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男主后[女穿男]》 1、第1章 清晨,太阳睁开惺忪睡眼,露出一缕明亮的阳光,穿破茫茫晨雾,透过窗子照在了床上。 床上睡着的人轻轻哼唧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了朦胧睡眼,谢秋白抬手遮住过于明亮的阳光。 心想,是个晴天啊,挺好。 可等他彻底睁开眼睛,因宿醉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逐步开始开机重启,他的眼睛因极度震惊而瞬间瞪大。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家,发黑破旧的房顶,坑洼的土黄色泥墙,但这糟糕的环境,都不及那些争先恐后挤进脑海的昨夜的记忆,带给他的震撼更大。 那个他本以为是春梦的,模糊混乱而又旖旎的梦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难怪他梦里一直觉得有种怎么有哪里不大对劲的样子。 当然不对劲了! 他他他他……他昨夜做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度过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洞房花烛夜! 我的个老天啊!!! 谢秋白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无比苍白,仿佛真的看见了鬼一样! 但就如同垂死病人不甘赴死的最后倔强,他手抖的就像得了帕金森,不信邪的颤巍巍掀开被子的一角。 光溜溜平坦坦的胸膛,白皙但其上有几道引人遐想的红色划痕。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谢秋白脸腾的一下又爆红如血。 呜呜呜……他一个可可爱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穿成狗男人,穿成男人吧,好歹穿成个小孩也行啊,最起码给他有个缓冲适应的时间。 开局就给他这么劲爆社死的场面,这还不如让他直接狗带。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他还是个宝宝呢,穿越大神为什么也不放过他。 谢秋白默默流泪,他不能接受他是个女人,却变成了狗男人,昨夜还丧心病狂的和女人睡了,这让他以后怎么抬头做人,村头的狗都要笑话他。 呜呜呜…… 不忍直视的现实摆在面前,让他的眼泪就跟泄洪的大坝一样,哗哗汹涌的往下流,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一大块被子。 绘着鸳鸯戏水的崭新被面上,两只鸳鸯都被浸在了他那奔腾不止的眼泪里,一动不能动。 谢秋白哭了好大一会儿,还有越哭越伤心的架势,默默的流泪已经不能阻挡住他胸臆间无尽的痛苦了,他想控制住自己的,但一不小心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呜……” 这声音有些变调,虽算不上雄浑,但绝对十分低沉,谢秋白那哭的想打嗝的哭声一停,这声音也太煞风景了! 这声音适合去跑八千米,然后高歌一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绝对不适合躲在被窝里哭唧唧,反正就是十分不搭。 谢秋白打算找个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到底长了个什么德性。 他还没下床,旁边睡着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这就像西伯利亚蝴蝶的轻轻展翅,给沉浸在巨大悲伤里的谢秋白带来了海啸般的震动,他浑身僵直,眼泪也不流了,镜子也忘记照了,鼻涕都吓得吹出鼻涕泡了。 直过了地老天荒的时间,身旁的人没有其他动静,谢秋白才像是刚复活的僵尸一样,又像年久失修的破旧机器,极其缓慢的缓慢的转头。 狗狗祟祟的做贼一样的,偷瞟了一眼昨夜和他酱酱酿酿的小姐姐。 看了一眼,谢秋白的心都要碎了。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把爪子塞进嘴里,才能堵住他内心涌动着的无尽悲伤。 那张脸,那张脸! 肤若凝脂,鼻梁秀挺,眉毛浓黑,眼睫毛长的犯规,唇形完美,白皙透亮的皮肤更长趁的唇色嫣红。 还没睁眼,谢秋白凭借她二十二年当女人的经验,敢断定这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谢秋白羡慕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穿越大神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就算要让他穿越,好待也要考虑一下用户的要求吧,为什么不把他穿成这样的大美女,这才是她梦寐以求想有的脸蛋,好嘛!难道是他不配拥有吗? 但他又何德何能,能和这样的小姐姐一起困觉,他不配……接受了原主记忆后,谢秋白觉得原主更不配! 那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无赖痞子流氓,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就该让女主小姐姐和男二he才对! 等谢秋白找到镜子后,沉默了一瞬,觉得这张脸在“钱权才貌”中,还是占了一样“貌”的。 镜子中的男人有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梁高而挺,薄唇轻轻抿着,就…颜长得很符合他的口味,可是现在这身体是他的啊,喜欢有什么屁用啊,谢秋白内心郁卒。 谢秋白对着镜子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心碎了一地,只能说长成这样,不愧是小说男主。 看完了脸,还算满意,只是可惜了是个男人。这么想着不由低头好奇的看向下半身。 入目所见让谢秋白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又飙了出来,呜呜呜……妈妈呀,他该怎么办才好,腿上的汗毛,像是野地里肆无忌惮野蛮生长的杂草,茂盛而繁密。 就…看起来就觉得好恶心啊! 还有那只青筋纠结的大脚丫子,谢秋白觉得忧伤。 谢秋白木然的站在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内,眼泪汪汪,好似他才是那个所嫁非人的新娘子。 他在这里伤心又难过,另一侧睡着的女主陈舒瑶终于睡醒了。 只听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沉默,在房内响起,“你在那里做什么?” 谢秋白吓得内心一阵土拨鼠尖叫,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陈舒瑶,他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内心一片兵荒马乱,面上表情都僵硬了,愈发显得他的眉眼锋锐而凌厉,像是一柄寒光闪闪蓄势待发的利刃,反正看起来不像善良的好人。 谢秋白胡乱擦掉了满脸泪痕,扭头扯出了一个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读出陈舒瑶盈盈眉目中的浓浓的嫌弃,他如遭雷击,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奇怪又猥琐的姿势。 两条自带毛裤的大长腿敞开,手里还举着一面镜子,啊这……让我晕过去吧! 2、第2章 但晕过去是不可能的,他到底不是如林妹妹一般娇花照水的病美人,他现在身高足有一米八。 长得人高马大,虽然没有长得肌肉虬结,但也实在不是能随便晕倒的体质。 他窘迫的脸涨的通红,急急忙忙找衣服遮住自己。 他张嘴想解释一下,挽救形象,可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可说。 好在陈舒瑶也不耐烦听他说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神色木然的躲在被窝里自顾穿衣服去了。 谢秋白眨了眨眼,接收了原主记忆的他很理解陈舒瑶,就原主那个混蛋玩意儿,根本不是人,看陈舒瑶长得好看,见色起意,舔着脸天天去骚扰人家。 这时代的人都保守,原主这么不要脸的和陈舒瑶纠缠。 就算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渐渐的也开始流言四起,对原主没什么影响,对陈舒瑶却是影响巨大。 这世界女孩子过得总是艰难一些的,连小说世界都是,陈舒瑶在卫生所上班,不少人都觉得她品行不端,甚至跑到她上班的地方指指点点,骂她不要脸、勾搭男人,甚至有人去举报,骂她不配当救死扶伤的大夫。 这时候原主假惺惺的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太喜欢陈舒瑶了,实在情难自禁,顿时收获无数赞誉,原主长得人模狗样的,又能说会道,很能唬人,最后他这个罪魁祸首反倒落了个好名声,陈舒瑶却成了不知好歹的恶人。 最后,陈舒瑶迫于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只能嫁给原主。 原主本就是个偷奸耍滑,贪财好色的渣滓,婚后愈发肆无忌惮,对陈舒瑶动辄打骂,还在外边和人勾勾搭搭,私生活很不检点。 可是,这样的人,改革开放后,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洗心革面上演了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 而陈舒瑶早被生活磋磨的没了棱角,为了孩子,只能选择了几十年如一日的隐忍。 谢秋白其实很不明白,明明小说是虚构的,穿越重生这样的事都比比皆是,却偏偏要在女性处境上,纷纷追求现实。 而他更加倒霉,竟然穿进了这样一个让人心梗的小说世界,还穿成了一个那样不堪的渣渣败类。 他又想哭了。 别说陈舒瑶嫌弃了,他自己都嫌弃,想要自闭! 但旁边陈舒瑶就在边上,他到底不能肆无忌惮抹眼泪。 他终究要直面这悲惨的人生,他现在住在地窝子里,团场大部分人都已经搬去了地上新盖的房子,只有极少数的几家人,依旧住在地窝子里。 什么是地窝子呢,简而言之就是,死了都不用挖坑,直接可以填土的存在。 他住的地方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形容都嫌寒酸,因为墙壁就是土坑的四壁! 谢秋白刚刚躺的也不是床,是个土炕,炕上除了一床崭新的被子,还有个刷了桐油的崭新柜子。 这两样都是陈舒瑶的嫁妆,原主结婚就提供了铺位。 谢秋白心塞的难受,他以后要怎么活啊? 他学的专业是外语,让他去和人说萨瓦迪卡,也没有人给钱啊,还可能会被当成敌、特分子。 谢秋白忧愁,他的专业是不能在他这次倒霉的穿越里成为金手指般存在了,还得小心遮掩别暴露才行。 可做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除了学习的专业,他也实在没什么擅长的。 刷视频?滑滑手指的事,谁不会干啊! 谢秋白抓狂,他以后要怎么活啊!他什么也不会啊! 才艺没有,技能不会,还穿错了性别,成了个男人! 真是倒霉它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谢秋白都不敢想,他以后的感情世界要怎么办?他这样式的,无论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在一起,都觉得怪怪的不大对劲的样子。 哦,他想的有点多,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是已婚了! 昨夜的画面浮现脑海,谢秋白心塞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就很糟心,无人理解,无人可诉的难受。 谢秋白眼眶一阵阵发酸,努力深吸了几大口气,才努力按捺住要奔向自由的叛逆泪花。 哎~现在他想叹口气,都只能在心里悄悄叹一叹。 他顶着原主这混蛋的皮,有什么资格唉声叹气呢,被原主祸害的陈舒瑶都没哭天抹泪。 “嘶~” 这时候一道极轻微极细微的吸气声,被谢秋白那支棱的像雷达一般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 几乎是立刻,他就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毕竟是在丝滑的5g网络里畅游过几圈,能够扎猛子的人,谁又能依旧是曾经少时那个一脸纯白纯洁无瑕的人儿呢。 谢秋白挠挠头,挪到炕前,一激动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还好吧?” 陈舒瑶冷冷的瞪他,说出口的话跟北极冰川下的千年寒冰似的,直戳人心窝子的冰凉刺骨,“滚!你那么千方百计的算计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现在给我装什么猫哭耗子,恶心我吗?” 陈舒瑶的话,如同毫不留情的巴掌,掌掴在谢秋白的脸上,骂的他抬不起头。 他私心里觉得,陈舒瑶骂的对,还骂的轻了。把人腿打折了,不能因为递根拐杖,就要人感恩戴德,那样的人太没有脊梁,也太悲哀了。 而他不过是说句话而已,连根拐杖都不算。 可是,腿也不是他打折的啊,但昨夜那个人却实实在在的是他,所以谢秋白也只能受着,连同以前原主做下的孽事。 比起他,陈舒瑶更惨一些,都是女孩子,他更能够理解她的处境。 “天儿还早着呢,你先躺炕上歇会儿,我去烧点热水,你洗洗再起吧。结婚都有三天假,多睡会儿觉歇歇怎么了。” 谢秋白也不敢看陈舒瑶寒光闪闪的眼睛,径自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后,就出去外间了。 陈舒瑶心里微微诧异,沉默的抬头看了一眼谢秋白的背影,怀疑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被鬼附身了。 不过她抿抿唇,挣扎纠结了一会儿,到底也没起身,她也确实想洗洗再穿衣服,现在她浑身黏黏腻腻太难受了。 3、第3章 想法是很好的,但谢秋白忘记了原主的懒。 谢秋白穿到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奢望有电,也更加不会奢望有燃气,连煤球这种东西都不可能。 可是谢秋白出了所谓的卧室,到了依旧逼仄的外间,却连根可以烧火的木柴都没有找到! 那靠着火墙的土灶台,就谢秋白肉眼可见的猜测,起码三五个月没有烧过火了。 无法,谢秋白只能先去现找柴挑水。 他住这地窝子啥都没有,连小偷来了都得嫌弃摇头的地步。 谢秋白还没来得及适应陡然拔高的身高,和清晰的视力,就被地窝子外的景象震的无言以对了。 除了偶尔点缀的翠色,到处都是大地的本来颜色,土黄一片,成排的茅草顶土坯平房伫立着,是的,谢秋白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茅草房子,就这,还是原主住不上的好房子呢! 他忧愁的打量自家这半地下的居处,就和站在房顶的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对上了视线,那只鸡也是个彪悍的,半点不带怂的,梗着鸡脖子,对着谢秋白就是一阵叽叽咕咕的叫。 鸡脖子上的毛蓬起来,翅膀微展,鸡冠通红,一副随时要展翅飞扑发动攻击的架势。 谢秋白会怕它吗?当然不会! 他正有满腔的烦闷无处安放,现在连只鸡都来欺负他,他撸袖子就要给这只胆大包天的鸡一些眼色瞧瞧,让它知道知道,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种。 就被不远处传来的一道调侃声打断了,“嘿,秋白,你怎么舍得起这么早呦!” 来人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挤眉弄眼也遮掩不住身上的阳光帅气。 正是和原主臭味相投的好哥们杜子腾。 看到杜子腾,谢秋白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教训鸡了,三两步迈上台阶,也不废话,“走走走,江湖救急,去你那搞点木柴,我想烧点水用用,正好没柴。” 杜子腾当即眉毛挑的高高的,以前这货可从不这样的,嘴巴一掀,就要调侃几句。 和原主能玩到一块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好人,谢秋白不由分说的勾住杜子腾的脖子,直接把他给拖走了,免得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被陈舒瑶听到了。 杜子腾一米七,瘦得跟只猴子似的,被谢秋白轻轻松松就拖走了。 直走出耳力可听范围,谢秋白才松开他。 杜子腾却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瞅着谢秋白,嘴里啧啧称奇,“不是吧,老伙计,你是结了个婚,又不是投了个胎,我咋觉得你很不对劲哪。” “别整没用的,赶紧的,你去给我提桶水来,我急用,还有柴……” 看谢秋白面上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杜子腾只能悻悻闭嘴,挥挥手,吊儿郎当的说,“行了行了,我去给你打水,你随便找个柴堆,抱走点烧得了,我哪有那玩意儿啊。” 不愧是整天混一块的人,连身上的懒都一模一样。 谢秋白点点头,四处观察了一下,迅速锁定了一堆柴最多的,迈腿就要过去。 杜子腾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背后灵似跟在他后边的响起,“别急,说说啊,你昨晚咋样?一共几次?每次多久?” “这个事情,等你结婚就知道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讨论这个,还能不能要点脸,真是够够的了! 谢秋白实在接受不能,扔下杜子腾就快步走了。 留下杜子腾站在原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好哥们落荒而逃的背影。 再思及刚才他站在门口,竟然和一只鸡对上的模样,怎么想怎么觉得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俩人天天在一块混,谢秋白平日里是多爱嘚瑟的一个人啊,他们私底下比过大小后,那小子傲的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现在一夜洞房花烛之后,竟然一反常态,闭口不提,搁往常早就吹嘘上了才对。 难道……他不行?!是个银样镴枪头! 这就解释的通,谢秋白今天的一反常态了。 这家伙哪里是懂体贴照顾人的好男人啊,就陈舒瑶那性子,婚前都能被摆一道,婚后更不可能拿捏的住他,他这大清早懒觉不睡,跑去烧水,大大的有问题啊。 也只能是因为他不行,在陈舒瑶面前矮了一寸,这才蹦跶不起来了。 杜子腾觉得,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那方面不行,更能打击他的自信心呢! 杜子腾自觉已经破案了,心里顿生出几分得意的怜悯来。 吹着口哨溜溜达达的去挑水了,哥们儿已经这样了,他就大方一点,给挑两桶水怎么了,小意思。 谢秋白可不知道杜子腾心里头怎么编排他,跑去抱来柴后,终于把火点上,水也放上,只等水热了! 只是谢秋白到底没用过这种土灶台,地窝子通风性本就不好,里外两间又是通着的,中间只有一道火墙,连门也没装,是以,很快两间屋子里的烟浓的就像是到了天堂。 打远一看,白烟乱冒,还以为他家失火了呢。 这种状况,陈舒瑶要是还能在炕上躺着,那也真的距离成仙不远了。 两人被浓烟熏的咳嗽不止,谢秋白更是被搞得灰头土脸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谢秋白就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也从没觉得什么事这么难过。 点个火一会儿一灭,搞得他心烦意乱,烦不胜烦。 他早上本就穿越一事,搞得心里很不痛快,一直都在勉强压着,现在想烧些热水而已,竟然就这么艰难。 这是得有多笨,才能连烧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啊,谢秋白又有点想哭了。 好在陈舒瑶这时候过来了,冷冷瞥了一眼蠢笨的谢秋白,谢秋白憋憋嘴,老实的让出了灶台前的位置。 心想,好嘛,你来你来,那也不用看傻子一样的看我吧。 谢秋白默默的蹲在角落,他也不想的,可他在哪都被陈舒瑶死亡凝视,挪来挪去,最后只能蹲在门后长蘑菇了。 有陈舒瑶在,过了没一会儿,水就烧的发出响声,谢秋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陈书瑶冷漠驱逐了,“你出去!” 屋里就俩人,不用说名字,就知道是说自己的了。 于是,谢秋白连门后也待不了了,麻溜儿的出门去了。 他刚迈出门,房门就被“啪”的一下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谢秋白讪讪的摸摸鼻子,觉得陈舒瑶这样对他也挺好,正好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像以前对待闺蜜那样?首先她们俩的身份就不适合。 谢秋白头疼,只觉得前途无光。 “秋白,你和弟妹还没吃饭呢吧?我就知道,正好我去食堂打饭,就给你们捎回来了。” 谢秋白正两眼发直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杜子腾笑嘻嘻的挤坐了过来。 还很哥们儿的拍拍谢秋白的肩,压低了声音安慰,“男人嘛,你懂的,大家都半斤八两,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4、第4章(修) 谢秋白黑人问号脸,他现在看起来是个男人,可这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真的并不懂啊?还有什么半斤八两的? 但他暂时不想接收新信息了,今天睡醒起来,他的情绪跌宕起伏,如同过山车一般刺激。 他太需要清清静静的,自己安静待一会儿,理清纷繁的思绪了。 谢秋白一向自诩心理强大,可陡然成了个男人,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上学的时候,谢秋白和同学们也有过在来例假时,感慨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就可以无所顾忌吃冰淇淋的笑谈。 可那都只是说着玩而已,当不得真的。现在谢秋白突然拥有男人的身体,不止不习惯,是会觉得特别膈应,甚至恶心。 他喜欢他曾经的性别,并不觉得当女孩有什么不好,也从没想过真的当一个男人。 而成为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更是让谢秋白生理性厌恶。 他刚才大致捋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原主那些对陈舒瑶的意淫和算计,更让谢秋白觉得肮脏恶心。 谢秋白感觉他的天空一片灰暗,甚至快要塌了,整个人也快要自闭了,实在提不起闲聊天的兴致。 好在杜子腾是个擅长自得其乐的,也不觉得俩人干坐着有什么不好,特别是脑补了谢秋白一夜之间突然变化的可能缘由后。 现在他看谢秋白眉眼耷拉着,整个人都恹恹的,更加确定了他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正常男人谁结完婚不是红光满面,神清气爽的! 谢秋白向杜子腾道了声谢,刚接过饭盒,还没来及放下,就被一道爆喝声,吓的一机灵。 “你俩还坐这干嘛呢?大家天不亮军号还没响就下地抢收去了,就你俩特殊是吧?” 谢秋白虽然刚毕业,可也是有过实习过半年经历的社畜。 一时之间,打工人的灵魂顿时被击中了,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心难过了,全剩心虚了。 机耕队队长骆小海,开着拖拉机,牛气哄哄一路冒烟的停在两人面前,看着谢秋白和杜子腾深深皱眉。 他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眉毛又浓黑的像两只毛毛虫,嚣张的躺在怒睁的虎目上,那鼻子呼哧呼哧的就如同两辆拉煤的火车要冲出隧道,嘴巴也大的很有要吞掉山河的气势。 上班摸鱼被领导当场抓包,谢秋白本来心里慌得一批,可好好的低头听训,逐渐就发现他低头正好可以以俯视的视角看骆队长,突然就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被压制的感觉了。 就很新奇的,谢秋白也顾不上听骆队长嘚吧嘚的什么了,看着他那张血盆大口张张合合,不由想,这么大的嘴,要是飞来一只苍蝇蚊子的,发生飞行事故可咋整呦。 不知道是不是谢秋白的意念起作用了,这时候他亲眼看到一只放屁虫扑楞着翅膀,一头就扎进了骆队长的血盆大嘴里。 谢秋白先是惊了一下子,紧接着就憋不住想笑。 这种虫子特别讨厌,落在哪儿了,要小心把它赶走才行,否则铁定要散发出难闻的臭味来。 但他的思绪到底没有彻底成脱缰的野马跑了,他及时又努力的控制了自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谢秋白一下子就get到了长得高的好处,这俯视一切的赶脚棒棒的呢。 骆小海说的正兴起,嘴中突觉有异物,急忙想往外吐,却已经晚了。 那虫子也是倒霉,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可能是地形不熟悉,误判了方向,竟然就顺着喉咙被咽下去了。 那股味道,让骆小海恶心的直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生了暗鬼,他就觉得谢秋白肯定是看到了他刚才咽下不知名飞虫这件事,脸更黑了,“谢秋白,你听明白了吗?” 谢秋白当即站的笔直,脸色也是端的凛然不可犯的正经严肃。 “明白!劳动不但锻炼体魄,又能磨练意志品质,还可以增强战胜各种困难的勇气和信心,我一定争取早日把粮食颗粒归仓。 但是,队长,我昨天刚结婚,按规定我是有三天婚假的。” 谢秋白的话音还没落,骆小海的那两只毛毛虫都要亲一块去了,等他说完,骆小海直接恼怒的上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子,给提溜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上。 “……”谢秋白就很无语,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啊,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手段,脱离了公司群无时不刻的魔爪,却逃不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上门逮人吗? 但是既然去加班的命运无法改变,饭却是一定要吃的。 “杜子腾,你把我的那份饭给我带上啊,另外一份帮忙给放到我家门口就行。” 交代完,他又扯着嗓子喊,“陈舒瑶,我把早饭放门口了,你趁热给吃了啊……” 说到最后声音就被启动的拖拉机的声音遮住了。 现下正值八月,秋收时节。 随着太阳升起,温度逐渐升高,坐着不动,谢秋白都已经感觉到热意了。 这样的天气顶着烈日暴晒去掰玉米,他是真的不想去。 谢秋白穿越前虽不是娇娇女,却也差不多算是个只懂读书的书呆子,从小到大,他只负责好好学习,其他事都有父母处理。 没想到,他穿越一场,工作直接成了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活。 连按规定结婚的三天婚假休不成了,谢秋白坚决要把这休息时间从工作中挤出来,这是他身为打工人最后的倔强。 不是他不热爱工作,实在是实在是工作量太大太大了,他们连队坐拥近一千亩的土地,这是什么概念,反正到地头的时候,谢秋白看到的玉米地一眼都望不到边,感觉像是种到了天边。 虽然这近千亩地有一大半土地上种的是瓜果、牧草和林带,剩下的才种的是棉花、高粱玉米等。 但没什么见识的谢秋白,已经被那望不到边的田地,给镇的彻底懵住,第一次种田,丝毫没有感到丰收的喜悦。 只觉风卷热浪,蛙鸣蝉噪。 小小的他,却有大大的农田,怎么干的完呦。 为了躲掉干农活,谢秋白想他好歹也是有驾照的人,开拖拉机也算专业对口了,就问了一句,“骆队长,能让我试驾一下拖拉机吗?” “你?!不行!这东西可金贵着呢,不是小孩玩具,坏了你赔的起吗?” 说这话时,骆小海很不屑的看了谢秋白这个著名的懒货一眼,仿佛它是一坨臭狗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那不屑轻视是如此明显,谢秋白想看不懂都难,他微垂下眼帘,拇指和食指用力捏在一起。 他知道旁人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因为原主,可到底也厚不下脸皮说开拖拉机了。 最终他在骆小海的炯炯目光下,钻进了如青罗帐一般的玉米地,开始咔咔的掰玉米。 骆队长站在田埂上,背着手看了一会儿,看玉米杆的晃动一直在向前方推进,这才放心的开着拖拉机走了。 这么多玉米,他还要往回拉玉米呢,可没空时刻在这当监工。 虽然是第一次下地干活,但谢秋白仿佛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就领会了摸鱼大法。 听到拖拉机开远了,就立刻停手不干了。 也不挑地方,就地坐在玉米堆上,擦擦额头上的汗,去把放在草堆里的饭盒拿回来,吃了起来。 不干活不觉得,这一忙活,他就觉得饥饿一分钟也不能忍了,好在因着秋收,食堂杀了猪,饭菜也是难得油水丰盈。 谢秋白本以为玉米面的馒头不好吃的,可他低估了他饥不择食的程度,从早上起他滴水未沾,三下五除二的就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三个拳头大的玉米馒头,小半桶的扁豆炒肉和清炒茄子。 吃完都给他自己惊住了,他这是大胃王的转世吗?这么能吃。 前世的时候,他也没见他爸这么能吃啊,他的男同学们,也都不是这么能造的,甚至有几个男同学吃的比他还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吃了那么多,竟然没觉得饱!这就很悲伤了。 更悲伤的是,他们这些知青每月定额粮是四十二斤,其中玉米粗粮三十斤,细粮也就是面粉才十二斤,食油二两。 而他刚刚一顿吃了一斤玉米面,要是这么算的话,他一月三十天,吃九十顿,就得九十斤粮食? 谢秋白:o(╥﹏╥)o 现在谢秋白都顾不上这糟心身份带来的痛苦了,他没吃饱,只觉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特别难受。 “没吃饱吧?我就知道,给!” 这时候,杜子腾拨开玉米杆,窜了过来,怀里抱了一大堆细瘦的玉米杆,大方的塞给谢秋白,啪叽坐在了谢秋白旁边的玉米堆上。 看谢秋白没吃,杜子腾淘淘耳朵,很苦恼的样子,皱巴着脸,搜肠刮肚的说,“都和你说了,你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那个骆队长你知道吧,别看他牛气哄哄的,他就不行,听说他,” 说到这,杜子腾伸出一根手指,嘿嘿笑着,“他就一秒钟。” 谢秋白如遭雷击,他…他竟然懂了杜子腾说的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啊,为什么杜子腾突然要和他说这些?! 难道是……谢秋白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杜子腾曾说过的话,一个清晰的答案浮现在脑海,杜子腾觉得他不行。 谢秋白:毁灭吧,这个狗屁世界! 杜子腾剥掉玉米杆上的叶子,继续说道,“所以啊,行不行的都无所谓,能让女人怀孕生孩子就是行。不能让女人怀孕生孩子,那才是真的不行。” 饶是谢秋白脸皮再厚,也被杜子腾这虎狼之词,说的脸皮发烫,讷讷不能言。 他还是个宝宝呢,为什么要沦落到和一个男人,讨论这种事情的地步啊。 他木然的嚼着着甜丝丝还挺好吃的玉米杆,如灵魂已经出窍的牛马。 随即,谢秋白忽然想到,那昨晚他和陈书瑶酱酱酿酿了大半夜,不会已经有孩子了吧,不要啊! 但回忆了一下原著小说,里边男女主的孩子是婚后一年多才有的。 谢秋白放心了,他也没改变什么,应该会遵循原剧情,不会有小孩。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心无芥蒂的去和陈舒瑶发生点什么,也就不会有孩子! 这么一想,谢秋白顿时放心了,他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妈,不对,是当爸。 要谢秋白说,原主也是有毛病,明明才二十岁的年纪,为什么就要结婚啊,害的他不过是稀里糊涂做了个春梦,竟然就要面临当人夫当人父的局面。 人生果然无常,这谁能想到他的人生会有这样的神展开呢。 他的人生大约就是一场春梦引发的灾难,谢秋白这边看着湛蓝的天空,思考以后的该怎么办才好。 春梦的另一个主人公,在地窝子内的陈舒瑶却是正满脸通红,不是害羞,完全是气的。 回想昨夜,她是越想越气。 她明明阻止过几次,那个混蛋就跟听不见一样,不管不顾的折腾。 现在她全身疲乏难忍,像是被车碾过。 她恨得牙痒痒。 最后,她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子,压在了枕头下边。 5、第5章 谢秋白下工回家时,正是夕阳漫天的时候,暖黄的云霞笼罩在土坯茅草屋上,无端增添了几分独属于家的温柔。 刚走到住宅区,拐个弯就要到家的路口,他被指导员截住了。 “回来了?”指导员笑眯眯的,指导员是个看起来特别知性温柔的中年女人。 谢秋白看一眼,就觉得指导员是个很好的上司。 可是吧,再好的上司,面对上班偷懒,还连吃带往家拿的员工,大概也不会很高兴。 特别是在谢秋白怀里抱着个大西瓜,还兜了一兜子葡萄、苹果的情况下。 “指导员好。”本来正兴高采烈的谢秋白,也笑不出来了,顿时怂怂的耷拉下肩膀。 这点也太背了,早知道不抄近路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谢秋白也不想的,他早上坐在拖拉机上的时候,想的是一定要发愤图强。 可是吧,身为打工人,谢秋白最关注的当然是工资了。 关于工资,简而言之,就是按照普工执行学徒制,一般情况下,第一年的工资是二十四块钱,每个月女职工会比男职工多五毛钱的卫生费。 第二年的工资是二十八块钱,第三年工资是三十二块钱,然后就是普工转正定级,他们团场职工,大部分都是转正定级成了二级工,每月三十七块钱。 技术工人和行政干部和这个标准不一样,但普遍工资会比普工工资高。 一般情况下,转正定级后,工资就不会调整了,只等到全国普调工资的时候,能够提高工资水平。 但是,并不存在“集体吃大锅饭,养懒汉”的情况,每月也不是就直接发死工资,为了调动全体职工的积极性,多劳多得,按劳取酬。 实行的是每月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工资,参与计分计发工资,完成定额记十工分,然后完不成的,再按完成程度记工分,汇总到月底发工资。 今天谢秋白大概算了一遍,拿掰玉米来说,每天要掰两亩地,才算完成定额,可以记十工分。 他必须保证每天拿到十工分,月底才能得二十八块钱的工资。 而两亩地听起来好似很少,换算成平方就是一千三百三十三平方了。 谢秋白估测了一下玉米的稀疏程度,大概每平方有六到八颗的玉米,这就意味着每天要掰下来八千到一万多穗玉米。 按八小时工作时间,一小时就要掰一千到一千二百五十穗玉米,如果想要完成定额,要不停歇的,以平均两三秒的速度掰玉米,才可以拿到十工分。 八月的太阳还格外毒辣,在玉米地里,一丝风也不刮,闷热的简直要命。 一开始的时候,谢秋白有在认真干活的,他看着表,计算了一下他的速度,不用八小时,就可以完成任务。 但实在是太热了,完全就是汗如雨下,他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汗一点点汇成小小的溪流,在身上纵横流淌。 这些谢秋白也能勉强忍耐,但当手臂和脖子等所有裸露的皮肤,被玉米叶子划的那些红道道,浸了汗后,那酸爽,谢秋白忍不了了。 然后…然后谢秋白就决定暂时放过自己,干什么都有个适应期呢,他才穿越的第一天,实在没必要逼自己做的完美。 偷一天懒,大不了被批评教育一顿,承受得住。 钱是挣不完的,开心最重要。 于是,他就去玩了,他掰玉米那趟地的尽头,就是一大片瓜田! 没见过瓜田,也没摘过瓜的谢秋白,乐淘淘的化身瓜田里猹,上蹿下跳的挑了一个最大的西瓜。 没刀也难不住他,大力出奇迹嘛,他用拳头就把瓜砸开了,他美滋滋的享用了一个刚摘下来的巨新鲜的大西瓜。 那西瓜汁甜肉脆,清香无比,又因为晚上室外气温低,西瓜瓤还是凉丝丝的,吃完西瓜整个人都凉爽了不少。 然后,吃饱喝足的谢秋白,就开始了探索新世界。 缀满枝头的棉花除了壮观,谢秋白想到不久就要来摘,立刻就没了兴趣。 但满园的葡萄、苹果、梨子、桃子还有枣,却让谢秋白如同掉进米缸的老鼠,逐渐乐不思蜀。 团场职工出来上工,中午大家是不回去的,饭菜都是后勤直接送地里来。 谢秋白中午都没回去吃饭,净吃各种水果了。 他还跑到了水库那边,吃饱喝足的他,实在太想洗澡了,在家洗又要挑水又要烧火的,太麻烦了,而且地窝子里地面是土地,多沾点水就能和泥了。 最重要的是陈舒瑶在家,他要是洗澡,让陈舒瑶去哪?到时候只有尴尬。 还不如他在外边凑合洗洗,都省事。 但他还是爱惜自己小命,也有生活常识的。 虽然谢秋白游泳技术不错,但荒郊野外的,自己一个人在水边总归不安全,万一有什么事,呼救连个救援的人都找不到。 于是,他又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游泳圈,就这么套着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好在中午温度高,并不觉得冷。 谢秋白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野地里赤条条的洗澡。 他也想不通穿越的契机是什么,他没有发生意外事故,就平平常常的,睡觉前他刚刚熬夜刷了一套题,睡醒就换了世界。 谢秋白也曾想过他猝死的可能,但他真的不敢想父母姐姐知道消息后会怎样。 他和姐姐是双胞胎,他的爸爸妈妈倾其所有的为她们俩,提供了尽可能优渥的家庭和教育环境。 现在,大约只能庆幸他死了,还有姐姐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吧…… 虽然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可谢秋白坐在波光粼粼的岸边,还是忍不住哭的很大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哭的朦胧的视线里,就看到一条鱼摇摇曳曳游到了浅水区。 哭的大脑缺氧的谢秋白,下意识的就顺手抄起手边的土块,使劲敲了过去。 然后,他就收获了一条手臂那么长的一条大鱼。 再然后,他就被猝不及防的惊喜搞得忘记哭了,这么大一条鱼,就这么轻松的得到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水库里的鱼,还没到捕捞的时候,是不允许职工私自捕捞的。 