是在做什么。
姜多善擦掉石狮上的雪,小手冻得通红,旧的一道划痕是在石狮脚下,新的一道划痕在石狮小腿上。
“二哥,我又长高了,今年我先自己刻一道,来年你帮我刻好不好。”
后来,姜多善再也没有回过姜家。
姜多善在石狮的背上上刻下第三道划痕,忽然,她的心底涌上来的悲伤转化为泪水,她靠在石狮上掩面而泣。
她再也无法回到姜家了。
“少爷,那边好像有个人在趴在石狮上哭呢”
柳从文看见那水青色的背影,总感觉有几分熟悉之感。
40. 阻拦
不可能是她。
离家门口就只有几步之遥,理智告诉他应该进门回家,但是柳行文却朝着那水青色身影走去。
“这位公子是否需要手帕。”
柳行文不顾书童的阻拦,执意要去给那趴在石狮上哭泣的男子手帕,书童原地跺了两脚,便随柳行文一同而去。
眼泪已经流够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姜多善接过手帕擦了眼泪,顺带把鼻涕擦了。
“谢谢,手帕脏了,这个赔给你。”姜多善把戴着的尾戒摘下来放在柳行文手里。
整个流程下来,姜多善没有看柳行文一眼。
直到水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柳行文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愣愣的望着,儿时的记忆里本应该很模糊,可他怎么也忘不了那个翻墙来找他的小女孩。
虽然已经过去了有七年,女孩的笑颜他到现在还记得,在孤寂的读书时,那从墙的的另外一边出现的女孩点亮了他的光,让他孤寂的时光第一次有了盼头。
柳行文第一次破了规矩就被父亲遣回老家苏州,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她的,可惜世事无常。
他长得有点像她,但又不是她。
“公子,我们该进去了。”书童在说话,柳行文神色茫然了片刻,一枚尾戒静静地躺在他手掌心里。
尾戒由金子做成,正中刻的是一只小小的黄鹤,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弯牙月,柳行文攥紧手。
“进去吧。”
-
姜多善回书院时怕被牵机闻出身上的酒味,就先去了后院洗个澡去去酒味再回水榭。
姜多善趴在床上看书,雀儿坐床边给她擦头发。
“小姐,你真的去了青楼啊。”
“嗯啊。”
“青楼里面是什么样子啊,我还没有去过哎。”
“青楼里面有很多美女姐姐,不过我这进去里面点的是一个小倌,长得挺好看的,身材也很好,就是穿的太暴露了,下次带你去看看。”
“好呢小姐,不过小姐你去青楼牵记大人知道了应该会很生气吧。”
“你不告诉她,我不告诉她,夫子又怎么会知道。”
“也对哦,那要是被提督大人知道呢。”
翻页的手顿住,姜多善不自然道:“督督他在北疆怎么会知道,而且我是避开了司礼监的乌鸦卫自己一个人去青楼的。”
雀儿道:“可是我听川乌大人说司礼监二处的眼线遍布天下,小姐你去的那个青楼说不定就有乌鸦卫。”
姜多善道:“不会吧,我特意去二处查了档案,没有看到说云仙阁有二处的探子啊……”
姜多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云仙阁是京城第一青楼,能进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没有二处的探子。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是被她遗漏的……
“我知道了!”姜多善突来的一句大喊,把雀儿吓得手上的布巾掉在了一旁。
“小姐你怎么了?”
查不到关于姜家谋反案的线索。
关榆阳身边没有安插乌鸦卫。
云仙楼没有二处的探子。
一条条的疑惑穿成了一条线,姜多善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但是还感觉差了点什么。
“朱砂跟甘遂一样,我都没有见过,但是商陆见过朱砂,他说朱砂长得像什么鱼啊,雁啊的。”
“沉鱼落雁。”
玉晚秋的样貌不就是如沉鱼落雁般,而且她从来没有见过二处的主办,川乌说过朱砂在外面办事很少回司礼监。
朱砂是玉晚秋?
姜多善记得玉晚秋发现她时说的那句你不该来这里的,玉晚秋是发现了姜多善在调查关榆阳的事情吗?
那如果是这样,朱砂此时会做什么呢?
姜多善抓住雀儿的手道:“雀儿要不要跟我去冒险?”
“冒险?”
“对,冒险,是危险的事情,要一起去吗?”
“好啊!”雀儿开心笑道。
跟着小姐一起,总会有很多惊奇好玩的事情,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只能躲在小姐身后的人了!
“嗷呜~”小黑跑了过来,摇着尾巴蹭姜多善的小腿。
“小黑你在家守着,我们两个去去就回。”姜多善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咬住姜多善的裤脚不放,爪子抵着地板,泪眼汪汪,可怜极了,一副不想当留守儿童的表情。
“行行行,也带你好吧。”姜多善无奈道。
小黑开心的到处蹦跶。
月黑风高,正适合干坏事的时候。
三个黑影趴云仙阁对面的楼顶上,四周静谧无比,直到一个女子吹响了骨笛。
骨笛刺耳的声音使人忍不住捂住耳朵,小黑毛茸茸的爪子盖在了耳朵上,想嗷嗷叫,被姜多善眼神警告又憋回去了。
一群黑乌鸦飞过她们的头顶,降落在对面女子身旁处,距离太远,姜多什么她们没有能听见那女子说什么。
“能使用骨笛召唤信鸦的,只有是各处的主办,能召唤出这么多的信鸦,只能是二处的主办,玉晚秋定是朱砂。”姜多善看着远处玉晚秋的脸,那张漂亮到连女子都忍不住为之倾倒的脸,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子会与关榆阳这小人是相好。
“可是为什么她要在档案里隐瞒姜家谋反案的信息,而且身为二处的主办又是因为什么要长期留在青楼呢?”姜多善揪着小黑的毛发,每揪一根,小黑眼睛就眨一下。
突然的,雀儿拍了一下底下的瓦片,像是知道了什么,激动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玉晚秋爱上了关榆阳,所以她才要替关榆阳抹去姜家谋反案的信息,也是因为爱他才装作青楼女子。”
姜多善敲了一下雀儿的脑袋,道:“傻瓜,要是朱砂是因为爱情这样做的话,督督肯定不会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做那么久的,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
雀儿摸了摸脑袋,委屈道:“戏本子上都写只要女子陷入了爱情,就会背叛家族与那男子私奔,原来戏本子上都是是骗人的。”
姜多善道:“戏本子有真有假,确实有女子会因为爱情这样做,但是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这样,等你再大一点经历多了就会看到不一样风采的女子。”
雀儿崇拜道:“小姐你懂得好多啊。”
姜多善轻撩不存在的刘海,道:“略懂一点。”
别看姜多善对于爱情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但实则她就是一个母胎单身,恋爱经验为0。
在穿越到这个朝代前,她还只是个即将高考的高三文科生,某天给爱心突发,给了一个行乞的老爷爷一百块钱,老爷爷为了感谢她就强塞给她一块古钱币。
走在天桥上,姜多善拿着这枚古钱币对着路灯看了好久,分不清是哪个朝代的,当时她心里想怎么现在古钱币假到连朝代也不复刻。
一只乌鸦飞过,撞在她举起的手,把姜多善手中的古钱币撞掉,姜多善下意识的想要抓掉落古钱币,没曾想天桥的栏杆松了,她随着古钱币从天桥坠落,意外穿到这个朝代。
明明只差高考结束她结束她就可以谈恋爱的。
姜多善叹息一声,小黑眨着眼睛看她,把头凑过去蹭蹭。
乌鸦飞过她们的头顶,直往北边的方向。
姜多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她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后背,道:“雀儿,上来,姐带你体验什么是飞一般的感受。”
雀儿捂住嘴巴,受宠若惊的她搂住姜多善的脖子,将身体贴近姜多善,心跳的飞快。
她,她,她离小姐好近,好开心好开心!
“小黑,跑的时候轻点,别把人家的屋顶瓦片给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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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黑压着前脚,身体往后仰,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咦,你刚才有看到吗,好像屋顶上有两个黑影跳来跳去的。”
“你熬夜读书读到眼睛都花了吧,这哪有什么黑影?”
书生揉了揉眼睛,一晃眼黑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啊……算了,还是继续读书吧。”
被小姐带飞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雀儿一开始很开心,后面害怕到紧紧搂住姜多善的脖子,把脸埋在姜多善的后背。
小姐速度快到她看那些房子和树都成了糊影,太可怕了呜呜呜。
在距离城墙一里处,她们终于追上了那群飞往北边的信鸦,姜多善毫不犹豫的吹响骨笛,信鸦停了下来,转头飞往姜多善的身边。
它们齐齐歪着头,等待姜多善开口。
“刚才朱砂让你们传什么话到北疆?”
乌鸦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姜多善在调查关榆阳!”
“疑似被姜多善查到关榆阳与当年姜家谋反案有关!”
是的,你没看错,这群乌鸦会讲话。
这群会说话的信鸦是朱砂用鹦鹉和乌鸦杂交培养出来的,数量不是很多,根据司礼监的记载就只有二十只存活。
这些会说话的信鸦听从骨笛的召唤,朱砂身上有一根,姜多善也有一个。
骨笛自然不会只做一根,朱砂怕骨笛损坏,便在司礼监留了一根备用。
姜多善预料到朱砂会使用信鸦传信给陆照,便提前去二处拿了骨笛,姜多善拥有对司礼监掌控权,拿根骨笛不是件难事。
“姜多善在云仙阁点了一个小倌,不知是否有亲密接触。”
!!!
雀儿和小黑同时转头看向姜多善。
“我去,怎么连这件事也要跟督督讲,这朱砂也太爱告状了吧。”姜多善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爆粗口。
要是被陆照知道她在调查关榆阳,她大可以说是因为怀疑关榆阳是在她回祁国路上派人刺杀的凶手,但是要是被陆照知道她在祁国嫖男妓,陆照肯定让川乌架着她回北疆了。
姜多善咬牙切齿道:“跟陆照说……不,今天不用做任务了,回司礼监二处待令,如果朱砂问起你们来,你们这些乌鸦要是透露出我来……”
姜多善指着在旁边馋的流出哈喇子的小□□:“我就让这只黑豹把你们全都吃了,一根毛都不剩!”
乌鸦害怕的抖动羽毛,它们躲在一起,惊恐的看向小黑。
“回去吧。”
乌鸦们听到号令,快速抖动羽翼,刷的一下全部都飞走了。
“小姐,要不要我把朱砂毒死,我最近和川乌大人学会制作一剂叫梦里香的毒药,只要将这个药放进香炉里,人就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中的死去。”雀儿从她的随身戴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姜多善诧异的看向雀儿,道:“雀儿你怎么和川乌学一段时间后变得如此杀伐果断了,胆量也变大了,不错不错。”
听到姜多善的夸赞,雀儿的嘴角自然的翘起。
姜多善道“不过也不能随意杀人,朱砂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情,不至于要杀她。”
雀儿道:“可她现在发现了小主在调查姜家谋反案,要是她后面再告诉提督大人可怎么办呢?”
姜多善沉声道:“得想个办法抓住她的把柄。”
-
翌日,朱砂没有收到陆照关于此事的来信,她心里疑惑,便再次用骨笛招来了信鸦。
“你们去北疆将那天我讲的话传给陆照吗?”
信鸦面面相觑,“传到了!”
朱砂思索道,可能是时间过去久了,陆照对于姜多善不感兴趣了吧。
朱砂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亲自培养的信鸦此刻心虚到眼睛四处乱转,没有一只敢正眼看她。
41. 入梅家
“喂,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三处主办附子,你们竟敢不让我进去!” 一个身着白衣,手携药箱的人在司礼监大门口大声囔囔。
“入司礼监需要令牌。”司礼监门口驻守的乌鸦卫面无表情道。
“我是被信鸦传唤过来的,是大急事,要是耽搁了你们两个可赔不起,快让我进去。”附子被乌鸦卫挡在外面,急的跺脚。
两年前他因为带姜多善去北疆王宫,自己为了躲避风头一直流浪外头,期间也不敢回去司礼监,与他管理的三处只能靠信鸦传信进行交流。
就在前两天,他在南疆遇到了一个可以使活死人醒过来的巫医,还没有来得及和那个巫医探讨医术,一只从祁国飞过来的信鸦带了一封信给他。
“急急急,两天之内赶到。”信尾著名是陆月。
附子眼皮又是一跳,只要他与小主的事情牵扯上,总没有好事情。
附子不想去,但这是小主发出的号令,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南疆与祁国的路程正常来说需要四天的路程,附子日夜兼程,不敢停留,一路累死了两匹马,一头驴,好说不说赶到了。
他因为没有洗澡身上臭烘烘的,觉得这样子回司礼监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附子就去找了家客栈包了个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在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令牌不见了。
附子找呀找,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的令牌,问了店小二也都没有看到他的令牌,两天的时间就快到了,附子没时间再回去找,想到时候进司礼监再让人去寻回来,实在不行自己找一处再重新做一个令牌。
没曾想司礼监的门口那两个乌鸦卫怎么说也不然他进去。
以前他没有令牌也是可以进去的,怎么现在必须要有令牌了?不就才两年不见,司礼监的人都不认的他了?
一位身穿窄袖束腰青衣的少年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附子激动的指着刚才进去的人道:“凭什么他不需要令牌就可以进去。”
“她是小主。”门口两个乌鸦卫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的,小主就不需要令牌就可以进去吗,凭什……”附子反应过来,对着姜多善的背影大声喊道:“小主,是我附子,我是附子,附子啊……”
姜多善停了下来,疑惑的转过头,见到一个小老头在门口上蹿下跳。
“附子?你怎么被拦在外边了。”
附子感觉自己的鼻孔都在冒气,他甩开袖子,道:“他们两个说没有令牌就不能进去。”
姜多善道:“还要令牌啊……你们两个让他进来吧。”
“好的,小主。”
附子一开始真的没有认出姜多善,这也怪不了他,两年不见,姜多善不仅容貌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就连气质也不一样了。
同样是身着男装,在北疆军营的时候,姜多善就像个活泼好动到处寻滋挑事的小子,现在再看她身着男装,却又像个世家大族出生的贵公子。
附子道:“小主此次召我回司礼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姜多善道:“牵机的弟弟前段时间被人推下楼,现在在梅家昏迷不醒,找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召唤你来是去梅家医治他。”
附子沉思道:“推下楼……那有可能是因为脑子被淤血堵住,要尽快去将他脑子中的淤血排出,不然拖久了就会成为活死人,到时候就算是我也很难医治他,他昏迷多久了?”
姜多善道:“已经有七日了。”
附子瞪大眼睛,道:“七日!那我们得赶紧去梅家了,恐怕梅公子现在已经是活死人了。”
“你先回三处等我,我一会就过来找你。”
姜多善急匆匆的丢了一句话就朝书院的方向跑去。
附子提着医箱回了三处,三处的乌鸦卫见到许久未见的主办便将他围成一团。
“主办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司礼监的这段时间,五处的主办老是欺压我们。”
“就是就是,本来咱们三处和五处还算和平相处,自从他们五处的主办回来,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一副瞧不起我们三处的样子。”
“主办,你这次回来一定要替我们三处出口恶气!”
附子越听越生气,握着药箱的手攥得紧紧的。
敢情川乌竟然趁着他不在欺负他手底下的人,他这次回来一定要把川乌……
“回来了,小老头。”
川乌领着五处的乌鸦卫站在三处的门口向附子招手。
哦豁,还敢带着一群人上门,这不是骑在他头上拉屎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附子皱眉道。
川乌笑容诡异,像是便戏法一样,晃得一下,一块令牌出现在他手里,上么赫然刻着三处主办的字。
“小老头,是不是现在年纪越大记性越不好,连令牌这么东西都能弄丢,哎呀,还是我好心给你送过来了,不然被有心人捡到都不知道出什么岔子。”
三处这边的人看清了那属于主办的令牌,空气瞬间凝固,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原来是他做的!难怪他在客栈丢了令牌,难怪他被拦在司礼监门外,这一切都是川乌那个贱人做的。
这是何等的羞辱,一股强烈的怒气充斥在附子的胸口,他脸红像熟透的番茄,附子咬牙切齿道:“那多谢你了。”
附子要接过令牌,在要触碰道令牌的时候,川乌一个手滑,令牌咣当一下掉在地板上。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两边蔓延开,仿佛下一秒两边就开始打起来。
“师傅,你们在干什么呢?”雀儿背着药箱不解道,旁边还有一起而来的姜多善。
“附子丢了令牌被我找到了,现在上门还给他。”
“哦。”
雀儿瞧着气氛不太对,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三处与五处不和,她是有听姜多善讲过的。
川乌看见姜多善,道:“小主这是要出门?”
“嗯。”姜多善对着门里面的附子喊道,“附子,现在出发。”
附子收起怒气,朝川乌瞪了一眼,意思改天再和你算账。
川乌跟着他们一起过来,道:“小主这是要和附子去哪儿,需要我去陪同吗?”
姜多善双眸微微一沉,道:“川乌,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川乌心里一滞,刚才小主的眼神竟然和陆照有几分相似。
-
姜多善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雀儿坐在附子对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附子盯着雀儿问道:“你是川乌的弟子?”
雀儿道:“对啊。”
附子啧的一声,不屑道:“跟那个只会只会剥皮耍毒的老毒物能学什么,这些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本事。”
雀儿不想参与附子与川乌的斗争,但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师傅不好,雀儿是忍不了的。
雀儿坐直身子,正声道:“我师傅教我的手段技术是上不了台面,但那又如何,别人也不见得怎么光明。”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不听劝呢。”
“咕?”
一只乌鸦飞在车窗上,一双黄色的眼睛凝视着马车里面的姜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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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只乌鸦怎么又飞过来了。”雀儿将车窗上的乌鸦赶走,忍不住吐槽道。
最近老是有一只黄眼乌鸦飞在姜多善的周围,赶走一次就又来一次,烦的不行。
附子瞧着这只乌鸦,总感觉在哪里看过。
这不是……
“梅府到了。”
随着车夫一声喊,一座古老的府邸出现在她们眼前。
梅家是祁国还没有成立前就已经建立在这,他们世世代代的生活在这里,一朝衰亡一朝兴起,梅家一直存在,他们是真正的世族大家。
“我要你谨记以下我说的话,梅家的家教森严,你入梅家不可失礼教,一言一行必须符合规矩,否则就算父亲认了你,其他人也是不认的。”
门口的仆人见姜多善一行人气质非凡,连忙道:“公子可有上门的请帖?”
姜多善道:“没有,但是我今天带来能医治梅公子的大夫。”
仆人见姜多善身后跟着两个提着药箱的人,又看着他们穿着也不是什么破烂户,想着许是梅公子的好友请来的名医,便进门通报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请他们进去。
进入梅家内,一路随处可见的梅子树上挂着一颗颗圆滚滚的青梅,堆砌而成的假山下是潺潺而流的池塘,青石铺地,有几个穿着绿衣的丫鬟在提着篮子采摘成熟的青梅。
梅家家底深厚,里面的景物以及建筑不是司礼监能比得起的,雀儿本来想感叹上几句,但是想起小姐说这边重视规矩,以防说错话的雀儿只好闭紧嘴巴。
雀儿和附子先去给梅青瑞医治,姜多善则被带到一间大堂上。
“你是何人?”梅青林负手而立,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长袍,年过四十的他头上已有白发,眼下带着些许疲惫,眉眼间与牵机有七分相似。
梅家人喜欢衣着染青,牵机也是经常一身青衣,姜多善跟着牵机久了,衣服也渐渐地变青了。
姜多善拿出一块玉牌交到梅青林的手中,淡然道:“晚生是梅青意之子,今日承母亲之命,携大夫前来为小舅舅医治。”
梅青林握着手中的玉佩在颤抖,他认得这枚玉佩,那是在梅青意刚出生时他就亲手雕刻好的,梅青意一直戴着身上从未离身。
想到梅青意,梅青林的眼底浮着一层痛色,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想寻找着女儿的影子。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如玉,气质清贵,尤其是脸上那一副傲然于世的神情,与梅青意有八九分的相似。
“你,你母亲怎么样了。”
姜多善直视梅青林,不卑不亢,道:“多亏以前外祖父的帮助,母亲现在身体依旧很不好,过去的伤痛她并没有忘记,曾经的事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她。”
姜多善知道牵机被抹除状元最大的始作俑者是关榆阳,但是伤害最深的是她最敬爱的父亲。她明白这一次与梅青林的见面关乎她进入国子监,但是她忍不了不怼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过夫子的人。
“过去的事情……是我做的太过了,青意记恨我是应该的,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她。”
梅青林想知道梅青意住在何处,过的好不好,嫁与何人,他真的很想念梅青意。
“母亲不想透露她的行踪,这些事情恕晚生无法告知。母亲此次让我前来一是想要医治舅舅,二来是想要外祖父替我寻个进入国子监的名额,母亲说,梅家的孩子终是要走上入仕道路。”
梅青林拍了拍姜多善的肩膀,沉声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国子监的名额不用担心,外祖父会帮你拿到的。”
“我叫陆月。”
42. 哄人
陆月,京城里好像没有姓陆的家族,有的话也是一些小地方的,看陆月现在谈吐以及穿着不像是从小地方来的,许是女儿嫁的是隐居于世外的大家族?
梅青林看着姜多善越来越喜欢,这个少年郎像极了他的女儿,他对于女儿愧疚太多了,既然外孙来了梅家,他定要好好将外孙培养成一代文官清流。
女儿不做不到的事情,他会让她的儿子替她完成。
姜多善站的腿都酸了,那个梅青林还没有让坐她下,一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姜多善知道那个梅青林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把对女儿的愧疚放在她身上呗,姜多善心里冷笑,要是梅青林知道她也是个女子,不知道又该如何懊悔。
“阿月今年方几何?”
“年十。”
年十的话,那不是青意离开梅家后就与那人成婚了,梅青林眼里满是叹息。
他已经老了,关于当年的事虽是无奈之举,但是总是会在夜里后悔要是没有用那么强硬的手段,女儿也不会就这么离家不回。
“梅公子醒来了。”仆人前来报。
梅青林露出惊喜的神情,他踉跄了几下,姜多善扶住了他,梅青林轻拍了姜多善的胳膊,欣慰道:“跟着外祖父一起去看你舅舅吧,他要是知道了你来定会高兴的。”
“疼疼,疼……”还没进去,姜多善就听见一个男子痛苦的呻吟声。
“梅公子你就忍着点,忍忍就过去了啊。”
“你们几个按住他,哎呀,别让他动啊,等会又得重新安了。”
梅青瑞头上的血滋滋往外流,四五个仆人按着梅青瑞乱动的双手双脚,附子拿着木板强行安在梅青瑞的腿上,雀儿在旁边为附子打下手。
这场景,莫名有点像杀猪……
姜多善和梅青林两人顿在门口,直到附子安好了木板洗净了手,又拿白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道:“安好了,三个月内不能洗澡只能擦身,你们准备个轮椅给梅少爷吧,三个月后我再来给他拆了这木板。”
“什么!三个月内不能洗澡,那我不得臭死啊。”梅青瑞大喊。
“青瑞,不得对大夫无理。”梅青林叱责道。
梅青瑞一下子焉了下去。
“这是我梅家给大夫准备的礼金,请先生收下。”仆人捧上来盖着红布的盘子,掀开来是一排金光灿灿的金元宝。
附子本来就摆手想拒绝,但是看到这一盘金光灿灿的金元宝,他觉得说出拒绝的话有些难为情了。
梅家真大方啊,从前他也去过世家治病,无论是哪一次收的谢礼没有一个能比的上梅家,附子看了一眼姜多善,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笑呵呵的收下了。
梅青瑞看见父亲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瞧着眼生,但是又有几分熟悉之感。
“他是谁?”
梅青林缓缓道:“他是你姐姐梅青意的儿子,他叫陆月。”
雀儿像是早已知道,一个人默默收拾好药箱,站在姜多善身边准备回去。
附子心头一颤,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现在自己的耳朵是聋的。
“什么!”梅青瑞要跳下床,他忘记自己腿上还绑着木板,一下子上半边身子倒在地板上,下半边还绑着木板的腿留在床上。
仆人赶紧把他扶回床上,眼看姜多善就要离开了,梅青瑞着急喊道:“你真的是我阿姐的儿子吗?阿姐现在怎么样了?”
姜多善从雀儿身上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瓶青梅酒,放在梅青瑞的面前,道:“这是母亲大人做的青梅酒,她其实很想你,但是因为有些不可抗力的难处不能见你,母亲希望你身体健康,过的快乐。”
“阿姐。”梅青瑞抱着青梅酒抽泣。
“原来小姐你让我带青梅酒是要给梅家小公子的啊。”雀儿边走边从里边翻出个画筒,“小姐,那这个画筒是要给谁呢?”
姜多善含笑接过画筒,被仆人送出门口时停顿了一会,摩擦着手里的画筒。
“阿月。”
姜多善转过身,梅青林已在门口朝她们走来。
“明日再来梅家一趟吧,既然你是青意的儿子,梅家的其他人也需认得你。”
“好,外祖父。”姜多善献上画筒,“这是母亲大人要我给您的。”
梅青林接过画筒。
马车渐行渐远,梅青林叹了口气。
回书房后,梅青林打开画筒,是一幅女子在宅院里仰望天空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是他已故的夫人。
青意一直都没有原谅他。
-
附子一路上紧绷着一张脸不说话,雀儿瞅着他脸色不太对,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附子你怎么啦,不是已经给梅小公子治好了?”
附子依旧紧绷着脸不说话。
姜多善揶揄道:“他是听到了自己不该听到的话,觉得我又坑害了他,不说话是在生我的气呢。”
附子一下子炸开了,差点就跳起来,他指着姜多善锤着自己的胸口,愤愤然道:“小主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一次又一次的拉我入深坑。”
附子摸着不存在的眼泪,道:“上次你让我带你入北疆皇宫,说是找皇宫里的人玩,结果却是找女王当公主去了,老夫我害怕提督大人杀了我,在外边躲躲藏藏流浪了两年。”
附子顿了一下,抓狂的啊的一声,“现在你又是传令我回司礼监,哄骗我去给梅家小公子治病,你自己要乱认亲我不管,但是为什么要让我在一旁听着!小主你这样做会寒了提督大人的心啊,谁不知道提督大人最心紧你,他知道了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呢,一把老骨头命都赔了。”
雀儿看着附子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动作,慷慨激昂,像是茶楼里说相声的先生,雀儿忍不住拍了几个掌声。
“哎你这个小姑娘拍掌是干什么呢,当我唱戏说相声吗?”
“对啊,附子你真的很适合去讲相声。”
附子气的脸又憋红了。
“这条贼船上了就下不来了,事情我不会告诉给提督大人,麻烦附子这边嘴巴也闭紧哦。”姜多善像是狐狸一样笑眯眯道。
附子在姜多善的话中听到了威胁的意思,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他被迫入局,左右都不能得罪,只能装个哑巴能苟活一天是一天了。
“停下。”姜多善突然喊道。
雀儿在打瞌睡,迷迷糊糊道:“小姐怎么了,是到司礼监了吗?”
姜多善掀开车帘,指着云仙阁道:“你不是说想逛青楼吗,今天姐带你见识见识。”
雀儿的瞌睡一下子没了,她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好啊好啊。”
附子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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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震,拦住她们两个,“小主你怎么连青楼也逛上了,这万万不行啊。”
姜多善道:“我说行就行。”
附子可不敢放姜多善去青楼,他挡在车门口,不让她们两个出去。
“哎。”姜多善一个手刀下去,附子摇摇晃晃的晕倒在马车内。
“送回司礼监。”
“好的公子。”
老鸨的眼睛很尖,立马就认出了姜多善是上一次那个包了逸仙的陆公子。
“陆公子怎么有空来我们云仙阁了,哦呦还带了个小公子过来,今日是想点哪个花娘子呢?”
姜多善道:“不点花娘子,还是依旧点逸仙,包三个时辰。”
老鸨迟疑道:“那身旁那个小公子呢?”
姜多善道:“跟我一起。”
老鸨勉强笑道:“两个一起的话是三倍价格哦,嗯这也得看逸仙愿不愿意……逸仙毕竟也是个二头牌,奴家这边得先去问过逸仙。”
老鸨叫了一个花娘子,在旁边说了几句话,雀儿没有听清,只看见那个花娘子掩着扇子惊讶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
雀儿不解的问姜多善道:“小姐,她们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悄悄话啊?”
姜多善不用听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应该是以为我们两个要和逸仙三人行。”
雀儿不明白道:“三人行是什么意思啊?”
姜多善道:“就是逸仙同时在床上服侍我们两个。”
雀儿道:“哦,这是不可以的吗?”
姜多善道:“也不是不行。”
在她们两个在讨论的时候,老鸨叫上去问话的花娘子下来了。
又是一顿悄悄话,老鸨摇着扇子向姜多善走来,笑道:“逸仙同意了,公子们请上楼吧。”
“小姐没有骗我,这里的姐姐真的都好漂亮啊。”
“我什么时候骗你过。”
领她们上楼的花娘子一路掩笑,这两个小公子真有趣,看着天真动人,怎么会想要三人行这般火辣呢。
逸仙这次没有在泡温泉,但是依旧穿着清凉,他一脸幽怨的等在门口,像个受气的小娘子。
“公子说还会再来找奴家的,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逸仙整个人都要扑在姜多善身上,姜多善一闪躲过。
姜多善讪笑道:“这不是带了我的好兄弟来看你了嘛。”
逸仙没有抱到想要的人,小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他抱着手背对着姜多善,哼道:“过来看我还带人,陆公子一点诚意都没有,奴家可不要一人侍二夫。”
“别生气嘛,看看我带给你什么礼物了?”
逸仙斜眼看去,姜多善手中正挂着一个蓝宝石项链,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哼,就这点小玩意就想打发我。”
逸仙转过眼,下一秒那条蓝宝石项链就被姜多善戴在他身上。
“消消气嘛,这条项链我挑了很久呢,特别适合你。”
“行吧。”逸仙抿唇一笑,扭扭捏捏的跑过去照镜子了。
雀儿在后边看了这一出戏,忍不住竖起拇指,悄悄对着姜多善道:“小姐,你真会哄人。”
姜多善挑眉道:“那可不,以前跟督督在一起的时候,每次他生气我都能哄好他。”
“咕?”
一只黄眼乌鸦落在窗沿上。
43. 八卦
项链上的镶嵌的是蓝色的猫眼晶石,这在现代几块钱就能买到的石头,在古代可要百金一颗。
姜多善在准备去梅家的时候就计划好回来时要去云仙阁,她在司礼监的宝库一眼就挑中了这条项链,因为那猫眼晶石与逸仙的眼睛很像,逸仙一定会喜欢的。
逸仙对这条蓝猫眼项链爱不释手,在镜子面前照了好久才回去找姜多善。
“哪里来的乌鸦真晦气。”逸仙挥手将窗沿上的那只乌鸦赶走,“呀!”逸仙的手背被乌鸦啄了一口,手上立马出现了一个小血洞。
“陆公子~”逸仙泪眼汪汪的朝姜多善跑过来,手抬起,委屈道:“陆公子,刚才奴家看见窗户那边有一只长相怪异的乌鸦,不想让它丑到陆公子,只是挥手让它走罢,它竟然将奴家的手咬了那么一大块肉,奴家疼死了呜呜。”
姜多善见不过只是一个小的血洞而已,擦点药就可以了,便让雀儿用随身携带的药箱给逸仙包扎一下。
“雀儿,给逸仙包扎一下。”
“好。”
雀儿打开药箱,拿出止血药和纱布,在要给逸仙上药的时候,逸仙的手立马抽了回去。
逸仙一脸傲娇道:“奴家不要他包扎,奴家要陆公子亲手为奴家包扎。”
姜多善无奈道:“好好好。”
在给逸仙处理伤口的时候,姜多善装作随口问道:“逸仙你是云仙阁的二头牌对吧?”
逸仙哼哼道:“对呀。”
清泉水擦过伤口是不疼的,冰冰凉凉,逸仙觉得很舒服。
“那你跟云仙阁的头牌玉晚秋熟吗?”
“还行吧,平常见面会打招呼,知道她的一些小八卦,别看玉晚秋是云仙阁的头牌,她只不过是来云仙阁的时间比我久而已,她之前在这边赚的钱比较多,所以她现在还是头牌,可是我才刚来这里一年就是二头牌了,论美貌我可不输她!”逸仙骄傲道。
虽然逸仙是很美,身材也具有诱惑性,但是论美貌玉晚秋始终是第一,当然这句话姜多善也只敢在心里讲。
云仙阁是有按业绩排位顺序来决定谁才是头牌。四年前玉晚秋来到云仙阁,迷倒了在京城数位王公贵族,在她身上砸在的金元宝都能堆成一个小山,就算后来她被关榆阳长期包养,王公贵族见不到她,没有人再为她砸千金,但是玉晚秋当年在云仙阁第一年创下的业绩给后面的想再追上的花娘子小倌造成了一个无法超越的断层。
逸仙不是不知道他无法超越玉晚秋成为头牌,但是为了再次姜多善面前撑面子,他也只好装的自己就快要超越玉晚秋的假象。
“我听别人说玉晚秋深爱她的那个情郎,甚至为他私下里也不见其他男人,这是真的吗?”
逸仙思索道:“这是真的,玉晚秋自从来到云仙阁的第二年就一直待在七楼,唯一能上去的男人只有包养她的那名官人。”
“那你认识包玉晚秋的那名官人吗?”
“那个人么……每次他来找玉晚秋全身都包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人看见他的真容,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来青楼不就是只有口口那一种目的,包头牌还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样貌,想想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逸仙露出鄙夷的表情。
“赞同。”姜多善和雀儿异口同声。
不对,为什么陆公子问起玉晚秋了,难道是想……
逸仙醋意升起,酸酸道:“陆公子问起玉晚秋,还问起包养她的官人,是不是喜欢玉晚秋,不喜欢奴家了。”
姜多善赔笑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逸仙了,之前我还气不过,凭什么玉晚秋就有真心爱她的情郎,舍重金也要包养她,现在看来那个情郎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逸仙小嘴一翘。
“我听其他花娘子说玉晚秋性格古怪不爱搭理人,是因为她不刷牙有口臭,她还不爱洗澡,每天用香薰熏衣服,以防别人闻到她身上的臭味。”
雀儿狐疑的看向姜多善,姜多善朝她偷偷眨眼。
玉晚秋是这样的人吗……逸仙思索道:“玉晚秋是不爱搭理人,但是口臭应该没有吧,不爱洗澡……这我不知道,不过她走过的地方会有香香的味道。”
“那她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古怪的地方……对了,她很喜欢走到楼口逗那个女侍卫玩,那女侍卫都不怎么爱搭理她,玉晚秋老是拿一些东西给那个女侍卫,而且都还是一些什么刀啊,箭啊这些杀人的武器,真是古怪极了。”
逸仙口中的那个女侍卫想必就是那个背着一把大刀追着她砍的那个人了。
“这样啊,三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我也该回家了,下次再来看你。”
姜多善为逸仙包扎的手上绑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逸仙摸着蝴蝶结道:“陆公子每次来就只是和奴家说说话,三个时辰内都没有做什么不亏吗。”
姜多善笑道:“怎么会亏呢,能看见逸仙的笑颜,花再多的银子我都愿意。”
逸仙恋恋不舍的送她到门口,“陆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我。”
“下次一定。”
门关上了,逸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扯下手上绑着蝴蝶结的纱布扔在地上。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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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云仙阁后,雀儿才恍然大悟,“所以小姐找逸仙是为了打探玉晚秋的信息?”
“嗯哼。”
“那小姐有问出想要的消息了吗,我比较笨听不出来。”
“有啊。”姜多善哼着小曲,带着雀儿来到附近的一家铁匠铺,挑了把趁手的弓箭。
“小姐是要去杀人吗?”雀儿见姜多善在挑兵器,自己也拿了把小刀。
“是,又不是,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今天之内我就可以拿到玉晚秋的把柄了。”姜多善拉了弓箭上的弦,质量虽然没司礼监的弓箭好使,但也能用。
“哦。”雀儿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听小姐的话总没有错。
“雀儿你身上有带什么能让人在短时间发作起来的毒药,就那种毒性小但是看起来很恐怖的。”
雀儿打开了药箱,在里面翻翻找找,嘴里念念叨叨:“毒性小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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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找啊,跟师傅学做的毒药都是要死人的。”
最终雀儿也没有在她的药箱里找到不死人的毒药。
“把毒药进行稀释也不行吗?”
“是可以,但是我跟着师傅学制毒时间不是很久,如果现在要我将毒药稀释成小姐说的那种药效,恐怕控制不好剂量。”
姜多善无奈道:“那算了。”
雀儿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迷魂散,“小姐迷魂散可以吗,它没有毒性,但是只要吸进去或者接触到皮肤就会动弹不得,还有一个叫忘忧粉,喝了之后就会忘记一段时间记忆。”
姜多善眉梢微挑,道:“这个可以。”
在去铁匠铺买了弓箭后,姜多善带着雀儿在路边买了两个狐狸面具,一人戴着一个。
姜多善给雀儿讲述了她的计划,“我怀疑朱砂并不喜欢关榆阳,她留在关榆阳身边应该有别的隐情,我想其中的一个隐情应该是和吕春燕有关。”
雀儿认真的听着,姜多善又说道:“我先用轻功飞上七楼假意刺杀朱砂和关榆阳,到时候吕春燕就会追上来,我要试探朱砂是不是真的重视吕春燕,如果是,那样吕春燕就会成为我掌控朱砂的把柄。”
雀儿期待的问道:“那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姜多善揉了揉雀儿的头,道:“当然需要雀儿啦,你是在这一场计划中最强的后盾,我需要你留在七楼口处,如果过一个时辰我没有下来,你就拿着着迷魂散上去她们几个迷晕了。”
二处的主办掌握着各处的情报,关榆阳是个小人朱砂不可能不知道,姜多善不觉得朱砂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但是如果是吕春燕就不一定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坏的男人越吸引纯真的乖乖女,反之亦然。
朱砂身为二处的主办,阅过无数隐藏在人皮底下的丑恶,在成为玉晚秋的时候见过为了她抛妻弃子的男人,如果是像吕春燕这种重情重义,侠肝义胆的纯真之人更容易吸引朱砂。
本来姜多善她没有把朱砂和吕春燕两个人联想起来,毕竟在古代女同是很少见的,就算有大家也都是隐藏在内心。
要不是因为听逸仙说起朱砂喜欢逗那个女侍卫玩,姜多善差点忘了,朱砂留在二处的骨笛头处刻的形状是一只燕子。
关榆阳的那个女侍卫就叫吕春燕。
每次朱砂吹起骨笛时,是在想象中亲吻吕春燕吗?
姜多善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想的太变态,但又觉得司礼监的人这样变态也挺正常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姜多善的猜想,朱砂控制着二处的情报,有关于她和吕春燕关榆阳的资料少之又少,要想抓住朱砂的把柄,只有赌上一把。
“雀儿,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冒险,这一次要是失败了,我就会被遣送回北疆,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姜多善的目光凝重,“所以你现在就是我的后盾,我们一定要成功。”
雀儿狠狠的点头,重重的嗯的一声,“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那我们就开始吧。”
44. 承诺
吕春燕很郁闷,因为最近关榆阳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淡。
有一次她忍不住开口问关榆阳,“公子,我最近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你生气了吗?”
关榆阳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没有啊,春燕一直做的很好。”
吕春燕不理解,为什么公子觉得她做的很好,但是又对她很冷淡呢。
今天关榆阳依旧来了云仙阁,吕春燕和东方礼照常不能上楼,只能被留在七楼口处。
吕春燕长叹一口气,尽管她不想跟东方礼讲话,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倾诉,只能向东方礼求助。
“东方礼,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公子好像不喜我。”
东方礼白了她一眼,嘴里还吃着从楼下顺手拿苹果,嘴里含糊不清道:“咋,你现在才发觉啊?”
吕春燕郁闷道:“可是我问过公子了,公子说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还说我事情做的很好,可是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敷衍我。”
咔的一声,东方礼咬下一大块苹果肉,“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你难道没有发觉公子是因为你上次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私自上楼而后才开始对你冷淡的吗?”
吕春燕还是不明白,“可是我是因为担心公子和玉小姐的安全才上去的。”
东方礼向吕春燕投去嘲讽的目光:“你待在公子身边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清公子的为人吗?你是不是以为公子是因为信任你喜欢你,所以才把你天天带在身边?”
吕春燕愣愣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东方被这个傻姑娘无语到苹果都吃不下去了,他将吃剩下的苹果核随手一扔,决定今天发发善心将事实真相告诉这个蠢人。
虽然真相总是残忍的,东方礼觉得要是他不告诉吕春燕,那个傻姑娘能一辈子被关榆阳骗的团团转,最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东方礼认真道:“关榆阳是把我们两个当做狗使,并不是当做朋友,懂吗?”
吕春燕下意识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东方礼不屑的冷笑道:“呵呵,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出门每次都要把你我带在身边,带你是因为你武功好,且忠心护主,带我则是怕暴露他实则就是个草包的事实。”
吕春燕还是反驳道:“不是这样的。”
东方礼继续道:“你那么喜欢他,表达的那么明显,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关榆阳不喜欢你但是又舍不得你一身好武艺与忠心,他时不时对你施舍的一点爱意让你误以为他对你也是有喜欢的,他这几天对你冷淡是在警告你逾矩了!”
吕春燕的声音渐小:“不是的。”
东方礼翻了个大白眼:“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个蠢货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吕春燕没有讲话。
过了一会她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东方一时竟无言以对,罢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东方礼背过身从衣服里掏出一颗梨子吃。
吕春燕是个孤儿,家是在南疆与祁国边界处的一个小村庄。
南疆,在她儿时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而那拥有黄色瞳孔的南疆人则是她儿时的噩梦。
她生活所在的那个村庄为了与南疆人和平共处,每年都会向南疆人献祭婴儿以求生存,她的娘亲生了一男一女,没有犹豫就把她献给了南疆人。
当时南疆有一个培养先锋的计划,就是将人从幼儿时期培养起,给她灌输敌对祁国的思想,教他们最好的武术,等战争来临时,再把这些从小培养的祁国人当成先锋战士牺牲,以减少南疆人的损耗。
吕春燕没有被南疆人吃掉,她被南疆人挑中了,但是他们嫌弃养婴儿麻烦,便把吕春燕送回村庄,让她娘亲养她到五岁时再来取走。
村庄里的人都知道吕春燕将来是要被培养成刀刃向着祁国的先锋,他们对南疆是敢怒不敢言,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吕春燕身上。
“叛徒,叛徒!”
“叛国的玩意就应该在娘胎里死了!”
“滚出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小时候的吕春燕就是在无数的谩骂与砸向她的石头中度过的,小小的她站起来还没有水缸高,她不懂为什么明明她没有做过什么,大家都在打她都在骂她是叛徒。
“娘亲,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讨厌我?”
“别和我说话,我不是你的娘亲!”
她的娘亲也跟其他的人一样厌恶她,甚至更加厌恶。
终于在吕春燕快五岁时,南疆人要来接她走的前一天晚上,她看见娘亲在惨白的月光中举起来菜刀,眼神空洞的朝她砍去。
既然大家都那么讨厌我,那就死了吧。
吕春燕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后的宁静。
“你干什么!要是南疆人知道我们把春燕杀了,到时候发怒起来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吕春燕睁开眼睛,是父亲赶过来救了她,可是她并不开心,她宁可死了。
娘亲手中的刀还是砍向了她,但并没有杀死她,而是在她脸上留下来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我要你立誓,如果以后如果成为南疆人刺向祁国人的一把刀,你就自行了断。”娘亲冰冷的话语化为一道腐蚀在她心头的诅咒,让她在深夜里受诅咒的折磨痛不欲生。
吕春燕在南疆军营里待了两年便逃了出来了,一路直往京城的方向逃亡,因为她在军营里听南疆人说京城里有姜家。
吕春燕本意是想投靠姜家的,她在逃亡的路上遇到的百姓每一个都对姜家赞不绝口,他们说姜家是守卫祁国的神,只要姜家在祁国永远不会灭亡。
事情真的很巧妙,在去京城的路上吕春燕遇上了一群土匪在抢劫,吕春燕那时也才八岁,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中救下了一名小公子。
吕春燕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好看的人,当小公子提议让她留下来当他的侍卫时,吕春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随后她知道小公子是京城里关侯之子名叫关榆阳,吕春燕便随着他住进了侯府。
后来的那几年,吕春燕一直陪伴在关榆阳身边,从一个少年到现在的公子,吕春燕一直从未离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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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阳身边。
只因为初见关榆阳时她许下永远守护他的承诺。
“我给你一个家,换你一直像今天这样守护在我身边可好?”
“好。”
吕春燕不全是是个盲目的傻子,东方礼说的那些话她也有听进去,但是她离不开关榆阳,不仅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她给了别人承诺就不能背弃。
“啊!”楼上传来女子惊呼的声音,吕春燕立马要冲上去,东方礼拦住她,“你是想怎么样,没有公子允许我们是不可以上去的。”
“放开我。”
东方礼拦不住吕春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上楼,再一次犯相同的错误。
得,人各自有命。
东方礼继续蹲在角落啃梨子。
吕春燕冲上去的时候看到的露台上一片狼藉,关榆阳身上中了一箭,脸色苍白的靠在玉晚秋怀里,玉晚秋脸上是慌乱的神情。
玉晚秋见到吕春燕上来了,害怕的指着露台对面带着面具拉着弓的人道:“吕少侠小心,是他要杀关郎。”
吕春燕还没有看清对面的那个人,对面的人拉着弓以着极快的速度朝她射箭过来,吕春燕身上也中了一箭,疼痛使她看清了对面那个人,他带着狐狸面具又开始拉弓。
吕春燕怒吼一声抽起身上背着的大刀砍射向她们而来的箭雨,可对面那个人箭术精准又狠,吕春燕为身后的关榆阳和玉晚秋抵挡了大部分的箭,可还是有些箭射在了她的身上。
渐渐地,对面的人用尽了箭,吕春燕也精疲力尽,她险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现在只能靠着大刀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见时机差不多了,姜多善从对面跳到露台上,手上把玩着最后一只箭。
“晚秋娘子,你说我是杀了这个女侍卫好呢,还是杀了你的情郎好呢?”狐狸面具下的嘴笑的夸张,显得有几分邪气。
“这位小公子,奴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样对待奴家身边的人,奴家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公子想要钱财,奴家现在就可以把屋内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献给公子,只求公子放过我们。”
玉晚秋眼眸里冒着泪,像一汪清泉流了下来,我见犹怜,要不是姜多善知道她是朱砂,差点要被她柔弱的外表骗了过去。
“啧啧,真是个美人儿,可惜跟了的人不是良人,来,先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
姜多善一脚踢开碍眼的关榆阳,搂住了玉晚秋,用冰凉的箭头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暧昧:“以前总是听别人讲晚秋娘子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貌,如今看来他并没有骗我。”
“咳咳,你别碰晚秋。”关榆阳虚弱道,“我是侯府之子关榆阳,乃如今当朝御史大夫,你若敢动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哦豁,还自爆身份了,看来关榆阳对玉晚秋还是真心喜欢的。
“可是你现在弱的都起不来了,我想对她如何你怎么能阻止。”
姜多善更加靠近玉晚秋,与她唇的距离只有半指之时,处于半死状态的吕春燕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举着她的大刀指向姜多善。
“别碰她。”
45. 中计
吕春燕从没有奢望过关榆阳会喜欢自己,在她心里关榆阳是那芝兰玉树的仙人,自己就是一个相貌丑陋只会耍刀弄枪的侍卫。
吕春燕自卑一直不敢向关榆阳表明自己的心意,对于关榆阳的那颗爱慕之心就一直埋藏在心里。
玉晚秋是关榆阳的心爱之人,吕春燕不讨厌她这个情敌,她羡慕玉晚秋有着惊人的美貌与温婉的性情。
吕春燕再怎么迟钝,在长期的与玉晚秋相处中,她能感受到玉晚秋对自己的善意。
每每关榆阳在楼上就寝时,玉晚秋会一个人下楼找吕春燕聊天。下楼时玉晚秋的手从不空着,有时候带的是糕点,有时候带的是水果,这个时候东方礼会识趣的端着玉晚秋带下来的食物蹲在角落里吃,从不参与她们聊天的话题。
玉晚秋喜欢坐在台阶上撑着脸静静地听吕春燕念叨,听吕春燕抱着她的那把大刀讲述她在外面遇到的奇事。
偶然间,在玉晚秋下楼来与吕春燕闲聊的时候,吕春燕提到过一嘴,“京城里的铁匠铺我都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能合适我大刀的剑鞘,铁匠铺的老板都说我的刀太大的不好做剑鞘。他们做不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让我换一把剑,笑话,这把刀跟着我这么久了,我怎么会因寻不到剑鞘而换掉它。”
玉晚秋没说话,但是隔几天后吕春燕再见到她时,玉晚秋抱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鞘,摇摇晃晃的从楼上下来,那模样让人担忧她会不会因为剑鞘太重而摔倒。
“吕少侠,快来试试这把剑鞘与你的大刀是否合适。”
吕春燕接过玉晚秋怀里的剑鞘,又沉又重,是用精铁制作的,上面刻着数只飞舞的燕子,令她意外的是,剑鞘与她的大刀非常贴合。
“玉小姐,你是在哪里找的铁匠,竟然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与我大刀匹配的剑鞘,而且我的大刀从未离身,玉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大刀的尺寸的?”
玉晚秋捂嘴一笑道:“秘密。”
而之后只要是吕春燕提到过的东西,玉晚秋总能有办法寻来,吕春燕想将自己的俸禄向玉晚秋付钱,被玉晚秋义正言辞的拒绝过。
她说,“朋友之间的赠予还要付钱吗?吕少侠若真的把我当朋友就多和我聊聊天,我喜欢听吕少侠讲话。”
吕春燕想,如果她是个男子,也会喜欢上玉晚秋。`
可现在这个天仙般的女子被人强搂住轻薄,吕春燕的心里燃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那股怒火像是潜藏在她心里已久,她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人杀了。
吕春燕身上插着五六把箭,她忍痛将插在身上的箭折断,调整气息后向那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杀去!
"锵!"
姜多善手中的箭被砍断,她后退一步,那把大刀立马向她砍过来,姜多善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弓硬接下来。
“咔嚓。”
弓从中间被砍断,大刀直向姜多善的头砍过来,姜多善抓起一旁盆景的叶子撒向吕春燕的眼睛,刀偏了一边,在姜多善的脚边砍下,木板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姜多善见此时机一把将内力凝聚在脚上,抬腿踢向吕春燕的手腕。
“咣当!”
大刀从吕春燕的手中掉落,滑落在关榆阳的旁边,不等吕春燕反应,姜多善一掌击在吕春燕的胸口,吕春燕倒退三步,吐出一口血。
“铛。”
姜多善和吕春燕停顿一下,只见关榆阳想要提起吕春燕掉落的大刀,却拿不起来,反而被她的刀带动下摔晕过去。
吕春燕见状要去拿她的大刀,姜多善快步上前阻拦,吕春燕反手抓住姜多善的手,仰起头撞击姜多善。
中计了!
姜多善感觉天旋地转,吕春燕,玉晚秋,关榆阳在她面前扭曲成圆形的线条。
“吕少侠你没事吧。”
躲在一旁的玉晚秋站了出来,她脸色不太好,眼里还带着害怕的神情,玉晚秋扶着吕春燕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吕春燕抹去嘴角的血,她羞愧道:“我没事,刚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公子,差点害的玉小姐被那贼人轻薄。”
玉晚秋眼眶微红,“怎么会是吕少侠的错呢,要不是刚才吕少侠保护了我,晚秋不知道要被那贼人怎么样呢。”
玉晚秋看向躺在地上的姜多善,心里浮起异样之感,她走到姜多善身旁,蹲下身子要摘到她的面具。
当手要碰到面具的那一瞬间,玉晚秋闻道一股熟悉的味道,回头时,坐在椅子上的吕春燕已然倒在地上,一片粉尘似的雾气大片撒过来。
一个同样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跑过来扶住地上的姜多善,“小姐你醒醒。”
雀儿掐住姜多善的人中,将准备好的药瓶打开放在姜多善的鼻子下,她焦急的等待姜多善醒过来。
姜多善让雀儿在七楼口处等待一个时辰后再上去,还没有一个时辰雀儿就忍不住想上楼看看,七楼口那个东方礼拦着不让她上楼,雀儿趁人不注意直接迷晕他。
雀儿在暗处观察了她们许久,看到小姐被那刀疤女撞晕后,雀儿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救姜多善,但是她知道时机不对,她要是莽撞冲上去,那刀疤女不得一刀把她给砍了。
雀儿只能忍着,等待她们松懈下来才冲上去撒了迷魂散。
“你们是司礼监的人?”
阴影从头上落下,玉晚秋冷白的脸在凝视她,审视的目光让人感到危险。
明明她下了足量的迷魂散,为何她是清醒的……
“是不是在疑惑为何我没有中迷魂散?司礼监每个乌鸦卫都会在三处进行耐药,特别是像主办级别的人物,对于一般的毒药早已免疫。”
染着鲜红的指甲掐着雀儿的脖子,她挣脱不了,窒息的感觉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朱砂,放开她。”
姜多善醒了过来,掀开面具,露出她的真面容。
“小主?”
玉晚秋放开雀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转而嗤笑,“原来如此,小主是发现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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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吗?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了自家的和气。”
雀儿难受的在地上咳嗽,看见那她脖子上红色的指印,姜多善的眼神暗了暗。
“向提督大人通风报信,这就是你说的和气?”
“你……难怪我没有收到提督大人的回信,原来是小主你拦截了信鸦,我很好奇,为什么我养的信鸦会骗我?”
“是人都会怕死,乌鸦也不例外。”
玉晚秋面色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妩媚的笑容在她脸上展开,“提督大人如此宠信你,当你是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白兔养着,他是如此深谋远算的一个人,竟然没有看透你一直在他面前伪装。”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提督大人,竟让他将你这么大的隐患藏在身边。”玉眼神如冷刀子般,语气尖锐道,“小主要乖乖回答哦,不然被我的赢千丝抽到可是会很疼的。”
玉晚秋从腰际抽取一条白色的软带,那是她的武器赢千丝。
赢千丝轻软无骨,是由西夷的匠人挑选数万只冰蚕丝编制而成,可以随身携带在身上,会根据使用的人内力深厚来决定威力,如内力强的人使用赢千丝将其抽打在人身上,会使那人皮不破而骨先碎。
“如果我说,我并没有用什么手段你信吗?”
玉晚秋观察姜多善的神情,不放过一丝说谎的痕迹,可姜多善一脸淡然的表情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玉晚秋不明白了,那陆照究竟是为何呢?估计这个回答只能问陆照,玉晚秋没有闲情也没有那个胆子去问,她不再纠结姜多善与陆照的关系,她现在要解决掉姜多善,玉晚秋相信只要掩盖好一切痕迹,陆照就不会发现姜多善是死于她手。
“你想杀我啊,但是先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姜多善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玉晚秋疑惑的看着她。“朱砂,你认得这个飞刀吗。”
玉晚秋神色一紧,她认得姜多善手中之物,那是天南星做的飞刀,玉晚秋攥紧手中赢千丝,将身体往左移动几步,神色复杂的看着姜多善。
姜多善眼睛弯弯,笑的一脸天真。
“朱砂,你是觉得你的赢千丝快,还是我的飞刀快。”
“你想干什么?”
“在决定做这个事情前,我猜想到一种可能,我想或许你留在关榆阳身边并不是真的爱他,你爱的是一直他身边的女侍卫吕春燕。”
玉晚秋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被姜多善捕捉到,她声音比平常多了一个调,“你在说什么呢,我爱的一直是关郎。”
姜多善眼神狡黠,她拈起一片飞刀,指向被玉晚秋隐藏在身后的吕春燕,“是么,那你为什么要把吕春燕护在身后呢?”
玉晚秋咬唇不语,整个人僵硬,过了会,她像泄气般放下赢千丝,无力道:“你想怎么样?”
姜多善收回飞刀,正开口发现右侧有人在动,“嘁,好像有人醒了。”
三人往右边看去,关榆阳正举着一把刀对着她们。
46. 锦衣卫
“多善,快跑吧,锦衣卫很快就赶来了。”关榆阳脸色苍白,举起刀指向姜多善,一脸冷漠道。
一颗信号弹飞向天空,炸开是紫粉色的烟雾,在白色的天空中尤其显眼。
信号弹是由皇城中的军器监的巧匠研究出来,信号弹发射出去时,能在天空中保持五个时辰颜色不散,由于材料都是从西夷那边进口过来,制作不易,每年军器监上供的只有三十颗。
能够拥有其中十颗信号弹的分别是银龙卫,锦衣卫,乌鸦卫。
银龙卫的信号弹是金粉色的,锦衣卫是紫粉色,乌鸦卫的是黑粉色。
现在关榆阳手中放出的那颗信号弹正是只有锦衣卫拥有的紫粉色的信号弹。
“关榆阳,事到如今你还在假惺惺做什么,逃?我为何要逃,该逃的是你。”
姜多善一掌隔空击出,关榆阳手骨断裂,手中的刀也掉在地上,他痛苦的握着断手跪倒在地。
“原来你早已和锦衣卫有所勾结,三哥哥你让阿善真的好生失望。”姜多善拾起地上的箭,将它插进关榆阳手掌心。
“啊!”关榆阳疼的冷汗直出,“多善,放过我吧,在那场案件中,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哦,二哥哥承认啦,那阿善可得多奖励你一些。”姜多善一边拾箭,一边将它插进关榆阳的身体中,像是种秧苗。
“那三哥哥你可否告诉阿善,背后的主谋究竟是谁呢?”姜多踩在关榆阳的额头,将箭对准他的嘴,“三哥哥好好回答哦,不然阿善的箭就会刺穿你的嘴。”
关榆阳瞳孔紧缩,姜多善扯着嘴角在笑,却透着一股阴冷寒凉,让人害怕。
“晚,晚秋,救我,我是真的爱你的。”关榆阳眼看姜多善不放过他,只能求助在场唯一可能会帮助他的人。
玉晚秋眉头微皱起,她欲阻拦姜多善,“小主,停手吧,我会处理掉他,锦衣卫很快就来了。”
姜多善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根插在关榆阳身上的箭,挡出玉晚秋上前的脚步,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让玉晚秋觉得似曾相识。
雀儿拉住玉晚秋对她摇了摇头,随即担忧的看向姜多善。
她自小就没有了家人,对于姜多善失去家人的痛与友人的背叛她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会默默陪伴姜多善身边,与她一起走过那段难捱的路。
眼看求助无望,关榆阳绝望的闭上眼睛,留下一行泪。
“是南阳王。”
姜多善一时怔住,南阳王,怎么会是他。
“快走锦衣卫已经到楼下了,就快上来了!”玉晚秋着急道。
“雀儿把忘忧散拿过来,塞他嘴巴里。”姜多善掰开关榆阳的嘴,雀儿打开药瓶。
关榆阳挣扎不愿吃下忘忧散,粉末撒在了嘴巴外,姜多善一拳砸向他的头,把关榆阳砸晕后,卸下他的下巴,用力一扯,雀儿成功把药倒进他嘴巴里。
急促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姜多善抱住雀儿轻轻一纵飞向对面屋檐上。
雀儿撒的迷魂散太重,空气中遗留下的迷魂散让先进来来的锦衣卫倒了几个,后面来的锦衣卫都用手帕捂住口鼻,只有一人没有受迷魂药的影响。
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名叫裴修能,穿着一身火红的飞鱼服,三十出头的年纪,浓眉鹰眼,麦色的脸。
裴修能来露台上时最先看到是一位美貌的女子扑倒在关榆阳的身上哭泣,女子衣衫不整,露出一处雪白的香肩让人浮想联翩。
女子见到锦衣卫来,那女子才抬起头,几缕湿发贴在她脸上,显得楚楚可怜。
“玉小姐,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吗?”
威严的声音似乎吓到那可怜的女子,裴修能瞧见那女子瑟缩了一下,随即他听见她颤抖着说,“奴家本来是和关郎在露台饮酒,有两个贼子不知从哪里闯入,用弓箭和迷药害的关郎受伤昏迷,连关郎的侍卫也被他们迷晕了,要不是大人们赶来,奴家就要被,被他们……”女子低声的抽泣。
锦衣卫将露台四处搜了个遍,也没有寻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一切好像就如玉晚秋所说的那样,但是裴修能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久了,疑心总比别人多一点。
“玉小姐,你不介意把我把关榆阳带回锦衣卫吧。”
玉晚秋不舍的看着关榆阳,眼里满是心痛。
“大人会把关郎治好吗,奴家很担心他。”
“玉小姐请放心,关榆阳是在下的友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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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嗯?怎么了?”
姜多善已经没有了刚才在云仙阁的愤怒,整个人恢复往常的平静。
雀儿指着她们两个人的衣服,“牵机大人要是看到我们两个这个样子会问的。”
她们两个的衣服几乎没有一处不是脏的,而且姜多善身上还沾染血迹,一看就是打架了。
姜多善想想这样回去夫子肯定会询问的,她也不好说自己是去威胁二处主办,那就只能在回司礼监前找个店换身衣服。
姜多善拉着雀儿去了黄鹤楼,姜多善是黄鹤楼的熟客,里面的店小二都知道她是东家的朋友,见她进店,便热情的招待她。
黄鹤楼不仅有提供衣服饰品,而且还有各种洗澡美容美发梳妆的服务,姜多善打心里佩服商陆的超前经商思维。
在黄鹤楼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姜多善准备走时,雀儿抿着嘴唇看着姜多善。
“咋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姜多善往脸上摸了摸,忽然额头一阵刺痛,“好痛,好痛。”
雀儿拿来了镜子,姜多善发现自己的额头上肿了个大包,是刚才吕春燕用头砸她的痕迹,一开始还不明显,只是略有些红,过了一段时间,姜多善的额头就长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足足有个白面馒头大,摸上去还挺疼的。
“吕春燕你个死疯子!”姜多善忍不住咒骂一声,随即叹气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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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啊,这样回去肯定被夫子发现了。”
雀儿道:“要不让这边的梳妆娘子为你遮盖额头的包?”
姜多善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梳妆娘子见到姜多善额头的大包也是惊了一下,姜多善求助的看着她:“娘子肯定能帮我遮盖住的对吧。”
梳妆娘子尴尬的笑了笑,“好像不太行哦,公子你额头包上颜色是能遮盖住,但是这面积也太大了,遮盖了颜色也遮盖不住它突出来的形状啊。”
姜多善瘪了瘪嘴,抓住梳妆娘子的手哀求道:“娘子,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拯救我的额头吗,实不相瞒,我是和别人打架,那个人是个小人使用了下流的手段把我的额头撞肿了,我家里管教严格,要是被发现跟别人打架,家中的阿姐会把我骂一顿的,娘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
梳妆娘子抵抗不住姜多善的一顿苦苦哀求,她琢磨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法子,“最近京城里盛行一种穿戴,就是在头上戴抹额,公子可以试一试。”
梳妆娘子拿来了一条黑色纱布制作的抹额,戴在姜多善的额头上,正好遮住了姜多善额头的大包。
“谢谢梳妆娘子,人美心善这四个字就是为你而生的。”姜多善的小嘴跟摸了蜜一样,梳妆娘子被夸得脸都红了。
虽然是用抹额遮盖了,但是姜多善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夫子平时对姜多善是很好,好到超越师生之谊,姜多善不确定自己要是做了错事,夫子会不会严厉的责罚她。
要是拿戒尺责罚她或者罚不许吃饭,姜多善也能忍受,她内心最害怕夫子不要她这个学生。
许是情绪是会传染人的,雀儿也被姜多善感染到了,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夫子不会在书院门口蹲我们吧?”姜多善迟疑道。
“不会吧,夫子一般都待在水榭不出门的。”雀儿也迟疑道。
说着,一位青衣女子就站在书院门口,负手而立,眉目肃然,牵机沉声道:“你们两个去了梅家之后不回司礼监去哪里了。”
附子!一定是附子那个小人在背后跟夫子告状!
姜多善在背后藏着捏紧的拳头,一脸尴尬的笑着:“学生和雀儿想换身新衣裳,就去了黄鹤楼挑选一番耽搁了些时间。”
雀儿有些结巴道:“牵,牵机大人,我,我和小姐真的是去黄鹤楼挑衣服了,你看,我们的衣服和之前出去穿的都不一样。”
牵机审视的目光让两个人身体僵硬成一根木棍,她们动也不敢动。
牵机问道:“阿善,那是抹额吗?”
姜多善不自然的呵呵笑道:“对啊,这还是黄鹤楼的新品呢,店小二推荐给我戴的,我觉得还不错,连雀儿也说我这样戴好看呢。”
牵机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阿善过来,让我瞧瞧你额头上的抹额。”
姜多善乖乖凑过去,在出牵机触碰到她的抹额时,针尖似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47. 听训
“把抹额摘下来。”牵机收回手,脸色有些凝重。
姜多善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听话的将额头的抹额摘下来。看着姜多善额头上的大包,牵机抿着嘴没有说话,她在等姜多善的解释。
“在黄鹤楼的时候光顾着和雀儿讲话了,没看到那边有个门,一咣当的就撞上去,哇好大一个包,疼死我了。”姜多善手舞足蹈的表演起那不曾发生过的场景,最后还装痛似的捂住额头。
姜多善抬眼偷偷看了一眼牵机,她还是没有说话,越平静的海浪下越令人发恐,因为你不知道下面隐藏着什么发着怒火的鲨鱼。
“阿善,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谎。”
姜多善还想解释什么,牵机摇了摇头道:“过来书房。”
雀儿和姜多善互相对视一眼,雀儿婉拒了姜多善求助的目光,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
这时小黑跑了过来,没有眼力见想去蹭姜多善求摸,姜多善用腿挤开小黑,眼神瞪了它一眼,小黑知道了自己求摸的时机不对,缩着头跟在雀儿旁边。
姜多善垂头丧气的跟在牵机身后,进了书房准备听训,雀儿等在书房外。
姜多善也不装了,坦白道:“夫子,其实我去了云仙阁了,不是去干不正经的事,是我发现关榆阳在二处的资料很少,有档案上记录他在长期包养云仙阁的玉晚秋,我就想先从玉晚秋下手。”
“调查出来了什么了?”
“去了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偷听到关榆阳是参与回京途中刺杀我的主谋,我怀疑玉晚秋就是二处主办朱砂,后面发现玉晚秋确实是朱砂。朱砂发现了我在调查关榆阳,使用信鸦传信去北疆,被我拦截了下来,我害怕她后续再继续传信给陆照,便想抓住她的把柄以此要挟,第二次去云仙阁就是去抓她的把柄来着。”
“把柄抓到了吗?”
“抓到了,头上的这个包就是跟她的把柄打架才有的,还差点被锦衣卫抓到了,不过我轻功厉害,没有人可以抓到我。”
姜多善想笑又憋住了,她低着头不敢面对牵机,这是她第一次对牵机说谎,虽然现在坦白了,但她心里没有底。
想象中的训斥没有落在头上,姜多善闻道一股梅子香,一只带着微凉的手抚摸在她额头周围,让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跟别人打架还输了,搞得自己头上肿起那么大的一个包。”牵机心疼的眼神让姜多善不由愣神。
“夫子不骂我吗?”
“为何要骂你?”
“我不仅和别人打架,还对夫子说谎了。”
牵机脸色柔和,轻声道:“阿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困在书院不能帮到你什么,又怎么会指责你做的事呢,我只是生气你不愿意对我说实话,我不喜欢身边亲近之人欺瞒。”
姜多善抱住牵机呜咽道:“夫子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谎了。”
牵机轻轻拍了拍姜多善的背,“起来,我给你的额头涂一下药。”
姜多善享受着牵机为她涂药,牵机的手法温柔,姜多善闭着眼睛,感受到药膏的冰凉以及药草的清香味。
“呜噜一”
“小姐!”
小黑发出危险的声音,一阵巨响后是雀儿发出惊呼的喊声。
姜多善和牵机走出书房,只见一个穿着火红色斗篷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在和小黑打斗,小黑被那女子一脚踢到水榭的池子里,哗啦一声小黑从池子上跳起来,咬住那女子的斗篷,将斗篷撕开了一个口,女子一掌击开小黑,小黑被击飞甩到姜多善面前。
小黑的嘴角流着血,仍要挣扎爬起,姜多善皱起眉头,与那女子打斗起来。
姜多善腾空飞起,与那女子打了十几个回合,都快把书院给拆了,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司礼监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站在书院门口又不敢进去。
直到川乌和附子来了,两个人也是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要不你先进去吧。”
“不不,还是你吧。”
“您老人家面子大,进去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
“哎呦,我哪有你川乌面子大,你可是提督大人身边的红人,还肩负着照顾小主之责,谁不得给你几分面子。”
乌鸦卫早已习惯他们两个一遇上就拌嘴的日常,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时,雀儿慌乱的跑了出来。
“师傅,附子大人,有人闯进书院,那个人正在和小主打架,还把小主打吐血了,你们快进来!”
附子和川乌等一众人一听脸色都变了,也不再拌嘴立刻冲进书院。
小主可不能出事啊,不然提督大人知道了不得从北疆杀过来。
众人赶到打斗现场时,全都愣住了,怎么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的小主正骑在一个红衣女子的身上,掐着她的的脖子,手里高举一个石头要砸向那女子。
“小主放手,我是朱砂。”红衣女子挣扎道。
姜多善扯开女子脸上的面纱,朱砂勉强的笑了,姜多善仍旧掐她的脖子,目光危险,“你来做什么?”
朱砂委屈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小主说,知道小主在书院所以就过来了。”
姜多善放开朱砂,无语道:“有事情就直接过来说,遮遮掩掩的,打伤我的小黑,引我动手,你不是在报复我吗。”
朱砂笑嘻嘻道:“小主真聪明,不过我也是想亲自试试小主的身手怎么样,没想到还不错。”
牵机走了过来对着朱砂道:“赔钱。”
书院里现在除了水榭处的屋子还算没有损害,其他地方皆是狼藉一片。
朱砂吐了吐舌头道:“好嘛,等我卖了几个肥猪的情报就赔钱给你。”
司礼监的二处由于要各处游走找情报,需要支出的经费大,为了解决经费的问题,二处会向一些高门贵妇或者富商的妻子售卖花边情报,内容是关乎于丈夫去哪个青楼或者在外边在那边包养了什么外室等一些不为人知的丑闻。
这些女子有钱重脸面,她们愿意去花钱买,甚至那些男人也会花钱买断自己的花边情报。
川乌和附子两人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走了好,还是继续留下来,头一次,他们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情境。
牵机不喜欢别人未经同意就进入她的书院,这是司礼监都众所知晓的,他们原本也不想进去的,只因为雀儿一句‘小主被打吐血了’,他们这才着急慌乱之中闯了进来。
现在一看,所谓的小主被打吐血了,其是那只豹子被打吐血,小主牛的直接骑在别人身上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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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打,哪里有受什么伤。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了。”
川乌和附子打了个哆嗦,牵机并没有什么伤害性,她武功也不会,但是每次见她总是有些寒颤。
“以为是小主受伤了就进来了,我们两个这就退下……”
“既然进来了,就把书院收拾干净了再走。”
“是。”
川乌和附子默默在书院收拾了残局,在收拾干净准备回去后才突然的发现,他们与牵机是同级是没有必要听从牵机的号令。
“怎么会听了她的话呢,怎么说我也是个主办,竟替她收拾屋子。”
“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附子和川乌两个互相厌恶之人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小黑被朱砂打伤了之后一直焉焉的没有精神,雀儿细细检查了一遍小黑的身体,没有查出体内有伤,刚才的吐血是牙齿咬到了舌头。
姜多善道:“打架失败了接受不了自己在生闷气呢,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黑用爪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背对着姜多善她们,一个人缩在角落。
朱砂是个注重形象的女子,刚才和姜多善的打架她身上的斗篷坏了,她担忧自己的头发也坏了,脸也脏了,满屋子的要找镜子。
朱砂抱怨道:“镜子呢,你不照镜子的吗,怎么一屋子连个镜子都没有。”
牵机不慌不忙拿出擂茶的材料,道:“我不梳妆,自然不用镜子。”
朱砂坐在书桌上,略微打量牵机,道:“难怪你没有男人。”
牵机顿了顿,将花生、核桃、茶叶、芝麻等放入牙钵擂碎,拿着擂槌继续研磨。
作为司礼监唯有的两名女性,她们虽然很少正面交锋过,但是暗自里都会观察对方,特别是朱砂。
朱砂比牵机先进司礼监,当听说司礼监新来了个女主办,她好奇极了,了解一番过后,她忍不住发笑,清官门第的世家贵女竟然会跑来司礼监当差,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
朱砂有一个灵敏的鼻子,她能嗅出人身上不一样的味道,比如处子之味,不同处子身上味道不一样,她就在姜多善和牵机身上闻到过同一种香味,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馨香。
突然,朱砂猛的蹿到牵机身上,像只狗一样在她身上嗅了嗅。
“怎么会,你身上没有那种味道了。”
朱砂更加凑近的闻,就差贴在牵机的皮肤上。
“你给自己破了!?”
牵机觉得她有些神经质,原本不想理会她,但朱砂嗅来嗅去已经影响到她擂茶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下一秒,朱砂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瞪大双眼,惊道:“你竟然跟别人有过床笫之事,你没有离开司礼监,难不成你跟这里的乌鸦卫搞一起了?”
牵机坦然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有生理需求,至于是找谁解决那是我自己的私事。”
朱砂啧啧两声,笑道:“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女子除非与男子成亲,不然一辈子都不会与人行床笫之事。”
“那是你见识少了。”
朱砂话被堵住,无言以对。
牵机将热水与茶泥混合在一起,分别倒在了四个碗里,往外边喊道:“阿善,雀儿,过来吃茶。”
48. 南阳王
青绿色的擂茶被装在古铜色的碗中,上面还漂浮着一层芝麻和花生碎,凑近闻是有一股青草的香味,姜多善浅尝一口,回荡在嘴里的是带有咸涩的茶味。
显然牵机做的这擂茶不好吃。
姜多善和雀儿早已经习惯牵机做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这个擂茶比之前她们吃的什么凉拌折耳根,纯香菜汁好多了。
朱砂带着好奇吃了一口差点吐了,这玩意又咸又苦,她现在感觉自己嘴里有一股怪味。在看到其他三人面不改色的吃完一碗擂茶她都惊呆了。
朱砂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擂茶很好吃?”
“还行吧。”
“能吃。”
“不错。”
行吧……朱砂不理解但尊重。
朱砂问道:“晚上吃啥?”
牵机道:“擂茶就是晚饭。”
朱砂:???
“你们不饿吗?”
“还可以。”
“还行。”
“不饿。”
朱砂长叹一口气,罢了就今天饿一顿。
所幸晚上的时候牵机在水榭上煮了青梅酒,朱砂连着喝了好几杯,打了个饱嗝,脸上已起了两片红晕。
牵机刚煮好的一壶青梅酒,姜多善还没有喝上一杯呢,又被朱砂抢了过去喝。
这下姜多善真的恼怒了,她夺过朱砂手中的酒杯,猛地拍了桌子,怒道:“不是,你不是说有要紧事情要告诉我吗,怎么在这里跟我抢酒喝,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朱砂笑的花枝乱颤,她一把揽过姜多善的脖子,酒气喷在她的脖子上,姜多善转头下意思躲避,差点就亲上了凑上来的朱砂。
“小主躲什么呀,不用怕我可不敢亲你。”朱砂媚眼如丝,红唇如血,她手指勾着姜多善的下巴,笑道,“在云仙阁的时候小主不是挺会调情的吗,怎么现在我碰你一下反应那么大。”
煮酒的牵机抬眼看了姜多善,姜多善身体一僵,反驳道:“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别转移话题,快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讲。”
朱砂还想继续调戏姜多善,她可不是什么的大方的人,前不久姜多善在云仙阁拿着箭威胁她,刚才还把她掐着脖子摁在地上打,她可得好好报复回去。
“听妈妈说,你两次来云仙阁都点了二头牌逸仙,我见过他,长的挺异域风情的北疆人,怎么样小主,男人的滋味好吃吗?”
朱砂咯咯的笑,姜多善气的后槽牙都要碎了。
牵记眉头舒展,眼中含笑:“你……”
“夫子,你别听朱砂瞎说,我去云仙阁不点个花娘子小倌什么的别人起疑心的,我没有尝,呸呸呸没有碰过逸仙。”
牵记笑道:“你现在年纪还小,身体上不适合与男子进行床笫之事,实在着急的话碰碰可以,真想做的话过及笄礼之后再试。”
姜多善酒没有喝脸红,听牵记说的话却脸红了。
雀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朱砂在旁边笑的人都倒在地上。
“朱砂,你再不说正事,我就要亲自赶你走了。”姜多善恼怒道。
“好好,我这就说。”朱砂正色道,“我其实是来投诚的,小主不是很想知道关于姜家谋反案的内幕吗,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但是需要小主你和我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朱砂幽怨道:“其实这个交易跟小主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我希望小主复仇成功,将那些罪人公之于众受到受罚。”
姜多善不解的看着朱砂:“你跟姜家谋反案有关联?”
朱砂冷笑道:“你家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关榆阳跟我关系就大了。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吕春燕,可是她喜欢关榆阳,关榆阳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一身正气却从不怀疑关榆阳就是个坏人,东方礼在她身边我也不好明说,她人又一根筋,我话里的暗示她是一句也听不懂,真是气死我了。”
朱砂的怨气之大,直接将手中的酒杯捏碎,姜多善和雀儿不自主的躲到了牵机的身后。
“还有!我真的受不了天天与关榆阳虚与委蛇,那个男人不仅虚伪,而且床笫之事很烂,没几分钟就不行了,我还得假装自己很快乐演戏给他看!要不是之前主子要我去留在关榆阳身边,我才不得已去勾引他,每一次与他的接触都让我感觉恶心,这男人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了。”
酒杯的碎片扎进了朱砂的手,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朱砂不在意的直接用手将碎片取出,拿起青梅酒就要往手上倒。
雀儿看不下去了,她制止住了朱砂,皱着眉道:“朱砂大人,你这样怎么能行,我来给你包扎。”
朱砂挑眉一笑,顺从的把伤手交给雀儿处理。
姜多善道:“行,我答应你。”
朱砂道:“那小主想知道什么,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姜多善道:“为什么二处的档案上关于当年姜家谋反案的信息那么少,而且记录的跟我知道完全不一样。甘霖木提到过大哥是被一封回信骗回祁国,还有大哥带来的十个亲兵被他构陷是带一千兵,但是为什么档案上关于这些一点也没有记录?”
朱砂有一瞬间的恍惚,三年前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她面前,她声音有些低沉:“是提督大人令二处销毁了关于姜家谋反案的情报,你说的没有错,姜家确实是被冤枉的。”
姜多善声音带着颤抖:“陆照他也是参与陷害我父兄谋反的其中一人吗?”
姜多善垂下眼眸,紧紧抓着大腿,牵机温暖的手按在她手上,仍旧止不住她发抖。
姜多善很难想象,如果陆照也参与其中,她该怎么面对死去的父兄,她又该怎么对陆照进行复仇。
朱砂顿了一下,随即道:“提督大人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一直都那么在意你,断然是不会做出伤害你家人的事情,销毁那些档案是陛下吩咐提督大人做的。”
陛下?姜多善听到这名字心脏跳了一下。
朱砂缓缓道:“当年二处在锦衣卫的探子报说其指挥使裴修能与南阳王来往密切,在姜家被搜查出万两黄金前,探子见过南阳王府的马车偷偷往锦衣卫送了几箱东西,探子见抬箱子竟然需要四个人,起了疑心之后便趁人不注意查看了那箱子,发现从南阳王府送来的箱子里全都是满满的黄金,而之后没过几天锦衣卫就在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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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搜查出了贪污私藏万两黄金。”
朱砂目光深沉,“让姜勇回祁国的信不是你父亲写的家书,是南阳王写的假圣旨。”
那天姜多善逼问关榆阳时也从他口中听到了南阳王,在姜多善的记忆里,南阳王的这个角色出现的次数很少。
祁帝只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弟,那就是当今的南阳王。
南阳王是太后老来得子,比祁帝小了有二十岁,南阳王早慧,文与武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八岁就会背完祁国律法,虽身处皇家,却没有身为皇子的自负,对待宫人态度谦和有礼,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祁帝是虽是开国皇帝,但当年南阳王的风头却有隐隐压过他一头,朝中甚至分出了两派,一派为祁帝,一派则为南阳王。
祁帝还未立太子前,南阳王那一派的大臣上书建议祁帝立南阳王为皇太子,祁帝一直沉默不回应。
对于是否立南阳王为太子在民间讨论愈演愈烈,祁帝长久的沉默让原本只有在私底下讨论的百姓,发展到在茶楼都能听到说书先生在讲。
直到,南阳王在一场围猎中被棕熊咬伤了腿,太医将其截肢,他一生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朝中的南阳王派渐渐消失,民间也没有人在争执立南阳王为太子。
毕竟,没有人会选择一个残疾的人当太子。
此后,南阳王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无妻无子无女,独身一人,人们说他性格古怪又孤僻。
姜多善在皇宫的那四年,见到的南阳王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瘦弱的男人,腿部上的袍子是空荡荡的,眼神时常空洞没有神色,声音很低。
有一次在宴会上因为宫人没有及时给他更换粪袋,当着众人的面南阳王的身下传来阵阵的恶臭。如此尴尬耻辱的场面上,姜多善见南阳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羞愤的表情,仿佛刚才当众出恭的不是他。
而作为哥哥的祁帝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让宫人带南阳王下去。南阳王被宫人推出宴会的时候,有些人在捂嘴偷笑,有些人投来厌恶的神情,祁帝饮酒不语,而姜多善感受身边的太后在颤抖,脸上露出悲愤的神情,但转眼又恢复如常。
姜多善对于南阳王还有一件深刻的事情,事情发生在她来皇宫的第二年。太子比姜多善小一岁,是姜多善的跟屁虫,因为有一次跟姜多善争执中,姜多善失手把太子的牙齿打断一颗,姜多善被皇后罚跪在长春宫。
姜多善的父兄都在宫外,唯有祁帝和太后能救她,但是他们二人都出宫在玄清寺礼佛,照顾姜多善的宫女只能拜托宫门口的侍卫传信给姜家,但是都被皇后的人拦了下来。
正是下着大雪的严冬,姜多善小小的一个人笔直的跪在长春宫前,无人为她遮伞挡雪,姜多善被冻的睫毛上都挂满了白雪,从远处看就像个雪人。
忽然,姜多善感觉头顶上的雪没有再下,以为抬头看到的是白色的天空,却是一把黄色的油纸伞。
那天,南阳王救了了她,为她遮去纷飞的大雪。
“姜大将军是很好的人,把你养的很好,如果我有女儿,必然不会希望她寄人篱下还受罚。”
后来祁帝和太后回宫后得知此事,惩罚皇后禁足长春宫三个月。
49. 黄眼乌鸦
自从姜多善得知关榆阳参与姜家谋反案,之后再听说其他人有参与其中时也不会很震惊。
人心险恶,人不可貌相,人心隔肚皮,姜多善已经提前领会过了。
姜多善平静道:“朱砂,你觉得谁会是背后的主谋,南阳王吗,还是其他人?”
沉默在此蔓延开,朱砂内心有一个想法,但是她不敢说,要是那个人的话,姜多善的复仇的胜算连一成都不到。
牵机似乎也猜到了,眉头紧锁。
朱砂犹豫之中还是选择说出心中的猜想:“小主,你有没有怀疑过是陛下?”
陛下?皇帝叔叔吗,姜多善神色茫然,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皇帝叔叔,但是现在她想不出任何反驳朱砂的话。
她在皇宫待了四年,深谙皇权是可以摧毁一切阻碍之人,姜家在民间的声音太大了,没有一个皇帝能忍受得了,即使那个人是少时的战友,是陪伴一起走到皇位的兄弟。
姜多善在皇宫的那些日子里太后娘娘和皇帝叔叔都待她很好,尽管皇后不喜欢姜多善,时不时的想找个由头惩罚她,但是太后和皇帝都会出手维护,所以她在皇宫的那些日子也不算很难过。
祁帝允许姜多善叫她皇帝叔叔,允许调皮的姜多善摸他还未清理的胡渣,他会带姜多善去围猎,会跟她讲述他与父亲的过往,甚至还许诺待她成年时会给她一块最富饶的封地。
在祁国,享有封地只有皇子和公主,祁帝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姜多善的圣宠让她成为了世人眼中全京城最尊贵的郡主。
祁帝是一个很好的叔叔,但是他首先是一个皇帝。
姜多善原是现代人,她从小学的史书上写的古代帝王因猜忌多疑弄死忠臣的案例数不胜数,几乎每一代帝王都这样。
朱砂担忧道:“如果是陛下,那小主你的复仇就会很艰难,首先提督大人就会是你最大的阻碍,我在司礼监的这些年里见提督大人对其他人皆是不屑,但唯独对于当今陛下可谓是忠心,小主你做好了与提督大人作对的准备吗?”
姜多善淡然一笑,伸了个懒腰,“我现在还得依靠提督大人生活呢,想要和他作对得先走出司礼监。”
沉默在一旁的牵机突然开口道:“朱砂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猜想,想要找到主谋还是得拿到实证。”
朱砂无奈道:“是,你们两个说的都对,不过我有个疑问,小主你要如何走出司礼监呢?”
姜多善道:“科举,入仕为官。”
朱砂惊讶的看着姜多善,利用科举入仕为官确实是一条好道路,做官有立身之本,而且用官的身份复仇比普通人容易多了,只是这件事不能被提督大人知道,不然他会用尽手段阻止姜多善去科举。
提督大人肯定不会将自己阴暗的一面展示给小主,但如若小主入仕为官,朝廷上两个人作为对立面,那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
朱砂觉得自己来这边的目的达到了,欲将走时对姜多善道:“但请小主耐心等待,关于姜家谋反案的线索我会尽力帮小主寻找,小主在此期间只管安心读书备考,我祝愿小主得偿所愿。”
朱砂走后,牵机问姜多善:“今天你去梅家见过了我父亲和青瑞,青瑞他的病治好了没有,父亲他……看起来如何?”
回书院的时候姜多善见夫子先是找她问罪,也没有提到梅家的事,她起先以为夫子是对梅家不在乎了,现在看来夫子心底还是在意梅家的。
姜多善小小的吃醋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夫子是先问她的事,后面才过问梅家的,她心里又有点开心。
“附子施针将梅青瑞头中的淤血逼了出来,他醒过来了,但是因为腿先前被摔断了需要卧床三个月,梅大人他看起来神色有些憔悴,梅青瑞受伤昏迷对他的打击很大,梅大人很关心你,他问了我关于夫子你的一些事情,他想来看你,但是被我拒绝了。”
牵机有些失落,她轻声道:“不见也好,父亲要是知道她的女儿在司礼监一定会视我为耻辱。”
姜多善道:“夫子你怎么会是耻辱呢,你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人的事情,就只是待在书院里处理一些文书而已,如果梅大人不理解你,那也是他的错,这是偏见!”
牵机笑着摸了摸姜多善的头,“阿善道理懂得真多。”
“咕?”
那只黄眼乌鸦又出现了,它正歪头看着姜多善,姜多善越看越觉得这只黄眼乌鸦不对劲,像是——她见过这只乌鸦!
咻的一下,小黑越过姜多善一口咬住黄眼乌鸦,飞奔而走。
雀儿睁大双眼,“小姐,刚才小黑是吃了那只一直跟着我们的乌鸦吗?”
姜多善急忙追上小黑,一边喊:“小黑给我停下,不要吃!”
姜多善把小黑按在地上,“快吐出来呀。”小黑犯了倔,一直不肯吐。
姜多善着急起来只好让牵机和雀儿压住小黑,自己动手掰开小黑的嘴,一看嘴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姜多善脸色一白,闭眼祈祷,将手伸进小黑喉咙里,终于把那只沾满粘液的乌鸦救了出来。
姜多善锤了小黑的头一下,怒气道:“你怎么什么都吃!罚你明天一整天不许吃饭。”
小黑耷拉着脑袋,趴在一旁。
姜多善拿来温水将黄眼乌鸦身上的粘液清洗干净,那只黄眼乌鸦闭着眼睛身体僵硬,雀儿戳了戳它的肉,它一动不动的让雀儿不禁问道:“小姐,这只乌鸦该不会被小黑给弄死了吧。”
牵机道:“摸着冰冰冷冷的,像是死了的样子。”
姜多善不死心,把那只乌鸦放在火炉旁边烤,再给它做了一个心肺复苏。
雀儿纳闷道:“小姐你这是在干嘛呀,乌鸦死了就找个坑把它埋掉就好了,为什么要一直按压它的胸口呢。”
姜多善道:“这叫心肺复苏,持续性的按压胸口是可以让它的心脏再次跳动。”
黄眼乌鸦还是没有活过来的现象,姜多善揪着黄眼乌鸦的头犹豫了一下,看着旁边的小黑,心生一计。
“小黑过来。”
小黑听到姜多善的声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姜多善将黄眼乌鸦的头对着小黑的嘴,笑眯眯道:“不是让你吃掉它哦,我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你用嘴用力的对着乌鸦的嘴吹,它要是醒过来我就不罚你了。”
小黑眨了眨眼睛,张大嘴巴,含住了乌鸦的头,鼓动嘴巴用力一吹。
“嘎,嘎!”
露出的半个乌鸦身子在奋力挣扎,黑色乌鸦羽毛落满一地。
姜多善擦了擦黄眼乌鸦的头,它抖了抖身子,又继续歪头看着姜多善。
“咕?”
终于活过来了……姜多善解开绑在黄眼乌鸦上的一个小信囊,打开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阿月,我也很想你’。
姜多善刚回祁国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给陆照写信,后面发展为隔三差五的写,但是陆照从来没有给她回信,只是偶尔会让乌鸦卫送来一些北疆的东西。
姜多善长叹一口气,“雀儿,我有多久没有给提督大人写信了?”
雀儿想了想,用手指数了数,一个手掌不够数,又用另一个手掌,翻来翻去,雀儿道:“小姐上次给提督大人写信已是三个月以前了。”
完了……
原来她已经那么久都没有给他写信了,陆照肯定是等不及了才让随身的乌鸦传信过来,这只乌鸦在她身边围绕了那么久,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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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轮到姜多善的耳朵是耷拉着的了。
姜多善无力的趴在桌上,闷声道:“夫子我要怎么办呀,最近一直忙着读书查案都忘记给陆照写信了,现在他肯定很生气,说不定还识破了我一直哄骗他,我好不容哄的他让我离开他的身边,我真怕他一生气就把我抓回去了。”
牵机想了想道:“我跟提督大人接触不是很多,他人的脾性我不太了解,不过我想如果你现在写一封态度诚恳的信,嗯可以写的可怜一点,前几日你不是用了柳木雕刻了根柳木簪子吗,拿出一根送给提督大人,亲手制作的东西当做赔罪礼效果会比较好些。”
小黑之前把柳树弄坏了好几棵,在乌鸦卫搬走这些柳木之前,姜多善拾起其中一根质量好的柳木,将其雕刻成各种形状的簪子。
比如雀儿的簪子上面有只麻雀,牵机的簪子上面有个小青梅,姜多善想了想把其中一个刻着老鹰的发簪送给陆照。
雀儿在旁边研墨,黄眼乌鸦在旁边歪头看,像是在监督姜多善。
为了显示态度诚恳,姜多善决定写一封长信。
亲爱的督督大人,这是我写给你的第六十四封信。
对不起,过了那么久才给你写信,我在京城中一切安好,你呢,在北疆一切还顺利吗?
上次写信时提到京城时常在下雨,后面的事情还没有跟你讲吧,夫子说梅雨时节就快到了,现在下的小雨是前兆。
果不然,书中的梅雨时节真的来了,连续一个月我都没有见到太阳,雨越下越大,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晚上睡觉时总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用火炉吧,又太热了,像是裹着一层湿湿的被子架在火堆上烤,不用火炉吧,晚上总是有股湿冷的寒意钻进被窝里。
最后还是夫子拿来了汤婆子,晚上睡觉才舒服些。
最严重的几天,我在书院里闻到了一股霉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围到处都长满了霉斑,喝酒的酒杯上,吃饭的筷子上,放在箱底的衣服,还有夫子珍藏的书籍……
夫子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用干布擦去霉斑,等到梅雨季节过后再拿出来晒一晒。
督督你敢相信吗,川乌现在已经收徒了!你猜猜是他的首席大弟子是谁?不给你打哑谜了,是雀儿!雀儿她现在可厉害了,跟着川乌学习的这段日子里,她会很多刑罚,以后就算自己单独干,也能去衙门里当刑房书吏,而且她还会调毒,也会一些医术,总之她现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在书院的这段时间里,牵机作为我的教书先生,教会我了很多书卷上的知识,我越来越喜欢读书,甚至到了入迷的程度,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废寝忘食?我就是读书入迷才忘记给你写信的,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这种错误,下次不会再犯了。
还有呢,我觉得在司礼监的书院读书已经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我决定去全京城最好的书院,也就是国子监上学。夫子替我找好了关系,我现在得装成个男孩子混迹在国子监中,不过督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别人看穿我的身份,也不会结交一些不好的朋友,我此去只是读书而已。
督督还记得我在北疆养的那只小黑吗,它之前在北疆的时候小小一只可爱极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青春叛逆期,整个人可调皮了。今天还跟别人打架,结果打输了一个人在角落里生闷气,好好笑。
前段时间小黑在书院到处搞破坏,把夫子的种的柳树全弄坏了,我选出了最好的柳木给你做了一把簪子,上面雕刻的是一只展翅的老鹰,因为我觉得督督就像老鹰一样厉害。
最后,求求督督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每天都会写信给你的,直到你回来祁国,我一直在司礼监等你回来。
50. 近视
“呼—”
吹干信上的墨水,姜多把信对折后卷进信囊里,将柳木簪子装在盒子里绑在黄眼乌鸦身上。
姜多善拿来平常喂给黑吃的肉干撕成了小块,再拿一些玉米粒和水喂给黄眼乌鸦,吃饱喝足后,黄眼乌鸦开心的咕咕叫两声便飞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啄了一下门口的小黑,小黑疼得嗷嗷叫,跳来跳去恨不得长翅膀去追黄眼乌鸦。
-
夜幕彻底盖住了微黄的天空,姜多善带着雀儿踏进了三处。
回到三处后,附子点燃琉璃灯,在书房里翻阅古籍,寻找千百年前活死人的案例。
令他生气的是,在他还没有回来的前几个月,京城里过了一阵梅雨时节,他的书房里珍藏的古籍里几乎有一半都长了霉斑,他手底下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处理!
附子只好一边翻阅古籍,一边拿着温水擦去上面长出的霉斑。
他遇到的那个南疆巫医说,活死人之所以醒不过来是因为灵魂被困在另一个世界里。
附子不理解南疆巫医所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传说里的神界?那也太荒谬了,附子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这说法。
他收藏的古籍不少,多是来自他四处游医寻来的,有些是王室为了感谢他治病送了他一些古籍,有些是他在乡村里行医时那些村民送给他的野书。
眼前这本破破烂烂,上面还有带有猪油味的医书是附子从一位卖猪的大哥身上抢了过来的。
当时附子正去市集上买包子,路过时看见一位卖猪肉的大哥拿着一旧书垫猪肉案板的桌腿,附子就只是往那边瞅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四个大字《苍壹遗迹》,他连包子都还没有付钱就直奔抢过那本书。
那个卖猪肉的大哥以为他是小偷要抢钱,直接把他整个人拎起来放在案板上,附子在猪肉堆里解释了半天,那个卖猪肉的大哥才勉强相信了他的话放了他,最后附子花了十文钱买下了那本书,他美滋滋的抱着书离开,那个大哥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个傻子。
附子心想,《苍壹遗迹》可是百年前一位奇女子写的,那奇女子正是曾经统一五国的女皇,《苍壹遗迹》是在少年期写的一本书,上面写了很多新奇的事,根据后来的人讲述,女皇曾经在上面写过万千世界的言论。
少年时期的女皇就是依靠这本书在民间名声大噪,而她写的这本《苍壹遗迹》也在各国传开,直到后来女皇去世,有人去往各地将女王的书消灭的一干二净,像是要抹去她在这个世间的存在。
附子现在手里这本《苍壹遗迹》很有可能就是绝世孤本,但是这本书上面写的字他有些看不懂,字形有些跟着现在的文字相像,但是连读起来又有些困难。
附子想在上面寻找关于活死人的案例,尝试破译后一整晚他只翻译出几个词语,如“植物人”“穿越”这几个。
烦,附子狂抓头发,本来头发就没几根了,现在被他抓的书案上散散落落到处都是。
“看什么书呢,那么入迷。”
姜多善作为司礼监的小主,可以进出入任何地方,所以她进去三处时,没有人向附子通报。
突如其来的一张大脸出现在眼前,附子本就不好的心脏被吓得猛地一蹦,他揉了揉心口,心有余悸道:“小姐你那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大事吗?”
最后三个字附子咬重字音。
姜多善道:“今日让你的时候回去看一下夫子的眼睛,你去了吗?”
附子支支吾吾道:“呃,这个嘛,这个这个……”
姜多善不耐烦道:“到底有没有去?”
附子略有些尴尬道:“没去。”
姜多善:“……”
“你说话不算话。”
“哎呀我这不是忘记嘛,明天一定去看。”
姜多善扯着附子的袖子,将他一路拖着去书院,雀儿在后面提溜着药箱,三处的人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们。
太丢人了!附子都想拿块布遮住脸。
“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看嘛。”
“不行。”
“哎呦,小主你慢点啊!老夫骨头都要散架了。”
……
牵机感觉眼睛又开始有种酸痛之感,展开放在书案上的书已然看不清,墨字起了重影,牵机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夫子我来啦~”
牵机现在看人也有些模糊,她眯着眼睛看,见到的不仅是笑嘻嘻的姜多善,还有一脸哀怨的附子,以及身后跑的脸红的雀儿。
“阿善?”
“嘻嘻,夫子我把附子带过来了,你不是说最近眼睛看不太清楚吗,正好附子在司礼监,我让他给你看看。”
雀儿自从跟着川乌学了一些毒理后,对于治病救人的医术也很能感兴趣,现在她每天只要有空闲就找本医书看。
附子和川乌两个人积怨已久,雀儿不敢背叛川乌向附子请教,现在只好拿着偷偷记录附子诊疗过程。
姜多善把附子推到牵机面前,附子脸上是带着怨气的,但是在查看了牵机的眼睛后,他的怨气脸转为严肃。
附子退开一米远,用手比了个数字,“牵机你现在看我的手势,这是几?”
牵机眯着眼睛看,答道:“四。”
附子又退开两米远,“这是几?”
牵机又继续眯着眼睛看,犹豫答道:“二?”
附子摇了摇头,又退开三米远,“这是几?”
牵机眼睛又开始酸痛了,现她已经看不清楚附子的脸了,牵机叹气道:“看不清楚。”
附子撇了牵机一眼,没好气道:“五年前就和你说不要一直看书了,你是一点话也不听,现在好了吧,眼睛都看不见了,成个了半瞎子,以后连书都看不清我看你怎么还看书!”
牵机情绪有些低落道:“在这个书院里,除了看书我还能做什么呢,还有每天送来的文书,不处理的话也是不行呐。”
姜多善双手抱臂,语气不好道:“夫子就爱看书怎么了,而且她还不是为了司礼监的工作,附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现在不应该想想该怎么治夫子的眼睛吗?”
附子眼神古怪的看了姜多善一眼,怨气道:“小主你在北疆可不是这样的,之前活蹦乱跳的一个可爱小姑娘,对老夫也是尊老的,现在怎么变成了……”
姜多善飞过来一个眼神刀警告附子,附子噤声闭嘴,内心委屈。
“牵机,现在你的眼睛是没有办法挽回,只能用一些外物延缓,你记住每日清晨和晚上用决明子水洗眼睛,白天看书不能离书太近,天黑下去就算有烛火也不能再看书,否则老夫也救不了你的眼。”
姜多善在旁边看着,觉得牵机现在的眼睛应该就是近视,但是她现在不确定这个朝代有没有像眼镜这种东西,于是她问附子道:“有没有一种透明的像冰晶的东西可以帮助看不清东西的人?”
附子道:“是有的,这种像冰晶一样的东西叫南海水晶,十分稀奇珍贵,连司礼监也没有这种东西,据我所知太后宫里供奉的一尊水观音就是用这种材质做的。”
姜多善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如果我拿到了水观音,附子你有办法做成让夫子看得见的镜片吗?”
附子自信道:“只要小主有办法寻来,老夫就有法子做出来!”
说完之后附子狐疑的看着姜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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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你该不会要去皇宫偷吧?祁国皇宫可不必北疆皇宫,那边高手很多,随便一个就能让你出不来。”
牵机皱眉,沉声道:“阿善不可做危险之事,眼睛不过是小事情,看不清以后少看些书就好了。”
姜多善笑嘻嘻的搂过牵机的胳膊,“夫子我有分寸的。”
看完眼睛附子准备溜了,半路上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雀儿亮着大白牙齿在笑,姜多善的声音飘了过来,“附子,这么着急走是干嘛?”
附子讪笑道:“人老了,容易内急。”
姜多善眼神幽黑,背着手站在夫子面前,“哦,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来找你麻烦才着急走呢。”
附子一脸尴尬,想寻个缝隙钻。
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此刻浮现像风雨欲来的阴沉,姜多善慢慢道:“我知道你不满我拉你下水,但是只要提督大人还认我,我就是司礼监的小主,你就得给我忍着,闭嘴就能平安,懂吗?”
附子连忙道:“懂,懂。”
附子回到三处时,路过的手下看见了他,疑惑的问道:“主办,你额头怎么都是汗啊。”
“啊?”
附子一擦额头,袖子立马湿了一块。
无力的疲惫感充满全身,附子一边摇头一遍叹气,心想以后再也不去招惹姜多善了,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附子看向天空,祈祷陆照能提前回祁国,陆照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现在能管得住姜多善也就只有他了。
-
“咕!咕!”
远在北疆的陆照已经收到了姜多善写的信,一字一句阅完之后,陆照将信用镇纸压住,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看。
黄眼乌鸦身上绑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只刻着飞鹰的纯白色柳木簪子,陆照解开头上的发带,换上了柳木簪子。
进来汇报的商陆呆呆的看着陆照头顶的白色发簪,挠了挠头道:“主子,你怎么突然用了发簪了?”
“阿善送给我的。”陆照声音中带着点小得意,嘴角自然的翘起。
“小主在上面刻的是一只老鹰吧?”
“嗯。”
陆照下意识的摸头上的发簪,男人身的他笑起来竟有几分女气的妖冶。
下一秒,商陆的话陆照笑不出来。
“老鹰,老鹰,小主该不会是觉得主子老了吧?”
商陆是藏了点小心机的,谁叫姜多善什么也不带给他,之前还一口一口商陆叔的喊他,两年间信也不寄给他一封,就连东西也没有他的份。
前两个月姜多善寄来的折叠自动伞他也想要,但是陆照宝贝的要死,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哼,他闷在北疆不快乐,别人也不要快乐!
果然,陆照的笑僵在脸上,嘴角不再上翘而是往下垂。
“轰隆轰隆。”
夹杂着雷电的雨下了一整晚,直到雨停陆照都没有睡着。
他一会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一会站在窗前望着远方,一会拿来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商陆,醒醒。”
商陆正躺在睡着迷糊呢,听见有人喊他,他也不起来,翻个身继续睡。
天塌下来老子也要睡觉!
冰凉的手按了他的脖子上,商陆冷得一个哆嗦睡意全无。
“主,主子。”
黑夜中陆照的眼睛很亮,商陆看着有些害怕。
“我们明天启程回祁国。”
啊?
商陆怀疑自己在做梦,但是脖子旁冰凉的手,陆照兴奋的眼,提示他自己不是在做梦。
得,自己种的果终究回自己身上了。
51. 国子监
三月开春,国子监门口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辆马车,每辆马车前悬挂着的形状各异的族徽木牌,从马车下来的少年皆是京城中权贵之子。
国子监乃是京城第一学府,里面无论是环境还是教书资源都是整个祁国最好的,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但每年国子监只招收两百名学生。
普通的平民之子根本进去不了,国子监只招收朝廷官员的孩子,而且官员的等级须四等往上。
但是也有特殊情况,每年国子监都有地方首富塞孩子进去,当然啦,这个是要交上巨款的,每年会有两三个巨钱的金蟾子入国子监,他们来国子监上学不是为了入仕为官,而是被父亲要求在国子监中结交好友,为以后的生意做铺垫。
如果你是天才少年但是家庭贫困,也可以来国子监报名,只是与其他人直接报道不同的是,多了一层又一层的考核。
通过了层层考核后会有终极大BOSS身份的国子祭酒亲自面试,每年至多一人名额。
然而,在国子监中的天才少年堕落的,自戕的,疯了的每年都有发生,正常活下来的也没有发出初来国子监时的闪耀光芒,而是泯然众人矣。
大家都在嘲笑那些妄想靠入国子监上学而为官的天才,平民终究是平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贵族。
从国子监创立初到现在,唯有一人打破了这不可能,他就是当今的丞相荀良。
他从当初背着破布袋通过考核进去国子监,四年后再参加科举,从五品官到如今一品丞相,他可谓是所有平民出生的天才榜样。
可是他那样意外的天才只有一个。
国子监报道的这一天,姜多善和梅青瑞同坐一辆马车,从梅家到国子监的一路上,梅青瑞的小嘴就一路叭叭个不停,雀儿受不了直接捂住耳朵躲在一旁,梅青瑞的书童峪子像是早已习惯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一旁,峪子内心窃喜,终于有人替他分担少爷的念叨了。
可怜的姜多善成了梅青瑞的主攻对象。
夫子光说梅青瑞是多么好的一个弟弟了,怎么就没有跟她说梅青瑞的嘴这么能叭叭。
梅青瑞:“我姐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对我阿姐好吗?长的好看吗?”
姜多善:“他对我母亲很好,知道母亲喜欢看书,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书院专门让母亲看书,长相呢,你看看我不就知道,我身上也有一半是父亲的基因的。”
梅青瑞思量,那姐夫的长相应该也不会差。
梅青瑞:“你是叫陆月吧,那我以后跟着父亲一样叫你阿月好了,对了,我看阿月看起来年纪挺小的,我今年十四,你呢?”
姜多善:“我今年十一。”
梅青瑞:“你现在年纪还小啊,不用那么着急去国子监,我跟你说读书可无聊了,而且我听父亲说国子监的夫子都很严格,为了不让我在国子监丢脸,父亲还特意把我关在家里一个月,上早朝回来就教我读书。”
姜多善:“我现在这个年纪刚好,十一岁入国子监,四年后结束完学业就十五了,科举最低年龄就是十五,正好结束完学业就去参加科举。”
对于自己未来的规划,姜多善早就算好了。
梅青瑞:“那我阿姐现在住在哪啊?”
姜多善:“秘密。”
梅青瑞:“你就告诉我呗,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讲的,父亲我也不和他说。”
姜多善:“她住在离京城很远的世外桃源。”
梅青瑞:“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啊,我好好奇,你跟我形容一下呗,是不是像书里说的那样,世外桃源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里面有很多神仙住在里面。”
姜多善:“……”
姜多善懒得和梅青瑞解释,跟这个人一说他就就会开始没完没了的问。
姜多善打算闭眼冥神装睡,常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想讲了,但是梅青瑞就是一个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烦你到天荒地老的缠人鬼,他的嘴一直在姜多善耳朵里叭叭,“你就讲一段嘛。”“我真的很好奇,讲一小段就行。”“讲吧,讲吧。”
在梅青瑞锲而不舍的纠缠下,姜多善为了自己耳朵能少受一点罪,便编造了一个虚假的世外桃源,为了使这个世外桃源更加的真实,姜多善也顺便把牵机是如何进入世外桃源,又是如何嫁入她夫君的故事讲述出来。
雀儿本来捂着耳朵坐在一旁,听到小姐又开始讲故事唬人了,她也凑过耳朵过来听。
姜多善娓娓道来:“母亲离家后,就独自一人去各处游历,有一次她在西夷的不周山上看到了一个长的很奇怪的山洞,山洞口上围绕着一圈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珠子,母亲好奇的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一个立着的长方形的铁盒子,当母亲靠近铁盒子时,看见铁盒子右边有一个圆形凸起来的红色按钮,当她按下去时,铁盒子打开了,母亲走了进去,铁盒子缓缓闭上,带着母亲迅速下坠,不知过了多久,铁盒子终于打开了,世间顿时一片光明,母亲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它不属于五国境内,在那里人人平等,人们幸福安康,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抛头露面做生意,亦可以与男子一起科举入仕,而且男子不许纳妾,只能有一个妻子,母亲就是在那里与父亲相识相爱生下了我。”
梅青瑞等众人听得听呆了,不是她说的有多么的美好,而是她讲的太离奇了。
女子可以做生意,女子可以科举入仕,光是这两个在祁国就不可能实现。
梅青瑞听得有几分心动,他自小就是阿姐的跟屁虫,阿姐到哪他就去哪,就算后来阿姐去国子监读书了,只要回家他也要缠着阿姐。
阿姐想要做的事情梅青瑞是一百分的支持,阿姐离开梅家后他从父亲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一边他恨着关家的小人行径,一边又怨这个世间对女子总是束缚太多。
阿姐去了那个世外桃源一定会很开心吧,她想实现的抱负都可以在那里实现,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她。
那个地方那么好,阿姐还会回来看他吗?
梅青瑞:“那你带我去看看呗。”
姜多善:“小舅舅,以后在说吧……”
梅青瑞还想继续纠缠姜多善,但是国子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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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下了马车后,立马就有仆人前来为他们指引道路,国子监很大,建筑物皆以蓝色为主,门和围墙做的很高,进去时候要仰着头才能看见门上高高悬挂着天蓝色牌匾。
有着梅青瑞这个大靠山,姜多善进入国子监报道的过程还算顺利,她发现国子监的阶级观念很重,她和梅青瑞明明是后面才到的,但是前面的那些人看见了梅青瑞立马将位置让给他,而且负责报道记名的学录看样子也见惯不惯,甚至在看见梅青瑞时还对他微笑了。
但是很快,姜多善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她发现周围人都在看她,还在对着她窃窃私语。
姜多善摸了把自己的脸,疑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发现了。
她准备去国子监上学时也有担心过这一点,但是牵机的话开导了她,“你四岁后入了皇宫,虽然是在那边呆了四年,但是又有哪几个朝中大臣的儿子能见过你?就算在宴会上瞧过几眼见过了,可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少年的长相变化比成年人变化明显,放心好了,就算有人怀疑,青瑞也会护着你的,那孩子向来护着自家人。”
姜多善问梅青瑞:“他们为什么一直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梅青瑞道:“那是因为他们对你好奇,其实来这里的学子都是互相认识的,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内,就算不熟,也都会在各种宴会上见过,阿月你刚来京城没有参加过宴会和诗会,在这个圈子里是一个生面孔,而且你是跟着我一起来的,他们就更加好奇了。”
原来如此,姜多善心想没认出就我好。
“你是我姐的儿子,那就是我的侄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在国子监给你撑腰的!”梅青瑞拍了拍姜多善的肩膀,一脸自傲。
以前他小保护不了阿姐,现在他长大了还保护不了外甥女吗。
陆陆续续的学子几乎都报道完了,接下里的流程是学录通知掌馔带他们去认识学堂和食堂等地方,姜多善听见学录看着名单长长叹了口气。
“梅青瑞!”一位穿着靛蓝色长杉的男子,跨着大步伐向他们走来。
何修沐一把揽过梅青瑞的脖子,笑道:“你小子真是没良心啊,自从你从浮楼摔下去后我去你府上看望多次,听说你醒了之后我是第一时间去找你,但是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有这么个朋友。”
姜多善今天依旧穿着的是黄鹤楼给她定制的私服,纯白色的桑蚕丝编织而成的长袍柔软又飘逸,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水青色昆仑玉。
最吸引人的不是她身上的服饰,而是她白如雪的脸上有着一双充满着灵气的大眼,让人看见就移不开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就在看着他,何修沐的心多跳了一下。
梅青瑞介绍姜多善道:“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阿姐的儿子陆月。”
何修沐知道梅青瑞是有个阿姐,幼年时去梅府曾见过她一面,过去有些年了,梅青瑞阿姐的长相他也记不太清,只记得长的很好看。
何修沐爽朗一笑:“你好,我叫何修沐,是梅青瑞的好友。”
52. 她的小青梅
在去国子监前,梅青林担忧姜多善不懂京城错综复杂的世家关系,还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为她科普。
“虽然你现在只是去国子监上学,但是能去里面上学的学子大多数会是你以后官场上的同僚,他们背后家世的关系我会一一与你讲述。”
接下来就是来自梅青林的长达n个小时的世家大科普,期间仆人来换了好几次茶水,姜多善听得都要打瞌睡了。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朝中分为了三大派,文臣一派,武臣一派,以及寒门一派。
文臣派的代表就是以梅家为首,武臣的代表就是符太尉为首,至于寒门那一派的代表是以荀良为首,不同于前两派的实力庞大,寒门那一派就如它名字一样凄凉。
寒门一派既没有文臣一派的底蕴,也没有武臣一派掌控着军中大部分的势力,寒门一派的官职涉及文武,但其官职都不大,能动用的势力小,最有能力的也就只有荀良一人。
眼前这个说是梅青瑞好友的人就是文臣一派尚书侍郎的儿子何修沐。
何修沐还想继续和姜多善讲话,却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青瑞,修沐,好久不见。”
一位身着银白色直裰长袍,气质清雅,身架高挑颀长的男子喊着笑对他们打招呼。
姜多善微歪着头打量这个人,看着他有几分熟悉感,但是又想不起来名字。
“柳行文!你回京城啦,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不然早把你拉诗会去了。”何修沐又开始他的招牌揽脖子模式,可惜柳行文太高,他尝试一番只勾搭到柳行文的肩膀,于是悻悻放弃。
梅青瑞道:“我天啊,柳行文你怎么变得那么高了,难道苏州老家的饭食有令人长高的功效吗?”
柳行文年纪跟梅青瑞他们一样都是十三岁的年纪,但是他站在梅青瑞面前就像一个成年男子带着自己未成年的小弟弟一样。
柳行文,原来是他,时隔八年,她再一次见到儿时的小青梅。
姜多善忍不住笑了,那笑容如徐徐春风中带来的梨花一样沁人心魄,脸颊旁的小酒窝像梅子酒一样甜蜜。
何修沐呆呆的看着姜多善,心想怎么一个男子笑的比女孩子还甜。
梅青瑞鄙夷的看着姜多善,心想我才是你亲舅舅,怎么不见你对我笑。
柳行文记得姜多善就是当时在门口哭泣的少年,她现在站在他面前,又让柳行文再一次想起儿时那个带他闯祸的玩伴。他的那个玩伴笑起来脸颊旁也是有两个小酒窝,只是那个时候她的酒窝还没有长全,只是两个小小的窝,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的酒窝很深。
“你好柳行文,我叫陆月。”
“你好陆月,我叫柳行文。”
姜多善亦如八年前初见柳行文那样向他伸出手,柳行文愣了一下,也伸手握住姜多善。
她的手软软的,柳行文有一片刻不想放开。
梅青瑞看不下去了,掰开两人的手,把姜多善拉到身边。
开玩笑,这是他的外甥女,他绝对不允许陆月跟其他人比他还要好。
何修沐道:“接下来不是由掌馔带我们去参观斋房,怎么不见学录通知他来?”
柳行文道:“学录许是在等符临。”
梅青瑞冷笑道:“那个瘸腿的该不会躲在家里不来了吧?”
符临因被小黑咬伤了左腿,加上在司礼监受刑,回府后休养了很久,之后他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前段时间符夫人开了一个百花会,女眷们瞧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符临,回府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家里人,众人才得知符临现在腿瘸了。
说巧不巧,梅青瑞说完不久后,符临就被书童推着轮椅进来了。
他脸色阴郁,人形消瘦,穿着一身黑,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死样。
符临垂着眼,他一点也不想来国子监上学,是父亲逼着他来的。
在国子监开学的前几天,国子监派人去太尉府为符临量体裁衣以来准备学服,符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符夫人在外面如何劝导,符临死活不开门。
符太尉听说了此事,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开门,揪着符临的衣服,一巴掌把他扇翻在地。
“说!为什么不去国子监。”
“父亲,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国子监,那些人都会笑话我瘸腿坐轮椅的。”
“呵,现在知道丢脸了,谁让你那么没用被别人伤到了,要不是你娘亲还有那些姨娘生不出孩子,我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身上。”
“是,我就是个没用的东西,那也不是父亲的血脉吗!”符临恨恨的瞪着符殷。
符太尉气的脸色铁青,欲一脚将那逆子踢死,符夫人阻拦住了他,指着门外不敢进来的国子监的人道:“夫君是要让朝廷上的人都知道你杀子吗!”
听了符夫人的话,符殷才收回脚,转头狠狠地扇了符夫人一巴掌。
“不想去国子监上学可以,但是你好好想想你母亲吧,我可不会保证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符殷放下这一句话,甩了袖子就走,也不管身后瑟瑟发抖国子监的人。
符殷瘫在地上,抓着旁边的轮椅,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哑着声音道:“我愿意去国子监。”
符夫人整理了一下耳边略显凌乱的头发,脸颊还留着红色的指印,她对着国子监的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麻烦先生了。”
因各种利益交杂,京中的权贵各成党派,自然的他们的子女也是如此。
这不国子监才刚开学,里面的学生就迅速站好队了,以符临和梅青瑞的为首各为一派,每个人大眼瞪小眼看对方不爽。
梅青瑞与符临一直以来都不对付,见到符临过来可不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这不是符公子吗,从前那么神气的一个人,现如今怎么做在轮椅上了,怎么,是腿彻底废了吗?”
符临没有理会梅青瑞,但是梅青瑞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他作死的走到符临身旁,踢了了踢符临的轮椅,符临的书童见状赶紧拦住。
“梅公子,这可使不得。”
梅青瑞不顾书童的阻拦,上前又继续摸着轮椅,他嗤笑道:“这个轮椅质量也不怎么样嘛,太尉府现在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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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连一把好轮椅都买不起了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是你父亲一个弃子了?”
符临终于抬起眼睛,那双阴森森的像是游魂的野鬼,梅青瑞下意识的后退,符临一把抓住梅青瑞的手臂,梅青瑞用力甩开手臂,大叫:“符临你疯啦,快放开我!”
那五指明明瘦的只有一层薄皮包裹着白骨,却有力抓着梅青瑞的手臂不放,五指陷入肉里,梅青瑞感觉自己的手臂快碎掉了,痛的直流冷汗。
周围的人见状也不敢上前,一个是内阁首辅的儿子,另一个是太尉府的公子,无论是谁都惹不起,帮哪一个都会被对方记恨上的。
何修沐看不下去了,上前扯开两人的手,可是符临的手就像焊死在梅青瑞手上,无论何修沐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丝毫不动。
梅青瑞气的气的破口大骂:“你丫的,不就是骂你几句吗,至于这样吗,你个疯子再不放开我,我的手真的要断了,你这样伤我,我回家后一定要让父亲去找符太尉要说法!”
在听到梅青瑞说要找符太尉时,符临僵硬的笑了,随即把梅青瑞的手攥的更紧。
就在梅青瑞真的觉得自己的手臂即将断掉时,他的救兵来了。
姜多善想知道自从柳行文被送回苏州老家后发生了什么,刚要开始聊了,就看见原本零零散散分在各处的学子突然聚集成团。
何修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拉着姜多善就往人堆里挤,姜多善不知所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修沐道:“青瑞刚才去挑衅符临,现在符临抓着他的手不放,青瑞的手都快断了。”
姜多善停了下来,神色凝重,“符临就是符太尉的那个独子吗?”
在一旁的柳行文道:“是的。”
何修沐气道:“那可是你亲舅舅啊,陆月你就见死不救吗?”
姜多善内心复杂,她忘记了还有符临这个毒瘤,他可是见过姜多善女装的样子,如果姜多善上前去阻拦必然会被符临认出来。
符临一看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之前把他揍了一顿,还让小黑咬伤了他的腿,并且他被川乌折磨也是有她的原因。
姜多善叹了口气,算了,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符临要是认出她来她就打死不承认得了。
符临感觉一双炙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双炙热的手咔嚓两下,将他的手臂反折。
符临的手一软,梅青瑞得以逃脱,下一秒他反折的手又咔嚓的复位,符临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臂反应不过来。
梅青瑞逃离符临的魔掌后还不忘记向符临吐了口水。
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反应过来,手臂上尖锐的刺痛让符临白了脸,书童赶忙上前为符临揉手臂,符临用另一只手掌击开书童,书童倒在地上吐血。
围绕成圈的学子倒退三步,无人扶起书童。
符临看向躲在姜多善身后的梅青瑞,冷笑一番过后移开眼神看向姜多善,他又再一次的愣住了。
是他?还是她?为什么站在眼前的这个人跟那天在长街上看到的小娘子长得一模一样。
53. 趣事
梅青瑞举起手就要揍何修沐,一拳下去,没有揍到何修沐,反而牵动了手臂上的伤,梅青瑞疼的哎呦哎呦叫。
何修沐急忙道:“刚才是你要打我,我可没有碰你啊。”
姜多善抓住梅青瑞的手,掀开袖子,手臂上赫然有着深压去下的五指印,黑紫色的印子在白嫩的胳膊上尤其明显,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梅青瑞哭咽道:“符临怎么下手那么狠,我的手臂该不会要真的废了吧。”
姜多善道:“这里不方便,柳行文,你先带青瑞他们去外边那个亭子坐一下,我的书童会会医术,我这就把她带过来。”
梅青瑞不舍道:“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国子监有一规定,书童不可以陪同学子一起进入室内,必须等候在室外,一来是怕书童一起听课,二来是不让学子利用书童作弊。如果有特殊情况,像符临那种瘸腿必须要人为他推轮椅,可以向学正申请。
学正在另一处书院,姜多善未来得及向学正申请,便把室外的雀儿带进来了。
雀儿低着头为梅青瑞检查手臂,在黑紫色的地方按了一下,梅青瑞感觉的魂也随着那一按出窍了,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
姜多善问道:“怎么样?”
雀儿道:“还好,只是手臂伤口那处被淤血压住,需要割开放血。”
梅青瑞最怕疼了,他一想到自己的手臂要面临割肉放血这种酷刑,他就想死。
梅青瑞顺势倒在姜多善的怀里,抱着姜多善的腰哭道:“我不要割肉,我不要割肉。”
柳行文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何修沐无奈道:“青瑞,你是个男子怎么会如此怕痛,就只是割开一个口子而已。”
梅青瑞愤愤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刀子没有下到你身上你当然不会觉得疼。”
何修沐摆了摆手表示无语。
姜多善安慰道:“小舅舅你要是害怕你就闭着眼睛不要看。”
有了姜多善的安慰,梅青瑞心一横把手伸过去。
梅青瑞紧闭着眼睛,手臂在发抖,他想起姜多善第一次去梅府时这个书童也在她身旁,而且他醒过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书童。
那个书童叫什么来着,陆月好像唤他作雀儿,他记得那个书童眼睛是褐色的,脸上还有很多雀斑。
“不要害怕,我很轻的,不会让你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梅青瑞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手臂上反而冰冰凉凉的,梅青瑞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低着头为他擦药的雀儿。
在梅青瑞眼里看来,雀儿长的并不好看,她的脸色蜡黄,脸上长满褐色的雀斑,而且她瘦巴巴的像是从没有吃饱饭过。
雀儿为梅青瑞包扎好手臂,对着他笑道:“公子我说的没错吧,是不疼的。”
梅青瑞躲着雀儿的眼睛,小声嘀咕:“哪有人笑起来把牙齿都露出来,一点也不文雅。”
何修沐用手闪了闪梅青瑞的眼睛:“喂青瑞,你在嘀咕什么呢?”
梅青瑞有气无力道:“没什么。”
除去那个坐在轮椅上一整天都阴沉着一张脸的某人,姜多善觉得在国子监生活还不错,
首先国子监上学的日子不要太快乐,上四天就能休息一天,而且国子监还为每人都安排了一间斋房,早上上完学课就可以在斋房上睡一会觉,中午再去上课。
这里负责教书的夫子都称之为博士,他们讲课生动有趣,不执着于书卷上讲的道理,还会给学生讲述一些发生于历史上的真实事迹。
而且课程不仅限于在课上讲书,会涉及骑术,射箭这些,还会在一些特定时节带学生出去外面采青。
所谓的采青不是在京城周围逛逛,而是由博士带着学生去往祁国各地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期间学生只要最后上交一篇画作和一篇关于地方的文章即可。
与梅青瑞分别后,姜多善迫不及待回到书院。
“夫子,国子监真的很大很大,快有我们司礼监那么大了,我原本以为在里面要天天死读书呢,没想到在里面上课的方式很自由,我很喜欢。”
“夫子,你说的的那个留着长山羊胡的苏博士他还在国子监教书,而且他真的如你说的那个样每说一段话,就要摸一下胡子我在学堂上看到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后来啊,小舅舅问我说笑什么,我就告诉了他,小舅舅听后直接在课堂上笑出声,那山羊胡子博士气的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哈哈哈哈。”
牵机在一旁听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姜多善从司礼监下了马车后就一路小跑回司礼监,加上刚才巴拉巴拉说一堆,现在口干舌燥,看到桌上有一大罐子里装着水,直接拿起来咕噜咕噜的喝下去,牵机都来不及阻止,姜多善就一口气全喝完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把我刚做好的梅子酒全喝完,待会你可会醉了呀,明天你还要去国子监上学呢。”
姜多善脸色微红,趴在牵机的腿上撒娇道:”很没事的夫子,我酒量很好。”
牵机哭笑不得,她这次想调制一份酒比例含量高的青梅酒,特意往里面多放了酒曲,她平常素爱喝酒,酒量还算不错,喝这一杯新调出来的青梅酒都头晕。
只见姜多善仰着躺在牵机的怀里,数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她突然道:“夫子,今天我在国子监认识了两名朋友,一个叫何修沐,他是何尚书家的儿子,还有一个叫柳行文,他是柳太傅的儿子。柳行文他还是我儿时的玩伴呢,那个时候父亲不让我和隔壁柳家玩,但是我偏要,我就天天翻墙过去找柳行文,有一次还带他去城外看星星呢,后来被发现了,回家后他被就被上了家法,可惨了……”
姜多善提起柳行文就有讲不完的趣事,就连柳行文打瞌睡她也能形容一番。
“我第一次翻墙见他的时候,看见他明明困得不行,非要强撑着睡意读书处写字,那墨水啊就一坨有一坨的落在纸上,墨水都沾到袖子上了他都不知道,柳行文见到我时惊讶到嘴巴张的老大了,感觉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牵机的手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姜多善的头发,“那他有认出你吗?”
姜多善道:“他没有认出我,可是我认出他了。他长的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等比例放大,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是个正经的书呆子。”
姜多善打了个酒嗝,又继续说道:“不过他现在长得好高啊,从前我翻过他家的墙去找他时,他比我矮一个头呢,现在我最多也就到他肩膀上,小舅舅还问他说是不是在吃苏州饭菜才长那么高的。”
此时躺在牵机怀里的姜多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闪耀的星星,她笑道:“我看见柳行文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好怀念那个时候啊,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父兄他们也都在。”
渐渐地没了声音,牵机低头一看,姜多善睡了过去。
“这,可怎么办才好。”
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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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病弱体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时多走几步路都要喘的,现在姜多善躺在她怀里睡死过去了,她叫不动也搬不动姜多善。
既然搬不动,牵机决定喊外援过来。
“雀儿,雀儿你在吗?”
……
空气一片沉寂,只剩下微风吹过柳树的沙沙声。
牵机深吸一口气,努力挪动姜多善,可是她使劲了半天,依旧纹丝不动。
那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
“小黑!小黑!”
空气中依旧寂静一片。
“怎么今天她们两个都不在书院?”牵机喃喃自语。
牵机叹了口气,摸着姜多善的脑袋,满是无奈。
“只能在这等雀儿回来了。”
倏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牵机转头一看,一个人型爬行物已经在她右侧,与牵机保持着九尺的距离,眼神唯唯诺诺不敢向前。
祁溪年低声道:“主人,我可以帮你抱走她。”
牵机扭过头不看祁溪年,抱紧姜多善:“我说了,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祁溪年的头垂下的更低了,“对不起。”
牵机不说话。
祁溪年道:“晚上寒气易入体,主人与她在外边待久了会容易得风寒,主人不担心自己总得担心她吧。”
牵机哼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以牵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结束,牵机小心的把姜多善移交到祁溪年手上,担心道:“小心点,路上别磕到她。”
牵机不放心,跟在着祁溪年身后,直接祁溪年把姜多善送回房间。
牵机为姜多善盖好被子,坐在床前,为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酒那么烈,你看你明天去国子监还起得来吗。”牵机的话虽然听着想是在骂姜多善,实则看她脸却带着笑。
回去的路上,牵机问祁溪年:“你以前见过阿善吗,她从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祁溪年道:“在皇宫见过几次,印象里多善郡主在皇宫里是横着走的。”
牵机笑道:“这孩子。”
“牵机大人?”雀儿与小黑刚回到书院就碰见了牵机。
小黑率先发出威胁的咕噜声,一道白影躲在牵机身后。
雀儿安抚小黑:“别叫,等会夫子就要过来打你了。”
牵机:……我可没有说要打它。
牵机道:“雀儿你和小黑去哪了,我想找你找不到人。”
雀儿道:“司礼监的人不敢带小黑去兽园,我只好等小主放学后回来再带小黑去兽园吃饭,这个小黑都饿了一天了,吃了好多的肉才饱,完了我还带它去周围转了一圈消食后才回书院。”
牵机道:“原来是这样。雀儿,阿善她喝醉酒睡过去了,明天估计有些起不来,你记得多多喊她。”
雀儿道:“好。”
牵机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全身缠着白纱的人也跟着后面,雀儿这次总算看清楚了,那个人白纱外露出眼睛那部分明显是没有皮肤的。
雀儿好像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了,她记得师傅曾经说过至今只有那个罪奴挺过了剥皮之刑。
好像姓祁来着,跟着当今皇室是同一个姓。
雀儿的八卦之心雄起,她想调查下去,但是想起姜多善的警告又退缩了。
算了,总有一天牵机会和她们讲的。
54. 赖床
“等会嘛,我等会就起来了,再让我睡一会吧~”姜多善翻了个身,盖住自己的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本来姜多善清晨的时候是要练习一个时辰的武的,雀儿喊她起来的时候,姜多善不为所动,迷迷糊糊的说改天再练。
雀儿第二回喊姜多善起床是要让她起来吃早饭,姜多善又说不吃了再睡一会。
等到去国子监的一个小时前,雀儿就开始坐在姜多善的床边唠叨,姜多善一直说再等会再等会她就起床了,无论雀儿怎么说,姜多善就是赖在床上不起来。
对于姜多善这种赖床症晚期的人来说,只要没有到死到临头的前一秒,她是不会起床的。
雀儿无奈道:“小姐,还有半个时辰你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再睡一会……”被子传来闷闷的声音。
雀儿幽幽道:“小姐,从司礼监到国子监的车程需要半个时辰。”
“什么!”姜多善猛地蹦起来,“完了,完了,雀儿赶紧给我准备好衣服。”
雀儿无奈道:“小姐,你的衣服我早就准备好了。”
姜多善急匆匆的穿好学服,就立马飞奔到马厩处,雀儿在后面举着姜多善的学帽喊着:“小姐,帽子掉了。”
姜多善心急之下帽子怎么也戴不好,雀儿耐心的为姜多善整理帽子,“小姐,你今天还是做马车去国子监吗?”
姜多善道:“来不及了,我先骑马过去,你后面坐马车再跟过来!”