当然也肯定有人偷偷摸摸的来抓鱼,避着点人,吃的时候也小心点就行。 万一要是被谁看到,扣一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是不会少的。 难得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大的鱼扔掉太可惜,直接吃掉也没有工具。 最后,谢秋白找来味道浓,可以遮鱼腥味的树叶和草,把鱼密实的裹好,又摘了些水果压着,用便装外套一兜,齐活。 可是,他明明一路都小心的避着人了,眼看胜利在望,就要到家门口来了,他开心的笑还没维持一秒,竟然被堵住了! 6、第6章 谢秋白就很抓狂,一天之内,两次被不同的上司堵在家门口。 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吧,他今天还做了件不大不小的好事呢。 怎么没见人上门带着锦旗来感谢,就见人来找事啊。 心里是这样想,面上谢秋白却是一副乖宝宝模样,“指导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惜他这张脸长得就不属于温柔乖巧那种,他的眉眼锋利,不笑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冷漠。 他笑起来眼尾微挑,减少了距离感,却容易让人觉得他轻慢肆意,像个大魔王。 总之,他的脸就不像是个善良好接近的好人。 而谢秋白想要表现的乖宝宝形象,不止相差甚远,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反正指导员看了,觉得这小子就是在挑衅她! 就像早上的时候,他虽然努力压住了上翘了嘴角,可微挑的眼尾,还是让骆小海深觉被冒犯了。 这才直接恼怒的上手把他揪走了。 指导员的养气功夫到底是比骆小海高明许多的,她眉目不动,依旧笑着,“正好到门口了,方便不方便去你家坐坐,我看小陈同志在家呢。”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指导员你请。” 谢秋白无比尴尬的走在指导员旁边,他两只手抱的满满当当,趁指导员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晃了一下衣服兜着的水果,确保每一个水果都完美的遮挡住了鱼,又悄悄的使劲闻了闻,没有闻到鱼腥味,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早在他跑进瓜田偷懒时,就做好了被批评教育的思想准备。 是以,这方面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最担心的是被发现那条大鱼,这个事情情节比较严重一点。 摘些瓜果倒也无所谓,种了那么多,职工敞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大部分还是要外销出去。 但是吧,无论是他逮的这只鱼,还是他偷懒不上工,都不至于让指导员亲自登门啊。 杀鸡焉用宰牛刀嘛! 还没等谢秋白琢磨明白指导员此行的目的,三两步功夫就到了他家地窝子前,天窗上透出的暖黄灯光,证明陈舒瑶确实在家。 “舒瑶,指导员来了,你过来开一下门。”谢秋白是没手开门了,还没下台阶,他赶忙喊屋里的陈舒瑶。 陈舒瑶正坐在炕上发呆,听到谢秋白的话,她先是不信,但很快她就听到指导员含笑的说话声,“是我打扰你们这新婚小两口了。” 她急忙下炕去开门,把指导员迎进里屋后,谢秋白对着陈舒瑶一顿挤眉弄眼,看她没动,就用手肘推了一下她,“你先陪指导员说会话,我去洗点水果。” 陈舒瑶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谢秋白推到炕上坐着了。 陈舒瑶面皮薄,今年不过才十九岁,来当知青还没三个月,对指导员这样的大领导只是远远见过。 如此近距离接触,不免有些拘谨。 指导员看出她紧张,温和的笑道,“小陈同志,来咱们这里,生活各方面都还习惯吧?” “习…习惯。” 陈舒瑶微垂下眼帘,躲开指导员那双含笑,却仿佛睿智的看透人心底的眼睛。 这是陈舒瑶第一次希望谢秋白赶快过来,好让她逃离这种场面。 她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可是一激动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在这时候,谢秋白已经把鱼放在外间隐蔽的角落,天黑,只要闻不到腥味,就不会被发现。 他把那个他精挑细选摘来的大西瓜,抱放在炕桌上,“指导员,这天这么热,先吃块西瓜解解渴。” 看出陈舒瑶的窘迫,就对她说道,“咱家刀在哪呢?” 陈舒瑶立刻会意去外间翻找去了,他们刚搬进这地窝子,许多东西都没置办,之前都是住集体宿舍的,吃饭都是吃食堂,根本就没有什么切瓜的刀。 陈舒瑶知道这种情况,就着里间的光,洗了串葡萄放在饭盒里,端了过去。 指导员什么人啊,一眼就明白了这小家庭的窘境,也不在意吃不吃西瓜,和谢秋白就“吃了么”这个问题客套了几句后,就开口表明来意,“我今天听二连机务队的小田说,你懂修车?她的拖拉机打不着火,你上手就给修好了。” “我也算不上懂,今天那个女同志的拖拉机打不着火,是因为积碳过多,我刚好知道一些这方面的。” 谢秋白今天看到骆小海开拖拉机,就想到了他也可以开拖拉机,他有驾照,但是早上和这位骆队长说上手试驾一下时,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机务队的待遇好工资高,里边的人每个都是香饽饽,去别的连队或者去给老乡帮忙时,那都是好吃好喝的捧着的。 更别说开着车跑运输的时候,这里边的油水更是足。 不说别的,帮同事捎个什么东西,谁也不会白白让人帮忙。 是以,机务队也不好进,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愿意多个人去分蛋糕呢。 听指导员问到修车,谢秋白就真的不会了,她也就刚好开车时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才知道一些而已。 但也仅限车打不着火这一个故障了,其他他全是一抹黑,不懂也不会。 “我听小田说,你还教她认正负极,火线零线,还有看万能表?”指导员又问。 “对啊,这不都是最基本的吗?谁不会啊。”谢秋白无语,但凡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知道这些基本的物理知识,有什么稀奇的吗? 指导员看了一眼谢秋白,只觉得这小子简直傲慢的欠揍,她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接说道:“你知道这些,机务队很多人都不懂,咱们团场没有懂修车的人才,平时车坏了,都是请市里的同志来帮忙修的,你看,你愿不愿意,克服困难,加入机务队,当个维修员?” 谢秋白眨眨眼,这么简单就能进机耕队的吗?可是他真的不懂修车啊。 “指导员,我愿意克服困难,去学习去进步,可这需要时间,这样也行?” 谢秋白没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竟然连夜都不带隔的,就能进机耕队。 他果然是个人才啊! 但他的情况,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谢秋白不由想,做好人好事果然是有好报的,他今天在苹果地里撒欢时,透过树林的缝隙看到个女孩子开拖拉机经过,突然停火了,怎么也打不着。 想着大家都是女孩子,他好歹懂一点点,就上前搭了把手,帮了个小忙而已,没想到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7、第7章 得到指导员肯定的回答后,谢秋白没理由不愿意。 他今天已经去地里干过了,也不是干不了,毕竟他这身体的身体素质在这摆着呢,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虽然没有明显的肌肉和腹肌,但身体力量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吧,干农活这个工种,就算等满三年后转正能定级成了二级工,撑死了工资就是三十七块钱了。 二级工还得是干活很麻利厉害那种,要是偷奸耍滑的,也只能是一级工,每月三十二块钱了。 不说别的,就谢秋白现在这饭量,挣得钱少了,连饭都吃不饱,议价粮也买不起。 天天月月又年年的靠着那一月四十二斤粮食过活,谢秋白想想就想死,吃不饱饭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太难受了。 天天没事吃不饱也就算了,每天还要超负荷的干活。 现在秋收还好一点,等农闲了,就要开始挖坑挖渠了,每个人每天要完成八方的土方。 冬天,零下几十度,地上的土都冻了去挖土,谢秋白没干过,但想一想,那样的温度下,挖土的难度可想而知。 谢秋白也是千百个不愿意成为原主那种人的,原主一门心思的想着娶个老婆,就算计着让女方贴补他粮食,好让他继续这么对付着混下去呢。 谢秋白给你的目标,是首先要能养活的了自己才行,人家陈舒瑶是卫生员,工资养活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说起来,有这个机会,也是谢秋白运气好。 现如今是七零年,六几年来的知青,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不是被招工招走了,就是想办法回城了。 再有的就算学过物理,也多是流于表面,不曾实际运用过,时间一久,许多都忘记了。 再说了,这年代,连自行车都是稀罕物件,手电筒都是重要家用电器了,又能有几个人摸过拖拉机这种稀罕玩意儿呢。 团场大部分是近些年新来的毕业生,他们这些人在学校学习的知识都不扎实,大多奉行“学习无用论”,懂得东西有限。 这种情况下,也就显得谢秋白这个懂的连皮毛都算不上的人,特别难能可贵,让他捡到了机会。 “指导员,工资是直接按技术工种吗?”这个很重要,必须要一开始就说清楚才行。 谢秋白当初去实习的时候,就是傻乎乎的,也不懂主动去和用人单位去争取、去谈。 面试时被用人单位一顿打压,只觉得自己很菜,要珍惜机会积累经验,稀里糊涂的就就职了。 而实际上呢?工作单位觉得他不好,完全可以直接不录用,把他损一顿,就是为了压低工资而已,不是他不好。 他意识到这个套路,就开始摆烂,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给那点钱,也不配拥有他的优秀。 指导员有些意外谢秋白的反应,很多人遇到这样的机会,早就高兴疯了,一切都是听领导安排。 哪像谢秋白这样,没见多高兴,先慎重的问工资。 不过团场实在是缺少懂维修的,指导员也不是很在意谢秋白的反应,沉吟了一下,说,“考虑到咱们团场缺少维修方面的人才,决定给你一级工待遇,每月三十三块六毛钱的工资,三年后再给你定级,机务二级是三十八块六毛钱。” 这个谢秋白今天已经详细了解过了,一般情况下,定了二级后,级别基本就不会涨了,再想涨工资,就只能等全国普调了。 除非做出什么突出贡献,或者是转换工种。 不过,这也很不错了,普工三级工资才是三十八块六毛钱呢。 谢秋白点头同意安排后,指导员思及谢秋白曾经的所作所为,提了一句:“你也做好全力以赴打攻坚战的思想准备。现在正是咱们团场秋收,忙完咱们自己,还要去给其他需要的团场或者老乡帮忙秋收,紧接着又要犁地,正是需要拖拉机的时候。 以前没有维修这块的技术员,去市里维修,麻烦一点那是没办法。等你接了这份工作,再让团城的机器坏了,去市里维修,次数少了,机务队的同志们不会说什么,但也要有个时限。 这样吧,为了激励你努力学习,在你还不能完全胜任这份工作之前,你的工资每月还是照旧发放,等你技术到位了,再把欠你的工资全给你补上。” 谢秋白听了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领导不愧是领导,考虑的是真全面啊! 这是知道原主的德性,防着他故态重萌,拿着工资偷懒不干活啊! 原主每月的工资基本都是十八块,从没有超过过二十块钱。 谢秋白有点想哭,刚才他还以为他能吃饱饭了,好嘛,原来在这等着他呢,是他天真了。 “行叭,指导员,虽然我很有信心,也会下功夫学习,但是我是跟着师父学,还是自己摸索?自己摸索又有资料看吗?怎么评定我可以独当一面,标准是什么?” 听到谢秋白噼里啪啦问了这么多,指导员笑得开怀。 和她一直以来唇畔的微笑不同,就笑得很大声。 谢秋白懵然,不会是他问的太多了,领导不乐意了吧,不要啊! 他心里担忧又害怕,弱小又无助。 在心里直埋怨自己,都怪他嘴欠,问东问西的,机会来了,直接抓住就好了啊。 问那么多干嘛,现在好了,就要失去这个好不容易来的工作机会了。 又要去顶着大太阳干活了,工资还不高,还特别累,工资不高,就吃不饱,吃不饱还要努力干活,这样才能在三年评级时,评个二级工,而不是一级工。 八块钱可是很值钱的,一斤粮食才一两分钱,八块钱能吃好久了。 这么一想,谢秋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人生无望。 在旁人看来,他整个人仿佛都在往外冒冷气,眼神凌厉,薄唇紧抿,十分之凶残了。 指导员不由皱眉,这样的性子,真的适合去干维修这份工作吗?不会修不好,然后不耐烦,直接把车给砸了吧? 而脑补过度的谢秋白,不甘心就这么被放弃,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可怜巴巴的看着指导员,表决心道:“指导员,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努力学好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态度十分之诚恳,就差指天发誓了。 8、第8章 送走指导员,谢秋白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到底在抬脚要蹦的前一秒,及时刹住了车。 他差点忘记了,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可爱爱的萌妹子了。 就他现在这身高,别说蹦了,站在地窝子里,都快要碰到房顶了。 这要是蹦一下,房顶的茅草都要钻出一个洞来了。 谢秋白好开心,只觉得自己果然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穿越第一天,就有人立刻发现了他骨骼清奇,是个人才了。 他以后都不用起早上工去干活了,也暂时不用面对陈舒瑶了。 指导员安排他明天就出发,去市里汽车团学习维修技术。 本来指导员没要求明天立刻就去,毕竟是他们新婚夫妻,这是谢秋白主动要求的,学习热情十分高涨的样子,简直让指导员对他刮目相看了。 天知道,这是因为他只要看到陈舒瑶,就不自觉的感到心虚,抬不起头来。 最要命的是,经过了昨夜,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陈舒瑶,反正他自己就觉得别扭,过不了心里那关。 现在好了,他转换工种,不但进了机务队,工资待遇翻倍,还可以被外派出去学习。 好歹让他暂时有了一个缓冲期,让他有个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份,不同的性别,以及骤变的世界。 谢秋白估计,等他在机务队站稳脚跟,就可以在团场新建的房子里,分得新居啦。 到时候,就不用住在这半地下的地窝子里了。 这真不是人住的地方,今天早上,谢秋白亲眼的看着一只大老鼠带着几只小老鼠,拖家带口的从墙壁上的一个小洞里钻出来。 当时他的感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崩溃”两个字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了。 从这一点来讲,谢秋白真的很佩服陈舒瑶,当时老鼠一家的突然出现,吓得他都要尖叫出声了,陈舒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十分淡定。 谢秋白最后只能强忍着害怕,咬紧后槽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为其他,就为了居住问题,谢秋白也决心要努力,抓紧搬家。 其实,就个人来说,谢秋白很欣赏陈舒瑶。当初他能看完那本小说,也是冲着女主陈舒瑶,书中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二,两人因为理想不合,陈舒瑶选择独自下乡。 而原著中她和男主结婚后,也没有成为爱情的代言人,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衷爱的医术。 书中她的感情不尽如人意,充满波折和狗血,但她身上的医者仁心,和为医学贡献一生的魄力和付出,让谢秋白这个读者十分佩服。 看书的时候,谢秋白就希望女主和男二在一起,现在他穿成了男主,私心里也希望陈舒瑶和那个男二在一起算了。 这样,大家都过的舒服些。 可惜,偏偏两人已经结婚了,而男二也远在沪城,没机会和陈舒瑶发展感情。 想到这,谢秋白不由想到刚才指导员说的小田,姓田,难道是女配田甜? 不会吧,他随手帮个人,就碰到女二,这也太巧合了。 谢秋白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今天没有做什么,帮完忙就走了,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产生,看来他以后也要注意下言行了。 毕竟和穿越前大不一样了,时代不同,他又是已婚身份,不适合和女孩子走的太近。 思及书中男主的各个烂桃花,谢秋白更加坚定了以后少和女孩子接触的决心。 想到这,谢秋白就想到了杜子腾,贯穿全书,男主也就和他玩的最久,他今天接触了,感觉人好像还不错。 明天谢秋白就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行李是必须要准备的。 而他的被褥衣服,还都在以前的集体宿舍,谢秋白打算去取的时候,顺便把早上杜子腾买饭的钱还了。 已经走出地窝子了,谢秋白又倒回来拿了几串葡萄,给杜子腾带过去。 今天人家吃玉米杆,都想着他,他总要回报一二。 只是,谢秋白走到以前住的集体宿舍时,刚伸手要推门,就听到里间杜子腾的声音,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嘿嘿……你们肯定想不到,谢秋白在床上不行。” 有人发出疑问:“真的假的?” 杜子腾幸灾乐祸的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本来也不信,那小子天天傲的跟什么似的。但是今天早上,他蔫的像霜打的茄子,还跟个孙子似的,一大早起来又是找柴,又是烧水的,结婚前他那么对人陈舒瑶,结婚后这样,你们说,除了因为他不行,还能是因为什么?良心发现,不可能吧!”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杜子腾气哼哼的抬高了声音,“那必须的,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牛气什么啊,不就是从京城来的吗?有本事别来啊,我看他来一年多了,一封信也没收到过,八成是家里人都受不了他那个德性,彻底和他断绝来往了!” 有人拍大腿,可惜道:“哎呦,那这不是可惜人陈大美人了嘛!” 杜子腾笑得猥琐,“嘿嘿……刚我看到指导员去谢秋白那去了,肯定是为他偷懒不上工的事,到时候,大美人一看他烂泥扶不上墙,说不定啊,咱还有机会,她那个腰……” “轰——”一声巨响,把杜子腾后边说的四个字,被彻底遮掩住了。 谢秋白告诉自己不该生气的,他才穿进这个身体一天时间,这些人讨厌的不是他,一切都是原主造下的孽,他不过是个背锅侠罢了。 他行不行这个事,也无所谓,他知道自己行就行了,他不在乎这些。 可是胸臆间还是不受控制的充斥着无尽的怒气,特别是听到他们开始臆想陈舒瑶,头脑一热,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什么机会?” 杜子腾不妨谢秋白会过来,还一副杀神临世的样子,他当即就腿软了。 心里直呼后悔,他好不容易和这人混成了哥们,竟然让这厮听到了自己背后说他坏话。 那他以前的苦心经营不就全都泡汤了,要知道别看谢秋白长了一副生人勿进的脸,打架那可是一把好手。 有谢秋白好哥们这个招牌在,都没人敢欺负他了,杜子腾心里那个悔啊,他不该忍不住嘴欠,往外抖落谢秋白的事的! 9、第9章 别说屋内众人,就是谢秋白也被自己一脚的威力震了一下,他也没用很大力吧,这门怎么就掉了! 万一要是让他赔怎么办?这年代又没有卖门的,他也不会制作门啊。 心里怂怂的胡思乱想,谢秋白面上却是十分镇定,长腿一迈,几步就进了屋子,他眼尾轻挑,似笑非笑的看向杜子腾,重新又问了一遍,声音低而沉,“什么机会?” 杜子腾嘴巴发干,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仿佛是被什么扼住了脖颈。 他想解释一下这都是误会,可在谢秋白强大的气场压制下,所有的言语都变得匮乏了。 桌子上的煤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映在谢秋白身上,越发显得整个人都仿佛在冒黑气,那白森森的牙齿,简直是地狱里的恶魔临世。 团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厮狠起来不要命的,他刚进团场,就和人打架,直接把人打重伤垂危住进了医院,事后那人却连敢说是他打的都不敢,直接申请调离他们团场了,其凶残霸道程度可想而知。 杜子腾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生怕谢秋白突然暴起打人,他可打不过人高马大的谢秋白,宿舍里的人最多拉拉架,也不会偏帮他,越想杜子腾越后悔,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欠的嘴呢?! 而和杜子腾同宿舍的几个人,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他们和谢秋白一起住了一年多,虽然交情不深,但相处也算相安无事。 现在,他们不但背后说人坏话,还拿对方媳妇口花花,最糟糕的是被当场抓包,大家脸上讪讪的都不好看,这种事说破天去,也是他们不占理。 谢秋白看大家都不说话,心里有些担心,他们要是对他群起而攻之怎么办,他真的不会打架啊,穿越前,他都是被姐姐保护着的小弱鸡,最擅长的大约就是事后哔哔了。 好在他虽然不善打架,从小到大,在和姐姐斗智斗勇的时候,狐假虎威的事做的不少,虚张声势这招也是从小用熟了的。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策略,狠话还是要撂一下的,“你们以后说话最好带着点脑子,要是再被我听到今天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谢秋白顿了一下,居高临下的一一扫过众人,扯了扯嘴角,轻嗤了一声,继续道:“会怎么样,相信咱们大家谁都不想看到那种局面的!” 他这模样,落在屋里的几人眼里,只觉得他长眸危险的眯起,嚣张的像是巡视领地的饥饿雄狮,随时都可能饥不择食的扑将上来咬断喉咙。 本来还有点看不惯谢秋白的人,也歇了和他扳一扳手腕的心思,毕竟干了一天的活了,也挺累的。 打打杀杀的,万一受伤都是自己受罪,还会背上处分,不值当。 谢秋白可不知道众人心里的小心思,看几人都没有撸袖子的架势,心里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放下心的谢秋白,心里立刻嘚瑟上了,嘿嘿嘿……他果然是个有勇有谋的小天才。 心里是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衣服铺盖卷都收拾好了。 在这期间,这间房子里,安静的就如同坟墓,那几人就像那会喘气的僵尸。 临出门走前,谢秋白又对杜子腾抬抬下巴,“早上饭钱,就当你看戏的门票了。” 杜子腾想说什么戏这么值钱,可谢秋白已经头也不回的出门走了,根本没有想听他说话的意思。 谢秋白可不就得快点跑嘛,他把人家的门一脚踹坏了,万一他们反应过来,找他算账,让他赔钱或者赔门怎么办。 他既没有钱,有没有能力做门,可不就得跑的快点才行嘛。 走在路上,谢秋白暗下决心,他以后要学习一下拳脚功夫才行。 现在可没有老姐保护他了,他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小可爱了,遇事只能自己上才行。 想到这,谢秋白就觉得怅然若失。 可惜,没给他感怀的时间,他家的地窝子到了。 站在地窝子门口,谢秋白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深呼口气,推门进去了。 里间陈舒瑶对着煤油灯,愣愣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秋白过去放铺盖时,只来得及看到拆开的信封,还没看清上边写的什么名字,展开的信连同信封就都被陈舒瑶快速收了起来。 这样一来,信要是没点猫腻,都对不起谢秋白看过的电视剧。 但谢秋白也没在意,他倒是希望这是男二的信,陈舒瑶要是能和男二能在一起,还省得他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体,就要面对和媳妇相处的局面了呢。 可是原著中男主那样对她,男二也一直都是那个深情男二。 他比书中的男主可好太多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谢秋白心大的去处理鱼去了,这个他没干过,好在刷视频刷到过,照猫画虎倒也不难。 难的是做,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他是想把鱼煮了吃的,早上他烧火失败了几次,也掌握了烧火的关窍,炖个鱼而已也简单。 但他现在毕竟和陈舒瑶已经结婚了,总不能这么一直谁也不搭理谁,陈舒瑶是不会主动找他说话了。 少不得就要他多多主动找话题才行,谢秋白只得厚着脸皮去喊陈舒瑶来掌勺了。 陈舒瑶早在他杀鱼的时候,就闻到了腥味,谢秋白腆着脸来喊她,她也没说什么,直接过来了。 还从她今天归置的物品里,拿出盐瓶,给鱼全身都抹上了盐。 谢秋白看两人之间也太沉默了,就没话找话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就坐在水库边上,这鱼竟然自己游到浅水区,我随便用个土块就砸住了,这鱼这么蠢,吃了会不会影响智商啊。” 话说完,陈舒瑶没吭声,谢秋白就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大对? 谢秋白挠挠头,他真的是太难了,说多错多,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还是去收拾行李去吧。 明天一早就要走,行李要提前打好,这年代可不会哪都有招待所,他得背着被褥出门才行。 但在谢秋白叠衣服时,在一件裤衩子上的口袋里,发现里边有厚厚一大沓大团结。 他数了一下,足足有五百块钱,谢秋白惊了,这么一大笔巨款,这是从哪来的?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件事啊? 要不是翻到,谢秋白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大笔钱。 原主干活偷奸耍滑,每月工资都是全团场最低的,整天都是吃的半饥不饱的,竟然有这么一大笔钱在手里不花,这也太奇怪了吧。 10、第10章 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谢秋白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却只有来团场后的事,来团场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 而原著中,并没有多交代男主的家庭,只说男主是个孤儿,家里人都没了,这才孤身赴边城当知青。 可是这个年代能有五百块钱的家庭,怎么也不可能会贫穷啊。 难道是原主家庭成分不好?可也不对啊,参加上山下乡他是走的正常程序,他的家庭成分是贫农,祖上十代贫农那种。 谢秋白怀疑,这钱很可能来路不正。 就是…有些人,就天生长了一副不好惹的脸,看起来也不像是遵纪守法的那种好人。 他现在这张脸就是长这样,谢秋白很忧愁,难道他还穿成了个违法乱纪的坏分子? 可是小说中男主除了感情上渣,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是狗血年代文,不是悬疑犯罪文。 谢秋白想不通,也就干脆不想了。 他现在已经穿成这个人了,纵然真的有什么事,他也只能受着了,还能怎么办。 好在现在天还不冷,只晚上凉一些,带个薄被就行,衣服也简单,本身也没几件衣服,把能穿的都带上也就那么两件而已。 谢秋白很快就打好了包袱,外间的陈舒瑶在烧火,她愣愣的看着火塘里燃烧的火苗,眼神空洞。 谢秋白走了过去,狠了狠心,万分不舍的把刚刚还没捂热乎的五百块钱,递给了陈舒瑶。 “舒瑶,我明天就去市里了,本来还想着咱俩一起添置些家里用的东西,也没有时间了,这钱你拿着,缺什么只管去买。” 陈舒瑶有些诧异谢秋白的举动,更吃惊于谢秋白递来的一沓钱的厚度,但她还是摇摇头,没有伸手接,可能是久未说话,她声音有些微的哑,“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说实话,谢秋白心里是十分不舍得的,但身为男人,把钱交给另一半保管是良好的传统,这年代又不存在理财投资,钱放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钱放在他手里,还不如放在陈舒瑶手里安全一些,他总不能去哪都怀揣着这么一大笔巨款吧。 找个地方藏私房钱?这可是个老鼠遍地走的地窝子,万一没藏好,被老鼠啃了,那不得心疼死。 这年代结婚流行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实际情况虽然是几乎没人能做到的,但像他们俩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也是极其罕见。 陈舒瑶为结婚准备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柳木箱子的嫁妆,他什么也没有,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是以,为了这,谢秋白也不愿意让陈舒瑶心里有疙瘩。 钱是人挣得,扣扣搜搜的也太小气了。 “我想给你买块表的,一直没有换到手表票,结婚这么大的事,连件新衣服也没有给你做,这样结婚什么都没有,实在是太寒酸了,也太委屈你了,钱你就收着吧,平时去食堂打饭吃,别不舍得花钱,自己做饭太麻烦了。 我知道我以前那样对你,实在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你心里瞧不上我这样的也很正常,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 但我以后一定会上进,努力待你好的。当然了,你要是实在讨厌我,跟我离婚也行。” 谢秋白前边都是瞎编,说到后来,完全是出于真心,他真心觉得陈舒瑶这样忍着太痛苦太折磨人了。 可是他话说完,陈舒瑶眼角的泪大颗大颗的就掉了下来,谢秋白一下慌了,刚张嘴,说了个,“我……” 就被陈舒瑶猛地一下扑打了过来,她再不是默默的落泪,被压抑了许久的哭声,仿佛火山,终于爆发了出来,沉重又悲呛绝望。 拳头落在身上,当然是疼的,但谢秋白没有躲开。 陈舒瑶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长得漂亮罢了。 却招来了原主这样的中山狼,不断地骚扰和胁迫,甚至连带世俗的无情威逼,致使她没有选择的只能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谢秋白被陈舒瑶哭声中巨大的悲恸感染,不由也心有戚戚。 他从小生活在富足而开明的时代,依然有很多女孩连上学都艰难,只能年纪轻轻的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尝遍生活的苦。 他又有什么资格告诉一个生活在更加愚昧时代的女孩子,去勇敢选择呢? 谢秋白忽然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又愚不可及,他想把人从不幸中强行拯救出来,她却有可能会陷入到另一种难以应付的情形里。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帮助她一步步的成长,成长的强大到可以决定拥有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连求救和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纠结于自己骤变性别的难堪中,何尝没有赶快结束这段关系的打算呢。 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离婚那么普遍的时代,还有会有对女孩二婚的不好议论,更何谈更加保守的七十年代。 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过只是看过几遍年代文而已,太片面了。 能够抛开世俗勇敢活出自己的人,只是很少很少的一小撮人。 而陈舒瑶是个敏感怯懦的性子,如果她是个厉害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被原主拿捏,近乎被迫的嫁给他呢。 这一刻,谢秋白第一次庆幸,幸亏他穿成了个男人,万一要是穿成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被婆婆磋磨,妯娌为难,丈夫家暴的女孩,大约更加没法活了。 而他刚刚,居然对一个新婚第一天的女孩说,不喜欢可以离婚,这话太无耻,也太残忍了。 早干嘛去了呢,偏偏要在吃干抹净后,说出这样若无其事的话来。 谢秋白都为自己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脸红,他真是急昏了头了,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性别,以及所处的时代了。 人生不过三万天,谁不是借副皮囊活着,何必一直揪着过往不放呢。 在心里这么劝自己,谢秋白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放平。 谢秋白一边觉得陈舒瑶哭出来也好,总压抑着憋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一边又觉得不忍心,她这么哭下去。 而她哭声咽咽,如杜鹃泣血,藏着无尽的苦楚,勾的他也眼眶一阵阵的发胀发酸,很想哭一哭。 11、第11章 谢秋白内心抓狂,这都是什么事啊,他真的是要疯了。 他一时还没适应身份,而且他真的是很讨厌原主,尤其是接收了他充满了的肮脏算计的记忆之后。 他一个可可爱爱的萌妹子,也完全代入不了现在原主这个身份,一不小心就没收住,说错了话。 他抓耳挠腮的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可陈舒瑶那如雨点一般的小拳拳锤在胸口,那是真的疼,他感觉身体都快要被锤漏气了。 他是想让陈舒瑶打他一顿出出气的,可是吧,这具壳子里的灵魂是他,实际操作起来,也太疼了,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啊。 谢秋白心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把扑打他的陈舒瑶抱了起来,放在了炕上。 陈舒瑶不妨他来这一手,一时吓得哭声都停了。 谢秋白抓抓头发,压低身子,视线和陈舒瑶持平,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这人不大会说话,说话有时候也不过脑子,但我真不是坏人。 为了让你和我结婚,是以前的我做的太极端了,这我必须向你道歉并认错,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也请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做枉顾你意愿的事情了,以后我要是再犯浑,就任你处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才我说的那话,不是我要和你离婚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离婚的,除非你嫌弃我,你不要我了。” 这话谢秋白说的十分真心,半点不带掺假的,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找女孩子结婚,他连自己都没活明白呢。 陈舒瑶吸吸鼻子,一滴泪堪堪滑落眼眶。 这是什么神仙落泪,破碎感直接拉满,陈舒瑶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谢秋白心里控制不住的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头疼的伸手给她擦泪,承诺道:“你别哭了,我真的没骗你,你就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陈舒瑶抗拒的推开谢秋白的手,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你去添柴,火要灭了。” “好!”谢秋白开口应下来,一口气吃不了个胖子,让陈舒瑶放下以前原主对她做下的事,原谅他,然后敞开心扉,试着相信他也要有个时间,谢秋白懂这个道理,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临走前他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的一把把那五百块钱塞到陈舒瑶手里,“钱你收好,可别再哭了。” 外间火塘里的火果然该添柴了,谢秋白往里边加了几根柴,没话找话道:“咱团场还是太小了,等我去市里,想办法整张手表票,到时候我带你一块去百货大楼挑,你想要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再顺便买些布,找个裁缝给你做一身衣服。对了,咱俩一定得去影楼照张合影,这都是纪念,留着以后老了,再翻出来也可以看看年轻时候的样子。” 没听到陈舒瑶的哭声,谢秋白再接再厉,接着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指导员说让我去学习一个月,我这一个月拼了命学,我就不信学不会个小小的修车。等我回来,我工资就能拿三十多了,咱们钱够花,你尽管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不够吃就买议价粮,你也太瘦了,风大点都能把你吹跑了。 我明天去市里,你也别在这住了,还去集体宿舍住好了,人多热闹,这地窝子都快成老鼠窝了,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谢秋白说的口干舌燥,实在没话说了,想到他刚拿回来的有刀了,还是切西瓜吃吧,这样陈舒瑶顾不上哭,他也不用没话找话说了。 