留下这句话,姜多善翻身上马,拉紧银雪身上的缰绳,夹紧马腹,朝着国子监的方向策马狂奔。
梅青瑞等人早早的就到学堂,眼见漏壶上显示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上课了,他心里不禁替姜多善着急。
他嘀咕道:“陆月怎么还没有来,博士都快开始上课了。”
柳行文道:“国子监中有一条学规上说如果上课迟到,半个时辰以内五个手板,一个时辰以内十个手板,再多的话就写信给家中长辈。”
何修沐道:“我去门口瞅瞅他来了没有,没来的话就向学正请假,就说陆月闹肚子来不了。”
梅青瑞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挨板子挺疼的,还不如请假,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们两人就这么商量着去了,柳行文坐了一会,也默默地跟着去了。
“哒哒哒。”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国子监的守卫只见一人骑着一匹白马夹杂着尘土向国子监奔来。
门口的守卫A道:“这哪家的公子啊,竟然自己骑马过来,真是稀奇了。”
守卫B道:“不知道啊,等会瞧瞧长什么样。”
京城里的贵族出行无论男女都是马车作为交通工具,骑马的要么就是武将士兵,要么就是没钱坐马车的人,但凡有点身份的都不会自己骑马。
虽然在国子监有设立马术课程,但是真正骑马来上学的在于少数。
姜多善骑的太快了,快到国子监的时候差点刹不住,她往后猛的拉紧缰绳,马蹄掀起,扬起一片沙尘,随之重重落下。
站在门口的那三小只看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马术这么好,而且可以把马骑得如此帅气。
梅青瑞举起手指赞叹道:“小外甥你骑术那么好怎么不告诉我,回去教教我。”
何修沐道:“我靠,陆月你以后得马术课都可以得满分了,也教教我呗。”
姜多善下了马,额头上还有些薄汗,她喘着气道:“幸好来得及,赶死我了。”
梅青瑞道:“赶紧进去吧。”
梅青瑞和何修沐在前方走着,柳行文和姜多善在后方跟着,走的太匆忙,姜多善没有带手帕,正想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一张洁白的手帕就出现在她眼前。
柳行文温和道:“给你。”
姜多善笑的眉眼弯弯:“谢谢你呀,柳行文。”
回到学堂上,姜多善还给柳行文手帕,柳行文看了一会手帕上晕开的汗渍,将它收回袖子中。
学堂上的座位都是固定好的了,每个座位上都有刻着名字的木牌,姜多善与梅青瑞他们的牌子都在第一排。
姜多善不喜欢坐第一排,开学的第一天就和最后一排的学子换了座位,后排的学子高兴的呀,立马和她换了座位,高高兴兴的拿着木牌坐了第一排。
梅青瑞不解,问姜多善:“为什么要坐最后一排,那是给四品官员子弟坐的,我们可以坐第一排。”
姜多善道:“坐最后一排多好呀,饿了馋了还可以躲在后面吃糕点,困了还可以偷睡一会,这些小动作博士不会注意到的,但是坐在前面可就不一样,不仅一举一动都会被博士看到,要是博士讲课激动起来喷出的口水还会溅到脸上,多恶心。”
梅青瑞和何修沐听了觉得姜多善说的话特别有道理,也和后座的学子交换了座位,柳行文没有换,依旧坐在前排。
今天还是苏博士来上课,不过今天不是讲课,而是对学堂上的学子进行一个测验。
苏博士道:“大家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家的水平如何,考核后的成绩不会记录在档案。”
苏博士从第一排开始叫人,每个人一个问题。
苏博士给第一个人的问题是:“祁国开国时间是什么时候?”
第一个人显然没有不知道,愣了好久也答不出来。
苏博士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面对这种情况难免失望,于是他摆了摆手让这个学子下去。
第一排的学子轮完,除了符临和柳行文能顺利的答得出来,其余人要么楞在原地答不出,要么就是思索了半天磕磕绊绊的回答。
苏博士摇头叹气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每问过一排,苏博士的心就凉上一分,他给这些学子提的问题不过是一些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常识,竟然十个有九个都答不出来。想到朝廷上新入的官员会是这一代,苏博士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问道最后一排时,苏博士问何修沐:“当前我国编撰的四书是哪四书?”
何修沐答道:“《论说》,《史学》,《术语》,《策论》。”
苏博士点了点头。
轮到梅青瑞上去了,苏博士认出来梅青瑞是梅青林的儿子,心底油然而发的欣喜,梅青林可是当朝内阁首辅大臣,苏博士默认为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几年前梅家有一远方亲戚来这边上学,不仅满腹经纶而且还有一颗求上进的心,每每在课堂上有不懂的问题就会下课来请教他,可惜学课毕业后,这人就消失不见了,否则向他这样的人,在朝廷上定会是肱股之臣。
“《史学》里徐政实施了什么政策改变了商行?”
“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苏博士深吸一口气,内心安慰自己或许梅家小公子他只是这道题不会呢。
而接下来他提出的好几个问题,梅青瑞都说不知道。
苏博士发出疑问:“你不是梅太师的儿子吗?为何四书里的内容你是一概不知?”
梅青瑞坦然道:“我是父亲的儿子啊,但谁说是太师的儿子就必须会读书了,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苏博士扶额。
接下来轮到姜多善了,苏博士伸着脖子,打量了姜多善好一会儿,疑惑道:“你是姜家的孩子吗?”
柳行文的笔停滞纸上,墨水晕开了整张纸。
姜多善心里一惊,表面上看挺镇静的,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梅青瑞没好气道:“苏博士你是老眼昏花了吗?姜家早就满门抄斩死的一个也不剩,陆月他是梅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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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苏博士收回脖子,恍然道:“原来是梅家人,是我看错了。”
姜多善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博士向姜多善多提了几个问题,姜多善都顺利的一一答对,并且能从问题中悟出许多道理,苏博士满意的点了点头。
苏博士回家后,与妻子道:“梅家真是起了怪了,来国子监上学的嫡系子孙反倒是没有什么出息,偏偏是旁支更加出色,这合理嘛。”
苏夫人笑道:“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
北疆王宫。
女王子再一次感叹陆照的容颜,南疆人由于长期在黄沙处生活,他们中大多数的肤色土黄,眼睛金黄,头发是卷曲的土黄色,嘴唇宽大,鼻子高耸,身材高大。
祁国人生活在中间地带,人们的皮肤有的白皙,有的是带着小麦色的脸,他们五官小巧,身材瘦弱。
陆照他虽是个胡杂,但却结合了南疆和祁国两地人的优点,他身上南疆人的特征较多,比如他微卷的棕褐色的头发,金黄色的琥珀眼,高耸的鼻子,身材修长,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太监的原因,他脸色始终是带着不太健康的冷白色,眼神淡漠,似乎对于这世间不存在任何留恋之物。
女王不仅贪恋陆照的容颜,她更是想要征服他,要想知道,她在北疆什么东西要不到,无论她抛出什么样的条件,陆照始终不为所动。
眼看现在陆照已经提前要回祁国了,女王想要再试一把。
“陆照,真的不留在北疆吗,孤的王夫之位还空着,只要你留在北疆,孤就封你为王夫如何?”
红色的长裙摆将陆照围绕成一个圈,女王的指尖戳住陆照的胸口打转,眉眼间尽是媚态。
“女王陛下,我不愿意。”陆照撇开女王的手,一脸冷漠。
女王轻笑一声,染着艳红色的指甲按在陆照的肩膀上,丰满的双峰有意识的靠近陆照。
“你只要与我联手,再创当年女皇统一五国之盛举,到时候你就会是五国里最尊贵的男人,你想要什么孤就给你什么。”
顿时,女王身体一僵,感觉有一股寒气顺着她的手钻进了她身体各处,她像是掉进了冰窖,她动弹不得。
陆照踏出红色的裙摆,水墨色的衣袍映衬的他脸色森寒,“女王陛下,不要试图摇动我对陛下的忠心。”
女王当然知道陆照指的那个陛下是谁,要不是她现在动不了,她必要气的跳起来。
“忠心?你对祁诃那个人忠心?陆照你会后悔的,那个卑鄙小人终究会把你的忠心踩在脚底下。”
陆照淡淡道:“陛下是个好人。”
女王阴阳怪气道:“可笑,他要是个好人,全天下就没有好人了。你以为他是真的对你好吗,我虽不知为何你一个胡杂能被骗过去宰那玩意做了不男不女的太监,但是他捧你上司礼监提督这个高位,又让你领军打仗,你以为能得到什么,世人皆厌恶你,只要有一天祁诃他不再需要你这条狗,他随时就会把你扔了,届时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女王已被寒气逼到跪地,她双手支撑着自己才没有倒在地上。
陆照与她擦身而过,“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女王心里不甘,要是她比祁诃早遇到陆照,或许她就能把陆照培养成自己的狗,她的国家也不会被人攻打。
控制着她的寒气随着陆照的离去在削弱,女王艰难的转过身,对着陆照离去的背影大喊:“你是无所谓了,可是陆月呢,只要你被祁诃弃了,无那些无数曾经被你伤害过的厌恶你的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咬你,而你身边的这个养女陆月就会被他们连带着撕咬成碎片!”
陆照顿住脚步,女王以为他会转过身,可是他并没有,朝着南方走了。
“你会后悔的,陆照,你一定会后悔的!”
55. 摆摊计划
在距离过年前的一个月,学正说放两个月的假,这可把梅青瑞高兴坏了,上课时也不打瞌睡了,一直偷偷摸摸的在后排写放假计划。
姜多善看过几眼梅青瑞写的放假计划,里面写的是每天要做的事情,内容除了吃喝玩乐与学习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姜多善道:“小舅舅,就算你以后不参加科举,但是也不能这么放纵啊,什么都不懂的话以后去朝廷上做官不仅耽误百姓,还会被其他同僚笑话的。”
梅青瑞不在乎道:“我没想过要做官,我想做别的事情。”
姜多善道:“那小舅舅,你想做什么?”
梅青瑞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小本本递给姜多善看,何修沐看到了也要凑过来看,梅青瑞直接把何修沐的脑袋给他推开。
何修沐的捂住脑袋伤心道:“青瑞你变了,从前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自从陆月来了之后,你有什么话只跟陆月讲,都不愿意告诉我了。”
梅青瑞搂住姜多善的脖子,骄傲道:“那怎么能一样,陆月是我的外甥,我们血浓于水,什么都可以互相讲的。”
何修沐眼神幽幽的看向姜多善。
姜多善心虚的笑了笑。
梅青瑞的本子上写着他准备在过年期间去蓝桥那边的摆摊计划,蓝桥是京城最热闹的街区,而且蓝桥附近就是云仙阁,那边路边有很多摆摊的小贩。
姜多善不觉得经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问题是这是个封建时代,最是讲究阶级地位,梅青瑞是世家大族嫡系公子,未来梅家的家主之位不出意外的话就会由他来继承,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去做一个街边小贩,被家族的人知道了就会被抓走锁进屋子里,被世家其他人看到了会质问他是不是疯了。
姜多善小声的问梅青瑞:“小舅舅你可得想好了,这件事情要是被外祖父知道了会用家法处置你的。”
梅青瑞道:“我早就想好了,摆摊的时候我打算乔装成一个老妇人,保准谁也认不出来,至于卖什么嘛,我还没有想好呢,小外甥,你主意比较多帮我想想呗。”
姜多善想了想道:“蓝桥那边会有很多去云仙阁消费的有钱人,我之前去过几次,那边的小贩卖的都是一些吃食和发簪,还没有人卖那种毛茸茸的发卡和发箍,你可以试试卖这个。”
梅青瑞听得有些不太明白,“毛茸茸的发卡和发箍是什么,我还从未听说过。”
姜多善就和梅青瑞解释道:“就是用兔毛和丝绸做的,今年是龙年,发卡和发箍还可以做成龙的形状,样式我现在画给你看。”
姜多善画好之后,梅青瑞向姜多善投来了崇拜的目光,他抱住姜多善在摇,“小外甥你真是个天才,要不过年那会你跟我一起干吧,赚到的钱我分你三成。”
姜多善鄙夷的看着梅青瑞:“算了吧,小舅舅你的钱还是自己收着,我就不参与了。”
梅青瑞又继续摇晃着姜多善,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誓死不罢休的趋势。
“四成,我给你四成。”
“不要。”
“四点五成。”
“不要。”
“四点七成。”
“……不要”
“五成,五成总行了吧,小外甥你就要答应我吧,我求求你了。”
……
姜多善看着梅青瑞一点又一点加价,眼神既期待姜多善答应,脸上又是一幅肉疼的表情,她的内心只有无语还是无语。
摆摊的事情可大可小,梅家家规森严,如果她和梅青瑞一起去摆摊被梅家的人发现了,不仅梅青瑞会受家规责罚,连带着她也要受。
姜多善有的是钱,她不想因为挣一点钱趟这趟浑水。
姜多善不答应,梅青瑞就从早上烦她到晚上,姜多善去哪,梅青瑞就走去哪。
姜多善要去茅厕,梅青瑞也跟在姜多善身后,要不是国子监的茅厕都是单人间的,梅青瑞都要跟着姜多善一起上了。
直到放学后姜多善要回司礼监了,梅青瑞还在纠缠姜多善,甚至要爬上姜多善的马车和姜多善一起回去。
姜多善怕了梅青瑞了,直接说答应答应,梅青瑞高兴的摔了一跤。
姜多善哭笑不得。
-
国子监午休的时候,姜多善他们没有去斋房睡觉,而是去假山那边的亭子上面吃核桃。
核桃是何修沐买的,他忘记找卖核桃的小贩要一个开核桃器具,就在假山处找了一块石头准备用来砸核桃。
石头是能砸开核桃,但是没有控制好力道的话,一砸下去里面的核桃仁和外面的核桃壳子都碎成渣渣了。
何修沐挠了挠脑袋,正愁着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得时候,柳行文拿来一个簪子戳开核桃的缝隙,一点一点的将核桃打开,再将核桃仁剥离。
这样是能完整的将核桃仁完整的剥离,但是速度太慢了,姜多善等着吃呢,直接徒手掰开了核桃壳。
何修沐在一旁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陆月,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简直是大力神人!”
柳行文在旁边微笑着。
三个人都在吃着核桃聊天,只有梅青瑞一个人在角落里写写写。
何修沐疑惑道:“这小子这几天都在写啥呀,平常一起吃东西他都要争第一口,喊他过来吃,嘴上说等会等会,到现在还在写他那玩意,还不让人看,真是的。”
姜多善捧着一碟子刚剥好的核桃仁去找梅青瑞,梅青瑞连看也不看,直接抓过就吃。姜多善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梅青瑞,他不爱读书,上课总是神游打瞌睡,但是这次他为了去摆摊可是做足了攻略,每天在认真的做计划,还去了很多绣房对比价格。
也许他更适合经商,姜多善心想。
-
一月初,满城下着银雪,国子监的屋檐上挂着一层又一层的积雪,那雪看上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砸死人。
这不,就有一位幸运儿率先被砸到了。
“啊啊啊啊,小外甥救我!”
二楼处滑下来的积雪将梅青瑞埋成一个小雪堆,雪堆上的雪簌簌往下落,里面的人不停挣扎。
姜多善和何修沐捂着肚子在旁边笑个不停,柳行文笑着摇了摇头,三个人将雪堆扒拉开,合力拖出了梅青瑞。
梅青瑞头上带着的羽仑冠都歪到了一边,鞋子一只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身上挂满了雪,整个人十分狼狈。
梅青瑞哭丧着一张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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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明明是小外甥和我一起走的,而且他走的还是里侧,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被砸到了雪。”
姜多善笑道:“是你反应太慢了。”
梅青瑞嘟囔道:“那你也不拉我一把……对了,小外甥,你快问我一些以前的事情,我上次从浮楼摔下来,我就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就连推我下去的那个凶手都不记得了。”
姜多善想了想道:“今天李博士上课的内容是什么?”
梅青瑞呆住了,道:“完了,李博士讲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不会吧,我又失忆了吗?”
何修沐在一旁打趣道:“你能记得上课的内容才真的是奇了怪了。”
姜多善道:“小舅舅,那你还记得你说过我们放学后要去做什么吗?”
梅青瑞拍手兴奋道:“我记得的,我们放学后要一起去红鹤楼去吃饭,我跟你们说红鹤楼最近里面来了一个做辣菜的厨子,哇那个蟹脚捞面巨无比好吃,还有那个油浸鱼也很好吃,还有……”
梅青瑞不仅是个缠人鬼,还是个话痨鬼,一打开话题就停不下来,姜多善等人早已对梅青瑞的话痨麻木了,早就有应对梅青瑞的话。
姜多善:“你说的对。”
何修沐:“是的。”
柳行文:“确实是这样。”
梅青瑞也知道自己话痨,所以大家只要有回应他就很满足了,虽然这些回应都很敷衍。
梅青瑞看着自己身上脏乱的学服,以及已经歪掉的羽仑冠,苦恼道:“我现在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去红鹤楼别人家还以为我是从哪里逃难呢,要不我回府换身衣服再回来?”
姜多善道:“梅府离国子监还挺远的,回去一趟就要一个时辰,不如去黄鹤楼吧,那边服务很好的,去那边洗个澡,再买身衣袍,至于学服和羽仑冠就交给店员,他们会给你洗好烘干送回梅府。”
梅青瑞没好气道:“你说的倒是容易,你知道去黄鹤楼消费要多少钱吗,洗一次澡就是三十两银子,洗一套衣服就要十五两银子,这些就非常无敌贵了,但是比起里面卖的衣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里面售卖的衣袍底价就要一百两银子,更别说那些高定的了,高品质的衣服就要上千两银子,父亲怕我乱花钱,限制我每个月只能从账房那领一百两,多的钱需要向父亲报备,我就这点钱,哪里有钱去黄鹤楼消费。”
梅青瑞越说越委屈,不对比别人吧,就单单何修沐,他每个月能从账房支出的银子就有五百两,而他只有一百两,京城消费高,而且文人聚会有多,吃饭请客啥的都得花钱,导致他每个月一百两花的都没有剩下几个子。
姜多善道:“没关系啊,小舅舅我请你,我有钱。”
“小外甥,你对我最好了,呜呜呜。”
梅青瑞感动的快要哭了,他又要抱住姜多善,被柳行文一个胳膊给个隔开了。
柳行文道:“虽然你们二人都是男子,但是也不能动不动就抱来抱去的,实在有些失体统。”
梅青瑞白了一眼柳行文,“知道了,柳树呆。”
趁着柳行文不注意,梅青瑞抱住姜多善的胳膊,挑衅的朝柳行文吐舌头。
柳行文皱起了眉头,抿紧嘴唇。
56. 回京
看到姜多善,黄鹤楼的掌柜笑的都快要绽放出了花朵,听到姜多善说这些人是她的同学,立马安排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店员过来服侍。
姜多善带梅青瑞他们在黄鹤楼享受了一条龙的服务,出门时全身上下已是全然焕新,临走时掌柜得知他们要去红鹤楼吃饭,写了一封介绍信,说是凭这封信去红鹤楼可以打八折。
梅青瑞很是欢喜,因为这次去红鹤楼吃饭是他请客,打八折后他就能省出一部分钱,别提多开心了。
姜多善心里嘀咕,红鹤楼,黄鹤楼,名字都差不多,该不会都是商陆开的吧。
看着黄鹤楼掌柜蜜汁微笑,姜多善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
红鹤楼。
店员贴心的问:“客官你们确定是要变态辣吗?”
梅青瑞自信道:“确定。”
之前来红鹤楼吃辣菜时,梅青瑞点的都是中辣,那种程度他还能接受,以至于他现在觉得点变态辣也不在话下。
结果。
“咳咳咳,梅青瑞!你不是说变态辣只有一点点辣吗?”何修沐被辣到疯狂咳嗽。
然而梅青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一直擦着眼睛的泪,吸着鼻涕道:“我也没想到变态辣会这么辣。”
柳行文的情况最惨,他的脸色通红,嘴唇都被辣肿了,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也就姜多善吃的一脸开心,丝毫没有因为菜是变态辣而被影响到。
姜多善找店员要了一些冰水和冰袋,其他三人才慢慢从辣中脱离出来。
何修沐提议饭后去长街那边走一走,说那边的树上挂上了很多小灯笼花,在夜晚的时候像是会发光的花朵。
姜多善他们走在长街上寻找何修沐所说的灯笼花树。
临近过年,街上已经开始挂起红灯笼,路上有喝醉酒的人以为姜多善是个小娘子,摇摇晃晃的就要上来调戏,梅青瑞走上前一把推开那人,喝道:“干啥呢!”
那人被梅青瑞推倒在地上,嘴上不知道叽咕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挣扎着爬起来,张着满口黄牙在嘻嘻笑对着姜多善道:“小娘子,来,过来,今天晚上跟着我走吧。”
梅青瑞一脚将醉汉踢到路中间,大声吼道:“滚远点,再上前我就一脚踹死你!”
醉汉倒在地上睡死过去了。
梅青瑞骂骂咧咧道:“哪来的神经病,都是男的,还说什么小娘子。”
在醉汉倒地的旁边就是灯笼树,姜多善他们来到了灯笼树下。
那灯笼花做成了昙花的形状,只有手掌般的大小,花瓣处被钻了几个小孔,烛光就从小孔散发出来
梅青瑞和何修沐在研究这个灯笼花要不要去买一个放进家里,姜多善和柳行文则在灯笼花树下欣赏。
柳行文的目光从一开始看灯笼花到后面转移姜多善的身上。
越临近夜晚,天气越发的寒冷,姜多善裹紧身上的雪狐大氅,柔顺的狐毛映衬着泛着热气的脸像苹果一样一样红扑扑的,嘴唇因为吃了很多辣菜像上了唇妆一样红润,原本英气风华的脸在漫天的白雪下弱化了。
灯笼花的光投射到姜多善的脸上,如梦如画,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柳行文移不开眼睛,他的心止不住的跳动。
我是怎么了,陆月他是男人啊,柳行文清醒的脑袋在此刻慌乱成一团糊糊,于是他做出了平时清醒的他不会做出的事情。
这一幕被梅青瑞看到了,他皱紧眉头,脸色古怪,柳行文的眼珠子都快粘在姜多善身上了,他想这个柳行文也跟那个醉汉一样是个神经病。
温热的手抚上姜多善的脸颊,柳行文神情痴痴的,“你真好看。”
这下,梅青瑞炸了,他气愤的指着柳行文:“你,你!”
“隆隆隆。”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朝他们袭来。
只见一群戴着乌鸦面具的骑兵像潮水一样涌上长街,他们的到来使原本热闹明亮的长街变得漆黑又寒冷。
人群四处散去,大人捂住小孩的嘴不敢出声,大家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任何风吹草动惊扰到他们。
躺在路边的醉汉听到了声音,挣扎着起来,看见姜多善,又想上前调戏,然而下一秒,他被乌鸦卫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姜多善被灯笼花吸引住了目光,听到战马的声音转头一看,冰冷的墨甲与她擦身而过,她和一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琥珀眼碰上了。
姜多善呼吸停滞,她万万没想到,说好的五年之后才会回来的陆照,竟然提前两年回祁国了。
完了……
不知为何她感觉一阵慌乱,此刻才发现脸上还有柳行文的手,她躲开柳行文的手,隐藏在他们身后。
直到战马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姜多善才敢出来。
众人晃过神来,何修沐大吸一口气,“真吓人,那群乌鸦卫竟然回来了,真倒霉,出来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见到其余三个人都沉默不说话,何修沐觉得有点奇怪,以为是他们是被吓傻了,就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了。
何修沐走在前头,边走边说,连脚上踩到东西也没有发现。
梅青瑞善意的提醒何修沐:“修沐,你看脚下。”
“脚下,什么脚下。”何修沐感觉街上怎么突然变得脏兮兮的,还有一股难闻腥味,抬起脚一看,脚底粘正着一颗被他踩烂的眼珠子。
“这,这,这,这,这……”何修沐一直保持着抬脚的姿势不敢动,说话结结巴巴,他的身体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肉泥当中。
姜多善上前一把褪掉何修沐抬起来的那只鞋子,将他整个人揪起来放到了干净的一块地上。
何修沐抱住树哇哇大哭,他虽然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再过三年他就已经成年了,但他长期金尊玉贵的生活在京城,从来没有受过一点苦,哪里见过什么死人,而且还是成为了一滩肉泥的死人。
最后何秀沐哭晕过去了,梅青瑞叫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府。
梅青瑞说与何修沐同路,并且说有事情要和何修沐聊一聊,硬是挤上了柳行文的马车。
姜多善没有叫马车,而是独自一个人走了回去,因为她想拖延时间回司礼监,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照。
以前在北疆的时候,她可以尽力讨好陆照,可是她现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做到像从前那样。
两人三年期间虽然都有信件的来往,但除了那次太久都没有写信,陆照派了一只黄眼乌鸦过来催信,此外陆照他没有回过任何一封信。
陆照现在是否对她还是如以往一样的宠爱,姜多善没有太大的把握,以前再熟的人分隔两地的时间太久也会生疏的。
终究还是走到了司礼监,看着这熟悉的大门,姜多善长叹一口气,在门口磨蹭了好久才进去。
姜多善明显的感觉道司礼监巡回的守卫比往常多了两倍,而通往书院的路更是能看到一排站着拿刀的乌鸦卫,漆黑黑的一排乌鸦卫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姜多善心里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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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夫子。”姜多善来到水榭处第一眼就看到了牵机,她的心顿时暖了一半,像是找到了一座可以平稳她的心的大山。
今晚书院没有点燃琉璃灯,姜多善只能靠着惨淡的月光走路,踏着的厚雪在咯吱咯吱响,书院里四处站满了乌鸦卫,姜多善犹如牢笼中的鸟,进去笼子内就无处可飞。
牵机站在水榭中间,除了四处站着的乌鸦卫姜多善没有看见那个人,这才放心的飞奔过去。
可是天实在太黑了,姜多善没有看清牵机沉重的表情,她过去抱住了牵机,那个人从墨色中走了出来。
“阿月。”
姜多善的身体顿时僵住。
随着脚步声越来的越近,姜多善艰难的转过身,低着头对着那双靴子道:“见过提督大人。”
靴子停顿在面前,过了一会,头顶传来声音,“阿月怎么现在都不敢见我了,以前不是称呼我为督督吗,现在为何生疏到与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提督大人。”
姜多善这才缓缓的抬起头。
陆照似乎是很着急的回来,身上的黑甲还没有卸下,陆照将脸上的乌鸦面具推到了头顶,三年过去了,他的容颜似乎与以往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原来的那双琥珀眼变得更加的金黄,加上不太好的脸色让陆照在黑夜中看着令人害怕。
“督,督督。”
听到姜多善喊他督督,陆照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又开始下雪了,陆照担心姜多善会冷,弯下腰想伸手拉紧她身上的雪狐大氅,可姜多善像是很害怕陆照一样,迅速的躲在了牵机的身后。
陆照的手停滞在空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上,陆照收回手握紧那片雪花,脸色比以往更加的冷峻。
他冷笑道:“我倒不知送回阿月回祁国的三年,她竟然与你如此要好,却见我就躲,牵机你能告诉我是为何吗?”
牵机开口道:“提督大人,现在外面下雪,在外边待久了会感染风寒,我们先进去里面说吧。”
姜多善一路揪着牵机的袖子进去,陆照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走进书房,视线顿时也就明亮了起来,姜多善越发的明确陆照现在真的很生气,如果陆照是只猫的话,那他现在肯定是炸毛的状态。
姜多善知道只要她肯去哄哄陆照,肯定能把他炸起来的毛捋平,可问题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在北疆的她了。
自从回到祁国后,她再也不用费心的讨好别人,姜多善不害怕牵机,因为牵机对姜多善没有任何压迫感,牵机对与姜多善只有像姐姐一样的温柔。
可是陆照就不一样了,他权势滔天,伸出一只手就能压死她,姜多善虽然觉得陆照对她也很好,可是她对陆照始终是利用为先,内心总是带有心虚之感,所以她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陆照的好。
牵机握了一下姜多善不安的手,对着陆照道:“提督大人与阿善分别许久,殊不知分别许久的人再次见面难免会有生疏,阿善现在不过是有些害怕罢了,我会好好说阿善与提督大人亲近的。”
“我与阿月是如何,轮到你来说吗?”
不知是牵机的哪句话又惹恼了陆照,只见陆照微眯双眼,他的影子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住牵机,牵机跪在地上吐出一大摊血,明明是在屋内,姜多善却觉得比屋外更寒冷。
姜多善紧紧咬住嘴唇,上前想牵住陆照的手,被陆照躲开了,他的双手负在身后,脸很臭又很凶。
看着因为陆照的施压而吐血的牵机,姜多善下定决定一定要哄好这只炸毛的猫。
57. 道歉
姜多善扯着陆照的低声道:“对不起督督,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躲着你的,只是你突然回来我没有准备,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陆照彻底炸了,他双手按住姜多善的胳膊,话中满是怨气:“你写的每一封信都在说你在祁国很想我,你说一直在司礼监等着我回来,可是等我回来之后你又是如何对我的?你有了新的朋友,有的新的依赖之人,早就忘记了在北疆的我,阿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在害怕我什么!”
愤怒之下,陆照的瞳孔越发的金黄,里面的瞳仁也随着情绪变成了竖行,姜多善害怕的直掉眼泪,“督督,你吓到我了。”
竖起来的瞳孔急剧收缩,变回来圆形状,陆照紧紧的抱住姜多善,把头靠在她的头发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凶你的。”
姜多善吸着鼻子回抱住陆照道:“督督你赶路回来肯定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鸡蛋面吃。”
路过牵机时,姜多善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她生怕自己又哪一个举动惹恼了陆照。
陆照这个人小心眼占有欲强,她现在不能做出任何关切他人的举动,否则会让他人更加受伤害。
在后院的地方也是围满了乌鸦卫,姜多善觉得是不是随着陆照回来的乌鸦卫都挤在书院里了。
此时的雀儿在书院里十分焦急。
小姐说下课后要和国子监的同学去玩,让她先行回去。可是等她回书院不一会就发现了书院里涌进来大量的乌鸦卫,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雀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平常书院里乌鸦卫都很少进来的,现在怎么来了那么多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雀儿想出去看,但是被门口的乌鸦卫阻拦住,小黑感受到很多异来着,整个人躁动不安。
小黑想要冲书院,接连损伤好几十个乌鸦卫才把勉强把小黑按住。
最后还是川乌来了后院,用了大量的安眠之物才将小黑镇静住。
雀儿问川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书院来了如此多的乌鸦卫。
当川乌说是陆照提前回来了祁国,雀儿眼前一黑,心想完了,小姐肯定不希望陆照提前回来。
雀儿急切的想出去书院外告诉姜多善陆照回祁国的消息,但是川乌不让她出去,他说陆照这次回来很生气,他提前回来就是想见姜多善,可是他现在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完全没有回来的喜悦。
现在书院上上下下都包裹住了,连一只鸟出去都会被射死,何况是人。
雀儿虽然内心很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后院处等姜多善回来。
姜多善到后院时就见到雀儿,她马上跟雀儿说夫子现在被陆照所伤奄奄一息,并且交代雀儿赶紧去三处找附子。
雀儿听后赶紧出去,门口的乌鸦卫还是拦住雀儿,姜多善直接掏出了司礼监的提督之牌,给雀儿。
司礼监的提督之牌是姜多善离开北疆之前陆照给她的,所有的乌鸦卫都要听从执牌者的话。
雀儿来到三处后,附子还在床上睡觉,雀儿不顾三处其他人的阻拦,强行推开附子的门将熟睡中的附子拉了起来。
附子现在非常生气,他在床上睡的好好的,突然的就被人拉起来,看见来的人还是他死对头的弟子加惹祸精的小女仆,他就更加生气了。
雀儿赶忙给附子解释,附子在听说牵机是被陆照所伤,说什么也不敢过去救,把雀儿推出门外,关紧房门不让雀儿进去。
雀儿连哄带吓道:“只要你过去救牵机大人,小姐就送给你一片天山雪莲,但是如果你不去的话,小姐就跟提督大人说你在司礼监欺负小姐。”
附子听到天山雪莲心动了一下,再听到雀儿的威胁,脸立马就黑了。
“我不去,去了就死定了。”附子抵住门,下一秒雀儿一脚踢开门,附子一屁股摔在地上,雀儿强行拉附子过去。
“你必须跟我去,夫子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如果她死了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下附子才不情不愿的答应和雀儿去书院救牵机。
在去书院的路上雀儿道:“我先进去,等会你进去的时候要说是你想见提督大人的,绝对不能说是我找你来的,然后再找个机会救牵机。”
附子:“哦。”
姜多善打算给陆照下一碗鸡蛋面,她先是煎了一个鸡蛋,后面再把煎好的鸡蛋和面条一起下去煮了,再加点雀儿在后院种的小青菜,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做好了鸡蛋面,姜多善是一刻也不耽搁,捧着一碗鸡丝面赶紧去了书院。
陆照坐在椅子上用手枕着脸,脸上还是乌云密布,而牵机靠在书架子上,闭着眼睛,嘴角上还留着鲜血,不知道是死是活。
姜多善看了一眼牵机就移开脸,对着陆照的脸就开始绽放笑容。
“督督,我给你了做了一晚鸡蛋面,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从来没有失手过,谁吃了都说好吃,你快尝尝。”
姜多善把鸡蛋面放在书桌上,陆照看了鸡蛋面一会,脸色阴晴不定,对着姜多善道:“哦,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品尝你做的面的人,拿走,我不吃别人也吃过的面。”
姜多善在内心腹诽,爱不吃不吃,大晚上的我还不想做呢,矫情的要死。
当然,姜多善只敢内心吐槽陆照,得知自己又说错了话,为了补救姜多善笑道:“可是今天这碗鸡蛋面充满了我对督督的关心和爱,这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的。”
陆照听完这拿起来筷子,低着头慢慢的吃了起来。
身后牵记一点声音也没有,姜多善攥紧手,内心油煎似的,强行忍着不回头。
陆照吃完面之后,脸色像是风雨过后的片刻平静,他道:“阿月,我很生气,别想只用一碗鸡蛋面就打发我。”
姜多善眼眸微闪,她以为陆照跟之前,哄一哄就好了,可能这次她真的把陆照他弄得超级生气。
姜多善还在想什么措辞,附子就过来了。
“参见主子。”
陆照微微颔首。
附子假装不经意的发现牵机道:“哎呦喂,牵机怎么躺在地上呢,地上那么凉,我得赶紧扶她起来。”
说完附子就过去扶牵机起来。
姜多善心想,大爷你演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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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差一点吗?
附子查看牵机时她虚弱的得话都说不出来,而且牵机本来身体就很差,现在状态更是非常的不好,附子心想得快点回去给她施针吊命。
小主说要给他一片天山雪莲,那证明小主肯定不止一片,牵机现在正急需一片,如果没有就算有他施针吊命,估计存活都很悬。
姜多善和附子内心都在祈祷陆照不要察觉到。
在附子扶着牵记到门口时,陆照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
附子吓得立马跪地,姜多善见状也要跪下,陆照扶起姜多善道:“你不用跪。”
见状姜多善不敢再隐瞒了,“督督,是我让附子过来救夫子的,夫子在书院里照顾了我三年,而且教会了我很多,我不能就这样放任她去死,督督,我求你了,饶了她吧。”
陆照轻笑道:“她现在这样是我伤了她,阿月你可怪我?”
姜多善直视陆照的眼睛,有一刻突然涌上而来的冲动让她放弃了伪装,“督督我不想骗你,是,我是怪你。督督你是对我很好,可是夫子也是对我很好的人,如果她伤了你我也会怪她的。”
陆照抿紧嘴唇,眸色难测。
就在姜多善和附子在等陆照发火的时候,陆照开口了:“早知道你来了祁国之后在心里会增加一位重要的人,我就不会放你一个人回祁国,我应该自己也跟你回来的……罢了,附子你带牵机下去吧。”
“是。”
此时房间里就剩下陆照和姜多善两个人了。
陆照走到姜多善面前,抚摸着姜多善的头发,充满怜爱的看着她:“刚才顾着自己生气了,还没有好好的看着阿月,现在看来,阿月在祁国的三年变化了好多,越来越好了,我觉得好可惜错过了你三年。”
姜多善笑的眉眼弯弯:“没关系的,督督你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个三年,那我就先跟督督讲讲我在祁国的三年发生了什么,之前写的信字数有限制,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呢,从哪里讲起来呢,那就从我从北疆出发去祁国开始讲吧,督督你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我们想让小黑出来透透气,小黑跑了去附近村庄咬了很多人家的鸡和羊呢,然后那鸡羊的主人拿着锄头找我们赔钱……”
-
附子在后院处给牵机施针后,牵机的命是勉强保住了,雀儿也是很守约的拿来了天山雪莲。
看着盒子里完好的一整朵天山雪莲,附子惊讶的瞪大双眼,他将雪莲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咂舌道:“你家小主真是厉害啊,天山雪莲这种奇珍无比的救命药有一片就很难得,你家小主竟然有完整的一整颗,雀儿,你家小主是怎么拿到的啊。”
雀儿道:“有雪莲给你就不错了,其余的事情不要过问那么多,你不是说牵机大人也需要用雪莲吗,我给你摘两片。”
附子盯着天山雪莲简直移不开眼睛,那可是天山雪莲啊,在医者的眼里那可是有着无敌救命效果的神药。
一整颗雪莲一共有十八片,姜多善用掉两片之后还有十六片,附子想,他得想个办法,把姜多善手里雪莲全都给弄过来。
58. 东夷(一)
东夷。
纷杂的市集上人来人往,少女带着孩童在集市上上穿梭玩闹着,一不小心装上了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
男子狠狠的踹了孩童一脚,孩童被踢到旁边的卖牛肉面小贩摊子上,滚烫烫的牛肉汤将孩童烫了脱了一层皮,孩童痛苦的大叫,惨叫声传遍整个集市,原本在买卖东西的人们瞬间围了过来,有路见不平的壮汉看不过去想教训一下华服男子,但是被旁边的朋友拦住了。
“他可是丞相府世子,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招惹的起的。”朋友紧张的拽住壮汉。
壮汉捏紧拳头,终究还是没有上前一步。
“你凭什么踹我弟弟!”
柳芳抱着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弟弟,怒视着华服男子。
王苟冬不禁被迷了双眼,眼前的少女正是芳华年纪,身姿宛如柳,眼角流着泪,真是我见犹怜。
“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啊,叫什么名字啊?”王苟冬不怀好意的笑着。“只要你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保证你不愁吃不愁穿。”
柳芳害怕的抱紧怀里的孩童,王苟冬正准备将魔手伸向少女,却突然被少女一口咬住。
“妈的,你这个贱人竟敢咬我,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过来帮我!”王苟冬想甩掉少女,可是少女死咬住就是不松口,旁边的奴仆使劲拽也拽不下来。
突然在远处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
众人往后看去,只见远处一支军队奔袭而来,骑在前头的少年穿着一身黄金甲,身后的军旗印着宁字。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是宁国公的军队吗,前面那个穿黄金甲的是哪个将军啊”
“这是宁国公府小世子宁珂啊”
“看来是大捷归来啊。”
“可不是嘛,这小世子可是从无败绩呢!”
“哎,不知道这次陛下要奖赏什么呢。”
“把她的头给我砍了!”王苟冬的手臂已经被柳芳咬的鲜血直流。
“王苟冬你又在干什么腌臜事。”穿着黄金甲的少年下了马,双眸微眯。
少年有一双丹凤眼,穿着黄金甲衬托身材欣长,英姿卓越。
“宁珂你,你少管闲事。”王苟冬看到宁珂还是有点害怕的。
宁珂看到眼前的场景,微微一笑,转头似离去。
王苟冬正要送了一口气,可宁珂一脚把王苟冬踢了有十几米远。
“啊,宁珂你这个死娘娘腔……痛死我了”王苟冬痛苦痉挛着身体。
“你刚才叫我什么,在说一遍。”宁珂蹲在地上,冷笑着看着地上的王苟冬。
“死娘炮,你敢打我,我爹是当今丞相,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王苟冬恨不得将宁珂抽几百八十个鞭子,好解今日之恨!
“是么,王苟冬啊,王苟冬,你这个“狗东西”,不,连狗都不如的东西,今日小爷让你给我跪地求饶。”宁珂眼里的玩味越来越浓。
“我要杀了你!”
王苟冬平生最讨厌别人拿他的名字开玩笑,偏偏这个名字是逝去的祖父取的,他求了父亲好久,父亲都不肯改名字。
宁珂一脚便狠狠踩在王苟冬的头上,摩擦了几下。
“怎么,凭就你这个狗东西也想杀小爷我?”
旁边看戏的群众忍不住笑出了声,议论纷纷。
王苟冬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强忍住眼泪,他现在要是哭了,父亲回去肯定会狠狠揍他好几天!
“再给你一次机会,叫我什么,考虑好哦,不然你这张丑脸可就不保了。”
宁珂嘴角在笑,可是王苟冬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阴寒,为什么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却是个彻彻底底的魔王!
可他偏偏还不能拿他怎么办,谁叫宁珂的父亲是当朝的宁国公,母亲与宫中的皇后情同姐妹陛下对他还是宠爱有加。
最重要的是,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现在不能对宁珂做什么,但是等时机成熟了,宁珂一家就倒霉了。
王苟冬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但是他知道终究有一天宁珂会倒霉就是!
那么,就等他倒霉之前,他得先卧薪尝胆,脸先保住了在说,不然宁珂真的会把这张脸踩烂了,踩烂他怎么去跟其他小娘子卿卿我我……
“宁大爷,求您放过我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在说一遍”宁珂灿烂的笑着。
王苟冬心里再将宁珂骂了千千万万遍:“宁大爷,小的知道错了。”
“狗东西乖,以后见本大爷绕道走听明白吗。”
“听明白了。”
人群里顿时好多人掩嘴偷笑
宁珂挑了一下眉,放下踩在王苟冬脸上的脚。
“狗东西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
“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旁边王苟冬的侍从小四赶紧跑过来扶起。
“少爷,我们要不要告诉大人,这个宁珂也太嚣张了。”
王苟冬起身,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肋骨被打断了几根,因为太过疼痛,差点又摔了。
“我一定要宁珂……啊谁他妈打我”王苟冬额头被砸了血流满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宁珂拿着一块石片笑着看着王苟冬。
“你你你,不可以这样对待当今丞相的儿子。”
“嗯?”宁珂微微眯起双眼,眼神透着危意。
旁边的奴仆被吓得不敢说话,这上京小霸王谁敢惹,赶紧灰溜溜的扶着王苟冬走了。
“你没事吧。”
柳芳抬头,如沐春风的笑容在宁珂脸上,她从未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恍然间竟然看愣了神。
“我,我没有什么事,可是我弟弟他……”柳芳不禁落泪。
宁珂蹲下身看了一下那孩子的烫伤,便让随行的军医医治了伤。
“这是军医写的方子,你按照这个方子,去城关的医馆拿药”宁珂让符临取了些银子给了柳芳。
柳芳连忙摆手拒绝:“今天公子帮我和弟弟脱困我已经感激不尽,公子还让军医医治我弟弟,我怎么还能收公子的钱呢。”
“那狗东西我早就想收拾他了,这点钱你就收着吧。”宁珂把钱硬塞到柳芳怀里,骑着马正要离去。
柳芳拦着宁珂的马:“公子可否告诉奴家名字。”
“我叫宁珂。”宁珂展开笑颜,如三月的春风。
柳芳看着宁珂骑马离去的背影,咬了咬下嘴唇,怅然若失。
丞相府。
“给我跪下!”
“父亲!”
“冬儿都被打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让他跪啊”黄莲抱住王苟冬哭道。
“你可知今天打他的是谁”王瑜怒道。
“我不管他是谁,我们的儿子都被他打成这样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做什么吗”
王瑜哼笑了一声:“要是个普通百姓,他这般嚣张,我早就让他消失了,可他偏偏还是宁远的儿子,还有陛下皇后娘娘宠着她,谁也不能动。”
黄莲哭喊着:“那就让我儿白白受欺负吗。”
王瑜冷哼道:“过不了多久,我会将今日之耻加倍奉还。冬儿你给我听好了,以后碰见她,能躲多远就多远。”
“可是父亲……”
“没有什么可是,你是我王瑜的儿子,这点苦都忍不了,怎么能成大事,明天上去宁国公府府上登门道歉,别给我出什么岔子,去大门口跪着”
“是,父亲”
王瑜背手站在窗前,看着黄莲扶着一瘸一拐的王苟冬,目光微沉。
红檀木桌上的密信随着封风被轻轻吹起。
宁远是当今东夷皇帝叶覃的习武师傅,当年叶覃还是个太子的时候去深山上狩猎,被叛军围攻,是当时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猎户从层层叛军中将宁远救了出来,后来宁远当上了皇帝,为了感谢当初还是救他的猎物,便封他为宁国公,也就是宁远。
密信是王瑜派人截下来的,内容也早已看过。
王瑜轻笑着:“宁远啊宁远,你可知你情如兄弟的帝王,可是想杀了你的。”
-
李皖仪与宁远早已在王府门口等待在战场归来的孩儿。
“母亲!”宁珂下了马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李皖仪满眼慈爱的看着宁珂。
“你这个孩子都是去战场上厮杀过的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宁远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李皖仪附在宁珂耳上小声的说:“你父亲这是在不满你回来就抱了我没有去抱他呢。”
“父亲”宁珂抱住宁远撒起了娇。
宁远这才露出开怀的笑容:“好了好了,快进去吃饭吧,你母亲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姜母鸭。”
李皖仪准备了一大桌饭菜,有姜母鸭,水煮鱼片,拔丝土豆等。
左一个鸡腿,右一杯美酒,宁珂吃的不亦乐乎。
宁远嫌弃的说:“你这个小子饿死鬼投胎吗,一个女儿家样子都没有。”
宁珂因为吃的太急,口中的鸭肉差点被噎到,李皖仪赶紧拿杯水让宁珂喝下。
宁珂喝下水,口中鸭肉终于被咽下,便道:“那本来我就是个男子啊,怎么可能做出女孩子家样。”
宁远被怼的说不出话,憋了一脸。
李皖仪叹了一口气,回忆起了过往。
在李皖仪怀着宁珂时,晚上时做起了一个不太好的梦,醒来之时以是满身冷汗,宁远找来了大夫,大夫把完脉边断李皖仪已怀有三月多的身孕。夫妇二人加起来以年过百岁,是老来得子,府上府下高兴不已。
可李皖仪却是高兴不起来,内心越来越不安,觉得那个梦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翌日李皖仪便让宁远带着她来到寺庙祈福。那天下的雨很大,宁远怕李皖仪淋雨,边提议等过几天无雨在过去,李皖仪还是坚持去,宁远拗不过也就跟着去了。
寺庙台阶上的青苔经过淋雨变得很滑,李皖仪走过去差点摔了一跤。
宁远心疼的说:“夫人要不我背着你吧。”
李皖仪摇了摇头:“我只是怀孕了,没那么娇气。”
宁远只好一路搀扶着。
因为是武将沾染过鲜血太多,宁远不能进去青华殿,边在殿门口等待。
李皖仪上了一炷香,边在心里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下身突然感到腹痛,强忍着腹痛走到殿门口外,宁远看到李皖仪疼的捂住了肚子,急的手忙脚乱,恨不得疼的是自己。
“可否让我为施主医治。”
李皖仪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白袍,容貌清明却显得更加神色不可侵犯,李皖仪心想,僧人也有容貌长的如此好的人啊。
宁远急忙说:“我夫人怀孕了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圣僧快来给她看看。”
僧人闻言便把李皖仪带到清净居,把脉之后,便让小僧人拿药过来,李皖仪吃过药后腹痛也消失了。
李皖仪感激的说:“今日要不是圣僧为我医治,我恐怕腹中胎儿不保,可否告诉我名字,改日我带夫君来青山寺拜访。”
那僧人淡淡的说道;“贫僧法号虚无,今日在卜卦时,突感异象,便去青华殿去看了一眼,正巧就遇到夫人,夫人最近可否感觉什么不对劲。”
李皖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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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还在腹中的胎儿,不安道:“昨日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孩儿分不出男女,我想去抱住他,可是忽然被一条大金龙吞了进去。”
之后虚无便为李皖仪占了一卦,卦象极其凶险,虚无便诫告李皖仪:“你腹中的胎儿是男婴,在他十八岁之时不可暴露自己的男娃,否则恐怕有大难临头。”
说罢边将一颗舍利子给了李皖仪。
李皖仪后来想再去拜访,却被青山寺的人告诫知从未有个叫虚无的僧人。
后来,宁珂长大之后知道了自己是男的并不是女的,而且女子并不能参加军,宁珂不顾父母的反对,还没有十八岁就毅然决然的换回男装。
“父亲母亲,那个僧人绝对是个骗子,什么装成男的装成女的,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我是个男子为何一定要装成女人呢?”
宁远看李皖仪心情有些低落,便想讲一些有趣的事情逗李皖仪开心。
“前段时间听说丞相夫人老家的人为了塞个小妾给丞相,把一株紫珊瑚献给王瑜那老狐狸,听说千年才得一株。”
宁远从来与王瑜不太对头,宁远是直肠子的人,王瑜却有是个虚伪至极的,常常让宁远吃瘪,由此也宁远也受了不少气,私底下经常骂王瑜是个老狐狸。
“紫珊瑚……我只听过红珊瑚,还曾为听过紫珊瑚呢。”李皖仪说。
“母亲要是想要,我就给母亲寻来。”宁珂放下手里的筷子,眼里神采奕奕。
“你这傻孩子,紫珊瑚那么难寻得,千年才得一株,哪能说寻来就寻来的。”李皖仪笑道。
“我自有我的办法,母亲你等着孩儿为你用紫珊瑚做一副头面饰,母亲戴上肯定万分夺目,上京的那些女子定会羡慕死母亲的。”
李皖仪笑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宁珂碗里多夹一些姜母鸭。
趁着李皖仪给宁珂夹菜的时候,宁远用嘴型说: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宁珂也无声用嘴型答:正如父亲心中所想。
这小子。
两人相视而笑。
何邢从外面匆匆赶来:“国公爷,门外皇宫的内侍在催小主进宫了。”
宁珂嘴里嘟囔着:“还没有吃完呢。”却也起身,快马朝皇宫去。
皇宫的四周皆由红墙围绕,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夺人的光芒。
“世子得胜归来,本相还未去府上贺喜呢。”王瑜穿着朱砂的宰相服,因年过半百头上以有些许白发,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一副得体的笑容。
宁珂有些许讶意,她今天可是在集市上狠狠的走了王苟冬一顿,这个老头子怎么还能对她恭喜,真是个老狐狸,虚伪的很。
宁珂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点了点头,正准备走,王瑜却拦住了她。
宁珂挑了一下眉:“丞相这是何意?”
“今日我那爱惹事的犬子冒犯了世子,我替我家犬子像世子你道歉,世子不会与他计较吧。”
又在装。
宁珂假意扶住额头叹了口气:“丞相怕是有所不知,今日是本世子看到他在集市上做一些腌臜事,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冒犯说不上,就是看他那混样就想揍一顿,丞相不会与我计较吧。”
王瑜忍下想吐血的冲动:“是本相教子无方,改日让我那犬子登门道歉。”
宁珂看王瑜还没有崩住的假笑,坏心起来想狠狠的敲诈一笔,看那虚伪的老狐狸急的跳脚的样子。
“还有明日贺喜也不迟,本世子听说丞相府里有南海进贡的一株上好的紫珊瑚还挺好看的。”
王瑜牙齿都快压碎,眼看着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内侍提醒宁珂尽快前去。
……
龙椅上的皇帝看见宁珂进来,放下奏折,慈祥的说道:“小珂来了。”
因长年食五石散年仅不过三十而已的帝王却满是老态,乌青下的双眼略显清浊,却时而透着帝王的凌厉。
宁珂行礼后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陛下万安。”
叶覃看向这个为还未及冠却为东夷打了无数胜仗的少年,满意的抚掌而笑:“这次小珂你为朕打了如此胜仗,可要什么奖赏。”
宁珂道:“能为陛下而战,是臣的本分。”
叶覃看下台上的跪着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宁远,一瞬间有些恍惚。
旁边的内侍看到陛下恍神,小声的的说了一句陛下,帝王皱了皱眉头,也清醒了过来,正了正神色道:“内侍官宣旨吧。”
旁边的内侍听言拿出了圣旨宣道:“此楚水之战大捷,朕心感大悦,特封尔为飞云将军,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谢陛下隆恩。”
宁珂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身旁的宣旨的内侍不禁有点看呆了,虽然已经在皇帝身边以看过无数美人,还是忍不住感叹。
鸾鸣宫内。
“宁哥哥昭儿好想你。”太子叶昭一把抱住了宁珂,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委屈。
宁珂看着怀里的叶昭,揉了揉怀里的人的头:“昭儿你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了。”
叶昭推开宁珂,不满的抱住了小手说:“哼,谁叫宁哥哥这么久了都没来看昭儿,连书信也没有。”
宁珂想逗逗这个可爱的孩子:“可是我可给昭儿准备了小礼物呢。”
刚才还抱住小手佯装生气的人儿瞬间喜笑颜开,拉住宁珂的手摇:“是什么礼物呀。”
宁珂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匕首,匕首外面的刀鞘颜色墨黑色,布满了鳞片。
叶昭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了刀鞘,却被那短刀的样子惊到了。
59. 东夷(二)
“宁哥哥,这把刀是用骨头做的吗?看起来好奇怪。”
“这把匕首叫龙吟,传说乃龙骨所制,可削铁无声。”
关于这把匕首,说起也好笑。
当时宁珂正在楚水打仗,路过前楚王妃的墓地之时,刚巧碰到一伙盗墓贼,盗墓贼一看到是宁家军,吓得拔腿就跑,要是平常,宁珂懒得管这些事,可是打仗最缺的不过银钱,宁珂便让手下把那几个盗墓贼抓了起来,使了一些手段让那群盗墓贼边把这些年所盗的宝贝全献给宁珂。
可当宁珂被那群盗墓贼领到他们藏宝贝的山洞之时,还是被惊到了。
整个石洞满是夜明珠装饰,就算在黑夜,也如白昼,满地黄金珠宝,数不胜数。
一旁的盗墓贼首领王二哈谄媚道:“小的已经干了有十年了。”
十年就有这么多珠宝,宁珂不禁咂舌,干盗墓这么有钱吗,要不打仗干不下去了就去盗墓?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是去盗墓了,父亲肯定会打断他的腿,娘亲也会生气的,宁珂心想还是算了。
“将军你看小的都把这十年所盗的的宝物都送给你了,小的也没有地方去了,可不可以让小的也进军啊,小的祖上都是盗墓的从来没有当过兵,俺也想光宗耀祖一回。”王二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虽然这群盗墓贼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且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如果这群盗墓贼为自己所用,自己岂不是有无数的钱财,况且也不是自己做的,父亲娘亲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宁珂想了想边将王二哈纳入自己的军队。
宁珂便让手下的士兵清点宝物,石头洞里的珠宝被一箱一箱的搬出,约莫过三个时辰,士兵们边将宝物全部全部搬空,连石洞上的夜明珠也净数搬走。
宁珂巡了一圈,手拾起一条海螺珠做成的项链,对着光照,珠子有着陶瓷般的光泽,散发着粉色火焰的纹路。
真好看,给娘亲做礼物她会很高兴吧,不过母亲不太喜欢这种艳色之物……不过苒姨喜欢艳丽的颜色,送给她这条正合适。
宁珂便让手下将海螺珠收起,挑了一支蓝田玉手镯。
金子珠宝固然很多,但无非一些俗物,王二哈说自己的盗墓世家,不可能就只有这些珠宝。
宁珂怀疑王二哈私藏了没有告诉他。
王二哈心痛的看着自己多年积攒的宝物被搬空,不难过是假的,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能进飞云将军的军队,也算值了。
看着王二哈捂住自己胸口心痛的样子,宁珂决定让他的心痛上加痛,不然怎么对得起她上京小霸王的称号呢。
王二哈看着宁珂打量自己的目光突然感觉有点害怕,感觉像猛兽盯上了肥肉。
宁珂朝王二哈挥了挥手。王二哈见状便小跑了过来:“将军找小的有什么事吗。”
宁珂用手托着脸,疑惑道:“你这几年盗墓的宝物就这些吗?”
王二哈眼神略显闪躲,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这……就这些。”
宁珂突然俯下身盯着王二哈,收起了笑,声音不带着丝毫温度:“你觉得,我宁珂真的很好骗吗?”
王二哈看着眼前的人冷起脸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冷汗不禁流下来。
之前在盗墓的时候就有听过飞云将军的传闻,什么才是个小小少年,却是打了无数胜仗。但是听到最多的是飞云将军手段极其狠厉,有一次两军在议和的时候,本来都要谈妥了,就在分别之时,敌军首领因为飞云将军长的好看,嘴贱的调戏了宁珂,结果宁珂便将敌军剁成人彘,扔进了粪坑,敌军是敢怒不敢言。还有一次一个士兵在附近村庄强了一个良家妇女,宁珂知道后便此人抓起来,剁了要命的地方,将这个要命的地方做礼物送给了那户人家……
诸如此事,数不胜数。
王二哈本来就是个软骨头,现在已经害怕的腿都在抖。
“其,其实小的还有两件宝物在家中,因为放了太久了小的忘了……小的这就给将军拿来。”王二哈赶紧撒腿就跑。
宁珂看了跑的飞快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不过三炷香时间,王二哈便拿来了那两件宝物,一把便是那龙吟,另外一个则是护心鳞。
因为跑的过快,王二哈喘着气说道:“这一件是龙骨所制的匕首,名叫龙吟,可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另外这一个鳞片是龙颈部上的最坚硬的鳞片,名为护心鳞,就算最锋利的刀也无法穿透。”
宁珂把龙吟刀鞘脱掉,露出的龙骨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我还以为龙是话本里来骗小孩的。”宁珂凑近闻了一下,龙骨上的血腥味瞬间冲刺大脑,宁珂紧皱眉头,忍住想吐的冲动。
“大爷的,这把匕首得杀过多少人。”
王二哈想了想便道:“这是小的在一处古墓里所盗得,那个墓可吓人了,小的进去这个墓的时候差点就出出不来了”
宁珂把玩起了这两件东西,正想用手试一下锋利度。
王二哈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阻止:“将军万万不可用手试啊,这龙吟削铁如泥,会伤了将军的手的!”
宁珂轻笑道:“那你说,如果用龙吟刺向护心鳞,谁会输呢。”
王二哈挠了挠头:“小的也不清楚。”
此事过后,宁珂便让王二哈入了飞云军。
-
叶覃在金坛塔上,目光一直监视着宁珂与太子的一举一动。
他才年三十,身体已经虚弱的像六十岁的老人,而宁珂才十六岁,他还未及冠就已经成为了东夷最厉害的将军,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东夷权力最大的人。
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整日粘在宁珂身上,对宁珂比对他的感情还要好,叶覃就气打不一处来。
叶覃多次教育过叶昭,“你是太子,以后会是东夷的皇帝,不能和底下的臣子太近,更不能对权臣产生联系。”
叶昭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叶覃的话,他要么就假装听不见,要么就生气的反驳叶覃的话,“可是宁哥哥不是别人啊,他对阿昭真的很好很好,比其他人都要好,阿昭也很喜欢宁哥哥,阿昭实在不懂父皇为何总是要猜忌别人。”
叶覃听后一口老血都要吐了出来。
儿子还小不懂,他这个老父亲就要为他考虑,宁远老了已经不足为患,只是宁珂年轻风头过盛,而且不服管教,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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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恐怕就会是阿昭皇权路上的一大阻碍。
叶覃思考许久,决定这件事还是得等尽早处理,越快越好。
李医正说他的吸食五石散过多,身体已然破败不堪,最多两年他就会死了,如果他还能再多活几年,在处理宁家的事情上也不会如此决然……
唉,五石散真是个好东西啊……
叶覃瘫倒在龙椅上,四处烟雾缭绕,金碧辉煌的金坛看上去像是一座在冒烟的骨灰坛。
-
三日后。
上京人心惶惶,皇帝没有任何理由的就下令将宁家围堵起来,士兵将柴油倒在墙的周围,一把又一把的火扔进宁家。
火燃烧了三天三夜,一开始里面还有传来凄惨的嚎叫,后来只剩下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再后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宁珂赶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剩下一片黑色的废墟,他分不清哪些才是父母的尸骨。
他和飞云军被皇帝骗关西那边,五万的御林军对他们进行屠杀,宁珂是被飞云军一路护送到京城。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宁珂只身一人拿着一把枪,突破层层御林军,一路杀进皇宫。
宁珂手上的枪已陪伴他多年,他用这把枪杀过万千敌军,有了一丝划痕都十分的心疼。
可是再厉害的人也有体力耗尽的那一刻,他的枪头已被砍成了碎断,枪身随着一记重击成两节。
他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刀压跪着,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幸,他终于杀到了叶覃的面前。
宁珂双目瞪红的看着叶覃,嘶吼着质问他:“我们宁家究竟是对不起你叶覃什么了,你竟然要杀光我们!”
叶覃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宁珂,“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要不是你不懂得收敛锋芒嚣张跋扈,要不是你才十七岁就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飞云军,要不是你亲近我儿,我怎么会想杀了我曾经的恩人,都是你宁珂,才把我逼到做出这样的小人行为。”
面对恬不知耻,明明是自己的私心杀人,而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了他人的身上的叶覃,宁珂觉得恶心透了。
宁珂朝叶覃吐了一口带血的痰,不屑的笑道:“你个整天只知道吃五石散的废物,要不是等叶昭长大,我早就把你拉下去了砍了,你这个虚伪的臭佬还想把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去你大爷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宁珂永远不放弃杀你的机会,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拉出来鞭尸,让乱葬岗的野狗啃食你的尸体,再让法师给你做一个永世无法出超生的法度,让你生生世世做不了人,只能做屎堆里滚的猪!”
宁珂可是常年在军队里混的,嘴里什么样的脏话荤话都讲得出来,现在讲的还算文雅了,其他再讲审核就过不了。
平常宁珂见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哪里对他这样辱骂过,叶覃听后气的脸都绿了。
“来人,将此罪人就地斩首!”
“父皇不可!”
叶昭冲过来抱住了宁珂,哭着对宁珂说:“对不起宁哥哥。”
宁珂眼底神情复杂,他撇过头,狠心道:“你与你父皇都是一样的,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60. 无脸佛
“宁哥哥对不起,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宁珂突然觉得自己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的流失。
叶昭紧紧的抱住宁珂,哭成了泪人。
叶覃走下台阶唤侍卫拉走叶昭,人们惊奇的发现,向来喜欢宁珂的叶昭竟然亲手杀了他。
龙吟插在宁珂的胸口,他低垂着头像是已经死去样子。
“陛下,宁小将军死了。”
侍卫说宁珂的死的时候,叶覃并不相信,他又叫来太医,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叶覃摸了宁珂的已无跳动的脉搏,他手上皮肤的温度已然开始变冷,叶覃这才放心下来,松了一口浊气。
叶昭坐在台阶上,目光无神,像是失去了生气。
叶覃满意的笑道:“昭儿,你现在是不懂,但是等你到父皇这个年纪你就懂了,今日父皇所做的事情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叶昭缓慢的抬起头,扯出一张笑脸:“是的父皇,孩儿以后都会听你的话。”
阳光撒在叶昭的脸上,他脸上的泪光在跳动。
-
柳行文坐在马车上,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因为对面的梅青瑞一直怒目圆瞪的看着他。
柳行文猜到梅青瑞为何要单独跟他坐单车,但是他有些心虚不敢说话。
梅青瑞看柳行文一副敢做不敢当的怂样更是气打不一处来,既然柳行文不自行坦白,那就他主动问好了,要是柳行文敢要一丝一毫的隐瞒,他就要撸起袖子揍人了。
“柳行文,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敢觊觎我小外甥,说,刚才你是不是摸我小外甥的脸了?”
柳行文一脸正色道:“是,我刚才是情不自禁的摸了他的脸。”
情不自禁?梅青瑞听完更生气了。
梅青瑞咬牙切齿道:“你,你可刚才说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
“你们可都是男子!”
“我知道。”
“那你为何……”
“我不知道。”柳行文一向清明的眼睛此刻却十分迷茫,“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陆月在身边,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看他,我想把最好的东西分享给他,与他同撑一把伞时总是把伞倾斜到他那边,看见他笑时我也总是忍不住想笑,看见他欣喜时我也忍不住为他欣喜……甚至在晚上我在做梦的时候和他在……”
“停停停。”梅青瑞感觉自己再不阻止柳行文,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会让他忍不住想打人。
“青瑞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了吗?”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梅青瑞打断柳行文的话,“柳行文我警告你别碰我小外甥,更别对我小外甥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如果再让我碰见你对我小外甥动手动脚,就休怪我梅青瑞不顾往日的情谊!”
说完梅府也到了,梅青瑞下了马车,只留下处于混沌状态的柳行文。
开玩笑,他姐姐的儿子怎么可以受男子的染指,这种事情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受天下人的指摘的,他绝对不会让小外甥陷入流言蜚语的旋涡当中。
小外甥那么的聪明,无论是文试还是武试都是国子监中的佼佼者,以后参加科举也会是进一甲的人才,他还指望小外甥以后成为了朝廷重臣替他分担家主之位呢。
他呢,以后是要做富甲天下的商人的,什么做官还有那家主之位,就让文武双全的小外甥做吧,反正父亲和家中的族老都不看重他,倒是都挺重视小外甥的。
他以后得看好柳行文和小外甥,千万别让这两人好上了。
-
姜多善一晚上都在给陆照讲她发生在祁国的故事,从北疆出讲到现在,讲到她后来她睡着了都不知道。
姜多善一晚上都很安稳的睡过,甚至还梦见了还梦见了陆照变成了一个棉花枕头,任她捶打都不还手。姜多善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像往常一样道:“雀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现在应该是辰时。”
嗯?这声音……
姜多善睁开睡眼,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两眼对视许久,姜多善尴尬的笑道:“督督早上好啊。”
陆照淡淡道:“早上好。”
姜多善爬起来,努力抚平陆照腿上衣服的褶皱,“对不起啊督督,可能是昨天晚上和你聊天太困了就枕着你的腿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服材质的问题,还是因为她枕太久了,姜多善怎么也抚不平褶皱。
陆照按住了姜多善的手,笑道:“没关系的。”
“咕噜~”姜多善的肚子传来咕咕叫。
陆照笑道:“阿月是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姜多善立马道:“馄饨!之前在北疆的时候第一次吃到督督做的馄饨我就觉得好吃的不行,回祁国还是一直想吃呢。”
陆照摸了摸姜多善的脑袋道:“好。”
姜多善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提着剑在水榭处练武。
一路上她看见书院里还是有乌鸦卫,但是比起昨天少了有一半。
像往常一样,姜多善的练武前习惯往西北方向的窗户上看,以前那边总是站着一位素衣女子看着她练武,但是现在那边窗户紧闭着。
姜多善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开始练武,在练了一身汗之后,陆照就端着两碗馄饨走来了。
“阿月,馄饨做好了。”
姜多善坐在水榭处的一个亭子上吃起了馄饨,陆照也在一旁吃着。
姜多善埋头吃馄饨,像是不经意提起,“督督要不你把书院里的乌鸦卫都撤下吧,我喜欢清净,不喜欢周围有太多人。”
陆照道:“可以,但是你要回去跟我一起住。”
姜多善捏紧勺子,吃下一颗馄饨,“我在书院住惯了,不习惯搬去其他的地方。”
陆照要放下勺子,他看着她道:“那我就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姜多善吃下最后一颗馄饨,抬起脸时已是灿烂的笑颜:“那我还是搬过去和督督一起住吧,书院太潮湿,督督你不会喜欢的,只是我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还在书院,等我将东西都收拾好就搬过去。”
陆照道:“嗯,我会让乌鸦卫帮你,今日就能搬过来。”
附子看见乌鸦卫不停地在从书院那边搬东西,他找了个乌鸦卫问,在听说是姜多善要搬过去陆照所住的雪楼,笑的嘴都拢不起来,“姜多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终于有压制她的五指山了哈哈哈哈,姜多善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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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还怎么欺负我。”
“哎呦,谁!谁拿石头砸我脑袋?”