想是这么想,等他洗了刀,去里间准备切西瓜,看到陈舒瑶在悄悄抹眼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原主作孽不是人,害人害己,这个“己”成了他这个无辜的可怜人。 他从裤子口袋掏了掏,摸出个叠的方方正正的蓝色手绢,给陈舒瑶拭泪,被陈舒瑶扭头躲开,忙解释,“这手绢是干净的,我刚叠了才装进口袋的。” 看陈舒瑶没再躲,才叹了口气,“我也不能拿个擦过鼻涕的手帕,给你擦呀,我是那样的人嘛。” 擦着擦着,谢秋白又忍不住嫉妒了,陈舒瑶怎么长这么白啊,这也是他梦寐以求想要的冷白皮啊,下意识就问:“你脸上平时抹的什么啊?” “雪花膏。”陈舒瑶夺过手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谢秋白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是以前他眼里的淫、邪的垂涎,像是经常从同住女孩眼中看到的羡慕,这太奇怪了。 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的,今天谢秋白给她的感觉都怪怪的,很不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但眼神气质变化特别大。 就如现在他看她的眼睛,纯粹而干净,透着股清澈的愚蠢感,不大聪明的样子,样子偏又凶巴巴的,像是她不答应他,就要咬她一口似的,却又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太矛盾了。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他看她的眼神里是充满了恶意的觊觎窥视,像是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黏腻又恶心。 陈舒瑶搞不懂这种变化的由来,难道是得到了她的身子,就变化这么大? 谢秋白可不知道陈舒瑶想的什么,忙开口给自己找补,“那等我回来给你带,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陈舒瑶想也没想就答。 “噢,那我自己看着办吧,”谢秋白犹豫,开始后悔不该傻不拉叽的一下把五百全给陈舒瑶,好歹要留点去市里的花费啊。 刚死乞白赖的把钱塞给人家,转脸就又张嘴往外要,这不是多费事嘛,但也只能试探的说,“那我去市里学习,你打算给我多少钱?我兜里可是一分钱也没有了,不信你搜。” 说完犹觉得不够,生怕陈舒瑶跟她妈一个属性,不愿意一次多给生活费,嫌弃他不会规划乱嚯嚯,忙补充道,“正所谓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不一定有什么事呢,多带些钱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是应该的,你说对吧?” 12、第12章 说了半天,没等到陈舒瑶的回音,谢秋白伸脖子去看,她坐在炕上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牵扯到生活费的多少,别扭不别扭的瞬间被谢秋白抛之脑后了,这可是关乎着生存和温饱的大事,丝毫不能轻忽,必须认真对待。 谢秋白想申请多拨款的意愿十分之强烈,无数次经验告诉他,生活费少,吃土到饱。 他“蹭”的一下窜到陈舒瑶对面,趴在桌子上,好言好语的给她摆事实,讲道理,“这人啊,出门在外,没钱是万万不行的,俗话说的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连大英雄都会被没钱难倒,何况我等凡夫俗子,所以咧……” “钱给你,我不稀罕!”陈舒瑶猛的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炸毛的猫,气势汹汹的怒视着谢秋白,“出去学习每天都有补贴,根本不用带钱,你后悔了不舍得就直说!” “诶,我不知道啊这……”谢秋白没想到又把人整生气了,瞬间怂了,但钱就扔在自己手边,动动手指就能碰到,这么近的距离,这不是在诱惑口袋空空,贫穷的他嘛。 谢秋白是那种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吗?他当然是了,他伸出蠢蠢欲动的两根罪恶小手指,夹走了一张大团结。 “我就要一张,”谢秋白把剩下的大团结推到陈舒瑶面前,一脸壮士断腕的决然,“剩下的你收着吧!” 那表情,就跟割他的肉似的,别提多舍不得了,正生气的陈舒瑶差点被他逗笑,到底忍住了。 谢秋白已经开始后悔把钱全交出来这件事了,他脑袋是秀逗了吗,怎么就忘记曾经没钱花的苦,好歹给自己留点私房钱啊,也不至于这么可怜兮兮。 唉,大约他也是上辈子被爹妈姐姐管习惯了,猛的一下成为了这么多钱的主人,还愣是不适应了。 多么痛的领悟啊,可惜明白的太迟了。 晚饭吃的是蒸鱼、煮土豆和疙瘩汤,好在有辣椒酱,谢秋白吃了六七个土豆,近半条的鱼,喝了三大碗疙瘩汤,可算吃的饱饱的了。 不知道是因为食材新鲜无公害,还是因为陈舒瑶的手艺太好,亦或是谢秋白一天都没正经吃口热乎饭了,只觉得加了鸡蛋、番茄和青菜叶子的普通疙瘩汤,尤其好喝。 酸爽可口的汤喝完,从胃到心整个人都热乎乎的,谢秋白感觉生活也没有太糟,惶然的心也终于稍微松快了些许。 逐渐寒凉的夜色里,谢秋白去厕所时,在他习惯性走向女字那一侧时,差点被从里边走出来人当成变态后,他终于开始正视身体性别带来的不同变化。 晚上躺在地窝子里的炕上,终于结束一天兵荒马乱的谢秋白,他透过头顶的天窗,看着漫天星河璀璨。 不由开始静下心回想,他曾经对另一半的幻想,或许是有父母幸福婚姻的影响,他对结婚也有过许多美好的憧憬。 他希望他的另一半像爸爸那样就很好,不用多么高大帅气,但一定要温柔顾家又幽默风趣,不能没有柔软的身段,只有易折的自尊。 还要会烧一手好菜,平时可以忙的顾不上做饭,但一定要懂得分担家务。 在周末或节日里的聚会时露一手,给一大家子人做一桌好菜,这样他就可以骄傲的告诉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像你们希望的那样快乐幸福哒。 可是,她刚刚拿到毕业证,还没来得及牵男生的小手,就穿成了个男人! 现在……谢秋白想,既然每月不用经历生理期,也不用面临曾经害怕甚至恐惧的生育,还不用承受生育所带来的所有风险,那他就去做自己想要的那种男人吧。 谢秋白昏昏然的想着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他这一天经历太过匪夷所思,精神又一直紧绷着,也实在是累了,沾到枕头就开始犯迷糊。 另一侧的陈舒瑶看他果然履约,老老实实的睡觉,没有做什么,也松了一大口气。 把拿出来的剪刀,重又压在枕头底下,她并不相信今天谢秋白说的所有话,就算他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钱,她也不认为他改邪归正,变成了个好人。 陈舒瑶读过的书不多,但因从小被奶奶养,后又寄养在姑姑家,她也跟着表姐妹们偷偷看过了一些小说故事。 表姐妹们总是为书中男主角的幡然悔悟感动的一塌糊涂,但她内心里并不相信这种事,就像她的爸爸妈妈,会愧疚的拉着她的手说,是父母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可是,无论她们说的多么声泪俱下,依旧也没有对她,像对姐姐弟弟们那样亲密无间。 当她满怀期待的以为回到了自己家,却依旧像是那个家里的外人,远远的看着她们笑的幸福快乐。 她其实并不想待在姑姑家,就算姑姑家比她家有钱比她家住房条件好,她也不想,她也不想一定要上学,她就想当个可以被妈妈搂在怀里,爸爸生气打骂的普通孩子。 而不是,那个不敢打不敢骂,连说话都需要小心顾忌着分寸的外人。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谢秋白的突然改变,也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迅速就又会旧态复萌,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流传甚广,不是因为常见,是因为罕有。 人们觉得稀松平常的事,是不会那么容易被称颂的。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昏昏欲睡时,安静的地窝子内,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谢秋白猛的一下就清醒了,瞬间睡意全无,他就说好像漏了什么,原来是它们! 这些讨人厌的臭老鼠! 他抱紧那个还没吃的大西瓜,心里瑟瑟发抖,老鼠这种生物真的是又讨厌又恶心啊,它们不会爬上炕吧。 想想谢秋白就觉得害怕又恶心,他侧耳倾听了一下方位,感觉老鼠好像真的在朝炕这边爬,这坑洼不平的土墙,爬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啊。 感觉悉索声越来越近了,想也没想的,谢秋白举起大西瓜就砸了过去。 “啪叽——”声伴随着西瓜摔碎的清脆咔嚓声,说明这个西瓜真的是皮薄肉脆的大好西瓜一枚。 陈舒瑶也被巨大的声响,以及溅到脸上沁凉的西瓜汁惊醒。 她打开手边的手电筒,就看到被溅了一脸西瓜的谢秋白,正趴在炕边呸呸往外吐西瓜,就很无语。 有了光亮,谢秋白也没那么怕了,他下炕去外间找了一根棍子,问陈舒瑶要来手电筒,把里外间所有能藏老鼠的地方,全给敲打了一遍。 最后看向墙上明晃晃的老鼠洞,一不做二不休,从柴火堆里找了一根粗细差不多的,直接大力戳了进去,堵住了那个老鼠洞。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摔的稀碎西瓜,也没有白白牺牲,竟然砸死了一大两小三只老鼠! 这事总不好让陈舒瑶去做,谢秋白强忍着恶心,手脚冰凉的把死老鼠扔到地窝子外,打算明早再找地方解决。 等他忙活一通,心无挂碍的从又躺下睡觉时,只觉得通体舒泰,睡意如泉涌,可算是可以舒舒坦坦,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了。 陈舒瑶却有些睡不着了,她发觉,似乎好像大概有可能谢秋白是真的变得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婚礼前收拾房间时,他知道有老鼠,无比厌恶却丝毫不愿意去处理,还想让她去把老鼠逮走。 忆起今天谢秋白说的话,陈舒瑶眼角滚下热泪,她可耻的有一瞬间的动摇了,她不知道,她该不该再相信一次,这世界上,真的有值得相信,让她依靠的人吗? 13、第13章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谢秋白睡得四仰八叉,昏天暗地的时候,陈舒瑶早早就醒了,不是睡醒,她是被谢秋白的手脚压醒的。 这家伙在炕上摆了一个大大的大字,他个子高,手长脚也长,这么大喇喇伸展开,几乎就霸占了整张炕。 陈舒瑶抱膝坐了起来,等天开始蒙蒙亮了,公鸡的鸣叫声也此起彼伏逐渐多了起来,直到能听到地面上传来脚步声时,陈舒瑶才从发呆中回神,开始穿衣下炕。 虽是八月,早晨温度还是有些凉的,只穿了短袖,没穿外套的陈舒瑶提着痰盂去公共厕所倒,被一阵风吹的缩起脖子,在门口就碰上了老乡金美娟。 和陈舒瑶脸没洗头没梳不同,金美娟一头卷发梳的齐齐整整,丝毫不乱,衣着也是打理的像是要出门会客。 她凤眼柳眉,是明艳动人的长相,因刚生产完不久,体态有些丰腴,气色不佳,依旧是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她不好惹的女人。 看到陈舒瑶,金美娟眼睛一亮,上前拉住她冰凉的手,埋怨,“早上出门也不加件衣裳,你快去,正好没人。” 等陈舒瑶从厕所出来,就拉着她走到偏僻避风的角落,苦口婆心的问,“我昨天教你的,你晚上有没有问你家那口子要家庭花用? 我告诉你啊,那小子手腕上带的表是外国牌子的,值不少钱的。 他口袋里一定是有钱的,你可别犯傻,有苦都自己咽进肚子里,一句话都不说出口的,这样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陈舒瑶手指捏住衣角,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头说,“我没问他要,他自己给我的。” “呀!”金美娟眼睛因惊讶睁大,接着就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看来他还没坏到骨子里,我告诉你啊,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 但你也不能让他兜里多装钱,最多给个买烟的钱就行,听说咱们团场今年还会有一批知青分配过来,人多就容易乱,你看着点他。 诶……要我说,你也根本不用怕他,有什么事,还有团场的领导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心里话,我是真觉得谢秋白不是个东西,他那样逼你,你竟然嫁给他,唉,也就是我前些天不在团场!” 陈舒瑶低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金美娟都是为她好,可是,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都一样。 “你们那个的时候,他到底行不行?我昨天怎么听说谢秋白不行呢,真的假的?他要是真不行,你就去指导员那哭去,让指导员给你做主,到时候申请调离咱们团场,去别的团场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从新开始就是了。” 看陈舒瑶没吭声,金美娟就止住话头,转而开始八卦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她也明白,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别人两口子的事,别人最好别插手。 可是吧,她好歹比陈舒瑶长两岁,两人既是同乡,家庭条件又都差不多,她心疼也理解陈舒瑶,难免就想多看顾看顾。 她早就知道谢秋白那厮看不惯她,也不乐意陈舒瑶和她多接触来往。 这不,昨天早上,那么多柴堆,那混蛋谁家都没动,就专门抱走了她家好多的柴,要不是看在陈舒瑶的面子上,她早骂上门去了。 什么东西!喜欢人家就好好追求,人家同意了,就好好处对象。 可他倒好,他看上人家了,人家不同意都不行,直接毁人姑娘的名声。 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啊,这要是在封建社会,简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现在是新社会了,也没比以前变化大到哪去,人的思想还是一样的古老又腐朽。 金美娟看陈舒瑶,也是有股子怒其不争在里边的,要是敢有男人这样对她,她早闹得那男人吃牢饭去了。 什么面子里子啊,那都是服务人的玩意儿,你不在乎的时候,谁也捆绑不了你! 陈舒瑶没料到金美娟这么大胆,青天白日的就问这种问题,脸“腾”的一下,瞬间红成了大红布。 提起地上的痰盂,扭头就要走,“我还要回去做饭,不跟你说了。” “哎!”金美娟拉住她后腰的衣服,“婚都结了,啥事都做了,害臊个什么劲儿啊,行了,看你这样,我也不用问了。去我家拿点腌黄瓜回去,你也不能顿顿吃土豆子就辣椒酱啊。” “这还差不多,你赶快回家去吧,你才出月子没几天,还是要少吹风,我去把痰盂拿回家,就去你家找你。”陈舒瑶笑着推金美娟。 “哎呦!”看到陈舒瑶的笑容,金美娟捂住额头,忍不住感叹,“姓谢的何德何能娶了你这么个大美人哦,换成谁,那都不能舍得让你大清早起来倒这埋汰玩意儿。” 陈舒瑶鼻子酸了一下,她哪里有那么好,美也没什么好的,改变不了她被父母抛弃,姑家嫌弃的宿命。 甚至,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这才招来了好色之徒的觊觎骚扰。 她倒希望自己长得不用多漂亮,能从小得父母爱护,丈夫爱重。 或者就像金美娟这样,性格风风火火,敢作敢为的,厉害的谁都不敢惹,找的丈夫不用能说会道,至少勤快踏实,听媳妇的话,懂体贴心疼人。 陈舒瑶去金美娟家拿了些腌黄瓜蒜薹,轻手轻脚的烧火,煮了稀粥,蒸了昨天剩下的那半条鱼和南瓜土豆。 等食物的香味飘进里间时,谢秋白才悠悠转醒,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想着等听到炒菜声再起也不迟,想要再睡一会儿。 可身下丝毫不柔软的床铺,让他总算回归现实,他再不是那个曾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可爱了,他穿越了,还是个男人。 这个事实,让谢秋□□神瞬间清醒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早晨,身体也发生了变化,谢秋白表情仿佛被雷劈了。 他……他该怎么办? 苍天啊大地啊,这题他真的不会啊! 这时候,听到声响的陈舒瑶从外间伸头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到谢秋白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看到她后,仿佛受到惊吓的小母鸡一样,着急忙慌的要护住自己窝里的鸡蛋,那般捂住了自己。 陈舒瑶一声没吭,沉默的扭头回去继续烧火,心想等谢秋白走了,这被子必须要拆一下洗一洗了。 啊啊啊……欲盖弥彰不过如此了吧,谢秋白内心留下宽面条泪,陈舒瑶刚刚不会误会了什么吧,他真的什么也没做,他是清白的啊! 这……这这他是不是该解释澄清一下?谢秋白痛苦的抓头发。 大脑已经自动开始回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澄清、道歉的发布会或者小作文,他这状况说:抱歉无意占用公共资源,好像不合适。 emmm……他到底该说些什么啊! 新的一天,从让人头秃的尴尬开始,当然为了自己未来的形象,谢秋白也不敢继续抓头发了,虽然现在它们浓密又黑亮,但也要从小心爱护每一根开始。 终于,谢秋白找到了让自己坦然面对的勇气,那就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做人,脸皮必须要厚起来。 他洗洗刷刷,把自己叛逆的乌发一根根收拾服帖后,面对饭桌上的那一盆子煮土豆,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是他睡觉睡到大天亮才起,人家陈舒瑶早起把饭做好了端上了桌,人家又不是他爹妈,他这个吃现成的人,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去挑剔什么。 14、第14章 对谢秋白来说,煮土豆吃第一口是新鲜,吃六七个完全是为了填饱肚子,如今再吃一顿,他也只能继续忍耐了。 他睡到大天亮,陈舒瑶却把饭给做好了端上桌,他已经是够幸福了,再叽叽歪歪,那就根本不是人了。 吃完饭,谢秋白再次提出,“我不在家,你别自己做饭吃了,去食堂买着吃就行,钱就是用来花的,不用那么节省。你要是愿意自己在家做,要不趁我还没走,我去买些米面回来?” 陈书瑶看谢秋白站起身似乎就要出门,这才相信他昨天说的是真的。 她急忙开口,“吃土豆挺好的,我火堆里埋的还有土豆,你不喜欢吃煮的,可以尝尝火烤的。” “……”谢秋白不想尝,土豆不管怎么做,也改变不了它就是个土豆的事实啊,味道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再怎么样,土豆无论配咸菜还是辣椒酱,也不如拿油炒的好吃。 但每月那二两的油票,谢秋白现在已经不奢望吃炒菜了,可是他们家的收入水平吃不上白面馒头,玉米面、高粱面、二合面还是没问题的,不管是配咸菜还是辣椒酱,口感和饱腹度都会好吃一点点。 土豆真的不适合当主食,他们又没有穷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没必要天天这么苦哈哈的。 他们这些知青虽然工作辛苦,但也算是端上铁饭碗了,既不用担心失业,也不用担心下个月的工资没有着落。 实在没钱了穷的揭不开锅了,还可以申请救助金,补贴家用。 “土豆没营养,偶尔吃一次还行,不能天天总吃,你看你瘦的皮包骨头的,这样下去不行。你是想在家自己做,还是买食堂的饭吃,在家吃现在趁有时间我去买粮。”谢秋白又问了一遍。 陈舒瑶偷眼看了下谢秋白脸色,看他眉头微蹙,似乎是有些不耐的样子,低头答道,“自己在家做便宜。” “行叭,”谢秋白知道,三言两语是没办法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的,干脆也不再多说什么,“那我去粮店买点粮回来。” 说完就推门出去了,陈舒瑶还没来得及说带上面袋子,他人就已经走没影了。 他们团场就开的有粮店和供销社,平日里生活所需基本都能满足,去买粮也很近,几百米的距离就到了。 就谢秋白现在这身高这体格,任何工具都不用,直接背回去就行,倒是也挺方便。 话说谢秋白想用自行车驮粮回家,也不可能,他们连队几百口人,只有三辆自行车。就原主留下的那人品名声,谢秋白想借自行车,估计都没人会愿意借给他。 陈舒瑶去借应该没问题,和她关系好的金美娟家就有一辆。 说起来,陈舒瑶一个单身女孩子,这年代物资奇缺,花销有限,她每月那二十多块钱的工资,是足够她自己花用,甚至还有富余的。 要不然原主也不会缠上陈舒瑶了,除了贪图美色,就是还惦记着她手里的钱和粮呢。 谢秋白身为读者当然知道,陈舒瑶每月还要往家里邮寄十块钱回去,这才是她穷的吃不上正经粮食的根由。 而原著中,男主婚后才发现,女主不但没钱没粮供他花用,每月反倒还要给岳家贴钱,为此男主没少和女主干仗。 提起陈舒瑶的父母,谢秋白就有些发愁,他昨天把所有积蓄全都给陈舒瑶,是算上交存款,还是什么啊。 他是不是该和陈舒瑶商量一下,给那对素未蒙面的岳父母寄点钱做彩礼啊。 想到这个问题,谢秋白只觉得复杂,打算还是一会儿回去和陈舒瑶商量一下再说。 按理说,结婚这么大的事,就算距离太远见面不方便,怎么着男方也该提前给人女方父母,打个电报或者写个信说一声的。 他们俩这可倒好,自己不声不响的就结婚了。 谢秋白乱七八糟的想着事,去粮店买了十斤面粉、二十斤玉米面还有二十斤高粱面,价格确实便宜,一共才花了两块多,不到三块钱。 这么便宜的价格,谢秋白是想全买成小麦面的,可惜就算是吃议价粮,也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的,买粗粮细粮依旧是按配额。 谢秋白没搞明白这年代的这些规定,原主记忆这块也是空白,反正先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其他的以后慢慢摸索。 回家的路上,谢秋白开始回忆原著上女主陈舒瑶的家庭情况,他记得她从小就是被父母弃养的状态,成长环境一直都是寄人篱下,父母冷漠,兄弟姐妹关系也都疏远。 当初从读者的角度,他是十分看不惯陈舒瑶的父母,以及她对她父母的态度的。 孝顺也要看父母对她怎么样,明明他们没有尽到养育她长大的责任,做儿女的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牺牲自己啊。 不过,谢秋白转而又想,曾经他站在女主的角度带入后,这样想是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不同了,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这样去做。 至少谢秋白觉得,他没穿越前就不会愿意,听到自己的老公说自己爹妈、家人的坏话,还斤斤计较家里的钱都花哪去了,不愿意为岳父母花一分钱。 谢秋白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说话做事要多注意才行。 不能一激动就张嘴乱说,屁股决定脑袋,身份不同,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可惜,没等谢秋白回家和陈舒瑶商量,要不要给岳父母寄钱,以及寄多少的问题,机务队的骆队长就已经开着拖拉机,等在他家地窝子门口了。 “谢秋白,赶紧的,走路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我都等你半天了。”骆小海远远看到谢秋白,就不耐烦的扯着破锣嗓子催促。 这家伙就是专门来上门找事的吧,当谁都是他随便捏的软柿子呢,谢秋白脾气也没有多好,当即就冷了脸,“骆队长着急就去忙吧,不敢劳您大驾。我去粮店一共才十五分钟,您这半天过的可真够短的。” “诶,你小子!”骆队长气的脸一下子憋红了。 15、第15章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早上遇上看他不顺眼骆队长,给谢秋白新的一天蒙上些许阴影后,幸运女神也抛弃谢秋白了。 他被风沙吹了四个小时,颠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才终于在中午时赶到了市汽车团。 来到新地方,谢秋白还没来得及开心终于离开团场,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的环境。 就见到了负责带他学习维修的人,谢秋白是万万没想到,这里也会遇上旧相识——黄博文。 这个人谢秋白知道,曾经被原主打的住院,后来不知为何调离他们团场了,没想到他是来了汽车团的修理所。 冤家路窄说的就是他们了,果然,接下来黄博文也没让谢秋白的担心落空,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开始嘲讽,“啧啧,我道是谁呢,这不是谢少爷吗,您这贵足怎么踏到咱这地界了。” 一言成功给初来乍到的谢秋白,拉足了仇恨值,修理所的人不管忙着的还是闲着的,都看谢秋白这个新来学习的眼神不对劲了。 “少爷”可不是什么好词,现在是工农一家亲,讲究成分的年代,家庭成分高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被七八十来个陌生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谢秋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啊,走哪都被人嫌弃讨厌! 他来是想学修车,摆脱下地干活的辛苦生活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轻易退缩。 谢秋白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挤出个笑模样来。 “大黄,咱俩那都是兄弟间闹着玩的,都这么久了,你还记恨我呢。我一个祖祖辈辈都是贫农的人,愣是被你说成了阶级敌人。这样吧,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当着这么多同志的面,我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话说完,谢秋白憋屈的心逐渐放平了,做人嘛,就要能屈能伸。 你说我不好,我也可以说你是爱记仇的小心眼! 来啊,互相伤害啊! 黄博文不妨谢秋白竟然能矮的下身段,当着这么多人承认错误,还开口说出这么一番给他道歉的话来。 这家伙自来傲的很,好面子,又没啥脑子,经不起撩拨,听了他的话,该恼羞成怒才对啊。 黄博文的这些念头不过是瞬息之间,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就被谢秋白快一步的上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锤了下他肩膀,语气间尽是熟稔的打趣,“他乡遇故知,你就这么欢迎我啊?” “我……”锤的那一下用的是谢秋白的全力,黄博文趔趄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可还不等他说话。 谢秋白又一次抢过话头,倒打了一耙,“大黄,你这体格子不行啊,我轻轻锤你一下子,就顶不住,还是缺乏锻炼啊。” 就没男人乐意被说不行的,无论是哪方面,谢秋白这下是戳到了黄博文的死穴。 他个头不矮,有一米七五的样子,却清瘦的很,又戴副黑框眼镜,长得斯文,整个人文质彬彬的。 在汽车团这种人均强壮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的,他本来就为此有些自卑。 他要是武力值高,也不会打不过原主,只能被欺负。 到了汽车团,也还是免不了被人调侃瘦的像个小鸡崽,或是长得像小白脸。 现在又被老仇人当面挑破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当即出离愤怒了。 他愤怒的结果就是,谢秋白别说学修车了,连工具箱都没见上,就被安排洗了一下午的车。 这年代洗车可没有洗车的那种高压水木仓,连用的水都是谢秋白一挑一挑担的,好在水井距离不远,可洗了四辆车,也把谢秋白累的够呛,全身湿透。 晚上疲惫的躺在炕上,谢秋白复盘白天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不该冲动的撑一时嘴快的,明知道要低头做人,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不愿意吃亏的嘴。 可是,自从穿越,他就活在了原主留下的阴影里,简直是人厌狗嫌。 甚至陈舒瑶都想要杀他,他怀疑,要不是他昨天表现不错,又积极上交存款,晚上陈舒瑶枕头底下那把剪刀,就到他身上去了。 昨天一夜他都没敢睡踏实,提心吊胆的,直到天快亮才撑不住睡过去。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团场了吧,想着天高地阔,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偏又遇上个原主祸害过的人。 谢秋白上辈子是个性格很好,很好相处的人,加上身体不太好,真有事也都是姐姐冲在前面保护他的。 现在可倒好,他是和谁都有矛盾,和谁都没法好好相处,时时刻刻都要处于防御状态,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谢秋白忍不住抽抽鼻子,拉高被子遮住自己,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他住在修理所的大通铺宿舍里,十几个人此起彼伏的鼾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汗臭味和脚臭味,让第一次睡在男生宿舍的他,十分难受。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离旁边睡着的临铺,尽可能的远,偷偷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哭了,在这陌生的世界里,以后他一个人必须要坚强才行。 第二天早上,谢秋白是被尖利的起床号叫醒的,同宿舍的人急急忙忙的开始起床,昨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谢秋白眼睛干涩,迷迷糊糊的也跟着抹黑起床。 然后跟着大家跑到训练场列队,一起跑操训练,在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才结束晨间跑操。 已经跑的大汗淋漓,累的跟条死狗似的谢秋白,吃过早饭后,才算是开始他新一天的工作——洗车。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汽车团的伙食比在团场时好,每个菜里都能见肉,每份的量还大,玉米面馒头也管饱。 谢秋白老老实实洗了三天车,手指都泡的泛白,终于忍不住想要搞事。 他毕竟是在短视频时代生活过一段的人,虽然废柴,但见识有那么一点点,各种稀奇古怪的视频都刷过,正好他见到过接在水管或是水龙头上的水木仓接口,他想试试。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累死了。 16、第16章 谢秋白打算找的人,是隔壁农机厂的八级钳工,偶尔会过来修理所帮忙解决一些技术难题。 汽车团最近有辆嘎斯型卡车发动机出毛病了,修理所一群人没找到问题,翻出说明书是外文又没人能看懂,这才找来这位老同志支援。 听说他文化水平不高,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汽车发动机、油机出了问题,只要他站在旁边,听声音就能找出问题来。 谢秋白一开始觉得说的太玄乎,本不太相信,可亲眼看到他真的听了一会儿,就指挥修理所的技师拆开机器,按他的指点,真的很快排除了故障,只觉得神奇。 听说八级钳工是万能工种,特别厉害。 他趁着这位大神空闲,立刻凑上前和人搭话,一番自我介绍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卢工,我最近洗车想到个东西,要是能做出来,用来洗车会很方便,您给看看?” “是嘛!”卢工慢悠悠问了一句,没多大的兴致。 谢秋白递过来一张纸,他这两天特意画了出来,好在他有绘画基础,把水木仓接头画出来倒不难。 卢工懒懒的看着谢秋白画的图,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可听了他的解释后,神情逐渐郑重了起来。 他听不懂什么是控制压强,但他知道,面前这年轻人说的不是空话,按他画的图,做出来的东西用来洗车确实是可行的。 “你这年轻人脑袋瓜挺灵活啊,”他接过谢秋白手里的纸,摆摆手,“行了,我回去做来试试看。” 谢秋白本来报了挺大的希望,结果看卢工虽然感兴趣,却没有和他多聊的意思,也厚不下脸皮死缠烂打,眼睁睁的看着卢工把他那张纸往兜里一揣,径自背着手走了。 谢秋白有些懊恼的回去继续洗车,他感觉他前世的经历如同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让他矮不下身段去逢迎。 他也没其他本事了,学的专业不敢漏出来,修理所他们看不懂的外文说明书,谢秋白能看懂,却不敢说。 唯一想到的符合身份的东西,拿出来,貌似也没有什么水花。 他低落的情绪维持到晚上回宿舍,看到被人故意泼水,一片洇湿的铺盖后,彻底爆发了。 虽然来修理所那天他努力挽回,可有黄博文在背后搅和,他还是被所有人孤立了。 这也无所谓,谢秋白不觉得他和他们一群男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他自己待着还清净呢。 可他的忍让,没有换来和平相处! “谁干的?!” 谢秋白要气死了,朝宿舍里的人一个个看过去。 被他发红的凶狠目光一看,刚刚还嘻嘻哈哈吹口哨的人,不自觉都收敛了脸上的嘲笑,纷纷别来了视线。 谢秋白拳头握紧,长腿一迈就出了宿舍。 他出去后,宿舍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聊了起来。 “他去哪了?” “不会是是躲出去哭了吧,哈哈……” “就是就是,刚才他那样子吓我一跳!” “怕什么,博文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纸老虎,只会在领导面前出风头,就他能,把咱都比成烂泥了。” 这时候,谢秋白担了一挑水过来,一手提一桶,不顾七嘴八舌的一群八公,刷的一下把两桶水全泼上了大通铺! 然后不顾他们的反应,把桶往地上一扔,抱臂在胸,抬抬下巴道,“我去训练场等你们,是男人就别怂。” 说完就撇下众人,抬腿出去了。 谢秋白身高一米八,在这人均缺衣少食的年代,他这个子,在整个汽车团都是数一数二的。 要不是有黄博文信誓旦旦的说他就是个纸老虎,也没人愿意跟着黄博文一起得罪他。 可他们看着谢秋白那高傲的姿态,也有点看不惯,想给他点颜色瞧瞧,这才信了黄博文的邪。 现在谢秋白都放话了,那杀气腾腾的双眼,众人心里都有些犯憷,再去说这都是黄博文挑拨的,水也是黄博文泼的,也不好使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互相推搡着出了宿舍。 谢秋白早就等在操场了,从没和人动手打过架的他心里是有点不自信的,可这几天的锻炼,给了他不少底气,据他观察,他的身体素质也没比其他人差,甚至比很多人还要好一点。 早上出早操,他还跟着练了军体拳,这个谢秋白学的格外认真,得空就在心里琢磨琢磨。 上辈子的谢秋白体育课都是能躲就躲,跑操也更是从没有去过。 他也不习惯和人发生冲突,更加不会有肢体冲突。 现在穿越短短几天,他就要和十几个人打架了,环境真能改变人。 不过这种身高马大带来的安全感,以及低头尽是黑压压脑袋的感受,还是蛮爽的。 “你们不会是想一起上吧?” “哼,你先别得意!”一个长得黑塔似的,名叫赵前进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谢秋白面上镇定,心里是有些虚的,可一交手,他立刻就放心了。 十二个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也就冲在前面的赵前进厉害点,谢秋白就用新学的军体拳,三两下就把他们一个个全打趴下了。 半个小时都不到,训练场就他一人好好站着,无一敌手。 看着地上东倒西歪哎呦哎呦叫疼的一群人,谢秋白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这些天到底在干什么啊,明明有这么高的武力值,却在那装鹌鹑,疯了不成! 谢秋白心里乐开了花,整个人彻底的松弛了下来。 他闲闲的倚在树上,垂眼看向地上的众人,“谁还有什么不服的,咱再练练?” 赵前进踢踢身旁的人,拿到一盒大前门的烟后,颠颠的跑到谢秋白身边,殷勤的递烟,“哎呀,谢哥,都是误会,大家都是兄弟,都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几个一般见识,您抽烟,这可是大前门,四毛钱一盒呢,也就卢工那样的八级工抽的起了。” “哦,那我不客气了。”谢秋白哪会抽烟,没接赵前进递的烟,把他拿的烟盒和火柴拿到手里,往自己裤子兜里一装,站直了身体,挑眉问,“去找大黄聊聊?” 众人早被揍服了,哪有不答应的,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互相搀扶着跟在谢秋白和赵前进身后。 赵前进和黄博文关系好,就劝道,“谢哥,博文人不坏,今天这也不是他干的。” “那是谁?”谢秋白回头。 “这……”赵前进张口结舌,转而说道:“被子明天哥几个给你晒晒还不成吗,我们被子也都被你破湿了,也算是扯平了吧。” “对,算扯平了,我这不是打算去和黄博文握手言和吗,今天的事我认了,以前是我做的对不起他,可一直这么背后玩阴的,到底算不算个男人。” 谢秋白是发现了,“算不算男人”这五个字,简直是有非一般的魔力,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要头脑发热,情绪激动。 “害,多大点事儿啊,谢哥,你把这事交给我,我带话给他,这事保准给您办的妥妥的,这天都黑了,再去博文他们宿舍也不方便不是。” 谢秋白把装在裤兜里的烟盒,递给赵前进,“那谢了。” “哎!”赵前进眉开眼笑的响亮应了。 17、第17章 谢秋白和黄博文的矛盾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他在修理所的生活已经逐步回到正轨,终于摆脱了洗车,开启了维修车辆的学习中。 他和宿舍的那些人打了一架后,关系反倒融洽的起来,他们也不分年纪大小,一口一个“谢哥”的叫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对于谢秋白需要着重学习的拖拉机维修,也都不藏私,纷纷充当小老师。 谢秋白就像一个海绵,疯狂的吸收新知识。 