附子的大脑门瞬间就肿了一个包,附子生气的四处看,周围乌鸦卫神色正常的行走,不像是砸他脑袋的人。
“别看了,是我砸的。”
姜多善站在围墙上,身边还有一只黑色的豹子。
附子瞬间就萎了,他捂住脑袋想要偷偷逃走,黑豹就从围墙上纵身一跃跳到了他面前。
面对朝他一步一步逼近而来的黑豹,附子有些心慌,他赶忙对姜多善道:“小主你得管好你家的豹子啊,它现在看上去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姜多善跳了下来,摸了摸小黑的脑袋道:“小黑真乖。”
小黑亲昵的蹭了蹭姜多善的手心。
附子:“……”
姜多善走在前,豹子紧跟其后,看上去十分的悠闲,一点也没有像是被五指山压迫的感觉。
附子摸了摸额头上的包,决定还是管好自己的嘴,离姜多善远一点。
姜多善在书院的东西很快的就搬到了陆照的住所雪楼。
雪楼地方还没有书院的地方大,周围冷冷清清,除了那栋楼周围就只有一片茂密的竹林。
雀儿叹气:“唉,还是书院好一点。”
牵机虽然也是个性格冷清的人,但是她喜欢在周围种柳树以及各种花,所以在书院的时候能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可是现在这个雪楼……
姜多善拍掉大氅上的雪,扬唇一笑:“没关系的,日子总是能过的下去,我相信我们住久了也能把这里变得像书院一样好。”
雀儿看着姜多善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反而为她难过,因为她知道小姐现在心里一定很担心牵机大人,只是提督大人回来了,小姐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牵机大人生活在一起了。
-
皇宫。
陆照卸了黑甲,换上了黑蟒金丝官服,头上的金冠镶嵌着一颗苍绿色的翡翠,棕褐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闪着金色的光,透着他的肤色越发的冷白。
每个宫人遇见陆照都低垂着头快步走,来上早朝的官员要么撇过脸不看他,要么就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
陆照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厌恶,他并不在乎被人是怎么看他。
在大殿上,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官职站好后,在一片红绿蓝紫的官服中,最前头那个穿着黑色官服的人成为了在场人中的眼中钉。
“此次陆提督在北疆征战胜利,且协调治理北疆有功,特封为镇国大将军,赐良田千亩,黄金万两,海南玉螺十对,金丝雀五只……”
“众爱卿若无事,便下朝吧。”
“陛下,臣有事启奏。”符殷出列,他跪在地上,“陛下,按照我祁国律法,宦官不能为将军,让陆照一个宦官去打仗已经违背了律法,现在再封他为将军,岂不是将我祁国的律法视为儿戏,那以后百姓还会相信我们吗?”
有符殷带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在群臣的一众反对下,对于陆照的将军之位封赏也就不了了之。
无论群臣如何贬低攻击陆照,他都只是站在他的位置上,屹立不动,脸上既没有气愤的表情,也没有悲伤的表情,仿佛他只是一个站在大殿上的无脸佛。
61. 妖孽
下朝时,祁帝身边的内侍官秦福叫住陆照。
“陆提督,陛下在朝阳殿等你。”
“嗯。”
珍珠帘的缝隙里钻出几缕香烟,穿着五爪龙袍的中年男子坐在紫檀木桌上点香。
“照儿,过来。”
祁帝慈爱的笑着招手,不像在朝廷上威严的样子,他示意陆照坐下,像是与陆照是十分亲近之人一样聊起来家常。
“前几日梅太师进宫与朕聊了一些话,他说他的儿子还有他外孙都在国子监上学,再过三年就要结课了,他说他那个儿子性格调皮学业很差,不知道以后朝廷上能安排什么官职给他。”
朝中的那些人都是一个样,如果说有什么个人对他稍稍有些不同,那就是梅太师,别人都是因为他是个异族权宦而厌恶他,无论陆照做的好事还是坏事他们总是会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梅太师虽然也不喜欢他,但不像其他人一样没有理由的就在朝廷上反对他,梅太师会用很多大道理谴责他。
陆照道:“按照惯例,像梅太师那样的官职,他的儿子在国子监中结课后会先安排去六部。”
祁帝将香灰放在绿漆镂空香炉中,用香押将炉底的香灰压平,再放入篆模,在旁边的盒子中取了一些香粉填入篆模中,把篆模从香炉中取出来,点燃一株香线,冉冉而起的香烟飘散四处。
陆照与祁帝同坐一起,祁帝点香之后,陆照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点香。
祁帝笑道:“朕也是这样说的,但是梅太师说他儿子那样的人安排去六部简直是残害其他官员,不过他对于他的外孙评价倒是不错,国子监祭酒来与朕汇报时也称赞梅太师的外孙很厉害,年纪是同期中最小的却是国子监中的翘楚,没想到啊,梅家的嫡系子孙却没有一个外姓子弟有出息,国子监祭酒说那个少年叫什么来着,好像跟你一个姓,单名一个月字,朕挺期待见到那个叫陆月的小少年。”
陆照点香的手一颤,香灰落在桌上,捏着的香勺断了,旁边的宫女立马上擦去桌上的香灰,换上一把新的香勺子。
祁帝没有发现陆照这个失误,他的香线突然的断了半截,宫女惊恐的下跪,祁帝挥挥手:“无碍,重新换上一根就是。”
等换上了新的香线,祁帝将其点燃,看陆照慢慢的还是没有做好,祁帝随意般问道:“照儿,北疆的事情不是让你待上五年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陆照神色从容道:“北疆无趣,能提前做完的事我就先回来了。”
祁帝若有所思道:“照儿,你是不是在怨朕?”
陆照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从来没有怨过陛下,是我自己做的不好才让陛下如此为难,北疆是我自愿去的,将军之位我并不在乎,只愿陛下能在祁国长安就已满足。”
隔着淡淡的白色烟雾,陆照做香时认真的样子让祁帝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位很久没有见到的早就死去的故人。
陆照的眼睛与她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每次他见到陆照时总能想起她。
阿星朵,谢谢你留下他,你的儿子真的很好用。
-
还没有几日就到新年了,梅青瑞怕姜多善忘记和他的摆摊之约,甚至写信寄到姜多善留给他们的住宅地址上。
说到那个姜多善的住宅,本来梅青林是想让姜多善住到梅家去,姜多善拒绝了说是自己在京城有一套宅子,梅青林怕姜多善是有自尊心不愿意住在外祖父家,还偷偷差人去了姜多善说所的府邸上看了。
梅府的人去了一趟姜多善的住宅后回复梅青林说确实有一间宅子,而且宅子也不小,梅青林也去了京城的官府上问了,确认那座住宅的地契就是陆月的名字,这才安下心。
那个宅子的地基还是很大的,在京城这个寸金寸土供不应求的地方,姜多善买那个住宅很顺利,而且才花了三千两银子。
想想,她去个青楼点个小倌就要花掉一千两了,这三千两已经是便宜的了。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那个宅子与司礼监特别的相近,京城的人觉得那边不吉利而且每天晚上还会听到司礼监传来一些鬼狐狼嚎的声音,大家都不愿住那边,外来的人呢听说这是陆照所在的司礼监马上就跑。
所以这个住宅就空虚了很久。
姜多善买那个宅子一方面是为了应付梅青林,另一方面呢同学之间都会互相留地址,有时候还会突然兴起就上门拜访。
那姜多善总不能跟别人说她就住在司礼监吧,所以就买了个靠近司礼监的住宅,那样子要是突然有人来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姜多善在雪楼旁的竹林安了一个摇椅,她躺在摇椅上吃烤串,两个乌鸦卫在给她烤串,一个乌鸦卫在给她送烤串,另外一个乌鸦卫在给她念信。
乌鸦卫念信:“小外甥,切莫忘记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
姜多善无语道:“小舅舅怎么那么的烦啊,都答应他了,怎么还一直写信,一天三封,来来回回就两句话,真是烦死了。”
“谁是你的小舅舅?”
吃了一半的烤串被拿走,身边为她服务的乌鸦卫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姜多善舔了舔嘴唇从摇椅上翻身站起来。
“督督你回来啦,要不要吃烤串,可好吃呢。”
姜多善从烤架上拿起一串烤蘑菇,却见陆照正在吃着她吃了一半的烤鸡翅串。
“还可以。”
姜多善默默把烤蘑菇默默的放回去,心里在哭泣,这可是最后一串烤鸡翅,一串上面有两只,她吃完还剩下一只,现在连最后一只也没有了。
陆照吃完,姜多善立马拿出手帕递上去,这般的狗腿子除了姜多善还有谁呢。
陆照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坐在姜多善的躺椅上,“继续烤。”
乌鸦卫听完迅速把串烤起来。
陆照闭着眼睛在躺椅上,姜多善此时才看清楚陆照身上穿的黑蟒金丝官服,他这身官服是皇宫里定制龙袍的绣娘制作的,听说耗费的时间有半年。
按照礼制,王爷级别的才能穿蟒袍,祁国除了之前的燕王现在就只有南阳王一个王爷,南阳王现在穿的还是四爪的蟒袍,但是陆照一个宦官就是五爪的蟒袍。
因为他这个不和礼制的官服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吵了有一个月,最后祁帝抗下所有的压力坚持让陆照穿这身官服。
姜多善内心感叹道,真不愧是妖孽,都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这个死亡角度都这么美,穿上这身蟒袍比起日常的服饰就更加的帅且有气度逼人的感觉。
要不是陆照都三十了,与自己的年龄差距太大,姜多善真想攻略这个男人将他占为己有。
“阿月你跟我说说,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你怎么多了一个小舅舅,还有梅太师又是怎么成了你的外祖父?”
一句话把姜多善从幻想中拉回来现实。
姜多善挠了挠头不自然道:“之前不是在信中跟督督提到说我想要入国子监吗,以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是进去不了的,但是夫子给我想了一个办法,假装我是她的孩子,让我去梅府认亲,这才得以进入国子监。”
陆照闭着眼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阿月,你的亲人朋友可真多啊,可是我就只有你一个。”
姜多善连忙道:“其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和督督的情谊呢。”
竹叶上的积雪落下,姜多善眼疾手快的抓住拿积雪,陆照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
那金色的瞳孔睁开的一瞬间,像是寒天中绽放的一朵金莲,美的姜多善失神,手上抓住的积雪也松开砸向陆照的脸。
雪在陆照的脸上炸开,陆照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一种破碎之感。
身旁烤串的乌鸦卫看了一眼迅速的转过头。
“哈哈哈哈哈。”
姜多善趴在陆照的身上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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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的酒窝都露了出来,陆照一脸无奈的笑了。
-
梅府。
“什么,国子监文试最后一名?梅青瑞你脑袋到底装了什么!正常人也不会考的如此差,我梅青林活了这么久从不知道最后一名是什么,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要求你在国子监能有多厉害,但是你怎么考能考最后一名?”梅青林气的脸色涨红。
梅青瑞跪在地板上,整个人焉焉的,他委屈道:“可是父亲,我就是天生不喜欢读书啊,无论是家中之前请的夫子还是国子监的博士,他们上课时讲的内容我真的记不住,那些文绉绉的书我也不喜欢看,游方志和那些小人书还是会看一点的。”
梅青林指着梅青瑞怒声道:“你姐姐在国子监的文试年年第一,你的外甥第一年就在国子监考了个文武试第一的成绩,国子监祭酒对他是赞不绝口,而你呢,上课时不是做自己的事情就是在睡觉,整天嘻嘻哈哈没一个正行,你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梅青瑞也很生气,他站起身回怼梅青林:“我姐姐和我外甥就是天生是读书的料,但我就不是啊,不会就是不会,怎么学我也不可能比得上她们。”
梅青林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你以后是要做梅家家主的人,而梅家家主之位不可能是一位毫无学识的人做的,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下去,就算我不出手,家中族老也不会放任你这样荒唐下去的!”
梅青瑞头缩了一下,要是家中族老出手的话,那他的下场绝对很凄惨,他不仅会失去自由,而且每天会受家法责罚,直到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读书,也不想当什么梅家的家主。
“父亲,我真的不喜欢读书,你们怎么逼我也没有用,梅家的家主之位我也不感兴趣,小外甥很厉害的,以后他一定会很有出息的,他身上也有一半梅家的血,家主之位以后由他继承最好不过了。”
梅青林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开了,他怒喝一声,“来人,拿家法来,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逆子!”
自从跟着姜多善混久了,梅青瑞深知走为上策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才不会像以前一样乖乖的就被打呢。
梅青瑞跟着姜多善学了一点轻功,虽然他的轻功只学会了个皮毛上不了什么台面,打斗肯定不行,但是从家里逃跑还是够的。
“你个逆子,给我回来!”
梅青瑞听到身后梅青林的声音跑的更快了。
街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灯笼,过年的气息渐渐地浓了起来,梅青瑞孤身的走在街上感觉十分的凄凉。
他刚从家里逃跑出来,身上穿的只有一件普通的衣袍,保暖的大氅没有带出来,身上又一分钱也没有,他现在又冷又饿。
梅青瑞抱着自己的胳膊冷得瑟瑟发抖,他懊悔自己明知道父亲在听到自己的学课成绩后肯定很生气拿出家法伺候他,他怎么就不会提前穿个保暖的衣服再带些银两呢。
临近过年,街上的当铺都关闭了,梅青瑞心痛的拿出自己身上相对不值钱的玉佩给了街上一个卖胡辣汤的小贩换胡辣汤吃。
怎知小贩以为梅青瑞拿出的是假货,便只要钱不要玉佩,见梅青瑞拿不出钱就把他当做骗子轰走了。
梅青瑞虽然在京城有许多的朋友,但是那些人的父亲都认识他的父亲,他只要借住在哪家都会被他父亲抓回去。
梅青瑞抱着自己在街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小外甥。
小外甥家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他,而且小外甥的心是向着自己的,还有自己过年期间跟小外甥有一个摆摊计划还没有实行。
眼下就只有小外甥可以投奔了,梅青瑞死掉的心稍稍的回暖了,灭掉的志气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
梅青瑞用两边的袖子擦掉脸上被冰冻结的眼泪,再擦去被冻成两条冰块的鼻涕,高高兴兴的朝着姜多善的住宅的方向走去了。
62. 往事
为了让雪楼在过年期间不那么的冷清,姜多善和陆照提议想去街上买一些过年装饰物。
“督督,我觉得雪楼太冷清了,现在不是还有几天就快要过年了嘛,我想和雀儿先去街上采买一些像红灯笼啊彩带这种喜庆的物品来装饰,这是可以的吧?”
陆照点了点头,“可以,我跟你一同去。”
姜多善笑容僵了一秒,随即也点头说好。
唉,其实姜多善内心是不想和陆照一起去的。陆照的心情难以捉摸,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举动就让他生气了,到时候又得费心思哄他,还不如跟雀儿两个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既然陆照都这样说了,姜多善是没有拒绝的权利,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嘛。
姜多善麻溜的收拾好准备跟陆照出门,陆照看了姜多善一会儿,轻微的皱了眉头,“阿月要不换身衣裙吧。”
姜多善以为是自己今天穿的衣袍不得体,还去镜子处上下左右的看了一下,又让雀儿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穿的衣袍有什么不对的。
姜多善不解,她便问陆照:“督督,我这身衣袍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照道:“国子监有规定能入国子监的学子需是男子,我知你很想去那边上学才扮作男儿身,但是你终究是女孩,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无需隐瞒自己。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我给你准备好了面具。”
姜多善有一瞬间的怔然,扮作男子太久,她都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子。
做女子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需要隐藏的身份,只是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如果不借助男子的身份掩盖的话,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的很难。
姜多善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她的力量还很微小只够保护身边重要的人,现在她的愿望就是复仇后带着雀儿和牵机去各国游历。
自从国子监上学后,姜多善就再也没有穿过女装,她和雀儿把以前在书院的时候穿的裙子都找了出来。
姜多善现在身体正处于青春期,长的速度很快,以前的裙子现在完全穿不上了,硬穿上一件,胳膊都露出一大截。
雀儿拿出她的裙子给姜多善穿,但是姜多善依旧是穿不上。
四处都散落着各种不合适的裙子,姜多善坐在衣服堆上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的救星来了。
“小主,属下为你准备好了裙子。”
“嗯?”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
姜多善扭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商陆叔你回来啦!”
姜多善冲过去,跳到商陆肥胖的身上抱住他,商陆乐呵呵的笑着:“两年没见,小主长的是越来越漂亮了。”
姜多善戳了戳商陆胖胖的肚子道:“商陆叔你不是说要减肥吗,为什么现在我看你是越来越胖了,以前你的肚子是一个小球,现在变成了一个大球,是不是我没有在北疆监督你,你就在北疆放任吃了。”
商陆瘪了瘪嘴道:“我是有想过减肥的,还坚持了好几天呢,但是小主你也知道做生意的人哪有不聚会喝酒的,那我总不能和人谈生意的时候不吃不喝吧,所以现在就越来越胖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商陆突然的反应过来道:“哎,小主你还记得我是你商陆叔啊,我还以为你在祁国已经忘记我呢,只知道给提督大人寄信送礼从来都没有我的那一份,黄鹤楼的账单到是一直流水不断,小主你真是能花钱。”
姜多善笑嘻嘻道:“商陆叔你跟在督督身边那么久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如果我每次给他寄信或者送东西时也给你来一份,督督知道了会生气的,我远在祁国,他倒是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倒是商陆叔你可就遭殃了,我都是为了商陆叔你好。”
商陆思索了一番,觉得姜多善说的有几分道理,也就没有再跟她计较。
“我得知要回祁国,想着到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冬天了,所以就给小主设计了一套冬日的袄裙,小主你快穿试试看,一定很好看。”
商陆一副期待的小表情,雀儿在一旁嘀咕道:“小主现在长身体的速度很快,你都两年没见她了,怎么知道自己设计的衣服合不合小主的身材?”
商陆哼道:“雀儿你现在胆子大了,都敢明目张胆的蛐蛐我了,我可是你上级!”
雀儿道:“你不是我的上级,我的上级是小姐。”
商陆无言以对,又继续道:“雀儿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的眼睛就是尺子,小主的身材我早就预估过的,肯定合身,等着瞧吧。”
过了一会,一位穿着红山茶花袄裙披着白貂毛皮披风的女子从帘子中走了出来,她的眼睛如像黑葡萄又黑又亮,脸像是粉蒸肉一样娇嫩,不施粉黛的脸却犹如雪莲一样清丽。
商陆满意的笑了,“我说的没错吧,我的眼睛就是尺子,哎,虽然我亲手设计的衣服是很好,但是只有小主能穿出它最美的样子。”
在北疆的时候,姜多善的发型都是雀儿负责的,雀儿的手巧,每天都能变幻出新的发型。
但是自从来到祁国后,姜多善的头发都是自己随便用一个发簪束起。后来姜多善去了国子监上学头发什么的就更不需要雀儿了,雀儿忙着跟川乌学制毒也没再管过姜多善的发型,所以现在雀儿现在连最简单的双螺鬓都不会梳。
看着雀儿拆了又解开,姜多善忍不住道:“雀儿要不还是算了吧,随便拿根发带扎个马尾就行了,我不讲究的。”
雀儿不信自己梳不好姜多善的头发,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后来雀儿久放弃了,因为她怕给姜多善头发弄坏,于是乎心情就非常的差,姜多善怎么安慰都没与用。
“来祁国后就忙着制作毒药了,现在连小姐的头发都搞不好,我实在是太笨了,太没用了。”雀儿现在感觉非常有挫败感,她丧气着个脸,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姜多善安慰道:“不会梳头发就不会嘛,我也不会呀,没关系的。”
雀儿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连跟着姜多善出去大采购的心情都没有了,垂头丧气的走出门。
雀儿现在这样姜多善暂时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安慰她,只能等她和陆照去上街买东西时给雀儿带份她最爱的云片糕,只望雀儿吃到云片糕后心情能好一些。
姜多善拿根发带简单扎好就要出门,在梳妆台起身的时候,陆照来了,他俯身看着镜子里的姜多善道:“阿月不用着急,我来给你梳头发。”
姜多善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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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坐在椅子上,她好奇道:“督督还会梳头发吗?”
陆照抽掉姜多善头发绑着的发带,万千发丝落在他的手掌心,陆照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掌心里的头发,淡淡回应道:“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给嫔妃梳过。”
陆照也不是从一开始入皇宫的时候就是权势滔天的提督,他和其他太监一样,都是从最低级的侍从做起,只是升官的速度比其他人快了非常大的一截。
姜多善非常好奇陆照从前在皇宫的经历,于是她问陆照:“督督能和我讲讲以前你皇宫的生活吗?”
从前在皇宫的经历陆照他自己都不想回忆起,因为那段记忆既肮脏又不堪。
如果有人问起陆照从前是怎样的,陆照一定不耐烦的想杀了他,但是现在这个问他的人是姜多善,陆照反而心里有几分期待。
陆照从未和其他人分享过从前的回忆,他很期待如果姜多善听完会不会立马的就跑掉。
“阿月很想知道吗?”
“嗯,很想。”
“好,阿月想听我就和你讲……”
陆照九岁入皇宫,那个时候他刚从一个深渊来到了人人口中最热闹繁华的京城,他因为不喜欢吃饭身体廋的跟豆芽菜似的,又因为与京城人不一样的长相,走在街上,会被路过的人踩到鞋子吗,会被突如其来的人撞倒,于是他就一次又一次爬起来。
后来,有个人让他去皇宫做内侍官,他一开始不懂内侍官是什么东西,以为就是像他见过的宅院里的仆人一样,不曾想却是要接受一个残酷的刑罚,至此以后都是一个残缺之人。
刚来的皇宫的时候,他被分配到内库做扫宫门口的工作。
“大家快过来看看,那个人的眼睛还有头发都很奇怪啊!”
“哎呦,什么妖怪啊,那个眼睛还有头发黄的嘞。”
那些人把陆照围堵成一个圈,有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早些年的时候,他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祁国的,没有办法为了吃饱肚子所以来了皇宫做了太监。
老太监见过胡杂的样子,但是陆照的样子跟他之前见到的胡杂都不一样,胡杂的样子一般都不好看,但是陆照就像是屎里淘金的那块金子,长的竟然如此好看。
老太监故作神虚的告诉大家,陆照就是南疆人与祁国人所生的胡杂。
“哇靠,今天怎么招了一个胡杂过来做太监了。”
“南疆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快滚回去你们南疆。”
“别来污染我大祁国的血脉,你们这些可恶的南疆人。”
那些人用恶毒的语言攻击陆照,无数的唾沫星子落陆照的身上,陆照每天都要遭受很多人的挨打,那个说陆照是胡杂的老太监,看重了陆照的容貌,仗着自己年长便要想把陆照当做自己的禁脔。
陆照不愿意,拼尽力气反抗,老太监以为陆照打几顿就老实了,便每天让人去打陆照,还让陆照去做最恶心的活,也就是刷夜桶和泔水桶。
当时的陆照只是个豆芽菜,没有如今的权势也没有一身无敌的武功,只能在皇宫内任由那些太监欺负。
陆照在后库被那群太监折磨了两年后,终于有一次被一个叫做梅妃的女子瞧见了,她要陆照去她的紫燕宫里做内侍官。
63. 第 63 章
然而这不过又是从一个深渊跳到另一个深渊罢了,陆照没有对要到处梅妃的紫燕宫有什么欢喜的心情,因为在他的眼里,皇宫的人都是一群杂碎。
事实上,陆照当时想的确实也没有错。
他来到梅妃的寝宫,梅妃就让他做了掌宫的大太监,对他关怀备至,给了他很多银两赏赐。
然而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那个梅妃也是像先前的那个老太监一样,看中了陆照的容貌,在皇帝屡次没有来她的寝宫的时候,梅妃就生气的大发雷霆,到处砸东西,诅咒那些抢她恩宠的妃子。
梅妃因为日益增长的嫉妒心,容貌也从以前的美丽变得越来越尖酸刻薄,她在寝宫中越来越寂寞,此时梅妃想起来她偶然的善心。
夜深人静的时候,梅妃唤陆照进入寝殿,她穿着轻薄的衣服,语气魅人的让陆照过来服侍她。
梅妃先前就调查过陆照,知道陆照就是一个誓死不从的犟种,所以她就强行给陆照吃了软筋散。
可就在梅妃脱光陆照的衣服时,她却失声尖叫的逃跑了。
至此以后,梅妃看陆照的眼神只有深深的厌恶,再也没有从前对他容貌的痴迷。
陆照也从一个掌宫的大太监到倒夜桶的小太监。
后来,梅妃突然的就发疯了,陆照换到了另一座宫殿做事,那就是年妃的宫殿。
年妃的性格很好,从不苛责下人,她从没有因为陆照是个胡杂就对他不好,相反,她对待陆照和其他宫人是一样的态度。
陆照虽然在年妃的宫殿里就只待了两个月,却是在他在皇宫后最安稳的两个月。
时间的转折点来到了陆照来皇宫的第三年,陆照遇到了当初介绍他来皇宫当内侍官的人,那人问他想不想试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陆照说想试试,那个人就给了他一本秘籍。
陆照被带到了皇宫中的隐秘处,独自修炼那本秘籍。修炼秘籍的那段时间,他日日都在受寒冰之苦
一年过后,秘籍修炼完成,他被人从哪隐秘之处带了出去,成为了祁帝的内侍官,再后来一次刺客的突袭中,陆照救了祁帝,祁帝看重陆照的身手与才能,便成立了一个司礼监。
再后来,陆照有一支名为乌鸦卫的军队,乌鸦卫到哪死亡就到哪,出兵打仗从无败绩,是祁国哪一位将军都没有的胜率。
但是就是这个为祁国打了无数胜仗的乌鸦卫却是被所有人唾弃的。
“嗯,大概就讲这些,阿月看看镜子,我给你梳的头发你喜欢吗?”
面前的人久久的不见回应,陆照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忽然,面前坐着的女孩转过身去抱住了他,声音闷闷的:“那个骗你去皇宫当内侍官的人就是一个超级无敌的大坏蛋,以后要是被我碰见看我不把他阉了做内侍官试试!还有那些太监梅妃怎么都那么可恶,我真的好生气。”
陆照哑然失笑,他回抱住姜多善,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姜多善抬起头,嘴巴抿起,眉毛呈倒八字形,“怎么没有关系!有关系的!”
陆照连忙道:“好好,有关系。”
姜多善认真道:“陆照,我不会唾弃你的。”
陆照冰冷的心像是被暖阳照过一样,无论姜多善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她说出口,他就相信。
陆照的手很巧,给姜多善梳的头发是飞仙鬓,头发中间用的是金丝勾呈的山茶花,上面还有一颗朱红色的宝石,周围的发饰则是用来小巧的金薄片发簪。
姜多善很满意陆照梳的头发,还没出司礼监呢,就连夸陆照好几句,陆照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随行的川乌和商陆不由得佩服姜多善的嘴实在太会拍马屁了,如果姜多善以后做官的话,一定是里面当中最会阿谀奉承的官。
陆照给姜多善一个兔子面具,自己的是狐狸,商陆是猪,川乌是猴子。
来到集市上,姜多善就像脱缰的野马,兴奋的到处跑,看到什么都想买。
“督督快来快来,这里还有卖新历书呢,买一本吧。”
“哇,这个龙宝宝灯笼好漂亮,还是镂空设计的呢,看着跟上次我见到的灯笼花好像,买五个吧。”
“春联也买一副,小灯笼要多买几个,彩结要多多的买,竹子上都要挂着……”
姜多善好似感觉不到疲倦一般,从这条街道逛到了那条街道,还没一会儿,商陆和川乌的身上都挂满了姜多善采买的东西。
商陆累的气喘吁吁,他忍不住对姜多善道:“小主,我觉得今天买的这些够了,咱们回家好吗?”
姜多善精力充沛道:“这才哪到哪呀,我还有好多想买的东西呢,晚点再回去。”
商陆想哭,本来他今天是不用跟姜多善一起上街的,但是他想着自己太久没有回祁国了,如今要过年了街上正热闹,他也跟着过去瞧瞧。
谁知他跟着过来就是个负责拿东西的啊!
他们来到一个冰糖葫芦的小摊子上,里面有草莓冰糖葫芦还有山楂冰糖葫芦,姜多善纠结到底要吃哪一种。
商陆想赶紧回去,所以他道:“才几个钱啊,两种都买呗。”
姜多善道:“可是两根我吃不完啊,以前和雀儿一起出来逛街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分着吃,可是今天她也没有来,我都不知道要吃哪一种好。”
商陆还以为姜多善是怕没钱,没想到却是这种小事情,“小主吃不完就扔给我吃,吃吃,吃……”
陆照一个眼神刀过去,商陆缩紧脖子不敢说话。
“买一串冰糖葫芦和一串冰糖草莓。”陆照从小贩的手中买了两串糖葫芦,“阿月不用担心浪费,吃不下给我就好。”
姜多善甜甜的笑着:“好呀,督督先吃第一口。”
看着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冰糖葫芦,商陆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抽出一张手对着小贩道:“跟那个他们一样,我也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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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
冰糖葫芦和冰糖草莓吃得只剩下两颗的时候,商陆不舍得的递给川乌,“喏,各剩下一颗,吃么?”
糖葫芦上还沾着商陆的口水,川乌嫌弃的看了一眼就转过去。
商陆吧咂吧嘴把最后的那两颗吃完了,内心蛐蛐川乌,处于同僚之间的客气才假意给你吃,自作多情,你还以为真的要给你吃啊,还嫌弃上了,切。
姜多善饿了,决定在红鹤楼解决肚子。
今日红鹤楼有舞台表演,听店小二说请了云仙阁的花娘子和小倌过来表演,姜多善他们吃完饭后就坐在楼上看表演。
红鹤楼有一点做的比其他酒楼都要好,其他酒楼会在菜上比,红鹤楼是不仅菜上面做的很好,隐私方面更是做到了极致。
吃饭的地方都是单独的房间,而且隔音效果很好,看表演的楼上每一个座位都有一个木板隔着,面前还会有一层轻纱隔着。
那个轻纱是特制的,只能从里边看到外边,但是从外边是看不见里边的。
之前就怀疑过红鹤楼是不是商陆开的,今天本尊在这里,姜多善就顺口问了一句:“商陆叔,这家红鹤楼也是你开的吗?”
商陆得意道:“是啊,何止红鹤,就连那个云仙阁也是我开的,还有那个……”
姜多善知道商陆有钱,开的店很多,却没有想到有那么多!
在京城里能叫得上名号的店大多数都是商陆名下的店铺,而且云仙阁竟然也是商陆开的!
姜多善惊讶道:“没想到云仙阁竟然也是商陆叔的,那我之前……”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姜多善,姜多善立马刹住嘴,“我之前听我司礼监的同学说,云仙阁消费很高,跟其他的青楼都不一样,云仙阁是按照时辰算钱的,有的花娘子很贵一个时辰要一百两呢,而且酒钱是另外算的,兜里没有个几千辆就不要进去消费了,商陆叔,这是真的吗?”
商陆笑道:“去云仙阁消费是需要很多银两,但是几千两也太夸张了,除非花魁那种级别的,不然也花了不了那么多的钱,我当初就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在京城创造一个只有贵人才消费得起的青楼,哎,我想做就做成了,小主你以后要是想去云仙阁,我一定让里面的老鸨安排最美的小倌伺候你……”
陆照看了一眼商陆道:“青楼不是好地方,阿月你不可以去。”
商陆尴尬道:“对,主子说的对,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不去哈哈,是傻子才去消费的哈哈。”
姜多善小鸡啄米似恶毒点头,“嗯嗯,不去。”
表面乖乖答应,姜多善实则内心心虚死了,她不仅去了青楼,还去了两次,虽然没有真的和里面的小倌做过,但也是见过小倌裸体的。
那小倌的身材真的非常的好,好到姜多善当场流鼻血,姜多善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照,见陆照似乎察觉到,又迅速转头。
也不知道督督的身材有没有比那个小倌好。
64. 梦
姜多善记得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倌叫逸仙。
最后一次见逸仙的时候,姜多善对他说下次会再去看他,但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姜多善这辈子是不会再去见他的。
但是很多时候,当你觉得没有什么意外的时候,意外就要来了。
姜多善隔着轻纱看着楼下正在跳舞的逸仙,眼角抽了抽。
商陆点评:“这个小倌跳舞的不错啊,长的也好看,肯定很能赚钱。”
看完舞蹈,姜多善他们决定回去了,走到一半时,姜多善想起因为刚才在屋子里为了更好的看清楚舞蹈就把面具摘到,现在她脸上是没有,面具遮挡的。
“等等我,我先回去拿一下面具,马上就回来。”
怕来这边有熟人认出她,姜多善匆匆忙忙的拿了面具,边跑边戴上,没注意前面,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满是腹肌的胸膛。
好硬的腹肌……姜多善一下子就被撞到在地,她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晕晕的就开始在地上找她的面具。
“小娘子,这是你掉的面具吗?”淡淡的鸢尾花的香气随着一道轻柔的声音将姜多善包围住。
姜多善抬起眼,与那湛蓝如海的眼睛相对。
逸仙也愣住了,姜多善抢过逸仙手上的面具就立马跑掉。
“怎么跑的如此匆忙?”陆照问道。
姜多善平下心神,道:“刚才拿面具的时候没注意与人相撞到,面具掉在地上,我怕附近有熟识得人就赶紧跑出来了。”
川乌看着姜多善的面具,疑惑道:“小主,你的面具怎么就只有剩下半面了。”
姜多善:??!
商陆道:“面具丢了半面就半面吧,我跟红鹤楼的掌柜说一声,让他拿一个可以遮面的东西代替。”
最后,掌柜拿来了一个舞姬的面纱给姜多善。
面纱虽然也有掩面的效果,但是会露出眼睛,而姜多善的眼睛只要与她相熟的人一看就能认出。
没办法,只能先用面纱了。
“三弟,你看那边那个小娘子长的好生精致,也不知道她身上的裙子是哪里买的真是好看。”柳霁芸指着那个穿着茶红色袄裙的女子道。
柳行文对与女儿家的衣裙首饰不感兴趣,但是柳霁芸硬要柳行文也看看,因为柳行文的记忆力好,看见那个小娘子的样式后还可以画下来去问问是哪家店做的,柳行文不情不愿的随便看了一眼竟让他移不开眼睛。
可是转眼间,那茶红色的小娘子就跟着其他人一样混入人海中不见了。
“三弟,你记清楚了没有啊?”柳霁芸摇着柳行文的胳膊问,但是柳行文仿佛失了魂一样望着那个方向一动也不动。
姜多善心大没有注意到,可是陆照眼力好却瞧见了那个一直看着他们方向的男子就是当初摸姜多善脸的那个人。
“督督你怎么啦?”姜多善敏锐的察觉到身旁陆照的不悦,虽然她不知道陆照又怎么了。
“之前在灯笼花下的那个男子是谁?他为何捧着你的脸?”
为什么陆照又突然提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秋后算账吗?
姜多善想了想道:“督督你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柳行文,他是我在国子监中的朋友,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突然捧着我的脸,估计是抽风了吧。”
显然这个答案没有让陆照满意,他脸依旧臭臭的。
旁边的商陆和川乌一脸不知道此事,一脸好奇的看着姜多善。
好说歹说,姜多善一路贬低柳行文,捧高陆照,这才让陆照心情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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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青瑞用力的把鼻涕吸溜回去了,他现在袖子上都是鼻涕,实在没有地方可以擦了,他一遍吸着鼻涕,一遍四处观望,明明是个贵公子,现在却像个落魄的脏书生。
搞好不容易到到了姜多善给的地址上,梅青瑞感觉不太对,往左边看了一眼,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奇怪了。
他嘴里嘟囔道:“小外甥怎么住在离司礼监那么近的地方啊,晚上也不怕做噩梦。”想想有道,“那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做噩梦啊?”
快到司礼监了,姜多善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在大雪中冷得瑟瑟发抖的人正站在她住宅门口。
这,这不是她的小舅舅吗?怎么会来她住宅的那个地方了。
姜多善立马放下帘子,回到雪楼的时候找到雀儿,把云片糕塞到雀儿的手里,急忙道:“雀儿,这是我给你买的云片糕,趁热吃。”又继续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梅青瑞了,他现在就在我住宅门口!”
雀儿惊道:“什么!那个人怎么来了?”
两个人迅速想好对策,姜多善决定先去屋子里换身衣袍,雀儿先去住宅找梅青瑞。
雀儿自从跟着姜多善去国子监,平常的装束也似男子般,所以她直接就从司礼监的西南处的一个小门里出去,再从打开住宅的后院处的门。
梅青瑞又想哭了,为什么他敲了半天的门及时没有人给他开门啊,小外甥家的府丁真是懈怠了,等他见到小外甥一定要好好说说,唉,该不会是小外甥出去外边玩了吧,这大冷天的他该不会冻死在外边。
“咯吱——”大门打开了。
梅青瑞冲了进去,边走边冷得跳脚,“怎么这么久才开啊,冷死我了。”
雀儿冷声道:“你们世家不是最讲究礼仪吗,去别人家不是要拜帖下一封,你怎么就不请自来了?”
梅青瑞看见是雀儿,虽然很冷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原来是你啊,小外甥呢,怎么不见他?”
雀儿道:“我家公子外出了,过会才会回来,梅公子要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会转话给我家公子的。”
梅青瑞看见雀儿怀里露出的半截云片糕,已经饿晕的他立马抢了过来,囫囵吞枣的嘴里塞。
“那可是小姐特意给我买的云片糕,你个登徒子快还给我!”雀儿情急之下对姜多善的称呼没有转过来,竟然直接称呼小姐。
幸好梅青瑞饿急了也没有听清楚雀儿讲的什么,只记得抢吃的。
争抢之中,梅青瑞北云片糕噎住了,捂住脖子一直呃呃呃的叫,雀儿是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人是小姐的小舅舅,不然她就一个扫把把他轰出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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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管他噎死不噎死的。
雀儿拿来一壶冷水,梅青瑞直接往嘴里灌,喝完又开始冷的抖了,“你,你你这个书童没有心,竟然拿冷水给我。”
雀儿没好气道:“有冷水就不错了,等烧成热水你就噎死了!”
一会,雀儿感觉手上有绿色的黏液,上面还有黑色的颗粒,她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鼻涕吗!
雀儿颤抖道:“梅青瑞,这,这是什么?”
梅青瑞哦的一声道:“这是我的鼻涕啊,我没带手帕,一路上天寒地冻的不知道流了多少鼻涕,没地方擦就擦在袖子上了,可能是刚才你和我拉扯的时候蹭到了上面吧。”
雀儿此时对梅青瑞妃愤怒值已到达了顶峰,她拿起身旁的扫帚举起来大喊一声:“梅青瑞!”
梅青瑞就像一个地鼠一样,被雀儿追着打。
姜多善换好衣袍来的时候就看见如此滑稽的一幕,雀儿愤怒的举起扫帚前头,梅青瑞抱着头在后头。
“停停停。”
姜多善叫停了这场战争。
雀儿现在被梅青瑞恶心的不行,手上的黏液更然她觉得恶心,她想不通梅青瑞一个贵公子怎么会如此邋遢恶心。
梅青瑞现在整个人十分埋汰,姜多善就先然他去泡个澡换了身感觉的衣袍。
梅青瑞缩在被窝里抱着暖炉,头顶上还有被雀儿打出来的包,他向姜多善告状:“小外甥我得好好说说你,怎么你家的府丁一个也没有啊,我敲了好久的门就只有那个书童开门,而且那个书童还特别的凶,我一进门他就凶巴巴的,而且还打我。”
姜多善道:“府丁放年假了都不在府里,至于我的书童,他不是那种见人就打的,小舅舅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到了他,他才会拿扫帚打你。”
梅青瑞委屈道:“不过是吃了几块她的云片糕,还她的手沾到我袖子上的鼻涕了嘛,至于打人吗?”
姜多善无语道:“小舅舅你可真够恶心的。”
梅青瑞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我离家出走,不然也不会落魄到用袖子擦鼻涕。”
姜多善道:“好好的小舅舅你怎么就离家出走了呢?”
梅青瑞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学课成绩太差了嘛,倒数第一的成绩把我父亲气的家法都要拿出来了,我不想被打就只好逃出来了,小外甥你可得收留我,不然我真的无家可归了,这大冷天的,我又没有钱,你要是不收留我的话,我就会冻死在外边,到时候你可就没有我这个舅舅了呜呜呜。”
姜多善道:“住也可以,小舅舅那你可不要再惹雀儿不开心了,到时候她真的生气了我也保不住你。”
一听姜多善要收留自己,梅青瑞高兴的从床上蹦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小外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招惹你的书童的!”
“小外甥,我快饿死了,我要吃胡辣汤嘛。”
“好。”
看着梅青瑞信誓旦旦的样子,姜多善却觉得很悬。
雀儿端着一碗胡辣汤进来了,梅青瑞讨好的对雀儿笑了,雀儿立马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姜多善预感,这个过年不会太好过。
65. 火锅
梅青瑞是一个比姜多善还要乐天派的人,遇到困难的事情虽然会难过一会,但是事情一有点转机,他就会满血复活。
就像现在,明明刚才遭受了父亲的责骂自己逃跑出家,还在大街上挨饿受冻了一天,现在有了一个地方住,立马就有了活力。
梅青瑞道:“小外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之前我找绣娘定做发夹和发箍已经付了十两的定金,后续在去拿货需要付五十两的尾款,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忘带银两了,你能借我五十两吗?”
姜多善还没拿出五十两呢,梅青瑞又找姜多善借一百两。
梅青瑞碎碎念道:“我了解过了,现在在蓝桥那边摆摊是需要钱的,平常的一个摊位一个月是五两银子,过年期间一天就要三两,而且还得去抢个好位置,京兆尹府呢也需要钱打点……”
而后,就是长达一个时辰来自梅青瑞的碎碎念。
姜多善原本以为梅青瑞只是去摆摊着玩的,没想到梅青瑞他是动了真格,从联系绣娘到官府的打点,这些他都有考虑在内,说明他是有下了功夫去做的。
姜多善问:“小舅舅,你以后想要从商的事情跟外祖父讲了吗?”
梅青瑞懦懦道:“还没有,现在说还得了,父亲跟族老肯定以为我疯了,唉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
姜多善道:“小舅舅,虽然这件事是可以等以后再说,但是做事情不能只考虑现在,还得考虑以后啊,你总得想个退路。”
梅青瑞眼咕噜一转,“反正我以后是成不了器的,但是你可以呀,以后梅家在官场的名声地位以及家住之位我就托付给你了。”
雀儿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自己没用还想把身上的担子丢给公子,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梅青瑞委屈道:“不就不嘛,我就说说而已,你这书童脾气怎么这么大。”
雀儿冷哼一声。
姜多善道:“我对梅家的家主之位不感兴趣,你托付给我的事情我做不了,这五百两是给你摆摊基金,不够了再找我要,我最近有事情不在宅子里面,你要找我的话就写信放在门口的信箱里,我会托人去拿的。”
梅青瑞一听到五百两银子,眼睛都亮了,他高兴道:“好感动,小外甥你以后就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
雪楼虽然也不大,但是姜多善为了营造出过年的那种气氛,把买来的灯笼彩结都挂上去,将雪楼上上下下装饰一番。
雪楼装饰好后还剩余很多灯笼彩结,姜多善打算把这些装饰到竹林里,这是一个大工程,姜多善便叫上了川乌和商陆一起过来帮忙。
陆照上早朝回来就看见四处挂着的红灯笼与彩结,原本只有雪色裹住的雪楼有了红色的点缀显得有几分过年的喜庆。
姜多善站在一块石头上面正在给一颗竹枝绑上小灯笼,那个竹枝又高又细,姜多善好不容够着一点竹枝它就弹一下往上跳,她只好不停垫脚尝试。
竹枝上一团积雪掉落在姜多善仰起来的脸上,她的眼睛被雪给糊住,慌乱中脚上一滑,落到一个怀抱中。
硬硬的,冷冷的,还带着茶香味。
“督督?”
头顶上的人轻轻的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腰间被一双大手握住,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姜多善一惊,身体本能的挣扎。
“我这样把你举起来,你就能更好的绑彩带了。”
陆照很高,姜多善近几年身体也长高了也不少,两个人合作后很快的就把竹林里绑不到的高处给解决了。
陆照似乎今天心情很好,姜多善小心翼翼的提起要去看牵机时,陆照也没有生气。
“牵机替我照顾你三年,我回来时之后理应给予她赏赐,因看见你和她过于亲密产生了嫉妒之心,出手导致她身体受损,这是我的过失。去吧,我不会阻拦你去见她,但是阿月,我不想你对其他人的感情胜过于我,不要这么做好吗?”
姜多善点头,“好。”
-
除夕夜。
与牵机一同种下的柳树苗现在已经长到了姜多善肩膀那么高,在雪地里依旧匆匆绿绿的,丝毫没有被雪压倒。
姜多善是带着小黑还有雀儿一起回来的,小黑一回到书院整个豹子就像疯了一样到处乱跑,雀儿在它身后追着喊。
姜多善穿过柳树林,停留在一株系着红发带的柳树上,她一碰到那柳树,它就簌簌往下面掉落雪。
“阿善。”
牵机穿着一身白衣,眼睛依旧蒙着一条白色带子,与以前不同的是,她虚弱的只能依靠那个全身绑着绷带的男子搀扶着走路。
“夫子。”姜多善冲过去抱住了牵机,她发现原本就瘦弱的牵机现在身体抱起来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的任性,夫子你也不会……”姜多善被牵机环抱在怀里抽泣着,牵机温柔的摸着姜多善的头,“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还要谢谢阿善呢,要不是阿善的天山雪莲,我现在也不会活着。”
此时,雀儿终于带着小黑回来了,见到牵机,雀儿高兴道:“看到牵机大人平安雀儿真开心。”
小黑看到牵机屁颠屁颠的拿头撞了她们两个,牵机微笑着,蜻蜓点水似的拍小黑的脑袋,小黑则是尝试下的伸出舌头降想要舔牵机的手,牵机立马把手抽了出来,小黑识趣的退到雀儿身边。
牵机是一个洁癖的人,小黑在书院三年都没有她都没有摸过小黑一次,今日算是破格了。
“夫子,今天是除夕,我和雀儿带了一些可以食材,等会可以用来煮火锅吃,还有烟花我也带来了,这次的烟花还是五处研制出来的,保证炸出来的烟花会很漂亮。”
旁边那个缠着绷带的男人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姜多善来了之后他就自动退到一边,像是故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他这边一身绷带实在是太异类了,就算再怎么努力降低存在感,姜多善和雀儿也会时不时好奇的看了他几眼,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对他充满警惕心的小黑。
姜多善喜欢吃辣,雀儿也能吃辣,牵机呢一点辣也不吃的,所以姜多善让一处制作了一个可以隔开汤的锅。
姜多善隔三差五的想起什么好东西就兴致勃勃的找一处,比如之前给陆照的折叠伞,还有摇摇椅,这次又让一处制作烟花。
这此之前一处都还忍着没有说什么,直到姜多善说要做一个可以隔开汤的铁锅,一处的人终于忍不住问姜多善:“小主,你知道一处是负责制作杀人的兵器吗?”
姜多善笑眯眯道:“我知道呀,要是你们不懂我说的那个铁锅要怎么做,我可以画个草图。”
一处的人叹了口气道:“我懂,我这就给小主做去。”
火锅里的汤在热腾腾的翻滚着,热气直往天上冒,虽然是在外边吃火锅,但是每个人吃的心里都热热的。
小黑则是乖乖的趴在一旁啃它的大骨头,有时还能收到来自姜多善的投喂。
不用牵机说,绷带男就很自觉的帮忙,他也不吃东西,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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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坐在她们的旁边备菜,只要看见她们碟子是空的,就马上端了新的菜上来。
姜多善和雀儿都心知肚明这个男的是牵机的人,但是姜多善真的很好奇,她吞下一块牛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夫子,这个你旁边的这个绷带男是你的仆人吗?”
雀儿在吃着刚捞上来的空心菜,眼睛盯着碗里,耳朵却是竖起来了。
牵机在清汤里烫着牛肉片,她平静道:“也算是,不过他最大的作用就是给我暖床。”
“咳咳咳——”姜多善和雀儿被从辣锅里捞出来的菜给呛到,喝了好几口水才缓了过来,身旁的那个绷带男给她们两个递上手帕。
牵机一本正经的说如此惊人的话,与平常她表现在大家面前的清冷形象并不相符。
“乌鸦卫里有各种各样的美男,一个个身材都非常好,可为什么是他呢?”
祁溪年停顿住切肉的手,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是他呢,明明在国子监的时候她对他不屑一顾的,可是自从来到司礼监后,青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牵机的声音很清晰,“阿善,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在国子监上过学吧?”
姜多善点了点头,牵机道:“嗯,他就是我上学的时候一直纠缠着我的一个男子,当时只觉得他很烦不想理他,可是离开了国子监,想起他时又觉得他其实还不错,命运总是那么奇妙,我的未婚夫竟然是他。虽然如此,我还是选择假死和姜烨来到了司礼监,只是我没想到后来燕王谋反失败,他被贬入司礼监受刑,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成人样。”
牵机转头看了一眼祁溪年,回头时姜多善看见牵机在压着笑,“我喜欢他干净的样子,从前他对我干净的喜欢,后来干净的身体,而且他真的很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会忤逆我一句,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以我的感受为先,那我为什么不选择他呢?”
祁溪年继续切他的牛肉片。
从前不理解牵机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怪人,现在姜多善理解了,她羡慕道:“以后我也要像夫子一样找一个这么听话的男人。”
牵机笑道:“会有的。”
吃完火锅,牵机开始在旁边煮青梅酒,姜多善和雀儿连喝了好几杯,晕晕的连烟花都放不了。
最后还是那个绷带男去放的。
姜多善和雀儿各躺在牵机的一旁,靠着牵机的肩膀,姜多善好像对这个绷带男有点印象。
“燕王的儿子,哎,是燕王的哪个儿子啊?”
“他叫祁溪年,你以前应该见过他的。”
姜多善想起来了,她激动的指着正在点火的绷带男,“祁溪年,我记得你,之前小时候我和太子还把你的头发给点着了!”
点火的手一顿,祁溪年幽幽的看向姜多善,他还以为这个小郡主做的调皮捣蛋事情太多,忘记了曾经对他做的‘坏事’呢。
绚丽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在夜空,炸开时的亮光映在姜多善的脸上,她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从漆黑一片的柳树林中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弯腰抱住了姜多善,身上的雪抖落在姜多善身上,她不满的嘟囔了几句缩在他怀里。
牵机一言不发沉默的注视他们离去。
从姜多善来书院后,陆照就一直隐藏在暗处看着直到姜多善睡着,她们之间的一举一动都在陆照的监视下。
陆照如此心紧姜多善,那以后姜多善要是有喜欢的男子他会允许吗?
牵机默默道:“阿善,你想要有个听话男子估计很难了。”
66. 拜年
过年的时候有一项重要的流程,那就是拜年。
姜多善在京城没有什么亲戚,唯有的也就是梅家这个假认的亲戚,所以按照这里习俗,大年初一的时候,姜多善是要带着礼上门拜年。
至于带什么礼,姜多善可就发愁了,因为今年她是瞒着梅青林收留梅青瑞,心里总有几分愧疚和做贼心虚之感,所以今年上门拜年就想送的贵重一些。
所以她前去问了商陆要了一些奇珍异宝,听说是要去梅家,商陆诧异的看着姜多善,姜多善向他解释了她只是借用牵机女儿的身份进国子监。
而后商陆向姜多善问了一个问题,“牵机是你的母亲,那主子呢?”
“那自然……”姜多善迟疑道,她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商陆劝道:“小主你这样难怪主子会生气,而且梅家虽然在朝堂上没有强烈反对主子,但是跟主子也是对立的啊,小主你还是尽早跟梅家的身份断了才好。”
“这不一样,在外夫子是我的母亲身份是假,但是提督大人是我的养父是真,我现在不能和梅家断了联系,我还需要梅家的外戚身份待在国子监。”
商陆自知姜多善的倔强,便没有再多劝姜多善。
商陆把包装好的盒子拿给姜多善,“过年去上门拜礼无非就是送些投其所好的东西,梅家都是一些读书人,正好库房里还有之前西夷进口的徽金墨和莹草纸,小主你带这些就足够了。”
姜多善想到去牵机曾经说过梅青林很喜欢黛青鱼尾砚,曾用重金托人寻找,最后只寻到了一块边角料,只是不知为何最后那块黛青鱼尾砚被陆照寻到送给了她。
于是乎,姜多善便用黛青鱼尾砚画了一幅雪中竹林,装在画匣里准备和徽金墨和莹草纸一起送给梅青林。
除了梅青林的的那一份,姜多善每年去拜年的时候都会给梅家其他长辈送礼,这些礼物都是从司礼监的库房里挑的,多是一些有名的文人字画之类的,至于梅家的小辈姜多善也考虑到了,除了每人送一些小玩具之外还会额外给每个人一个大红包。
姜多善人又懂事乖巧,行事大方得体,学业上又颇有成就,梅家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低龄儿童,人人都喜欢姜多善。
陆照在外处理事情后回雪楼,得知姜多善明日初一要去梅家拜年,不悦的皱起的眉头,“我陪你一块去吧。”
!!!
姜多善冷汗都要留下来了,陆照和她一块去梅家,这还得了,估计梅家的人都会吓死了吧。
商陆在旁边也吃惊了一把,他知道陆照心紧姜多善,没想到却如此心紧,平日里已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恨不得立马回来雪楼陪姜多善,现在就连姜多善去梅家拜年也要跟着一块去,这未免也太粘人了,而且梅家的人要是见到陆提督去梅家不得以为是什么天降灾祸呢!
姜多善道:“督督,我带着雀儿去就好了,不会在那边耽搁很长时间的。”
陆照抿嘴道:“要去多久?”
姜多善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哄一个孩子似的:“半天,就半天的时间,我早上去午饭后就回来,明天是初一,督督我们晚上一起吃团圆饭好不好?”
陆照眼含笑意:“好,团圆饭我做。”
商陆在一旁看着姜多善一句话就陆照从皱眉哄得笑逐颜开,也不再继续说要跟着姜多善去梅家的事情,不由感叹小主的哄人能力。
除了小主,商陆从没有见过哪一个人能让陆照频繁的出现笑容,而且只有小主才能让陆照洗手下厨。
商陆想,他还没有尝过主子做的饭菜,他过年初一的时候也一定要过来蹭饭吃。
-
牵机和梅青瑞长的不像,性格也大不相同,单独拿出来,别人都不会认为二人是姐弟。
对于这个疑问,牵机曾向姜多善解释过,“青瑞像父亲,我则是像母亲。”
姜多善一想也不对呀,梅青林她也有接触过,严肃正直的一个长辈,除了面貌相似以外,梅青林跟梅青瑞这个烦人精一点也不像。
可就在拜年的那一天,姜多善终于见识到了梅青林的隐藏性格,他跟梅青瑞都是一样都是烦人精。
初一这天,姜多善提着大包小包就去梅家上门拜年了。
梅家每个人见到姜多善都笑脸盈盈,年长的长辈问了一些姜多善在国子监的学业近况,又问了姜多善打算国子监结课后如何发展。
姜多善道:“晚辈想在国子监结课后去参加科举。”
在场梅家人无一不惊奇,因为在国子监结课的学生之后入朝不用通过科举,都可根据家世的不同安排官职,鲜少有国子监的学生结课后再去参加科举,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出现于家世略低的世家子弟。
而陆月这样的家世,结课后就可立即安排他去六部任职,而科举中进了一甲的人之后安排也是六部。
梅青林赞叹道:“我知晓你想入仕为官,不曾想过你竟然想去科举,此举甚好,就让那些人都瞧瞧我梅家儿郎绝不是酒囊饭袋!”
其余梅家人也是对姜多善的行为进行赞扬鼓励。
午饭后梅青林单独把姜多善叫到了书房。
梅青林看了一眼姜多善,怀疑道:“那臭小子有没有去你那边躲着了?”
姜多善摆了摆手,装作不知道的无辜样:“小舅舅最近没有去我那啊,对了,怎么小舅舅不在梅家,他去哪了?”
梅青林冷哼道:“那臭小子在国子监考了倒数第一也就罢了,还说不喜欢读书,以后想让你替他做了家主之位。”
姜多善惶恐道:“家主之位自然是小舅舅的,晚辈不曾妄想过。”
梅青林错愕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唉,青瑞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料,以后让他做个闲散小官罢了,不过家主之位按照旧制虽是由嫡系子孙继承,但是青瑞资质太差,你天资聪慧若能在科举中考进一甲,家主之位由你来继承也不是不可以……”
姜多善一听这还得了,怎么这父子二人总想把这个劳什子家主之位给她做,为什么就不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啊!
姜多善赶忙道:“外祖父,今年晚辈特意画了一幅雪中竹林送与外祖父,恳请外祖父观赏。”
梅青林细细的品鉴这幅雪中竹林,他赞赏道:“不错,画的栩栩若生,不过这地方是在哪儿呢,我怎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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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的巢穴,能见过就奇了怪了。
姜多善正在想该用什么措辞搪塞过去,梅青林突然像是瞧见了什么惊世物件,指着这幅雪中竹林,着急的问姜多善:“阿善,这莫非是用黛青鱼尾砚画的图?”
姜多善点头道:“是的。”
“你画的?”
“是的。”
“黛青鱼尾砚在你手上?”
“是的。”
梅青林脸色严肃,“阿月,外祖父平常对你好吗?”
姜多善道:“挺好的啊。”
梅青林道:“再过几月就是我的生辰了,外祖父呢对你的要求也不多,如果是能送台黛青鱼尾砚最好不过了。”
上个月就是梅青林的生辰,这次过去一个月,距离明年他的生辰还远着呢。
姜多善道:“这黛青鱼尾砚是家父在晚辈生辰时所赠,不可转赠与他人,很抱歉外祖父我不能把这个给你。”
梅青林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他摇晃着姜多善两侧的肩膀:“阿月你现在还用不上黛青鱼尾砚,你把它给外祖父好吗,梅家库房里的东西任你挑选。”
姜多善摇了摇头,“不行的外祖父,我要是给你父亲会很生气的。”
“给我吧。”
“不行。”
“我只要黛青鱼尾砚,有了它外祖父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不行。”
……
平日不苟言笑的梅太师,现在为了那黛青鱼尾砚竟然要一直纠缠她!
姜多善简直要疯了,梅青林一幅要是你不给我黛青鱼尾砚你就别想离开的架势像极梅青林那个烦人鬼。
关键梅青林是长辈,姜多善不能对待梅青瑞一样对付他,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只能呆坐在椅子上,接受梅青林一番又一番的攻击。
黛青鱼尾砚对于姜多善来说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要是换做其他物件,梅青林要姜多善是会给的,但关键是这件东西是陆照送的。
要是让陆照知道送给她的东西转手送给他人,陆照又会不开心,而且梅青林也会遭殃。
所以无论梅青林说什么,姜多善都不会给他的。
眼看跟陆照约定归家的时间就要到了,姜多善宁可得罪梅青林,也不敢得罪家里的那尊易碎的大佛,于是趁着有下人找梅青林说话之际,她悄悄的从窗户跳下去溜了。
“你是说陆照来了梅府?”梅青林紧皱眉头,“那人怎么会来?”
下人紧张道:“司礼监走丢了一个兔子,一路追过来说是瞧见那兔子进了梅府,陆提督就带着一队乌鸦卫就直接闯了进来,现在正在梅府各处寻找兔子。”
梅青林压着怒气道:“这都什么灾祸,大年初一的,陆照那厮竟为了一只兔子擅闯我梅府,当真以为我梅家在朝中无势力吗,现在带我去见他!”
走道一半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陆月,梅青林对下人道:“去我书房里把阿月也一起叫过来,也是时候该让他见见世面了。”
“是,大人。”
可就在下人回到梅青林书房时,竟空无人。
“哎,陆小公子去哪了?”
67. 丢了兔子
在梅青林书房的时候,姜多善并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但估摸着应该是一个时辰左右,她和陆照约定是午饭后回去,现在因为梅青林的事情耽搁,也不知陆照会不会担心她。
但是姜多善没想到的是,她在书房里待了三个时辰,陆照也在司礼监也等了她三个时辰,她更没有想到在司礼监按耐不住的陆照带着一队乌鸦卫直接上梅家找她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姜多善才刚出了书房,就看见梅家四处都是乌鸦卫。
乌鸦卫向姜多善行礼:“小主你没有回来,主子就亲自过来找你了。”
“什么!”姜多善感觉像是有一个巨石从天而降的砸向她,她的头瞬间就疼了起来,“陆照现在在哪?”
乌鸦卫道:“主子在梅家的大堂里。”
姜多善深吸一口气,一路嘴里骂道:“陆照你个疯子,陆照你个疯子,陆照你个疯子……”
她又不是不见了,只是晚了些时辰回去,至于如此吗!要是她暴露了是陆照养女的身份,她就会立马被国子监踢出去,梅家这边也会跟她断绝关系,她的计划就会被打断,之后想再去参加科举就难了。
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让陆照打断她的计划。
陆照高坐在梅家大堂之上,川乌和商陆各站在他身边,大堂里驻守的乌鸦卫不放任何一个梅家人出去。
今天是大年初一,梅家的人都过来本家吃饭,本是欢喜的一天,却被突如其来的司礼监打破了。
司礼监他们二话不说入侵了梅家,将他们所有人赶到大堂上,不让他们离开。
梅家的侍卫与乌鸦卫进行反抗,结果被打伤的打伤,打残的打残,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梅家族老怒指陆照:“你司礼监是权势大,但梅家也不是可以任你随意欺辱的地方,你马上带着你司礼监的人一起给我滚出去!”
陆照不理会他人,随手拿起一个桌上的拨浪鼓摇了起来,“咚,咚咚,咚……”拨浪鼓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梅家的人心里,每个人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
梅家中有在朝的官员,他们不敢出面,只能退到身后捂紧妻儿的嘴巴。
只有被气到吐血的族老,和一些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年轻人敢出面反抗。
“我梅家清白之地岂容你这等污秽之物可以踏足的,今日就算被你陆照杀了,我也绝不退缩!”梅睿广举起剑冲向陆照。
梅睿广的母亲嫁给了虎崖山的山主为妻,所以梅睿广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梅家过节。他被母亲教导要尊重梅家的人,自从母亲死后他也一直以梅家为尊,现在司礼监的那群人竟然敢上门欺辱他母亲的家,他绝对不会容忍!
他从小就在虎崖山上练武,父亲师兄都夸赞他是个练家子,可是他还未近陆照的身,就被川乌一脚踢飞。
看着被踢出血的族亲,其余的年轻子弟也无法忍受,冲出父母的阻拦,纷纷拿起身旁可以动手的物件朝陆照袭击。
梅青林来到大堂的时候就见到这乱成粥场景,他怒斥一声:“都给我放下!”
梅青林脸色铁沉,他对着陆照道:“不知梅家是如何得罪了陆提督,竟能让陆提督在初一这天来我梅家搜查,若是今天陆提督不给我一个说法,明日我便状告御前。”
拨浪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摇晃起来,“我说了,我来这里是来寻找丢失的兔子,找到了便回去。”
梅青林简直要吐血了,谁会相信陆照带了一群乌鸦卫来是找什么兔子啊,还有陆照那个阎王爷能养的了兔子,没把兔子扒皮吃了才奇怪了。
眼看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一声清朗的少年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陆提督,我刚才瞧见有一只兔子跑出了梅家,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是不是你丢失的那只?”
催命的拨浪鼓声停止,陆照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商陆戳了一戳川乌的手,向他使了个眼色,川乌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
陆照从座位上离开,并且带走了那拨浪鼓。
在与姜多善擦身而过时,陆照轻轻的在她耳朵道:“我等你回来。”
司礼监的人走后,气氛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哭声哀怨声一片,其中属那被陆照抢走拨浪鼓的小孩子哭声最大。
梅青林被气的有些发晕,但是现在梅府还有受伤的族老和年轻人,他必须为他们撑着。
姜多善让下人快马去请附近的的医馆里的大夫过来梅府,一边又安抚梅府那些受惊的妇女孩童。
姜多善临危不惧的表现梅青林看在眼里,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欣慰之感,梅青林道:“阿月,你做的很好,外祖父很是欣慰。”
姜多善道:“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大夫们很快的就赶了过来,有伤残的人都被送去放去西房救治,剩余的人就留在大厅议事,姜多善也一起被留了下来。
梅家三房梅乐山的独子被乌鸦卫打伤,现在还在昏迷中,梅乐山气愤道:“陆照那狗竟然一点也不把我梅家放在眼里,就以一只兔子为由将我梅家上上下下搜查个遍,还将府中诸多侍卫打伤,我们梅家的儿郎难受欺辱也被司礼监的乌鸦卫打伤,大哥你明日一定要为我们去状告御前,让陛下为我梅家做主啊!”
其余梅家人也跟着附和。
梅青林沉声道:“好,我明日就去宫里找陛下,一定要陛下惩罚陆照这个无法无天的人!”
沉默在一旁的姜多善道:“外祖父,各位叔叔伯伯,晚辈有一言可否讲给大家听?”
梅青林道:“阿月,你讲。”
姜多善道:“我认为让陆照受惩罚此事不妥。”
众人顿时把目光聚焦在姜多善的身上,梅青林皱眉道:“阿月为何如此说,难道就让陆照这样逍遥法外吗?”
姜多善道:“自陆照成了司礼监的提督,在陛下面前告御状的人不计其数,但是陛下都拒之不理,从不会对陆照做出什么严重的处罚。”
梅家众人沉思,陆照深得陛下宠信,无论干出多荒唐作恶的事情,陛下都在包容他,那灭门的事情陛下都没有下重罪于陆照,何况梅家只是伤了一些人,并无人死去,就算是梅青林去告御状,那很大的可能也和之前一样,陛下就给陆照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就没了。
姜多善继续道:“陆照今日对梅家做出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明天外祖父还是得去皇宫找陛下一趟,但是不是为了让陆照受罚去的,而是让陛下心疼梅家。那些受伤的哥哥弟弟们有的没有上过国子监,有的是还未到年龄,但是如果是让陛下把国子监的名额多一些给梅家,当做补偿梅家今日之辱,不比让陆照受罚更好?”
梅家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梅青林迟疑道:“可……”
姜多善打断梅青林的话道:“外祖父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梅家的利益最大化,陆照不过是个外人,他受陛下处罚也只是能大家得到一时的畅快,但外祖父想过没有,我们梅家虽然是立足于几个朝代屹立不倒的家族,但是现在梅家新生的力量一代比一代差,而其他新起的世家力量越来越壮大,我们要是想继续屹立不倒,只能期盼下一代更加强大,而国子监的名额有限,若是能借此机会多让族里一些子弟进去,那梅家在此之后朝中的势力不就多了一分?”
坐在此处的众人觉得姜多善说的有道理,梅青林神色复杂的看向姜多善道:“就按你说的办。”
姜多善才十二岁,遇事沉稳不惊,在一群叔辈中讲话不怯场且条理有序,比他这个在朝廷上混迹多年的太师都要看的目光长远,这样的孩子之后在朝廷上一定会大放光彩的。
他很欣慰也很惆怅,想当年青意也是如阿月一般意气风华,只可惜啊,只可惜。
-
姜多善走出梅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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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选择继续做马车,而是独自一人走在雪地里,现在她非常需要用外面的温度冷静她即将火爆的心。
姜多善想的没有错,陆照就在不远处等她,见到她过来,陆照就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今天雪下的这么大,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姜多善向后退一步拒绝了陆照的大氅,“我不用。”
陆照看见姜多善的脸愣了一下,平常对他笑脸盈盈的姜多善现在脸色冷若寒冰,他不禁问:“阿月,你怎么了?”
姜多善捏紧拳头,强忍着怒气,她不管还站在原地的陆照,直接往前走。
陆照快步走向姜多善,执着的将手上的大氅披在姜多善身上,“还是穿上吧,这样走在街上会得风寒的,你不是不喜欢吃药吗,要是得风寒就会吃药了。”
姜多善突然扯下陆照的大氅,一把将那大氅扔在雪地里,怒声道:“我说了我不用,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陆照站在雪地里,神色茫然又无措,“阿月你是生气了吗?”
姜多善积攒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是的,我是生气了,陆照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今日非要带着一队乌鸦卫搜查梅家,你是生怕我在国子监待不下去吗!”
陆照闻言连忙开口道:“你说午饭后回来,可我在司礼监等了三个时辰,你迟迟未归,我担心你才去梅家的。”
姜多善冷冷的怼了回去,“担心我?呵呵,你但凡有考虑到我的处境,你就不会这样做,你今日这样做不过是你的控制欲发作了,根本就不是对我好!”
陆照欲言又止,他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姜多善,但是他不是真的想毁了姜多善在国子监的学业,低垂头自我反省时他看见了姜多善紧紧攥住的手在发红。
陆照没有犹豫就拿着姜多善的手,轻轻的按摩姜多善的掌心,学着姜多善以前哄他的样子,“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
陆照从未哄过别人,更别提是在暴怒状态中的姜多善,他的哄人那一套姜多善根本不吃。
姜多善用力甩开陆照的手,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别碰我!”说完姜多善便施展轻功消失在雪地里,留在怔在原地的陆照,和墙角处两个吃瓜看戏的商陆和川乌。
“喂,你说小主是怎么了?”商陆用胳膊推了一下一旁的川乌。
“不知道,许是今天主子做的太过格了惹到小主了。”川乌道。
“那也不对啊,以前小主都是换着法子讨好主子,就算主子做的事情过格,也不会这样生气的骂主子。”商陆想不明白,但是他看着陆照被姜多善被骂得一脸懵逼的样子他心里又暗爽。
嘿嘿,风水轮流转,主子你也有今天。
商陆甚至期待接下来陆照该怎么跪地求饶哄好姜多善了。
从梅府拿来的拨浪鼓还在陆照的手中,陆照就站在原地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拨浪鼓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陆在一旁都快要冻死了陆照还是不走,他实在冷得受不了就小心翼翼的问陆照:“主子,要不要我们去找小主?”
陆照盯着拨浪鼓道:“她生气了。”
商陆搓了搓手指,恨不得将整个手掌全都缩进衣袖里,“主子,我们去找小主吧。”
陆照声音有些委屈道:“她不许我碰她。”
商陆现在冷得声音都在颤抖,他真的真的受不了!“主,子,再再再不去找小主,小主还没有回司礼监就冻死在路上了。”
陆照这才从拨浪鼓的视线中转移开,“我可以去找她吗?”
商陆一遍抖一遍道:“当然可以了,小主现在虽然生气,但是只要主子及时的和她认错道歉,小主就会很快的原谅主子了,但是要是主子去的时间越晚,小主就会更难原谅你。”
陆照将拨浪鼓收回,“那我现在得快去找阿月了,可不能让阿月一个人生闷气,我定要好好求她原谅我。”
68. 龌龊
姜多善用轻功跑了一段时间就跑不动了,她停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脸色苍白虚弱的扶着墙,小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让她再也撑不住,只好先靠在墙边休息了。
在梅家的时候姜多善就有些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当时她以为许是吃坏了肚子,现在小腹上的钝痛感,还有□□的湿湿的血腥味,姜多善明白这是月事来了。
只是姜多善没想到来初次来月事会那么的痛,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来姨妈都很平稳的度过,吃冰吃辣蹦蹦跳跳都不会影响,但是现在她真的是痛到想死。
现在身体不仅很痛而且越发的冷,自己像是一个即将碎掉的冰块,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
“休息一下,就先休息一会。”姜多善对自己讲。
“陆月?”柳行文看见了躺在巷子里的姜多善,急忙过去探查她的气息,见她虚弱的闭着眼睛,身下还有一滩血迹,柳行文以为姜多善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抱着她要带她去医馆。
“陆月你一定要撑着,我带你去医馆。”
姜多善刚才是昏睡过去了,但是她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被柳行文抱起来的时候是能感受到的。
她现在不能被柳行文这个呆子抱去医馆,不然她的女子身份就会暴露。
姜多善推了推柳行文,虚弱道:“柳行文,放我下来。”
“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我是不会放你下来的,等我,医馆就快到了。”
柳行文是个文弱书生,虽然姜多善是不重,但是他抱着姜多善还是吃力的,没走多远就已经喘上气了。
柳行文过于着急,又加上体力不支,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一个不慎抱着姜多善一起摔倒在地上,姜多善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柳行文吓坏了,姜多善强撑着要起来又被肚子痛到倒下。
柳行文又重新抱起来姜多善,“陆月你没事吧?”
姜多善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杀了柳行文这个废物,她将内力凝聚于掌心,打算将柳行文打晕过去,自己再撑着回司礼监。
柳行文自己的膝盖摔伤,抱了几次姜多善都没有抱起来,又不放心姜多善一个人在巷子里,只好祈求有路过的人可以来帮助他们。
柳行文的祈求是有效果的,只不过来的不是路人而是陆照。
突然,柳行文感觉有人往他的脖子那处给了一记重击,他晕倒过去时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陆照看到姜多善身下那一滩血迹,无数恐怖的猜想在他脑子里游荡,他一掌将柳行文扇飞到墙边,跪在地上抱起姜多善,声音在颤抖:“阿月,阿月。”
“督督,我疼……”接二连三的波折原本就被痛经折磨的姜多善成功的再一次晕过去了。
陆照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掉了,他冲着川乌大喊,“快过来看她啊!”
川乌立马为姜多善诊疗,过了一会川乌松了口气道:“小主没事,只是初次来了月事,身体虚弱才会晕过去。”
陆照眼眸森然,“怎么会没事,她都流了那么多的血。”
川乌解释道:“主子可能不知,女子十二三岁时会来月事,之后每月有大概五天的身体会排出一些血,有的女子来月事时身体会产生强烈的疼痛,有的女子则不会,这都是正常的身体现象。”
陆照将脸贴近姜多善,她的脸冰冷的让他心疼,“我宁可阿月是男子,也不愿她每月受这样的痛楚。”
川乌道:“小主平常有练武,身体很健壮,许是因为第一次来月事又穿的单薄的走在雪地里才会疼到晕过去,属下回去后让附子配几份调理身体的中药给小主服下,之后来月事就不会像现在疼到晕过去了。”
快马回司礼监,陆照将姜多善放在床上,催人拿了一盆温水,拧干手巾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姜多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陆照为姜多善擦完汗就起身走向她的衣柜。
“你在干什么!”
雀儿丢下医箱,不要命的冲过去护在姜多善的身体前,身后跟过来的商陆和川乌看到此场景也是愣住了。
他们的主子竟然要脱小主的衣服!
雀儿张开双臂将姜多善死死的护在身后,狠狠地瞪着着陆照,像个母鸡护着崽子般,不让他靠近一分。
做了一半的事情就这样被人搅了,任谁都会不舒服,何况这人还是陆照。
即使雀儿现在害怕的发抖,但是她丝毫没有后退,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商陆和川乌也不敢说话。
“你这是在做什么?”陆照把面前这个碍事的人捏死都不用动手指,但是考虑到她是姜多善的贴身婢女,平常她二人关系又还不错,陆照想给雀儿一个机会,听听她怎么解释再决定要不要杀了她。
雀儿颤抖道:“奴,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提督大人再给小主换衣裳,这不妥吧?”
陆照看向雀儿的眼光带着审视,“有何不妥?阿月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换衣服洗尿布给她洗澡都是我做的,为何现在就不行?”
……
不止雀儿,就连门口那高矮胖瘦都呆住了。
雀儿从前只觉得陆照是一个冷漠又残暴的人,现在她终于理解小姐一直说陆照是个疯子是什么意思了,陆照的所想所做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商陆又对陆照产生了一种新感觉,那就是变态。
川乌是最早跟着陆照的,他见证过陆照在收养姜多善的那一年的时间,但是那个时候姜多善还只是一个小宝宝,现在姜多善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了,即使他奉陆照为此生唯一的主子,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很难评价。
雀儿试图让陆照回到正常人的思维,“提督大人,以前小姐是个婴儿没有行动能力所以才需要你去帮助她,可是现在小主长大了,男女有别,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的。”
陆照思索了片刻道:“男女有别,我不在乎。”
在场的三个人的表情:啊?
雀儿深吸一口气,继续劝解陆照:“可是小主会在意啊,提督大人您这样不仅在男女有别上不妥,而且您是她养父,在道德上也……不妥,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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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您给她换了以上她肯定不高兴的。”
陆照失落的叹了口气,将衣裳给了雀儿:“那你给她换上吧。”
陆照的心情低落,走在路上自言自语道:“要是阿月还是小月月就好了,也不用和她隔阂那么多。”
商陆在后边和川乌悄悄的说:“我之前以为主子收养小主就是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现在看我真的看不懂,哎你不是待在主子身边最久吗,你晓得是为啥子嘛?”
川乌道:“我也不太懂,但是我知道要不是因为小主你也不会被招进司礼监,也不会有现在的八药。”
商陆惊道:“还有这事?你快跟我讲讲是为啥子嘛?”
川乌撇了他一眼,不理他。
-
“他真的这样做啦?”
姜多善醒来了整个人身子就舒服多了,雀儿一直守在姜多善身边,在姜多善醒过来的时候为她捧上来一碗热乎乎的红姜茶。
“可不是,我刚到的时候,那个疯子给你衣服脱的只剩下中衣,要不是我阻止,他真的要给你衣服全脱了,真的是气死我了。”雀儿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也是后怕,要是陆照的速度再快点,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红姜茶是刚煮好的,姜多善想等着它凉一点的时候再喝,现在她把红姜茶捧在手心里取暖,“别生气嘛,督督他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虽然平常行事作风与常人有异,按照世人所说是个恶人,但是他对我是真的好的没话说。”
雀儿怨道:“小姐你就是太单纯了,你是不知道,男人心里只想着着床上的欢愉,有些人长得一脸猥琐能轻易的分辨,但是有些人长得一脸清俊实则内心十足的龌龊,天下的男人全都一样的恶心。”
姜多善笑道:“坏男人是很多,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呀,我相信督督。”
雀儿道:“我记得小姐你和我讲过,提督大人收养过你两次的事情,我怀疑他对你有不轨之心。”
姜多善不解道:“督督对我能有什么不轨之心,雀儿你想多了吧。”
雀儿解释道:“我曾经在南疆军营里待了十二年,那里简直不能用鱼龙混杂在形容,里面的男人不仅凶残而且有的还有各种奇怪的癖好。我看过有一个男人收养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但是这男人并不是真的想做那个女孩的父亲,而是培养她做自己的性·奴。”
空气凝滞半响,雀儿惋惜道:“那个女孩不识字也不会说话,常年被那个男人锁在营帐里,大家一开始不知道,后面那个男人喝酒醉了把那个女孩带了出来,大家才发现了,可是并没有任何人处罚他,反而军中开始有人效仿起他的行为。提督大人对小姐是很好,可是小姐你也不要全然信他,男人都不可信。”
“嗯。”
男人是不可信,但是督督他也不算是个男人,姜多善并不觉得陆照是因为有龌龊的心思才收养她,纵然世人对他有偏见,但是她愿意相信他。
红姜茶已经凉了一些,姜多善喝完便继续躺着睡觉,全然没有发现床边一直站在一个人。
69. 选择
“督督?”姜多善在睡梦中感觉身边一直有个人一直看着她,可是当她睁开眼醒过来时床边却空无一人,只有枕头上躺着一个拨浪鼓,还有那淡淡的茶香味萦绕在床边。
“今天把督督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知他会不会被我吓到了,我还是去找他吧。”姜多善跳下来床,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像只小狗一样顺着那茶香味寻找。
顿时,她像是嗅到茶香味的来源,蓦然的睁开眼,一蹦一跳的跑到陆照。
“找到你啦~”姜多善仰着头散落着一头青丝,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对陆照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藏一般。
陆照就站在姜多善卧房的不远处的一处空地里,好像站了没有一会,又好像站了很久,他肩膀上挂满了雪,远远的看像是一座雕塑。
姜多善来了,陆照也只是从看着她房间的目光移到了她身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死寂。
姜多善踮起脚尖,用手扫去陆照肩上的雪,不满道:“外面那么冷,为什么要站在雪地里呀,快进去等会得了风寒要喝很苦的药的。”
陆照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比着冰雪还冷,“我不会得风寒的。”
姜多善没有支撑点,一个踉跄整个人趴倒在雪地里,连鞋子都丢了还吃了一嘴的雪。
“陆照!”
罪魁祸首的某人现在开始慌乱起来,他想抱起倒在雪地的多善,姜多善扭头暴躁的吼了一声:“别碰我,我讨厌你!”
说完,姜多善也不顾飞在一旁的鞋子,光着脚丫子在雪地上跑了回去。
陆照再怎么情商低,也明白刚才自己惹姜多善生气了,他跪在雪地里用手扒开雪寻找姜多善丢掉的鞋子。
姜多善真的要被陆照气死了,她好心好意去找他,还贴心的为他扫掉肩上的雪,结果他竟然拒绝了她,还害她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屎!
姜多善的怒火又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她决定这一次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陆照的!
雀儿来了,看见自家小姐坐在床边脸颊气鼓鼓的,嘟着嘴在念叨着什么,露出双脚冻得通红。
雀儿叹了一声,“小姐,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是我这个不长眼的惹她生气了。”陆照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姜多善的那双鞋子,他只是路过时瞥了一眼雀儿,雀儿立马吓得跪倒在地。
“去拿一盆热水。”
“是,提督大人。”
雀儿出去拿热水了,现在卧房里就只剩下姜多善和陆照两人。
姜多善还在气头上呢,什么天王老子来她都不想理,何况这个人还是害她吃了一嘴雪的坏人。
姜多善扭过身子,背对着陆照,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陆照把姜多善的鞋子放回她的床脚处,坐在床前她的床上,他想学着姜多善以前哄她的样子去学着哄她,但是经历过上上一次的失败,陆照也不知如何要让姜多善消气。
他不会哄人,可是他不想让姜多善生气,他不知道现在这样要如何是好。
姜多善等了半天也不见陆照说一句话,她气氛的转过身抱着双手阴阳怪气道:“刚才不是很抗拒我嘛,现在假惺惺的坐在我床边,连道歉的话也不讲,我请问提督大人是有何贵干呢?”
陆照的手紧按着床下边的木板,在姜多善没有看见的地方,那木板上压出了深深的印子。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抗拒你,我只是有些地方没有想明白,不是故意我刚才害的你摔在雪地里,我没有,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你消气,我……”
陆照越说越乱,感觉都快宕机了,姜多善怕陆照说下去就像机器人一样死机掉就制止住了他,“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回去吧。”
此时,雀儿端着热水过来,“提督大人,小姐,热水来了。”
雀儿放下热水盆便退出去了,姜多善当做陆照不存在一样自己泡脚起来,陆照在一旁站了一会便出去了。
姜多善对着陆照的背影冷哼一声,忽然听见外面嘭的一声,陆照掀开帘子走来起来,他头发的发冠歪到了一边,身上各处的地方都沾到了雪,最滑稽的他脸上还黏着一块沾着竹叶的雪块。
见此场景,姜多善也忍不住笑出声,但是想到了自己还在生气中,只能强忍住笑,要是她现在有个镜子,就会看到自己的眉毛是倒八字眉,嘴角却是向上弯的。
犹豫再三,陆照小心翼翼道:“阿月,你还在生气吗?”
姜多善起身盘腿而坐,认真道:“生气啊,今天早上还有现在我都很生气,不过呢,今天早上是因为月事来了影响到了身体,心情比较差才会对督督你发那么大的火,现在肚子也不疼了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刚才我好心为你清理身上的雪,但是你却拒绝了我害的我摔在雪地里,但是你自己也摔了一次,也算是有赔罪的诚意,现在只有一点点生气。”
陆照蹲下身子,手放在床沿上,他仰望着姜多善,说这话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阿月对不起,因为我的控制欲让你险些暴露了身份,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姜多善还是第一次看见陆照如此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痛快的感觉,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这是怎么了?
姜多善垂着头在思考,陆照以为是姜多善不肯原谅他,想握住她的手祈求姜多善原谅他。
可一想到姜多善之前说的别碰他,陆照伸出手的手就半路停了下来,姜多善看见了,眼疾手快的抓住陆照缩回去的手。
姜多善急忙道:“我没说不原谅你啊,缩回去干嘛。”
陆照终于笑了,姜多善双手扯住陆照的脸,也笑道:“这样才好嘛,督督你笑起来真好看,一直垂头丧气的我不喜欢。”
陆照笑道:“阿月喜欢,那我就经常对阿月笑。”
又忽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陆照收起了笑意,动了几下嘴唇,垂下眼睫毛长又密,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阿月也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姜多善立刻就明白了她和雀儿的话被陆照给听了去,她原本想说几句打趣陆照的话,但是看见陆照像流浪小狗般可怜样,她有些心疼他,那些打趣的话自然也说不去口了。
可是陆照为何收养她的问题,她还是要弄明白的。
“督督,你看我。”陆照闻言抬起眸,姜多善捧着他的脸,认真的问:“你要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那么接下里我问你的话如实告诉我好吗?”
陆照轻轻点了头,姜多善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走任何一丝情绪,“督督,你是不是在我被父兄寻回之后,一直在背地里观察我,你知道害死父兄的主谋,但是你选择视而不见,因为你要等他们死后再次收养我,是吗?”
隐藏多年的伪装在此刻被揭开,内心中阴暗的那一面就这么被剥开在在意的人面前,陆照的心猛然的停止跳动,金眸里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圆点,那小圆点像小球一样像上下的颤动,他现在只想快速的逃跑。
陆照的表情被姜多善尽收于眼底,她没有生气,而是很平静的看着陆照,“陆照,你看着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姜多善垂了一下眼眸,随即抬起,她为陆照整理歪掉的发冠,一边说:“这件事我不怪你,父兄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助他们,可是为什么就我是例外,为什么对我坚持不懈,为什么只对我一个人那么好呢,万事都需要有个理由,陆照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陆照的发冠整理好了,姜多善坐在床上,等待陆照的回答。
陆照思考了许久,他缓缓道:“之前与你讲述我以前在宫里的经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有个人给了我一本秘籍,那本秘籍叫冰残封,修炼此秘籍要舍弃自己的五感,封住自己的七情六欲才得以修炼成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虽然能和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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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能听得下雨的声音,尝得出食物的味道,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感觉,我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欲望,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般活着。”
陆照伸手拽住姜多善的衣角,眼角处泛着淡红色,祈求般的望着姜多善,“直到我遇见了你,在看见你眼睛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个世间的五彩斑斓,在照顾你的那一年里,我拥有了正常人拥有的情感,我会担心你吃不好,会想床会不会不够柔软你会不会晚上睡不好,你笑我就笑,你哭我就想哭,你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但请你相信我,我对你从无任何龌龊之心。”
陆照急切的把他的心剥开给姜多善看,他生怕姜多善不相信他。
姜多善沉默了一会,慢慢道:“你说那个给你秘籍的那个人,是不是杀害我父兄的主谋?”
“是。”
姜多善又继续问道:“陷害我父兄的主谋对你来说比我还重要吗?”
陆照的指尖在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表情纠结又迷茫,不知道要说出哪个答案。
罢了。
姜多善挑起陆照的下巴,一字一顿道:“陆照,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一丝男女之欲吗?”
姜多善的位置在上,他的位置在下,他只能顺着姜多善的手指抬起头看她,陆照脸上浮现疑惑的神情,“男女之欲?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得,还是个未开智的纯情男。
姜多善眼里漾出了笑,她迅速的附身亲了陆照的额头一下,陆照都没有反应过来,姜多善已经亲完躺在床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陆照的神情无助,他不明白刚才姜多善的动作是为何,只觉得额头上有点湿湿痒痒的。
姜多善仰躺在床上,拿着拨浪鼓在摇着,低声喃喃道:“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能是我。”
-
初一晚上,陆照在准备团圆饭,川乌,商陆,附子三人为陆照打下手,雀儿和姜多善两人则是躺在摇椅上赏月。
姜多善把今天和陆照发生的事情和雀儿讲了一遍,并告诉了雀儿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雀儿担忧道:“小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姜多善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雀儿道:“雀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雀儿道:“我相信。”
姜多善道:“那我跟你说个事情,这事我从未与人讲过。我曾经生活在与现在这个地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在那里我生活了十七年,但是从来没有喜欢的人,我以为是我性格的原因,但在这里经历了那么多,我想明白了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月光映在姜多善眼睛上,她的眼睛此时清澈如山泉水,姜多善的声音很细还带着清欢的愉悦,“我喜欢的男子,首先他必须长的好看,我要他身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心头最要紧的人是我,我不需要他是个多么正直的的好人,但是他必须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必须以我的感受为先,我也不想要小孩,也不想侍奉公婆,我也不想和其他女人去竞争他。”
“可是无论在我原先的那个世界,还是现在这世界,符合所有的条件的男人太少了,可陆照他就很符合啊,他是年纪大了点,但是他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人了,他是坏人,可他对我好啊,只要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生气了也会耐心的哄我,反正我也不介意他是个太监,这样我还不用担心生育之苦。”
“我先前以为他是对我另有所图,许是我身上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图正常人的情感,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还有一个可以与我相同重要的人,可是那又如何呢,我会让他喜欢上我,喜欢我到可以杀了那个对他来说也重要的人。”
雀儿语气坚定道:“小姐,我支持你的选择。”
商陆抖着肥肉,一颠一颠的跑过来,“小主,雀儿,团圆饭煮好了,快过来吃啊。”
“好的,我们这就过来。”
70. 反目
姜多善发觉梅青瑞真的有做生意的天赋,他让绣娘定制的发夹和发箍足足有两大袋子,但是第一天就快卖完了,成本价只有三十文的发夹,他卖人家二两银子,销量还特别的好。
他说话嘴甜,上至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三岁的幼童,每个人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只要往摊子上瞧上一眼,就没有不被梅青瑞给吸引过去的。
而姜多善在此起了一个什么作用呢——发型模特。
姜多善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佩服梅青瑞的超前思想。梅青瑞把姜多善打扮成女子的模样,让她戴个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而梅青瑞他则扮作一个老妇,有人问他就称自己为姜多善的老母亲,雀儿呢则是负责收钱记账。
姜多善的眼睛灵动好看,虽然有面纱的遮掩,却掩饰不了是个美人的事实,加上她的头发又黑又亮,什么发箍和发夹带上去都尤其的好看,自然的让人更有购买的欲望。
原本事情过的很顺利,直到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摊主,这个发夹多少钱呢?”一位虽带着帷帽却掩盖不住曼妙身姿的女子牵着一位紫袍俊朗郎君来到梅青瑞的小摊子面前。
梅青瑞满脸堆笑,他认出来那紫袍的就是关榆阳,他从小就讨厌关榆阳这种惺惺作态的伪君子,现在他易容成这样,关榆阳肯定认不出来,他可要趁此机会好好的坑关榆阳一笔。
“这位郎君可真有眼光,我们的发夹都是采用精细兔毛,委托合平坊的最好的绣娘制作,每一个发夹都需要用近半个时辰才能完成。成本就要五两银子呢,但今天看郎君如此俊俏,我也就不赚这个钱,按成本价卖给你好了。”
姜多善,雀儿:梅青瑞真有你的,价格直接翻了一倍多,妥妥的奸商!
关榆阳拿起发夹问朱砂:“晚秋,你喜欢吗?”
一双纤纤玉手伸了出来接过关榆阳手中的发夹,帷帽立传来娇媚的女子声音:“关郎,我很喜欢,我还想要她头上的那种发箍。”
关榆阳含情脉脉的握住女子的手,对着梅青瑞道:“那就要一个这样的发夹还有发箍。”
梅青瑞爽朗道:“郎君真是巧,我们小摊现在就剩下一只发夹还有小女头上的发箍了,给你打个折,就算你九两银子五十文好了。”
关榆阳看了一眼梅青瑞:“不用,十两给你。”
梅青瑞笑得脸都快乐开了花,心里笑话关榆阳真是人傻钱多。
“榆阳。”锦衣卫指挥使裴修能抱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关榆阳愣了一下,笑着回应:“真巧啊,在这里能遇见裴兄。”
姜多善看见那小女孩年纪很小,四五岁左右的样子,一侧脸上有着可怕的疤痕,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疤痕的那一侧脸上的眼睛是灰白色。
姜多善对着小女孩眨了下眼睛,再摸了摸头顶上的发箍,小女孩的眼光顿时就被姜多善吸引住了。
裴修能在和关榆阳客气的闲聊着,他怀里的女儿指着姜多善头顶上发箍道:“父亲,我想要那个漂亮姐姐头顶上的发箍。”
梅青瑞正要张口说,关榆阳微微皱起眉头,他向裴修能解释道:“裴兄,实在不好意思,这家小摊的最后剩下的发夹和发箍都被我买走了。”
裴静扯了扯裴修能的衣服,“父亲,求求你了,静静真的很喜欢那个发箍。”
裴修能安慰裴静,“静静不要担心,你想要的东西父亲都能给你买来。”
裴修能对着关榆阳笑道:“我这个女儿呀,自从一年前经历过一次火灾后就很少出门了,她现在好不容易愿意出门一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这个做父亲的必须买给她,榆阳你说是不是?”
朱砂摇了摇关榆阳的手,小声道:“关郎,奴家想要哪个发箍。”
关榆阳握紧玉晚秋的手,不客气回裴修能:“裴兄,我也是好不容易带我家娘子出来,恕关某无法割爱。”
裴修能脸色这下更沉了,他对关榆阳冷嘲热讽道:“娘子?我记得榆阳你还未娶妻,眼前这位小娘子是云仙阁的头牌玉晚秋吧,也不知关家会不会同意这位小娘子进门,还是榆阳只是想让这个小娘子一辈子都待在云仙阁呢?”
关榆阳气的怒指裴修能:“你!
朱砂委屈道:“关郎,那位公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个妓子,根本没有想过娶我为妻吗?”
裴修能阴阳怪气道:“娶你为妻?,晚秋娘子真的是想的太美好,你这样的身份关榆阳连娶你为妾都不可能。”
关榆阳怒吼一声:“裴修能你真的够了!”
裴静看着父亲为了她与人争吵,心里很难受,她哭着对裴修能道:“父亲我不要了,我们回去吧。”
裴修能抱紧裴静对着关榆阳冷冷道:“关榆阳,你确定要跟锦衣卫争吗?”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摊位里的三小只一动也不敢动,瞪大了眼睛在看这风雨该如何停止。
最后,关榆阳突然笑了,“早就听闻裴兄爱女如命,今日关某总算见识到了,发夹和发箍就当我这个做叔叔的送给你的女儿的见面礼了。”
关榆阳脸上的沉色散开,“我就替小女谢过了。”
那戴着帷帽的女子走时侧身看了一眼摊子的方向,梅青瑞摸了摸下巴,对着姜多善她们道:“刚才那戴着帷帽的女子走时是不是看了我一眼,难道这身老妇人装也依旧掩盖不住我英俊潇洒的风姿?”
雀儿打了一下梅青瑞的头,哼道:“就你?麻烦有点自知之明,人家看的是小姐好不好?”
梅青瑞:“哦。”
东西都卖光了,回去分钱的时候,梅青瑞还给了姜多善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五五分的钱也给了姜多善,甚至难得很大方的把自己的一分利给了雀儿。
看着梅青瑞扭扭捏捏的样子,雀儿无语道:“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梅青瑞小心翼翼的拿出手中的五十两银票,“喏,这是给你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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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钱。”
雀儿眼神复杂看着梅青瑞,“不用了,这钱你自己留着吧。”
梅青瑞直接把银票塞到雀儿手里跑了。
雀儿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
回去雪楼,雀儿找到姜多善,向她坦言道:“小姐,我觉得梅青瑞他对我有意思,他那么抠门的一个人,今天竟然给我塞了五十两说是给我的工钱。”
姜多善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觉得梅青瑞喜欢你,本来去摆摊是我和梅青瑞两个人的事,但是要去的那一天他突然跟我说要加上你,并列举了很多需要你的地方。还有我发现他经常偷偷的看你,有一次你不是跟着川乌去外边办事吗,梅青瑞他就很着急的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雀儿并没有因为被一个世家公子喜欢而欣喜,反而她感到有几分厌烦。
姜多善感觉道雀儿情绪有些不高,她问雀儿:“雀儿你讨厌他吗?”
雀儿忧愁道:“也不算讨厌他吧,只是我是以男子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我不知道他是喜欢男子的我还是女子的我,而且我和他的身份悬殊差距太大,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姜多善道:“梅青瑞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你若是喜欢他也未必不能在一起,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你喜欢我会帮你的。”
雀儿认真的对姜多善道:“小姐,我会阻止自己喜欢上梅青瑞的,如果感情要那么麻烦的话,我宁可换一个人。”
姜多善内心叹道,雀儿,感情不是你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
-
云仙楼上,一位染着红豆蔻的手拾起一块糕点,对着躺在她的躺椅上的少女道:“小主,要不要来吃一口?”
“啊~”
玉晚秋把糕点喂进姜多善的嘴里,姜多善一口即吞下。
玉晚秋道:“小主真是好计谋啊,奴家真是佩服。”
姜多善向玉晚秋抛了个媚眼:“那也得是朱砂大人配合的好啊。”
“哈哈哈哈。”
就在前几日姜多善联系朱砂让她在初二的时候带关榆阳来蓝桥这边的摊子逛一逛,届时她会让用信鸦向她发出指示。
初二那天朱砂接到姜多善的指示,便哄关榆阳出门买东西,来到姜多善的摊子时朱砂看到了裴修能,一切都明白了。
姜多善从三处的情报中得知,裴修能有一爱女,常年不出门外,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但是因为小时候养了一只兔子死了就不再养宠物了,于是她在得知梅青瑞要摆摊子时,便画了图纸并在选材的时候提议用兔毛,而且据三处的情报所示,裴修能的爱女在每年的初二这一天会在蓝桥附近逛街,于是姜多善便让朱砂引关榆阳来这边逛街,目的就是让关榆阳和裴修能反目。
一群从四处飞来的信鸦落在阳台上,朱砂走了过去,给那些信鸦喂了一些玉米粒和肉粒,一边对躺椅上的姜多善道:“小主,北疆和东夷那边都来信了,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
71. 报复
在下楼时,姜多善听到有吵闹的声音,只是随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矮胖的男子愤怒的抽了逸仙一巴掌,嘴里一直咒骂道:“妈的,不就是一个千人骑万人口的贱货吗,傲什么傲!”
旁边的老鸨一边哄着这位大客,一边使眼色让旁边的花娘子扶逸仙进去。
姜多善站在那犹豫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她敲了敲逸仙的门,逸仙不耐烦道:“我谁都不想见。”
“是我,陆月。”
房间里面沉默了一会,一位脸上有着淤青嘴角还留着血的美男子打开了门,怨气满满的对姜多善道:“你还知道来找我啊,我等你很久了。”
姜多善进了门,对逸仙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最近比较忙,所以……”
逸仙哼道:“忙吗?我还见你和别人人去红鹤楼看我跳舞呢。”
姜多善身体一僵,逸仙连忙道:“我不是想威胁你的意思,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姜多善身体放松了下来,她看着桌子上的药箱,亲手给逸仙清理嘴角的血,并涂上了药,她漫不经心道:“逸仙,你想不想报仇?”
逸仙道:“想啊,当然想,但我都习惯被人打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陆公子搬温柔好讲话。”
姜多善认真道:“我帮你报复那个人,要不要一起去?”
逸仙眼睛一亮,期待的对着姜多善道:“真的吗?”
姜多善笑道:“千真万确。”
逸仙开心道:“那我们一起去!”
逸仙告诉姜多善,打他的人是京兆府尹孙炎,他有特殊的癖好,想让逸仙服从他与他一起玩,逸仙不从,孙炎就打了逸仙。
姜多善让逸仙等她一会,她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朱砂躺在摇椅上都快要睡着了,一位去了又回的不速之客趴在她的摇椅上对她乞怜着:“我的好姐姐,你的腰牌就给我嘛~”
朱砂微挑眉毛,侧脸看着姜多善:“我的好妹妹,你想要我的腰牌作甚,你要是想用司礼监的身份做事,这不你身上就有一块提督大人的腰牌,他的腰牌可比我的管用多了。”
姜多善像只小兔子一样,眼睛大大亮亮的看着朱砂,“我要是用了督督的腰牌,他回头肯定要问我是做什么,但是用了姐姐的腰牌他就不会怀疑了呀。”
朱砂道:“那你告诉我你用我的腰牌是做什么用,总得给一个说服我的理由吧。”
姜多善道:“我之前利用了逸仙,答应要回来看他也没有做到,刚才下楼看到他被打,想替他报复回去。”
朱砂嗤笑一声:“那你人还怪好的,要不要我借你一些二处的人?”
姜多善欢喜道:“要,谢谢五国中最的漂亮姐姐。”说完姜多善抱住朱砂的脸亲了一口。
“这孩子。”朱砂又笑又无奈。
逸仙以为姜多善的一会是很久,没想到他喝口茶的时间姜多善就回来了。
“走吧。”姜多善对逸仙说。
逸仙不知姜多善的身份,只知道她叫陆月,是个有钱的公子,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姜多善说要给带他去报仇,他一时感动就答应了,现在和姜多善去孙炎府上,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逸仙担忧的对姜多善道:“陆公子,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回去吧,一巴掌不算什么的。”
“算,怎么不算,他打人就是不对,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姜多善拿一面乌鸦面具将其戴在脸上,下了马车之后,逸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群乌鸦卫。
逸仙惊道:“陆公子,你是司礼监的人?”
姜多善走在前头,听到逸仙的话她回头看他,“你害怕我吗?”
逸仙粲然一笑:“我怎么会害怕陆公子呢,我是高兴呢。孙炎他是京兆府尹权势大,我先前还担心陆公子会因为替我出头引来孙炎的报复,现在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孙炎正在家里和妻儿吃饭,忽然听见门口处嘭的一声巨响,一道嘹亮的声音下响彻孙府,“司礼监二处查案,所有人皆不能反抗,违者杀!”
妻子怀里的幼儿哇哇大哭,她无措的问孙炎:“夫君,你是犯了什么事吗,为何司礼监的人会过来我们府里?”
孙炎此时吓得尿都快要流出来了,他脑子里回想了自己前半生所做的坏事,手抖的筷子都掉了。
“孙府尹好大的官威啊,司礼监来查案头都不露一面,还得我亲自过来见你。”
孙炎看到为首的人气度不凡,还带戴着乌鸦面具,孙炎咽了口水小心道:“敢问大人小的是犯了何事竟惊扰到您来?”
姜多善俯视着孙炎,骇人的乌鸦面具中露出那双眼睛凌厉逼人,她慢慢道:“孙府尹你要不要好好的想一想,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姜多善拿了几片金银花树的叶子,她对着孙炎道:“好好想想,错一次,我就送你一片叶子。”
孙炎的冷汗直往下掉,一滴又一滴砸向雪里,不要一会就结成冰。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想不到今天做了什么坏事。
“我数到三,答不出来叶子就送给你。”
“一……”
孙炎喊道:“我知道了,今天有个案子,是一个农妇说她夫君日日毒打她,我收了她夫君的钱,就直接判她夫君无罪,回去后这农妇就被她夫君活活打死了,但这也不能怪我啊,但凡她忍一忍不来告她夫君,何至于被打死。”
姜多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中叶子穿进孙炎的手臂,孙炎惨痛的大叫一声。
“真是个狗官啊,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还在狡辩,不过你的答案是错的,继续回答。”
接下里孙炎说的几个答案都没有关乎于逸仙,金银花树上的叶子都快被姜多善摘秃了,姜多善不想再跟这个狗官身上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在云仙楼打了逸仙,还说话羞辱他。”
孙炎现在疼的都快晕了,听到姜多善的话,他人有点懵:“他是个男妓,出来卖的连顾客的要求都做不到,大人,是他犯贱怎么会是小人的错。”
逸仙没有跟着姜多善进去,他隔着一道墙听姜多善问孙炎话,听到孙炎承认一次又一次的罪行但唯独没有他时,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愤怒,在服侍那么多的达官贵族,他最知道那些人内心是多么丑恶又是多么看不起他们这行的,直到孙炎说出那番话,他内心既伤心又难堪。
逸仙指甲狠狠地抓紧手掌心里,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哭过了,现在却不由的想哭出来,但是他止住住了眼泪,他不想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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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也瞧不上自己。
“进去呀,不是说好一起来吗?”逸仙愣了神,那乌鸦面具下那双真诚的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逸仙的泪流了下来,姜多善踮起脚尖用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怎么会有人好看到哭起来也那么美丽动人啊。”
逸仙没忍住笑了。
看到姜多善带着逸仙进来,孙炎的脑子再怎么蠢也明白他们的关系,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猛的跪在地上磕头。
“小的先前不知那逸仙竟是大人的,以后绝不会去云仙楼,求大人放过小的一家老小,小的愿奉上府里所有的金银珠宝。”
这种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在心里的,说再多话也改变不了,所以姜多善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对逸仙说:“逸仙,今天你想怎么报复他就这么报复他,他要是敢反抗,我让他试试司礼监大牢的滋味。”
孙炎听到司礼监的大牢全身都害怕的抖了抖。
逸仙也不客气,上来就是啪啪抽了孙炎几十个巴掌,孙炎的脸都被他抽成了大猪头,最后逸仙直接给他一脚踹倒。
他对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孙炎妻子道:“你丈夫喜欢男人你知道吗?”
司礼监的人走了,孙炎躺在地上痛苦哀叫,他的妻子抱着儿子冷漠的看着他:“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怀疑过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生了儿子之后我也懒得去查你的私事,但是今日都闹到府里来了,我们夫妻二人缘分已尽,我今日就要你写和离书,府里的钱你要给我一半,还有儿子和嫁妆我都要带走,若你不答应,我就将今日的丑事告知族老,我看你如何和他们交代!”
孙炎绝望的躺在地上,他此时此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打了一个男妓就让自己挨了一身揍,钱妻子儿子都没了。
-
下雪的季节过去,春天很快就来临,之前外边下着大雪小黑就一直待在司礼监很久都没有出来玩耍,现在雪已经化了,四处可见春天来了的痕迹,姜多善想带着小黑去外边春猎。
陆照本来也要跟姜多善一起去的,但是他临时被祁帝召去皇宫去不了了,他担心姜多善在外边春猎不安全,还吩咐川乌带着一队乌鸦卫护着姜多善。
与其说说是春猎,倒不如说是春游,姜多善和几个乌鸦卫打了一些猎物后就在旁边一起烤肉吃。
他们来的这片山鲜少有人,不然大家看到一只快速穿梭于树林间的黑豹和一堆围坐在一起的烤肉的乌鸦卫绝对会被吓死的。
“什么声音啊?”雀儿疑惑道。
树林间传来野兽的嘶吼声与打斗声,乌鸦卫齐刷刷的放下手中的烤肉站来起来看向树林那处。
川乌过来禀告姜多善:“小主,好像是有人和小黑打了起来,要不要属下过去看看?”
姜多善眼眸一闪,对着川乌道:“去吧。”
雀儿道:“小姐,小黑不会把人给咬死了吧?”
姜多善摇了摇头道:“听声音不像是,我感觉那个人武功应该很高强,说不定等会是小黑被打的哭着过来找我们。”
雀儿迟疑道:“不会吧,小黑不是个吃人的野兽吗?”
说曹操曹操就来,小黑浑身带着伤朝着向她们的方向狂奔,跟它一块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褴褛的男人,他手里正拿着一把长枪。
72. 吐真蛊
小黑还未逃到姜多善的身边就被那人的长枪插进肚子里,它倒在距离姜多善十米处,那人将长枪从小黑的肚子上拔起来,扬起来一道长长的血雾,小黑凄厉的嚎叫一声,最后将眼睛绝望的看向姜多善。
"杀了他!"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现在被人伤的如此惨烈,姜多善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否则难以消除心中的愤怒。
随着姜多善的一声令下,乌鸦卫立刻提刀杀气腾腾的向那人冲去。
从前小黑无论是和别的野兽打架还是和人打架,最多受一点皮外伤,从来不曾像今天如此严重,它身上被割裂开的肉滋滋的往外冒血,有的深可见骨,最致命的是穿透肚子那伤口。
雀儿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箱,在检查小黑的伤口后,她深色凝重的告诉姜多善:“小姐,小黑其他伤口现在我还可以先给它处理,可是它肚子那处我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肠子被割裂,还有它的胃破了一个洞,现在必须马上送它回司礼监做救治,否则过不了多久小黑就会衰竭而死。”
姜多善的眼眶发红,她心疼的摸着小黑伤痕累累的身体,小黑的身体呼吸浮动越来越缓慢,姜多善趴在小黑的耳朵处安慰它:“小黑再撑一会,我这就为你报仇。”
那人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几百年没有洗过的,感觉是那种臭臭的身上有跳蚤的乞丐,但是人不可貌相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个乞丐手握着一把银色长枪,三十几个乌鸦卫围攻他也不是那个乞丐的对手,就连川乌也受了伤。
姜多善观察了一会,她觉得那个乞丐的实力应该不比她弱,有可能在她之上,那得姜多善亲自下场试试才能确定能不能打赢他。
现在小黑危在旦夕,姜多善没有时间试试那个乞丐的身手,只能用最快速的方式,那就是偷袭。
现在那个乞丐正在被乌鸦卫纠缠住,正是她偷袭的最佳时机。
姜多善拿出箭囊中的箭,将其撘在弦上,瞄准那乞丐的心脏,一支箭穿过密密麻麻的乌鸦卫,射中了乞丐的胸口。
咣当一声,箭落地,黑铁制作的箭头碎成粉末,只余留箭身。
那乞丐迅速的捕捉到隐藏在乌鸦卫身后的姜多善,与他对视的那一眼,姜多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逃!
果然,那个乞丐不再继续和乌鸦卫纠缠,而是转身逃往树林深处,姜多善猜想他心口处一定藏着什么非常硬质的物品,否则也抵挡不住她的箭。
而且他与四面八方而来的乌鸦卫混战时能分神看出射箭的是姜多善,并且在发现有致命危险时并无恋战之意,并利用乌鸦卫的人数多,将其隐藏在其中做掩护逃跑,让姜多善难以分辨他的身影。
有这样厉害的身手和敏捷的思维判断能力,那个人绝不是个乞丐那么简单,定不能放过他逃走!
姜多善先前低估了乞丐的能力以至于他能得有缝隙逃脱,现在乞丐则是低估了姜多善的箭术。
他没有想到站在远处的那个女人,竟然能从围住他的乌鸦卫中准确的用箭将他的四肢穿透,让他失去逃跑的能力。
“我已射中他的四肢要害之处,他现在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你们将他绑起来放在五处地牢,现在速速回司礼监。”
-
回司礼监后,小黑被雀儿带去附子那边救治,姜多善则是带那个乞丐去了五处的地牢。
乌鸦卫在那个乞丐身上搜到了一个黑色的鳞片,那鳞片和鱼鳞有些像,但它却有成人的手掌那么大,姜多善试过用司礼监的各种兵器都未能击碎那鳞片。
乞丐先是川乌严刑拷打了一番,就差最后给他剥皮,那个乞丐硬是没有说话,连痛都不喊一声。
姜多善让川乌单独给她准备一个地牢,她要亲自审问这个乞丐。
姜多善:“这是什么东西?”
乞丐连看一眼姜多善都不看,他现在整个人像是被血浸泡了一遍,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现在没剩几片了,裸露出来的皮肤更是没有一块好的。
姜多善闻了一下鳞片的味道,上面有很重的腥味,像鱼腥味但又不像,有海的味道,也有山的味道,忽然她想到之前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有个东西和它很相似。
姜多善随意道:“这该不是传说中的龙身上最坚硬的鳞片护心鳞吧?”
乞丐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姜多善那鳞片敲了敲那个乞丐的头道:“你这乞丐终于肯讲话了?看来我猜的没有错。”
乞丐扭过头,“别敲我头,我不是乞丐!”
姜多善坐在椅子上,看了乞丐好一会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乞丐冷笑道:“我原本在树林里生活的好好的,是你的那只黑豹将我圈养的羊和鸡都吃了,还踩烂我种的的菜,后面还想把我辛辛苦苦盖好的房子给弄毁了,我没有把它杀了烤了吃已经是便宜它了。”
姜多善道:“原来如此,你损伤的东西我会赔给你,前提是小黑平安无事。对了,刚才在山上的时候我看你身手很好,像是行军之人,听你口音不像是祁国人,这位乞丐先生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乞丐瞪了姜多善一眼:“我不是什么乞丐,还有我是谁关你屁事,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川乌给她准备的刑具五花八门,姜多善挑来挑起都快挑花了眼,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大剪刀上。
乞丐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女的看起来还正常,转身拿了个剪刀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一脸邪恶的看着他的□□处。
“不说的话,我就咔嚓咔嚓下去剪了你的命根子。”姜多善手握大剪刀,一张一合的让乞丐整个人身体都僵了,剪刀还没有落下呢,他就已经提前感觉到了疼痛。
“我说我说,其实我从前是在东夷那边的军营里的一个小将,说话直快得罪了上头的人,被人追杀后迫不得已才逃到了祁国这里,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你剪刀别离我那么近啊。”
姜多善把剪刀抵在他下面,盯着他掩藏在头发底下的眼睛道:“真的是这样吗?”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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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的把身体往回缩,将身体紧紧的靠近身后的木架,他咽了一下口水道:“千真万确。”
姜多善嘴角缓缓勾起,她拿着剪刀用力的戳了一下乞丐的下部,瞬间乞丐感觉自己痛的都快要升天了,要不是他手脚都被绑住,他真的像捂住自己的蛋痛哭。
“小骗子,司礼监的乌鸦卫围在一起上都能打不过你,要不是我射中了你四肢要害,你早就跑了,这样的人怎么只会是一个小将,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
此时雀儿进来了,她脸上带着倦色,显然是刚才救小黑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对姜多善道:“小姐,小黑已无大恙。”
姜多善拿着手帕擦起她额头上的汗珠:“没事就好。”
雀儿指着痛到整个人在发抖的乞丐道:“小姐,这个人还没有审问出来吗?要不直接杀了算了。”
姜多善道:“他还有用处,先不动他。之前你不是说你的吐真蛊没有找到合适的犯人给你做试验,那就让他给你做试验得了,我探过他的气息,发现他的内力深厚,而且他经历了川乌的酷刑都不说,绝对能承受得住你的试验。”
雀儿磨拳擦脚,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吐真蛊是可以让人吐出真话,但前提是那个人有着强大的内力和精神力,否则难以承受吐真蛊带来的副作用,有好几个犯人在用了吐真蛊之后人就变成了痴呆儿。
吐真蛊不是可以喝的,也不是可以吃的,它是在南疆那边的一种蛊虫,需用鲜血供养,用它时先喂给它一滴鲜血,再把它放在人的耳朵或者鼻子处,等它钻进并附着在人的大脑里,届时主人想问什么那人就会说出真话。
蛊虫通体绿色,上面还有一对圆圆可爱的黑色大眼睛,胖乎乎的身体好像一戳就会爆汁,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只菜园子的青菜虫。
可是当你仔细看它时就会发现它的张开的嘴上是密密麻麻的獠牙,看上去十分惊悚恐怖。
“喂,你们要干什么,把这虫子拿走,喂,别啊,哎哎哎……”
雀儿把蛊虫放在乞丐的耳朵里,随着蛊虫蠕动,它钻进了乞丐脑子里。
乞丐甩了几下耳朵,喃喃道:“啥玩意,痒痒的。”
姜多善突然凑过来的脸着实把乞丐吓了一跳,他皱眉问:“喂,你干嘛笑的跟狐狸一样,真渗人。”
“你叫什么名字?”
“宁珂。”
乞丐猛然的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姜多善,他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强行催动自己的内力挣脱了铁链。
“小乞丐,跑什么跑呀,我还没有问完呢。”姜多善揪住宁珂的头发,毫不留情将他甩回木架处,封住他的丹阳穴让他无法再动弹。
“我封住你的丹阳穴,如果你再催动内力就会爆体而亡。”姜多善掀开乞丐的头发,眼睛亮亮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被东夷那个疯帝灭满门的宁珂吧,我说的对吗,飞云将军?”
刚才装傻充愣的乞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虽依旧是蓬头垢面,但那眼睛锐利的像是要将人剖开。
73. 坏人
“你说的对,我是飞云将军宁珂。”
“外界传闻你已经被东夷太子叶昭亲手杀死,为何你还活着,你来祁国又是做什么?”
“阿昭并没有杀我,我天生心脏就长在偏右侧,这个秘密只有我的父母亲和阿昭知道,他将龙吟插入我左侧让我假死逃脱。选择来祁国是因为祁国里东夷人最少,然而不久我就被一个奸商骗光钱财,我杀了他之后被官府追捕,不得已才躲进这话荒无人烟的树林。”
“那就是说你和太子叶昭关系特别好咯?”
“我和阿昭亲如兄弟。”
宁珂的嘴巴仿佛是一个没有拉链的开关,只要别人想要什么就可以从他口中掏出来,而且掏出的话绝对是真话。
姜多善心想,如果叶昭是真的想杀宁珂,那宁珂对她来讲用处也不大,但现在宁珂说叶昭是故意放他走的,而且两人关系还特别的好,那宁珂的用处可就大了。
“小黑并不是那种只会吃戮的野兽,它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不相信它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大肆破坏你建造的家,你再说一遍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躺在门口处的大石头上望见不远处有只黑豹正在看着我,我当时就想把它杀了,拿它的肉和皮就去街上卖掉换钱,就算换不到钱还可以自己拿来吃了,一想到这些我就高兴不已,当即拿起银枪要杀它,可这只黑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凶猛,把我的家搞毁了不说,我差点就压制不住它被它反杀,但后来跟它打斗中它逃了出去。”
雀儿啐了宁珂一口,她愤愤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小黑长的是很凶,但它从不轻易伤人,要不是有吐真蛊,你这脏水就要实打实的泼在我们小黑身上了!”
宁珂擦掉脸上的口水,他无奈道:“小娘子别那么粗鲁嘛,我这也不是迫不得已,我现在穷的只能吃山上的野草了。”
“小乞丐,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跟着我做我的手下,二嘛,就是把你丢给小黑吃了,你选择哪一个呢?”
宁珂道:“……我可以都不选吗。”
姜多善笑了笑,“只要你跟了我,不仅衣食无忧,而且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你的身份,还有我可以保证五年之内你能安全的回到东夷。”
宁珂斜视看着姜多善:“你,就你?”
姜多善蹲下身,对着宁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双丹凤眼凝神看了姜多善一会,呵笑了一声,“一个坏人。”
姜多善嘴角不禁勾起,“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坏人,你应该知道祁国有一个超级大坏蛋叫陆照吧,我是他的养子陆月。”
宁珂戏谑道:“在东夷的时候就听说过陆照这阎罗王的称号,我还想着他要是过来东夷这边打仗我还能跟他比试比试,不过我没想到还没有见到陆照就先见到他的养子,真是开了眼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姜多善笑道;“不管我是不是坏人,总之我有这个能力保你,你只需要做一个听话的手下。”
宁珂道:“那先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
姜多善站起身,俯视宁珂道:“你连这些都干不了,那我要你有何用,倒不如给小黑饱餐一顿,或者把你卖给东夷皇帝,我相信他肯定很愿意,哎,也不知道东夷皇帝要是知道是他的儿子放了你又会怎么对叶昭呢?”
宁珂紧张道:“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那意思就是你愿意做我的手下吗?”
“是……”
“那先叫声主子听听。”
“……”
“嗯?”
“主子。”
“真乖。”
让宁珂做她的手下的事情处理好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安排他的去处。
雀儿道:“小姐,不杀了他的话,要把他安置在哪里呢,司礼监吗?”
姜多善道:“宁珂的身份特殊,不能把他放在司礼监,这样太危险了,我得把藏他藏起来。”
雀儿困惑道:“那怎么办,要不让他住在司礼监附近的那个宅子里?”
姜多善摇了摇头:“不行,且不说那宅子现在还有梅青瑞住着,而且那个宅子离司礼监太近了,督督会察觉到,他不会喜欢我养着别人的。”
“要不另外再买一个宅子?”
“不行,京城限购宅子,一个户口只能买一座宅子,而且还得备案。”
……
两个人讨论了许久,也没有想个最佳法子来安置宁珂,而话题主人公宁珂则是困到靠在木架上打瞌睡。
时间一点又一点的过去,姜多善再不处置宁珂,等会陆照回来就麻烦了,姜多善看那宁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气打不一处来,正想踢他一脚时看见他露出了半边侧颜,心里突然的有了个想法。
姜多善摸了摸下巴,对着宁珂道:“听别人说飞云将军容貌无双,比女孩子长的还秀气漂亮,可是你看起来又臭又脏,是不是传闻都是假的啊?”
要不是被姜多封穴,宁珂恨不得冲上去骂她一顿,可他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飞快的白了一眼姜多善道:“日日生活在树林里,什么吃的喝的都被自己来搞,房子也得自己盖,哪有时间倒饬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
姜多善穿上桌上的一副手套,拨开宁珂的头发,仔细的看着他的五官,像是在挑选什么货物。
看着姜多善笑的一脸不好意思,宁珂感觉接下来的处境不太妙。
果然他想的没有错,姜多善在检查他的脸之后对他道:“等会把你送到我一个朋友身边,你以后就跟着他好好做事,等我有需要你的时候会接你回来的。”
“行啊。”宁珂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宁珂心想,先答应你,但天大地大,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你把我放到哪里我都有办法逃出来,到时做你大爷的手下。
事实证明,宁珂还是太单纯了。
宁珂没有想过姜多善口中的朋友是怎么样的,因为他现在一心只想着等会在她朋友那边怎么逃脱。
宁珂万万没有到,姜多善竟然要把他送去青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多善:“你,你要把我送青楼?”
姜多善淡淡的嗯了一声,将企图要逃走的宁珂强行拽了进去,并觉得他太吵了便给他点了哑穴。
逸仙原本高兴着呢,听到是姜多善来找他的,鞋子都还没有穿好就过来开门,却在见到宁珂的第一眼便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逸仙嫌弃一手捂鼻子一手扇空气,“陆公子,你带的是什么人来啊,不会是在路边捡的乞丐吧。”
姜多善把不情不愿的宁珂带到逸仙面前,“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他现在身份特殊还不能出现外边,我想委托你照顾他一阵子,钱不是问题。”
逸仙嘟起嘴吧,背着姜多善赌气道:“我还以为陆公子过来是来看我的,现在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陆公子只是想把人甩给我!我不愿意,你快把人带走,我不想看到你了。”
姜多善不知从哪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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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朵蓝玫瑰,她拉过逸仙的手,将水晶做的蓝玫瑰放在他的手里,讨好道:“别生气嘛,这朵蓝玫瑰送给你好不好。”
逸仙瞥了蓝玫瑰一眼,哼的一声也不接过,姜多善继续道:“我把他放在你这里,也是因为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信任的人?逸仙小眼一转,嘴角都快压制不住他的笑容,他欣喜的接过姜多善的蓝玫瑰,对着宁珂道:“他要是放我这也可以,但是妈妈是不会留一个无用的人在云仙阁的,要不然让他做我的贴身奴婢?”
姜多善道:“行,以后他就拜托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临走时,姜多善给宁珂解了哑穴。
宁珂愤怒喊道:“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怎么不问过我的意见就把我放在这里给别人做奴婢?”
姜多善悠悠道:“我现在是你的主子,想怎么处置你是我的自由,如果你想逃跑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好了,给你下的吐真蛊的虫子还在你的脑袋里,你要是逃跑的话我就捏爆母虫,你脑子里的子虫也会跟着一起爆掉,你就活不了,还有如果我没有解开的话,你这一辈就都会对我说真话,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宁珂嘴角抽动。
姜多善走了之后,逸仙嫌弃的让宁珂去温泉那边洗个澡。
逸仙一边将宁珂的脏衣服扔掉,一边时不时的看在温泉洗澡的宁珂,看着平日里香香还散着玫瑰花瓣的温泉,此时被却被那个乞丐洗的上面都漂浮这一层泥垢一样的东西。
逸仙攥紧手的衣服,强忍着不把那个人从温泉里拽出来,他恶狠狠的盯着宁珂的后背,嘴里念着:“等你洗完,看我不好好的教训你。”
可当宁珂洗完转身看向逸仙时,逸仙就更加生气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长的更好看的男人!
他的身材精瘦却有着线条起伏的肌肉,白嫩的皮肤像是刚煮好的鸡蛋白,湿漉漉的长发服帖的黏在他的脸上,将原本就柔美的五官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无辜感,就连需要打码的器官也是淡粉色的。
逸仙将宁珂的赤裸的身材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定格在了粉嫩的某处,他嫉妒的目光似乎要将宁珂的某处刺穿。
“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里变成粉色的?”
宁珂不明白逸仙说的这里是哪里,当看到逸仙用手指向那时,他反应过来刷的一下子捂住自己的部位,他瞪着逸仙道:“你变态吧,干嘛看我那个地方,你不是也有,还有我的衣服呢?”
宁珂原先对逸仙没有防备,是因为之前在军营里大家光着膀子喝酒,一起河里洗澡,从来没有人敢对他那里指指点点。
逸仙不屑的哼的一声,把衣服丢给了宁珂:“你身材跟我差不多,就先穿我的衣服。”
逸仙现在非常后悔答应姜多善要照顾宁珂,因为宁珂实在是太美了,他的容貌让逸仙有很大的危机感,他不仅害怕宁珂会勾走姜多善的心,还担心宁珂在云仙楼会抢走他二头牌的位置。
于是乎,逸仙让宁珂只要出了房门就必须戴着面具遮脸,有人问就说是长的太丑了。
宁珂虽然觉得这个逸仙是个变态,但是遮脸对他来说也有好处,万一这里有东夷的人认出他呢,所以宁珂也就没有反对。
但有一件事,宁珂真的忍不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可。”
“什么怪名字,一点都不好听,我来给你换一个,你以后就叫可儿。”
“???”
74. 交易
“王土之下,人人都是皇帝的狗”。裴修能在儿时就深深的记住了父亲的这句话。不过虽然都是狗,但是狗也有分等级的,他裴修能要做就做离主人最近的那只狗。
裴修能不是京城人,他原来的家在苏州,父母以卖大米为生,像所有俗套的剧情一样,他的父母经常被当地的官欺压。
这样被欺压的场景在小小的裴修能面前上演了无数次,在那个时候,裴修能没有欺负他父母的官可恶,也没有觉得他父母可怜。
他在那个时候就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成为官,因为只有成为有权势的人才不会被欺负。
于是他就从苏州一路爬到了京城里,后来又做上了人上人的锦衣卫指挥使。
裴修能特别喜欢去搜查京城那些官,每当看到那些人看到锦衣卫进去他们家搜查时露出那惊恐的眼神,再被查到罪证时吓到尿都流出来时,裴修能心里爽到爆了。
裴修能并不喜欢他现在的这个妻子,他的妻子长相平凡,身子单薄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而且她身子也不好,在妻子嫁给他他的时候岳父就说过,她的身子不好不适合生孩子。
可就是这样身体不好的妻子,为他管理了整个府邸,他的饮食还有衣服都是妻子亲自准备的,他不用担心吃到凉的饭菜,每日的衣服都是干净的。
就算如此,裴修能还是对这个妻子喜欢不上来,他原本是想娶一个在京城里五品官以上的女儿,可他太低估世家之间对阶级根深蒂固的思想了,是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是贱民的出生的他又如何能沾染上高官的女儿呢。
后来,裴修能的年纪越来越大,锦衣卫的事情也越来越繁忙,他需要一个妻子替他操劳府中的事务,于是他就选择了一个小官家的女儿,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
妻子能感受到裴修能不喜欢她,但是她还是尽自己妻子的本分,她以为裴修能是因为她身体差不能生孩子才不喜欢她的,于是妻子在明知道生孩子会带给她的身体极大的伤害,但还在嫁给他的第五年为裴修能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也就在生下女儿后,妻子不久后便去世,对此裴修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不过裴修能很爱他的女儿,女儿长得像他,却没有遗传他的恶,女儿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看到路过的蚂蚁被踩死都会掉眼泪。
也许是裴修能造的孽太多了,就在一年前,裴静的脸意外被火灼伤,就算他花了大价钱请了无数的名医为他的女儿诊治,都无法将他女儿的脸修复好。
一个女人的脸是有多么重要,裴修能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没有一个男人是不爱颜色好的女人,女儿现在年纪小就已经察觉到身边人对她的脸投来的异色,等她长大以后还会有男人要她吗?要是女儿以后遇到了像他一样只想要岳父权势的人呢?
裴修能爱女儿胜过与他的命,如果能把他女儿的脸修复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一天,有一个穿着红色的斗篷的女人悄悄的走进了裴府。
“原来是你。”
朱砂揭开斗篷,笑的一脸风情万种,“好久不见啊,指挥使大人。”
裴修能翘起二郎腿,悠闲的坐在红木椅子上,脸微微抬起,“晚秋娘子找在下有什么事呢,说来听听。”
朱砂道:“妾身来是想跟指挥使大人谈个交易。”
裴修能挑眉,笑容不怀好意,“哦?那是什么交易呢,晚秋娘子。”
朱砂内心冷笑,看着裴修能一脸□□,她真想狠狠的把脚往裴修能脸上踹上一脚,再用赢千丝抽打到皮肉绽开。
朱砂强忍着内心想打人的冲动,拿出了一个木盒子,“听说指挥使的爱女脸上的伤疤无人能治,妾身有一东西保管可以修复好大人爱女的脸。”
裴修能顿时脸色一变,他站起身走到朱砂面前,脸色严肃的问:“你真的有办法治静儿的脸?”
朱砂打开盒子,裴修能看见里面有一晶莹剔透的花瓣躺在盒子中,朱砂道:“大人应该听说过北疆的天山雪莲吧,此物可活死人肉白骨,也可以修复好你女儿的脸。”
裴修能怎不知天山雪莲,在为他女儿诊治的大夫中,就有人提议他寻天山雪莲,可天山雪莲远在北疆,千金难买,他苦寻已久不得。
现在朱砂手中竟然有他一直寻找的天山雪莲,无论朱砂开出多大的条件,他都答应。
裴修能语气沉重的问:“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把手中的雪莲给我。”
朱砂合上木盒子,嫣然一笑:“妾身想要关榆阳身败名裂。”
裴修能冷哼一声:“关榆阳不是跟你相好的情郎吗,我记得前段时间看到晚秋娘子还和关榆阳携手逛街,怎才过了没几日,晚秋娘子就要关榆阳身败名裂了?”
朱砂神色凄凄,她拿出手中的帕子擦掉脸上的泪,抽泣道:妾身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虽误入风尘,但这辈子就想有一个依靠。关郎许诺过妾身,等到他有能力反抗家族的时候,就娶妾身为正妻,妾身也一直沉浸在这幻想里,直到那天大人的一番话浇醒了妾身,让妾身看清了眼前这虚伪的男人。”
裴修能到:“那你另换一个靠神就是了,何至于让关榆阳身败名裂,除了这个,你要金山银山,还是让我杀什么人,我都可以给你做到。”
朱砂声音尖锐,“我不要钱,也不需要大人帮我杀人,我就只要关榆阳身败名裂!我跟关郎好了这么多年,大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他身上,他竟然没有想要娶我的心思,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哄骗我的,我怎么能不恨,我一定要染他付出代价!”
裴修能瞬间警觉起来,他死死的盯着朱砂的脸,根据他多年来当狗的经验,他觉得眼前的女人说的这句话不简单,他怀疑玉晚秋是有别的心思。
可是玉晚秋是什么人,她可是司礼监二处的朱砂啊,面对裴修能探究的像是要扒了她的皮的眼神,她依旧能维持住脸上的面具。
裴修能没能在朱砂看出他想要的表情,他在朱砂的脸上看出了悲痛的神色,像一个女人付出了多年的青春,而情郎却抛弃她的那种痛恨之感。
裴修能身上确实是有让关榆阳身败名裂的罪证,他是搜查别人罪证的狗,身边要是有罪证就像狗闻到了包子,走过路过就要咬一口。
他跟关榆阳的关系一般,那天关榆阳跟抢夺东西,他心里对关榆阳就有了怨念,其实关榆阳身败名裂对他来说也没有影响,只是上边的那个人……
尽管玉晚秋有疑点,而且他要是给了玉晚秋关榆阳的罪证,上边要是查下来有可能会怪罪他,但是一切都没有他女儿重要。
裴修能思索片刻,便从一个密室中拿出了一封信给了朱砂,朱砂拆开信封,里面是关榆阳在国子监与东方礼偷换的试卷,还有关榆阳威胁梅家换下状元的罪证。
这些足以让关榆阳身败名裂了。
朱砂满意的收下信件,将装有天山雪莲的盒子给了裴修能,在要离开时裴修能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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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天山雪莲有价无市,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天山雪莲,还请晚秋娘子在此地待一会,等小女用了之后脸上的疤消除了,在下自会放娘子离去。”
这鬼贼的锦衣卫。朱砂在心里暗骂道。
天山雪莲就是天山雪莲,裴静吃下去之后,才过了一个时辰,脸上被火灼伤的疤像蜕壳一样从裴静的脸上剥落。
看见裴静与正常人无异的脸,裴修能欣慰的笑了。
朱砂看着裴静的脸好了,便要离去,可是裴修能再一次拦住了她,锦衣卫将朱砂包围着,显然裴修能是不打算让朱砂离开了。
裴修能想杀了玉晚秋,信守承诺那是好人才会做的事情,他是一个坏人并不用遵循。
都是坏人,朱砂怎不知道裴修能这个逼登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早就备了后手。
一个权势比他还要大的人接走了玉晚秋,裴修能只能恨恨的目送他们离去。
他的鼻子一直很灵敏,可是怎么就没有察觉出玉晚秋竟然和他认识。
经历玉晚秋一事之后,裴修能深刻的意识到女人的可怕,他遣散了自己的一部分姬妾,留下几个也她们的组中十八代查了遍。
他先前一直以为玉晚秋非常爱关榆阳,可是就因为关榆阳不娶她为妻,那女人就要关榆阳身败名裂,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真是唯小女子难养也,他一定要确保身边没有像玉晚秋一样的女人在。
-
朱砂没有选择将关榆阳的罪证上交给官府,而是将其写在纸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京城里的每家每户发放,次日关榆阳是个伪君子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朝廷上也掀起了一波惊涛骇浪。
祁帝得知之后很生气,严厉斥责关家,罪首关榆阳被流放西北。
梅家也受到了牵连,在百姓的声誉明显降了,以前那百年世家的威严让人感觉也不过那样,人们开始惋惜那个考上状元而被家族抛弃的梅青意。
姜多善把此事告诉了在书院中的牵机,牵机淡淡的说一句知道了便继续看她的书,她已经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无感了,书院是保护她的壳子,也是封闭她的壳子,她不在意外界发生的事情,只想安静的待在她的壳子里。
“小主,我办的事不错吧?”