但这些人的转变也让谢秋白多少有些不习惯,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怀恨在心,在憋着什么大招。 可是,十来天过去了,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谢秋白这才放下心来。 这天,谢秋白吃过早饭,黄博文就过来告诉他,“人手不够,你和我一起去出个车,去省城接分到咱市里的知青。” “吃的准备好了?” 得到黄博文肯定的回答后,谢秋白也不废话,跟着他就上车了。 他们所在的石林市距离省会鲁市可远着呢,两人轮换着不停的开,也要跑一天一夜才能到。 路程远,两人就商量,上午黄博文开,下午换谢秋白,到了晚上,前半夜是黄博文开,谢秋白抓紧时间睡觉,后半夜他开。 一切顺利的到了鲁市火车站,谢秋白还想着能在鲁市转转呢。 可到了火车站,那已经是红旗招展,广场已经站满了胸带大红花的知青,这批知青是从沪市来的,他们车刚停好,两个干事眼尖的看到石林市的车牌,领着五六十个知青呼啦啦过来了。 交接了一番后,谢秋白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就又开着卡车返程回去了。 回程多了这么多人,也注定不会如来时那么顺利,隔一个小时就会有人在后车厢喊着让停车。 这种情况,为了更快的回去,谢秋白和黄博文中间也不停车休息吃饭了,两人轮换着开。 可是他们俩调整的挺好,后边坐着的却有人先受不了了。 “两位同志,不用这么赶吧,咱停下来歇歇,让同志们下车活动活动。” 说话这人谢秋白注意过,他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的,长得模样清俊,是男同志里最出挑的。 谢秋白注意到,有好几个女同志都爱凑到他跟前,找他聊天。 听了他的话后,谢秋白和黄博文对视了一眼,开到有一片胡杨林的地方停了车。 知青们欢呼着纷纷下车,看着枝干粗壮,直入天际的胡杨树,发出惊叹。 有浪漫主义情怀的,还会看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诗兴大发,就地开始遣词造句的写诗。 谢秋白如同一只咸鱼,躺靠在座椅上,只能感叹这些人精力还真是好。 看黄博文也没有下去的意思,就问了一句,“你不下去活动活动?” “不去。”黄博文言简意赅。 谢秋白也不在意,黄博文是原主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原主不做人,他多担待一些也是应该的。 “哎…这一片荒凉,有啥稀奇可看的,我就想赶紧回去,可以痛快的洗个澡,平平展展的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黄博文奇怪谢秋白怎么这么无聊,找他扯闲篇,但他不报复他,不代表原谅他曾经对他的欺凌。 谢秋白看黄博文不搭理他,只能无聊的看车窗外,那群仿佛小学生春游一样的知青们。 他们青春正好,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干劲,飞沙走石的戈壁都不能打消他们的热情。 但他实际年龄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却好像就丝毫没有他们身上朝气蓬勃的劲儿。 他就想找个轻松不累的工作,安安稳稳的活着。 开车他已经不喜欢了,太熬人也太累,坐在驾驶室他这大长腿都伸展不开,憋的难受。 修车他其实也不喜欢,天天搞得一身汽油机油味,可是,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工作了。 谢秋白去见卢工,是抱着被赏识,然后进农机厂去的。 可惜了他精心画的图,卢工完全没看上,这都过去十多天了,也没音信。 去农机厂无望后,谢秋白学习维修不敢有半点轻忽,这是他未来吃饭的工作了,怎么也比天天下地干活要好一些。 他和黄博文沉默的各想各的心事,谢秋白这边车门被人拍响了。 是那个知青领头人,谢秋白把门推开,没有下车去的意思,垂着眼问他,“有事?” “两位同志,麻烦你们来接我们,这是些我们那里的特产盐渍青梅,你们尝尝。” “不用了,谢谢。” 边城的水果种类繁多,只待在一个地方,吃到的东西可能会单一一些,汽车团不同,他们天天南来北往的跑,边城产的水果,就没有哪种是吃不到的。 连邻省的水果,都不是特别稀罕,谢秋白这些天每天苹果、西瓜、葡萄梨等等等,他是换着样的吃,喝水都泡上纯野生的枸杞了,谁想吃这个啊。 “那算了,这个我喜欢的人爱吃,我这次来就是来找她的。” 听到这个,谢秋白可就精神了,连黄博文都探头看了这位男同志一眼。 他可是亲眼目睹他和许多女同志温言细语,聊的十分投机呢。 “厉害啊,千里追爱。你快把梅子收起来,给你喜欢的姑娘留着吧,那姑娘看到你来找她,肯定感动的不得了,只要你大胆一点,这事准成。” 平淡的生活,难得有点八卦,谢秋白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就欣赏这种的男生。 当即十分专业的教他该怎么追女孩,主打就是一个真诚,两人聊的十分投机,主要就是谢秋白在说,一旁的黄博文听的一愣一愣的。表情逐渐变得若有所思。 正聊的兴起,听到知青的惊呼和哀嚎,谢秋白心知坏了。 “是狼!”那个男知青吓得的脸都白了,扑通一下摔到了地上。 谢秋白二话不说赶忙抽出驾驶室的铁棍,有些犹豫要不要带上随车带着的木仓,黄博文已经提着铁棍开门下了车,“不带上木仓吗?” “用不着。”黄博文头也没回。 谢秋白还是带上了的木仓,这才跳下了车。 远处一小群游荡的野狼,呈包围之势拦住了落单的几个知青。 谢秋白跑了几步,觉得这样不行,这距离跑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计算了一下大概距离后,就迅速找了个适合射击的位置,瞄准其中一只就要扑向知青的狼扣动了扳机。 “嘭——”一声,那只扑到半空中的狼,应声落地,巨大的后座力震的谢秋白手臂发麻,全神贯注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从新瞄准,再次扣动扳机。 连续射击了四次,次次都击中目标,同伴的接连倒下和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的剩下的狼最后选择了逃离。 谢秋白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木仓,这才发觉后背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没想过他会距离危险这么近,当初听汽车团的同志讲出车途中遇到的各种危险时,只觉得惊险刺激,却总觉得遥远。 现在他只觉得庆幸,幸亏他跟着打过一次靶,他也很有神木仓手的潜质,第一次打靶就次次不落靶。 本来十分惊险的一件事情,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就这么结束了。 黄博文好歹天天都有锻炼,他是第一个赶过去的,只来得及敲死没死透的野狼,安抚受到惊吓的知青,和赶过去的几个知青背着受伤的知青回来包扎伤口。 谢秋白没有过去,他整条手臂都麻了,耳朵被震的嗡嗡的,手脚也有些软。 18、第18章 谢秋白这样子落在知青们眼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觉得他人狠话不多,提着木仓的背影是那么的笔挺,简直太神秘也太厉害了。 而这些天谢秋白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不同于原主的眼神飘忽轻浮,他眼神清澈,目光清正,给他本就不俗的容貌,更添了几分吸引人的魅力。 其实,早在火车站时交接时,就已经有知青注意到了他,现在他那堪似神木仓手的枪法更是迷倒了一众知青。 遇上了这样的意外,再没人敢心大的有心思要求下车活动了。 谢秋白和黄博文开车把受伤的知青,送到了就近的医院,留下了两个人照顾,就又开着车上路了。 他们出发时带的有知青们的口粮,可量就那么点,实在在路上耽搁不起。 一路顺利的回到石林市,把知青们放在知青办,接下来就没谢秋白和黄博文的事了。 知青们分配到哪个团场,通知团场来接人就成了。 现下正值农忙尾声,团场的职工已经是人困马乏的时节,这些知青来的正好。 谢秋白回到修理所休息了一天后,就又继续投入到学习维修中了,天天搞得一身脏污,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机油,洗都洗不掉。 在这期间,修理所听从谢秋白提议,挖了汽车维修地沟,这样总算不用躺在狭窄的车底盘下修车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谢秋白把能学的都学了,记了快一本子,但许多故障都是听听,还是需要实践才行。 临回团场前,谢秋白用空暇时给人爆爆米花赚的钱,买了七尺布票,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钱,在市里找裁缝给陈舒瑶做了一套列宁装,还去百货大楼买了件的确良的白色衬衣。 谢秋白打听过,知道人们结婚都要给女方做套衣服,婚前原主什么也没有给陈舒瑶,谢秋白觉得他不能嘴上说说,也该给陈舒瑶做一套。 他出来学习每天的补助,但也就够他这个大胃王每天吃个饱饭的,几乎存不下多少钱。 也幸亏有次他去市里转悠的时候,见到有人去买农具,抬着圆滚滚的老式爆米花机去供销社换,按照程序,这些废铁要送到废品收购站,谢秋白软磨硬泡买下来,修了修后,万幸还能用。 现在正是收玉米的季节,去地里随便找找,就能找出几个漏下来的玉米棒子。 所以,汽车团和隔壁农机厂有很多人来找谢秋白做爆米花,给家里的孩子吃的,这才让他小赚了一笔。 回团场的时候,谢秋白是搭去他们团场方向的卡车走的。 一个月的时间,团场附近变化很大,地里的玉米杆彻底黄了,曾经雪白雪白的,如同一朵朵云朵缀在枝头的棉花地,也没了风采。 距离团场不远的路口,谢秋白下了车,挥别开车的赵前进,他扛着行李,抱着爆米花机,快要走到团场大门的时候,看到有几个职工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秋白走近了也想看看是发生什么新鲜事了,却听到“陈舒瑶”、“狐媚子”的字眼,还不待谢秋白说些什么,那几个议论的职工回头看到他,纷纷捂嘴偷笑一哄而散了。 有不妙预感的谢秋白还没来得及走,就和从另一条岔路,迎面走来的陈舒瑶,以及那个从沪城来千里追爱的男知青对上了视线了。 这一瞬间,谢秋白懂了。 两人没想到会见到谢秋白,确切的说是只有陈舒瑶,她神情紧张不安,而那个男知青看到谢秋白,立刻高兴地迎上前打招呼,“你也是这个团场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他还挺喜欢这个沉默神木仓手的。 谢秋白点了点头,男知青毫无所觉的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兄弟,我按你说的做了,想大胆直接的表白来着,可我喜欢的人结婚了,男的叫谢什么白的,你认识不?” “谢秋白。”此刻谢秋白的心情十分复杂,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不但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还亲手教情敌怎么挖自己的墙角。 “啊,对!”男知青依旧乐滋滋的,清俊的脸笑得像朵太阳花,“你认识啊,我听说他人不是个……”东西。 他话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陈舒瑶打断了,“你回来了?” “对啊。”谢秋白这才注意到陈舒瑶背上是背着一捆柴的,瞥了一眼男知青,一股脑就把自己背的抱的铺盖卷和爆米花机全塞给了他。 上前几步接过陈舒瑶的柴,忍不住道,“这些事,这位小兄弟乐意帮忙,你就让他帮你干呗。” “……”兄弟你可真够不客气的,随即男知青终于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多劲,慎重的没有多说话,有些肝颤的问,“你就是谢秋白?” “是啊,幸会!” 男知青沉默了,他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他是罗玉成,我中学同学。” 转而又对罗玉成说,“我丈夫,谢秋白。” “原来是舒瑶的同学啊,”谢秋白转头和陈舒瑶商量,“咱们做为团场老职工,也算是东道主了,罗同学来了,是不是该给他接风洗尘一下,这次你还有其他新来的同学没?这两天一块请来家里吃顿饭?” 陈舒瑶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一些,躲开谢秋白湛亮的眸子,低头捏着衣角,声音细弱,“你说了算。” 谢秋白忍不住蹙眉,怎么一个月没见,陈舒瑶变化这么大,不但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人也变得有些畏缩,以前她看人眼神就有些躲闪。 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 两人一起在地窝子里时,谢秋白这个粗神经都能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简直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现在这些问题没有减轻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更严重了,不应该啊。 他虽然人不在团场,可他隔三差五就会托路过他们团场的人,捎些他们团场没有的水果、爆米花等小零食。 就陈舒瑶对他的观感,估计巴不得他走的远远的呢,她手里又有钱,怎么还把自己搞的瘦了这么多。 而他新婚第二天去市里学习是工作调动,人们提起来也只会夸他们夫妻觉悟高,不会因此在背后说陈舒瑶的闲话才是。 结合刚才那几个职工说的话,谢秋白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眉目来,心里叹了口气,看陈舒瑶浑身都透着疏离。 他不容置疑伸手握住陈舒瑶冰块一样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觉得他都该站在陈舒瑶身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19、第19章 罗玉成滑稽的抱了满怀的东西,扔也不是,抱着吧,这也太沉了。 而谢秋白的那个爆米花机上还挂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好巧不巧的,野鸡就在他鼻端,那尾巴上的毛刮着他的鼻子,痒的他忍不住喷嚏连连。 他还被挡了视线,被压的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只能从缝隙里看前边的路。 罗玉成很想把东西一扔,可想到谢秋白的身份,以及半个多月前谢秋白的木仓法,罗玉成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忍耐的跟在手拉手的两人身后,一声不吭。 顶着各种异样打量的目光,回到他们的地窝子,对着卸下重物,累的满头大汗的罗玉成,谢秋白没有要客气一下,留人喝口水的打算,直接道,“罗同学,晚上你叫上舒瑶的同学们,你们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吧,都是同学,怎么也要聚聚才是。” “啊,好。”面对谢秋白,罗玉成气势上不自觉弱了下来。 等罗玉成走了,地窝子里就剩下谢秋白和陈舒瑶。 谢秋白先去把解铺盖卷,他把给陈舒瑶做的衣服包这里边了。 “你试试衣服尺寸合身不合身。”谢秋白掏出列宁装和衬衣,还有一盒龙须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我喜欢的,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自从罗玉成出去,陈舒瑶就戒备着,看谢秋白没事人一样,竟然还给她带了这么多东西。 对着递到自己面前洁白绵密的龙须酥,她有些不知所措,从来没人会专门给她带什么。 “看我,忘记你还没洗手。”谢秋白把龙须酥放在炕桌上,去外间端了洗脸盆过来,“你先洗洗手,坐这吃点龙须酥填肚子,我去把鸡收拾收拾,咱们中午炖鸡汤喝。” 陈舒瑶鼻头一酸,这段时间她受到无数的讥笑和嘲讽,所有人都用充满恶意的目光,凌迟一样的打量她。 她高高竖起盾牌,用尽了所有的坚强,仿佛无坚不摧,可是,面对她明明很讨厌的人的一点善意,泪水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谢秋白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要去看看爆米花壳子里的汤锅,虽然他包的严严实实的,可万一要震出裂纹,那可就糟糕了。 他是真切体会到了“物资紧缺”这四个字的意义,前世的时候,无论要什么,在网上下单,在任何一个城市的东西,不出几天就会送到身边。 这个年代却不同,百货大楼和供销社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不差钱想去其他城市买?拿出介绍信才能出门,出门交通又十分的不便利,没有地图,班车一天就那么一两趟,甚至干脆没有。 就谢秋白想要的这个汤锅,还是趁着他在汽车团方便,才有机会托了好几个人出车去外地的时候,帮忙多留意一下,有个人恰好碰见,这才千里迢迢给他带回来的。 东西不见得多么值钱,可这上边搭的功夫,就显得这个汤锅分外珍贵了。 他正想着要是有香菇就好了,煮的鸡汤会更好喝,陈舒瑶的眼泪啪嗒啪嗒砸进洗脸盆的水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谢秋白唬了一跳,忙把洗脸盆放地上,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陈舒瑶擦泪,忍不住暴露出了本性,“原来你这么想念我啊,看到我回来,都激动的哭了。” 换来的是扑到他胸口陈舒瑶的“嗷呜”一口,切实到肉。 “嘶~”谢秋白的脸一下子红了,好言好语的商量,“你松开,怎么一言不合就上嘴了,要不你换个地方咬,你咬这地方不对。” 看说话没用,谢秋白就下手挠陈舒瑶的胳肢窝,陈舒瑶正伤心难过,被谢秋白不按常理出牌的这一手,闹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倒是止了眼泪。 陈舒瑶终于松口,谢秋白长舒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疼的直吸气,搂起衣服,控诉道,“咱们约法三章啊,以后不许咬人,你看看,你咬是不是不是地方。” 只见白皙胸膛上一圈渗血的牙印,这本没什么,可被牙印包围的地方,咳,陈舒瑶脸红的别开了视线。 “我没冤枉你吧?”谢秋白从又端过来洗脸盆,拉过陈舒瑶的手,塞到水里,“听话,快洗手。我着急去看我的锅,我是真怕它有个裂纹啊。你是不知道,这锅多难得。 我这一路都小心抱在怀里,真怕罗玉成那个没轻没重的,万一要是给我颠坏了,让他赔买锅的钱,那不是便宜他了。 可要的多了,你们是同学,好像又不合适,哎…我可太难了。” 被谢秋白叨叨的,陈舒瑶也被带偏了,不自觉的问,“什么锅?” “嘿嘿……好锅!”谢秋白趁机擦掉了陈舒瑶脸颊上的泪,往她嘴里塞了块龙须酥,“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免你门票,让你近距离欣赏欣赏,我这锅可厉害了,煮粥煲汤那是一绝。” 陈舒瑶被酥松绵甜的龙须酥,堵住了嘴巴,就看着谢秋白打开打开爆米花的壳子,小心的抱出一个被草绳缠的格外严实的球。 等谢秋白解开草绳,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汤锅,陈舒瑶觉得自己被谢秋白骗了,一个锅实在不能算是罕见的东西。 家里已经有铁锅,无论做什么都够用了。 “陈舒瑶同志,注意一下你的眼神,这锅在咱们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你见谁用了?没有吧,都是用铁锅,我这锅易碎,在咱们这根本就没有,我这是托人,好不容易才捎回来的。” 谢秋白端起汤锅,迎着光细细的打量,确定没有裂痕,这才松了口气。 完了他又抱着锅出去,从水缸里舀了些清水,仔细的把锅里外都洗了一遍,小心的擦拭干净后,左右张望,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锅安全的放好。 一个月不见,地窝子里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他走前堵住老鼠洞的那根木棍还在,但被截断,没有露在外边。 里屋照着外间门的墙上,被凿出了一个方形的洞,里边的玻璃罐头瓶里插了一捧开的热烈的野菊花,给这间土黄色的逼仄地窝子,增添了许多活泼的生机。 20、第20章 谢秋白在外间点火烧水,就问里间的陈舒瑶,“这次来团场你的同学有几个?晚上把这只兔子,加点辣椒土豆,爆炒一下,再炒几个素菜,应该够吃吧?” 这会儿陈舒瑶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她没拿炕桌上的龙须酥吃,有些发愣的坐着。 “三个,一女两男,”停顿了一下,陈舒瑶又有些迟疑的问,“你哪来的野鸡和兔子?” 提起这个,谢秋白可就有话说了,“这都是我打的,用木仓,厉害吧?!你肯定想象不到,我是个神木仓手,我想下午去找指导员报道时候,申请一下去当民兵,到时候就可以摸木仓了。” 谢秋白把木柴扔到灶膛里,让火烧的更旺一些,火光把他的脸映了一半明亮,一半隐匿在阴影里。 “我和你说说我这一个月来在市里学习的事吧,我当天去就遇上了我以前得罪过的人,还正好安排的是他教我学习。 理所当然的没人看的上我,我被孤立了,没人愿意和我说话,他们会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等我路过时,依旧肆无忌惮大声嘲笑。 我还被打发去洗车,根本没机会学习维修。 我连螺丝刀、扳手这些基本的工具都不认识,更别提每天要洗十多辆大卡车了,连偷师都没空。 这也就算了,会有人故意走路的时候故意撞我,还有人把我的被子弄乱,检查内务时我被批评受罚。 后来我忍无可忍,和我宿舍的人全都打了一架,谁再有小动作,我也都一一还回去,毫不留手。 慢慢的就没人敢再对我呲牙,还都热情的喊我‘谢哥’,我的衣服干了有人替我收,天好了被子也有人帮忙拿出去晒,维修也都愿意教我。 我投桃报李,有了爆米花机后,先给他们炸了一锅后,他们都很热心的帮我和周围的人推销。 然后,我在汽车团的人缘才算彻底打开了。 我觉得吧,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能成为强者,就只会或多或少的被欺负。 我不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你别担心也别害怕,名声真没什么重要的,没结婚的可能要注意些自己名声,现在咱俩都结婚了,名声不名声都无所谓,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不说别人,你看我,谁提起我都嫌弃,名声那是差透了,可现在我照样能干维修工,他们谁不乐意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我觉得啊,不管遇上什么事,首先咱们自己要相信自己,这过日子,未来还长着呢,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看看你,最近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谁一辈子会不遇上几道坎呢,现在觉得迈不过去,可等过去了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臭水沟。 那句话咋说来着,‘骏马面前无沟壑,怂人面前全是坎。’而且现在有什么事,都不是你一个人了,咱们俩一起面对,想办法解决呗,有啥大不了的!” 回来这一路,谢秋白明显感觉到遇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微妙,谢秋白是想自己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想办法解决的。 可是,他又想,或许该让明显已经深陷其中的陈舒瑶,尝试着自己勇敢走出来。 而且,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从旁人口中听来的,都会添加一些个人的臆测,不如从当事人口中知道的清楚。 谢秋白本来以为是罗玉成追求陈舒瑶这件事,传了些闲言碎语,可他刚才一琢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陈舒瑶总不能是因为被男二纠缠,找他来哭啊。 也是奇怪,罗玉成怎么会跑来当知青了,原著中他前期一直属于不在线状态。 罗玉成的意外到来,让谢秋白觉得,自己知道的剧情并一定就是真要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且在变化着。 听了谢秋白说的话,陈舒瑶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谢秋白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想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抱着女生哄哄,可是吧,不知道咋回事,最近他这身体,天天跟有团火在烧一样。 最羞耻的是,晚上还会做点那种光怪陆离的梦,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这么正直的一个人。 刚才陈舒瑶扑过来,他就…… 谢秋白真的是要疯了,太尴尬也太别扭了。 介于他身体这么种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做抱抱这种事,到时候陈舒瑶发现他哄着她,身体反应却不是那么回事,那他的脸就真的要丢光,没脸做人了。 这副身体搞得谢秋白很忧愁,一度怀疑自己指定是得了什么大病,又因为怕钱不够,只得先自己强忍着。 他去学习刚满一个月,半点不耽搁的回来,就是想问陈舒瑶要点钱,去医院请医生检查检查,现在罗玉成都跑来当知青了,他罹患绝症,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谢秋白一边用半湿的帕子,给陈舒瑶擦眼泪,一边叹气,“快别哭了,天都没塌,就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再说了无论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时间是最厉害的东西了。你要是不想说,我就找金美娟去问问,你们俩关系好,她肯定不会瞎编的。” 陈舒瑶眼泪一停,吸了吸鼻子,“我说,你别去问了。” 接下来,陈舒瑶就讲了事情的缘由,起因是因为男知青私底下悄悄传一本叫《少女之心》的手抄书,一个叫王大昆的说,他看这本书的时候想的是陈舒瑶。 然后越传版本越不堪入耳,现在已经变成了谢秋白不行,陈舒瑶背地里把男知青睡了一遍,连新来的男知青也不放过等等。 谢秋白听得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这些个龟孙子,简直不配为人。 他下意识就想去抓住那些混蛋打一顿,可被陈舒瑶揪住了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打架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遇事应该冷静。 况且,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 最起码也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如同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才行。 于是对陈舒瑶说,“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管不住自己,我就替他们爹妈好好教教他们做人。” “你也别难受了,那些畜生不配让咱难过,先吃饭,吃完饭去找指导员。” “你别冲动。”陈舒瑶第一次盯着他的眼睛说话。 “我这么聪明又理智,哪会是无脑冲动的人啊。”谢秋白伸爪摸了摸陈舒瑶的头,“你去洗洗脸,再哭脸都要皴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陈舒瑶又追问。 谢秋白从锅里舀出些热水,又兑了凉水倒进洗脸盆,“放心吧,我不会去打架的。” 21、第21章 中午谢秋白煮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又擀了面条,吃了一顿美味的鸡汤面。 到下午两点上班的时间,谢秋白才拉着陈舒瑶,一起去办公区找指导员。 陈舒瑶并不想和谢秋白一起出门,她现在有些排斥去人多的场合,是谢秋白硬拉着她出来的。 到了办公区,恰好指导员没有出去,看到谢秋白回来,指导员很高兴,她早从听汽车团那边的同志说了谢秋白这段时间学习的情况。 知道他态度认真,心里满意,就和他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承诺补发那一半工资的事。 “指导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应不应该讲。”谢秋白有些踌躇的样子。 “哦,什么?”指导员看一贯高傲的谢秋白,难得露出犹豫之色,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什么就说出来,我能力范围内,能帮你解决的,都没有问题。” 谢秋白心说,是不是能力范围还不是你说了算,但有指导员的这句话,谢秋白就放心了,他本来就是要说的,只是想探一下指导员对他的态度。 “我在市里学习的时候,每天都会参与锻炼,我的木仓法还不错,我就想问问,看能不能加入咱民兵连,成为一名民兵。” 指导员目光微闪,没有答应,而是问,“你为什么想当民兵?” 谢秋白态度十分诚恳,“指导员,你还不知道我,我是个懒的,一直也没想过当这些。 我来咱团场一年多了,一直都觉得在你领导下的团场,就像个温暖的大家庭,大家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亲切可爱。 今天回来竟然听说,有一本叫《少女之心》在“流阿强”之间流传阅读的书籍,在咱们团场私底下传,这种毒草带来的影响太不好了,某些人的用心何其险恶。我就想当个民兵,好歹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尽我所能护卫住我们的家。” 谢秋白在来找指导员之前,反复想他该怎么和指导员说。 把陈舒瑶的遭遇拿出来说,她就在边上,听了只会又多经历一遍痛苦挣扎。 而且,传谣言这种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又没有实质证据,指导员听了,也只能安抚几句。 那么多人造谣传谣,法不责众,最好的情况是情节严重的会被判几年,大部分只会被记过处分,或者通报批评一下,不轻不痒,谢秋白觉得这样太便宜那些混蛋了,根本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谢秋白决定扯面大旗,把这件事彻底闹大。 想来考虑到谢秋白说的影响,指导员听了肯定立刻就会着人去查,然后就会知道陈舒瑶的事,抽丝剥茧之下,就会相信谢秋白并没有虚言。 在现在这个时代氛围下,私底下虽然会有人通过手抄等方式,传那些不健康的书籍,但绝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是保守的,甚至谈性色变的。 指导员做为领导,她的位置决定了,做事肯定首先考虑的是大局,即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会不会教坏人。 相比之下,诉说苦难,并没有直接说影响,来的效果好。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这种事情。 人类的行为模式决定了,任何人遇到事,首会先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去思考。 至于能不能去当民兵,谢秋白也不太在意,他是担心平时没车让他修,还会安排他参加劳动。 这才想多兼几份工,偷懒也能找到借口。 相比之下,还是陈舒瑶的事更加重要一些。 从办公区出来,谢秋白才想起来,他没有问指导员关于房子的事。 只能遗憾的下次再找机会提了。 谢秋白是想回去躺着睡觉的,可晚上要请人吃饭,总要准备一下菜蔬。 另外,他们俩除了来下乡时带来的饭盒,家里连多余的筷子都没有,还要去供销社看看,买几个盘子。 陶瓷盘子就算了,他们这没有,就算有,万一碎了,再买又是要花钱用票。 两人去供销社刚好碰上有豆腐,就割了两斤,又买了六个白底红花的搪瓷盘子,筷子、酒水、白糖等请客需要,家里却没有的东西。 然后把东西放家里,两人就又出了团场,去菜地里摘了些茄子、辣椒、扁豆角、西红柿、黄瓜等等。 这不但是他们这个小家第一次请人吃饭,也是谢秋白第一次做饭请人来吃。 去饭店只用考虑自己的钱包有多少钱就可以了,自己做,却要想做什么菜,找什么食材,还要考虑做菜的先后顺序,以及每个菜用时多久,够不够吃等等。 幸好有辣炒兔肉这么个硬菜,其他菜勉强也从菜地里能凑齐。 谢秋白和陈舒瑶商量,炒一大盘辣炒兔肉,剩下的五个菜用白糖分别拌西红柿和黄瓜,就有了两个菜,再把茄子和扁豆角各炒一盘,最后来个小葱拌豆腐,凑齐六六大顺,完美。 也好在谢秋白逮到那只野鸡比较肥,炒菜可以用鸡油,要不然做这顿饭就能用去一半他们俩每月的油了。 既然是给陈舒瑶的同学接风,总不好不通知一下和她一起来的那几个知青,谢秋白打算都一起叫过来热闹热闹。 原主在这里没有什么同学旧友,陈舒瑶的同学还是要多来往来往。 团场的知青是天南地北哪都有,从同一个城市来的老乡就很亲近了,同学这种有共同经历的就更加亲近了。 任何关系,都需要善于经营,才能长久的维持下去。 俩人不能活成一座孤岛,人情往来是很有必要的。 别的不说,就陈舒瑶的事,谢秋白要是有熟识的人,陈舒瑶的事他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陈舒瑶不告诉他,也早就有其他人给他带信了。 计算着有多少人,谢秋白看着地里红彤彤的番茄,灵机一动,这完全可以做成番茄酱啊,这东西新鲜,大家都没吃过。 也可以多做一些存放起来,配着土豆条吃。 炸土豆不行,可以试着烤土豆条,谢秋白琢磨可以自己垒个烤箱。 冬天的时候,外边大雪纷飞,他们躲在家里烤火吃肉,也挺美好。 谢秋白心里计划着未来的生活,提着菜篮子和陈舒瑶慢悠悠的走在田间的土路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枝丫,洒落在两人身上一个又一个光斑,明亮又和煦。 这时候,路旁焦黄的玉米地里传来玉米杆折断的声音,以及女同志的惊呼。 谢秋白和陈舒瑶对视了一眼,陈舒瑶下意识就要拉谢秋白快走。 谢秋白没动,他也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听到有女生在里边,他就觉得多一事就多一事吧,他提高了音量,“卧槽!什么玩意儿,这时候怎么会有野猪来偷菜吃,快跑。” 两人还没跑两步,从玉米地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杜子腾,他后边还跟着一个谢秋白有点眼熟的女同志,应该是刚下乡来的知青。 “在哪呢?在哪呢?”杜子腾着急的追问。 谢秋白拉着有些懵的陈舒瑶,腿上脚步没停。 “啥时候了,还问这个,我看到那野猪獠牙有三十公分了,是只起码三百斤以上的大公猪,你回头找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话说完,人就已经冲出了几十米,杜子腾担心谢秋白在忽悠自己,可又不敢真的留下来去找。 这万一要是真的,他这一百来斤,可斗不过野猪那几百斤的。 二话不说丢下那个女同志,也跟在谢秋白两人跑了。 一路领先的跑回团场,回到自己家,谢秋白才松开陈舒瑶的手。 陈舒瑶因为剧烈的运动,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是万万没想到,遇上这种事,谢秋白会弄出这么一出。 他以为他会见义勇为,或者是干脆假装不知情。 结果他张嘴就胡说,瞎编个理由,把人吓得出来溜了一圈。 就让陈舒瑶十分意外,又挺一言难尽的,好像谢秋白和她以为的很不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假野猪惊起一对真鸳鸯。不过这个女同志看着怎么像半个月前刚来的?这么快就和杜子腾看对眼,钻玉米地了?” “这个是我同学,叫周正梅,她应该不会喜欢杜子腾,她有喜欢的人了。” “那感情我是用假野猪惊起了一对假鸳鸯啊,幸亏咱跑得快,不然杜子腾要是知道我耍了他,不得气死。” 休息一会儿后,陈舒瑶挽袖子要择菜,谢秋白才意识到,陈舒瑶怎么一直在家,不用去上班的? 问了陈舒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新来的知青里,有个比我厉害很多的,我只懂简单的一点医学知识,还有打针和简单的包扎,就让他去当卫生员了。” 她没说的是团场职工,也都不愿意让她当卫生员。 谢秋白听了,下意识就说,“那你以后岂不是就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了,美滋滋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陈舒瑶瞪他,谢秋白笑了笑,拍拍陈舒瑶的背,安慰道,“不如别人多正常的事啊,你还能全知全能什么都会啊,谁生下来是什么都懂的,不都是一样样学的,这都是一时的,你把你不懂的也都学习学习就好了。 你可千万别想着去上工,特别特别累,我就是因为受不了才一直偷懒的。 你就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得了,你这么瘦,正好好好养养。钱是挣不完的,咱俩没什么负担,还有存款,我每月的工资够咱俩花了,不让工作就在家歇,多好啊,我还想天天歇着,啥也不干呢。 要是你心里觉得这样不好,那等你厉害了,换你养着我呗,我特别乐意在家歇着,我也不怕丢脸,别人的闲言碎语,更加无所谓。别人都谁?算老几啊,不在乎!” 22、第22章 与此同时,团场内部悄无声息的展开了一场秘密调查。 没多久,指导员就知道了关于陈舒瑶的谣传,以及谢秋白所说的,那本叫做《少女之心》的书,是确有其事。 办公区最大的办公室内,连夜开了一个会,会中大部分人都支持采用排查、举报等方式,趁事态没有发展出坏的苗头,揪出私底下传播的人即可。 指导员力排众议,“浮出水面的恶,很有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应该彻查到底,才能还我们团场一个健康积极的风纪风貌。况且,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只有咱们这里会有,其他地方可能只是没有及时发现。另外,对谣言当事人的伤害,也不能只停留在表面有没有受到伤害,心理方面的压力,小家庭的影响,也应该关注到。” 