“你做的很好。”
“那我可要去抱美人了。”
朱砂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临走时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多善,她就这么一直望着头顶上的月亮,朱砂看不懂姜多善现在心里想着什么。
是离报仇更进一步的喜悦吗?
还是发现报仇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朱砂从前见过还是郡主的姜多善,那个时候姜多善天真明媚,那灿烂的笑容耀眼到朱砂都觉得嫉妒,可是现在这个心机深沉的姜多善让朱砂觉得可怕。
那连天山雪莲连皇室都不舍得拿出来的东西,姜多善就拥有一整颗,她还找了朱砂培养了一批不在司礼监备案内的信鸦,专门让她与北疆和东夷通信使用。
而且,她还知道姜多善在云仙楼养了西夷的宁珂,那人与西夷太子关系很好,还是西夷的将军。
姜多善像是在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朱砂有点后悔当初主动要和姜多善合作的决定了,她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一个出不去的泥潭。
罢了,反正都这样了,现在赶紧去安慰美人要紧,吕春燕已经知道了关榆阳是个伪君子的事了,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她得赶紧过去趁虚而入。
75. 采青
国子监在学课结束前组织了一场采青的活动,这场活动不仅所有的学子都会来参加,包括学子的父母或者家中的姊妹也都可以过来。
这次的采青活动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国子监中学子结课后不久就会入仕,在采青活动中他们可以与其他的世家小姐互相认识,如果有看对眼的到时候可以与家中的父母提议,皆时在上门提亲。
虽然平常国子监中的学子私底下都会聚会,但是聚会上的都是男子,世家家规森严他们大多数也不敢去烟花之地,平常接触的女子也只有家中的姊妹。
这一次的采青会来很多其他世家闺阁小姐,他们内心激动,为了能在这次采青会上脱颖而出,他们回府后把最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恨不得像孔雀一样展开花屏。
国子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人在采青会时机都要带个自家的姊妹过来,没有的话就要赤裸着身子绕国子监中跑一圈。
梅青瑞问姜多善道:“小外甥,采青那天你要带谁过来啊?”
何修沐和柳行文也看向姜多善。
他们知道姜多善的家人都不在京城,他们都好奇姜多善是这次会带谁过来,还是选择惩罚在国子监中裸跑一圈。
这个问题姜多善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对策,于是她悠悠的回答他们:“我有个表姐前段时间来了京城找我,现在在我府中住着。”
何修沐眉飞色舞道:“陆月,那你表姐肯定长的好看吧,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介绍我认识认识。”
姜多善笑道:“好不好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
云仙阁。
“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扮成女子,这成何体统,不要我不去。”宁珂怨气道。
姜多善也不惯着他,直言道:“这三年里,我好吃好喝的供你在云仙阁,还安排了暗卫排除东夷那边的探子,现在才让你做一件事你就不愿意,宁珂你还想不想回西夷了?”
“你……”宁珂气的指着姜多善的鼻子的手在抖。
姜多善瞪了回去,顶着他的手指怼道:“你什么你,你现在是我的手下,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再用手指着我我就把你的手给拧断。”
宁珂忍着怒气,弱弱的指人的手放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行,我做你表姐,现在满意了吧,我的主子。”
姜多善捏着宁珂的脸,笑的一脸灿烂:“我最喜欢你一脸不情愿,但是对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宁珂的肺都要气炸了,他待在云仙阁的三年里,每每姜多善见他都要找各种事情气他一下,最让他无语的是姜多善老爱捏他的脸!
当宁珂质问姜多善为何总是捏脸,姜多善的回答是:“你的脸又白又软,捏起来像是小面团一样,可好玩了。”
宁珂一边忍着姜多善对他的玩弄,一边对自己洗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他回西夷,一定要带兵攻打祁国,再把这个女人抓起来,每天捏她的脸!让她尝尝不能反抗的滋味!
逸仙听到宁珂要扮作女子作为姜多善的表姐去参加采青,他笑的眼泪都掉了出来,“陆公子放心,我一定将可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绝不会让你丢脸的。”
于是乎,姜多善带着一脸不情不愿的宁珂去了采青。
采青的地点在京城的郊外,正逢春天,望眼过去皆是生机勃勃的绿色,全京城里说的上名号的世家都来了。
年长的人在聊官场上的客套话,妇人在聊家长里短,少年少女们则是脸红看着心意的人,偶尔有胆大的便上前去交谈。
跟以往的采青不同,这次来了太子和朝矜公主。
原因是朝矜公主到了挑选驸马的年纪,皇帝和皇后给她在朝中官员中挑选的驸马她没有一个满意的,皇后除了太子,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她是无可奈何,但公主总得要收一个驸马,否则那些朝臣就该上书给皇帝了。
皇后没有办法,既然朝中的臣子没有让公主满意的,那就在新一代国子监中挑选。挑选驸马是大事,皇后的身份不能让她也一同随女儿过去,于是皇后便让一母同胞的太子过去掌掌眼。
太子无奈道:“朝矜,还没有看到心意的吗?”
朝矜委屈道:“太子哥哥,这些人我都不喜欢。”
太子指着不远处在与人交谈的柳行文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朝矜朝柳行文看了一眼便嘟嘴道:“瘦瘦长长的像是一阵风过去就能吹倒,而且看上去就像是个书呆子,我不喜欢。”
太子叹气道:“他叫柳行文,他的父亲是我的太傅,他家世好人长的一表人才,怎么在你口中就是个书呆子呢。”
太子又指着柳行文旁边的何修沐道:“他是尚书侍郎家的儿子何修沐,朝矜你感觉他如何?”
朝矜道:“举止轻浮,看上去像个浪荡子,我不喜欢。”
太子无奈只能指着旁边的梅青瑞道:“他呢,是梅太师的儿子梅青瑞……”
朝矜嫌弃道:“他看上去就像是个二傻子!太子哥哥麻烦你眼光好一点好嘛,怎么只看家世不看人,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哥了,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妹妹考虑。”
太子想,先前介绍的几位都是文官,或许妹妹喜欢的是武官呢?
在场的武官属符太尉为先,太子本来想看看符临的,但是朝矜早先预判了他:“太子哥哥你不会是想说符临那个人吧,你瞧瞧他那阴森森脸,我要是把他收为驸马,晚上看他的脸都要被吓醒。”
看来看去,朝矜都没有一个满意的,太子内心想完了,回去跟母后肯定不好交差。
大家都喜欢看美人,尤其是俊男美女,当一对容貌出众的才子佳人一同出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便会放在他们身上。
只见姜多善身着一身修身的朱红色骑装,尾部用金线绣了了飞舞的黄鹤,头发的红绫发带随着风飘荡着,神清骨秀,举手投足间英姿飒爽。
而她旁边的宁珂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头上没有用发簪而是用的桃树枝束起,略施粉黛的脸在桃花的映衬下更加的娇嫩,加上那带着愁容的脸,让人臆想翩翩。
姜多善和宁珂一下马车,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来的目光,宁珂穿的绣花鞋不合脚,下车时差点摔了一跤,姜多善及时的扶住了他。
“表姐,走路要小心啊。”
看着姜多善带着嘲意的笑眼,宁珂朝她哼的一声,转头却又不小心被裙子绊住了脚,这次姜多善可没有扶住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宁珂抬眼看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神,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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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太懂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宁珂猛地后退,躲在姜多善的身后,可惜他比姜多善高上半个头,就是躲着也不能完全遮住身子。
何修沐眼神就差钉在宁珂身上了,他对着姜多善道:“陆月你真不够意思,怎么不早点带你表姐出来和我们见见面呢?”
何修沐对着躲在姜多善身后的宁珂道:“我叫何修沐,是何尚书之子,今年十八岁,尚未娶妻,没有通房也没有小妾,不知小姐你叫什么?婚配否?”
宁可戳了戳姜多善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道:“喂,这人是不是有病,我不想和他讲话,赶快给我解决了。”
姜多善强忍着笑,对着何修沐道:“我表姐人比较害羞腼腆,我替她说,她叫陆可,尚无婚配。”
突然身后的人拧了一把,姜多善痛的叫了一声。
何修沐的眼睛更加的炽热了,接下来无论宁珂去哪,何修沐也跟着去哪。
对于这个不要脸的黏虫,宁珂烦都要烦死了,无论他怎么瞪何修沐,他还是继续找机会和宁珂聊天,宁珂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讲。
梅青瑞和柳行文也过来了,梅青瑞看见宁珂,惊奇道:“那是你表姐?长的真好看啊,那我应该称呼她什么呢,也是随小外甥你一样称表姐吗?”
柳行文见宁珂躲着姜多善身后扯着她的衣袖,眼神暗了暗。
太子正在和符殷还有梅青林交谈着,突然见原本在和其他小姐妹聊天的妹妹跑了过来,激动着指着那红衣少年道:“太子哥哥,快问问他是哪家少年郎!”
太子远远瞧见姜多善长相与气质皆不凡,难怪妹妹会喜欢,只是瞧着有几分眼生,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要是只是一个四品官的儿子,母后应该也不同意的。
在朝矜公主指着那红衣少年时,梅青林和符殷同时也看了过去,虽然这次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子带着公主过来是要挑选驸马的。
驸马这个称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对于家族那是锦上添花,但是对于个人的发展那可就是地狱了。
祁国有规定,作为公主的驸马,不得入朝为官,也不得干涉朝政,而且朝矜公主又深的皇帝和皇后的宠爱,作为朝矜公主的驸马一辈子都要捧着朝矜公主,不得违抗朝矜公主的任何要求。
所以,但凡有想入仕的子弟都不会想做公主的驸马,符殷和梅青林自然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被公主挑选中。
人总要好奇心的,这两个快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此时努力的睁大双眼,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倒霉蛋子被朝矜公主挑选中。
“父亲在那和太子在谈话呢,旁边好像是朝矜公主,小外甥你要不要带着表姐过去让外祖父认识认识?”
“外祖父!”姜多善也看见了梅青林,笑着对他打招呼。
梅青林的脸此时在抽搐,他现在恨不得把马上把姜多善藏起来,他宁可是梅青瑞被公主看上了,也不愿意家族中最有出息的孩子被公主看上。
符殷看见了梅青林抽搐的神色,他内心暗笑,努力压制往上翘的嘴角,但是他不停抖动的胡须却出卖了他。
都是老狐狸,梅青林怎又看不出符殷的心思,他撇头瞪了符殷一眼,内心祈祷公主说的千万不要是陆月,一定要是他儿子。
76. 不服气
太子在第一眼看见陆月时,便知道为何自家的妹妹会对她一见钟情,他见过很多人,却从没有一个人能像陆月一样,文人的风骨与习武之人的气度在他身上经没有违和之感,谈吐之间如他的名字月一样不会过于耀眼,温和的让人放松。
最重要的是,太子觉得陆月很像自己小时候的一个玩伴,过去了十一年了,他已经记不清小时候那个玩伴长什么样了,只记得跟她经常带着他在皇宫里到处闯祸。
明明他都不记得那玩伴长什么样了,但是隐藏在深处的记忆却让他觉得眼前人有熟悉的感觉。
姜多善走向前对着太子和朝矜公主行礼,“在下见过太子殿下,朝矜公主。”
太子,还是记忆力的样子啊,姜多善不由的感叹有些人真的可以等比例长大,小时候的太子脸蛋圆圆的,眼睛小的像龙眼核,胖胖的,就像一个小肉包子。
现在的太子脸若圆盘,眼睛不仔细看都看不见黑眼珠子,身体虽然没有小时候那样胖了,但是隐隐约约能从衣袍下看见凸起的小肚腩。
当时被当做质子一样困在皇宫的姜多善,有一个像跟屁虫一样的小跟班,那就是现在的太子。
虽然太子比姜多善年长两岁,但是当时姜多善比他还要高,太子的声音没有发育好,与人讲话时总是奶声奶气的。
皇宫里的人知道太子最喜欢跟在多善郡主后面,每天都能听见太子屁颠屁颠的追着多善郡主,“多善,等等我。”
哪有太子会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郡主后面的,皇后劝导太子无果后,便把怨气传到了姜多善身上。
姜多善表示很无辜,明明是太子一直要黏着她,她又赶不走,怎么反倒是她的错了?
现在站在姜多善眼前的这个太子的长相和记忆力的大差不差,可是浑然没有小时候的那样可爱了,而是多了几分严肃和疏离。
人,果然还是小时候最可爱啊。
太子点了点头,“免礼,孤从未见过你,刚才听你喊梅太师为外祖父?”
姜多善道:“回殿下,在下是梅太师的外孙子,名陆月。”
太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陆月啊,孤曾听国子监祭酒提及你,你学问和武术上在国子监中都是第一,梅家的孩子果然不错。”
姜多善道:“谢太子殿下夸奖。”
朝矜公主羞涩看向姜多善,手里的手绢在不停的绞动,梅青林的心中警铃大响,他强行拉着还处于游走形态的梅青瑞,笑道:“公主你还记得我家这臭小子吗,青瑞之前在皇宫见过公主一次后,就对公主念念不忘,回家后跟我说公主国色倾城,无人能比拟。”
梅青瑞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你在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
梅青林给梅青瑞使了个眼色,梅青瑞虽然不懂父亲现在要做什么,但他也不敢违背父亲,只好闭嘴禁声。
接下里梅青林就开始各种吹嘘自己的儿子是有多么的好,对公主是多么的仰慕。
梅青瑞觉得父亲说的越来越离谱,他只不过是儿时跟着父亲去皇宫时跟小公主玩了一会,回来后他早就忘记了朝矜公主,哪有像他说的那样念念不忘。
况且他自己什么德行他自己还不清楚,父亲把他夸的比小外甥还优秀,他听得都觉得不可思议,父亲口中那个早起读书,为了学业废寝忘食的人是他吗?
太子多多少少也知道梅青瑞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觉得梅青林夸的太过了,但梅青林是梅太师,他虽为太子也不好打断他说话,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梅青林。
符殷脸色复杂的看着梅青林,心想,这老头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可无论梅青林想尽办法让朝矜公主的目光从陆月身上移开,但是朝矜公主的眼神一直在陆月身上,丝毫没有因为梅青林的吹嘘而把目光停留在梅青瑞身上。
梅青瑞感觉自己的父亲可能是疯了,他不想留在这里听他父亲天花乱坠的夸他,梅青瑞推了推姜多善:“小外甥,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射猎吗,现在去吧。”
在听说陆月他们要去打猎的时候,朝矜公主对着姜多善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姜多善一愣,笑道:“当然可以了,公主殿下。”
以往的采青只会让锦衣卫来守卫,可这这次的采青有太子和朝矜公主,怕有心怀不轨的刺客袭击,祁帝就让司礼监的乌鸦卫过来守卫。
为了不妨碍采青会上的王公贵族,乌鸦卫没有进入中心部分,而是以采青的地点每隔十米由一名乌鸦卫守卫。
怕惊扰其他人,姜多善没有在中心地点射猎,而是选择在采青的边缘处。
当然,姜多善没有忘记深陷众多世家小姐中的宁珂。
姜多善很少参加聚会,她这次出现在采青中,就像一颗炸弹炸向了平原,各位小姐们不好意思上前和姜多善交谈,只能问姜多善身边的宁珂了。
宁珂非常无敌后悔答应姜多善来这次的采青,被一个男的痴缠着也就算了,后来姜多善竟然把自己丢给一堆小姐中。
那些小姐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响个不停,一直追问他关于陆月的事情,他哪里知道陆月那么多的事情,为了让应付她们,只能模模糊糊的搪塞过去。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姜多善把他从一堆小姐中解救了出来。
宁珂埋怨道:“以后像这样的场合,我再也不答应你过来了。”
姜多善好言安慰宁珂道:“别生气嘛,我带你去射猎。”
听到射猎,宁珂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可是那个何修沐立马的凑了过来,听着他自夸自己的射箭技术有多好多好,宁珂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柳行文,朝矜公主,还有梅青瑞不会射箭,于是这次射猎的人员只有姜多善,宁珂,还有跃跃欲试准备在喜欢的人面前大放光彩的何修沐。
宁珂从前在西夷的时候,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当他见到了姜多善的箭术,才发觉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宁珂不服气的看向姜多善:“我是太久了没有射猎了,手生疏了,等会我肯定射的猎物比你多。”
姜多善不客气的回道:“别把手生疏当借口,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等会看看吧,小爷我肯定遥遥领先。”
于是,原本只是想射几只猎物回去烤肉吃得的计划,变成了姜多善和宁珂之间的比赛,而原本想在喜欢人面前出彩的何修沐,在宁珂射中了第五只猎物后默默退出去了。
梅青瑞不由的惊叹:“小外甥的射箭技术我是见过的,没想到他的表姐射箭技术也那么的好。”
朝矜公主看向姜多善的眼睛越来越欢喜,由崇拜的目光再移向姜多善旁边宁珂的脸时,她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朝矜公主小声的嘀咕着:“陆月身边的那个女孩子长的好漂亮啊,两人射箭也都那么好,陆月该不会喜欢他表姐吧。”
身旁柳行文的脸色也郁郁。
在国子监与陆月一起上学的日子里,他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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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自己对陆月的情感不仅仅朋友那样简单了。
他喜欢陆月。
柳行文问过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喜欢上他的,柳行文回忆着和陆月的点点滴滴,最后停留在最初在姜府门前第一次遇见陆月时。
或许,自己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开始动心了吧。
柳行文在柳家接受的教育是克己忍性,他没有办法对陆月诉说自己的一腔爱意,也无法跟其他人倾诉自己的苦恼,他只能将自己的对陆月的心隐藏在内心深处。
柳行文接受了自己喜欢男子的事实,也暗暗期盼陆月也能和自己一样,所幸在这几年和陆月的相处中,他没有发现陆月和别的女子有过来往。
可喜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陆可,一切不确定渐渐了向确定发展。
陆月也是喜欢女子的吧,那他呢,他要怎么办?
最后射猎到附近周围都没有除了人以外活的生物了,姜多善和宁珂才收手。
姜多善和宁珂谁也不服气谁,梅青瑞清点猎物时,姜多善以多了十二只鸟获胜。
离去时,姜多善往森林处看了一眼,定在某一个点看了好一会,柳行文拍了拍姜多善的肩膀,“陆月,你在看什么呢?”
姜多善收回目光,“没什么,我们烧烤去。”
此时,远处的树枝上站着陆照和川乌,川乌道:“主子,小主好像发现了我们。”
“嗯。”陆照的声音有几分幽怨,“阿月又有了新的朋友,她好像很喜欢身边哪个和她一起射箭的那个人。”
川乌道:“属下也看出来了,小主还故意气那个女子,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打是亲骂是爱。”
陆照脸色阴寒,冷冷道:“川乌,你懂得倒是很多嘛。”
川乌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点了点头,“属下的那个小徒弟经常和我讲一些话本里的故事,有时候听听还挺有意思的,能从中学到一些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主子你也可以去看看,啊……”
川乌被陆照一脚踢了下去。
宁珂不服气,双拳抱在怀里一脸恼怒,在云仙阁的三年里,他从没有一天荒废自己的武功,他可是西夷战无不胜的飞云将军,而陆月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怎么可以输给他!
他不服气,一点也不服气!
“小气鬼生气啦?”姜多善摇了摇宁珂胸前的手臂,“等会给你烤肉吃,我的大小姐消消气嘛。”
姜多善还有需要宁珂的地方,他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姜多善真怕等会他直接跑了,丢下她一个人采青,等会她都不知道要和别人怎么解释,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个小爷消消气。
“我不吃!我,要,回去!”
梅青瑞可看不惯宁珂此等做派,他平常生气了小外甥都不带哄他的,凭什么这个女人一来就让小外甥对她卑微屈膝。
梅青瑞嘲讽道:“呦,箭术没有我小外甥厉害就开始撒泼啦?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宁珂停下脚步,眼刀子直飞梅青瑞,“你算什么东西,连弓都拉不开的家伙也有资格跟我讲话?”
梅青瑞怒了,直接冲上去要跟宁珂打架,宁珂也不怂,撸起袖子也要和他打,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柳行文这边拉住疯狂挥手要揍人的梅青瑞,姜多善和何修沐极力拉住暴走的宁珂,只有朝矜公主停在中间,微张开嘴看着这混乱又滑稽的场面。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孤停下!”太子一声喝下,宁珂和梅青瑞终于停了手。
77. 危险
梅青林此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的儿子现在在跟他外孙子的表姐在打架,而且还被太子看见了,这成何体统?
梅青瑞和宁珂这边虽然是停下来了,但是两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对方,谁也不肯放过谁。
姜多善把事情来龙去脉和太子讲了一遍,太子看向梅青林时,梅青林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既然他们二人与梅家都有关系,孤也就不插手了,此事等回去之后梅太师再行处理吧。”
“太子殿下放心,我回去后会好好的教育犬子的。”
姜多善和宁珂打的猎物太多,他们几个也吃不完,太子便提议让采青的人也一起过来品尝,于是乎原本诗情画意的采青,变成了一堆又一堆人在吃烧烤。
符殷看向远处的姜多善,对着符临道:“那人是梅青林的外孙啊,这样的人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你和他在国子监有接触吗?”
符临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低声道:“我与她不熟。”
符殷叹道:“你要是有能像他那样有能力就好了,我也不会这么烦恼符家未来的发展,为父看那个陆月家世才学均是上流,未来在朝廷会大有作为的,你以后要多和这种人接触知道吗?”
符临道:“嗯,知道了父亲。”
符临内心呵呵,他可跟陆月不要太有接触了,陆月那个疯子他以后连见都不想见。
符临一想到之前曾经想要探究陆月的真面目,结果陆月折磨戏弄的后果,他就一点也不想再和这个疯子接触了。
朝矜公主原本是想坐陆月旁边的,奈何她硬是挤不过宁珂和梅青瑞,那两个人坐陆月身旁,跟左右护法似的,不让任何人抢走他们的位置。
朝矜公主没有办法,她总不能大声喊道:“我要坐这,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开。”她只好愤愤的坐到太子哥哥身旁。
太子难得看见自己的妹妹吃了哑巴亏,低头假装咳嗽掩盖自己想笑的事实。
姜多善觉得此时宁珂就像一只刚和其他狗打完架又没有打够的小狗狗一样,看起来好笑又好玩。
“表姐,吃一口吧,我烤的肉可好吃了。”
“我不吃。”
姜多善举着肉都快要喂到了宁珂的嘴里了,梅青瑞在旁边哇的一大口夺下姜多善手里的肉。
“他不吃,我吃。”梅青瑞挑衅的看向宁珂。
梅青林忍不住扶额,他的儿子怎么这么丢人。
宁珂抿紧嘴巴,傲然的抬起下巴对着姜多善道:“我只吃你烤的肉,你不许给其他人吃。”
梅青瑞不悦道:“凭什么就给你一个人吃,小外甥是大家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独占。”
宁珂依偎在姜多善的肩膀上,娇声道:“表哥,他凶我~”
宁珂在云仙阁的三年可不是白待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姿态他早就看了个遍,虽然他很不屑做这种姿态,但是能气气眼前这个人他也是甘愿的。
梅青瑞怒指宁珂:“你,你。”
“好了,好了。”梅青林为避免事态进一步的恶化,他直接跟梅青瑞的位置换了。
宁珂依偎着姜多善的胳膊得意的朝梅青瑞笑,梅青瑞强行咽下这口气,心想等我找个时机让小外甥把你赶出去,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宁珂的嘴巴很挑,他不吃动物内脏,也不吃牛肉和羊肉,香菜芹菜等等一堆食物他都不吃,连鱼都要等姜多善剔除鱼刺才肯赏脸吃一口。
这些姜多善都很很耐心地为宁珂做了,就差把食物亲自喂到了宁珂的嘴巴里了,连宁珂都觉得奇怪,以前那个天天和他作对的陆月去哪了,现在这个万事都依顺着他的人又是谁?
吃完烧烤后,姜多善还拿起手帕为宁珂擦去嘴角的油渍,这贴心又暧昧的举动让在场的人不免的多想。
宁珂:陆月今天吃错药了吧,他该不会是想整什么法子来戏弄我?
梅青瑞:小外甥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货色,等会他在京城找个更漂亮温柔体贴的女子给小外甥,再把那个讨人厌的赶走。
梅青林:也没有听阿月说有这么一个表姐啊,难道二人私定终身了?不行不行,不能让阿月因为女色耽误了学业。
何修沐:苍天啊,我的初恋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柳行文:我要怎么办。
太子:妹妹的驸马又要落空了,唉,回去后要如何和母后交差啊。
朝矜公主: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怎么他还有心上人啊,不行,就算是跟母后大哭大闹我也要他做我的驸马。
“这芥麦茶是我在家中准备的,大家可以尝一尝,很解腻。”
众人心怀各异,姜多善淡然的抿下一口荞麦茶。
单饮荞麦茶会觉得它苦涩不好喝,但如果是在吃了油腻的食物后再饮一杯,又会觉得它解腻又可口。
荞麦茶是她和某人准备的。
“采青是什么?”
“喏,以往的采青就是组织国子监的学生去游玩,这次的采青好像不太一样,监正说可以带上父母和自家的姊妹。”
姜多善看见某人沉默了一会,在她周围来来回回的徘徊,还出去了一下,最后又回来了,默不作声的帮她一起准备要带去采青的芥麦茶。
有时候人必须要刺激一把才能激发出潜藏在内心的欲望。
姜多善不是什么温和良善的白兔,相反她比陆照更加偏执阴暗,先前她只是想利用陆照为保护伞,她就会装作一副依赖他的样子以此达到目的。
现在她已然成长,也悄然中培育了自己的势力,虽然还不足以对抗她药报仇的人,但是也无需像七岁时那样讨好陆照。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进了前三甲入朝为官后就可以离开陆照,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复仇的,可是她不想了。
经过长期与陆照的相处中,她对陆照产生了欲望,她需要他,她想要他,她要这个男人永远只属于自己。
陆照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是一条很听话的狗,是一个很纯情的男人,姜多善已经牢牢的拥有了,为何要放弃?
可这个男人虽然三十多岁了,对于情感上却又像个未开智的小学生一样,连初中生都不如,看姜多善的眼神有着波浪汹涌的占有欲,但那波涛汹涌的水却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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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泉水一样清澈透亮。
对比之下,倒是显得她内心龌龊,图谋不轨了。
陆照未开情窦,那她便想法子刺激他。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声音惊扰了在草地上吃烧烤的人。
梅青瑞疑惑道:“是有人在砍树吗?”
太子也不解,采青的地点已经被乌鸦卫搜查过了,不可能存在还有芭百姓在此处砍树。
倒塌树的那边甚至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草地上的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川乌带着几个乌鸦卫前来,“禀告太子殿下,有大批刺客前来突袭。”川乌迟疑了一下,“眼睛身形……疑似南疆人。”
众人内心均是一惊,南疆人凶残而且会吃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以至于大家听到南疆人的名字神色都变了。
“南疆不是被收复了,怎么会……”
“母亲,我还没有吃饱,我不想被南疆人吃了……”
顿时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太子作为储君是第一次面临在户外遇见南疆人的场面,心中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皇宫多年的教养让他很快的便调整好心态,迅速安抚人心,并让带来的银龙卫守护其左右。
厮杀声离草地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南疆人就冲了过来,川乌禀告完毕便返回树林处,姜多善喊住了他,“等等!”
川乌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姜多善紧握着手里的弓,一脸平静的问他:“乌鸦卫那边没有问题吧,需要帮忙吗?”
“主子他……”
梅青林表情严肃,头一次对姜多善斥责道:“那边危险,有乌鸦卫就够了,你不要仗着自己会几分武功就过去凑热闹。”
太子也劝道:“外边那些南疆人乌鸦卫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也杀不到这里来,而且银龙卫也在此处守卫。”
姜多善向太子行揖礼,“殿下,在下虽然还未入仕,却不想只做一个躲在他人身后的官,既然在下会武,就该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人,还请殿下准许在下前去支援乌鸦卫。”
太子感动,欣慰道:“祁国有这样勇敢的人,孤深感欣慰,但是那边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这边陪你外祖父一起吧。”
“小外甥,那边多危险,你就不要过去了。”
“是啊,有乌鸦卫去杀就够了,那边那么危险没有必要过去送死的。”
所有人都在劝姜多善不要过去,好像就只有他们配活着,而乌鸦卫就该替他们去死。
川乌原本还想说什么,也只是看了一眼姜多善便离开了。
紧握着弓的手已经在颤抖,姜多善很想冲上去找树林找陆照,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暴露自己和陆照的关系,这会毁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
突然,有一双手按住了她紧握弓的手,姜多善低头看了那手,是宁珂。
宁珂扶着姜多善的腰,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
顺着宁珂眼睛的方向,是柳行文在看自己,姜多善松开握着弓的手,回去继续坐着。
宁珂轻佻的眼神对上柳行文,柳行文移开眼睛看向别处。
78. 喜欢
厮杀声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乌鸦卫从树林中走来出来,隐约的能看见他们拖着带血的人离去,众人此时的心才渐渐地稳定下来。
可是姜多善的心并没有稳定下来,她靠在骏马上,手在不停的摩擦弓上面的月亮纹,宁珂离她最近,他最先注意到了姜多善的情绪。
宁珂靠近姜多善,声音轻微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看来你很在意你那个养父嘛,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你有一个臭名昭著的养父,又有能依靠梅家,陆月你究竟想做什么?”
姜多善抬起眼皮,忽然的笑了,但是宁珂觉得那笑容有点渗人,他不由的想要退一步,但是姜多善不让他退。
她按住宁珂的胳膊,附耳:“你还不够格知道。”
姜多善离他很近很近,近到离他的耳朵只有半指的距离,呼出的热气传到了宁珂的耳朵里,他觉得痒痒的,不经意间红了半只耳。
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极了两个咬耳朵的小情侣,男方含笑的面容,女方的红了的耳朵,尤其是两个都是容貌俱佳的人,羡煞了在场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们。
“太子殿下,臣已将南疆反贼三十二人尽数捉拿,已让乌鸦卫带入司礼监地牢审问。”那声音像是寒冰一样瞬间将原本祥和的氛围降到零下。
官员贵妇世家小姐公子纷纷退步三舍,为陆照让开了宽敞的路。
陆照的目光落在太子身后那羡煞旁人的‘小情侣’身上,刹那间姜多善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看起来他没事,姜多善此时心态稳了。
太子道:“好,孤回去后会向父皇禀明此事。”
……
他怎么还不走!
陆照一直在看太子,太子的身体都快僵硬了,但是他又不敢斥责陆照赶他走,只能假装咳嗽,但是陆照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继续看着他。
朝矜公主站在旁边,她的定力可没有太子的好,没一会身体就开始发抖,她闭着双眼,用力地扯了扯太子的袖子。
太子被朝矜公主这么一扯,身子踉跄一下,陆照注意到了太子的失态,他似乎不太高兴,声音比以往低沉了:“太子殿下,以后这种采青还是不要办了。”
陆照不是在询问,而是以命令的语气。
他是太子,普天之下能以这种命令他的语气只有皇帝,要是其他人大可以叫银龙卫拉下去杀了,顺便抄抄九族。
可他是陆照。
五爪的黑蟒官服就足以证明他在祁国的地位,也让世人知晓祁帝对他的看重。
“皇儿,他跟我们不一样的,不要去触怒他,也不可以杀他。”
太子曾经见到有人朝他吐口水,而陆照只是擦掉并没有杀那个人,而有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让他挖了眼睛。
他杀戮极重,他性格阴晴不定。
忍。
等到他登上皇位,他第一个就把这个祸国的宦官杀了。
太子平复着情绪,鼓足了勇气开口:“陆……”
“太子殿下,臣告退。”
他留下的,只是一个黑色的背影。
陆照走了,众人明显的舒了一口气。
太子的肩膀松了下来,那袖子又再一次被他的妹妹扯了。
“朝矜,你又想干什么?”
朝矜委屈道:“太子哥哥,陆月和他那个表姐不见了。”
太子回头,原本在他们身后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看着即将要掉眼泪的妹妹,太子安慰道:“他们可能是回去了吧,下次……”
太子本来想说下次要是有什么宴会便带她过去,但是他看见朝矜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了,他脸色瞬间变了,往旁边的银龙卫使了个眼色,银龙卫接收到,立马将他们围了起来。
此时太子不像往日那般温和,而是一脸严肃的对着朝矜道:“朝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公主,就算再难过也不能在外边掉眼泪,以往母后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朝矜的眼泪掉的更多了,她努力的擦去流出来的眼泪,可是无论她怎么擦只会越擦越多。
罢了,他就这么一个胞妹。
太子轻微叹息,蹲下身耐心的教导朝矜:“我知道你想陆月做你的驸马,但是你也看到了,梅太师那态度明显是不想放人的,而且陆月跟他的表姐行为举止亲密,你……还是换一个人吧。”
朝矜眼眶发红,她倔强的看着太子:“太子哥哥,我祁国嫡出的公主,我要谁做我的驸马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可是朝矜,你只是个只是没有实权只有帝后宠爱的公主,而陆月身后有着在朝中一半势力的梅家。
公主可以给予尊贵的荣耀,也可以被剥夺荣耀去送往和亲,要是梅家不同意,父皇也不会强行让陆月做驸马的。
这些话太子没和朝矜说,他不想打破一个还在美梦中的公主。
现实很残忍,晚一点再让她面对吧。
-
“杀叛徒!”
“杀叛徒!”
“杀叛徒!”
……
五处审问了这群南疆人,他们嘴巴很严,上了很多刑具也只有那三个字‘杀叛徒’。
带到司礼监还没有两个时辰后,那些南疆人就突然在五处的地牢中集体爆体而亡,审问他们的乌鸦卫在沾染他们的血之后也都死了。
“是毒人。”川乌眉头紧锁。“属下疏忽了。”
“知道了,去处理掉。”
“是。”
杀叛徒,杀叛徒,杀叛徒,那些南疆人是想杀了主子吗?
为什么呢,是因为主子身上有着一半南疆人的血,并且从前带兵灭了他们的国家吗?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主子杀南疆人丝毫不心慈手软,也没有被叛徒这二字影响到,好像他身上并没有南疆人的血。
那另一半的祁国血呢,祁国人也很讨厌陆照。
陆照像是夹杂在祁国与南疆之人,独身于一人。
川乌远远看着,在黑夜下,陆照的身影像是游荡在世间的孤魂,可突然地有一抹亮丽的红色闯了进来,与黑色融合在一起。
“督督!”
姜多善向陆照飞奔而来,陆照愣的一下接住了她。
“督督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没事的。”
姜多善将陆照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他真的没有受伤后,用力的抱紧陆照,仰起笑脸,“没事就好,督督我饿了,想吃鸡丝面。”
“好,我去煮。”
鲜嫩的鸡肉被切成了细丝,上面撒着绿色的葱花,汤底是乳白色的鲜汤,吃下去一口,全身都舒畅了。
姜多善吸溜吸溜着吃着面条,陆照也在旁边吃着,偶尔抬眼看她。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陆照放下筷子,道:“阿月,今天你带来的那个人是谁?”
来了,终于来了。
姜多善咽下最后一口鸡丝,藏住嘴角的笑,抬起头时已是已是神色从容,“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但是又必须带个姊妹,他是我在外边随便找了个人充当我表姐的。”
“他是男的?”
“是。”
陆照的眼睛很锐利,尽管宁珂已经被打扮成女子样,但是身骨依旧是男子,只要武功上乘的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你很喜欢她吗?”
姜多善毫不避讳的赞扬宁珂,“喜欢啊,我找的这个表姐仙姿玉貌,可男可女,正对我口味,最主要的是他的爱好与我相同,我们俩有聊不完的话题。”
那窒息的波涛汹涌的浪朝着她翻涌而来,却在要淹没她的那一刻又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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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照垂眸起身,“你喜欢就好。”
???
难道是她这段时间太过于刺激陆照了,导致他现在都不发疯了?
这下轮到姜多善郁闷了。
在姜多善离开后,陆照展开掌心,因为刚才的忍耐,他的掌心被指尖戳到发红。
“主子,小主现在长大了,有了新的朋友很正常,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杀了,小主会不高兴的。”
很正常吗?可是阿月明明答应过他,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能是他,若是阿月有喜欢的人,那他在阿月心中的地位也会是最重要的吗?
在看到阿月与那人亲密的举止时,陆照的心像是有千百只蚂蚁爬过,他很难受,很难受。
“杀了他,杀了他们,把全部的人都杀了,只留下他和阿月,就再也不会有人抢走阿月了。”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这样对陆照说。
“别说了!”陆照一掌劈向身旁的树,倒塌了一片树之后,那躲藏在树上的南疆人也显露了出来了,于是开起来一片厮杀。
来的南疆人有一百个,并不是陆照说的三十二个,其余的六十八个被陆照杀的只留下了一滩血肉。
身边的乌鸦卫和川乌都不敢向前。
夜里的寒风钻过窗户,房间漆黑一片,姜多善拿着油灯上来的时候,陆照就坐在窗前,他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只有看向她时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有色彩。
“督督。”
姜多善刚沐浴完,黑发垂在胸前,身上还带着水气,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衣,下面的裙摆拖到了地板上。
姜多善把油灯放在桌上,烛火在桌子中央,在黑暗中照耀了两人的脸。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姜多善撑着脸,微黄的光下,她的眼睛里反射着烛火的影子,“督督,我这么晚来看你,你介意吗?”
“没关系的。”
桌子上摆着还没有写完的奏折,砚台上墨水还未干涸,姜多善拿起毛笔沾了墨,在奏折上划了几笔。
姜多善漫不经心道:“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姜多善将头发上的发簪取下,猛然向陆照的掌心插去,闪着冰冷的银簪停留在陆照的指缝见。
“这也没关系吗?”
陆照没有躲,他始终温和的对着姜多善道:“没关系的。”
姜多善轻笑一声,拔出桌上的银簪,看着陆照道:“那我喜欢他也没有关系吗?”
陆照眼睛连眨了两次,他煽动嘴唇,没有再吐出来那句没关系的。
姜多善起身走到陆照面前,俯身对着陆照说:“那我亲你也没有关系吗?”
陆照眼睛闪过茫然的神色,一下秒,柔软的唇吻住了他,他就像一口清冽的泉水一样被一头饥渴的小鹿吮吸着。
桌上的烛在摇曳中,两人重叠的影子也随着烛火摇晃。
姜多善的手指划过陆照的喉结,笑的一脸狡黠,“真的没关系吗?”
陆照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的眼睛像是化开了金池,呼吸渐渐变得灼热,嘴唇在微微的抖动。
姜多善再一次俯身,她的嘴停在陆照的唇上,近乎相贴,“陆照,真的没关系吗?”
陆照不明白姜多善为何要这样做,可是他并不反感,相反他喜欢姜多善这样对待他。
“没关系的。”
窗外在下着哗啦啦的春雨,风把雨也带入了屋子里,窗下的两人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初次尝到吻滋味的两人才舍得放开。
姜多善在陆照的嘴上狠狠地啄了一口,“今天是我主动亲你,以后我对你负责的。”
陆照摸了红肿的嘴唇,喃喃道,“好。”
油灯上的烛火悄然的灭了。
79. 甜甜的
最近,商陆觉得陆照和姜多善两人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那不对劲是哪里。
“川乌,你有没有觉得主子和小主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一样吗?我感觉都一样啊。”
不,不一样的,那是哪里不一样呢。
-
雨后清晨,春日的阳光泼洒在竹林上,竹叶上挂着的露珠滴落在泥土里,雨后的春笋争先夺后的从泥土中蹦了出来,姜多善拿着铲子,雀儿拿着竹篮,两人准备挖春笋。
竹林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姜多善蹲在一处绿竹旁,用手指轻轻的拨开上面的枯竹叶,露出了下面微微隆起的土包,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雀儿,快过来看,这边有好多春笋!”姜多善呼唤着不远处的雀儿,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
雀儿提着竹篮小跑过来,蹲在姜多善身边,眼睛也亮亮的,“小姐眼力真好,我刚才从这边路过都没有发现。”
姜多善笑了笑,“雨后的春笋最是鲜嫩,等会我们挖完就去把这些笋剥了皮做菜吃。”
拿起铁铲斜插进春笋周围的泥土里,再用手一使劲,那暗红色的笋壳便破土而出。
没一会儿,雀儿的篮子里装满了一只又一只的春笋。
“小姐,我们这样把提督大人的竹林弄得那么乱,他回来会不会生气啊?”
姜多善蹲在青石阶旁,指尖还沾着新泥,她望着被自己挖的七零八落的湘妃竹,淡然自如道:“没事,他不会生气的。”
就在这时,竹林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音,姜多善抬起头,看见三个身影穿过竹林朝她们走来,阳光在他那高挑的身影上镀了一层金边。
陆照顿住脚步,看她的眸光晦涩。
姜多善下意识的摸了嘴唇,却忘记了沾满泥土的手。
商陆看着竹林被挖的东一个坑,西一个坑,原本小的像绿豆一样的眼睛此刻却睁的有豌豆那么大,“小主,你是把整个竹林都翻了个底朝天啊。”
司礼监的人都知道,陆照特别爱护他的竹林,平常乌鸦卫为他的竹林进行打扫保养都要心脚下是不是会踩到发芽的竹米,因为要是被发现踩到了,那可比踩到了炸药更恐怖。
而且姜多善还把陆照前些天移栽过来的湘妃竹底部挖的稀烂,川乌还记得这一批湘妃竹还是陆照从徐州运输过来的,中间还费了不少的心思。
陆照驻足在一片狼藉的竹丛,袖口额金色缠绕的蟒蛇划过姜多善的嘴唇,指腹一抹而过,姜多善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不过就是些竹子,阿月你想怎么挖都可以。”
陆照在众目睽睽下,捉过姜多善的泥手,把她带到清池边。
留下商陆,川乌还有雀儿面面相觑。
雀儿指着旁边旁边装满春笋的篮子,“来都来了,一起剥笋吧。”
“伸手。”
姜多善乖乖照做,十指张开,掌心朝上。
陆照半蹲下身,掬了一捧清水,缓缓地浇到姜多善的手上,水流顺着她的指缝而下,带走了污泥,露出了原本白皙的皮肤。
陆照的动作很慢,拇指轻轻摩擦姜多善的指节,像是确认每一寸都洗干净了。
姜多善屏住呼吸,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陆照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仿佛此刻不是在给她洗手,而是处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督督。”姜多善忍不住开口。
“嗯。”陆照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只是又碰了一汪清水,将姜多善的指甲缝隙处的泥清理干净。
池水微凉,可被陆照碰过的地方却隐隐发烫。
姜多善的心跳某名的加快,指尖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却又被他捏住,不许她躲。
“别动。”陆照低声道,嗓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
她不敢动了。
远处传来雀儿他们的声音,夹杂着一些脚步声,向是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陆照却恍若未闻,仍旧专注的替她洗净最后一点泥痕。
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池面荡开一圈涟漪。
终于,他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的擦干她的手指。
“好了。”
陆照松开手时,姜多善反手握住他的手。
“一起走吧。”
陆照的指尖微蜷,终究任由她牵着。
少女的掌心温软如新掰开的笋衣,压在他的手上时,比诏狱烙铁更灼人。
“好。”
川乌盯着桌子上的那碟玉片嫩笋,那笋片薄的透出底下红花纹理,这打刀工让他想起来上月陆照审讯犯人时削肉的样子。
但此刻那杀人的手却用来雕琢姜多善爱吃的嫩笋。
姜多善跟着雀儿在竹林里挖了半天的笋,到了中午吃饭时,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陆照刚捧上的竹笋炒肉,姜多善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来吃。
“烫。”陆照的警告慢了半拍,姜多善的舌尖已经被烫的直哈气。
陆照轻微的叹息一声,去冰窖切一小块冰块让姜多善含在嘴里。
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氛围好,商陆又饮酒了,原本世故圆滑的他突然说了之后回想起会抽自己嘴巴的话。
“小主今年十五了吧?当年在北疆时小主还只有七岁,小小的一个才到主子的腰间,现在真的成长一个女子了,也不知道以后会看上哪家小子……”
哐当一声,陆照手中的银筷砸在了桌面上,那质地坚硬的乌金木裂开了一条长缝隙,仿佛下一秒桌子就会一分为二。
在桌上吃饭发的所有人顿时停住了手中的筷子,特别是商陆,他刚夹着的肉掉了都不敢重新捡起来,原本喝的晕乎乎的脑袋现在也被吓醒了。
“食不言寝不语。”陆照重新拾起桌上的筷子,脸色阴沉沉的。
气氛有些凝滞,姜多善夹起一块笋尖放入陆照的碗里,笑道:“今天是上元节,听说城楼戍时会点燃烟花,我想一定很好看,督督我们晚上一起去嘛。”
陆照脸上的阴沉褪去,露出了笑容,“好。”
众人在心底松了口气,又继续吃了起来。
-
长街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糖画摊子前的孩童举着晶莹的飞龙在奔跑嬉闹,空气中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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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焦糖香味。
姜多善今天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襦裙,陆照穿着竹青色的长衫,一人戴着兔子面具,一人戴着狐狸面具。
他们穿着同色系的衣服,用面具遮住了容颜,淡化了年龄上带来的差距,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宛若一对壁人。
“郎君给娘子买一支糖画吧!”
二人顿时在糖画摊前停住了脚步,姜多善好奇的看着那些已经画好的糖画,问卖糖画的老翁:“可以画我脸上的这个兔子面具吗?”
“可以可以。”卖糖画的老翁铜勺一顿一划,金灿灿的糖浆便在木板上勾出一只兔子的模样。
“好吃吗?”陆照问道。
姜多善已经把糖画上的兔子耳朵咬掉了半只,她踮起脚尖,将另一只兔子耳朵抵在陆照的唇边,笑的眉眼弯弯:“很甜,督督也来吃一口。”
咬掉兔子仅剩的另一只耳朵,陆照觉得没有那天晚上姜多善的唇甜。
在逛街的时候,他们还遇见了一个卖茉莉花的阿婆。
“小夫妻好生恩爱呦。”卖茉莉花的阿婆打趣道。
姜多善买了一朵茉莉花,她讲茉莉花插在陆照的鬓边时,趁机捏了陆照发红的耳尖。
距离放烟花还有两个时辰,姜多善提议要不要去山上看。
“黄鹤楼虽然也很高,但是距离城楼那边太近了,要是被烟花的火星子溅到裙子就会烧个洞,回去雀儿肯定说我,要不督督我们去附近的九州山顶上看吧。”
“好,都依你。”
九州山越往上走,石阶上覆盖的青苔也就越多,在姜多善在石阶上打滑了三次后,陆照在她面前蹲下。
“阿月,还是我背你上去吧,你困了就靠在我背上睡觉。”
脊背相贴的瞬间,姜多善感觉到陆照的背部僵硬了片刻,她闷笑一声。
刻着飞鹰的柳木簪子稳然的插在了陆照的发间上,姜多善摸着飞鹰的纹路,因为风化的缘故,上面的已经裂开了几次,又被陆照粘回去了几次,缝缝补补看上去有些磕碜。
姜多善漫不经心道:“督督,我回头再给你做一个簪子可好?”
“好。”
姜多善靠在陆照的颈边,闻着他鬓边的茉莉花香,渐渐地睡着了。
“阿月,醒醒,放烟花了。”
姜多善睁开眼的那一瞬,没有先看到烟花炸开的那绚丽的彩色,而是先看见了陆照漾着金色的眼睛。
“陆照。”
“嗯?”
“你的眼睛真好看。”
接二连三的烟花迅速的飞向天空,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绚丽的花,姜多善忽然倾身,金色的步摇擦过陆照的脸颊,朱唇落在了他的嘴角上。
“陆照我喜欢你。”
山风骤起,吹落了陆照鬓边的茉莉花。
她的话真诚的让陆照找不到任何一丝谎言,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灿烂。
“我……”
姜多善飞快的在陆照的唇上啄了一口。
“我什么我,好好回答,不许你退缩。”
在烟花再次绽放的瞬间,姜多善听见陆照清晰的回答,“阿月我也喜欢你。”
80. 贪恋
亭子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一阵风吹过了过来,屋檐上挂着的铜铃在叮当作响。炉子上烧着青梅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冒出的白色雾气散发着一阵青梅酒香。
“夫子,真的不能告诉陆照我要去参加科举吗?”姜多善一脸垂丧的盯着眼前的青瓷杯。
牵机把刚煮好的青梅酒倒青瓷杯里,缓缓道:“陆照在司礼监是提督大人,可是在外边他是人人厌恶的走狗,特别是朝廷上的那些人一个个对他恨之入骨,他那么在乎你,如果得知你要去科举,必然会害怕你之后入仕后在朝廷上被其他人影响。”
姜多善愁道:“可是我又不会因为别人对他的看法就离开他的。”
牵机叹道:“陆照自九岁便入皇宫,十几年都在受别人的白眼长大,外边每个人都厌恶他,他是不会相信你不会被那些人影响的,阿善你信我吧,等你科举之后再告诉他。”
“好吧,我听夫子的。”
姜多善此时还信心满满,她相信自己不会被影响到,也相信陆照同样也相信在自己。
离春闱还有几天了,姜多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学习,她这些天很少见到陆照,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勉强见到他一面。
但也仅仅在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其余时候根本见不到他人影。
姜多善瞒着陆照参加科举这件事情心里就有点虚,现在陆照因为忙很少见到,姜多善的一些反常举动陆照也就没有注意到了。
其实有好几次姜多善很想把这件事告诉陆照,但不知为何,每当她想开口时,脑子里就会浮现那天采青她被拦住的场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姜多善要准备去参加科举的前一天,南疆那边出了事。原本被派到南疆那边的官员被南疆人反杀,听说那些官员还被南疆人吃了。
祁帝震怒,派陆照再一次过去南疆,这一次不仅仅是镇压南疆,而且要把南疆的王室也带过来作为质子。
这些消息是商陆告诉姜多善的,“唉,陛下命主子立马召集一处的乌鸦卫过去南疆那边,现在一处都空了,主子现在估计都已经出城了……”
姜多善正愁着去参加科举的这段时间内要用什么理由跟陆照说。
陆照对她事情向来管的很多,她平日是要是被朋友邀请去家中做客,陆照便会问清楚具体是哪户人家。
他会明面上假装很大方让姜多善尽管出去外边玩,然而背地里却偷偷派了乌鸦卫去跟踪她,姜多善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乌鸦卫汇报给陆照。
姜多善无论是去国子监上学,还是跟朋友出去玩,陆照都会询问她几点回来,要是姜多善稍微晚归了那么一会,等姜多善回来看到的某人在司礼监门口幽怨的脸。
所以,姜多善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用什么理由才能让陆照放开对她的监管。
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什么绝佳法子,因为只要陆照在她身边,她去参加科举一定会被他察觉的。
她今天甚至还自暴自弃的想,大不了就跟陆照坦白,他赞成也好,反对也罢,反正她是一定要参加科举的。
不过,现在他要去南疆了,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才会回来,到时候她已经参加科举入仕了,木已成舟,陆照也没有办法阻止。
要是陆照生气,大不了哄一哄嘛。
雀儿在给姜多善准备明天要带去考场上的东西时,不慎将桌上的花瓶弄倒了,瓶子里的水弄湿了姜多善的户籍证明。
“对不起小姐,我,我不知道怎么的,失手就把花瓶弄倒了,对不起……”雀儿内疚的哭了。
她在看到那户籍证明被水弄湿时,就立马想把纸从桌上拿起来,但是那纸不知道是不是质量太差,在雀儿拿起来的时候竟然碎成了两半。
那份户籍证明是雀儿陪着姜多善一起去办的,京兆府的负责办户籍的人说只此一份,丢了不再给予办理。
户籍证明是每个参加科举的考生一定要有的,如果没有就进去不了考场。
户籍证明只此一份,每年都有考生丢失,京兆府的人懒得管理这些事,便对外宣称只能办一次,再想要也没有了。
雀儿深知此次的科举对姜多善的重要性,在户籍证明到手的时候,她就将其锁在柜子里,因为明天就是科举了,她才将此拿了出来。
但却又因她笨手笨脚才让着仅有一份的户籍证明给毁了,雀儿现在的心跟油煎似的。
姜多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是户籍证明碎成了两半,她安慰雀儿:“没事的,不哭不哭。”
雀儿猛地吸了了一下鼻涕,表情愤愤然,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京兆府重新办一份户籍证明,我会很多毒药,我不信他们吃了我研制的毒药还不肯给我重新弄一份。”
姜多善倒吸了一口气,“雀儿,只要搬出梅府的名头他们自然会重新办一份户籍证明,不至于要去毒他们,不至于哈……”
雀儿吸了吸鼻涕,眼睛圆圆的看着姜多善,“好吧小姐。”
本来姜多善想自己再去办一份的,但雀儿说是自己弄坏的,她要亲自去跑一趟,姜多善拗不过,就放她去了。
现在雪楼就剩下姜多善一个人,她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梨花的香气像是有催眠的作用,姜多善靠在躺椅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梦见了去年跟陆照种梨花时的场景。
雪楼里本来只有竹子无其他植物,是姜多善觉得太过于冷清了,需要有鲜花的装饰,陆照才种了梨花在院子里。
莹白的梨花像是雨一般的落下,不远传来压着竹枝的脚步声,姜多善倏然睁开眼睛。
陆照现在走了,雀儿也出门了,其他人没有允许是不可进入雪楼,来的人会是谁呢?
“督督,你不是去南疆了吗,怎么……”
那双金瞳炽热的的看着她,随后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阿月,等我回来。”
陆照身上的盔甲冰冷坚硬,磕的她生疼,姜多善拍了拍陆照的背。
“好,我知道啦。”
陆照将头埋进姜多善的头发里,嗅着她发丝的花香,不愿意放开。
“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这人,还挑字眼。
“我答应你,在司礼监等你回来。”
她都快被陆照抱的窒息了,他却越抱越紧,生怕姜多善就此离开他。
“督督,你抱的太紧了,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陆照这才放开了姜多善。
“阿月,等我回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陆照眼神带着炽热的兴奋,这是姜多善在此之前没有见到过的,她很好奇陆照从南疆回来要告诉她的事情是什么。
姜多善踌躇了一下,道:“督督,等你回来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可以先答应我一定不要生气好吗?”
陆照将姜多善头上的梨花瓣拾去,他温声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梨花树下的两人各怀心事,殊不知此次离去再次相见的情景已不是他们初想的那样。
-
在科考前,梅青瑞自掏腰包请大家去红鹤楼吃饭,还拐弯抹角的嘱咐了姜多善一定要把雀儿也一起带过来。
姜多善去找雀儿时,她正在五处调制毒药,听闻此消息后犹豫道:“小姐,我还是不去了。”
姜多善大概猜出了雀儿不想去的原因,她轻叹了一口气,“雀儿你是不想见梅青瑞吗?”
雀儿此刻心神不定,研磨草药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石锤,“我先前以为梅青瑞他只是觉得好玩才缠着我,可他竟然偷亲我,还跟我说要我跟他再一起,这怎么可能的事情,他是梅家的公子,我,我……总之,小姐你知道的,我是不能再见他了。”
上元节的那天,姜多善和陆照去看了烟花,雀儿也跟梅青瑞一起去看了。
雀儿一直没把梅青瑞当回事,她不相信梅青瑞会喜欢一个男子,也不相信他会看上自己,所以在梅青瑞邀请她去看烟花时,她正巧手头上没有什么事也就答应了。
但在第一个烟花绽放在天空时,梅青瑞就趁着她正抬头往天上看的时候,在她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反应过来的雀儿伸手就是一巴掌,梅青瑞也没有躲,还笑嘻嘻的接受了一巴掌。
“你打我也认了,我轻薄了你我会对你负责的,雀儿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雀儿既震惊又生气,一怒之下,她又扇了梅青瑞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你我同为男子怎么可能在一起,再者说了,你梅家的嫡子肩负着家族的责任,以后可是要入仕为官的,要是被旁人知晓你对一书童有情意,你可知会这会毁了你仕途吗!”
“你打我吧,尽管打我,我是不会躲的。”
梅青瑞揉了揉两侧被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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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红的脸,又把脸凑过去,贱贱的话让雀儿想再次扇他,“我才不管旁人说什么呢,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做官,影响不了我仕途。”
雀儿怒极反笑,“那你父亲,你的族人会允许你这样做吗?你有能力违抗得了吗?梅青瑞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天真好吗!”
梅青瑞握住雀儿的手,一脸真诚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好退路,要是父亲不同意,我就带着你跑路,这些年我私底下做了一些生意,已经攒够足够逃去北疆的钱了。”
雀儿甩开梅青瑞的手,冷冷道:“你可以抛下一切去北疆,可我不行,我不想离开公子,你还是放弃这些滑稽的想法,好好的回家做你的梅公子吧。”
梅青瑞语气坚定,“你说了这么多让我放弃的话,但从没有一句是说不喜欢我,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对吗?”
雀儿慌了,她结巴道:“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我不想跟你纠缠了。”说完就跑了。
姜多善和雀儿既是奴仆的关系,也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她们在上元节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对方。
“梅青瑞虽然是顽劣了些,但我能看出他对你是认真的。是男是女又如何,他是梅公子又怎么样,真爱是可以破除一切枷锁,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雀儿迟疑道:“可是……”
姜多善抱住雀儿,声音轻柔:“你身后不是还有我吗,我就是你最大的后盾,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替你撑腰呢!”
雀儿身子顿时就松了,她靠在姜多善的肩膀上,喃喃道:“小姐,我跟你去。”
-
红鹤楼的饭桌上,除了姜多善和柳行文,每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何修沐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来到姜多善面前,“陆月,你,怎么不带你表姐一起过来啊,你为什么不带她过来啊。”
何修沐吐出的酒气让姜多善忍不住皱眉,她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何修沐好似被姜多善这话刺激到了,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揪着姜多善的衣袖,质问她:“陆月,你说!你是不是对你表姐有情意!”
旁边的柳行文扯开何修沐,愠怒道:“何修沐!”
下一秒何修沐哇的一声吐了。
作为旁边的两个人被眼前的呕吐物恶心的也想吐了,柳行文强忍着恶心把何修沐拉到一旁干净的地方,并吩咐仆从将何修沐带下去清理。
房间里的空气弥漫着呕吐物的味道,姜多善待不下去,便和柳行文一起出去外边透透气,梅青瑞也借此机会说要带雀儿去拿醒酒汤喝。
姜多善和柳行文去了顶楼的阳台上,吹着晚风,在房间里晕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柳行文看着姜多善的侧脸,她的碎发被晚风吹得飘了起来,此刻他很想很想很想去帮他把头发别到耳后,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柳行文,你为什么想去参加科举啊?”
“跟你一样,想证明自己。”
不,我根本不是想证明自己,我是想和你共处,我贪恋每一分每一刻和你一起共处的机会。
“柳行文,祝我们明天考试顺利,都能进前三甲!”
柳行文痴痴看着姜多善的侧脸,“好,祝我们一切顺利。”
另一边。
梅青瑞一直跟在雀儿身后,冷不丁的雀儿停了脚步,梅青瑞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撞到了雀儿的背。
雀儿盯着梅青瑞,“不是很能讲吗,现在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梅青瑞唯唯诺诺道:“我不是害怕说错话惹你生气嘛。”
雀儿听了之后更生气了,转身就走,梅青瑞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不要生气,我错了,你扇我巴掌吧。”
雀儿被气笑了,“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喜欢动手扇人巴掌的人吗?”
梅青瑞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
小姐说过,男人大多数都是傻逼,有时候都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面装的是屎还是猪饲料。
雀儿站直身,瞪着梅青瑞,“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有条件的,一,你在没有能力脱离梅家时不可暴露和我的关系。二,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公子的,所以除非公子要去北疆,不然我是不会去的。三,你要是敢负我,我就用毒药毒死你,我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梅青瑞高兴地语无伦次,“尽管毒死我。”
雀儿:……
小姐说的话真对。
81. 状元
姜多善在现代没有参加高考的遗憾,在古代弥补了,考完试的她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回书院睡个三天三夜。
趁着陆照不在司礼监,姜多善想和牵机多接触,便暂时在书院住下了,晚上就麻溜的搬来了小枕头和牵机一起睡。
可是姜多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样也睡不着,在参加科举考试的那几天,心里总有一股火,现在这股火在考试结束后还在燃烧着。
“夫子。”
“嗯?”
卧房很安静,安静得显得姜多善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的清楚。
“科举不是最公平公正的考试吗,为什么贫民连报名的资格也没有?”
姜多善在和柳行文去考场时,在门口看见了很多被拦住的书生,他们有的嚎啕大哭指着上天对自己的不公,有的跪在门口驻守的锦衣卫面前掏出仅有的几两银子求他们放自己进去,甚至有的因绝望对着面前只差有一步之遥的考场大喊一声,“可恨我生在了这个朝代!”,便跳下了旁边的河中。
旁边的人竟然都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救那个跳河的书生的,锦衣卫已经对眼前的场景见惯不惯了,他们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在水里挣扎。
他们是来自祁国各地赴考的考生,不知参加科举需要用金钱打通关系,只知当今皇帝说科举对所有平民都开放便寒窗苦读,只为了三年一次的科举。
可真当他们来了,却发现所谓的平民可参加却不包含贫民。
他们绝望,无助,多年的苦读,内心的信仰在此刻崩塌。
姜多善脱去鞋袜,撸起袖子要去救那个人时,柳行文拦了她,他劝姜多善:“陆月,你清醒一点,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你又何去救他脏了自己一身!”
“可是既然我在这里,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没有意义的去死!”
姜多善愤怒的甩开柳行文的手,直跳入河中,将那人救了上来,并让随行的雀儿将那个人带入医馆治疗,自己则是去马车上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再去考场。
“在我还是梅青意的时候也曾怨过这个朝代的不公,但是阿善,就算你再愤怒,但是你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个朝代的皇帝姓祁。”
姜多善也知道她无能为力,这个朝代根本没有什么民主可言,想要改变这些不公的制度,只有作为皇帝才有这个权力,然而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显然不想改变。
古往今来,想要改变不公制度的臣子有很多,但其中又牵扯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动了其中一根就会引来腥风血雨。
不公制度最后有改变成功的案例吗,有的,但是这些改变的人最后的下场都很不好。
姜多善参加科举的目的是自私的,她想体会古代科举是怎么样的,她想成为像哥哥一样文采斐然的清官,想要完成夫子未完成的心愿……
很多很多的理由促使她参加科举,甚至一开始想要参加科举也是因为这也能让报仇更加便利,但是从没有一条是想要成为一个为了百姓的好官。
可是现在,她犹豫了。
“我讨厌这个朝代。”
姜多善翻了个身背对着牵机,虽然留给牵机的只有一个背影,但是牵机知道姜多善此刻内心充斥不服的怒气,就像她当年一样。
牵机将被子往姜多善身上盖上去,随后轻轻拥抱住了她。
-
祁国的科举考试流程比姜多善想象中简单很多,只需要参加三天的考试,完了之后等一个星期的阅卷,后根据考生的成绩排前三十名。
而其中的前三名的称之为前三甲,将参加最终的殿试,由皇帝钦点谁是状元榜眼探花。
在揭开榜单的那一刻,在榜下的众人瞄准那前三名,只见姜多善,柳行文,柏元洲三人名字赫然出现在榜上前三名。
金銮殿上,祁帝指着陆月和柳行文两个人的名字问在场的阁老,“这两人是梅家和柳家的?”
阁老回答:“回陛下,他们二人是梅家和柳家的孩子。”
祁帝赞叹道:“那今年的状元郎得出他们其中一人了。”
祁帝看着其中一人的名字觉得甚是眼熟,恍然想起了自家疼爱的小女儿哭着吵着说要梅太师的外孙陆月做她的驸马。
祁帝回想起那天梅太师来皇宫时的场景还是想笑。
他只不过是召梅太师进来问话,想试一试梅太师对陆月做驸马的态度,但他没想到梅太师为了不让朝矜要了他的那个宝贝外孙子,竟然把他的儿子推出来,还对他诉苦说梅家人丁凋零,好不容易有个有能力继承家主之位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做驸马。
祁帝先前也在国子监祭酒的口中听过陆月这个优秀的学生,加上梅青林护的那么紧,他以为陆月最多能进个前三十名。
让祁帝大开眼界的是,陆月竟然也进了前三甲,同她一起进去的还有柳家的柳行文。
在祁国,四品包括四品以上的官员子弟可有进入国子监的名额,而从国子监毕业的学子可根据父亲的官阶在朝廷中安排职位。
这样就导致了那些官员子弟大多数都不求上进,质量也相当的堪忧。
祁帝在早期制定这个制度是为了安抚支持他的世家躁动的心,但是他后来发现那些官员子弟实在太差了,跟蛀虫一样只知道吃不知道做事。
所以祁帝又改了科举制度,让平民子弟也能参加。
不负祁帝所望,那些平民得知有机会可以做官,就拼了命学,虽然每年能入朝为官的平民子弟寥寥可数,但是这样也填补了被蛀虫啃食的朝廷。
能直接做官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的去读书参加科举?