在谢秋白家里聚会人员到齐,热热闹闹的时候,办公区的会议也步入尾声。 除了刚来的一女二男的同学外,还邀请了和陈舒瑶一同来团场的两女一男,以及和她关系好的金美娟。 小小的地窝子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大家挤挤挨挨的坐着,桌上放了些瓜子。 这是稀罕东西了,也只有在过节的时候,职工才能有节日特供票,去供销社买些瓜子饼干了。 对于陈舒瑶这么快结婚,同学们私底下都打听过,知道她找的是个不务正业,二流子一样的男人。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的样子。 特别是陈舒瑶坐在这陪他们聊天,家里的男人在外间做饭,虽然可以理解,是因为他们的同学聚会,坐在一起更有话题聊。 可是,尤其是在座几个男同志的心里,都不由对谢秋白更加看不上。 有个叫艾国民的酸溜溜的说,“这女同志找对象,还是要找对你好的,长得好看不好看,那都是虚的,男人的长相不重要。” “这话也有道理。”罗玉成出言附和。 谢秋白的长相是有目共睹的好看,就算关于他不好的传言满天飞,也不可否认长得确实不赖。 自打他们来,几位女同志的眼神时不时就要瞟一眼外间的谢秋白,就可以看得出来。 罗玉成长得也不差,但他属于温文那一类,没有谢秋白这种带有侵略性的直白的俊美,更能给人的视觉带来冲击。 谢秋白说,“我不这么觉得,这女同志就找对象就该找好看的,男人的家世地位可能会倒,对你的好也可能是装的,只有长得好看是不会骗人的,每天看着一张好看的脸,吃饭胃口都会变好,那不得多吃两碗啊。” 陈金莲嘻嘻一笑,说道:“多吃两碗饭可是瞎说,我看舒瑶倒是瘦了不少。” 关于陈舒瑶的谣言,许多人都有耳闻,这话就有点往人心窝子戳了,胡振兰出言解围,“这话说的,那肯定是因为谢同志这个月都不在家,舒瑶啊,患了相思病呗。” 胡振兰这话一出口,陈金莲愣了一下,她是和陈舒瑶一起来的团场,当时是实在没办法了,街道、父母单位、学校轮换着来家里动员,她知道下乡就意味着和罗玉成没了可能,但至少陈舒瑶和她一起,她也不会和罗玉成有可能了,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可没想到,听说陈舒瑶结婚了,过的不好,罗玉成竟然能为了她,不顾前程的来当知青。她都已经结婚了,凭什么啊! 现在连一直和她对着干,也偷偷喜欢罗玉成的胡振兰,竟然也站在陈舒瑶那一边,和她对着干了,这简直太离谱了。 至于胡振兰说的那更加不可能,陈舒瑶明明喜欢的是罗玉成,“怎么……” 陈金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玉成打断了,“同学们难得聚在一起,说点有趣的,多大点事儿啊,你们两个就争来争去的。” 满桌脸色各异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自从进屋嘴巴嗑瓜子就没停过,单纯就是来吃饭的。 也是他第一个嗅出了肉香味,瓜子都顾不上磕了,眉开眼笑的瞥了一眼罗玉成,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别玩泥巴了,也不嫌腰疼。” 罗玉成被噎了一下子,整个人一僵,而郑多海人已经欢快的跑去外间了。 大家都对晚上吃的这顿饭,没报什么期望。 但等灶台上传来独属于肉的霸道香味后,大家肚中的馋虫瞬间都被勾出来了。 新来的知青,来下乡已经半个月了,天天高强度的劳动,饭菜里连油星子都少见,早就馋的两眼发绿了。 在地里看到只大点的蚂蚱,都要给捉住烤烤吃了,哪里经受得住肉的诱惑,没流出哈喇子,都是因为极力忍耐。 而和陈舒瑶一批来的知青,口腔里更是不由自主的疯狂分泌唾液,实在是太香了。 虽然一开始秋收的时候,他们饭菜里顿顿都有肉,可就那么薄薄几片,根本够不上每天体力消耗的,早就馋肉馋疯了。 谢秋白竟然能够搞到肉,还舍得拿出来给他们吃,闻着肉香味的浓郁程度,就知道量肯定不会少,大家不由自主的都对他改变了印象。 附近出没的有野兔野鸡甚至是野猪,是大家都知道常识,也都眼馋,可能靠自己猎到的,那都是极少数有本事的,大部分人吃肉,还是只能靠每月供应的肉票。 而就算偶尔运气爆棚猎到那么一两只,也都是自己吃了,哪会舍得拿出来招待别人的肚子。 特别是等爆炒兔肉端上桌的时候,那浓油赤酱的外观,以及足足一大盆的肉,并不是土豆多肉少的搭配,最重要的是肉多,菜少! 这是什么人间大善人啊,竟然这么大方,这么一大盆,他们每人都能到吃不少肉了呢,谢秋白的形象彻底在大家心里改观,纷纷赞陈舒瑶有福气没嫁错人。 陈舒瑶虽然对大家的夸赞心里挺开心,可是,她看着盆里的肉,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一看就知道,谢秋白把整只兔子全放里边了! 这也太败家了! 估摸着也要有三四斤的肉,就这么一顿全给嚯嚯了?! 就在宾客尽欢的氛围里,门被敲响了,谢秋白去打开门,看到是个男同志,他还没来及说话,这位男同志就表明了来意。 “谢同志,打扰了,我叫张建国,是刚来的知青,前不久要不是你啊,我恐怕都已经葬身狼口小命不保了,听说你回来了,就上门表达一下谢意。” 随着谢秋白开门,扑面而来的肉香,也让张建国明白,自己来的不太是时候,急忙递上带来的礼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东西不值钱,算是我聊表心意,谢同志忙,我就不留了。” 说完扭头就要走,谢秋白忙抓住张建国的手臂,“正好来了,顺便吃点饭再走吧。” “不行不行,这……”张建国几经推脱,最后被谢秋白摁在了椅子上。 张建国和罗玉成几人是老乡,又是同路一起来当的知青,自然认识。 有了张建国的加入,话题自然而然就聊到了他刚才说的“狼口脱险”以及“救命之恩”上,不少人也才知道了他们曾以为的那个一无是处的谢秋白,私底下还是个见义勇为好同志。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个木仓法很好,不可多得的神木仓手。 途中发生这么大一件事,团场竟然没有一个人传,而张建国受伤,昨天才来报道的事,大家都有耳闻,却不清楚其中还有谢秋白的参与。 这么看来,谢秋白好像和传言中的并不一样,传言他好吃懒做,贪色好财,上工都没人愿意和他搭班,劳动月月垫底,月月被揪出来批评的著名落后分子。 可没听说他还有这一手啊,要是有这本事,早被吸收进去当民兵了,也能轻松实现吃肉自由,哪会苦哈哈的,和他们一起馋肉馋的俩眼冒绿光啊。 对此,谢秋白解释,“可能这就是天赋异禀吧,我自己也没想到,扣个扳机瞄准这么简单。” 众人:“……”谦虚是项美德,我看你是真的没有。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和陈舒瑶是同学关系,他们也有机会近距离学习,并拥有这项技能。 于是,大家纷纷向他讨要木仓法技巧,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时代,他们父母厂子或者是单位里,都有人参加民兵连的,对木仓都有向往,就没谁是不对木仓感兴趣的。 也就因为年纪限制,以前没有机会摸木仓,但对木仓法好的人,却都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 谢秋白也不藏私,讲了准星、射程射速等等,自己知道一些知识和心得技巧。 一群菜鸡听的很是分外认真,连香喷喷肉都顾不上吃了,木仓法好了,肉还不是轻松动动手指的事,一个个的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郑多海是个例外,他还趁机夹了好几块肉多的,还别说,陈舒瑶找的这位手艺是真不错,这肉鲜香入味,嫩而不柴,就是有些辣了,烧嗓子的慌,不过吃一口配上小酒,那滋味可真是回味无穷啊。 看罗玉成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郑多海撇撇嘴,径自把距离他近的肉,全夹进自己饭盒里了,他不吃,他可爱吃着呢,吃不完他可以带走。 就他是带着饭盒来的,别人想带走也没他这条件呢。 这群傻子,木仓法哪是嘴上说说就能学会的,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自己的啊。 23、第23章 最后走的时候,只有郑多海吃的红光满面,心满意足,等其他人要下筷子吃的时候,好肉的基本都被他吃光了,只能吃些肉少的,或者是土豆。 但心心念念的木仓法,听了挺多,好像也没懂具体是些什么,冷风一吹,感觉能记住的更是寥寥。 尤其是知道谢秋白去市里一个月,是学习汽车维修,以后都不用下地干活,工资还比他们高之后。 大家面上恭喜,对比一下自己渺茫的未来,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回去的路上,陈金莲实在忍不下去了,“郑多海,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大家同学一起聚餐,你竟然管都不管大家,只顾着自己去吃。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还带着饭盒去,你是有多嫌弃舒瑶家啊。” 郑多海要迈向男生宿舍方向的脚又收了回来,回头就看到大家都看着他,显然都很认同陈金莲的话,这一下就把他给气笑了。 “这怎么,你们不下筷子,我就不能动呗,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合着我就该干坐着等你们吃满意了,我再吃啊? 菜放在桌子上,都吃的好好的,结果你们不下筷子,光顾说话,怪我啊。 再说了,我去别人新婚小夫妻家里吃饭,是带着礼金和礼物去的,我吃是我应该。 不像某些人,空着俩手,腆着张脸,就带着张大嘴就去了。我带着饭盒怎么了,我带的礼物,需要装饭盒里有毛病吗?也只有卑微到尘埃里的家伙,才会遇到点事,就怀疑是不是别人看不上!” 郑多海转头走之前,又似笑非笑的抛下一句,“我说这些干什么,能相信一个男人会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家舍业不远万里的女人,又能有什么脑子可言,可笑。” “你……”这是骂她没脑子啊,陈金莲气的胸脯剧烈起伏,有些想哭,可郑多海的身影已经快步消失在了夜色里。 就算郑多海站在这,其实她也说不了什么,郑多海是和罗玉成一个大院的,他们是她仰望,又不敢得罪的人。 但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陈舒瑶到这就被团场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追求,凭什么据说好吃懒做的人,会对她那么体贴。 凭什么他们都那么轻松,就拥有了一切,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啊! 而郑多海的话,让在场几个同样空着手去吃饭的几个人,都面色讪讪的。好在天黑,看不清。 他们今晚都是抱着去看热闹一样的心态,想去看看陈舒瑶到底找了个什么样丈夫的想法去的,白天忙活了一天,根本没想到其他,也就罗玉成是纯属当什么也不知道了。 回到宿舍,对着冷硬的窝窝头,陈金莲气的摔进了饭盒里,谁知道没控制好力度,直接砸的饭盒连同窝窝头,叮叮当当的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干嘛呢?”胡振兰捡起地上的窝窝头,拍干净上边的浮土,放进饭盒里,重又放在桌子上,“窝窝头可没得罪你,你看不惯谁,直接砸谁去啊,就会躲在背地里,敲敲打打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陈金莲没好气的说。 胡振兰撇撇嘴,“你当谁都稀罕管你的事似的,要不是看着你丢人,平白拉低我们其他同学的智商,我才懒得多说一句话呢。” 看两人又吵上了,周正梅过去拉架,胡振兰挥开周正梅的手,对着她翻了个白眼,火力就又对准了陈金莲。 “这都下乡三四个月了,你竟然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那么单纯,我也是佩服你那顽疾一样的蠢。 到现在你竟然还没看明白,人家以前看不上你,现在更是不会看的上你,也就你能数十年如一日的,被人拿着当木仓使,还美得跟吃了屁似的。 这野鸡不管在哪,也变不了凤凰,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务实一点找个知道根底的同学,别巴巴的跟在人家后边,卖弄你那蠢样儿,丢人死了。” 陈金莲当即气的站了起来,“你说谁蠢呢?我再蠢,也不会找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哑巴一样的男人,也就你,土坷垃还当个宝似的抱在怀里,生怕别人给你抢,也不看看有没有人要。我看你才是屎壳郎滚煤球,找错了对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着为你那土坷垃,这才上赶着去献殷勤巴结姓谢的呢。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怕给别人做嫁衣裳,最后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 “我白忙活一场,那也总比你想忙,都没人看得上,愿意让你忙得强!” “你……” 两人身高差不多,站在一起,吵的唾沫星子横飞,很是旗鼓相当。 她们是同班同学,又曾是暗恋同一个人的情敌,对彼此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都十分熟悉。 来团场后,繁重的体力劳动,迅速磨灭了初至的热情。 胡振兰逐渐抛却了罗玉成这个暗恋对象,和一同来的男知青艾国民看对了眼,私底下悄悄处起了对象。 她知道陈金莲肯定偷摸给罗玉成写过信,说了陈舒瑶结婚找了个“下了锅的挂面”的男人,过的十分不好。 但她早已经和以前学生时代不同了,离开了学校那个环境,她逐渐发现罗玉成其实也没那么好。 至少,他如果真的喜欢陈舒瑶,不会不和她一起下乡,也不会在父母不同意他们时,干脆利落的推开她,更不会明明和陈舒瑶谈对象时,又招惹了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以前胡振兰觉得罗玉成这样,永远温柔体贴的男人很好。 可是,和陈舒瑶现在的丈夫谢秋白喜欢就迅速结婚比起来,他太过温吞,对女生的态度充满了不确定,因为他对任何女同学都是这样,太容易让女生患得患失了。 至少,谢秋白的喜欢是敢明目张胆表露出来的,不像罗玉成,永远模棱两可,永远捉摸不透。 胡振兰觉得,陈舒瑶最后愿意结婚,肯定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败于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现在再回看过去的自己,就像今天晚上的陈金莲一样,胡振兰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太傻,也太卑微了。 不回应就是不喜欢,答案早就已经那么明显了。 也只有不愿意相信的人,才会视而不见。 陈金莲竟然真的相信罗玉成下乡来是因为她写的信,胡振兰真是想想都要笑死了。 两人互相攻诘,互不相让,那架势同宿舍的也没人敢劝。 周正梅趁两人吵架的间隙,小声的插话,“郑多海去装了一饭盒的红肠,还补随了份子钱,咱们是不是也该补一下份子钱啊?” 周正梅是最早去的,她是想着为昨天的事,给两人亲口道个谢,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的,都帮她解了围。 结果就看到郑多海也早早到了,还准备的那么充分,让她没说出口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当然要给了,”胡振兰想了想,“那咱给多少?总不能和郑多海一样吧,他可比咱富裕多了,对了,他给的是多少?” 有周正梅的打岔,也顾不上吵架了,最后三人开始争论起随份子的事了。 而男生宿舍这边,罗玉成回宿舍,就找上郑多海,“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我天天说那么多话,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句啊。”郑多海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对罗玉成难得的严肃脸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你……”罗玉成动了好几次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说了也没用,郑多海也不会信,“算了!” 郑多海耸耸肩,“早这样多好,整那些没用的。” 两人从小算是一起长大,却互看不顺眼,郑多海嫌罗玉成装模作样,罗玉成嫌郑多海不懂变通。 大多时候,两人都是处于互相看不上的状态,但两人父母毕竟是熟人,也不会在旁人面前,对彼此的行为多说什么,今天郑多海有点和以前不一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他说什么也不会有用的。 24、第24章 第二天天不亮,谢秋白就睡醒了,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了地窝子。 在汽车团他每天都要早起跑操,一开始谢秋白想着盼着赶快结束学习,就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逐渐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节奏后,现在有机会睡个懒觉,生物钟还不干了。 天虽才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已经叽叽喳喳的开始了歌唱,他就顺着团场的围墙晨跑。 昨天下午突然通知今天放假,全团场的职工,无论平时是勤快的还是懒惰的,都罕见的统一了起床时间。 “谢秋白同志,你这么早就出来跑步啊?” 谢秋白正跑着,遇上了胡振兰打招呼,只见胡振兰头发梳成了两条麻花辫,腰束武装带,打扮十分干净利索。 “这么巧,你也有晨练的习惯啊。” 胡振兰摇摇头,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是道,“我去参加基干民兵训练,你回去告诉舒瑶,今天最好别出门。”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谢秋白先是被她才来半个月,竟然已经成了民兵这件事震惊,接着就是吃惊,不会是因为昨天他和指导员说的那件事吧。 是的话,这也太速度了点吧。 这一个月,谢秋白已经习惯这个年代慢节奏的生活,就如今天,他又会被处理一些事时出现的惊人效率感到吃惊,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豆香味。 笼罩在晨雾里的整个团场,食堂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了,厨师们切切炒炒,忙得热火朝天,煮好的豆浆一掀开锅盖,争先恐后的窜出大量白汽,瞬间附近都被浓郁的豆香味包围了。 “同志,今天早上都有什么菜啊?”菜还都没有摆出来,谢秋白站在食堂窗口,礼貌的轻扣了下玻璃窗,问里边的厨师。 “他爷……” 这是哪个饿死鬼投胎啊,天都没亮就来打饭,李大柱下意识就要骂,待看到是谁后,圆圆的脸上,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谢哥回来了啊,今天早上炒西葫芦,还有个凉拌黄瓜,别的窗口我就不知道了。” 谢秋白道了谢,抬腿就要走。 李大柱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见到谢秋白,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怎么会早起的?! 他们是从京市一批来团场的知青,彼此虽然不熟,但对这个老乡,李大柱是如雷贯耳。 只是,今天看着站在晨光里的谢秋白,李大柱差点没敢认。 这还是当初在京市火车站,见到的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谢秋白吗? 特别是他单手解开白衬衣衣袖上的纽扣,一点点往上把衣袖卷折在手肘处的样子,配上他那张脸,让透着淡漠疏离的侧脸看起来十分认真专注。 李大柱被这个“认真专注”弄得有些不自在,这个词会出现在谢秋白身上总是怪怪的,这也和他印象以及传言中的谢秋白不符。 两人是老乡,却从没有交集,当然了,李大柱也不愿意有什么交集,他巴不得离这个灾星远远的。 当初他们刚来团场,这位刚惊艳了无数团场职工的家伙,就用他的嚣张姿态,以及对这里浓浓的不加掩饰的嫌弃态度,迅速败光了所有人的好感度。 紧接着他又用他的懒和不事生产,彻底耗尽了人们对他的外貌,仅存的一点点好印象。 可今天面对谢秋白,破天荒的,李大柱觉得自己对谢秋白可能有些偏见,了解一个人也不能只通过传言,他干咳了一声,“要不要来一碗豆浆?” “不用了,谢谢。” 谢秋白有些诧异,这位胖胖的厨师,明显是厌恶又忌惮自己的,微表情骗不了人。 “没事,一碗豆浆而已,咱们好歹是老乡,又是乘同一趟列车来的团场。既然你饿了,好歹先垫巴一下,我见有的同志,不能饿,一饿就晕倒,可吓人了。” “那应该是低血糖。” 说话间,李大柱给谢秋白盛了一碗豆浆,本来豆浆要端给谢秋白的,听到他张嘴就说出了那是个什么病,他又把碗放下,趁人不注意,偷摸往碗里加了一小勺的白糖。 谢秋白看了一眼价目表,豆浆一分钱一碗,豆浆里加白糖是两分。 食堂的豆浆是从豆腐房舀过来的,磨豆腐的豆子是团场产的,价格比外边卖的便宜。白糖却是八毛一斤,都赶上肉价了,加一点价格都不便宜。 两人并不私交,连话都没有说过,彼此知道姓名,也都是听说,谢秋白猜李大柱可能是找自己有什么事,也不推辞,递来豆浆就接,静等他开口说意图。 “哎,是叫这个病!犯病了一下就躺地上了,叫都叫不醒,需要去卫生所打一种叫什么糖的针才行,那可比买一顿饭贵多了。” 谢秋白说出病名后,李大柱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笑容也真心了许多,催促着谢秋白快趁热喝,看他端起碗喝了豆浆。 想着谢秋白的媳妇是医生,懂得肯定多,这才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那这个病严重不?都什么人容易得啊。”就差直接说,你看我会不会得这个病了。 “你应该没机会得这个病的。”谢秋白含蓄的看了一眼李大柱圆润的身材,又解释了一下这种病的大概病因。 刚解释完,食堂里的各个窗口呼啦一下伸出了许多脑袋,七嘴八舌的向谢秋白咨询各种病症,俨然一副把他当成专家的架势来咨询了。 谢秋白从没学过医,知道一些关于养生和医学方面的知识,还都十分粗浅。 就这样的水平,竟然能解答百分之五十的问答,眼看大家热情不减,谢秋白劝他们身体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 还趁机讲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养生小妙招,以及一些食物的属性功效。 还强烈安利了菊花茶的妙用,结果等他想去野外薅点野菊花存了来年喝的时候,愣是在团场附近没找到一朵。 等谢秋白离开食堂,天色已经大亮了,他刚喝了一碗豆浆,那滋味十分惊艳,唇齿留香,余味绵长。 包括昨天的豆腐也是,谢秋白这个不喜欢吃豆腐,觉得腥糙不堪,吃了豆腐房自己用石磨磨的豆腐,都觉得豆腐嫩滑可口,十分好吃。 问了李大柱,才知道团场豆腐房的豆腐是用卤水点的,一斤黄豆最多能做出来二斤四两的豆腐。 有些供销社卖的就不知道能出多少豆腐了,反正用石膏点豆腐,出的豆腐量就是多。 量大,味道自然会有些欠缺。 谢秋白回家取饭盒,去食堂打了豆浆,买了早餐回来,陈舒瑶也睡醒了。 杜子腾来时,两人正在吃饭。 看到两人这么和谐的坐在一个桌上吃饭,杜子腾觉得十分意外,但他对眼睛不眨往人身上扎针的陈舒瑶有些犯怵,给谢秋白猛使了个眼色。 谢秋白放下筷子,“你先吃,不用等我。” 陈舒瑶看了一眼行为透着鬼祟的杜子腾,猜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她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谢秋白出门前不忘关门,走到地面上才问,“什么事?” 杜子腾“嘿嘿”笑了笑,像是月余前的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凑到谢秋白近前,“我这有个好东西,你绝对想象不到,要不要看,长长见识?” “不用了!” 谢秋白后退了一步,距离杜子腾远了一点,他没失忆,也不是圣人,对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没有教训一顿,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做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杜子腾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遮遮掩掩的露出书名,“真的不骗你,好多人争着要看,我都没让,就是给你留着呢。” “少女之心”四个字闯入的眼帘,谢秋白控制住自己没露出多余的表情,眸光复杂看向杜子腾,不动声色的问,“这是你的?” “不是啊,我好不容易借来的,下边排队等着看的人,都能排到水库了,这东西抢手的很,我掏一毛钱,求爷爷告奶奶才插队提早看的,写的特别好,就是因为它,我才……” 说到这,情绪激动的杜子腾猛地顿住了,表情不自然的干咳了一下,才又说道,“总之,这东西谁看谁说好,你看了,肯定能和陈医生相处的更好。” 谢秋白没接话,“这是谁的?破破烂烂的,连个书的样子都没有,就这,团场里看的人很多?” “诶,你别管外表,内容好不就成了,你不看就算了。”杜子腾警惕性很强,把胸口的衣服一拉,遮住了那本用发黄的纸缝在一起的手抄“书”。 他看出谢秋白不接他递这个台阶,知道两人的关系是彻底不可修复了,只能念念叨叨的走了,他走出好远后,隐约被风传来了他的低声嘀咕,“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这句话一下就把谢秋白心中仅存的那么一点点,不能透露给杜子腾知道,团场即将因他怀里这本书,发生的一场会波及到他的风波而生出的怅然,给驱散干净了。 无论什么后果,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都是他该承受的。 25、第25章 事情的发展,迅速的远超谢秋白想象。 他早饭都没吃完,民兵们就背着枪挨家挨户的上门做动员,说:“接到上级通知,追缴一本叫《少女之心》的书,书在哪个年轻人手上赶快交出来,被发现是要抓起来判刑的!” 除了搜寻,民兵们还发动团场各连队的积极分子进行举报。 一时之间,原本休息在家打孩子的,吵架的,做饭的一片烟火气的团场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送走来家的民兵,谢秋白摸摸下巴,忍不住的笑看向陈舒瑶,“此情此景,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什么话?”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陈舒瑶对谢秋白的观感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也就是谢秋白说一句,她回应一两个字的程度,距离融洽相处还有很大一段的距离。 谢秋白也知道一口气吃不了个胖子,他感觉陈舒瑶不那么排斥自己,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嘴上立刻叫屈道,“当然是夸我的话啊,我这么聪明又机智,把事情办的这么好,难道不该得到不下于一千字的表扬吗?不会吧,不会吧?” 回答的谢秋白的,是陈舒瑶扭头进里屋的背影。 今天早饭是谢秋白去买的,这让陈舒瑶十分意外。 更意外的是他不但去买饭,竟然还带着家里昨天中午剩下的鸡肉,托食堂大师傅炒菜前放油锅里过了一遍油,后厨调料齐全,炸过的鸡肉上撒些辣椒面孜然粉,吃起来还真是不错。 她刚才吃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吃完呢。 看在谢秋白结婚后,一直对自己都挺好的份上,陈舒瑶告诉自己,人要往前看,不要计较以前这厮做的那些龌龊事了,已经结婚了,两人就好好过日子。 可想是这样想,心里到底有很刺,不是那么容易说忘记就能抛却的。 谢秋白前后脚的跟在后面,还要逗陈舒瑶多说几句话,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内向不爱说话的人,可和陈舒瑶这种可以一直不吭声的一比,他是真的不行。 地窝子里就他们俩人,连一点可供娱乐的东西都没有,再不说话,实在是太闷太闷了。 可还不等谢秋白继续念经,门就被从外边推开了,带着川省口音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妹子,还没吃过早饭呢?” 来人随即就看到站在陈舒瑶旁边,望过来的谢秋白。 两人的姿态亲密,一个坐着仰头,一个微侧身俯首,已经结婚多年的王桂英瞬间笑了。 “哎呦,是我这当嫂子的不是了,不知道谢同志回来了,你们小两口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打扰了你们。” 陈舒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把把谢秋白推开,“嫂子,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 “嫂子,您坐,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你都说了我们是新婚,我们俩这脸皮都薄的跟纸一样。你再说下去,房顶都要烧着了。” 谢秋白这话,换来了王桂英的哈哈大笑,以及陈舒瑶含羞带怒的一瞪。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为了你们这对脸皮薄小夫妻家的房顶,哈哈……” 笑完,王桂英转回此行的正题,“民兵刚到你们家来过了吧?” 王桂英住在生活区东边地上那排房,民兵刚从她家走,她就出来了,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是咋回事。 他们那片基本都是已婚的在住,再不然也是团场里的先进分子,想来是没结婚的那群年轻人闹出了什么事。 走着走着就走到这边了,前些天陈舒瑶向她打听酱豆腌菜的做法,她今天就顺便过来看看做的怎么样了。 “来过了,刚走没几分钟。应该是怕那本黄色手抄本把年轻人都教成“流阿强”,因此作奸犯科吧。” 王桂英明显是来找陈舒瑶的,谢秋白就提出,“嫂子,那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哎,你别走,”谢秋白最近都不在团场,所以现在团场这摊子污糟事是肯定和他没关系的,王桂英很放心他。 最重要的是,她男人陈立军就在机务队开拖拉机,她早听说谢秋白这一个月不在团场,是去学习维修了,如今回来,就要去机务队工作了。 以后她男人的车坏了,少不得要找他维修,这两家的关系自然不能远了。 要不然,万一车出一点小毛病,他给说成毛病大了,这事要传到领导耳朵里,显得她男人多不懂爱惜集体财产一样。 “谢同志,我这当嫂子的,忍不住想念叨你几句,你听了别嫌嫂子多嘴。” 谢秋白说了一句“哪能啊,有什么话,嫂子你尽管说,”后,王桂英就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都年轻,刚结婚父母长辈也都在身边,你立军哥嘱托我多帮衬帮衬。 这些天你又不在家,陈妹子一个人操持这个家,辛苦的不得了,别的不说,这天说话就要冷了,冬天要烧的柴,冬天要吃的菜,现在都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谢秋白还真不认识这位,更没有听说过她这号人,但场面话谁不会说,“是是是,我听舒瑶说了,这些天多亏了嫂子照顾,要不然这日子可咋过啊。咱们大家从天南海北的聚到一起,这是多大的缘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和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 说完还不忘为自己辩解,“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昨天才回来,嫂子,就算我想干点啥,也还没这个时间啊。” 谢秋白一通话,说的王桂英心窝里热烘烘的,毫不藏私的教了他们许多冬季储菜方法,知道王桂英来自川省,谢秋白就趁机托她给家里写信的时候,捎些麻椒过来,邮费当然是他出,王桂英也爽快的答应了。 送走王桂英,谢秋白就行动了起来,王桂英说的对。 在漫长且物资匮乏的冬季,只吃萝卜、白菜自然不行,这就需要菜干、咸菜、大酱来调剂,才不至于饭菜太过寡淡无味。 昨天他试着做了番茄酱,还用番茄酱做了一个菜,酸酸甜甜的味道大受欢迎。 地里还有不少番茄,他想再多做些番茄酱,陈舒瑶很喜欢酸甜可口的番茄酱,可里边要加的白糖,实在是让她心疼。 谢秋白让她放心,“今天试试白糖少放或者不放的味道怎么样。” 昨天陈舒瑶去捡柴,就是为了做菜干,她已经在王桂英的指导下,做成功了一罐酱豆,还有些咸菜。 谢秋白愿意帮她做这些,陈舒瑶心里有些暖,团场里的男人都不愿意干这些,认为是娘们儿的活。 最近,团场里的女人都忙碌的不得了,做菜干是件既耗费体力,又耗费精力的事情。 像王桂英这样家属编制的还好说,去不去上工都可以,其他知青不去上工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所以,许多结了婚,特别是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的女同志,为了不耽误工作,都是趁早中晚的时间忙活。 有谢秋白这个苦力在,陈舒瑶把地里熟了的豇豆、茄子还有黄瓜菜花都摘回来了,豇豆、茄子、黄瓜、土豆、菜花做成干菜,都需要煮熟再晒。 陈舒瑶负责择菜烧火,谢秋白负责切菜、洗菜和晾菜。 在不是太忙的时候,谢秋白也没闲着,把水缸里的水加满,洗菜可是需要大量的水的。 今天团场闹翻了天,市里来了辆警车,还有一队公安来调查,民兵隔三差五的带着几个人进了办公区,就没再见这几个人出来,还时不时有人跑去举报,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的。 做贼心虚的,生怕被举报牵连到自己,光明磊落的,又怕有人污蔑针对自己。 只有谢秋白和陈舒瑶,没事人一样,也不去打听聚堆,就窝在自己家里,忙活的热火朝天。 不停的择菜洗菜煮菜,然后或是拿出去挂起来晾晒,或是切过之后拿出去晒。 他们把家里有空置簸箕塑料布的家庭,全跑去借了一个遍,把他们住的地窝子前后左右的空地全给晒遍了干菜。 今天的太阳热情似火,是个适合晒干菜的天气,可像他们这样一天把整个冬天吃的菜全做了,也是够引人注目的了。 特别还是在团场,这样敏感的时刻。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谢秋白最近不在团场,有什么事,也不可能和他有关系。 同样这种情况的还有张建国,他刚从医院出院,才来团场报道,人生地不熟,当然也干不了什么事。 他受不了宿舍里大家互相提防怀疑的气氛,就跑到他唯一关系匪浅的救命恩人谢秋白这里来了。 看到挤挤挨挨挂了几架子晾晒的豇豆,还有地上满满当当铺满了的各种蔬菜,张建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嘿,快闭上你惊讶的嘴巴,小心飞虫进去安家。” 谢秋白叉腰看着劳动成果,充满了成就感,就是这成就感有点废人。 他胳膊切菜切的都要麻了,腰也疼,真是太辛苦他了。 闻言,张建国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可置信的问,“你们做这么多,吃的完吗?” 谢秋白心说,那你是不知道哥是个大胃王,“也没多少,晒干了就少很多了,再说了,吃不完就卖给你这样没有的同志嘛。” 谢秋白揉揉腰,“不行了,走咱回屋里说,今天可把我累够呛。” “这么多菜,晚上收回来放哪?”张建国跟在谢秋白后边,打量着菜的种类。 谢秋白一僵,对啊,只顾着哐哐激情的忙活了,晚上老鼠横行,可不能把他们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放在外边,太危险了。 不过,谢秋白随即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不在意的一挥手,“没事,还有些塑料布没有用,晚上全给盖起来,再找两只狗拴在外头,保准让小老鼠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听说团场保卫处的狗是猎狗,轻易不让人碰的,谢哥你人面挺广啊。” 张建国瞬间佩服起来,自己这位救命恩人不一般啊。 谢秋白瞅向张建国,觉得他是在想屁吃,果然,能干出抱着吉他蹿离人群,就为了所谓的灵感写诗,最后差点落入狼口的家伙,脑回路多少是有点异于常人的。 26、第26章 “怎么了吗?” 张建国察觉谢秋白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大对。 谢秋白拍拍他的肩,“没事,我想让你帮我看看,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提起这个,张建国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他酒量不佳,喝了两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张嘴就开始啥都往外说,就说了他家世代中医的话,好在他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谢秋白打断,岔开了话题。 当时他被酒喝晕的脑子,瞬间吓得醒了大半,心里也对谢秋白这个救命恩人,更添了几分敬意。 现在听谢秋白说自己得了大病,张建国当即吓了一跳,急忙解释,“我…我不行的,要不找我爸给你看看,他就在春风农场,可以趁探亲的时候去让他帮你看看。” “……倒也不必,你先给把把脉试试看,万一我没病呢。” 虽然穿越了,日子也过得苦不拉几的,甚至连性别都换了,但谢秋白也不是那么想死。 他要是活腻了,穿越醒过来直接就自杀了,也不会逼着自己去适应、去改变。 现在被张建国这样一说,就跟他真的得了绝症一样,倒也不必这么当真,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哈哈……谢哥你真会开玩笑,那我就帮你看看。” 张建国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他糊涂了,谢哥面色红润有光泽,哪里像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陈舒瑶让到一边,让两个人可以坐在炕桌两边把脉,谢秋白把她按坐下来。 “你先帮你嫂子看看,她最近瘦了好多,脸色也苍白的吓人,看看需要怎么补补。” “行!”张建国挽挽衣袖,稳了稳心神后,才搭上陈舒瑶的手腕。 可是,一个手腕还不够,左右手腕全把了一遍,他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随着他把脉的时间增长,谢秋白和陈舒瑶的心不受控制的都悬了起来。 他眉头紧锁,满脸愁云惨雾,到底是得了什么疑难病症吗?! 本来是抱着轻松心态的两人,出气都不敢大着出了,好像生怕惊了什么似的。 谢秋白心跳好悬都快骤停了,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倒是说个话啊,别这么吓人,成不成!” 张建国这小子不知道咋回事,把个脉而已,看他那眼神,就跟看武大郎似的,同情里透着些悲哀。 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太吓人了。 “咳,我忘了,”张建国端正脸色,“嫂子身体没问题,就是思虑过度,忧思伤脾,还是应该开阔心胸,忌多思多想,平时再多吃些好的,自然就胖了。” 说完立刻看向谢秋白,“谢哥,来,我给你看看。” 来团场短短几天,他就听说了这位不行的传言,还是赶快看看,这事真不真,要是真的,那可真是糟糕了。 谢秋白对张建国奇奇怪怪的个性,接受良好并且已经习惯,丝毫没觉得他急切近乎迫切的要给自己把脉有什么奇怪的。 怪人做怪事,正常操作。 张建国一搭上谢秋白的脉,表情管理瞬间就又脱缰了,他面涨如猪肝,有那么点狰狞。 虽然有了上次陈舒瑶他大喘气的诊断,谢秋白刚放下的心还是悬了起来,他就不该想不开找这家伙把脉,看他也不像是懂行的,八成是个棒槌。 谢秋白就不懂了,把个脉而已,有这么累吗,看他那样,就跟出了多大力一样。 他还以为救了一个神医传人,终究是他错付了啊! “行行行了,不看了,我都怕你憋过气去。” 张建国手还没松,谢秋白的胳膊就自己抽走了,他咂了下嘴,提出,“谢哥你身体壮如牛,就是最近火气太大,平时喝点祛火的茶水,咳,自己疏解一下就好了。” 谢秋白本来心里已经认定张建国是个学艺不精的外行人了,听他这么一说,哎,还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他天天火烧火燎的,原来是是上火了,不过这个解决的方法,让谢秋白有些尴尬。 “咳,喝点菊花茶行不行?枸杞还应该继续喝吗?” “你还喝枸杞?难怪你上火,枸杞是补虚的,主要用于滋补肝肾、益精明目的,你又没这些问题,喝这些干什么?”张建国很疑惑。 “我……”谢秋白语结,他能说是前世的习惯吗,喝水必须要加点枸杞啊,菊花啊,决明子啥的,有没有用不知道,就图心安,主打就是一个养生,健康! 张建国猜肯定是传言误人,这才让谢哥这么一个龙精虎猛的大小伙,偷摸喝起了枸杞,他叹了口气,很是语重心长的说,“你要相信自己,不要紧张,到时候放平心态,自然的发挥出正常水平,就很好了。” “……”谢秋白懵了,这说的什么玩意儿,他是要参加高考吗?怎么那么像高考前家长和老师和他说过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听不懂啊,这没旁人,你别绕弯子,直接说就行。” 谢秋白斜眼瞥张建国,感觉这小子没憋好屁,他说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他一个大夫,是什么原因,让他拿出长辈的款来教育他这个只是上火而已的正常人的,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说什么?我都说完了啊。”张建国自觉自己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不明白谢秋白这是闹哪样。 “要不然,我过两天再来给你俩看看?” 张建国对自己的医术不是那么自信,这是他第一次给除了家人以外的人把脉,心里是有些虚的。 可惜手边又没有脉案,能够让他翻阅学习一下,他身上这都是打小学的童子功,近四年来,他都没接触过中医。 陈舒瑶的脉相有些奇怪,但不明显,他也不能确定,不过既然两人身体都没问题,就过些天再来看看好了。 张建国能来条件艰苦的边城地区当知青,他一是为距离父亲近一些,二就是为了这边比家乡高一些的工资了。 据他观察,谢秋白以前在团场虽然名声不佳,可他能在团场这么多人里被选去市里学习维修,就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为这,张建国也想和他打好关系,更别提他还救了自己一命,帮他遮掩身份了。 27、第27章 谢秋白有些心累的把张建国送出了门,他感觉他和这个时代的人,可能真的有很深的代沟。 他俩掰扯了半天,最后也没沟通明白,张建国让他自信点是出于什么原因。 谢秋白只能安慰自己,好在知道了自己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的,也挺好。 可就在他转个身的功夫,眼角余光闪过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好家伙!家里还有人呢,大白天小偷这就上门偷菜了。 晾晒的菜干都是谢秋白一点一点放上去的,那个密度他太清楚了,更别说这小偷跑的急,有一片根本没来及遮掩。 那么一大片空,谢秋白想不知道他的菜被偷了都难! “站住!” 陈舒瑶还没来得及说一句那是邻居徐大茂,谢秋白就大喝一声蹿出了老远,迅速就和小偷胶着到了一块,展开了追逐战。 徐大茂没想到竟然这么寸,刚好就被谢秋白看到了,不过是拿了一点点菜而已,这家伙竟然就拼了命撵他。 徐大茂是谢秋白隔壁的邻居,也是出了名的懒蛋,到了储菜的季节,他也懒得费力气去自己做。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大茂娶的媳妇,也是个懒的,两人一琢磨,看邻居家一下晒出来这么多菜,就想着悄摸的拿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没想到谢秋白这孙子跟个疯狗一样,把他当兔子撵呢。 徐大茂平时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加上长期吃不饱饭,身体素质比身高腿长的谢秋白差远了。 他那两条小短腿紧着倒腾,最后还是被谢秋白反剪双手,脸按在了地上。 他累的急促喘气,呼吸间尽是黄土沫子,他“呸呸——”赶紧吐出嘴巴里的土。 脑袋就被打了一巴掌,徐大茂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急忙辩解,“冤枉啊,谢哥,我不是呸你,我是吐一下嘴里的土。” “冤枉个屁,大白天,你偷东西就偷到我家去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话间,就是几巴掌招呼了过去,徐大茂立刻开始几哇乱叫,“哎呦,我错了,我错了,谢哥,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谢秋白被他的破锣嗓子,吵的脑仁疼,这才松开他的手,又踢了几脚过去。 “起来,说说,你是打算公了还是私了?” 徐大茂急忙站起身,连身上的土都没敢拍,缩着脖子小心的问,“啥意思?” 谢秋白觉得这混蛋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轻哼了一声,“正好今天公安就在咱团场,处理一下你这道德败坏的小贼,正好,走吧!” 说完提着徐大茂装菜干的网兜,就要走,可脚刚抬起来,徐大茂“扑通”一下就抱住他的脚,跪到了地上。 谢秋白急忙错身躲开,不是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吗?这个怎么说跪就跪?他有些烦躁,“你这是干什么?讹人?” 徐大茂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谢哥,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闭嘴!”眼看徐大茂车轱辘话又要开始了,谢秋白按按太阳穴,“饶了你是不可能的,那你是想赔偿损失了?” “啊?!”徐大茂蹭上了一层土的脸上,被眼泪鼻涕流出来一道道湿痕,那模样简直凄惨无比。 谢秋白早不是穿越前曾经那个被人保护的很好,容易心软的小可爱了,生活教会了他必须坚强,要不然坏人就来自四面八方,况且他最痛恨小偷。 这种不劳而获的家伙,只想用最少的付出,得到别人辛苦好久的成果,无耻至极! “看来你还是愿意找公安或者保卫处,”说话间,谢秋白就提起徐大茂的后衣领。 徐大茂那被打蒙了的脑子终于运行完毕,理解了谢秋白话里的意思,急忙挣扎。 “我愿意赔偿,愿意赔偿,谢哥你抬抬手,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行啊,我也不要多,你把你偷的,再以十倍还回来就行!” 谢秋白松开手,嫌弃的拍拍手,这家伙衣服领子都黑的发亮了,可真够埋汰的。 要不是知道今天团场的领导们,因为他说的事都太忙,不想再去麻烦他们,他才不会放过徐大茂这个偷儿!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徐大茂明显是个惯偷,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次为偷一点菜干,把他报到保卫处,还不如放大线钓大鱼。 徐大茂天天偷懒上工,来团场五六年了,月月工资就那十几块钱,媳妇是家属编,更是从没有下过地,两人却生养了三个孩子,个个都养的白白胖胖,这里边徐大茂要没点猫腻,谢秋白可不信。 以前想着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到底怎么样,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他竟然偷东西偷到他头上来了,还是在大白天,这是看不起谁呢,谢秋白觉得这坚决不能忍! “行行啊,都没问题!” 徐大茂应的很干脆,不干脆不行了,谢秋白这孙子凶光烁烁的盯着他,像是算计他身上肉有几两重,称了卖够不够还账一样,他不得不紧打起小心应付。 “那走吧,还不到中午,菜干做起来也快,我盯着你做。” 谢秋白还担心徐大茂往给他的菜里吐口水呢,不看着,可不敢吃他给的菜。 “哎,好咧!” 徐大茂能说什么,心里再不情愿,但形势比人强,嘴上也只能老实的应了。 今天团场里的事闹得这么大,打死他,他也不敢去保卫处,那不是撞到枪口上去了嘛。 把他给公安带走关几天,那都是轻的,一旦背上道德败坏的名声,再上升到个人道德品质上,那以后他们一家子都没法抬头做人了。 到了徐大茂家住的地窝子,徐大茂的媳妇张桂花就歪靠在门框上,打着哈欠晒太阳呢。 张桂花看到谢秋白,急忙就站直了身体,状似不经意的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就低头装似害羞的两手绞在一起。 “这不是谢秋白同志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她矫揉造作的话还没说完,徐大茂就不耐烦的吆喝,“大白天你发什么骚,去菜地里摘菜回来。” 张桂花这才看到跟在谢秋白身后的丈夫,浑身脏兮兮的,叫花子一样,和盘靓条顺的谢秋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瞬间就横横眉冷目,直接吼了回去,“瞎叫唤什么?吵醒孩子怎么办?徐大茂,你自己身上你妈是没给你长手,还是没给你长脚?要干什么自己不会去?老娘忙着在家带孩子,你没长眼睛,看不到是吧?” “我吵醒孩子,你声音大的都赶上喇叭了,怎么不怕吵醒孩子!” “孩子是我生的,哭了也是我哄的,我想怎么大声说话,我愿意,你就不行!你哄过孩子吗你!” 眼看这夫妻俩见面就直接交火,为了避免被他们误伤,谢秋白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战场中心。 眼看他们就孩子谁带的问题,延伸到了刷碗做饭洗尿布上去,这狗屁倒灶的家务事,刚开始听着还是个热闹,时间久了,谢秋白就没耐心了。 提醒两人,“你们俩就是吵到天黑,也躲不了你们的账,还是你们觉得我是个傻子,看不出来你们俩夫妻做戏逗我玩儿呢?!” 谢秋白声音低沉,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他这么个大高个站在他们旁边,带来的威胁和压迫感也实在太强,几乎是他一开口,张桂花和徐大茂就如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立即停了吵架。 徐大茂讪讪的,嘴上却不能承认,“谢哥,你这叫什么话,夫妻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吗,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就去菜园摘菜。” 他是很想说我把拿你家的菜,还给你还不行吗,可看着谢秋白冷漠无情的脸,徐大茂到底没敢多吱声,麻溜儿的去干活了。 第28章【VIP】 第28章 谢秋白跟个地主家的长工头头儿一样, 进了张桂花家地窝子后,看到遍地的锅碗瓢盆、脏乱光景,就满是嫌弃的指挥着夫妻俩洗洗刷刷。 愣是把他们家的锅刷的锃光瓦亮后, 才同意洗过的菜放进去煮。 徐大茂累的一脑门子的汗, 手还不能去擦,因为谢秋白嫌弃他不讲卫生,他只能用袖子胡乱擦擦,不让汗流进眼睛里。 他媳妇张桂花早已经借口进里屋去哄孩子去了,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可怜的被谢秋白这孙子, 磋磨的跟个孙子似的! 他都累的跟生产队里的牛一样了, 这孙子还在那嫌弃他呢。 “就干了这么一点点活,你就累成这样, 可真给男人丢脸。” 徐大茂:“……” 他忍,小儿子刚被媳妇哄睡着, 要是再被吵醒了哭闹, 他媳妇的笤帚疙瘩就要重出江湖, 对他招呼上了。 面子虽然丢尽了,好歹里子还在, 徐大茂可不想都给丢尽了。 懒蛋徐大茂第一次这么用心干活, 他自觉已经做到很好很好的程度了。 这样还被姓谢的横挑眉毛竖挑眼睛的, 他们家地窝子都在不停回荡着姓谢的在哪指指点点,要求忒多,一箩筐都装不完。 “等下等下,你黄瓜切条切这么大干嘛?切得小一点,长有五六厘米, 宽两厘米就行。” “停停停,花菜不能这么切, 从根上这切,慢点慢点,每块都要大小均匀。” “干嘛呢?这是菜,不是大骨头,剁什么,小心着点,一点点切的薄些。” “……” 等把谢秋白这个瘟神送走的时候,徐大茂都要累瘫了,为了给姓谢的做菜干,他挑了八挑水!他们家一个月连吃带用也用不了这么多! 做个菜干而已,还把他们家里里外外都大扫除了两遍,所有用得上的案板、刀具等等都给清洗了不下五遍。 连他这个人,都只能脱掉了褂子,仔细冲了三遍澡,换上了干净整洁的一身衣服,脸上围了个口罩,才准接近那些菜。 那菜比他家媳妇还金贵,他结婚时都没捯饬这么干净,徐大茂感觉骨头都被折腾的,瘦了两斤,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就这,姓谢的走时还埋怨他干活太慢,耽误他不少时间,徐大茂恨的重重踢了一下门框,谁知道没踢准地方,踢到了土墙上,一下踢的大脚趾哗哗往外冒血。 一道杀猪一般的嚎叫,顿时差点掀破了屋顶。 刚回到家心情格外美丽的谢秋白听到了,陈舒瑶自然也听见了。 早在谢秋白去追徐大茂时,陈舒瑶就一直关注着他呢,直到后来他跑去徐大茂家,毫不客气的把徐大茂两口子指使的团团转,又挑水又砍柴的,那叫一个忙的脚不沾地啊,徐大茂都快成了他手心的提线木偶。 陈舒瑶这内心里就很复杂,以前他是卑鄙无耻的小人,现在好像变得有那么点男人的样子了。 谢秋白解释,“我可没有怎么着徐大茂,他准是看我走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在那无能狂怒呢。” 陈舒瑶没说什么,只是道,“锅里温着中午的饭呢。” “诶,这就三点半了,我说我怎么感觉饿的不行,还以为是气的呢,谢谢陈舒瑶同志给我留饭啊。” 抬腕看了时间,谢秋白摸摸空空的肚子,他一直忙着监管徐大茂,把吃饭的事都给抛之脑后了,都怪他太过投入到了工作中啊。 对谢秋白的嬉皮笑脸,陈舒瑶回以一个冷漠的后脑勺,她才不是故意想给他留饭,她只是做饭做的有点多了而已。 只是,她刚转身转到一半,左边的麻花辫子就被揪住了,谢秋白嘿嘿的笑,“抓住你的小辫子,走也走不掉了吧。” “你松开!” “不松!” “你快松开!” “就不松!” “谢秋白,你……”陈舒瑶眼圈顿时红了。 两个小学鸡之间的幼稚对话,瞬间进入尾声,谢秋白怂了。 “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这就要哭啊,给,我的头发随便你揪。” 谢秋白急忙松手,低下头,把自己脑袋瓜凑到陈舒瑶面前,一副任君rua的模样。 陈舒瑶才不要揪他的头发,上边还挂着根蜘蛛网呢,嫌弃。 谢秋白看陈舒瑶视他如空气,径自进里屋坐到了炕上,那眼睛清澈又明亮,哪有一点要落下泪的样子。 “你…你骗我!” 谢秋白仿佛被渣女骗身又骗心的可怜汉,才发现了真相却接受不了的崩溃痛苦样子,伤心抚胸,表情到位、情真意切,奥斯卡都要给他颁一个奖杯。 “……” 陈舒瑶忍不住想要笑,及时的转过了脸,没让谢秋白看到她上扬的嘴角。 可惜,她不让看,谢秋白却非要看,他就跟会瞬移似的,眨眼之间就蹿到了陈舒瑶的眼前。 “想笑就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你也不怕憋出内伤来,我要是长成你这样,我天天做梦都要笑醒了。怎么?你是怕我看你笑了,会问你收费啊。放心,算你便宜点,给你打八折,你放心笑吧笑吧,不是罪。” 陈舒瑶被谢秋白纠缠的躲无可躲,顿时就有点恼羞成怒,可她本就不善言辞,情绪一激动,更加拙口笨腮,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干脆下炕,就要出去,惹不起说不过,她还不能躲嘛!哼! “诶,你这是要去哪啊?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谢秋白把陈舒瑶拖回炕上坐着,很严肃的告诉她,“我告诉你啊,陈舒瑶同志,以后不管和谁吵架了闹矛盾了,你都不能跑外跑,你想想,除非你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要不然等你回来的时候,尴尬不尴尬?别扭不别扭?把别人吵走才算本事,哪有自己说走就走的道理。” 陈舒瑶要气死了,可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这几天她算是领教了,他那张嘴嘚吧嘚嘚吧嘚,不管面对着谁,怎么说怎么有理,就没见他没理的时候。 对着领导的时候,也没见他脸红结巴,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看他对着别人的时候,还觉得挺厉害挺让人佩服的,可是对着自己的时候,陈舒瑶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是因为她知道他是故意勾她说话的,她偏就不要让他如意; 二是因为她话少也是因为她嘴笨,她不说话是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劣势。 谢秋白伸指戳戳脸颊鼓鼓的陈舒瑶,这就是传说中的气成河豚吗?还怪可爱的。 “你的脸怎么鼓鼓的,是嘴巴里偷吃糖了吗?” 谢秋白手指戳一下,一个窝窝,再戳一下,又一个窝窝,就……有点停不下来。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响在地窝子里,谢秋白“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凉气,停止了手贱。 “我就戳一下,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谢秋白心虚,但嘴上却还要小声哔哔。 “哼!” 陈舒瑶的脸都被他没轻没重的爪子戳红了,生气的都控制不住情绪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一得意就忘形。 跑去别人家欺负人还不够,回家还要欺负她,哼!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在和你闹着玩一下。你懂医术,你还能不知道,生气对身体最不好了,生气会增加乳腺癌的几率,心肌会损伤,血压会飙升,肝气会郁结,免疫力会下降。 最重要的是,你也不想这辈子连倚老卖老的感觉都体会不到吧,这得多遗憾啊! 你想一想,等你老的时候出门,是不是谁见你都要叫声奶奶,那种入目所见全是孙辈的幸福感,简直太美妙了。” 谢秋白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美滋滋,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它独有的乐趣。 陈舒瑶抽抽嘴角,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期待变老后的老年生活的,不过,谢秋白说的,也确实有一点点意思。 那时候既然已经到了出门,全是小辈的地步,人生进入倒计时,生死看淡,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彷徨不安和担心害怕了吧。 “我不懂什么医术,我就只会一点点医学常识而已。”不由自主的,陈舒瑶第一次在谢秋jsg白面前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谢秋白先是微愣了下,没想到陈舒瑶会愿意和他说这些心里话。 他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这多正常啊,你才多大,你还能什么都懂啊,那你不成神仙了。什么都不会才正常,你看看咱们团场的知青们,你已经比许多人都厉害很多很多了。 等你五六十岁医术高超的时候,就成大医院里举国闻名的大专家了,到时候一号难求,全华国的人都找你挂号看病,你估计还嫌累得慌呢,趁现在好好休息休息吧,以后你就要怀念现在的轻松了。” “真的会有那一天?”听起来好向往,陈舒瑶眼含希冀。 谢秋白重重点头,语气是理所当然的笃定,“当然了!你以后会超级无敌厉害的。” 谢秋白鼓励陈舒瑶要相信自己的未来,这他可没说谎,书中女主后来就是厉害。 至于厉害的程度嘛,就是他瞎胡编的了,那本古早小说,主题的就是一个虐恋情深,浪子回头金不换,哪里会给女主这么多的时间搞事业。 谢秋白吃个饭的功夫,连锅都没来得及洗,团场里的喇叭就响了起来,通知全场职工去广场开会。 来了来了,谢秋□□神一振,还有什么比惩恶扬善更振奋人心的呢。 等洗了锅,和陈舒瑶去广场的时候,台子上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墙上贴着“九月十六日关于‘流阿强’巡查结果报告会”。 台上和整个广场,都被荷枪实弹的民兵,以及公安紧密的保卫着,气氛沉凝。 台子上的桌前蹲着一排被五花大绑的人,清一色的男职工,谢秋白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么多手持热武器的人,心里顿时也有点紧张,然后,他就看到了台子上的杜子腾。 杜子腾也看到了人群里极具身高优势的谢秋白,两人视线极快的空中交汇了一下,杜子腾就先挪开了。 谁能想到呢,早上两人还在好好聊天,下午两人的境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 对于谢秋白早上没有接自己的书,杜子腾心里是万分遗憾的。 如果当时书在谢秋白手上,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五花大绑的人里,可能就不会有他,他也不用无比狼狈的蹲在这里,接受人们的唾弃和鄙夷眼神的洗礼。 而那个和他同样一无是处的谢秋白,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得意的带着他那个整个团场长得最漂亮媳妇,在他面前炫耀碍眼。 杜子腾以前都能小心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嫉妒的,可是今天,他内心无可抑制的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恨意。 明明是他最先看上陈舒瑶的,也是他最先向她示好的,为什么!为什么!陈舒瑶最后会和谢秋白那个垃圾在一起!他不就长得比他高一点,好看一点嘛! 男人外貌有什么要紧,陈舒瑶这个只会看脸的蠢货! 而他好不容易走出失恋阴影,对生活重拾了希望,不过是看了本书,人生就被这么彻底毁了! 所以,所有人人里,杜子腾举报的人数是最多的,凭什么和他一样看了书的人,能逃过呢,下地狱大家也都一起吧。 他先是笑后是哭,疯疯癫癫的样子,让蹲在他旁边的人,都吓得往一边躲了又躲。 谢秋白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穿越后,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又是第一个对他不吝诋毁的杜子腾,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十分感慨。 做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步错,就步步错啊。 和谢秋白同样目光复杂的看向杜子腾的,还有和胡振英几个知青站在一起的周正梅。 她手指紧紧攥住衣服,攥的指节发白,在胡振英说话时,她却又面色如常的谈笑,无人察觉的到她的异常。 十几分钟的功夫,很快全场的职工都到齐了,领导们简短的说了今天突击巡查的结果。 介于他们团场这个案子的唯一性和特殊性,也为了坚决打击并杜绝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成立了专案小组,将会在全市范围内打击此类犯罪。 后来,不止全市,边城全省乃至全国,都开展了这项巡查行动。 而作为第一个被发现吃螃蟹的人,王大昆数罪并罚,被直接处以了死刑,还有的被处死刑缓期执行,以及无期徒刑,杜子腾这些看过书的,也都被处以五年的有期徒刑。 直到好久之后,谢秋白才知道,那天有几个被流言侵扰,甚至受到侵害的女孩子,勇敢的站了出来,说出了自己所经受的遭遇。 这也是那本《少女之心》被谢秋白爆出来后,能被团场上下乃至全国重视的关键,指导员说的没错,浮于表面的恶,真的只是一部分。 ········· “怎么天天都有这么多人来找你玩?” 谢秋白忍不住发出充满了嫉妒的疑问,自从那天团场被抓走了好多人后,陈舒瑶的人缘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天天都有不同的女孩子来找她玩! 而他,除了只会让他心肌梗塞的张建国,以及莫名热情的郑多海以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本来吧,这也没什么,可和逐渐交友广阔了起来的陈舒瑶一比,谢秋白心里就不平衡了起来。 现在,他是连在自己家炕上躺着都不行了,因为他在,会影响她们小姐妹说知心话。 听听,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就跟谁没当过女孩子一样! 烈日即将升空,谢秋白牵着大红马,赶着车,走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 一阵北风吹来,飞沙吹在他日渐粗粝的俊脸上,谢秋白的内心早就一片沧桑,比那满是沙砾的戈壁滩还要荒凉。 冬天即将到来,他们家里没柴,必须要为过冬准备起来了。 可无奈路途遥远,回程还要靠马老弟拉柴,谢秋白都没敢坐车架上,生怕累着了团场的集体财产,回去拉不动柴。 昨天的驴子走到半路上,就死活不干了,最后谢秋白又是顺毛,又是喂草的,好话说尽,很是一番讨好啊,那驴子才愿意迈动它那四个蹄子走两步。 就在谢秋白觉得回家的路一路顺风时,驴子又闹起了幺蛾子,死活就是不挪腿了,不管怎么着它,也都不愿意走了。 最后那车柴是他拉回去的,驴子是被张建国拖着,拖回的团场。 就这,豆腐房的师傅还埋怨他们不爱惜集体财产,累坏了他们的驴,都磨不成豆腐了。 已经累成狗的谢秋白和张建国:“……” 但这话两人也不敢接,万一让他们留下拉磨,可咋办哪。 今天谢秋白深刻的汲取了昨天的教训,借了畜牧队的大红马来拉柴。 想来凭借着它那四条大长腿,以及膘肥体壮的体格子,是不会动不动闹罢工让人失望的。 这两天,谢秋白都能和当老板的共情了,甚至悟出了一点经商之道。 就像他,昨天他看到柴,就想全装车上,感觉驴子都能拉走。 可驴子不干啊,要求他提高待遇,他提高不了,驴子就撒蹄不管了,他只能亲自下场收拾烂摊子。 “这走着多慢啊,要不咱俩轮换着,就在车架上坐一小会儿?” 前路漫漫,张建国忍不住就又打上大红马的主意,昨天就是听了他的,他们是舒舒服服坐车上赶着驴去的。 结果呢,拖着驴拉着车,自己一步步走回去的。 谢秋白坚信先苦后甜的道理,“不行,累着小红怎么办?多走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了。” “你还给马起个名字?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你要把小红当朋友,关心它爱护它,他才不会在你困难的时候抛弃你,还会尽心尽力的干活。” “……行吧,不坐就不坐。”张建国可不想今天再拖着马回去了,这马可比驴高壮多了,他拉也拉不动它。 距离他们团场二十里外,就是连绵的山,山坡全是密林。 团场附近林场里树上矮处的树枝,早被人捷足先登的砍过了,一颗颗胡杨树修的跟踩了高跷似的,沉默的伫立在大地上,只等来年春天,重新焕发新绿的时候,长出新的浓密枝丫。 谢秋白带着板斧和锯,他们来这片林子的树多,他们两个很快就砍了不少,只用把树枝搬到密林外的空地上,用锯子给锯成可以方便装车的长度就行了。 太阳已经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悄悄升至正中,谢秋白拄着自制的长枪,狠狠吸了一口这大氧吧热情洋溢的空气,招呼远处的张建国。 “别干了jsg,差不多够装一车了,歇会吃点东西吧。” “我这就过来。” 张建国吆喝了一声,又砍了一会儿,就提着板斧走了过来。 他们随身携带的行军壶里装的有水,也带了饼子,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两人,也不挑地方,随便拉一根粗树枝,就开始了午餐。 最近团场地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基本就剩机耕队在地里犁地。 其他大部分职工在团场开始给玉米脱粒,还有些在地头翻地,拖拉机不可能把每个角落都犁到,这就需要安排人去把没犁到的比方锄一遍。 张建国去地里割了几天玉米杆后,就听说进了机耕队的谢秋白,团场打算给他新成立一个维修站。 拖拉机等农用机械是场里必须要用的机器,有一个自己的维修站是很有必要的,就像每个市里都有一个农机站一样。 而要成立维修站,必然就会面临着招学徒的问题,总不能让一个人撑起一个维修站吧。 闻听消息后,张建国立刻就狠狠的心动了。 和他一样的,还有同宿舍的郑多海,他就是从郑多海那听到的这个消息。 两人得到小道消息后,谁也没告诉。 而做为这个目前还不见影的维修站里,唯一一个技术人员,谢秋白自然拥有挑选学徒的权力。 从没有接触过维修,什么也不懂的张建国和郑多海,对场里机耕队那些拖拉机有着无限的向往,谁不梦想当个拖拉机手,威风的开着拖拉机呢。 但不能开拖拉机,能就近接触也行。 所以对拖拉机出现的任何故障,都能轻松解决的谢秋白,他们都十分推崇。 或许是男人的世界都崇拜强者,这两只比谢秋白小一两岁的家伙,别提对他多殷勤了,一口一个“谢哥”的叫着。 丝毫不知自己会有一个新维修站的谢秋白,就对这两人的表现十分莫名其妙。 他只是去市里学习了一个月维修而已,又能多么懂啊,最近天天心里都虚的不行。 可在这种别人都觉得你很行的环境下,他似乎不太行也真的行了。 自从进了机耕队,谢秋白一路战战兢兢的,运气却出乎意料的很好,送到的他面前的拖拉机故障,基本全是他知道的。 有不懂的问题,翻翻淘换来的农机类书籍,也磕磕绊绊的找到了解决办法,好歹保住了颜面,谢秋白也对自己的维修技术更有了信心。 他终于也算是拥有一门手艺,能够养活自己的人了。 正在两人享受难得的空暇时,远处远远传来枪响、男人的惊叫声,以及好像是野猪的嚎叫声。 听到是野猪的叫声,谢秋白当即就站了起来,“不好,咱们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野猪可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动物,谢秋白看过动物世界,别看野猪带着一个“猪”字,它可和白白胖胖的家猪完全没有可比性,野猪的战斗力十分强悍。 野猪和家猪不同,它的皮肤非常坚硬厚实,身上还长有硬硬的鬃毛,这是野猪自带的防御铠甲。 更别提它锋利的大獠牙,老虎被刺到,也要身负重伤。 谢秋白记得一个纪录片里,一头花豹想要猎杀一头野猪,它采取的偷袭伏击的战术,一不小心被野猪发现后,花豹根本不敢上前直接和野猪对决,立刻就逃走了。 身为一个没有利爪,没有惊人咬合力,又没有远超野猪那快速奔跑速度的人类,谢秋白 手里连个厉害的兵器都没有,他只有一杆长枪,枪头是在市维修站用扁铁条磨成的,抢杆是木头。 哦,还有一柄砍柴的板斧。 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去和野猪近身搏斗啊。 张建国也怂了,他一个自幼学医的,实在不擅长拳脚功夫。 他这些天还听说了野猪伤人事件,知道这东西十分凶残,被它撞一下,人直接就得骨折。 这荒郊野岭的,受伤了连救治都困难。 左右看了看,就近都是茂密的林子,连个高地都没有,张建国慌了,“咋……咋办,不会刚好来咱们这边吧。” 谢秋白也很怕,他也没有那么勇敢,他现在只想逃跑,远离危险。 可是听远处惊叫声和野猪嚎叫的声音愈发近了,好像就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上树,上树。”谢秋白急中生智。 “好好好!”张建国急忙应了,手脚并用的选了棵又大又粗的树往上爬。 “别爬那么粗的树,连抱都抱不住,怎么爬,找个细点的,抱得住的树。” 谢秋白心慌,可看张建国比他还怕,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爬树,两个学渣互抄作业,愣是爬了两三米高。 谢秋白坐在树杈子上,把塞在裤腰带上的板斧还有长枪,都拿到了手里。 这时候,被一群野猪追着的人已经到了近前。 谢秋白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们这是惊了一窝野猪啊这,除了雌雄两头野猪外,还有八头个头小一圈的小野猪跟在后边。 不过这些小野猪,比起像个小坦、克一样的妈妈,以及拥有锋利獠牙的爸爸,纯粹是重在参与,每只还不足百斤,跑的也慢。 谢秋白觉得,他可以等小野猪从树下跑过去的时候,用自己的板斧砸下去,从高处抛下去的重力和速度,足以让一头小野猪玩完。 可是等他看清前边跑的人后,谢秋白想躲也来不及了。 郑多海竟然在里边。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道充满了惊喜的爆喝,“我滴个乖乖,这不是咱团场的人嘛,救命啊!” 谢秋白心说,你那一米九的大块头,长的跟个怒目金刚似得,你救别人还差不多,谁有那能耐救的了你啊。 “你们把枪扔给我。”谢秋白不愿意下树,但他也不吝于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一下别人。 有□□就好了,远距离狙击,最适合他了。 “你们跑到前边柴堆那后,就转弯继续北跑。” 谢秋白这两天就在这一片砍柴,对这里树木密集程度很了解。 北面那边的矮灌木比较少,到时候方便他瞄准。 那个大高个听了谢秋白的话,应了一声,又加速跑的快了一些,跑到他的树下时,把手中的□□快速的抛给了谢秋白。 谢秋白接住□□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给枪上了膛,野猪就到了之前说的位置。 他嘴巴发干,手不受控制的也有点抖,他这一下万一要是没有打中野猪要害,而是打伤了野猪,那它们肯定会变得非常疯狂,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的紧追郑多海几人。 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个,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野猪嘴巴那咬合力,一口下去,谢秋白都不敢往下想。 过于紧张的谢秋白心脏猛跳,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他努力放稳心神,深呼吸了几口,□□对着跑在前边的公野猪的眼睛,手心里满是汗的扣动了扳机。 枪响过后,“嗷——”的一声凄厉之极的嚎叫响彻天地,被射中的公野猪发了狂一般的往前冲了十几米,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下。 谢秋白放了这一枪后,都没来得及看有没有击中,就又瞄向那只母野猪,那只野猪在公野猪被击中后,就机灵的和一群小野猪四窜而逃,已经胡乱钻进了灌木丛里,谢秋白只看到了猪屁股。 目测了一下距离,谢秋白对着它唯一柔软脆弱的菊花,放了一枪。 “嗷——”一道更加凄厉痛苦的叫声,简直是响彻寰宇。 那只野猪“噌”一下像是窜天猴儿,跑离了谢秋白视野,有样学样,谢秋白又对着射程范围内的猪屁股,都放了一枪。 “嗷——” “嗷——” “嗷——” 野猪的惨叫声接连不绝,由近及远,刚才还在生死时速奔跑的郑多海几人,看安全了,都停了下来。 总算脱离了危险,这条小命总算是还能再活几十年。 只是等大家看到,那些发狂奔逃的野猪伤处后,都觉得浑身一紧。 咱就是说,这打的地方,多少是不是有点子猥琐了? “不然呢?把你们从那里拉出来,是不是会更好?” 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谢秋白,这会儿全身乏力,丝毫提不起劲来,他唯一的力气,都用在了从树上爬下来。 他摊靠在树下,看出郑多海几人的小心思,毫不客气的怼了过去。 “嘿嘿,我滴个乖乖呦,兄弟,你这枪法绝了啊!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汉,诚心诚意的对谢秋白竖起来了大拇指。 谢秋白轻哼了一声jsg,事实而已,这些人就是大惊小怪。 他是完全把刚才紧张的浑身冒汗,手直发抖的时候了,下巴一抬,拽的插上翅膀都能和太阳肩并肩了。 “哈哈……相聚就是缘,谢秋白同志,我叫钱有才,刚说话的是袁大勇,他大老粗一个,不会说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是曹广志,听说郑兄弟你们认识,今天我们哥几个还能好好站在这喘气,真是多亏了谢秋白同志!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们兄弟几个得给你磕一个。” 这个钱有才,八字眉下,长了一双绿豆眼,又留了两撇胡子,本猥琐的长相,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整个人看起来又偷着不可忽视的奸滑精明。 和袁大勇那小山一样的体型,以及曹广志的健硕不同,他个子不矮,身型却瘦溜。 他站在三人最前方,他们四个人里,只有他照顾到谢秋白现下还坐在地上,微躬下腰,保持着视线和谢秋白齐平说话。 和郑多海一脸无所谓不同,袁大勇和曹广志在钱有才说话时,视线是都在他身上停留的。 就仿佛,随时等着他吩咐他们事一样的信服。 “别,可千万别,我这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建国你快看着点钱有才同志,大家都是一个团场的同志,亲如兄弟,一家人一样,这说的也太外道了!” 