祁帝也明白这些国子监学生的心理,所以他在三年一次的科举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一天能在前三甲中看见国子监学生的名字。
“宣召他们三个进殿吧。”
十一年前姜多善作为郡主在皇宫生活了四年,而十一年后姜多善作为进士重新踏入了皇宫,若是时十一年的她怀着的是彷徨的心,现在的她却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感。
红色的宫墙壁像是一张血红的大嘴,吞噬着每一个踏进去的人,姜多善此时此刻特别想拿出她留在司礼监的那把弓,往那喉咙深处射出一箭。
姜多善的手兴奋到微微的在颤抖,身侧柳行文以为姜多善是在紧张,内心纠结了片刻,最后按住了姜多善的手。
“别紧张,有我在呢。”
姜多善抽开手,对着柳行文笑道:“谁紧张了?”
柳行文的手顿时空落落的,只残留着些还未离去的体温,他紧紧攥着。
在还没有见到祁帝的时候,姜多善想过很多次祁帝的样子,但每一个版本的样子都不一样。
十一年过去,祁帝的脸在姜多善的记忆力里已经模糊了,但她记得他喜欢对着他讲和父亲当年在战场上发生的趣事,还记得她坐在他的腿上摸他还未清理的胡茬。
但同时姜多善也记得是祁帝害的她小小年纪入皇宫与家人分别,是祁帝听信钦天监的谣言赶她到远离皇城的清源寺,也是祁帝亲自下旨让父兄腰斩,又让她被万箭穿心而死。
万箭穿心之痛,让姜多善每一次看到银龙卫时都要体会一遍,不过现在的姜多善已经不是刚回京城的那个她了,那痛苦已不至于让她陷入幻觉。
她现在只有一点点的痛。
“你就是陆月?”
姜多善定了神,缓步上前,按照礼制行礼。
“臣陆月,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多善的声音清朗,在寂静的大殿上显得格外清晰。
“平身。”
是他,还是他?
祁帝在看见姜多善脸的一刹那,瞬间回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有一位少年站在他的金銮殿上,他们有着一样面若冠玉的脸,如春雨一样清润的眼眸,站在那里挺拔又坚韧,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姜烨已经死了,是他亲自下的腰斩,刑场上那么多的人都看见他死了,现在这个人肯定不是姜烨!不,一定不是他!
祁帝沉稳已久的心在见到姜多善的第一眼便打破了,就连脸上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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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了一瞬而过的慌乱。
姜多善见了,嘴角闪过一丝笑。
祁帝,你也会慌吗?
在龙椅上坐久了,大风大浪也见了不少,祁帝很快的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但他还是无法直视姜多善的脸,便简单的问了几句关于文章的话就让他们退下了。
他身旁的贴身太监徐福内心惊讶,明明陛下对陆月很好奇,怎么就潦草的问了几句就让他走了,连剩余其他两个人问的话都比陆月的多。
回书院,姜多善的手痒的不行,马上让雀儿把弓拿了过来,在练射箭的时候,牵机过来问姜多善:“你觉得你会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
雀儿在一旁激动道:“小姐长得最好看,肯定是探花!”
姜多善拉紧弓弦,眼里满是冰凉的寒意,“在见到我的时候,我看见祁帝已经慌了,我长得像我二哥,他定不敢让我做探花。”
牵机思索道:“状元和榜眼……他会让你做状元。”
一箭发出,射中了靶心。
姜多善吐了口气,“是,祁帝他会让我做状元。”
雀儿不解道:“那是为什么呢?”
姜多善拿了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拿起箭撘在弦上,“因为他心虚了,他对姜家有愧疚之心。”
一箭再发出,靶心射穿。
-
京城的四月天,碧空如洗,祥和安泰。
“还是不行吗?”朱砂叹气道。
牵机额头上满是汗珠,在姜多善殿试之后她一直在练习着出去书院,可每每到了书院门口,她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无法跨出那一步。
祁溪年扶着牵机,牵机脸色惨白,一直在喘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了的感觉。
朱砂担忧道:“要不你还是算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阿善游街。”牵机猛然抬起她惨白的脸,坚定的像是要去赴死,“朱砂你把我打晕了出去!”
朱砂拍了手,咂舌道:“不愧是读书人,这么的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来来来我马上给你打晕。”
朱砂一手刀下去,牵机立马就晕了,祁溪年要抱着牵机出门被朱砂拦住了。
“喂,那个浑身缠带子的,你确定你要这样出门?”
祁溪年低头看着自己,又抬头看着朱砂,似乎在说有何不妥。
朱砂无语道:“你浑身绑着带子,一出门别人会把你当成怪物抓起来的,我带她出去看游街就好,你待在书院守门啊。”
说完朱砂夺过祁溪年手上的牵机,一路轻功飞走。
双手空落落的,祁溪年愣了一会,便坐在书院门口旁边的柳树边边,等着牵机回家。
礼炮三响,锣鼓齐鸣。
姜多善骑着白马,身后跟榜眼和探花,再后面就是其余的新科进士了。
街道两旁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京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如此年轻的状元郎了,更何况那状元郎竟然还比身后的探花郎更好看。
“这就是陆状元,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年纪轻轻就高中了,听说还是国子监的学生,以后前途无量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婚约……”
铜锣声,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向她耳朵,数不清的花和香囊砸到她的身上,姜多善恨不得马上结束这场游街,但是她现在不得不保持着端正身姿面带微笑完成这次游街。
“真好,真好。”
牵机在目睹了姜多善游街的整个过程后便吐了血晕了过去。
“喂喂喂,你你你干嘛啊。”朱砂慌了神,身旁跟着一起看游街的雀儿便为牵机把脉,确定她无大碍便松了口气。
看着牵机带着微笑的脸,朱砂恨恨的揉了她的脸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又趁机揉了好几次。
“那状元郎是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问着旁边侍从。
侍从回答道:“回王爷,他是梅家的外家,名叫陆月。”
“陆月。”南阳王念着着名字,突然开始地低声的笑了。
82. 血脉
黄沙在肆意的在空气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针尖刺着每一个暴露在外的皮肤。
脚下要是一个不留神,就极有可能踩到一只潜伏在沙中的黑色毒蝎子,那些蝎子的尾针泛着幽蓝的光,只需轻轻一刺,就能让一个壮汉在三秒之内毙命。
每个第一次来南疆的人都会以为,这片土地被某种远古的诅咒所笼罩着。
放眼望去,除了零星几株顽强生长的荆棘,这里几乎寸草不生,稍微一张开嘴就能吃到满嘴的黄沙。
就是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却孕育出了以金瞳为特征的南疆人。
他们的眼睛是与这片黄沙地一样的颜色,南疆人长相粗犷,身材高大健硕,皮肤被烈日晒成古铜色。
外人常将他们视为野蛮人,传言他们茹毛饮血,甚至会在战场上生吃敌人的血肉。
南疆人有着比他国之人更加强壮的身躯和出人意料的智慧头脑,却从不主动入侵他国。
他们世世代代坚守着一个信念:守护好这片土地,至于其他地方,那是别人的,他们不想要也不屑于夺取。
“我们南疆人虽然被外人视为残暴,却从不发起战争抢夺别人的土地。”年迈的祭司常常这样教导年轻的族人,“黄沙之下埋着我们先祖的骸骨,这片土地流淌着我们的血脉,离开了这里,我们就不再是南疆人了。”
南疆人出奇地团结,没有像其他国家那样森严的阶级制度。
他们坚信只要身上流淌着南疆的血液,那就是兄弟姐妹。王族与平民同饮一井水,共食一锅饭,唯一的区别只是王族血脉中传承着更纯粹的金瞳和更强的战斗天赋。
可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不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这么简单。
黄沙中,一队黑甲骑兵缓缓前行,马蹄踏在松软的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男子身披玄色大氅,脸上戴着黑色的乌鸦面具,露出的下半边脸轮廓分明,如刀削般冷硬,而面具中的那双眼睛是最纯粹的金色。
这是陆照第三次踏入这片黄沙地了。
这次他不仅又杀了一遍南疆人,而且还要把他们尊贵的王子和公主也都带走。
所有南疆人恨透了陆照。
他们恨陆照杀了他们的家人,更恨陆照明明身上有着一半的南疆血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另一个国家来屠戮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是南疆人万万不能忍的,所以他们要抹杀掉陆照这个叛徒。
但是陆照实在是太难杀了,他们派出了族里的精锐都未能杀掉他。
“叛徒!”
“叛徒!”
“叛徒!”
……
陆照在南疆每行一处遇到的南疆人都会啐他一口骂他一声叛徒。
这一切陆照都不在乎,他只想快点从完成祁帝给他的任务,然后回去见姜多善。
“主子,前方就是南疆最后的据点。"川乌上前,声音压得很低,“探子回报,河图王子和星雅公主都在那里。”
陆照微微颔首,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乌鸦卫立刻分散开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无声地向沙丘包围过去。
“记住,活捉王室成员,其余……”陆照的声音冷得像冰,“格杀勿论。”
战斗开始得突然而惨烈,南疆人虽然勇猛,但在凶狠弑杀的乌鸦卫面前还是节节败退。
鲜血染红了黄沙,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
当陆照踏过满地尸体走进帐篷时,河图王子已经被铁链锁住,星雅公主则被两名乌鸦卫按着肩膀跪在地上,两人的金瞳中都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叛徒!”河图王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陆照,你也是南疆人啊,为何要如此对我们赶尽杀绝?”
帐篷内的火光在陆照的面具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使他那乌鸦面具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整张脸,那确实是一张融合了祁国与南疆特征的面孔,金色的瞳孔在火光中显得尤为刺目。
“我只是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陆照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而非一场屠杀。
河图王子冷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陆照你也知道吧,你也是我南疆王室中的一员!你的母亲阿星朵公主是我父王的亲妹妹!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成为祁国的一条狗,她肯定会痛恨自己当初因为一时的心软没有掐死你!”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照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我也想,为何她不掐死我。”
“你这个冷血的怪物!”星雅公主突然挣扎起来,金色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世上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想要掐死她的亲生儿子!只有你这样的野兽才会想要残害自己的亲人!”
陆照缓缓抽出佩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抵在星雅公主的脖子处,沿着刀线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说了,我只是完成陛下给的任务。”陆照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我没有想要杀了南疆人。”
“你没有想要残害你的手足?”星雅公主讥讽地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可你还不是这样做了,你杀了近乎一半的南疆人,他们亲人的泪水都可以汇成一条河了!表哥,你清醒一点啊!”
“表哥”这个称呼让陆照的剑尖微颤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个穿着红纱女子模糊的背影,冰冷的宫殿走廊,还有永远紧闭的房门……
“你说我可以,”陆照突然睁开眼,声音低沉而危险,“但是你不可以辱骂陛下,他不是你可以骂的。还有,南疆人不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也不是你的表哥。”
星雅公主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某种绝望的明悟:“所以你连自己的血脉都不承认了?那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抵在脖子那边的刀又深入了一分,血顺着脖子流到了领口。
“她是因为思念那个抛弃她的祁国男人而日渐憔悴,最后郁郁而终的。”星雅公主一字一顿地说,“而那个男人,就是现在的祁国皇帝,你的父亲。”
陆照收回剑,淡淡道:“你说的这些,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星雅公主的眼睛猛然一缩,河图王子难以置信的看向陆照。
当乌鸦卫押着王子和公主离开后,陆照独自站在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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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有时候人会在自己爱的人面前说谎,他们并不是刻意的,而是他们潜意识里觉得他们要说的话并不美好,便在原本的经历上加以谎言的修饰。
这个谎言不仅骗过了爱人,也骗了自己。
当初陆照对姜多善讲的经历半真半假,而关于他身世的秘密,他也从不在任何人提起,也不想告诉姜多善。
因为,他的经历和身世都太肮脏了,他害怕姜多善会因此就厌恶他,会因此离开他。
陆照不是从石头堆里蹦出来的,他有爹也有娘,他的父亲是当今的祁国的皇帝,他的母亲是南疆的公主阿星朵。
他的出生不是两个相爱之人的结晶,而是一个阴谋,一个耻辱。
陆照记得那个总是背对着他的金瞳女子,记得她从未给过他一个拥抱或一次抚摸,他也记得王宫深处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那是他七岁前唯一的栖身之所。
“你是罪恶的产物。”照顾他的老嬷嬷常常这样告诉他,“你的存在提醒着公主那段耻辱的往事。”
也许是看陆照可怜,又或许是在深宫里无聊,老嬷嬷便和陆照讲起来阿星朵和祁帝的过往。
祁帝还不是祁帝的时候,他用着化名祁三游历五国,踏遍千山,还写了一本流通各国的《南北释义》。
当他游历到南疆时,正值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那日,祁诃正在集市上挑选水囊,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转头望去,一个身穿绯色纱裙的少女整蹲在香料铺前,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少女手腕和脚裸上都带着金色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
“公主,我们该回宫了。”侍女小声的提醒道。
祁诃心中一动,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故意在公主经过时用着祁国官话吟诵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阿星朵果然停下了脚步,她好奇的打量着异族人,“你会说南疆话吗?”
“略通一二。”祁诃微笑着切换着南疆话,“在下周游列国,途经贵地。”
这便是祁诃和阿星朵他们初遇的场景。
起初阿星朵对于这个男人只有纯粹的好奇心,南疆人向来排外,作为公主的她更是被教导要警惕这些外来者。
祁诃白皙的皮肤,瘦弱修长的身形也与南疆人崇尚的健壮之美相去甚远。
但祁诃深谙人心,他日日守候在公主可能经过的地方,制造一些蹩脚的偶遇,在勾起了公主的好奇心后,祁诃用着精心修饰过的故事引起她的兴趣。
“北疆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绿色充斥着那边土地,他们的眼睛却是像大海一样的蓝色……”
“大海……是蓝色的吗?”
“大海是蓝色的,东夷那边就有很多海,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阿星朵从未离开过南疆,这些故事对她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祁诃刻意隐去了旅途中的艰辛和危险,将异国描绘得如仙境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哄骗着这位单纯的公主。
渐渐地,阿星朵开始期待与这个见识多广的异族人相遇。
83. 顺从
“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呢?”阿星朵某日主动问道,眼里闪烁着期待。
祁诃嘴角微扬:“今天不讲故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领着公主来到城外的一处绿洲。当夜幕降临时,平静湖面倒映着满天的星辰,仿佛天地倒置。
阿星朵惊叹的睁大双眼,这是她在皇宫时从未见到的奇景。
“在我的家乡,这叫‘镜湖映星’。”祁诃轻声说,“传说相爱的男女若是在此许愿,就能得到星辰的祝福。”
阿星朵的脸顿时就红了。
那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异族的男子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好奇。
随着相处日久,祁诃的手段越发的娴熟。他知道何时该如何的保持距离,何时该若即若离。
可怜的小公主被这个男人在玩弄在掌心而不自知。
当阿星朵因祁诃连续三日而未出现焦虑时,他会突然带着新奇的礼物现身,而当阿星朵表现出依赖时,他又会故意提及自己即将继续游历别的国家。
“你要走了?”阿星朵的声音带着不舍抖。
“也许……除非有什么值得我留下的理由。”祁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而之后,在一个月圆之夜,两人越过了最后的界限。
事后,阿星朵依偎在祁诃的怀里,眼里充盈着幸福:“我要告诉父王,我要和你在一起。”
祁诃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但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公主并没有察觉。
翌日,阿星朵跪在南疆王面前,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南疆王勃然大怒,权杖重重的敲击地面:“荒唐,你可知南疆人是不允许与外族通婚,更何况你还是王室公主!”
“父王,我爱他!”阿星朵倔强的抬起头。
他们争执了三天。
最终,南疆王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长叹一声:“你若真心决定如此,就去神庙上接受神的处罚,每日五十鞭,连续五日,若你能坚持下来,神自然会赐福于你们。”
阿星朵欣喜若狂,飞奔回去告诉祁诃这个好消息。
“一定要在南疆吗?”祁诃试探的问,“不如你随我回去祁国,那里土地肥沃,有着繁华的京城……”
“我是南疆的公主。”阿星朵坚定的摇了摇头,“身为公主不得抛弃自己的子民。”
此时她没有注意到祁诃严重闪过的阴霾。
阿星朵兴奋的描述着未来:“我们要在王宫西侧建造一座新的宫殿,要生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我要教他骑沙陀……”
祁诃勉强的笑着,心却沉落到谷底。
他从未想过要永远留在南疆,更没有想过要娶一个南疆的公主,这段感情对他而言,不过是漫长旅途中一段露水情缘。
五日后,当阿星朵被人从神庙中抬出来时,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寸好的皮肤,但是她的金瞳依旧明亮,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侍女含泪为她敷药,她却只关心一个问题:“祁三在哪,我要见他。”
然而,当她拖着伤痛的身体来到他们曾经相爱的小屋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祁诃带走了所有属于他的物品,连一张字条也没有留下。
阿星朵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抚过每一个角落,仿佛这样就能找回爱人的温度。
直至此刻,她才惊觉自己对这个人知之甚少。
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不知道他具体的来历,甚至不确定他口中的故事有几分的真实。
她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
三个月后,当阿星朵发现自己怀孕时,她歇斯底里的捶打自己的腹部,试图摆脱这个耻辱的证明。
但南疆严禁堕胎,她最终在深宫中生下一个男婴。
当产婆将婴儿抱到她面前时,她别过脸去:“带走吧,永远别让我看见他。”
那个孩子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金瞳,却有着与那负心人一样冷白色的皮肤,每次看见他,就如同将那已结痂的伤疤再次撕开。
于是,这个婴儿连名字也没有,被秘密养在王宫最偏僻的角落,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赃物,一个活生生的耻辱印记。
而此时的祁诃早已回到祁国,后来他与姜琥起兵谋反,创建了祁国。
在南疆的经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如果没有人提起,他甚至都不会想起阿星朵这个人。
直到多年以后,当他需要一把刺向南疆的利刃时,才想起了她。
阿星朵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叫祁三的男人,她骗自己或许是祁三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才会离开她的。
当探子风尘仆仆的回到南疆,告诉了阿星朵祁三就就是当今的祁诃,她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那个用甜言蜜语骗取她真心的男人,竟是敌国的君主。
-
深宫里的嬷嬷总是喜欢在油灯即将枯尽的时,用着沙哑的声音讲述那些往事。
陆照蜷缩在石床上,金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这些故事他听了无数遍,却仍会在每个转折处感到刺痛。
母亲恨他,父亲不要他,他就像是活在深宫里的一只老鼠,靠着残羹剩饭而残活。
阿星朵公主抑郁而亡的那日,无人记得那个幽禁在深宫的孩子,陆照是听到了墙外别人的话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那年陆照也只有七岁,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祁国找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
趁着众人忙于公主葬礼,瘦小的陆照从偏门的狗洞钻了出去。
通往祁国的路途困难重重,他曾被商队当作小偷吊起来鞭打,在沙漠中渴极时不得不喝骆驼的尿液,最饥饿时甚至要与野狼争夺腐肉。
“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会爱我吗?”这个念头支撑着陆照撑过茫茫沙漠。
有时在烈日炙烤下,他会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向他走来,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可当他努力睁大双眼,面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
当九岁的陆照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祁国,他才发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天真。
皇宫高高的围墙挡住了他想要见父亲的去路,没有人相信他是祁帝的儿子,人们笑话他,让他滚回南疆。
陆照一直在京城等待着,直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凑了过来:“小崽子想进皇宫?”男人打量着陆照异色的瞳孔,“当太监倒是个捷径。”
陆照不懂什么是太监,男人便比划着和陆照解释。
哦,原来是少了一块肉。
陆照漠然的想,或许残缺的身体反而能换来父亲的怜惜。
净身那日,陆照将口中的木棍咬碎了也没有叫一声,为他的执刀的老太监啧啧称奇道:“我割了那么多的蛋,但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对自己的蛋那么的不在意的。”
有人问陆照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陆照说。
“胡说!哪有人没名字的?”
他说的是真的,母亲至死也没有给他取一个名字。
“那就叫陆照吧。”登记的人随口道,“陆地的陆,照料的照。”
这个名字和他残缺的身体一样,都是别人一刀一划的事情。
宫里的日子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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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疆更加的黑暗。
陆照被人当做像牲口一样使唤,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是他的残缺之处因为没有钱修复发炎了。
他甚至能隔着裤子闻到那快要烂掉的恶臭味,这也导致了他的下半身那处长的比其他太监更奇怪。
某个下雪的夜晚,当欺负陆照最狠的太监醉倒到井边,他毫不犹豫将人推了下去,听着井里扑通的水声和凄厉的惨叫,陆照第一次尝到复仇的甘美。
后来,陆照被调到梅妃的宫中,她看上了陆照的脸,却又在看见陆照的残缺时发出刺耳的尖叫:“怪物,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陆照在梅妃的胭脂盒中掺了阿芙蓉。
不久后,疯癫的梅妃从角楼一跃而下,宫人们说她是坏事做多了被冤魂索命。
再后来,陆照就去了年妃宫里做了太监。
年妃待他宽厚,会在他值夜时递来热茶,还教他识字读书。
说来,年妃跟姜多善很像,不是外貌上像,而是她们的看陆照的眼神从未有过一丝的鄙夷,陆照在她们面前跟正常人没有差别。
虽然陆照对她并无感情,但当这位善良的妃子求助时,他还是出手相助了。
在宫中这些年,陆照偶尔能远远望见祁帝,却从未有机会说话。
直到某天,他再次遇见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原来他是御前总管太监秦福。
秦福给了陆照一本武功秘籍,练成后他获得了绝世武功,却也失去了常人的七情六欲。
转机出现在一场宫宴上。
刺客要祁帝时,陆照的速度竟然比银龙卫还要快,他替祁帝挡下了那毒箭。
也就是在这场宫宴上,祁帝终于注意到了这个金瞳的太监。
“你的母亲……可是阿星朵?”祁帝的声音微微发颤。
陆照讲述了了他在南疆王宫被幽禁,又讲述他一路上是如何来到祁国。
祁帝听完竟然流下了眼泪,将他拥入怀中,隔着龙袍,陆照感受到了祁帝身上的温度。
这就是被亲人疼爱的感觉吗?
“朕对不起你。”祁帝抚摸着陆照残缺的身体,“从今往后,朕会好好的补偿你。”
陆照俯首跪地,心甘情愿的成为祁国的一条狗,祁帝最锋利的一把刀。
当祁帝命令陆照征讨南疆时,陆照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只听祁帝的话。
第一次凯旋回朝的那夜,祁帝在寝宫亲自为他斟酒:“你的身份必须保密,切莫对外人提起。”
陆照顺从的点了点头,将“父亲”这个称呼永远咽回肚子里。
陆照屠杀了南疆三次,他早已回不去南疆。
每一次屠杀都让陆照确信一件事,他不属于南疆,也不属于祁国。
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只能通过做祁帝手中一把杀人的利刃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陆照走出帐篷,抬头看向夜空,此时夜空中挂着一弯新月,他不由的想起姜多善的笑颜,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从前他在乎的只有祁帝,如今姜多善也在他心中占据了一方天地。
陆照说不出清楚自己对姜多善是什么感觉,他喜欢姜多善对着他笑,姜多善每一次对他的亲吻,他都能感受到身体上的颤栗。
他的心已如一潭死水,唯有姜多善能激起涟漪与水花。
如果这就是喜欢,他想自己一定非常喜欢姜多善。
临行前,陆照曾答应回来要告诉姜多善一件事,现在,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祁国告诉她。
“阿月,等我回来。”
84. 裂痕
姜多善被分派到刑部任职,柳行文去了吏部,就连一直逃避仕途的梅青瑞也没能幸免。
他原本计划着逃走,却被梅青林亲自带人从码头抓了回来。
“你不是最爱钱吗?”梅青林揪着梅青瑞的衣领,“那就去户部当个主事,天天对着银库流口水。”
梅青瑞撇着嘴抱怨:“户部的钱只能看又不能拿,有什么意思。”
尽管梅青瑞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被他父亲硬塞进了户部领了个闲职。
在科举应试的时候,姜多善就觉得很多制度不合理。等她上任刑部侍郎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朝代已经腐败不堪了。
姜多善做官并非立志要做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但既然领了这个职位,拿了这份俸禄,就该做些实事。
然而她在刑部上任快半个月了,除了处理一些简单文书外几乎无事可做。
刑部的同僚们不是聚在一起吹牛就是谈论女人,整个刑部十分的懒散。更令她不满的是,遇到案件时这些人总是大笔一挥,草草结案。
作为新上任的官员,上头还有刑部尚书压着,姜多善根本无法约束这些懒散的属下。
不仅刑部如此,柳行文所在的吏部情况也差不多。
祁国早已从内部就开始腐朽。
与姜多善对现状的愤懑不同,柳行文很快适应了这种环境。听到姜多善抱怨同僚不作为时,他甚至能坦然劝解:“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姜多善内心始终存着这个疑问。
她去找梅青林寻求答案,记得那天梅青林看她的眼神异常复杂,他长叹一声:“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无法改变现状。我们能做的,就是无愧于心。”
姜多善将这句话记在心里。既然无力改变现状,那就尽力而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快入秋了。
这日下朝时,天空飘着细雨,朝会上刚议完苏州的一桩贪腐案。
苏州有官员贪污了修建水坝的款项,这案子原本由刑部审理,查了一半却被告知不属刑部管辖,转交给了大理寺。
这种移交案件的事很常见,刑部和大理寺职责本就相近,一个负责复审,一个负责查案,所以刑部的人也没有过多说什么便转交给了大理寺。
但听到苏州这个地名时,姜多善心头一颤,之前被她被祁帝以不详为由软禁的清源寺就在苏州。
虽然当时是被迫离京,但在清源寺的日子反而比在皇宫快活。
她那个时候年纪小,嘴巴又甜,在清源寺的时候没有一个和尚不喜欢她。
她能把佛经倒背如流,与住持辩论时常常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虽然每日不是诵经就是打坐,生活清苦,但有父亲派来的龚飞陪伴,日子还算过得去,还有木禾师兄待她如亲妹妹般温柔体贴。
可惜他们都死了,为了保护她而死。
有时姜多善会想,或许他们没死呢?当时她跑得太快,龚飞和木禾师兄在前面抵挡银龙卫,她并未亲眼看见他们咽气。
“在想什么?”身旁的柳行文问道。
“没什么,在想苏州的案子。”姜多善答道。
“既已移交大理寺,就别多想了。下午茶楼的李先生要说书,一起去听?”柳行文眼中满是期待。
“好啊。”姜多善浅笑应道。
李先生年轻时周游列国,年老后开了间茶楼,将见闻以说书的形式讲给客人听,他的故事精彩纷呈,茶楼总是座无虚席。
姜多善也很喜欢听,柳行文便时常邀她同往。
雨势渐大,官员们都在殿前等候宫人送伞,很快,宫人们捧着油纸伞来了。
姜多善撑开伞,与柳行文并肩走下石阶,两人正讨论着李先生上次讲的故事,完全没注意石阶下方有人上来。
突然,一只湿冷的手牢牢攥住了姜多善的手腕,她浑身一僵,顺着那只手往下看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姜多善脸色刷白,她万万没想到陆照这么快就回京了,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陆照没打伞,身上蟒袍已被雨水浸透,显然是从司礼监匆忙赶来的。
他死死盯着姜多善身上的官服,眼中翻涌着不解与愤怒,手上力道越来越大,仿佛在逼她给出解释。
姜多善紧咬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刻若解释,她与陆照的关系就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强忍疼痛,装作素不相识。
“陆提督,你这是做什么!”柳行文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陆照的手越收越紧,姜多善疼得冷汗直流,她知道,陆照在等一个交代。
其他官员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梅青林怒斥道:“陆照!这里可不是你司礼监,容不得你放肆!”
“陆提督,这位是新任刑部侍郎,深得陛下器重,再不放手小心陛下责罚!”
“刑部侍郎......呵呵。“陆照冷笑一声,目光仍死死锁住姜多善,执意要她开口。
见姜多善疼得几乎昏厥,众官员上前拉扯陆照,却被他一一甩开。有人摔在石阶上,有人滚落雨中,场面一片混乱。
祁帝听到宫人跟他说这事的时候都懵了,陆照虽然平时行为乖张狠戾,但是也都是有章法的,不会没理由的就抓着一个官员不让走的,而且还打伤了在场的多位官员。
祁帝带着银龙卫来了,看到的便是满地呻吟的官员和僵持不下的两人,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陆照,放手!”
陆照纹丝不动。
“疼......”姜多善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挤出这个字。
陆照的手立刻松开了。
“把他拿下!”祁帝一声令下,银龙卫立刻将陆照制住,陆照没有反抗,只是深深看了姜多善一眼。
柳行文伤得最重,额头磕在石阶上,鲜血直流,他捂着伤口问:“陆月,你怎么招惹他了?”
姜多善脸色苍白:“我也不知道。”
梅青林摔伤了腰,扶着老腰骂骂咧咧:“陆照这厮向来目中无人,这次打伤这么多官员,必须让陛下严惩!”
姜多善心乱如麻,她必须尽快想好如何向陆照解释这一切。
朝阳殿内,祁帝拍案怒斥:“你是疯了吗!在宫里当众为难刑部侍郎,还打伤这么多官员,告诉朕,到底为什么?”
陆照跪在殿中,神色平静:“看见她有几分眼熟想拦就拦着了,那些人阻碍我想打就打了。”
“你......”祁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次朕也保不了你了,自己去刑部领五十大板,罚俸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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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遵旨。”陆照叩首领罚。
雨势未减,淅淅沥沥地打在宫门的青石板上,姜多善站在宫门外,望着阴沉的天空,手腕上的淤青隐隐作痛。
她想起陆照最后那个眼神愤怒,不解,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委屈。
姜多善攥紧了伞柄,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忽然意识到,这次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回到刑部,姜多善强迫自己专注于案卷,却听见几个同僚在廊下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陆照被陛下下旨要在我们刑部受五十大板。”
“恶有恶报啊,这厮平日那般嚣张,总算遭报应了。”
“走走走,好不容易能看他挨板子,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渍,姜多善搁下笔,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往刑场走去。
刑场周围来了不少官员,不止是刑部的,还有别的部门的,他们都是来看陆照笑话的。
有人撑着伞,有人倚着栏杆,个个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姜多善站在人群后方,透过雨幕看见陆照被按在刑凳上,素白的里衣已经被血浸透。
行刑人高举板子,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瞧见没?司礼监的陆提督也有今天!”
“不知道这顿板子挨完,他还能不能像往常那样趾高气扬。”
刺耳的笑声此起彼伏,姜多善她死死攥着伞柄,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陆照忽然抬起头,隔着雨幕与她四目相对。那双总是对她充满笑意的眼此时变得冰冷,嘴角似挂着一丝讥笑。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她突然厉声喝道,“刑部的文书都写完了吗?”
众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
有人讪笑着解释:“陆侍郎,我们就是来看看热闹……”
“看热闹?”姜多善冷笑,“朝廷命官受刑,在你们眼里就是场热闹?”
官员们见她动怒,纷纷低头散去。
雨声中,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响越发清晰。姜多善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的靴尖。
不能上前,不能上前,不能上前……
她多想走上前去,为陆照撑起这把伞,哪怕只是遮挡片刻风雨。可她不能,不仅因为身份,更因为此刻任何举动都只会让陆照更难堪。
最终,她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采青那日,自己也是这样无能为力地被人拦下。
原来他们之间的裂痕就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而今日这场雨,将这道裂痕冲刷得越发深刻。
她只要做了官,此生都和他在对立面,两人就无法正光明的见面。
陆照,这就是你不想让我做官的原因吗?
回到值房,姜多善发现案头的公文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她擦拭着纸上的水渍,脑海中却不断浮现陆照受刑时的样子。
窗外雨声渐歇,姜多善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值房里,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走出刑部时,雨已经停了,姜多善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会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去找陆照说清楚。
哪怕他还在生气,哪怕他不愿见她,她也要试着弥补这道越来越深的裂痕。
85. 吵架
“小主,主子说了不想见你。”川乌横臂挡在姜多善面前,声音里透着为难。
姜多善身上还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她从刑部回来后就一直等在这里,等了四个时辰了,陆照依旧不见她。
“当真不见我吗?”姜多善低声道,她看向那扇紧闭着的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猛然的抽出头顶上的簪子,刺向自己的脖颈。
锋利的簪尖刺破皮肤,血珠顺着脖颈滚进衣领,在朱红官服上洇开更深的痕迹。
“我现在就要见他!”说着姜多善把簪子又往里送半分,川乌连忙地让开了路。
屋子里面很昏暗,空气中有着很重的血腥味。
陆照拄着拐杖立在阴影里,苍白的面容比上次相见时更显憔悴。他盯着她颈间的血痕,终究没出声,却把嘴唇抿的很紧,似乎生气她的举动。
姜多善在路上想了很多要对陆照解释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站在他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到在现代看电视时里面两个男女误会了,明明都有嘴巴却不解释,她现在可是真的体会到了。
纵有千言万话,却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阿月。”陆照的声音嘶哑,“还记得我去南疆前说过什么?”
“督督……”姜多善下意识去拽他的衣袖,却见陆照撑着拐杖踉跄后退。
“我说让你在司礼监等你,你答应的好好的,转头瞒着我去参加了科举,还做了刑部侍郎。”陆照似乎很生气,他的声音在发抖,“阿月你是要离开我吗?”
“我不是要离开你!”姜多善急得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住了,“我做不做官和离不离开有什么干干系?陆照,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不离开彼此吗。”
陆照扯了扯嘴角,“你没尝过被天下人唾弃的滋味,等你在朝堂待久了,迟早会像他们一样厌恶我。”
“我不会!”姜多善高声道,“在北疆时你要我像信父兄那般信你,我做到了。如今换你信我一次,就这么难?”
“阿月,不一样的。”
“怎么就不一样!”
“在离开祁国前,我说要告诉你一件事,现在我告诉你。”陆照眼角通红的看着姜多善,“你之前说过想去周游列国,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跟我一起走,没有人会找到我们。”
姜多善怔住了,她没有想过,当初陆照在梨花树下说要告诉她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她是很想去周游列国,可是现在不行,她才刚踏入官场,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切。
“督督,我很想和你周游列国,可是现在我不能辞官,你相信我,等再过几年我就辞官和你去好不好?”
陆照闭上眼,“阿月你走吧,我们以后都不要相见了。”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我宁愿永远不见,”他背过身去,声音轻得像叹息,“也不想看见你眼里露出嫌恶。”
姜多善本来是想来向陆照解释,祈求他的原谅的,可是陆照现在怎么说也不听,犟的不行。
她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怒道:“好,我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都不要见了!”
随后她气愤的把门一甩,力气之大,直接把整个雪楼都一震,做站在门外川乌好乌鸦卫看见一脸火气的姜多善,抖了一下,瞬间退避三米外。
雀儿收拾行李时小心翼翼地问:“小姐真要走?”
姜多善丧气道:“暂时离开,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
在书院见牵机时,姜多善那不争气的眼泪立马掉了出来,“夫子你说的果然没有错,陆照就是不信我,他还说以后都不要和他相见了。”
牵机温柔的问道:“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参加科举吗?”
姜多善抽了抽鼻子,“当然参加了。”
牵机轻轻推她后背,“去吧。”
姜多善离开司礼监时,回头看了一眼雪楼的方向。
陆照,我一定会像你证明,我会坚定的站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背弃厌恶你,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
观星台矗立在祁国皇城的正中央,足足有三十层楼,整个祁国最高的建筑。站在顶层俯瞰,可以整个皇城的布局尽收眼底,甚至连城外蜿蜒的群山都隐约可见。
观星台既是钦天监的官署,也是甘木霖的居所。
甘木霖极少踏出观星台,他整日沉迷于星象研究。唯有向祁帝禀报星象异变时,他才会离开这座高塔。
钦天监在朝中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但每一个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无不对他心生厌恶。
他的容貌本就阴柔,却偏要画着夸张诡异的妆容。惨白的粉底,浓重的眼线,暗红的口脂……
不男不女的看上去有种诡异的感觉,但偏偏他又觉得自己的妆容十分的好看。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
除了祁帝,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是太后和南阳王这样的皇亲贵胄。
曾有一次,太后突发心悸,太医们束手无策,只得派人去请甘木霖占卜。
谁知他连面都不露,只在观星台随意掷了个卦,便打发宫人回去复命:“太后无碍,多吃些咸鸭蛋便是。”
这咸鸭蛋之说在祁国民间有个典故。
相传有个妇人整日胡思乱想,其夫便让她日日吃咸鸭蛋。那妇人吃了咸鸭蛋后只顾着喝水,再没心思胡思乱想。
久而久之,人们要是看见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便会让他去吃咸鸭蛋。
太后听闻这番回复,气得当场摔了茶盏,跑到祁帝面前告状。
祁帝却只是无奈地摇头:“钦天监性子孤僻,母后不必与他计较。”
甘木霖在宫中享有乘轿的殊荣。
某日在宫门口,他的轿撵与南阳王的轮椅狭路相逢。这位王爷因腿疾常年坐轮椅,按礼制本该由甘木霖让道。
谁知他不仅不让,反而强行先行,临走时还丢下一句:“王爷又如何?不过是个瘸腿的,我为何要让?”
甘木霖特别讨厌女人,他不允许观星台里走进去任何一个女人,连打扫的宫女也不行。
他厌女,不喜女子近身,宫里的女人反而松口了一口气。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惹人厌的人,却深得祁帝信任。他在占星卜卦上的造诣确实无人能及,更擅长炼制丹药。
祁帝每月都要服用他进献的丹药,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如同三十出头。
宫中甚至有传言,说他正在研制长生不老药,只是无人得见真容。
-
这夜,甘木霖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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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顶层研究星盘。
玄铁制的星盘上,二十八宿的方位闪烁着微光。他的指尖在星盘上划动,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他喃喃自语,“这颗红星何时出现的?”
一颗赤红如血的星辰正悄然侵入祁国的天空,更诡异的是,这红星周围环绕着一层朦胧的月光,仿佛一层保护罩,让他的占卜之术首次遇到了阻碍。
“甘大人,陛下来了。”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
甘木霖刚放下星盘转身,祁帝已经踏入殿中。
“陛下。”甘木霖躬身行礼。
祁帝摆了摆手:“免礼。爱卿啊,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闭门观星,可是宫中有什么异变?”
骄傲如甘木霖,怎会承认自己有占卜不出的星象?
他涂着口脂的嘴唇微微上扬:“回陛下,无异变。只是臣近日钻研新术,一时忘了去朝阳殿请安,还望陛下恕罪。”
祁帝不置可否,径自走向观星台的栏杆处:“陪朕看看星空吧。”
夜风拂过两人的衣袍。祁帝仰望着满天星辰,忽然开口:“八年前,你说星象有异,一颗灾星正逼近皇宫。若不制止,祁国必将改天换日。”
甘木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经你推演,说那灾星就是姜多善。”祁帝的声音忽然低沉,“朕信了你的话,将七岁的多善送去清源寺静修。后来姜家谋反……那孩子那么小,朕不忍杀她,又是你说将她封入太极墓,十年后开棺可得长生药。”
戴着玉扳指的手重重按在甘木霖肩上:“爱卿,当年是你亲自带银龙卫去杀多善的。你确定她真的死了?真的被封在太极墓中了吗?”
甘木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暗红的嘴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陛下明鉴,臣亲眼看着多善郡主万箭穿心而亡。石棺用十八条浸过初婴血的铁链封锁,纵使她死而复生,也绝无逃脱可能。”
祁帝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殿试时,朕见到一个与姜烨神似的进士,恍惚间还以为……罢了,姜烨腰斩是众目睽睽之事。看在那人文章不错,朕点了他做状元。”
他长叹一声:“多善若活着,该有十五岁了。木霖啊,我们是不是太狠了些?”
甘木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能为陛下炼丹是多善郡主的福分,想必她九泉之下也会感到荣幸。”顿了顿又问,“不知那状元叫什么名字?”
“陆月。”祁帝转身离去,“天色已晚,爱卿早些歇息吧。”
待祁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甘木霖猛地转身回到内室。
烛火摇曳中,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人一袭青绿官服,正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才子姜烨。
“呵呵……哈哈哈……”
甘木霖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他颤抖着取下画像,手指在画上摩挲,最后竟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姜烨,姜烨……”他喘息着,浑浊的液体溅在画像上。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同恶鬼。
许久,他才平静下来,用袖子仔细擦去画像上的污渍,重新挂好。
“陆月……”甘木霖盯着画像,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定要去会会你。”
观星台上,那颗被月光笼罩的红星忽然大放光芒,转瞬又恢复如常。
86. 宫宴
“以后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姜多善对着宁珂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宁珂闻言,立刻夸张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夹着声音道:“奴家在云仙阁等了你整整三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终于肯来接奴家了。”他边说边偷瞄姜多善的反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姜多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滚,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好嘞哥!”宁珂瞬间收起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麻利地转身去收拾行李。
他动作利落地将衣物叠好,最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静静躺着他那把银光闪闪的长枪。
自从姜多善说要带宁珂离开,逸仙就一直默默倚在门框上,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
若是往常,他早就用那带着三分幽怨七分醋意的语气对姜多善说些酸溜溜的话了。
宁珂很快收拾妥当,兴奋地拿起长枪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枪花,然后潇洒地扛在肩上:“走喽!”
姜多善走在前面,宁珂紧随其后。
经过门口时,宁珂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逸仙:“喂,你不一起走吗?”
逸仙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着,始终不发一言。
姜多善和宁珂交换了个眼神,姜多善蹑手蹑脚地绕到逸仙面前,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束蓝色玫瑰。
“怎么可能忘了我们的小逸仙呢?”
姜多善将花束递到逸仙面前,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刚才逗你玩呢。你帮我了我那么多的忙,我现在有能力带你们俩一起走,怎么唯独抛下你一人。这花可是我特意染成蓝色的,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逸仙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他一把抱住姜多善,又哭又笑:“我就知道陆公子不会丢下我!”
其实逸仙是自愿来到云仙阁的。这些年,他早已学会隐藏真心,熟练运用各种手段讨好客人。
虽然内心深处也曾幻想过陆月会带他离开,但他始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云仙阁的一个男倌,而陆公子家世显赫,前途无量,怎会与他这样的人有太多牵扯。
当陆月高中状元游街时,逸仙站在云仙阁的窗前远远望着。
那个如谪仙般的公子,无论男女都为之倾倒的存在,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当陆月说要带宁珂走时,逸仙只能强忍泪水,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令他惊喜的是,陆月并没有忘记他。
姜多善本打算用带来的银票为逸仙赎身,却在看到逸仙的小金库时大吃一惊。
逸仙得意地扬起下巴:“别看我这副老实模样,那些臭男人的钱袋,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乖乖掏空。”
“啧啧,真是''老实人''啊。”宁珂竖起大拇指,逸仙傲娇地哼了一声。
最终,逸仙用自己的积蓄向老鸨支付了赎金,老鸨象征性的抹了几滴眼泪,目送他们离开。
就这样,姜多善带着两个男人搬进了新宅院。
暗处,乌鸦卫如影随形地守护着他们,又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
-
八月初,皇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宫宴。这次宫宴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之前从南疆来的星雅公主和河图王子也将出席。
朝野上下都在猜测,祁帝此举必有深意。
赴宴前夕,梅青林将姜多善叫到书房。
“这次宫宴,你要格外谨慎。”梅青林压低声音道,“不要穿太显眼的衣袍,还有尽量少开口说话。”
姜多善眉头微蹙:“外祖父,可是宫宴上要出什么事?”
梅青林叹了口气:“陛下怕是要在朝臣中为星雅公主择婿。若被选中,你这仕途可就毁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南疆如今就剩下这两位皇室,陛下在打什么主意,你应当明白。”
姜多善立刻明白了其中利害。
祁帝将南疆仅存的两位王室成员带回京城,显然是要通过联姻彻底掌控南疆。
如今北疆南疆都已臣服,接下来恐怕就是东夷和西夷了。
祁帝的野心,分明是要效仿百年前统一五国的女皇。
想到这里,姜多善暗自握紧了拳头。
当年女皇是让四国心悦诚服地归顺,而祁帝却是用武力强行征服。
更令她忧心的是,祁帝一直利用陆照领兵征讨,如今陆照已经被北疆和南疆的人恨之入骨。
“我明白了。”姜多善沉声道。陆照现在是她的人,她决不允许陆照再背负更多骂名。
-
宫宴当日,官员们皆着官服,姜多善选了最末排的席位,与何修沐、柳行文、梅青瑞三人同坐。
就像当年在国子监一样,四人组又聚在了后排。
只是时过境迁,每个人都已不复当年无忧无虑的模样。
何修沐自从采青节邂逅姜多善的表姐后,便对她念念不忘。
多次央求姜多善引见未果,得知表姐已离开京城时,他几乎心碎。
家中安排的相亲,他是一个也看不上,满脑子都是那位惊鸿一瞥的佳人。
柳行文同样为家中的催婚所苦。他以吏部公务繁忙为由推脱,却挡不住家人的轮番劝说,连向来开明的父亲也开始施压。
梅青瑞则为了雀儿的事烦心不已。
他发现雀儿住的宅院里竟住着两个美男子,一个比一个长相妖娆。特别是那个蓝眼睛的,衣襟半敞,活脱脱勾栏做派。
他强烈要求赶走这两人,却反遭白眼,连雀儿也不站在他这边。
姜多善也有自己的烦恼。
她选择进入刑部,本是为了调查姜家谋反案的真相,然而刑部关于此案的记录少得可怜,办案程序又繁琐复杂。
明查不行,她只能借审理其他案件暗中调查。
刑部每年都会去复审历年的案件,姜多善便参与了其中关于粮草案件的复审。
姜多善想,当年姜家案的导火索是渝州蝗灾,是父亲前去赈灾时被诬陷贪污粮草,才会导致后续大哥和二哥都被诬陷而被下旨腰斩。
然而在复审历年赈灾案件时她发现,那个指证姜琥的灾民在返程途中竟恰好饿死了。
所有涉及姜家的证据都完美得可疑,若非知情,连她都要相信姜家确实贪污了。
为寻找线索,姜多善主动请缨到各地办案。
虽然没能找到姜家案的证据,却意外收获了不少清官美名。
她的勤勉引起同僚猜忌,都以为她是觊觎刑部尚书之位,连刑部尚书本人也这么想。
每次她递上案卷,尚书总是叹气摆手,一副随你去吧的态度。
宫宴开始后,舞乐声从远处传来。
姜多善坐在后排看不清表演,便专心享用美食。
酒足饭饱后,她想去方便,梅青瑞也说同去。
两人离席后,梅青瑞突然腹痛如绞,冲进茅厕就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姜多善忍笑走到附近凉亭醒酒。
“哥哥,我不想嫁给祁国人。”花丛中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
“星雅,是哥哥没用……”男子声音哽咽,“再忍耐些时日,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回南疆。”
星雅公主和河图王子?
姜多善瞬间清醒。
他们二人说的是南疆话,姜多善在北疆时就学过了各国的语言,所以完全听得懂。
正当她要继续倾听,梅青瑞虚弱的声音传来:“小外甥,快过来扶我,我快拉死了……”
花丛中人影一晃,河图王子抄起树枝就朝梅青瑞刺去。
姜多善纵身一跃,一脚踢飞树枝,反手将河图王子按倒在地。
“我求求你别伤害我哥哥!”星雅公主惊慌失措地用生硬的祁国话哀求。
姜多善松开手,挡在梅青瑞身前。
河图王子被星雅公主扶了起来,他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姜多善道:“在下刑部侍郎陆月。”
梅青瑞拽着姜多善的衣角,哆哆嗦嗦地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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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探出头:“我,我是户部主事梅青瑞。”
他刚经历了一场腹泻,此刻虚弱得像棵蔫了的黄花菜,哪经得起这番惊吓。
这时两名太监匆匆赶来:“陆侍郎,梅主事,柳侍郎担心二位,特命奴才来寻。宴席即将开始,请二位大人随奴才回去吧。”
回席途中,梅青瑞小声嘀咕:“刚才那两人是谁啊,长得怪模怪样的,特别是那男的凶神恶煞的,那一棍子差点要杀了我。也不知他们两个在那躲着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
“是南疆的王子公主。”姜多善回答,“他们在说不想联姻。”
梅青瑞瞪大眼睛:“那岂不是抗旨?”
“嘘。”姜多善示意他噤声,低声道,“今晚之事,切莫声张。”
宫宴继续进行,姜多善暗中观察着星雅公主和河图王子,发现他们虽然强颜欢笑,眼神却充满忧虑。
祁帝时不时投去的目光,更让她确信联姻之事已成定局。
宴会临近尾声时,祁帝果然宣布要为星雅公主择婿。朝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姜多善注意到河图王子握紧了拳头,星雅公主的脸色也变得不安。
她正思索祁帝会选谁联姻时,殿中突然站起一人,尖声道:“陛下,臣听闻今年的状元郎相貌比探花郎还俊秀,不知可否让臣一睹风采?”
众臣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躲在后排的姜多善。
嗯?我?!
这情形活像课堂上被突然点名的学生。姜多善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
姜多善心里窝火,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节骨眼上点我名字?
待看清那人,怒火更盛。
站在皇帝身边手持羽扇,妆容怪异之人,正是昔日杀她的仇人甘木霖吗!
甘木霖初见姜多善也是一怔。
眼前这位陆月竟与他私藏的姜烨画像一模一样,甚至比画中更鲜活。
他借着羽扇遮掩嘴角笑意,缓步走到姜多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姜多善道:“状元郎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
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姜多善强忍恶心:“钦天监大人过奖。”
羽扇轻佻地划过她脸颊,又缓缓收回。
姜多善胃里一阵翻涌。
祁帝适时开口:“陆侍郎觉得星雅公主如何?”
前排的梅青林骤然变色:“陛下,陆侍郎他......”
祁帝摆手打断:“朕要听陆侍郎亲口说。”
姜多善快速瞥了梅青林一眼,递去安抚的眼神。
她心知无论作答如何,祁帝都会借此为向她发难,现在她必须立即想出脱身之策。
“陛下,臣已定亲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无人知晓姜多善有婚约在身,连梅青林也面露讶色。
祁帝狐疑道:“陆侍郎的未婚妻是哪家闺秀?朕怎从未听闻?”
姜多善从容应答:“是臣的表姐。去年采青节时,臣曾携她同往。”
殿中响起窃窃私语,当时确有不少人见过那位表姐。
祁帝仍不罢休:“只是定亲,既然未过门......”
“陛下!”一道声音突然打断。姜多善这才发现陆照一直隐在宫宴尾阴影处,连席位都没有。
他大步流星上前,与姜多善并肩而立,却未看她一眼:“联姻未必非要星雅公主,河图王子亦是上选。”
祁帝见到陆照,展颜笑道:“爱卿以为河图王子该配哪位佳人?”
陆照直视龙颜:“朝矜公主最为适宜。”
不在席间的朝矜公主其胞兄太子闻言霍然起身:“父皇不可!朝矜年幼,岂能下嫁蛮......”
河图王子冷笑:“你们祁国人可真是够可笑的,瞧不上我们这种蛮夷还要和我们联姻,呵呵。”
祁帝厉声呵斥:“太子不可不可胡言乱语!此事就此定下。”
太子自知失言,攥紧拳头颓然落座。
87. 他来了 做错事的可怜小狗
宫宴一结束,姜多善就立刻被团团围住。
何修沐脸色铁青,第一个冲上来:“陆月,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和你表姐定亲的?”
梅青瑞也挤了过来,一把揽住姜多善的肩膀:“小外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
柳行文没能挤进去,他站在人群外围,眉头紧锁:“陆月,你方才说的不是真的吧?”
多善被挤得喘不过气,找个个空隙从人缝中钻了出来,“诸位听我说!虽未正式定亲,但我与表姐早已私定终身。改日请诸位喝喜酒,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只见姜多善如同一缕烟,红影一飘人就不见影子了。
然而他们哪知道,姜多善对这个临时起意编造的谎言,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他们的盘问,只能用了轻功暂且溜之大吉。
甩开了他们之后,姜多善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逸仙。
他现在离开了云仙阁了,闲着无事,每天在府里莳花弄草,把原本普通的府邸,搞得像个小花园一样。
他为了能多和姜多善说话,还学会了驾驶马车,每日他就负责从皇宫接送姜多善回府。
每到这个时候,逸仙总会有讲不完的话。他先是絮絮叨叨跟姜多善讲他的牡丹花又开了呀,又说他又怎么和宁珂拌嘴吵架了。
逸仙虽然叽叽喳喳的话很多,但是他声音清润好听,姜多善倒也乐得听他念叨,所以也就随了他去了。
伴随着逸仙的叽叽喳喳,姜多善闭目养神,盘算着该如何圆这个谎言。
为了让何修沐不再纠缠,姜多善当时敷谎称表姐已离开京城回家,何修沐这才罢休。
刚才围住姜多善的人中,他的反应最大,定以为她当初是在刻意隐瞒私情。
姜多善思索着,得找个机会上门跟他好好说一下,否则她跟何修沐几年的同窗之谊很有可能因此事而破裂。
至于梅青瑞嘛……
这呆子虽在采青时见过宁珂女装,又在府里见过男装,却愣是没将两人联系到一起。日后让宁珂以夫人身份亮相,只要这瓜娃子眼睛不瞎,总能看出端倪。
大不了到时候就说之前在府里那位是表哥。
最棘手的就是梅家了。
梅家早将她视作自家子弟,而梅家家规森严,姜多善未正式定亲就当众宣布,到时少不了要挨顿训斥。
姜多善入仕前她便想过,至少要五年才能辞官。
如今十五岁年纪,寻常男子都已开始议亲。
她又不是什么残疾或者有大病无法成亲之人,若迟迟不定亲,难免惹人非议。
即便她能坚持,祁帝也会起疑。
成亲这个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要是被梅家安排与一个门第相等的世家女子成亲的话,不仅耽误了这女子的大好青春,到时候她辞官了,那女子又该如何面对家人的疑问,这事情姜多善万万做不出来的。
所以她在入官前,就已经选好了到时候应对成亲的人选了,那就是可男可女的宁珂。
原打算等催婚催得紧时再把宁珂搬出来做挡箭牌,只是没想到被逼的提前拿出来了。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姜多善这亲事不结也得结。
忽然,正在官道上疾驰的马车猛地一顿,车外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帘掀起时,一缕清冽茶香味先飘了进来。
姜多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刻意拉的悠长:“不是以后不必再相见吗,提督大人此刻拦我车驾,是要自毁誓言?”
她倏然睁眼,那双金瞳倒映出近在咫尺的面容,陆照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煽动,温热的呼吸吹过她脸颊时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你骗我。"陆照声音发闷。
“哦?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只喜欢我一个人,却将那个男子带回家,还要和他成亲。”
姜多善笑了,圆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提督大人怕是记性不大好,我再帮你理一理,是你先放弃我的,以后你的生活我不会插手,你也别想插手我的生活,我喜欢谁,想和谁成亲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陆照怔住了,他嘴角往下弯着,眼里满是无措。
像个,做错事的可怜小狗。
“阿月,我错了,不要离开我,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永不相见?”
“对不起……我不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陆照他掏出匕首交到姜多善手中,“是我先负你在先你,阿月你砍我,砍到你消气为止。”
姜多善接过刀子,冰冷的刀锋擦过陆照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
血珠顺着伤痕滚落,她倾身上前,舌尖卷走那滴殷红,最后落在微凉的唇上。
马车里传来凌乱的呼吸声。
一盏茶的功夫,陆照下了马车,向来苍白的唇色染着不正常的嫣红,眉宇间的阴郁早已化开。
候在道旁的乌鸦卫们立刻垂下头,不敢多看主子一眼。
逸仙被乌鸦卫捉下来马车,捂住了嘴,他疯狂挣扎着要给姜多善报信,但是刀子就横在他的脖子边,他被吓的一动也不动了。
京城谁人不知,司礼监的乌鸦卫出手从不留活口,而他们的主子陆照,更是能让小儿夜啼的活阎罗。
逸仙看见陆照就这么掀开车帘进去了,他的眼里是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捂住他嘴巴的乌鸦卫的手都湿了一片,离开时狠狠地往逸仙身上擦掉。
逸仙虽然害怕的不敢动弹,但是他想好了,要是姜多善遭遇不测,他一定自刎谢罪!
呜呜呜杀不了陆照,还不能杀自己吗?
不知过了多久,压着他的力道突然消失,逸仙瘫软在地。
逸仙看到陆照从马车上下来,路过他时,陆照在他身前略顿,眼风扫过的瞬间,逸仙被吓得又不敢动弹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乌鸦卫的身影,逸仙才连滚带爬地扑向马车。
“呜呜呜,陆公子陆公子。”
逸仙哭着进来,以为看到的是姜多善被欺负的场面,没想到姜多善完好无损的坐在马车里,脸上还带着事后餍足的表情。
逸仙不确定的问:“陆公子,你和司礼监的陆照是不是认识?”
姜多善大方的承认:“他是我的人,只不过先前两人有矛盾闹别扭,现在哄好了。”
逸仙瞪大双眼:“陆公子,你你你怎么会和陆照那种人纠缠上,难道你不知道他杀人无数,是个冷血可怕之人吗?”
姜多善懒洋洋的支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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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道:“我知道呀,但是我就是喜欢他。”
逸仙道:“那陆公子你喜欢他什么呢?”
姜多善道:“他生的好看,听我的话,事事以我为先。”
“可陆照他都三十三了。”逸仙夸张的比划着,“比公子大了有快两轮了。”
“年纪大但不显老啊,身材也很好,刚才趁机偷偷摸了几把,嗯,很不错,是结实的,还有腹肌……”
逸仙幽幽的看着姜多善,“陆公子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做到啊,而且陆公子也看过我没穿衣服的时候,身材也不差的好吧。”
姜多善笑着点了点逸仙的额头,道:“记住,这话千万别传出去。我们陆大人啊,心眼比针尖还小,要是被他知道了,难保你小命。”
逸仙想起陆照临去时那道眼风,顿时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驾车了。
-
宁珂正在院中专注地挥舞着他那把银光闪闪的长枪,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
姜多善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时,宁珂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着他的晨练。
直到姜多善莫名其妙的对他说了这句话。
“白吃白喝的养你三年,是时候该回报我了。”姜多善双手叉腰,挡在了宁珂面前。
宁珂手中银枪一顿,枪尖斜指地面。
他抬起汗湿的脸庞,眉头紧锁:“你发什么颠,我先前一直住在云仙阁,靠着自己当丫鬟来赚那么点钱生活,还每天得受逸仙呼来喝去,在你府上不过住了三个月,怎么就成三年了?”
姜多善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带你出树林,你能在云仙阁过不用风吹日晒的生活吗?”
宁珂啧了一声,转身继续练他的银枪。
谁知一个没注意,银枪横扫而过,将逸仙精心栽培的花卉又削去大半。
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像下了一场花雨。
逸仙心疼的哇哇大叫:“可儿,你又把我的花给我弄坏了!”
宁珂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不耐烦地说:“别叫,吵死了,等会赔你就是。”
"他将银枪往地上一杵,转向姜多善:“说吧,你到底要我回报你什么?”
姜多善扬唇一笑:“我需要你和我成亲。”
“成亲!”
“成亲?”
“啪嗒”一声,逸仙手中的花盆摔得粉碎。
宁珂惊得差点没握住银枪,枪杆咣当的砸在地上。
“陆月,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宁珂一副看傻子的神情一样看着姜多善。
姜多善却笑意更浓:“我清醒的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时候回报我了。”
她伸手拍了拍宁珂汗湿的肩膀,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身上汗臭味太大了,回去好好洗个澡收拾一下,明天要去见梅家的长辈,穿体面一点,别给我丢脸。”
“我不答应!”宁珂银枪一横,拦住姜多善的去路,“上次采青让我男扮女装的账还没算,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姜多善抓住银枪,一个反手,将宁珂压到在地,枪尖对准宁珂的眼睛,“我的宁小公子,你还当你是以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傲气是有资本才能傲的起来,你现在不过是我养在府里的一个奴罢了,主人说什么,就该做什么,懂吗?”
88. 第 88 章
宁珂毫不退缩地直视姜多善,咬牙道:“那你杀了我好了!”
姜多善闻言,忽然笑出声来:“我不杀你,我们来比一场,如果我赢了,你就乖乖的和我成亲,做我的夫人。”
“那如果你输了呢?”
姜多善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输?不可能输,我的人生就没有输这个字。”
宁珂不服气地瞪着她,可不知怎么,却又在姜多善笑意荡漾的眼里沉沦了一刹那。
他迅速移开视线,暗自咬牙,心想绝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然而,他还是输了。
若是光明正大地比试,姜多善自然敌不过宁珂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可偏偏,姜多善的一身武功承自天南星。
临走前,天南星可没少教她各种阴损招式。
于是,当宁珂还在思考如何堂堂正正取胜时,姜多善已经一记撩阴腿直袭要害。
宁珂闷哼一声,瞬间弯下腰去,脸色涨得通红。他捂着下半身,额角青筋暴起,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逸仙见状,连忙跑过来搀扶,一边憋着笑,一边故作关切道:“哎哟,可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宁珂气得几乎要吐血,可眼下连站直都困难,只能被逸仙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从他的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怒气。
姜多善望着他的背影,笑意更深,悠悠道:“明天见,我的夫人。”
宁珂脚步一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回头。
-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朝矜公主像是疯了一样将宝华殿里的珍玩玉器砸了个稀巴烂后,她哭得梨花带雨,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成一团,拽着太子的衣袖泣不成声:“太子哥哥,你忍心看着朝矜嫁给那种会吃人的蛮夷吗?”
太子垂着头,看着朝矜哭的眼睛都红肿了,他心里揪心的疼。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身为太子地位仅次于皇帝,在外人眼里是尊贵的皇室,但是只要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个被父皇架空的太子罢了。
空有太子名头,实则一点权力的没有。
就连替妹妹反抗联姻,这种事情对他都做不到。
“朝矜,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朝矜猛地推开太子,珠钗散落一地,“哥哥,父皇不是最疼爱我吗?他一定是被陆照给迷惑了,你再求求父皇好不好,父皇他一定会心软收回成命的!”
太子看着朝矜,握着她的手,眼神是悲凉的:“朝矜,父皇比你想象中的更狠心。”
“我不信!我要面见父皇!”朝矜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宫人将发了疯的朝矜公主拦了下来,此时她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了以往公主的样子。
朝矜公主看到殿门口站着银龙卫,她绝望的大喊,她知道,祁帝是下了决心的。
此时皇后也过来了。
她眼睛也是红肿的,眼底满是憔悴,她正从朝阳殿那边过来,显然是去求了祁帝的。
“把公主带进去。”
朝矜已经没有力气,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碎陶瓷片,一抽一抽的哭着。
皇后看到此情景,心疼的无法言喻,她将太子和宫人都赶到殿外,抱住躺在地上的朝矜。
“母后,为什么父皇以前那么的宠爱我,却怎么不顺了女儿的心让陆月做我的驸马,要是当初父皇答应女儿,也不会今日的联姻了。”
皇后用绢帕轻拭女儿泪痕,声音温柔似水却字字诛心,“母后这辈子就你们兄妹两个骨血。理儿是储君,自幼疏远后宫,唯有你承欢膝下,本宫对你的疼爱超过了理儿。本宫看着你天真活泼的样子,不忍心让你看见这皇城里的残酷,所以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也不懂。”
朝矜迷茫道:“母后是想让我知道什么呢?”
皇后并没有正面的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喜欢在宫里到处乱跑的姐姐吗?”
朝矜茫然摇头:“有这个人吗?我记不太清了。”
回忆起姜多善,皇后忍不住笑道:“也是,你那个时候才三岁,哪里记得她。她啊,叫姜多善,是一个非常能讨人欢心的小姑娘,上到皇帝和太后,下到洒水扫地的宫人,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本宫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可以那么活泼的,明明是个质子,不安安静静的待在皇宫里,却又整日的上蹿下跳,到处惹祸。”
朝矜想起来了,小时候宫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姐姐,经常在皇宫里惹祸。那个姐姐还带她吃过后花园的烤鱼,她求着太子哥哥带她一起玩,太子哥哥说她还小,等她不流哈喇子就带她一起。
皇后道:“矜儿你是没有见过她受宠的样子,陛下可喜欢她了,平常那么威严的一个人,却能被她揪着胡子还能笑,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会被破格封为公主也不一定。”
朝矜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的语气突然的变了,“陛下那么的喜欢姜多善,后来也不是被钦天监的一句话就被送去了寺庙清修,也不是能狠得下心让银龙卫杀了她。”
朝矜抬头看着皇后,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皇后叹了口气,“无论是贫民家的女儿,还是皇家的女儿,都一样的,我们没有可以选择的自由,一切都要听从男人的决定。”
朝矜绝望道:“难道我就该认命吗?”
皇后眼里精光一闪,“联姻这事不会那么快的,本宫尽量拖延时间……还是有办法的。”
-
在安抚好朝矜后,皇后便起驾回宫了。
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女官徐姑姑看出了皇后的情绪低落,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了一枚话梅糖。
“娘娘。”
皇后一愣,无奈的笑道:“徐姑姑还当本宫是小孩子哄呢。”还是接过了糖块。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冲不散心头那股苦涩。
徐姑姑为皇后拢了拢披风,温声道:“娘娘可是在为公主的婚事忧心?”
皇后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处:“本宫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她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当年本宫对姜多善那孩子实在太过分了。”
徐姑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皇后叹道:“明明本宫是不讨厌他的,可只要一看到她活泼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打压她。那次下了那么大的雪,本宫竟然舍得让她那么小一个孩子跪在雪地里。徐姑姑,本宫好后悔啊,本宫不该这么对她的。”
皇后掩面而泣,“本宫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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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才发现,原来那就是嫉妒啊,本宫嫉妒她的天真活泼讨人喜欢,所以才那样子的对她。本宫后来刻意将朝矜养成那般活泼的性子,何尝不是在弥补当年的过错?这大概就是报应。”
徐姑姑轻轻拍着皇后的背,如同哄幼时的她一般:“娘娘,都过去了。”
皇后突然抓住徐姑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她抬起泪眼,却不见半分脆弱,唯有决绝:“姑姑,求你帮帮我。”
皇后已经将从本宫的自称改为了我,仿佛又回到了闺阁的时候,徐姑姑知道皇后一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求她。
徐姑姑道:“小姐要老奴如何帮你?”
皇后眼中寒光乍现:“要不是没有祁诃那个老贼的示意,陆照怎么会偏要我儿去联姻,他假意说要让陆月联姻,实则早就盯上了我的朝矜。我千娇万宠的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去做了那老贼的阴谋的牺牲品,我要那个老贼给我死!”