看钱有才说过后,他还有袁大勇、曹广志就要跪的样子,谢秋白心里顿时打起了精神,身体却没动,只是喊一旁的张建国,让他拉着点人。 张建国也给力,在三人膝盖弯下来的时候,及时拉住了几人。 有张建国的死命拉扯,三人到底没有真的跪成,郑多海懵逼脸,只有他是在状况外。 在他心里,谢秋白救了他们,事后钱粮票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可实在没必要下跪吧?! 这都是新时代了,还搞旧社会那一套。 几人又感谢客套了几句,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他们都是来这砍柴的,加上谢秋白他们那一辆,一共拉来了三辆板车。 如今野猪当前,谁还顾得上柴,他们走了没多远就找到了已经死去的一大三小,四只野猪。 再加上击中眼睛的那只,一共有五只野猪。 这五只加起来,就有小千斤肉了,就算抛去猪头内脏等等,净肉也要有七八百斤肉了。 刚才生死面前,大家只想着活命就好。 安全下来后,看着这么多的肉,人心难免会有所浮动。 距离谢秋白很远距离后,袁大勇、曹广志和钱有才聚到了一起。 “老钱,你说这肉咋分啊?这么多肉,够咱吃一个冬天了!”曹广志四下打量,确定附近没旁人后,还是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钱有才的主意。 袁大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的拍了下曹广志的肩膀,笑话他,“老虎生,你咋还那么馋!” “滚!” 曹广志当即就踢了袁大勇一脚,距离袁大勇远了一些,他最讨厌别人喊他这个外号。 他这外号盖因小时候闹饥、荒,一直吃不饱饭,老家很多人头天还好好的,晚上躺下睡觉就无声无息的没了。 那时候他七八岁了,已是知事的年纪,懂人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的道理。 所以,为了活下去,只要看到有人手里拿着吃的,他总是不管不顾的飞扑过去,夺过来就塞进嘴里。 任谁再打也咬紧牙关,囫囵个也要咽进自己肚子里。 就是这样他才活了下来,可他落下了“老虎生”这个外号,村里人都说他是老虎生的,不像个人,没有人性。 除了家里的老娘和妹妹,也就袁大勇和钱有才知道他这个外号。 钱有才知道他的过往,也从不会喊他的外号,就袁大勇,不知道是不是他吃进去东西,养分全长到了身高上,这才长的跟电线杆一样,脑子却总是缺根筋。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老曹,我知道你馋肉,我也馋,可这肉咱不能要。” 钱有才赶在两人打闹之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为啥?!那么多肉,他一个人能吃的完吗?再说了,□□是咱们的,要不是咱们那杆□□,他也打不了那么多野猪!” 曹广志当即就不乐意了,他觉得那么多肉,大家平分,他们的□□占一份,大家都一起吃肉,多好。 而且,曹广志没说出口的是,谢秋白不出手,他们也未必就会没命,严格来说,算不上救命恩人。 他说完看钱有才不为所动,就拉袁大勇和他站在统一战线,这可不是平常那些小事,其他的听老钱的没啥,今天不一样,那么多肉呢,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肉。 “大勇,你馋不馋,你想不想吃肉?” “馋,”袁大勇重重的吸溜了一下口水,他都不记得多久没尝过肉味了,他每月的肉票,全换成了全国粮票寄回老家了,肉是啥味,还是秋收时,他躲在边上闻别人饭盒里头的呢。 可看钱有才虎着张脸,袁大勇到底又补了一句,“老钱说不能要,就不吃。” 袁大勇的话让钱有才满意了,却让曹广志不乐意了,这傻子怎么这么蠢,连肉都能忍住不惦记,那可不是一两半斤,那是几百斤啊,几百斤是什么概念。 一个月一点粮食不吃,光吃肉,都吃不完的程度。 “老曹,我和你一样,也馋肉快馋疯了,可不能吃不能拿的东西,就是不能伸手! 也别说□□是咱们几个的,没有□□就如何如何的话,枪就在咱手里,是咱自己没本事猎不到猎物,还没撵的差点成了猪粪。 要不是谢秋白同志,咱们哥几个还能胳膊腿儿全乎的站在这,想肉吃? 就算命大活着,也要愁医药费了吧?身体伤了残了,不能上工,每月工资从哪来,给家里人吃什么? 做人可以贪心,但不能无情无义,那还是人吗?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钱有才直勾勾的盯着曹广志,不大的眼睛像是两束强光,要照到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他了解自己兄弟,他说出口的话,只是他内心真实想法的一小部分。 曹广志撇开视线,到底没有说什么。 第29章【VIP】 第29章 谢秋白这边, 钱有才几人走远了后,张建国看着小山一样的大野猪,只感觉不可思议, 这么大块头又凶残的大家伙, 就这么一下轻易的解决了? “你们是怎么会碰上野猪的,有杆□□在手里,怎么还这么狼狈?” 从没摸过枪的张建国,唯二的两次见人开枪,全都是谢秋白。 不知不觉中, 这给了他一个错觉, 就好像开枪击中目标是件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很轻松简单的事情。 “这么简单, 当时你怎么不抢着要枪?当时我们从你趴的树下跑,路还更近呢。” 郑多海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的怼张建国。 他没想到张建国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就是为了在谢秋白面前刷好感度, 然后等机会来了,好进维修站嘛。 竟然悄不声儿的背着他, 做出和谢秋白一起来砍柴的事, 明明说好了公平竞争的。 团场要建维修站的消息还是他打听来的呢, 用了他一尺布票呢! “这不是当时不赶趟嘛。”张建国强行辩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郑多海。 昨天他没去上工,请假理由是腰岔气了,早上时郑多海还问他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看医生。 他一个学中医的, 装起病来简直手到擒来,症状轻重拿捏的更是丝毫不差, 任哪个国手看了,也得下诊断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 现在可好,装病装的再像,也挡不住被抓了现行,谎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戳破了,连一点可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谢秋白看这俩人,又开始斗嘴,就很不理解,他们天天住在一个宿舍,一个老家的,还是同批下乡的知青,他们上工都是在一个地方安排一样的活,那么多时间和空间,用得着大老远非得跑到他面前吵?闹腾的他连休息都不安生吗? 最近几天,他莫名其妙就被动的成了两人斗嘴必备的专职观众。 谢秋白是搞不明白这些人了,任由他们你说一句我还一嘴,斗的不相上下,他恢复了下力气后,就拄着长枪,去看野猪。 □□被钱有才他们拿走了,这么重的血腥味,太不安全了,还是应该尽快离开才行。 他们虽然是在林子的外围,可血腥气最引来什么食肉的大家伙,那就糟糕jsg了。 “你们俩别吵了,互相搭把手,钱有才他们不在,你俩先抬着小野猪到外边空地上,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这么重的血腥味,万一招来什么老虎豹子之类的怎么办,你们在这待着没感觉危险啊?” 钱有才三人跑的不见人,谢秋白都服了,这心也都太大了,是都不想带走这几只野猪吗? 周围群山连绵起伏,里边肯定不止有野猪,狼、老虎、熊、豹子都可能会有。 那可都比野猪的灵活度高多了,也凶残多了,躲树上也不见得就安全,野猪是杂食动物,老虎豹子可都是纯食肉的。 谢秋白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了,生怕遇到危险,他怀疑这些猪队友是来春游的。 “那快走快走!”提到还有危险,张建国顿时知道害怕了,吓的抬腿就要跑。 “站住,现在知道着急了,抬着猪放平板车上。” “好好。” 郑多海低着头和张建国抬着不到百斤的小野猪,等走出了一段距离,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这是怎么了?疯啦!”张建国莫名其妙。 郑多海哼哼两声,“我是快要被你给逼疯了,你能不能走快一点,你是生怕踩死脚底下的蚂蚁,是不是?” “我是生怕踩死你。”张建国是个慢性子,干什么都慢,走路也慢,说话也慢。 他不是不能快,是一急脑子就跟上趟儿,如刚才那样,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四处乱蹿。 他这性子当大夫正好,可在需要参加劳动的团场,就不太招人喜欢。 而郑多海身娇肉贵,自从来了团场,去地里干了一天活后,就开始天天哭爹喊娘,不是嚷嚷这疼,就是嚷嚷那不舒坦。 但他干活麻利,一天能有大半的时间在嚷苦喊累。就这他干活的量,却和马不停蹄忙活一天的张建国一样的水平。 他俩碰到一块,就像是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是注定你急他不急的局面,吵架斗嘴是避免不了的。 谢秋白留在原地也没有闲着,他把沾了血迹的树叶干草,拢到一块,点火给烧了,烟熏的味道也能遮住四窜的血腥味。 这样就算真有往这边来的大型动物,闻到烟味,也会谨慎的不往这边来的。 在烟雾四起的时候,不见人影的钱有才三人终于回来了。 看到谢秋白在树林里点火,曹广志眼中尽是轻蔑,多少山火都是这样发生的,就这还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呢,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袁大勇张嘴就制止,“兄弟,你这……” “没看谢秋白同志在火堆附近围了一圈土嘛。” 钱有才打断袁大勇的话后,就赞道,“还是谢秋白同志你想的周到,有了这么浓郁的烟味,什么豺狼虎豹,也不会轻易跑过来了。” 谢秋白点点头,“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咧,听谢秋白同志的。”钱有才说完就招呼曹广志和袁大勇,“你们俩一人背一头小的,先背出林子。” 曹广志一过来,就注意到少了一只小野猪,虽然大野猪还在,可不明不白少了一只,姓谢的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 这是认定所有野猪是他一个人的了啊。 谢秋白看出三人里,曹广志的小心思是最多的,他眼神在野猪那边不停逡巡,神情有异。 谢秋白猜他可萌是注意到少了一只野猪,这才神情不甘不愿,甚至隐隐愤怒的。 这是惦记野猪怎么分,以为他私吞了? “你们一直不回来,总在这也不安全,我刚让建国他们俩先抬走了一只,剩下的这两头大家伙,就等着你们仨个壮劳力抬呢。” 说到这,谢秋白顿了一下,注意到曹广志听了后,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就接着道,“说起来,这些野猪该归三位才是,要是没有□□,也打不到这些野猪。” “谢同志真是太客……” 曹广志脸色红润,精神振奋,看向谢秋白的眼神,跟春天的春风似的,别提多柔和了。 谢秋白话刚说完,他就情绪激动的要致感谢词。 “胡说!” 他话还没说完,钱有才就推搡了他一把,转头诚恳的看向谢秋白,“谢秋白同志,你别听这混子的,他大字不识一箩筐,啥也不懂,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野猪合该全归谢秋白同志你,是你救了我们。” 谢秋白看出三人的态度,摆摆手,“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么多呢,大家都该有份,我要这么多肉干什么,现在别说这个了,还是赶紧把野猪抬出去,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听谢秋白没有独占的打算,曹广志心里松了一口气,半点不惜力气,愣是和袁大勇一前一后,先抬了最重的母猪,打算把这头放在自己车上,到时候,自然就是他的。 别看钱有才人长得瘦溜,力气却不小,他把小野猪往肩膀上一撂,一下就扛走了一只。 谢秋白他们仨虽然也能扛走一只小的,可到底嫌弃野猪身上埋汰,不乐意近身去扛。 有钱有才三人的加入,郑多海和谢建国还没回来,他们就又回来了,一趟就把剩下的野猪全抬出去了。 不说别的,就这干活的利索程度,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把野猪装进车斗后,又往上摞放了些柴,捆了车后,几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几人闲聊了后,谢秋白才知道,三人是逃荒来的边城,后来在他们团场刚成立的时候,进的团场。 他们都说自己家里是祖代贫农,大字不识,只会干力气活,可谢秋白看,曹广志和袁大勇没说谎,这个钱有才却不大像。 不过,这和谢秋白没什么关系,他考虑的是回去后野猪肉该怎么处理?又该怎么分配? 处理可以拉到后勤上,这方面他们都是专业的。 最主要是怎么分配的问题,现在肉价七八毛一斤,按肉的肥瘦程度分级定价的。 野猪肉是比不上家猪肉的,价格肯定要压低,可以直接给后勤,换成钱或者是票,谢秋白还是更倾向于吃家养的猪肉。 这个时代的猪吃的全是草,一只猪从小猪仔开始养,要快一年才长成,特别健康,口感也好。 那不比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野猪强? “钱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在后勤上有个老乡,要不然回去把野猪送到他那,把肉换成钱或者票,然后咱们平分了怎么样? 大家风里来雨里去的都不容易,吃肉多少是个够啊,钱票放在手里,给自己用,还是给家里人寄回去都方便。” 没人提分配的问题,谢秋白就主动挑起话题。 野猪虽然全是他击杀的,可谢秋白也没觉得都是自己的。 对在场几人的人品性情,他也有了大概了解。 郑多海和张建国好似都对野猪没想法,连提都没提,钱有才代表三人,言之凿凿要全给他。 似乎谢秋白真的全要,也没有问题。 但他们都是团场职工,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断不能做出好处全占,不给别人分一口的事来。 这些天他结合团场的情况,想了想他未来能够做的事,还是十分大有可为的。 但首先他要有人,有和他同心协力的伙伴,单枪匹马只能一直干维修,钱有才三人就很不错。 另外,谢秋白算过这几头野猪的价值,按四毛钱一斤算,净肉按七百斤,也有二百八十块钱了。 就算他们地区工资水平比大城市高,也很少有人能轻易存下这么一大笔钱。 自古以来多的是见财起意的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皮囊下是人还是鬼。而且,招摇的满天下都知道的有钱人,容易招人惦记。 君不见,外国富豪连出门锻炼身体,都会有好几个保镖四周护卫着。 所以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野猪肉还是见者有份比较好,闷声才能发大财。 “那怎么行!” 钱有才当即反对,他莫名觉得谢秋白不简单,他不像刚出校门啥也不懂的毛头小伙,身上有同龄人身上没有的稳重,这在他这个年纪是很难得的品质。 尤其是他开口说的钱和票,是真心的在为大家考虑,钱有才为他们几个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要不是谢兄弟,今天老哥哥们什么下场,简直不敢去想。把野猪都归你老哥我是说真的,可你能把肉换成钱票,还这么为哥几个家人考虑,我们哥仨为了老家的家人,也只能厚着脸皮要了。 今天你这个兄弟,老钱我认下了,别的本事没有,我们哥仨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以后你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jsg口,我但凡说个‘不’字,我钱有才是畜生生的。 不过,不用平分,你一人占一半,剩下的我们几个分了就行。” 争来争去,最后决定就属谢秋白出力最多,换来的钱票的三分一归他,剩下的他们几个再分。 第30章【VIP】 第30章 谢秋白几人一路上, 你推我让的商量怎么分成,本来因利益而有些僵持的几人,话说开了后, 就逐渐热络, 称兄道弟起来。 回到团场,还没来得及去后勤,谢秋白就被机耕队的人叫去了。 骆小海骆队长前些天去别的团场帮忙去了,今天才刚回来,他回来去见过领导汇报了工作后, 就点名要找谢秋白。 “小谢, 到时候,你就说是给地里送油去了。” 王桂英是个热心肠儿, 怕谢秋白吃瓜落,还主动给谢秋白出主意。 谢秋白谢过王桂英, 和钱有才几人打了招呼后, 就去了机耕队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也不对, 这就是停放拖拉机的车库,只有一间里边扔了一套桌椅, 是机耕队开会的时候骆小海的位置, 就成了默认的机耕队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 谢秋白还没张嘴打招呼,骆队长一看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手掌猛拍桌子,生气的先发制人:“上班时间, 你又去哪偷懒去了?” “骆队长这话说的,我还能在哪, 眼看冬天来了,我去砍柴了,骆队长叫我,是有拖拉机坏了吗?” 谢秋白是半点不怵,他虽然是机耕队的维修员,却连个固定维修间都没有,为了方便使用,维修用的工具现在还都是在他家放着,随用随取。 因白天要去砍柴,为了避免他不在,有什么意外故障,他提前都给团场的十六辆拖拉机检修了一遍。 这骆队长一回来,不说安排他以后的工作,不问他工作情况,就先想着拿捏住他,那是不可能的。 “不像话,上班时间你不好好工作,却去干自家的事,你对的起你每月给你发的三十三块六的工资吗?” 骆队长很生气,他回来去给领导汇报工作,就得知了场里筹建维修站的事,那不就意味着谢秋白这毛头小子,从此以后不归他管,直接成了和他平级的存在了? 好好的一个他的下属,竟然成了另一个部门的负责人。 虽然那维修站,撑死了也就小猫两三只的体量,可这种一无是处,他从不看在眼里的人,一下子窜的超过他预期的高,就让骆小海心里很不能接受。 本来骆小海只用按照程序,把拨给维修站的那间房的钥匙,以及领导的指示招人的事,告诉谢秋白就好,可他偏想压谢秋白一头。 尤其是知道谢秋白的媳妇工作丢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赚钱养家了之后,他就想趁机把给他的工资往下压一压,反正他现在更需要这份工作! 骆小海本以为谢秋白听了,立刻就软了,他就可以和领导讲是谢秋白犯纪律,自愿降低工资。 可是,谢秋白听了他的话后,直接挑眉,“要不骆队长去和指导员说,不让我干维修员了?” 那光棍的样子,气的骆小海心梗。 “骆队长,要是没有其他事,您就先忙着?” 看骆小海把他找来,根本没有正事,谢秋白可不愿意在这干耗着,还有五头野猪的事等着他去办呢。 他算是明白了,无论对谁,说话做事都应该硬气起来,不能犯怂。 你脾气软好说话,只会让人觉得好拿捏。 谢秋白已经不期望骆小海会对他印象改观,他给领导说他坏话也无所谓,他又不是没长嘴,他也可以找领导告状。 所以,说完话,看骆小海没动静,他转身就要走,骆小海吹胡子瞪眼睛的喝道,“急什么,有好事!场里要成立维修站,你是唯一的技术人员,以后你就成可以带学徒的师傅了,是不是特别得意?” 在他们团场不明显,在工厂里,刚进厂的学徒工对带自己入门,传授专业知识的师傅都十分敬重,这既是感恩,也是抱团取暖。 毕竟,有人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利益争斗。 “是吗?本来没觉得得意,可我看骆队长您这么生气,好像是该好好得意。”谢秋白实话实说。 “你……”骆小海那个气啊,还偏偏没办法,送谢秋白去市里学习的路上,他想了一路以后治他的招,可他还都没来及一一实行,就被安排了外勤任务。 谁都知道,出去帮兄弟团场干活,是个肥差,不但顿顿好吃好喝,还有好烟好酒招待。 却不想他刚回来,就得知谢秋白不归他管了的消息。 “骆队长,要办维修站,场地在哪?人手咋招?这都是个什么章程,不会是让我自己亲手去创造吧?” “怎么?你不行?”被气怒冲昏了头脑的骆小海,下意识的就怼道。 “行啊。” 这下换谢秋白惊讶了,但随即也理解,团场里盖房子用的是土坯,土坯只要有力气,三两天就脱出来不少,砌墙盖房更不是费事的事,团场里多的人是泥瓦工。 既然是这样,谢秋白也不和骆小海多说,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走人了。 这干脆利落的态度,让等着他求救的骆小海,直接给整傻眼了,让他更是傻眼的还在后边。 谢秋白离了机耕队后,钱有才几人都已经把车上的柴卸下来,码放在了他们家地窝子外的柴堆旁。 他去找了李大柱,说了情况后,又去见了后勤处处长。 最后那些野猪肉是按三毛一斤毛猪收购的,鉴于谢秋白私自猎到猎物,就积极上交的行为,后勤处处长大方的奖励了他一张手表票。 那几头野猪毛重有九百九十五斤,谢秋白把钱给大家分了后,他除了手表票,就是抓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各种票证,例如工业券、粮票、肉票、豆腐票、卫生纸票、肥皂票等等他们家急需的票证。 提起这个,谢秋白就要掬一把心酸泪,他自从穿越以来,洗头没有洗发水,擦脸没有擦脸油,连去厕所,用卫生纸都是抠搜的不敢使。 在这个买什么都是需要票的时代,去供销社买东西,有钱也不好使,还必要要有票,才能有买东西的资格。 而在谢秋白他们拉着几头大野猪往后勤的路上,他们猎到五头野猪的事,立刻就传遍了整个团场。 谢秋白趁机在人多的时候宣布,“维修站即将成立,谁擅长脱土坯盖房的,需要十个人,明天一早去机耕队上工。” 他话一出口,响应的人并不多,毕竟脱土坯是很辛苦的活计。但他自己找人盖房的消息却很快随着野猪事件,传遍了团场,包括领导们的耳中。 自从出了九一六的事后,团场里的领导十分关注场里职工的生活。 骆小海晚上回家,得知谢秋白竟然猎到了野猪,他这种不被允许的挖社会主义墙角行为,大部分人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偏偏他不同,竟然大方的上交了。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思维,谁得到点肉,不是先想着往自己嘴里塞啊。 骆小海深深觉得,谢秋白这个人,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滑不留手,没有下手的地方。 他刚吃完饭放下饭碗,就有小干事过来通知他,指导员找他,让他现在就去办公室。 谢秋白可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揭开了骆小海暗藏的小心思。 他回到家,随便吃了晚饭,就和陈舒瑶盘坐到炕上,美滋滋的清点刚到手的各种票证呢。 明天他就能过上洗头有洗发水,擦脸有雪花膏的正常生活了,他的头发这些天都是用的洗衣粉或是肥皂,洗过之后特别涩,一点也不滑,别提多难受了。 还有就是当初和陈舒瑶说买手表的话,终于可以兑现了! 当时说的好听,可真去了市里后,手表票又是哪里那么容易搞到的呢。 从市里回来后,他都生怕陈舒瑶会问起手表的事。 现在好了,他终于没有成为言而无信的人。 骆小海敲响谢秋白家屋门的时候,谢秋白正在美滋滋的和陈舒瑶商量,“你看看,现在手表票也有了,咱们哪天去市里一趟,把手表买了,再照个合影,给你父母也寄过去一张jsg。” 听到敲门,谢秋白披衣去开门,看到是骆小海,吃惊道,“骆队长,大晚上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你说是什么风,北风!给你维修站房子的钥匙,就是机耕队北边空置的那间。领导让你尽快把维修站搞起来,明年开春团场可能会再买几辆新型拖拉机,你要尽快培养几个学徒。招学徒这个事,你自己看着办,先招两个。” 骆小海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连多看谢秋白一眼都不想,直接转身就走了。 他心里能痛快才怪了,本来招学徒是让他帮着招的,他计划是先拿捏住谢秋白,然后接下来他想安排谁去当学徒,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偏偏事与愿违,偷鸡不成蚀把米,遇上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谢秋白,搞得他不但挨了一顿批评,还连安排自己的人去学习的机会也搞没了。 就谢秋白这尿性,骆小海是看出来了,就算他有心安排,也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还是省省力气吧,也没谁的前程有他自己的工作重要。 “骆队长,您这就要走啊?那骆队长您慢走,我还没来得及请您进来喝碗热水坐坐呢,您就急急忙忙要走,下次请你喝茶啊。” 看骆小海一脸吃到翔的样子,谢秋白心情很好的对着他的背影展现他周到的待客之道。 30-40 第31章 谢秋白关门回屋, 觉得晚上的风是越发凉了。 团场至今也没有再盖新房的意思,看来今年冬天,他想搬出这半地下居室的愿望, 是没可能实现了。 谢秋白进了里屋, 就和陈舒瑶商量,“有了工业券,咱们再买几个搪瓷盆吧,冬天天冷该用得上洗脚盆了。 正好最近天天有卡车拉粮,坐车出去方便, 明天是王大昆行刑的时间, 团场有不少人都想去看呢。要不然,咱们明天也去市里吧, 看不看行刑无所谓,可以去百货大楼逛逛, 顺便看场电影, 再去国营饭店吃顿饭, 怎么样?” “手表不用买了吧?电影也没什么稀罕的,就在团场待着挺好的。” 听了谢秋白的安排, 陈舒瑶心里高兴, 他不是嘴上说说, 心里是一直记挂着要给她买手表的。 这些天她同学时不时来串门,就会聊起结婚谢秋白都给他买什么的话题,得知只有一套衣服,手表还只是口头说说。 不少人都为她不值,说她不该结婚这么匆忙, 也不该傻乎乎的什么也不要,就轻易的嫁给他, 这样男人会不懂得珍惜的云云。 还说很多男同志都是说个漂亮话,听着好听,根本不会真的付出实际行动。 陈舒瑶听得多了,逐渐也相信了谢秋白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她也没觉得难过,最多是有点遗憾罢了,毕竟,婚后谢秋白立刻就把他所有的积蓄交到她手上了。 现在看来,倒是她过早下定论了,谢秋白真的是言出必行的,心里也一直记挂着给她说过的承诺的。 可心里高兴归高兴,陈舒瑶知道,谢秋白兜里比脸还干净,他手里的钱票回家就都给她了,去买表的钱得从她手里那五百多块钱里出。 陈舒瑶顿时真情实感的感到太贵了,一块表最起码要一百二十块钱呢。 而除了照相看电影吃饭,谢秋白还列了长长的购物单子。 小到牙刷牙膏卫生纸,大到洗发水、铁锅麦乳精等等不一而足。 单按谢秋白的打算,一天下来他们差不多就得花去二百块钱了。 陈舒瑶本来还觉得她手里的五百块钱,以及桌上花花绿绿的各种票子挺多,可被谢秋白张嘴随便这么一安排,瞬间所有的钱票就快要全军覆灭了。 连王大昆即将被公开处刑的事,都及不上她此刻对钱和票的心疼了。 “怎么不用买?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必须要买,这样你随时想看个时间,也会方便很多。要是不想去看王大昆处刑就算了,血赤糊拉的没什么意思,还省得做噩梦。 可电影一定要去看,才两毛钱也不贵。天天窝在这团场多闷啊,就那么几个人,就那些没意思的事,出去逛逛多好。 我还没吃过国营饭店的饭呢,听说那的饺子、烧鸡还有烤羊排做的特别地道。我可不像你,从大城市来的,什么都见识过,你就当陪我去尝尝,长长见识好了。” 一听陈舒瑶不想去,谢秋白张嘴胡说八道的本事是愈发炉火纯青起来。 可惜,陈舒瑶已经对他的胡言乱语日渐免疫,直接戳破道,“你从京市来的,在皇城根下长大,你还需要长什么见识?” “行叭,那我就摊牌了,我就是馋了,你说去不去吧?” 被当面戳破谎言,谢秋白也不觉得尴尬,直接摆烂,开始耍无赖。 “你!”陈舒瑶气的磨牙。 可惜,只怪她胆小怕羞,道德感又太强,完全拿不要脸皮的谢秋白没有办法。 “这样行不行,你同意去市里逛逛,你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伸手帮一下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胡振英想找你帮忙?!”陈舒瑶脱口而出道。 “很奇怪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就明天去逛逛吧。” 最后,陈舒瑶只能咬牙同意了谢秋白的提议,谢秋白铁了心要去,反正她也拦不住。 正好她正发愁怎么和他说,胡振英想要帮艾国民找个师傅的事呢,现在他直接同意了,倒还省了她的事。 自从有小道消息传,明年场里会再添置几辆链轨拖拉机,团场里的职工,就使出了各自的神通,想方设法拜师学艺,挤进机耕队。 可胡振英他们都是刚进团场没多久的知青,也就认识谢秋白在机耕队,不找他找谁。 其实,陈舒瑶和王桂英处的关系不错,她要是牵头让桂英嫂子的丈夫陈立军帮忙的话,肯定也成。 但这肯定是看谢秋白的面子,陈舒瑶也不愿意这样,最后谢秋白知道了,不定怎么看她呢。 还不如直接告诉谢秋白,看他的意思。 “这就同意了?是胡振英想学什么?她可真够厉害的,才来团场没多久,不但当上了民兵,这是又想到什么新路子了?” 谢秋白知道一个人的消费习惯,一旦形成了,是很难改变的,这也不是轻易一句两句话可以扭转的,目前他只用她愿意和他一起去买东西就行。 可看陈舒瑶为了帮同学,一下这么大方,就多嘴问一句。 “不是胡振芳,是她帮艾国民,想托你给找个师傅,带带艾国民学开拖拉机。” “啧,”这可真挺让人意外的,谢秋白还以为胡振英是个挺聪明利落的一姑娘,“胡振英怎么想的,有机会她自己不去学,帮艾国民?她就不怕人家艾国民学成了,最后把她蹬了?机耕队的拖拉机手们可是很受欢迎的,她心可真够大的。” “不会的,艾国民人很好的,对她也好,他们都商量明年结婚的事了。” “……”所以她就放弃自己到手的机会,无私的帮一个还没和她结婚的男人? 艾国民好不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书中陈舒瑶这个好友,结婚的那个男人不叫艾国民。 “机耕队也有几个女拖拉机手,为人都很好,你问问胡振英,她要是想学的话,就准备好四样礼。 她要是想帮艾国民,是艾国民想学,那就让他自己来,他们是你同学,就也是我同学,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的,一句话让人这么费劲的传来传去。” 说实话,谢秋白对艾国民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长得还算周正,却格外的沉默寡言。 那天聚会,谢秋白就没听见他说过几句话,明明长得挺高挺壮一男人,说话却和蚊子哼哼一样。 说好听点是沉默内敛,说难听点,怎么看怎么有点窝囊。 大家都是男人,他们同桌吃过饭,也算是彼此认识了,又有陈舒瑶同学的身份在,他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来找他说这个事啊。 现在谢秋白算是明白了,估计八成张建国还有郑多海,都是和他打的一样的主意。 本来没有觉得艾国民人如何,可同样的事,几个人不同的处理方法,这么一对比,每个人的人品性情高下立现。 “你不是都答应帮忙了吗,还叫艾国民多跑一趟来找你干嘛?” “你别管,你就这么和jsg胡振英说。艾国民自己的事,他自己不伸头去干,缩在壳里,旁人手伸那么长干嘛。” 陈舒瑶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还说别人是缩在壳里,自己面前这个不也是一样,把自己缩在一个小空间里。 什么也不愿意尝试,对外界丝毫没有主动去探索的欲望。 遇到任何事,就先是退缩。 谢秋白其实挺感谢胡振英的,虽然她带着人天天来找陈舒瑶玩,其中有一部分她自己的打算,可要是任由陈舒瑶的性子,估计她一天就宅在家里,也不出门,更别提找人聊天了。 “你注意下午在咱家门口卸柴的几人没?有两撇胡子那个叫钱有才,长得最高的那个叫袁大勇,皮肤黝黑健硕的是叫曹广志。” 陈舒瑶点头,“他们是你今天打野猪遇上的?” “嗯,”接下来谢秋白讲了一开始分肉的事,以及几人的反应。 陈舒瑶说,“那钱有才人挺好啊,知恩图报。” 谢秋白没有应,只是继续说道,“我倒是感觉曹广志和袁大勇的反应可以理解,利益面前,见财眼开是人的本性。 在一个常年吃不到肉的人面前,突然出现这么多的肉,一点不心动现实吗? 他们俩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一眼就能看透。 最后又能舍得一点肉不留,全换成钱和票寄回家,说明他们俩没什么心眼,而且对家人真的是不错。 反倒是钱有才,他为人太聪明了,表现也挑不出毛病,反倒让人看不透。不过,看他对两人的态度,是真把曹广志和袁大勇当兄弟的,人品应该没有问题。” 陈舒瑶惊讶的瞪大眼,是这样吗?是吗?是嘛?! 谢秋白笑了笑,解释,“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知道对不对,哪有见人一面就知道这个人怎么样的。小时候我爸妈常和我说,‘遇事只执着于对错,不分析利弊的人往往输得很惨’……” 说到这,谢秋白忽然失了谈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陈舒瑶第一次听谢秋白提起他的父母,他神色瞬间黯然,平日里张扬肆意的眉眼,都仿佛褪去了颜色,知道他是想到了逝去的父母。 陈舒瑶鼓起勇气握住他桌子上的手,“你别难过。” “我没事。”谢秋白点头,拍了拍陈舒瑶的手背,“睡吧,我吹灯。” 他把炕上的煤油灯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撤下了炕桌。 等吹熄了油灯,两人各自躺进被窝,过了一会儿,谢秋白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想这两天请钱有才他们帮忙脱些土坯,把咱们家的灶台再垒一下,清理一下烟道。你说要不要顺便垒个鸡窝?明年开春养几只小鸡?” 陈舒瑶没想到谢秋白想的这么周到,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家家都养的有鸡,有些单身的知青也养了,养了鸡,公鸡到过年的时候吃肉,母鸡可以留着下蛋。 鸡蛋还能拿去供销社卖掉换钱,她现在没有工作,总要想着来钱的法子。 “对了,你也别心疼钱,挣钱也没那么难。我做的番茄酱还有苹果酱你让你同学尝了,是不是都觉得不错?等咱们从市里回来,我就去找指导员谈谈这个,到时候估计你就能有工作了。” 果酱陈舒瑶让胡振英她们尝了,她们都夸好吃,还一个劲儿问怎么做的,结果听了要放很多糖后,都偃旗息鼓了。 但陈舒瑶惊讶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不是不让我工作的?” “我哪不让你工作了?!”谢秋白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放缓了语气,“你要是愿意去地里干活,你就去试试。我是想你既然喜欢医术,就还是进卫生所,也不用那么累。 当然了,我说的都只是我的想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想做的。不用因为我说不做,你就不做,我决定不了你最后的选择。” 陈舒瑶咬唇,是这样吗?可父母或者是姑姑姑父,都是爸爸和姑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妈妈和姑姑听就是了,不听就要吵架甚至挨打。 鬼使神差的,陈舒瑶说出了心中所想。 “他们那样都是错误的,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个体,不存在谁必须服从于谁的关系。我们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而且,遇事我们可以互相商量着来。” 谢秋白说的斩钉截铁,必须纠正陈舒瑶的错误思想,他可负担不起本属于另一个人的人生。 “喔,我知道了。”陈舒瑶侧过身,心情莫名轻松,黑暗里她看着谢秋白的背影,笑了一下,“你刚说的找指导员,是为了我工作的事?” “嗯,”谢秋白重又躺下,看着头顶天窗外的星空,“问问行的话,你就还去卫生所,你不是喜欢这个?工资无所谓,可以去学习学习,你一个人总待在家也不是个事。” “谢谢你,谢秋白。” “客气什么,睡吧。” 时间还早,谢秋白有些睡不着,他今天从后勤处处长那得到了确切消息,虽然不允许个人申请营业执照,但团场作为一个集体,是可以去商业局申请办厂,进行农产品再加工的。 他们团场还有附近团场有这么多地,原材料充足,完全可以大量生产番茄酱果酱或者是罐头,然后拉到市供销社,或者销往外地。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比野猪啊,票啊什么的,都让谢秋白感到兴奋。 第32章 早上谢秋白照旧去晨练, 在大门口遇到卡车,司机恰好是赵前进,两人聊了几句。 然后谢秋白去食堂买了早餐回来, 豆腐脑和炒土豆、炒白菜, 还有几个玉米面窝窝头。 中午要吃顿好的,早上就吃的素一些。 最近陈舒瑶觉多,晚上早早睡觉,谢秋白买早餐回来,闻到食物的香味, 她才迷迷糊糊醒转。 “快起来洗把脸, 吃饭了。” 谢秋白没觉得怎么,陈舒瑶总觉得不好意思, “我这就去洗。” “不急。” 谢秋白搬了炕桌,摆上饭菜, 单独用碗装了一点酸黄瓜。 食堂卖的菜几乎就是水煮菜, 除了咸没有其他味道, 还是要搭些酸黄瓜或是酱豆配着,才能吃得下玉米面窝窝头。 两人吃了饭后, 谢秋白不忘把做好的番茄酱和苹果酱带上。 到团场大门口时, 果然有很多人要出去, 王大昆是从他们团场出去的,今天就要处刑,不少人都想去看看热闹。 考虑坐车的人多,卡车上空出了一大半,好让同志们都能有地方坐。 赵前进看这么多人, 抢着上车,就招呼谢秋白, “谢哥,你和嫂子挤挤坐副驾上吧。” 谢秋白正有此意,也不和他客气,拉着陈舒瑶上了副驾驶。 到市里后,谢秋白先去了百货大楼,名字叫百货大楼,却只是一栋灰扑扑的两层小楼。 今天城西要处决犯人,很多人都去凑热闹去了。 现在整个市里都已经进行了一遍专项巡查,就没谁不知道王大昆,这个凭一己之力掀的满城风雨的混蛋。 这会儿去百货大楼,里边意外的冷清,谢秋白问售货员,“请问负责采购部的主任在吗?” “你是?” 谢秋白气势很足,不苟言笑时倨傲的态度,镇的售货员根本没往别处想,还以为他是真的有公事往来。 “我姓谢,我需要做个市场调查,要写一个可行性分析报告,能不能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行……行啊。” 谢秋白的话,售货员每个字都听懂了,可组合到一块,就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自己见识少,更不好意思问,暴露自己的无知,装作听懂了的样子。 告诉了同事一声,就客气的引着谢秋白去会客室,给他们两人倒了茶水后,就去找领导了。 陈舒瑶懵了,谢秋白只拉着她来,可没说具体是干什么。 