徐姑姑苍老的手覆上皇后的手背,常年严肃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小姐早该如此了。”
听到徐姑姑同意后,皇后如释重负,整个人年轻了不少,她拉着徐姑姑的手撒娇道:“那姑姑,我们开始吧。”
世人只知祁国皇后是东夷来的和亲公主,却不知她身旁这位徐姑姑,实则是东夷最可怕的海巫。
当年祁帝初定天下,为稳固政权,不得不得找个公主联姻。在考虑了诸多的人后,祁帝把目光放在了东夷那边。
东夷地靠海边,有着丰富的水产资源和海上战舰,而且算起来东夷人和祁国人外貌上相差不大,口音也相似,也有传说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国家,但是后面因为海的问题而分割两国。
总之,祁帝和东夷的皇帝谈判了许久,两国交换了一些利益,祁帝这才得以和东夷的公主联姻。
祁帝和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两人连举案齐眉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搭伙过日子,都是政治联姻罢了。
皇后在生下太子和朝矜公主以后,就直接让敬事房撤了她的牌子。皇帝有时候会突然想起了皇后,来了皇后的寝宫也是被皇后想法设法的赶出去。
在碰了几次灰后,祁帝也不想和这个寡淡无趣还屡次拒绝他的妻子睡觉了,于是沉迷后宫其他美人怀里。
皇后才不在在意祁帝去哪个美人宫里,只要别来烦她就行了。
要不是皇帝设计要朝矜公主和河图王子联姻,皇后都懒得搭理这个老贼。
敢动她的宝贝女儿,她就要那个老贼的命!
徐姑姑拿出了一阵放在暗格里已久的灯,那盏灯形似一朵花,中间有无数根小珍,徐姑姑念了一段咒语后便点燃了灯。
随着灯的点燃,无数的暗绿色的烟雾从那盏灯钻了出来,那烟雾比丝线还细,只见那些比发丝还细的绿烟如有生命般,穿过重重宫墙,直向朝阳殿游去。
殿内,正搂着美人酣睡的祁帝突然全身刺痛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
美人也被祁帝这一举动给弄醒了,她不敢表示不满,只能装作关心祁帝:“陛下,是做噩梦了吗?”
祁帝舒了一口气,“没事,继续睡吧。”
-
“姑姑,这灭魂灯能燃多久呢?”
“能燃烧到那个人死。”
89. 第 89 章
普通百姓家的子女婚配尚且由父母做主,更何况是梅家这样的名门望族。
陆月虽非梅家嫡系血脉,却比梅家任何子弟都出色,自他高中状元后,梅家长辈便格外重视他的婚事,早早开始为他物色良配。
以陆月状元及第的身份,加上梅家的门楣和他出众的相貌,京中世家早已争相示好。
谁曾想,宫宴之上,陆月竟当众宣布已与表姐定亲,这一消息不仅震惊了满朝文武,更令梅家全族哗然。
他们既惊又怒,他们认定定是姜陆月的表姐狐媚勾引了他,才会让他如此不过问家中长辈的意见擅自定下亲事。
所以,当姜多善带着宁珂上门时,就见到门口的守卫都一脸严肃看着他们下马车,又在见到表姐的容貌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姜多善带着宁珂去去到大堂时,就见到大堂上坐着一群气鼓鼓的梅家长辈,原本坐在中间的梅青林却称病不出现。
坐在大堂的梅家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姜多善身后的宁珂,但宁珂一进门躲在姜多善的身后低垂着头。
梅家长辈1忍不住开口道:“陆月啊,婚姻大事岂能不问长辈意见?”
梅家长辈2道:“是啊,怎么不问问呢,京城里好多名门贵女都想与你结亲。”
梅家长辈3道:“我们都给你物色了好几个了,想着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相相看。”
梅家长辈4道:“你这孩子,太不懂规矩了。”
姜多善从容应答:“各位长辈,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与表姐虽然互有情意,但是万万不敢没有过问你们的意见,而私下定亲的。”
梅家长辈1道:“那你在宫宴上说与表姐定亲的事情作何解释?”
姜多善道:“事情不假。当时晚辈完全是因为没有办法了,陛下在宫宴上想要晚辈和星雅公主联姻,在那样的情况下,晚辈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是这样,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
堂上一片寂静。几位长辈交换眼色,终于松口:“事情已成定局,既然如此,你们两个的婚事就由梅家操办,我们会为你选个黄道吉日成亲的。”
梅家长辈4道:“陆月,你表姐怎么一直不敢抬头看我们呢?”
对于陆月私下定亲的这件事,梅家长辈虽然生气,但也明白在那种情况下,这是陆月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要是真的去联姻,那就完犊子了。
他们心里已经接受了陆月的妻子会是他的表姐,但是当他们看到陆月表姐长的人高马大的,又畏畏缩缩的垂着头躲在陆月身后,他们实在看不下去。
姜多善抽了抽嘴角,强忍住笑意道:“表姐人比较羞涩,怕见人。”
梅家长辈4皱眉道:“以后你就是侍郎的夫人,需要跟很多夫人交际,总不能一直低垂着头不见人,这想什么样。”
姜多善没忍住笑出了声,在她用力的戳了好几下,宁珂才不情不愿抬起头。
这一抬头,梅家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宁珂。
只见一面若桃花的女子缓慢的抬起头,美的让大家眼前一亮。
逸仙一大早便把宁珂叫了起来,为了能让宁珂在在梅家大方光彩,特意给宁珂画了一个粉嫩嫩的妆容,又给她穿了一个粉嫩嫩的纱裙。
以至于宁珂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粉嫩嫩的小花糕。
不过美则美矣,但陆月表姐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妆容衣裙都过于轻浮,不像一个贵女,更不符合一个侍郎的夫人的样子。
于是乎,宁珂被梅家长辈强制留下来培训了。
姜多善记得宁珂被带走时那绝望的眼神,仿佛在无声求救。
“表姐安心,”她忍笑道,“过几日便来接你。”
姜多善在离开梅府前,去找了梅青林。
“外祖父是在生晚辈的气吗?”
梅青林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姜多善不解道:“晚辈不解。”
梅青林道:“我是在气自己。宫宴上眼睁睁看着陛下逼你联姻,却无能为力。当年你母亲她是被逼着嫁人才导致后来离家,我原本以为我可以让你自由选择喜欢的人成亲,不用像你母亲那样,可是我错了,我依旧无能为力。”
姜多善道:“外祖父,以前的事母亲已经原谅你了。”
梅青林道:“那她怎么不来见我?”
姜多善道:“母亲她有难言之隐。”
梅青林转过身,姜多善见他好似老了好几岁,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好几根,“不,她没有原谅我,我以前对她是那样的残忍,她心底是怨我的。”
一声长叹,在寂静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
为了挽回何修沐的友情,姜多善在离开梅府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何府。
“在下刑部侍郎陆月,求见何修沐公子”
守卫面露难色,“公这位大人,我家公子特意交代过,若有个叫陆月的来寻他,一律不得放行。”
姜多善看来何修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我不见何公子,我要拜见何尚书大人总可以吧?”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在纠结是否放她进去。
姜多善道:“你家公子只说我要是见他就不放我进去,可没说我要是见和何尚书也不让我进去啊。”
最终,守卫还是放了姜多善进去了。
刚跨过门槛,就遇见正在庭院中踱步的何尚书。这位尚书大人虽已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眉宇间与何修沐有七分相似。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在看到陆月来府里的时候,何尚书就知道陆月是找他儿子来着。
何尚书捋着胡须,笑眯眯道:“你是来找修沐的吧,他在西边左拐处的那个树下,从宫宴回来,他就一直坐树下,不吃也不喝,就一直傻坐在那边。”
姜多善顺着何尚书的指引,果然在西边拐角处的树下见到暗自神伤的何修沐。
“喂,你再哭啥呢?”
何修沐猛地抬头,见是姜多善,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叫了守卫拦着不让你来的……”
话未说完,姜多善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何修沐哭得太投入,鼻子上还挂着半截鼻涕,随着他说话一颤一颤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姜多善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她指着何修沐的脸道:“你哈哈哈哈脸上的哈哈哈哈哈哈鼻涕哈哈哈哈……”
何修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慌忙用袖子擦脸,结果越擦越脏,整张脸都乱成了一团。
这下姜多善笑得更厉害了,清脆的笑声在庭院中回荡。
在看见姜多善还在不停的笑,他气的上蹿下跳,都快要疯了。
“别笑了,别笑了!”
“不行哈哈哈哈我停不下来了哈哈哈让我再笑会哈哈哈哈……”
在姜多善扶着腰笑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了。
何修沐恼羞成怒,生气道:“陆月,我讨厌你!”
姜多善学着他的语气,捏着嗓子道:“陆月~我讨厌你~”
何修沐在宫宴上积攒的怒气在此刻彻底爆发,他抄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就朝姜多善追去。
姜多善早有准备,轻盈地转身就跑。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绕着何府转了好几圈。姜多善本身轻功就好,何修沐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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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得上她。
何府的下人们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
追了约莫半个时辰,何修沐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一棵梨树下直喘粗气。
姜多善端来一碗清水递给他,何修沐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还要喝水吗?”
“要。”
何修沐连着喝了好几碗。
“还气吗?”
“不气了。”
跑了整个何府,心里再有气,都消散了。
姜多善和何修沐一同坐梨树下,姜多善道:“修沐,你为什么喜欢我表姐。”
何修沐回忆起姜多善表姐的模样,眼里都有了光,“因为她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子。”
姜多善道:“只是因为好看吗?”
何修沐道:“对啊,因为她好看。但我想她肯定是一个既好看又心善的女子。”
姜多善道:“人的外表只是一个皮囊,你未曾深入了解过我表姐,你不知道我表姐虽然长的漂亮,但是心啊,哎……”
何修沐一听,转了头,“她心怎么了?”
姜多善道:“我表姐呢,虽然长的是漂亮,但是她私下有暴力倾向,我要是跟她吵架,她就拿刀追着要砍我。”
何修沐瞪大了眼睛:“当真?”
姜多善继续添油加醋:“你是不知道,她在老家的时候,我见过她杀鸡啥呀的,一刀子下去完全没有犹豫的就将鸡的头给割了下来,那些滋滋的流出来,喷了表姐一脸……。”
何修沐听完都惊呆了,这根他心中想象如仙子般的表姐完全不一样,这下他反而同情起了姜多善。
何尚书和他夫人自从;姜多善上门后就一直躲在墙角偷听他们两个说话,见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恢复了生气,跟姜多善有说要笑的,他们这下才放心了下来。
何夫人悄声道:“这陆月长的真是一表人才啊,要是咱们修沐是个姑娘家,这门亲事倒是极好的。”
何尚书呵呵笑道:“夫人想得倒是美。”
与此同时,宁珂在梅府的处境可谓水深火热。
自从姜多善把他一个人丢在梅府后,他就被梅家的一众女眷团团围住,被迫接受新妇培训。
宁珂就像被参观的动物,梅家的每一个女长辈过来看他都要摇一摇头。
“我知道你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不懂京城的礼仪,但既然做了要做陆侍郎的夫人,我们作为梅家的长辈就更加要好好的管教你。”
“这妆容太妖艳了,擦掉重新画。”
“又不是闺阁女子,以后不可用纱裙,行为举止也不够大家闺秀,走路不可莽莽撞撞,大步一跨。”
“你身高太高了,以后鞋子不可以穿有厚度的,只能穿薄底的。”
宁珂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心里把姜多善骂了千百遍。更可怕的是,梅家女眷们开始轮番上阵,教导他各种规矩。
“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能粗声大气。”
“不可顶撞夫君,凡是要以夫君为先。”
“与夫君一同走路,不可超过夫君,只能跟在夫君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
……
宁珂听得头昏脑涨,这些繁文缛节比带兵打仗还累人。当被问及诗词歌赋时,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梅家夫人们顿时炸开了锅。
“天呐!这怎么配得上我们陆侍郎!”
“连《女诫》都没读过吗?”
“这样的女子怎么当得了官家夫人!”
宁珂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还得强忍着不能发作。
他心中已经骂爹骂娘了几百回了,暗自发誓要是再见到陆月一定要把她杀了。
90. 幼稚
看着姜多善的大婚将近,梅青瑞的心像被猫爪子挠似的,越发按捺不住成亲的念头。
要是雀儿还是个男子,梅青瑞是万万不敢去跟梅青林坦白的。但就在前几天,他和雀儿两人饮酒喝醉了,迷迷糊糊两人不知怎的就滚到榻上。
清晨醒来时时,梅青瑞望着床榻上的一片狼藉,这才惊觉雀儿原是女儿身。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梅青瑞激动道。
雀儿正弯腰拾捡散落的衣衫,闻言抬眸,颇为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就是有过一夜情,说的好像做了什么不可了的事情。赶紧穿衣服,我还有事情要出门。”
与梅青瑞不同,雀儿对成亲之事毫不在意,也不在乎什么梅夫人的名分。她心里装的只有姜多善的安危和自己的医毒之术。
她比谁都清楚,以自己这般明显的南疆人特征,梅家是决计不会让她进门成为梅夫人的,她甚至连做小妾的资格都没有。
单看陆照的处境就知,祁国人对南疆血统的人是何等排斥。
当初答应与梅青瑞相好时,雀儿就已做好了永远见不得光的准备。
雀儿是是看的开,看梅青瑞却是个死心眼的。
他虽然不像寻常男子那般恶臭粗鄙,骨子里却仍保留着传统男子的执念。在他看来,既已与心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就必须要明媒正娶。
于是,在未与姜多善和雀儿商量的情况下,他独自去找梅青林摊牌了。
这日正值梅青林五十大寿,府中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梅青林心情很好,因为就连平日最不省心的儿子今日也格外安分,甚至主动帮着招待宾客。
寿宴进行到一半,梅青林去如厕。
刚出茅房,就见梅青瑞蹲在门口候着。
梅青林暗忖:这小子今日这般反常,莫非是来讨银子的?也罢,看在他今日这般懂事的份上,给些也无妨。
“父亲,儿子有心悦之人,想娶她过门。”
梅青林愣在当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往日只认银钱不近女色的儿子,竟会在茅厕外跟他提亲事。老父亲心头蓦地涌起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心悦哪家姑娘啊?”
梅青瑞一脸郑重道:“她的名字叫雀儿,是小外甥身边的一位书童。”
“书童?”梅青林眉头一皱,“阿月身边那个黄色眼睛的男书童?”
“是她,其实雀儿是女儿身。”
“等等,你说什么?!”梅青林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树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走了。
-
府里刘管家急匆匆地赶来,额头上还沁着汗珠,见到姜多善后连忙躬身行礼:“陆公子,家主命小的立刻带您去后院。”
姜多善见他神色慌张,皱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管家支吾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家主被小公子气吐血了。”
姜多善一听就立马反应过来,肯定是梅青瑞那个家伙将他和雀儿的事情说了。
心里暗骂梅青瑞是个蠢货,一边飞快思索着应对之策。
刚踏进后院,就见梅青瑞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而梅青林则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按着太阳穴,脸色铁青。
姜多善深吸一口气,上前跪在梅青瑞身侧:“外祖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外祖父!”梅青林抄起茶几上的茶盏就砸过来。
姜多善敏捷地侧身一闪,茶盏“砰”地砸在梅青瑞脑门上,茶叶沾了他一脸。
“阿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小子和你那个书童的混在一起的事?还瞒着不告诉我?”梅青林气的拍案而起。
果然是这个蠢货自作主张!姜多善狠狠剜了梅青瑞一眼。
梅青瑞被她瞪得缩了缩脖子,活像只做错事的鹌鹑。
“外祖父明鉴,晚辈确实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晚辈为何要阻止?”
“先不说书童和梅公子两个人的身份上的云泥之别,就你的那个书童的眼睛就知道她是与南疆人生下的胡杂,若青瑞与这种女子在一起,不仅仕途尽毁,还要被逐出梅家!”
姜多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既然敢招惹雀儿,又敢来向您坦白,就该承担后果!”
“你……”梅青林指着她的手指直哆嗦,“那女子不过就是一个胡杂,青瑞可是你亲舅舅!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毁掉前程,被逐出家门?”
“外祖父,”姜多善缓缓起身,目光如炬,“我并不喜欢胡杂这个称呼,请您不要再这样称呼他们。”姜多善站了来,直视梅青林,“我的雀儿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不仅精通毒术自保,还习得医术济世,常去市井为贫民义诊。”
她冷眼扫向跪着的梅青瑞,“倒是小舅舅,根本配不上雀儿。跟他在一起,才是耽误了雀儿的大好前途。”
梅青瑞猛地抬头,满脸错愕。
姜多善眼神凌厉如刀,“外祖父,以您的权势地位,要是想处理掉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很容易,但晚辈劝您不要这么做。”
梅青林一时语塞。他万万没想到会被小辈威胁,更没想到自己竟真被震慑住了。
“我又没有说要处理掉那个胡……雀儿的。”梅青林底气不足地嘟囔。
姜多善郑重行礼,“外祖父放心,我回去会与雀儿说清楚,从此她与小舅舅再无瓜葛。也请您管束好小舅舅,莫要再去骚扰雀儿。”
“小外甥!”梅青瑞急得大叫,“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断绝往来?”
他想追上去,却因跪得太久双腿发麻,刚起身就摔了个狗啃泥。
姜多善看都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了。
梅青瑞一急,猛的站起来,却因为跪地太久,有些血液不流通,起来的时候摔了一个脸朝天。
梅青林看着儿子这副狼狈相,忍不住以手掩面,长叹一声。
梅青瑞摔了个狗啃泥后,立刻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着姜多善:“小外甥等等我!”
姜多善突然停住脚步,梅青瑞猝不及防一头撞在她背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震得满院落叶簌簌。
躲在远处大树后的梅青林和仆人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姜多善是用五成力气去打的这一耳光。她原本因为习武力气就比旁人大,梅青瑞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这一巴掌,将梅青瑞扇的原地转了三圈。
“小外甥。”梅青瑞捂着脸,眼泪汪汪,“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
话音刚落,姜多善已折下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梅树枝,狠狠地抽在他背上。
“知道你蠢,没想到能蠢成这样!”梅枝带着破空声接连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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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雀儿是不是再三叮嘱过,在没能力反抗家族前不许暴露关系?你倒好,转头就自作主张!”
梅青瑞被抽的疼得抱头打滚,“我也不是因为看小外甥你都能跟你表姐成婚,我想着和雀儿应该也能行。,是就想给雀儿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商量就来了,我也不知道父亲竟然一点也不同意……。”
姜多善听后更加生气了,抽打的梅树条上的叶子和果子簌簌的掉落在梅青瑞身上,“蠢货,你这不是惊喜是擅作主张!我今日就告诉你做的事情究竟是多么的蠢!今天你不仅毁了和雀儿在一起的机会,还让给雀儿平白受人家羞辱一顿!”
梅青瑞怯懦道:“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手中的梅树条已经被抽打断了,就在躲在大树下的众人以为这就停止了,却又见姜多善又咔嚓的折了比之前还粗的柳树枝。
梅青瑞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往后缩,“小外甥别打我了了,长那么大父亲都没这么打过我,我真的知错了啊!”
“你总是说你不想做梅公子,也无意于做官,只想经商,结果呢?”梅树条抽得他衣衫绽裂,“既违抗不了父命去做官,又不敢坚持经商。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凭什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护住雀儿?南疆人在祁国什么处境,你心里没数吗!”
第二根树枝也断了,躲在大树后面的众人又开始紧绷。
姜多善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地的梅青瑞,“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娶心仪女子吗?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选择自己的爱人,而你什么都不是,谈何给自己喜欢的女子身份?。”
姜多善失望的看着他,“我先前只是觉得你被保护的太好,现在看来你也是那些没用懦弱的男人中的一个。”
梅青瑞瘫倒在地上,脸上肿了半边脸,锦衣上面都沾满梅树叶子,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
待姜多善走后,躲在大树下的梅青林等人才敢喘气。
刘管家擦着冷汗道:“家主,陆公子平常见一个温和有礼的人,怎么,怎么今日变得如此的暴躁。”
刚才姜多善暴打梅青瑞看的是在场众人都心惊不已,主要是反差太大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梅青林也有些心悸道:“这跟他母亲的倒是相像……”
他想起了梅青意,那个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大家闺秀,当年因为表哥弄伤她的兔子,提着斧头追砍了半个梅府的彪悍往事。
这母子俩护犊子起来真的是一模一样。
梅青林暗自庆幸方才克制住了脾气。若真说了重话,以陆月这护短的性子,怕不是连他这把老骨头都要挨揍。
-
姜多善径直去了雀儿所在的五处,将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雀儿听完愣了一下,又噗嗤一笑:“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我实在气不过,他那般年纪还如此不知轻重,”姜多善余怒未消,“便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看他往后还敢不敢来纠缠你。”
雀儿拨弄着桌上的药碾子,神色平静:“我觉得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为何这般肯定?”
“青瑞他做事虽然不够成熟,但也不完全是个傻子。今日这一遭,想必能让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幼稚可笑。”
果然,此后很长一段时日,正如雀儿所言,梅青瑞再也没有去找过雀儿了。
91. 坏梨
再见到宁珂时,他已经被梅府改造成另外一幅模样了。
“陆侍郎,你家这位就单只有相貌好,其他地方根本就不符合做一个侍郎夫人的标准。”梅家二夫人摇着团扇,声音在花厅里回荡,“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幸亏我们几个将她培训了三个月,不然以后陆月你就要被其他同僚笑话的。”
姜多善站在梅府花厅中央,他微微躬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光却不时瞥向屏风后那道隐约的身影。
姜多善在去接宁珂的时候,梅家的夫人们逮着他就对他大倒苦水。
梅三夫人捏着绣帕,细声细气地抱怨:“这孩子性子力气大得很,教他绣花时竟然把绣花针给捏断了。”
梅四夫人更是夸张地拍着胸口:“让他学走路姿态,他竟敢说我们矫揉造作!”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是。”姜多善一边讪笑,一边用迎合着梅家夫人的话。
终于,在听完最后一句他还不听话的抱怨后,屏风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宁珂缓步走出,门外的阳光瞬间洒在他身上,月白色绣梅花的对襟长衫,腰间系着淡青色丝绦,发髻上簪着一支白玉梅花簪。
他低眉顺目,步履轻盈,俨然一副世家贵女的模样,只是那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
“表哥,你终于来接我了。”宁珂福身行礼,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柳。
但姜多善分明看见他垂下的眼睫后,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寒光。
梅家二夫人用团扇轻点宁珂的肩膀:“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陆侍郎的夫人,我交教导你的那些规矩切莫不能忘听到了吗?”
“可儿知道了。”宁珂再次行礼,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攥得发白的指节。
辞别梅家时,姜多善注意到宁珂的背挺得笔直,直到马车驶离梅府大门,那绷紧的肩膀才稍稍松懈下来。
府门外停着的马车上,逸仙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宁珂的装扮,逸仙眼睛一亮:“可儿,这些时日在梅家待得如何?”
宁珂脚步一顿,袖中手指微微颤抖。他缓缓抬头,冰冷的眼神让逸仙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他这是怎么了?”逸仙小声问道。
姜多善看着宁珂僵硬的背影,轻笑道:“可能是在梅家过得太开心了吧。”
马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宁珂始终盯着自己的裙摆。
姜多善知道他一直在忍着,但她也不说话挑明白,她想看看宁珂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回到府邸后,宁珂径直走向从前居住的厢房。
“陆月,我有话要跟你说。”宁珂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多善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宁珂越走越快的步伐。
逸仙察觉气氛不对,也惴惴不安地跟了上来。
银光一闪,一柄长枪直取姜多善咽喉。姜多善不躲不闪,抬手握住枪尖,鲜血顿时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地上。
“啊!”逸仙被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平常姜多善和他经常话损宁珂,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从来没有见过宁珂这么生气的,他刚才竟然想杀了姜多善!
“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何不躲?”宁珂的眼中燃烧着怒火。
姜多善唇角勾起一抹笑,缓缓松开手,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素白的衣袖上晕开刺目的红。
逸仙看到姜多善手中的伤痕,心疼不已,他拿出手帕捂住姜多善流血的手,“可儿你太过分了,陆公子送你去梅府,那也不是为你好。”
宁珂冷笑一声,“为我好?把我送入梅府调教,不过是为了你以后的仕途!”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可知我在梅府受的是怎样的折磨?那些夫人让我穿女装、学女红,每日背诵《女戒》,稍有差池便用戒尺责打手心!”
姜多善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觉得这是羞辱?”
“难道不是?”宁珂握枪的手青筋暴起。
姜多善的声音很轻,“这天下有多少女子,从出生起就受着这样的调教。她们能受得了,而这些赋予她们羞辱的男人,就受不了?”
宁珂眯起眼睛:“你不也是男人,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姜多善道:“我不是男人啊。”
宁珂:“?”
姜多善笑道:“我女扮男装。”
宁珂:“??”
姜多善道:“其实我不叫陆月,我真正的名字叫姜多善。”
宁珂:“???”
这下连为姜多善包扎的逸仙也忍不住惊讶的抬头看向姜多善。
姜多善是女子的事情,逸仙在之前在红鹤楼的时候就见到她为女子的装扮,可是他不知道陆月竟然不叫陆月,而是叫姜多善。
姜多善……
这个名字为何有几分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印象。
姜多善晃了晃受伤的手,玩笑般说道:“不是要给我包扎吗,我的血都快流干净了。”
逸仙刚才愣住了,把姜多善的伤口处理到一半就没在继续了,血直接流了一地板。
“陆公子,对不住,我现在马上重新为你包扎。”药箱中的纱布已经用完,逸仙去外边重新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姜多善和宁珂二人,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宁珂收回了银枪,眼神盯着姜多善,仿佛要在她身上打个洞。
“你说你其实叫姜多善是什么意思?”
姜多善道:“姜多善的名字是并不出名,但是你应该知道从前祁国有一支军队叫姜家军吧,我是姜家的小女儿姜多善。”
“哐当。”在外边的逸仙提着的药箱都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宁珂此时也不吊儿郎当了,直立起身子,认真地凝视着姜多善:“姜大将军的女儿?”
姜多善道:“是,姜琥是我的父亲。”
宁珂正色道:“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将军。”
姜多善翘起嘴角,傲娇道:“我父亲当然厉害了。”
宁珂道:“我少年时就曾听父亲讲述过姜家军的威名,父亲还曾与姜大将军交手,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父亲始终坚信姜家不可能谋反,对你们一家的遭遇很是痛心。不过姜家一家不是都已经被祁帝处死了,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多善简单地讲述了与陆照的渊源和关系,宁珂听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宁珂靠在柱子上,银枪斜倚在肩头,“你做的很对,在羽翼未丰时,就该善用一切可用的力量。陆照虽然是不是什么好人,却是可以利用的,要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你并没有。”姜多善突然打断他,她走到宁珂面前,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交叠。“我们的遭遇何其相似,都是被帝王猜忌,满门抄斩,又都侥幸逃生。”
宁珂有些怔住了。
“但你我选择不同。当初把留你在逸仙身边,一是为了你的安全,二是想看看你会如何选择。”她忽然逼近一步,近到能看清宁珂眼中自己的倒影,“可你在云仙阁三年,明明可以借我之力打探西夷的消息,却什么都没做。”
“我不想再回西夷了。”宁珂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开口。
一束阳光斜斜地照在两人之间,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姜多善盯着宁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可你甘心吗?明明没有过错,却要家破人亡。那个昏君依旧高坐龙椅,而你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姜多善突然握住宁珂的银枪声音轻的像叹息,“宁珂,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宁珂猛地抬头,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恨不得用这杆银枪挑下那狗皇帝的头颅!”
姜多善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宁珂的脸颊:“不甘心就对了。我救你不是出什么善心,自有我的私心所在,你要不是什么西夷的将军,我也不可能会去收留你。我有我的仇要报,你也有你的仇要报,现在我需要你作为我身边的一位合格夫人,只要你做到了,西夷那边的消息我会给你打探的。”
宁珂道:“陆月,你收留我不只是是因为要我做你的夫人吧。”
姜多善道:“你说的没有错,我收留你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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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需要你做我的夫人,我还需要你西夷飞云将军的身份,所以我会祝你回到西夷,并做回你的西夷飞云将军,但是现在你必须乖乖的等待成婚。”
宁珂道:“好,陆月,我答应你。”
姜多善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夫人,以后要叫夫君。”
宁珂的嘴角抽了抽:“陆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
姜多善大笑起来,笑声在阳光里格外清亮。
-
逸仙说出去拿药箱却迟迟没有回来,姜多善便起身去寻他
在门口那棵梨树下,她看见逸仙正呆坐着发愣,手中药箱搁在一旁。姜多善顿时明白,逸仙定是明白了她的身份。
“怎么了逸仙?不是说去拿药箱给我包扎伤口吗?我这手上的刀口都快结痂了。”姜多善故意晃了晃受伤的手。
逸仙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取出纱布和药膏。
“对不起陆公子,我、我......”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姜多善单刀直入。
药瓶地掉在地上,逸仙脸色煞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多善唇角微扬,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凑近逸仙,声音压得又低又柔:“是不是知道了我是姜家的女儿……”
“没有,陆公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逸仙慌乱后退,却绊到树根跌坐在地。
姜多善既然敢逸仙面前坦白自己就是姜多善,她就也不怕逸仙知道她就是姜家的女儿。
“逸仙,既然你知道了,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呢?”姜多善拿起药箱中的剪刀在手上把玩。
“陆公子,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逸仙都快哭了,“我,我,陆公子要是怕我说出去,想要杀我,就杀吧,只是请让我先替公子你包扎好伤口。”
姜多善内心暗笑,这逸仙真的禁不起逗。
逸仙颤颤巍巍的为姜多善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最后一截纱布系好时,他突然道:“陆公子,在我死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事情要告诉你。”
剪刀在姜多善指间一顿,饶有兴趣道:“哦,是什么事情?”
逸仙道:“我曾在一处道观侍奉一位大人。那人见我相貌好,便常带在身边。有回我不慎碰见那大人与一人在密谋如何对付姜家,我心惊将此事暗藏在心里。那位大人有记日志的习惯,我发现他会将日志暗藏于一密室中。有一次我按耐不住,便偷偷进了那密室,结果还没有等等我找到那日志,就被那位大人发现,他让人将我乱棍打死扔进了河里,但我当时还留有一口气,侥幸活了下来。”
逸仙服侍过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老的年轻的也都有,但那个男人最令他恶心,每每回忆起他那血红的嘴,逸仙就想起那吃人的鬼。
空气安静了下来,梨树叶沙沙落在两人衣襟上。
姜多善道,“你口中说的那位大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逸仙犹豫了一下,道:“他是钦天监甘木霖。”
姜多善道:“那你知道和他密谋的人又是哪位人?”
逸仙仔细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来找甘木霖的那男子一看就身份显贵,不过身份显贵的人多了,只是那个人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
“找甘木霖的那个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南阳王,他竟然也参与了。”姜多善轻笑。
逸仙小心翼翼地问:“陆公子,你不杀我了吗?”
“傻逸仙,刚才是吓唬你的。”她揉乱逸仙的发丝,“这么可心的逸仙,我怎舍得伤你分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于是,逸仙顶着一头乱乱的头发回去了。
梨树上已经有几个果子成熟了,姜多善摘下来一颗梨子,擦了擦表面便一口咬下去,梨子很甜,中间却有一条白胖胖的虫子。
“坏梨。”
姜多善盯了好一会,将梨子扔在了地上,没一会,蚂蚁便爬满了整颗梨。
92. 大婚
吉时已至,京城陆府门前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时隔一年,人们又见到了当年游街的状元郎姜多善,只不过与当年不同的是,这位曾经让无数闺阁小姐魂牵梦萦的才子,如今已是身着大红喜袍的新郎官了。
“快看,那就是陆状元!”街边一位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姐踮起脚尖,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失落,“他看上去好像比去年更加俊朗了。”
她身旁的同伴捏着帕子,眼眶微红:“可不是么,去年游街时我还给他抛过香囊呢,谁知这么快就有了新妇。”
姜多善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他嘴角噙着温柔笑意,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身后的花轿,仿佛那里有什么令她格外在意的存在。
“吉时已到——”
随着礼官一声长喝,陆府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八名身着红衣的小厮分列两侧。
姜多善利落地翻身下马,步履轻快地走向花轿。
围观的百姓们屏息凝神,只见姜多善轻轻掀起轿帘,从里面伸出一只冷白的手,那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
姜多善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指尖在对方掌心轻轻一捏,换来的是对方更加用力的回握。
“哎呀,真恩爱……”人群中一位大娘忍不住感叹,引得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
新娘子缓缓步出花轿,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竟比姜多善高出一个头不止!
大红盖头下只能看见一抹殷红如血的唇,和一小截苍白如雪的下巴。她身姿挺拔如松,行走间裙裾纹丝不动,若不是那身华丽的新娘装扮,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哪家俊美的公子哥儿假扮的。
“这……新娘子怎么这么高?”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嘘!听说是不知哪个西北地方出来的,天生骨架大。”
拜堂时,坐在首席的梅家夫人眉头紧锁,手中的茶盏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她死死盯着新娘脚下那双绣着金线的红绣鞋,心中暗恼:这王可可真不听话,明明嘱咐过不要穿增高的绣花鞋,现在倒好,比多善高出这么多,成何体统!
厅堂内红烛高照,喜气洋洋。
姜多善牵着新娘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三拜之礼。
新娘的动作优雅却略显僵硬,仿佛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每当姜多善靠近时,他又会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完成仪式。
“送入洞房——”
随着喜娘的高声宣布,新娘被一众丫鬟簇拥着离开。
姜多善站在原地,目送那道高大的红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喜宴开始后,姜多善换了一身稍轻便的红色长衫,挨桌敬酒。
国子监的同窗和刑部的同僚们纷纷起身祝贺,觥筹交错间,连不爱搭理她的符临都难得地露出笑容,举杯一饮而尽。
然而在这片欢声笑语中,有一个人始终沉默不语。
柳行文坐在角落的席位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方已经泛黄的手帕。
那是从前姜多善在国子监中擦汗后随手丢给他的,被他偷偷收着,一直藏在身边。
手帕上淡淡的馨香气早已消散,但他仍能回忆起当时姜多善额角滴落的那颗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的样子。
“别看了。”梅青瑞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旁,声音小声到只有他们俩能听见,“小外甥已经成亲了,你再怎么看也没用。”
柳行文恍若未闻,目光依旧追随着厅中那道红色的身影。
他看到姜多善笑着接过同僚敬的酒,看到他因酒意微红的脸颊,看到他转身时喜帽上珍珠晃动的样子。
每一个细节都像刀子般刻在他心上。
姜多善喜欢女子……这是柳行文心里的一根刺,是他无法诉说的痛。
他可恨姜多善只喜欢女子,又恨自己不是女子。
甚至在刚才看见姜多善和他新娘在甜蜜的互动时,他嫉妒的在幻想,幻想自己就是那个和姜多善互动的新娘子。
他嫉妒那个女子,他觉得那个女子只不过有一张漂亮的脸,就能和姜多善子啊一起成亲,而他这辈子连喜欢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梅青瑞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自己最近也不太好过,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柳行文了。
在姜多善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青素衣裙的女子。
她面上蒙着轻纱,遮住了双眼,只露出鼻尖和淡色的唇。女子正低声与姜多善说着什么,姿态熟稔。
最令梅青瑞震惊的是,那侧脸的轮廓,那微微抬手的姿势,像极了他离家多年的的姐姐梅青意!
梅青瑞猛地站起身,酒杯被打翻也浑然不觉。
他拨开人群朝那边挤去,却见那女子似有所觉,迅速转身隐入了人群。
“小外甥!”梅青瑞一把抓住姜多善的衣袖,“刚才那位戴眼纱的女子是谁?”
姜多善神色不变,轻轻拂开他的手:“只是从前救过的一位姑娘,今日特来道贺。”
“她,她长得像我姐姐。“梅青瑞不甘心地追问,“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舅舅怕是认错人了。”姜多善微微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我母亲怎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的,自从我离开那里的家,母亲那时就说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梅家了。”
梅青瑞怔住了。
是啊,姐姐和姐夫隐居在世外桃源未曾露面,连独子的婚礼都不参加,想必是铁了心要与梅家划清界限。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却再无心饮酒,满脑子都是那个酷似姐姐的身影。
-
雀儿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小姐你来了。”她抿嘴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
姜多善走进屋内,笑意盈盈:“他呢?”
雀儿朝里间努了努嘴,指着端坐在红绸喜床上的新娘:“在那呢。”
那新娘身形挺拔,大红嫁衣上用金线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虽然盖着红盖头,却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气势。
雀儿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绣着鸳鸯戏水的帐幔低垂,熏笼里飘出淡淡的沉水香,与案上合欢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督督,肚子饿了吗?”姜多善拿起桌上的鎏金秤杆,轻轻挑起那方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
那盖头下,正是权势滔天,杀人如麻的提督陆照。
陆照本就生得好看,此刻更是被精心装扮过。他肤白如雪,唇上点了胭脂,更显得红艳欲滴,头金冠上的珠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有点。”陆照许久未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他抬眸望向姜多善,那双平日里凌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柔情,仿佛一泓春水,只映着眼前人的身影。
姜多善从喜床上抓了一颗红枣,递到陆照唇边:“先垫垫肚子。”
陆照顺从地张口,却连她的指尖一并含住,温热的舌尖轻轻扫过她的指腹,惹得姜多善耳根发烫。
“她们说,新娘子和新郎入洞房前,要喝交杯酒的,这样才能白头偕老。”姜多善拉着陆照的手来到桌前。桌上摆着一对酒杯,酒壶上缠着红绸。
她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陆照,一杯自己拿着。
酒液入喉,带着微微的甜味,却比不上心头泛起的蜜意。
“我们这就算是夫妻了吧。”姜多善放下酒杯,指尖描摹着陆照的眉眼。
陆照捉住她的手,将掌心贴近他的脸颊:“夫妻是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了,”姜多善凑近他,鼻尖几乎相触,“难道督督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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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只愿我们永不分离。“陆照话音未落,便主动吻了上去。
他的吻技生涩,却格外认真,学着往日姜多善亲吻他的样子,一点一点撬开她的贝齿。
两人气息交融,姜多善能尝到他口中残留的酒香和红枣的甜味。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移到了床边。陆照小心翼翼地为她取下头上的喜帽,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红烛高燃,帐幔轻摇。
姜多善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不定。陆照的唇舌游走过她每一寸肌肤,留下点点红梅。她紧紧抓住床帐,丝绸的帐幔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督督......”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
忽然,一股强烈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她浑身颤抖,如同暴风雨后平静下来的湖面,只剩下细微的涟漪。
姜多善趴在陆照袒露的胸膛上,指尖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圈。
陆照的皮肤白皙光滑,肌肉线条分明,却布满了陈年的伤痕。她轻轻抚过一道狰狞的伤疤,心疼地问道:“还疼吗?”
陆照摇头,捉住她作乱的手:“早就不疼了。”
姜多善突然想起什么,支起身子,眼中带着狡黠:“督督,你怎么会那么多招式?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陆照耳尖泛红,低声道:“让商陆找了几个本子看。”
“坏督督,”姜多善捏了捏他的鼻子,“还学会了看黄本子。”她故意拖长音调,看着陆照的耳朵越来越红,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经过方才的缠绵,自己几乎衣不蔽体,而陆照却还穿着中裤。她眼珠一转,翻身骑在陆照身上:“不行,怎么只能我一个人坦诚相待呢,督督也一起来吧!”她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裤带,却被陆照一把按住。
“不行。”陆照脸色骤变,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姜多善不解:“怎么不行?”
陆照别过脸,喉结滚动:“阿月,你不知道,我是个身体有残缺的人。”
“我一直都知道呀,”姜多善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我从来都没介意过你是个太监。给我看看又怎么了?”
陆照抿紧嘴唇,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姜多善赌气地扯过锦被,翻身滚到床尾,把自己裹成一团。
她不明白,陆照此刻有多害怕她看到自己的残缺。
他还记得当年梅妃在看到他身体后那声怪物的尖叫,他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却唯独害怕在姜多善眼中看到一丝厌恶。
他问过商陆,商陆先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主子,其实这个东西吧,你要是欲望不强,没有也不是不可以。”
陆照道:“那要是对于女子来说呢?”
商陆额头的冷汗冒起:“这这这。”
陆照道:“你实话实说,我不罚你。”
商陆叹了口气,“主子,其实那玩意要是对女子来说呢,最多起到一个可以生子的功能,要是善用手法和道具,比有那个更能让女子体验到愉快感。”
陆照轻轻推了推她:“商陆.他还给了我几个玉势,你要是喜欢,我可以......”
“我不要那种东西!”姜多善猛地转过身,眼中含泪,“凭什么我可以和你坦诚相待,你却总是遮遮掩掩?陆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陆照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阿月,我......”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多善心软了。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窝:“算了,我不逼你了。但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以后总要坦诚相待的,你不能就这样遮掩一辈子。“
陆照紧紧回抱住她,喃喃道:“阿月,阿月。“他唤着她的名字,像是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93. 发现
“啧,你这畜生怎么还记仇呢?”宁珂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小黑毛茸茸的脑袋。
小黑龇着牙往后缩了缩,金色竖瞳里满是警惕。之前宁珂差点要了它的命,这梁子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姜多善忙着筹备婚事,雀儿又被忙着去义诊,照顾小黑的任务便阴差阳错落在了宁珂头上。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小黑面前晃了晃:“要不要玩?”
小黑犹豫着往前探了探爪子。
没一会儿,小黑终于放下戒备,撒欢似的追着树枝跑,和宁珂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
姜多善瞒着所有人,来了一场偷龙转凤。
为了确保陆照不被人发现不是新娘子,姜多善还让雀儿一路跟在陆照身边,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幸好,大家都没有发现陆照不是宁珂,这大婚也安然的度过。
雀儿完成使命后,她没有去喜宴凑热闹,而是径直走向她的草药园子。
日光下,一株株草药舒展着叶片,雀儿指尖轻抚过当归的嫩芽,忽然听见篱笆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雀儿!”
这声音让雀儿的手指一顿,碰落了几片叶子。
抬头时,梅青瑞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没留神踩碎了一株正在抽穗的当归。
“我的药!”雀儿惊呼着。
梅青瑞慌忙抬起脚,只见那株草药已被他踩得稀巴烂,叶片与茎秆黏在泥土里,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你怎么又这般毛手毛脚的?那可是我精心培育一个月的当归。”雀儿蹙着眉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与心疼。
雀儿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泥土,小心翼翼地将残破的草药连根拔起。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剪,仔细修剪掉损毁的部分,又将完好的根须重新埋入土中。
梅青瑞连忙道,“雀儿,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光顾着寻你了,没注意到脚下。”
“对不住又有何用?”雀儿头也不抬,声音冷了几分,“若非根系尚存,这株当归便彻底毁了。若真如此,我定要用扫帚将你赶出这院子不可。”
两人这般争执,倒与从前相处时的情形如出一辙,总是你说我一句,我顶你一句。
梅青瑞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雀儿,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未与你商议便贸然向父亲坦白。我原以为父亲开明,不会在意这些,是我太过天真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些日子我不敢来见你,怕你还在生气。今日喜宴上看见你,实在忍不住想来见你。”
雀儿轻叹一声,直起腰来,裙摆上沾着些许泥土,“梅公子,我早与你说过,在你尚无能力反抗家族之前,万不可暴露我们的关系。可你意气用事,全然不顾我的处境,你可曾想过,我会有多难堪?”
“是我对不住你。”梅青瑞低垂着头。
雀儿拍了拍手上的土,“你只会说对不住这句话吗?梅公子,以后就别来纠缠我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在你暴露关系的那一刻,以后你是梅公子,我是雀儿,仅此而已。”
梅青瑞道,“不,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以后会好好的做官,待我有能力与家族抗衡之日,定要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雀儿苦笑一声:“梅公子,你出门有仆从随侍,用膳必选最贵的酒楼。身为梅家嫡子,自幼锦衣玉食,何曾尝过人间疾苦?不过是看了几本才子佳人的话本,便以为真情能战胜一切。可是这世道远比你想象的残酷得多。”
梅青瑞固执地摇头:“是,我是幼稚,是天真。但我的心意绝不会变,即便你已不再等我,我也会一直追求你。”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金灿灿的孔雀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去。
雀儿拾起那只金孔雀,方才强装的冷漠瞬间瓦解,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孔雀金色的羽毛上。
-
被姜多善和雀儿两人痛斥一顿后,梅青瑞的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可心中对雀儿的执念却丝毫未减。
他时常悄悄跟在雀儿身后,看她提着药箱穿行在贫民窟的陋巷间,为穷苦百姓义诊施药。
偶尔也会趁人不备,偷偷溜进陆府,躲在假山后看雀儿侍弄她的草药园子。
自上次在梅府被姜多善痛打一顿后,梅青瑞如今见了这位外甥便如老鼠见猫,即便在官场相遇,也不敢如从前那般热络地打招呼。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姜多善的面去纠缠雀儿,只能蹲守在陆府外,待确认姜多善出门后,才敢偷偷溜进去。
这日,他又如往常般潜入陆府,却不料姜多善去而复返。
梅青瑞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躲在一堵墙后。忽然,他看见姜多善伸手在墙上某处一按,那看似寻常的砖墙竟无声滑开,露出一道暗门。
梅青瑞心头狂跳。这暗门如此隐秘,其中必有蹊跷。若是贸然闯入被姜多善发现,怕是又要挨一顿好打。
可强烈的好奇心如百爪挠心,他终究按捺不住,待姜多善走远后,也闪身进了暗门。
门后景象令他毛骨悚然,漆红的墙上停满漆黑的乌鸦,空气中弥漫着刺骨寒意,明明还未入冬,却冷得人牙齿打颤。
远处隐约传来姜多善的说话声,梅青瑞抱紧双臂,循声而去。
声音越来越近,梅青瑞蹑手蹑脚地穿过一片竹林。
拨开最后一丛竹枝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梅青瑞的声音都在发抖。
竹林中,姜多善正与陆照相拥而吻,两人闻声分开,只见梅青瑞呆若木鸡僵立在不远处,脸色煞白。
姜多善心头一沉,陆照眼中已泛起杀意,她急忙按住陆照的手腕。
“小舅舅,你怎么会在这里?”姜多善强作镇定。
梅青瑞却连退数步,声音发抖:“陆月,是不是这阉人胁迫于你?你实话实说,我这就去找父亲为你做主!”
姜多善沉默片刻,道:“正如你所见,陆照并未胁迫我。是我心甘情愿与他在一起。”
“你!”梅青瑞如遭重击,“你怎会与这司礼监的魔头纠缠不清?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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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外甥如此陌生,“这些年你一直在欺骗我们是不是?我姐姐呢?是不是你杀了她?”
此刻的梅青瑞已被这惊天秘密刺激得理智全无,无论姜多善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陆照的杀意迸发,姜多善生怕他一时失控取了梅青瑞性命,只得沉声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吗?我带你去见她。”
梅青瑞始终与姜多善和陆照保持着三米距离,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姜多善不禁莞尔。
姜多善将梅青瑞带到一处僻静书院。
初春的柳枝抽出嫩芽,在微风中轻拂,庭院深处,一位蒙着素白眼纱的女子正在抚琴,十指纤纤拨动琴弦,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姐姐?”梅青瑞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
琴声戛然而止。
牵机微微侧首,眼纱下的目光先落在梅青瑞身上,又转向姜多善。
见姜多善无奈地摊手,她轻轻摘下眼纱。
“青瑞,过来。”那熟悉的嗓音让梅青瑞瞬间红了眼眶。
梅青瑞扑到牵机膝前,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牵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一如儿时哄他入睡时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会在司礼监?”梅青瑞抽着鼻子问道。
牵机将这些年来的际遇娓娓道来。梅青瑞时而愤慨,时而垂泪,始终紧握着姐姐的手不放。
“那小外甥不是你亲生的?”
“虽非亲生,我却将她视作我的亲人。“牵机轻声道,“陆月身世复杂,不便与你细说。但她对梅家,对你,从未存过半分恶意。“
梅青瑞扭头瞥了眼姜多善,撇撇嘴道:“看在你照顾姐姐多年的份上,我暂且原谅你了。”
姜多善抿唇一笑:“好。”
姐弟俩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话,梅青瑞这才知道,自己当真有个姐夫。
“姐夫人呢?怎么不出来见我?”梅青瑞四下张望。
牵机忍俊不禁:“他面皮薄。溪年,还躲着做什么?”
阴影处传来窸窣响动,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影缓缓爬出。梅青瑞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又晕过去。
在牵机耐心解释下,梅青瑞勉强接受了这个怪异的姐夫。
得知此人竟是姐姐当年的未婚夫,因燕王案被剥皮才落得这般模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悯。
“姐姐,你既心病已愈,为何不回家?”梅青瑞不舍地追问。
牵机轻轻抽回手:“我在这儿自在,若回去,不仅失了自由,还要再被逼着另嫁他人。我宁可做司礼监的牵机,也不愿做梅青意。”
听到另嫁他人,一旁的祁溪年绷带下的身躯明显绷紧了。
临别时,梅青瑞对姜多善道:“虽知你不是我亲外甥,但叫惯了,往后我还要这么唤你。”
“好的,小舅舅。”姜多善眉眼弯弯。
梅青瑞瞥见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陆照,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可对上那道冰冷目光,立马闭嘴。
也罢,小外甥喜欢便随她去吧。
94. 看星星
算来,姜多善做官已经有三年了。
为官三年期间,她以刑部侍郎之职勤勉任事,平反冤狱百余起,肃清各地贪官污吏。
祁国的百姓爱戴她,人们说她是天上皎洁的月亮,不染纤尘。
因为姜多善在民间清誉,加之梅家有意栽培,为此,年仅十八的姜多善便从刑部侍郎擢升为吏部尚书,成了柳行文的顶头上司。
这一来二去,两人公务往来日渐频繁。那些往日不曾留意的细枝末节,如今倒是一桩桩浮出水面。
姜多善愈发觉得柳行文行事古怪,有些不太正常。
比如为了演好尚书夫人的宁珂,每逢姜多善公务缠身不得回府,总要亲自提着食盒来衙门送膳。
食盒里装着新烹的饭菜,时令鲜果切得齐整。宁珂总要将瓜果分与吏部众人,偏生每到这时,柳行文便显出十二分的不自在,倒似与宁珂有甚么过节。
每一次宁珂和柳行文和宁珂碰见,宁珂的笑容总是会被柳行文冷待,送到面前的瓜果也会毫不留情的退回。
“尚书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柳行文每每这般推拒,那冷淡模样,与素日温文尔雅的他判若两人。
吃了柳行文几次冷钉子的宁珂在府里直言骂道:“他爷爷的,那家伙是有病吧!”
自此,宁珂再也不肯给柳行文送瓜果,二人相见俱是冷眼相对。
当年国子监四人中,姜多善最早成婚,何修沐紧随其后。如今除却梅青瑞执意不娶,就只剩柳行文孑然一身。
梅青瑞是为着雀儿才顶着家里的压力抗婚,柳行文却是为何?
姜多善百思不得其解。
除去小时候和柳行文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过往,而后作为陆月和柳行文重新开始认识,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青眼有加,便是男子也不曾亲近。
据姜多善所知,柳行文从不涉足烟花之地,连女子衣袖都不曾碰过,怕还是个雏儿。
在国子监中,他们几个会互相分享在坊间寻到的小黄本,趁着苏博士上课不注意时,大家偷偷翻看。
几乎没有一个少年能抵抗小黄本带来的好奇心,但柳行文就不喜欢看。
他不仅不看,还要板着脸训斥他们:“你们两个不读书也就算了,陆月你学识这般好,怎么也和他们一起胡闹,再这样下去,我就向博士禀明你们在上课时看污秽之书!”
柳行文这个死古板,他既然说要举报他们,真的是会这样做的。
至此吓得三人再不敢在课上翻阅,只得躲着他私下传看。
她私下曾经和梅青瑞还有何修沐偷偷讨论过他,一番激烈讨论过后,最后与何修沐得出共识:柳行文定是个只爱自己的自恋狂。
然而梅青瑞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你们怎么会觉得柳行文没有喜欢的人?”
二人异口同声:“啥,他还有喜欢的人,是谁?”
梅青瑞欲言又止,在姜多善和何修沐的双重注视下,他撇了撇嘴:“不知道,随便瞎猜的。”
朝中男子分作两派:一派如柳行文这般宜室宜家的良婿,一派似梅青瑞那样的纨绔子弟。
前者是各家争抢的香饽饽,后者无人问津。
按祁国风俗,男子多数十五前定亲,二十岁时孩儿都能满地跑了。似柳行文这般品貌家世俱佳,却二十未娶,着实蹊跷。
朝中对于柳行文的猜想也不少,特别是近几年来传闻越来越可怕了。近来竟有人说他身有隐疾,不能人道,故而不敢娶妻。
姜多善知道,柳家那边催得紧,几乎到了逼婚的地步。
姜多善是个俗人,八卦之心也是有的,况且她现在还是柳行文的上级,对于下属的婚姻大事,姜多善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
这日公务间隙,姜多善托着腮帮子,忽然问道:“柳行文,你为何还不娶妻?"
柳行文正捧着卷宗转身,见她眸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心头蓦地一软:“你在关心我?”
姜多善坐在案边,靴尖轻点地面,笑得促狭:“身为好友兼上司,自然要过问下属的终身大事。”
“陆月,”柳行文无奈摇头,“我还不知你?说的冠冕堂皇,分明是存心打探。”
虽如今两人在朝的职位不再是平级,但相处仍如国子监时那般随意。
姜多善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娶妻呢?”
柳行文笑而不语,姜多善拽着他两边的胳膊摇晃,“快说,快说,要不然以后都不跟你去茶楼听书了。”
柳行文素来拿她没法子,只得应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随我去一个地方。”
-
夜风轻拂,城郊的草地泛起像层层涟漪,如同大海上拍打的波浪。
姜多善勒住缰绳,抬头望向夜空,满天的繁星像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玻璃石般悬挂墨色的幕布上。
姜多善忍不住感叹:“真好看啊,天空跟洗涤过了一样,每颗星星都那么的闪。”
身侧的柳行文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静静凝视着她的侧脸。
月光如水,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条,那双杏眼倒映着星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几分。
“天上的星星都不及你的双眸闪耀。”柳行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
姜多善心头一跳,侧身看向身旁的男子。柳行文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长衫,衣袂在风中轻轻飘动,衬得他越发清俊儒雅。
姜多善疑惑道:“柳行文,怎么你也学会了着油腻话了?”
柳行文唇角微扬,目光却更加深邃:“分人吧。”
这三个字让姜多善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越发觉得柳行文的行为举止奇怪了,或许他一直都这么奇怪,只是从前她未曾注意?
在柳行文邀请她去城外看星星的时候,姜多善心里就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城外看星星这种事情不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柳行文和她不过是好友之交,而她明面上有宁珂这个夫人,背地里有陆照,重要是她在外的身份还是男子,柳行文这一举动实属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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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多善转念又一想,柳行文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或许他邀请他看星星,只是单纯的想看星星呢?
马蹄声哒哒作响,姜多善一边控制着马匹,眼角余光却不断扫视四周。
树影婆娑间,几个黑影悄然闪过,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果然跟过来了。
“到了。” 柳行文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前勒马。
树冠如伞,遮天蔽月,树下散落着几块形状各异的石头。
姜多善翻身下马,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
当她看到那块形似鸡蛋的石头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不正是她四岁那年,偷偷带着柳行文跑出来看星星的地方吗?
柳行文这家伙究竟是想做什么呢,难道是发现了她的身份,带着她这边就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姜多善?
这下姜多善看柳行文的眼光就有些复杂了。
柳行文带了姜多善喜欢喝的梅子酒,姜多善喝了一口,嗯,没有夫子煮的好喝,酒精浓度没有掌握好,过于辛辣了。
姜多善都会觉得辛辣的酒,柳行文这个几杯酒醉的弱鸡,在喝了一口之后就立马皱眉,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
好像是说早知道不那么弄那么浓了?
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姜多善和看柳行文在那块鸡蛋石旁坐下,仰头望着从树叶缝隙间漏下的星光。
柳行文的脸颊在他喝完酒后没几秒就立马出了红晕,说话的语气也带着醉意,“我从小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受到的教育是克己复礼,从未觉得这生活有何不妥。直到在我七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带我打破了这克己复礼的生活。”
姜姜多善心一紧,果然,他是在试探她。
此时此刻,柳行文回忆起那个炎热的下午。
母亲为了能让他有个好的读书环境,减少他院子的人,让他安心读书。
在童年的记忆里,柳行文的生活除了读书,还是只有读书。
直到有一天,院子墙外翻进来一个女孩,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小仙子,不过这小仙子降临凡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池塘,直接摔进了池塘里。
“咚!”
一声闷响从墙头传来,紧接着是扑通的落水声。
柳行文惊得站起身,只见池塘里水花四溅,一个红色身影正在水中扑腾。
“少爷?”仆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行文还未回神,水中那人已经爬上岸,浑身湿透,泥水顺着她的裙摆滴落。
那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上沾着泥点,却掩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
“嘘——”小姑娘将食指竖在唇前,冲他狡黠一笑,转身又翻上墙头,消失在柳行文的视线中。
“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仆人赶到时,只看到柳行文一人站在池塘边。
“无事。”柳行文平静道,“一只野猫掉进水里,又跑了。”
那天晚上,柳行文躺在床上,眼前却总浮现那双明亮的眼睛。
95. 不看星星了
第二天清晨,他鬼使神差地早早来到院中,假装读书,实则频频望向墙头。
“喂!书呆子!”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昨日那个小姑娘正坐在墙头,两条小腿晃啊晃,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我叫姜多善,姜家的小女儿。”她利落地跳下墙头,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父亲说隔壁住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公子,特地来看看。”
柳行文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我、我叫柳行文。”
“知道知道。”姜多善笑嘻嘻地凑近,将油纸包塞给他,“喏,桃花酥,我大哥从杭州带给我的。”
从那天起,姜多善几乎每日都会翻墙而来,有时带些点心,有时只是叽叽喳喳地说些趣事。
柳行文惊讶的发现,这个看上去整天只知道玩的小姑娘,背书起来,比他还快。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柳行文也逐渐习惯了那个天天翻墙的小姑娘。她不来时,他会盯着墙头发呆,她来时,他表面不动声色,心跳却总会快上几分。
柳行文甚至想,要是能就这样和姜多善在一起一辈子,那该要多好。
有些人一辈子没有见过光一直处于黑暗中,他并不觉得这种生活是煎熬,可一旦让他见到了光,等待那光失去,他将无法适应没有光的生活。
“行文哥哥,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今晚城外有流星雨,我们去看好不好?”某个夏夜,姜多善拽着他的袖子央求。
柳行文知道这不合规矩,可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偷偷溜出府,跑到城郊那棵大香樟树下。流星划过夜空时,姜多善兴奋地拍手欢呼,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行文哥哥,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星星好不好?”她天真地问。
柳行文看着她被星光笼罩的侧脸,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好。”
看星星的过程是美好的,美好到甚至成为了柳行文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城外的星星会有姜多善的眼睛那么亮吗,答案是没有的。
许多年过后,柳行文忘记了姜多善的长相,但未曾忘记过那双比星辰还亮的双眼。
后来他父母和姜多善的父兄发现了他们两个偷跑去城外看星星的事,结果就是两个人被抓了回去,他也第一次尝受了家法。
父亲冷声问:“后悔跟那个姜家女儿玩乐吗?”
柳行文咬着嘴唇,摇头:“不悔。”
父亲为了让他不受姜多善的影响,连夜他送去了苏州老家,不给他和姜多善道别的机会。
等他再次回京时,那个翻墙找他玩的小姑娘,已经不知去向了。
姜多善道:“后来呢,那个小姑娘最后去哪了?”
柳行文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不知道,也许死了吧。”
姜多善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没认出她。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那你不娶妻,是因为她吗?”
柳行文突然转头直视她,眼光灼热,“是,也不是。”
姜多善道:“此话怎讲?”
柳行文看着姜多善的眼睛,眼神晦暗:“我遇到了一个跟她很相似的人,不知不自觉中我爱上了他,可是他一直不懂我的情意。我一直在等待他能注意到身边的我,可是他爱上了别人,还早早的娶了妻,一点也没有明白我对他的情意。”
姜多善突然如坠冰窟,四肢僵硬,此刻她明白了为什么柳行文有时候怪异的举动。
“柳行文,你喝醉了。”
“对啊,我是喝醉了。要是没有醉的话,这些话我永远也说不出口。”
姜多善唰的一下起身,“柳行文,不看星星了,我送你回去。”
柳行文踉跄的起身,向她逼近,“陆月,你还要装傻是不是,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从第一次在姜府的门口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姜多善后退几步,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柳行文,你喝酒喝疯了是不是?我是男子,而且我有妻子,你我之间是万万不可能的。”
柳行文大笑,笑中带着悲凉,“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哪怕只分给我一点点?”
姜多善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柳行文,今日之事,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否则以后连朋友也做不得了。”
柳行文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我不要和你做朋友。我查过了,男子和男子也可以相恋的,他们虽然不能行男女阴阳之和,但也可以用特殊的方法感受到愉快,陆月我们试试,说不定你喜欢呢?”
姜多善强忍着一拳锤死柳行文的冲动,“柳行文,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揍你了!”
柳行文突然将她搂入怀中,姜多善浑身紧绷,正欲出手,却感到颈间一片湿热,柳行文在哭。
“那你打我好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只见姜多善一记重拳捶向柳行文的腹部,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姜多善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冷眼看着他:“清醒了吗?”
柳行文蜷缩在地面上,他挣扎了几下,却因剧痛无法起身,最终只能艰难地爬到姜多善脚边。
他抬起那泪痕交错的脸:“陆月我求你了,我们试试好不好?就算你只把我当做一个玩物,需要时用用,不需要时就丢在一边,我保证不打扰到你和你夫人。”
姜多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柳行文,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前这个卑微乞怜的人让她感到陌生。
是这四年的同窗情谊都是假象,还是此刻这个状若疯魔的男人才是他的真面目?
罢了,他们不仅是同窗了四年的好友,还是共处在一起三年的同僚,姜多善决定好好的跟这个人讲道理,再不行就找雀儿拿一些忘忧散给柳行文吃了。
她轻叹一声,衣袂在风中轻轻摆动,正要弯腰搀扶时,树丛中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一道修长的黑影缓步而出。
“你敢扶他试试?”低沉阴鸷的嗓音让空气骤然凝固。
姜多善抬头,来人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还未及反应,就被拎着后领像提小猫般拎了起来。
“哎呀,督督你放我下来!”姜多善在空中扑腾两下,随即被稳稳放在一旁。
地上的柳行文看清来人,脸色惨白如纸,“陆照,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照踏着落叶步步逼近,靴底碾碎枯枝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姜多善被突然出现的乌鸦卫架住双臂,急忙喊道:“督督,打他几下出气就好了,切莫……”
话音未落,陆照的长靴已狠狠踹在柳行文胸口,伴随着咔嚓的肋骨断裂声,柳行文如破布般撞上身后的香樟树,落叶簌簌而下。
陆照俯身掐住他下巴,指尖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青紫指痕,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我的阿月。”
柳行文吐出一口鲜血,刚才被陆照踢的那一脚,几乎将他五脏六腑给踢碎了。
“川乌。”陆照头也不回地吩咐,“别让他死了。”
“是,主子。”
川乌立即上前,动作娴熟地卸了柳行文的下巴,将药丸塞入喉中。
柳行文痛苦地痉挛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陆照转向姜多善时,阴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我收了力道,他死不了。”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讨赏的意味。
姜多善瞥见柳行文奄奄一息的模样,蹙眉道:“那你也不能这样伤他啊。”
陆照低头用额头轻蹭她的发顶,嗓音里带着委屈:“你跟他出来看星星,他还对你表明心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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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踢了他一脚,你就心疼他而责怪我。”
他抓住姜多善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阿月,我这里难受。”
姜多善踮脚环住他劲瘦的腰身,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茶香。“对不起嘛。”她蹭了蹭陆照的胸膛,“以后只看督督一个人。”
“可我们还没一起看过星星。”陆照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颈窝,“只看过烟花,但你和那个人却看了两次星星。”
姜多善歪头道:“咦?没有一起看过星星吗,那我们明日便去看!”
柳行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效让他勉强能开口说话:“陆月,你怎么会和那种人在一起。”
姜多善道:“不是很明显吗,我喜欢他呀。”
柳行文指甲深深抠进泥土,“不,不可能,是不是陆照胁迫你了?”
姜多善摇了摇头,“他没有胁迫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可他是太监!”柳行文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霎时间,以陆照为中心的地面凝结出细密冰晶。姜多善急忙握住他青筋暴起的手,十指相扣:“是男是女,亦或者是个身有残缺的人,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喜欢的从来不是某个身份,而是陆照这个人。”
柳行文面如死灰。他忽然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原来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鲜血混着泪水滴在衣襟上,“那我这些年到底在怕什么……”
是啊,姜多善一直都是这样洒脱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禁锢,是他醒悟的太晚了。
“你既然能喜欢陆照那样的阉人,那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感情强求不来。”姜多善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永远只会是朋友。”
柳行文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忽然癫狂大笑,指着陆照嘶吼:“你知道司礼监是什么魔窟吗?一处是皇帝的屠刀,二处是窥人阴私的毒蛇,四处榨取民脂民膏,五处更是人间炼狱!这样的魔窟皆由陆照一手创办,陆月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啊?”
姜多善辩驳道:“柳行文,你这番话未免有失偏颇。虽说司礼监确实是陆照一手创办,但一处之所以会去征战,不正是奉了陛下开疆拓土的旨意?若无圣命,他们岂敢擅自兴兵?至于二处,说到底也是陛下要掌控朝局才会设立。你说第四处专赚百姓血汗钱,这话更是不妥,商陆那些买卖,坑的都是权贵子弟的银钱,他名下那些面向贫民的商铺,价钱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平价。”
姜多善顿了顿,又继续道:“五处那些刑讯之法确实过于折磨人,可若不如此,又怎能撬开犯人的嘴?难道要捧着奶酥跪地相求,指望他们良心发现吐露真话吗?”
她长叹一声,目光深远,“柳行文你难道不明白吗,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终究还是在陛下身上啊。”
柳行文是没有想到,姜多善竟然会如此维护陆照,更是维护司礼监那臭水沟一样的地方。
一定是陆照那个阉狗蛊惑了陆月,一定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柳行文踉跄起身,发冠歪斜,像个疯子一样:“陆照,你可知道,若是你与姜多善的私情败露,会毁了她的一切?她是百姓爱戴的青天大人,是朝廷倚重的吏部尚书,更是梅家未来的家主!可一旦你们俩的关系被暴露出来,她将会成为像你一样的过街老鼠。”
陆照却将怀中的姜多善搂得更紧,“我知道自己自私,知道对不起阿月,可是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不会放手。”
川乌面无表情地上前,又一次卸掉了柳行文的下巴。
忘忧散的苦涩在口中蔓延时,柳行文最后看到的,是夜空中璀璨的星河,和姜多善望向陆照时温柔的眼神。
明日醒来,他只会记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噩梦,却永远想不起今夜这份撕心裂肺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