刚刚谢秋白说的话,她也是没听明白,什么市场调查和可行性分析报告,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连介绍信都没有,来见人家领导,真的好吗? 陈舒瑶怎么也没想到谢秋白胆子能这么大!他们既没介绍信又没有条子,谁会搭理他们啊。 等被人发现了再被赶走怎么办,她想拉谢秋白走。 可这时候售货员带他们的领导过来了,想走也走不成了。 在陈舒瑶悬着心,紧张的脚趾扣地,生怕被赶出去时,谢秋白不卑不亢,丝毫未见慌乱,客气的上前和人握手自我介绍。 分宾主落座jsg后,售货员倒过茶也出去了。 聊了几句客套话后,谢秋白掏出自己口袋里的番茄酱和苹果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武主任,这是我们场新开发的产品,您给掌掌眼,看有没有销路,要是有利润的话,我们打算扩大生产。” 谢秋白和陈舒瑶的外貌都太出色了,武主任正想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呢,谢秋白已经拧开瓶子,用木签给他挖了一大口,递到了他面前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为了让他放心,谢秋白也给自己挖了一口吃了,“武主任,您放心尝。”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散发着苹果清香的一坨,武主任稍稍的抿了一小口,他可不觉得会有人胆大的跑到他们单位毒他,但他的顾虑也被谢秋白的殷勤给打破了。 果酱一入口,独属于苹果的清甜,立马充斥着口腔。 “您再尝尝这个番茄酱。” 谢秋白的姿态太谦卑了,弄得武主任连拒绝都不好意思,一一尝过后,已经把问身份这个事给抛之脑后了。 番茄酱比苹果酱味道更浓郁一些,也更酸一些,绵软如沙,入口即化。 他没想到番茄除了拌白糖,还能这么好吃,他想再挖一口尝尝,到底忍住了。 “武主任,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团场种了不少果树,虽然是新结果子,可水果到底不方便长途运输,附近团场都种的有,最后大部分只能是我们自己内部消化了。 我就试试做成酱,这样既解决了运输难题,也给团场创了收。 就是不知道做这个后期有没有利润,就想向您请教请教,您在市场这块是行家,听您的总没错。” 谢秋白也不绕弯子,一通直球自陈了心迹,最后又是一串真心实意的吹捧,不知不觉消弭掉了武主任心里的那一丝不快。 他没过来前听下属说过,来的人很是倨傲的样子,应该是有点来头。 可到了他面前,他可没有看出来一点傲来,反倒处处透着小意逢迎。 这让武主任内心不由有些自得,看谢秋白说的真诚,又是一心为公,也就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反正只是一些无用的信息,就开口和谢秋白聊了起来。 就武主任所知,他们整个省只有水果干,没有做成酱的,毕竟做成酱耗时耗力,里边放的白砂糖更是本身就价格不菲,是个稀罕物。 谢秋白询问后才知道,他们市没有制糖厂,进白糖都是从邻市调配过来的。 辞别武主任的时候,谢秋白塞给他了一条烟表达感谢。 武主任说,“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干是好事,小谢,你要真谢我啊,就把你带的果酱给我留下,我带回去给我家娃尝个鲜。” 谢秋白哪有不应的道理,和武主任道过别后,出了百货大楼,陈舒瑶总算能轻松喘口气了,还好没事,这要是被赶出来,多丢人啊。 不过,谢秋白也挺让她想不到的,没想到他还能那样放低姿态,和他完全不一样。而且什么都没有也一点不怕,刚才和武主任侃侃而谈,许多东西她都听不懂。 连武主任对他也从一开始的陌生防备,到后来的相谈甚欢,态度的转变就很大。 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谢秋白很开心,对她说,“怕什么,这又没人认识咱们。” 看时间还早,谢秋白拉着陈舒瑶去看电影,片子也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谢秋白又从军挎包里掏出了个纸包。 陈舒瑶接过纸包,觉得谢秋白出个门带的东西可真齐全,“什么啊?” “爆米花。” 看电影怎么能没有爆米花,这是谢秋白自己尝试做的焦糖味爆米花,就是为了看电影准备的。 看电影时,爆米花的香味,引来前后座不少人问,“同志,爆米花你们是在哪买的?” 这会儿电影院可不流行卖吃的,看电影就是单纯看电影。 看过电影,谢秋白和陈舒瑶去国营饭店美美吃了一顿,羊排烤的外酥里嫩,饺子皮薄馅大,好吃是真好吃,贵也是真贵。 说好的烧鸡最后也没买,太贵了,六块钱一只,还要两斤肉票。 “别买了,太贵了,下次来再吃。” 那香味再诱人再好吃,陈舒瑶也不同意这样浪费钱。 下次就下次,吃的心满意足的谢秋白也没坚持,有了这个开头,在去百货大楼买东西时,陈舒瑶就逐渐开始连番持反对意见,理由各种各样,最后一句一定是,“下次再买。” “这个不行。”谢秋白坚持。 他们俩都快成别人眼里的西洋景了,买什么都先要讨论一番,男同志在前边要买这买那,女同志在一旁这不要那不要嫌贵的。 “对,这个不行。” 陈舒瑶还要再说,一旁的大妈笑着插话,她走到两人面前,打量他们都年轻,笑眯眯道,“看你们小年轻感情这么好,是刚结婚吧?小姑娘,不是大妈说你,这位小同志愿意给你花钱,你就让他花,你怎么还拦上了,小心他以后都给你买点便宜货搪塞你,到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被这大妈一说,不少偷偷打量他们的顾客,都哈哈笑了起来,还有人起哄,“说的对!” 陈舒瑶脸皮薄,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谢秋白拿军挎包挡住陈舒瑶的脸,嘿笑道:“我给你挡住,谁都看不见你。” 被陈舒瑶推开。 现在卫生纸票也就女同志每月有,都是很大的一张一张的,生理期的时候用。 所谓的贵和便宜,拢共也就差几分钱,就这谢秋白还觉得不太好呢。 结果买个卫生纸而已,就闹出了笑话。这时候,很多人去厕所的手纸都是用报纸,谢秋白也用过,上边的油墨会掉…… 闹了个大红脸后,陈舒瑶也不大说话了,总感觉像是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 谢秋白趁机买了陈舒瑶不让买的麦乳精,这个他一直想尝尝。 杂七杂八这些生活用品,加上给陈舒瑶买的表是沪城全钢女士手表,一共花了一百九十八块三毛钱。 再算上吃饭花了八块钱,可把陈舒瑶心疼坏了。 “姐!” 谢秋白上前几步,就要说话,就被一声饱含酸楚的喊声打断了。 只见一个衣衫脏乱,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冲了过来。 看清来人,陈舒瑶惊讶,“江铭,你怎么来了。” “姐,听说你结婚了?和谁?这个人吗?” 谢秋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江铭怒气冲冲的瞪了过来。 就这小子身板,谁给他的勇气和他叫板,打一架还不一定谁输呢,可这谢秋白也只能心里想想,面上和煦如春风,“这不是小表弟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和你姐好去火车站接你。” “谁稀罕!”江铭气哼哼。 “那行啊,我和你姐还忙着要去照相,你先自己坐车去我们团场吧。” “姐,你怎么嫁给这样的男人!”江铭抱臂,浑身上下就透露着两个字,“不满”。 “呵呵,关你什么事,又不让你嫁。”谢秋白也不惯他,当即就怼了过去。 这谁啊,一个弟弟,还是个表的,算老几啊,就来对着他指手画脚。 最后照相的时候,江铭自然是跟着的,他臭着脸,抱着在百货大楼买的一堆东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摄影师不停地说,“近一点近一点,靠的近一点。” 更郁闷了。 到底是陈舒瑶的表弟,谢秋白也不能真和他一般见识,照过相约定了下次取的时间,带着单子,谢秋白领江铭又去了国营饭店。 已经过了饭点,炒菜已经没了,就给他点了份面条,一个凉拌菜,一瓶桔子汽水,可惜烧鸡卖完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江铭挑刺。 “你懂什么,上车饺子下车面,快你的吃吧。”江铭悻悻吃了面条,喝完汽水就饱了。 要知道中午的时候,谢秋白和陈舒瑶俩人,点了两份饺子,还有两斤的烤羊排才吃饱。 “走吧,还有什么想吃的没?” 吃饱喝足的江铭,到底懂吃人嘴软的道理,没有再和谢秋白瞪眼睛。 只是对着谢秋白严防死守的,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和陈舒瑶两人在嘀咕什么。 谢秋白猜八成在说自己的坏话。 回到团场,江铭知道两人已经住在一起,更是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住到一块了?” “收起你惊讶的嘴巴,结婚了不住在一起,那还是结婚吗?小孩子,啥也不懂。” 谢秋白拆开麦乳精,用热水冲泡后,地窝子内顿时弥漫着浓浓的奶香jsg味,给陈舒瑶和江铭各递了一杯。 喝着平常根本喝不着的高档营养品,江铭只觉得太好喝了,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一点也不领情,还觉得谢秋白是在收买他,端着一副娘家人的架子,嫌弃的打量着他们的住房条件。 只觉得他姐太亏了,找了个住地下室的,他进来的一路可看了,别人都是住地上的。 地下哪里比得上地上,那肯定是他姐找的这个男人不好,这才分配不到地上的房子。 他已经问过了,谢秋白来团场一年多了,可不是刚来的新知青,表现优秀的话,结婚怎么也不会分个地下的房子当婚房。 谢秋白只觉得这小孩,人不大,还挺有意思,对陈舒瑶这个当姐的倒也挺上心。 他摇摇头,留他们姐俩聊天,出去找张建国问问,晚上把这小子安排到他们宿舍住,看能不能挤下。 第33章 谢秋白出去后, 江铭立刻像个壁虎一样,扒在墙上,听脚步声远了后, 才凑到陈舒瑶旁边, 压低了声音问,“姐,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言语中真切的紧张和关心,让陈舒瑶心一酸。 江铭立刻就跳脚起来,“我就知道!姐你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结婚的, 我就说你肯定出事了, 我妈和舅妈他们偏不信,你才下乡多久啊, 就结婚了,你以前明明喜欢罗玉……” 话还没说完, 陈舒瑶就上前捂住江铭的嘴, “你胡说什么呢, 以后不许胡说。” 陈舒瑶起的急,那手就没控制住力度, 只听“啪”的一声, 拍在江铭的嘴上。 江铭抽了口气, 把陈舒瑶的手推开,求饶道,“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我的姐, 这就咱俩,又没旁人, 你慌什么啊。” “我慌了吗?那还不是怪你张嘴就胡说。”陈舒瑶后知后觉,也发现自己刚才的反应好似有些过激了。 她那么讨厌谢秋白,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她,她就是怕他知道了,会为了面子打她,对,就是这样。 说服了自己后,陈舒瑶开始审视江铭,严肃道,“别说我了,你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你怎么说要来就来啊,我不是给你寄信说没事吗,你又跑来干什么?” 江铭无语,就比自己大一岁多一点点而已,装什么大人啊。 看他不吭声,陈舒瑶踢他,“快老实交代。” “姐,刚才你可不这样。” 江铭往一边挪挪,距离陈舒瑶远了一点。 在市里见到她时,她低着头跟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那姓谢的身后,吓得他还以为她被欺负了。 就连刚才她都还是那个样子,一转眼,只面对着他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就全变了。 看看,就这么几分钟,对他又是巴掌,又是踹的,一下就从可爱小猫咪完成了到山中之王的转变。 江铭就知道,他这个表姐,也就会对他张牙舞爪,也没见她对别人厉害半分。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早已经看透了真相,江铭撸起袖子。 “姐,你是不是喜欢不喜欢这个姓谢的啊,你尽管说出来,我会帮你好好教训他的。” 陈舒瑶听了前半句,先是害羞,可紧接着她就怔住了,她明明很讨厌他的,可……他好像没有她想的那样坏。 至少,他对她很贴心,会照顾她的感受,生活中也很爱干净,勤洗头爱洗脚,刮胡子刮的伤痕累累,每天也会吸着气天天刮胡子,完全没有金美娟说她老公的那些臭毛病。 陈舒瑶说不清自己对谢秋白的感情,至少算不上讨厌,毕竟他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本性。 但对跃跃欲试的江铭,她心里有种无可名状的窃喜,直言戳破他的幻想,“你打不过他!” “呃……” 如果有条尾巴的话,江铭此刻的尾巴一定耷拉在地上了。 这是亲姐吗?怎么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他也没有那么弱!好吧?! 江铭握握拳头,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告诉老姐,自己是个铁血硬汉。 可惜,他生的白白又胖胖,身上实在没有肌肉这种存在。 他还为自己辩解,“不试试怎么知道,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姐你快说,你们什么时候就住在一起的?他对你好吗?你别怕,尽管说,我给你撑腰!” 说完还不服输的双手叉腰,背脊崩的紧紧的,下巴颏抬高,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昂然起来。 “撑什么腰?” 陈舒瑶还没说话,谢秋白就提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板油推门进屋了。 他把肉放在案板上,问江铭,“你有什么忌口没?” 江铭正觉尴尬,听到谢秋白问话,下意识说,“没有。” 谢秋白点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几块桃酥,我找人带你去洗洗澡,他一会儿过来,晚上你跟他去他们集体宿舍睡。” 说完又想到江铭连行李都没带,又对陈舒瑶说,“舒瑶,你找两件我的衣服给表弟穿。” 现在江铭的形象说是乱糟糟都含蓄了,不但衣服破了一个又一个口子,头发还一缕一缕的黏在头皮上,灰头土脸,浑身都脏兮兮的,还散发出一股嗖味,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江铭的脸顿时涨红了,他为了省票钱,是偷扒火车来的,加上又不识路,一路走的很是艰辛。 本来他是带了包袱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粮食搪瓷缸之类的,可越往边城走,晚上的温度越凉,他就把带的短袖长裤都穿身上了。 好在还有件长袖外套,这才不至于冻着,可棉布衣服不耐穿。 他一路逃票,躲躲藏藏的,不是钻座底下,就是爬行李架,谁知道啥时候就给挂破了好几道口子,粮食吃完了,搪瓷缸却丢了。 “好。” 陈舒瑶也正有此意,江铭这样子实在狼狈,她对他能不远千里跑来的行为,感到很暖心,可他这做法,又让她忍不住责备,实在是太莽撞了。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和谢秋白说带江铭洗澡,以及穿他衣服的事,他就已经安排好了。 很快,郑多海就端着脸盆,肩膀上挂着毛巾,趿拉着拖鞋上门了。 郑多海和江铭年纪相仿,出了地窝子,他就开始打听对方身份,谢秋白只说有个亲戚,却没细说。 待他知道江铭是陈舒瑶的表弟,顿时乐了,“你运气可真好,看到没?” 郑多海抬抬下巴,让他看路上人们手里提的猪肉,“这可是野猪肉!” “是吗?你们这里伙食不错啊,平时还能吃到野猪肉,我还没见过这个呢,野猪好捉吗?” 好捉的话,他就我去试试,回家还能向朋友吹嘘一下。 都是同龄人,江铭的心思并不难猜,郑多海看出江铭的跃跃欲试,卖关子道,“容易也不容易。” “什么意思?那是容易还是不容易啊。”江铭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郑多海笑,“像是你我去的话,那肯定是不容易的,像是你姐夫要是去的话,那就手到擒来了。” 江铭正看谢秋白这个拐走姐姐的人很不顺眼,当即就不服气了,“你不行,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那你摸过枪吗?枪法怎么样?” “……” 江铭瞪眼睛,这不是废话嘛,他怎么可能摸过枪,虽然新华书店和供销社都摆放的有枪出售。 可城市里也没几家人,会花那个钱去买一支闲物件放在家里。 更不要说,枪也不便宜,买了还需要去派出所办持枪证,手续麻烦。 “那不就得了,你啥也不会,怎么去抓野猪,难不成,你还想着守株待兔啊。” “那……那个谢什么,他怎么就会啊!” 江铭很不服气,他和谢秋白年纪相差不大,他不信他不行的事,他就可以,肯定是这个郑多海骗他的! 没想到,郑多海很是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现在大家提的肉,是从哪来的?” “真的假的?!” 江铭炸毛,这一路他可是看到不少人手里都提着肉,那得是多大一头猪。 “真的啊,不信你去问问,可不是一jsg头,是五头,两大三小,你要是昨天来,还能见到,可惜了。” 郑多海慢悠悠的给江铭解惑。 江铭沉默了。 郑多海知道,谢秋白让他带这位表弟,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去洗澡,而不是张建国,也就是为了让他给表弟讲讲他的能耐,他也乐的帮这个忙。 本来郑多海没太把谢秋白放心上,可他对野猪的处置,让他不由不对他刮目相看。 那天那个钱有才张嘴就说野猪全归谢秋白,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时候大家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鼻子尖着呢,一点腥味就能闻到味。 如果只是只兔子也就罢了,那么多肉,谢秋白要多久才能吃的完。 他吃一次,不会被人注意,可吃的次数多了,怎么可能一直不会被人知道,毕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如果就算他想把野猪全部自己留下,也必然要他们几个搭把手,还要他们帮忙隐瞒。 这么一来,他对他们四个危机时刻施以援手的恩情,也就算是报完了。 不但这样,那么多肉在他家里,就等于是罪证,一个把柄就落在了他们手上,万一谁看他天天吃香喝辣,心里不平衡了跑去举报,那是一抓一个准。 谢秋白这种不被允许的,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行为,立刻就是千夫所指,被通报批评都是轻的。 而就在以为谢秋白也是个目光短浅,贪吃爱占便宜的人时,他的处理办法,不得不让他对他另眼相看。 他直言在后勤有老乡,表明了自己在团场不是独自一人,毫无依仗。 敢去直接对着后勤处处长讨价还价,为人算得上是有勇有谋了。 凭谢秋白的所作所为,郑多海不相信他真那么傻,完全相信了钱有才没有私心。 但他却选择相信了,还把事办的考虑到了所有人。 反正,经此一事,郑多海觉得,谢秋白这人能处,他为人宽厚,待人以诚。 很少有人在利益面前,能做到这样的理智不动心,多的亲戚朋友是为了一点利益,争的跟乌眼鸡似的。 为谢秋白这个人,郑多海也愿意在陈舒瑶娘家人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几句。 郑多海自小生活的环境,多是奉承讨好,让他很少会为顾及考虑别人的感受,但他要真的想和谁拉近关系,尤其是江铭这种心事都写脸上的同龄人,倒不是难事。 “江铭,你见过狼吗?” 被勾起兴趣的江铭,接下来就听了自己这位表姐夫的又一救人事迹。 年轻人总是对这种刺激热血的事情向往的,听了郑多海绘声绘色的讲述后,洗完澡回到谢秋白家时,江铭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姐,你和我姐夫你们俩的故事,也太浪漫了。” 这是只会出现在小说中的英雄救美情节啊,姐夫骑马经过,救他姐于狼口脱险,换他他也要感动的以身相许了,好不好?! 接收到江铭异样的眼神,郑多海耸耸肩,“举手之劳,不用太感谢我。” 他也只是把故事稍微做了一下润色而已,谁知道江铭听了,立刻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是吗?那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吧。” 谢秋白才不信,郑多海肯定是背着他放了什么大招,要不然不会让江铭转变这么大,还有他和陈舒瑶有什么故事?他们俩更和浪漫沾不上边。 但现在江铭还在,也不好多问。 “别啊,正好也该吃饭了,我一个人吃多寂寞,大家一起才热闹啊。” 郑多海掏出自己的饭盒,又是满当当一饭盒的红肠。 这红肠做的实在,里边灌的满当当都是肥瘦相间的猪肉,吃起来也很方便,只用上锅蒸一下,就很美味了。 看谢秋白不说话,郑多海就乐呵呵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来来,我帮你切。” 他把饭盒放一边,挽挽袖子,上手帮忙切板油。 晚上,谢秋白叫上张建国一起过来吃饭,他把提回来的六斤野猪肉全做成了红烧肉,又把油渣炒包菜做了一个菜。 考虑到这两个菜太油腻,又炒了个青菜,还有个白糖拌番茄。 野猪肉柴又有股腥臊气,谢秋白这块是李大柱特意给他留的小野猪肉,这个好吃一点,但还是比不上家猪肉香嫩。 但好在他下的料足,今天他在百货大楼买了八角、桂皮等调料,总算遮住了肉的腥味。 等红烧肉终于大功告成,红扑扑的酱汁裹在肉上亮晶晶的,香味霸道的传遍地窝子里的每个角落,还透过缝隙飘出老远。 为了搭配这个硬菜,郑多海硬拉着张建国在外边,搬了三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灶台。 他还掏粮票,跑去粮站买了三斤大米,在院里蒸了一锅米饭,还理直气壮的说,“吃红烧肉,不配着大米饭,还有什么滋味。” 这顿让江铭咂舌的饭,大家刚把米饭浇上汤汁,刚吃了一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红烧肉。 陈舒瑶终于忍受不住的一声“呕~”,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嘿呀?!这……郑多海惊。 “不好吃?” 谢秋白狐疑,煮了三小时呢,味道绝对没有问题,他把筷子夹的那块,放进嘴里尝了尝,真的很好吃啊。 “咳,” 不等谢秋白继续问原因,张建国这个给陈舒瑶把过脉的医生,最有发言权,看陈舒瑶这反应,他愈发确定了,“你带着陈同学去医院检查检查,应该是怀孕了。” 啥玩意?!江铭嘴里的肉顿时不香了,姓谢的这个杀千刀的,他姐才多大! 被他怒视的谢秋白已经彻底懵了,脑袋嗡嗡的。 怀孕?!怎么会!!! 他被这个天方夜谭一样的消息,震的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听到看到。 他就像被扔在了一个纯白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他,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一片苍茫。 第34章 谢秋白麻了, 字面意思上,没有知觉的那种麻了。 相比起他,陈舒瑶就淡定多了, 她懂一些基本的医理, 而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也更清楚。 例假迟迟没来,她心里已经有了这个预感。 一时之间,地窝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能清晰听到邻居徐大茂的骂声, “小兔崽子, 一天就知道吃吃吃,怎么不馋死你呢。” 他挥舞着烧火棍往两个娃身上招呼, 徐家两兄弟被打的“嗷嗷”叫着乱窜。 烧火棍是根枣木棍子,打在身上, 就是一道红印子。 好在两小孩经常挨打, 都已经有了经验, 躲避的十分灵活。 一旁的张桂花抱着小的喂奶,冷笑道, “有本事你就把他们打死, 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爹, 别倒霉找个自己没本事,还拿他们撒气的爹。自己光闻个味儿,都馋的哈喇子要拖地上了,还好意思教训小孩子,徐大茂, 好歹你也要点脸。” “我要点脸,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眼珠子瞪的恨不得穿透墙,看看人家锅里到底做的是什么饭,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爸,爸,我错了!” “爸,我错了,再也不馋的流口水了,你别和我妈吵架了。” 隔壁徐大茂家的喧闹声,传到几人耳中,把魂游天外的谢秋白拉回了神。 他绷着脸,问张建国,“你确定?” 张建国知道是问上次把脉的事,肯定的点点头,他上次就是不太确定才想着再等等,现在不用把脉,凭陈舒瑶这反应,绝对是怀孕无疑了。 “你们自己知道就算了,别出去和别人乱说,怀孕前三个月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谢秋白敛去表情,眼神如利刃一般扫过郑多海、张建国还有江铭三人。 这些天,谢秋白说话做事都是温温和和的,一度让张建国和郑多海不理解他坏名声的由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他面无表情,直面他矜傲冷酷的一面,恍觉或许传言也不完全是假的,这也太凶了。 几人都不由心神一凝,收了嬉笑的心思,认真的应了。 直到陈舒瑶刚才忍不住呕吐,谢秋白也才知道,她闻不得肉味。 可是,今jsg天屋子里又是炼油,又是煮红烧肉,肉味一直就没散过,她却硬扛着不说。 谢秋白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挥挥手,让郑多海三人直接端走了两盘肉菜,回宿舍去吃。 他把天窗和门打开,让屋内的肉味尽快散掉。 “你有想吃什么的东西没?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郑多海三人走后,谢秋白忙里忙外,却一直绷着张脸。 陈舒瑶敏感的发觉,谢秋白知道她怀孕这件事后,并不高兴,她不由有些惴惴。 听到谢秋白问话,她不自觉绷直了身体,摇头。 谢秋白拿她的搪瓷杯,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递到她手里,坐到她对面。 “你中午不想吃羊肉,怎么不说一声?” “中午没有不想吃,我就是闻到你提回来的野猪肉,才感觉犯恶心的。” “以后你不舒服,或是有什么就要说出来,不要放在心里不说。” 谢秋白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摸摸陈舒瑶的头,“我实在是有点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会有孩子,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你别多想。” 陈舒瑶攥紧了杯子,手心里热烫的温度和眼前氤氲的白汽,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她目光惶然的望向谢秋白,“我也不敢相信,就……怎么会就怀孕了。” 这个问题,何止是她感到不可置信,谢秋白都快要疯了。 生娃当爹这种事,也太超纲了。 他前世刚大学毕业,也就二十二岁,这辈子年纪也才二十岁而已。 “那看来咱们俩以后要积极学习,怎么去当爸爸妈妈了,这可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陈舒瑶怎么可能有什么心得体会,当然是摇头了。 谢秋白仰躺在炕上,“这些你都不用管,我来做个调查研究,首先,要先总结一下我们父母有哪些不好的地方,我们以后不能走他们的老路,要避开他们的问题。 然后,再从我们自身做孩子的角度出发,你想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爸爸妈妈,我也想一下我想要什么样的爸爸妈妈,毕竟我们也是从孩子过来的,这个应该没有问题。 最后,再扩大观察面,看看我们周围人是怎么做爹妈的,做的好的优点是什么,做的不好的缺点是什么,汇总起来,以后我们当爸爸妈妈的时候,就取长补短,想来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这下换陈舒瑶懵了,谢秋白在干什么? 她还没吭声,谢秋白就打了个响指,激动道,“对了,还要进行一个问卷调查,问一问现在的小孩子的需求。” 说完,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问陈舒瑶,“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 陈舒瑶不懂,但看他好像很专业,很成竹在胸的样子,更加没有意见了。 她只有一个疑问,“当爹妈还用这么复杂,还用学习吗?” “当然要了!我们看病要医生,还要分各个科室呢,什么病看什么科,总不能让骨科的人给人做心脏手术吧? 所以啊,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可不就父母啥样,就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嘛。” 谢秋白说的头头是道,陈舒瑶想想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搞得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啥也不用做,只要你天天开开心心的,吃好喝好身体好,就行了。” 谢秋白跳下床,翻出在百货大楼买的稿纸,这是他打算写交给指导员的可行性分析报告的,他还买了墨水。 现在那些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给钢笔灌了墨水,在炕桌上铺开稿纸,写下孕妈营养需求表几个大字,然后就伏案唰唰写了起来。 他字迹潦草,一会儿就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 谢秋白合上笔盖,吹干稿纸上的墨迹,还好他上辈子是女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去关注这些事。 这个时代可没有这许多常识知识,可以获取。 陈舒瑶早在谢秋白奋笔疾书时,已经自顾去吃饭了,没有了那股腥气,她的胃口又回来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诶,你吃饭也不叫我一声。” 谢秋白把稿纸扔到一边,抓起筷子夹了口菜,还热乎着。 郑多海三人走时只端走了他们碗里的大米饭,锅里还有不少,两人根本吃不完。 应该买些鸡蛋回来了,早上可以炒个蛋炒饭。 “你写的是什么?” 陈舒瑶已经放弃认清谢秋白的字了,龙飞凤舞,完全看不懂。 “你以后的食物清单,按理说,要孩子前,妈妈的身体要先养一养的,这样对妈妈对孩子都好。你看看你这么瘦,吃的一点点东西,养分都被孩子吸收了,你的身体营养就会跟不上,母强子才能壮嘛。” 谢秋白张嘴就说起他也不知道在哪听来的,他自认为对的理论。 他自己就是个不懂什么孕产知识的人,偏被他斩钉截铁的说出口,让人不由生出信服。 陈舒瑶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她问,“万一要不是儿子,怎么办?” “啊?!”谢秋白一愣,随即急忙摆手,“千万要是个女儿,儿子或许也好吧,但长远来看,还是女儿靠谱。 这个都无所谓,什么都行,生出来是什么,我们就养着呗,又不是去供销社买鸡蛋,不满意还能挑挑捡捡的。” “那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陈舒瑶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逼问,就是要从谢秋白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才能放心一样。 我喜欢现在眼下没有孩子,那也不按我想要的来啊,孩子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了。 原著剧情里都没有写出来的崽,现在有了,他才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去的人啊! 但被陈舒瑶不错眼的盯着,谢秋白知道,来了来了,需要他表明立场的时刻到了! 他咳了一声,两腿一盘,懒散的坐姿一改,背脊挺直,双眼目视前方。 那样子,举个右手,就完全可以开口宣讲誓词了。 “是这样的,我呢,对孩子没有执念,有没有都行。这个事,主要还是要看你,孩子是需要你怀胎十月,忍受剧痛生下的,子多母苦嘛。你可不要觉得怀孕生娃简单,等你把你肚子里这个生下来,你再看还想不想要孩子,不要我就去结扎。 是儿是女都无所谓,都是我们血脉的延续,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的。 这方面你不用有顾虑,我一个孤儿,根本不在意那些什么香火,什么传宗接代。 在意的才是傻吧,人生匆匆几十年,活在别人制定的规则里洋洋得意,最后搞得至亲离心,相互折磨,何必呢。” 前边那些话,谢秋白说的字字铿锵,越说到最后,语气里不由也带上了些伤感。 前世网络发达,各种各样家庭里的伦理狗血事件,更是层出不穷,谢秋白可不想活成那些主角。 人的一生能拥有的寥寥,几乎一直都在失去之中,贪心不足的人,只会鸡飞蛋打。 “真的?!”陈舒瑶不信,男人都喜欢儿子。 谢秋白戳戳她的脑门,失笑,“当然是真的,你好好的就行,孩子只会陪在身边一阵子,你我才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伴呢。” 不知道怎的,看着谢秋白温柔带笑的双眸,陈舒瑶心里酸酸胀胀的,一颗眼泪不知不觉就滚出了眼眶。 因怀孕带来的那些担心以及惶恐,都好像不存在了。 “诶,这怎么还哭了,这不是事实嘛,老话讲少年夫妻老来伴,孩子翅膀硬了,就要飞走了,还是你最重要,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那都是傻子才相信的东西。” 谢秋白走过去抱住陈舒瑶,拍拍她的背。 第35章 宽了陈舒瑶的心后, 奔波一天的她很快就犯困睡下了。 谢秋白丝毫没有睡意,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的出了地窝子。 天际皓月当空,洒下人间清辉遍地。 谢秋白仰头看着天空那轮月亮, 大脑一团乱糟糟, 实在理不清此刻到底是哪一种情绪,只觉百感交集,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站了好一会儿,他双手插进兜里,漫无目的的在他家附近踱步。 自穿越之后, 他一直忙忙碌碌, 罕有有这样独自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时候, 一直都是有各种jsg各样的事要做,各种各样的人在身边需要顾忌。 “谢哥, 还没睡呢, 也来上厕所啊?” 谢秋白这才注意到, 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厕附近路上,郑多海正迎面走过来。 两人聊了几句, 结伴一同去了公厕。 谢秋白早不是刚穿越来那会儿了, 一个多月的糙汉生活, 他不但熟练掌握了每天拿着简陋无比的剃须刀,给自己刮胡子的技能,连去厕所,都可以用坦然的心态,暗搓搓和别人比大小了。 “来根?”出了厕所, 郑多海问谢秋白。 这次,谢秋白没有推辞, 接过郑多海递过来的烟,点燃后,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立刻被搞得呛鼻辣嗓,咳嗽不止。 “这烟太呛了。” 郑多海瞥了他一眼,看他神色肃穆,吸根烟搞出了喝酒品茶的架势,一边说着苦不拉几,没什么意思,一边还要再吸一口细品,看到底会不会如茶一般回甘似的。 一时之间,两人吞云吐雾,都没有说话,谢秋白间或咳嗽一两声,咳的震天响,咳的眼泪都迸溅出来,愣是就这么吸完了一整根烟,郑多海拦阻都挡不住。 把烟蒂踩灭进土里,谢秋白转头问郑多海,“你想学维修?” 刚问完,还不待郑多海回答,他就紧接着又问,“你知道冰酒吧?” 郑多海夹烟的手指一抖,烟灰纷纷扬扬落下,沾到他裤子上,他也没有注意到,却不动声色的反问,“什么意思?” “我恰好知道一点酿造的方式,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郑多海最后也没有答复谢秋白,只说回去考虑考虑。 谢秋白也不急,他早就看出郑多海家世不凡,所以,对于他能知道冰酒这种普通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 他太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了,在所有认识的人里,也只有郑多海合适了。 谢秋白一个孤儿,想做点事情,哪里是单凭一腔孤勇,就可以轻松成功的。 就算成功,万一最后被人摘了桃子,怎么办? 虽然未来一切都是未知,这个时代人性情也淳朴,但谢秋白还是想尽量避免有可能的风险。 而观郑多海的行为,他手里钱票不缺,自从来了团场,干完活大老远都能听到他痛苦的哀嚎声,干活也是尽可能的躲懒,可见是个吃不得苦的。 反观和他一起来,同样家庭背景深厚的罗玉成,天天都是劳动标兵,先进分子。 这么一对比,还是郑多海更容易拉拢。 为了学维修,他意欲拉近和谢秋白的关系,却也只是递根烟,多聊几句天,再就是亮出粮票,展现财力,这种若即若离的暗示。 说明他虽然想学维修,却不会放低姿态,如张建国一样,做出帮他砍柴的举动。 算是赌一把,谢秋白没有和郑多海提果酱的事,是猜到郑多海这样的,也不会对这种小东西多么感兴趣。 只能是能真正勾起他兴趣的东西,才能吊起他的主观能动性。 谢秋白去市里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去转过,酒类很少,还都是需要票才能买。 而普通酒还好说,如茅台这类高档酒要有专门的票,才能有资格去购买。 谢秋白一个从京市来的知青,自己跑去友谊商店逛过,或是亲朋好友接触过侨眷、侨汇券,进而知道冰酒这种稀罕物,并不稀奇。 友谊商店里卖的进口食品不少,就凭原主留给大家的印象,谢秋白知道的多一点也完全不违和。 或许一般人会对友谊商店这种需要外汇券,才能进去买东西的地方,望之却步,原主曾经嚣张的性子,进去长见识丝毫不奇怪。 那他或打听或自己琢磨冰酒这种东西的酿造方法,也不算突兀。 这个时代,对外国的东西是抱着批判着学习的接受态度,许多人名字叫赶英超美就可以看得出来。 谢秋白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探探郑多海的态度,就算他拿他知道酿制冰酒的办法这件事举报,他也不怕,空口白牙的一句话,他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他也只是知道冰酒,用的葡萄是在冬天零下七到十二度时摘下的,然后带冰压榨,具体的操作技巧,他也没有亲自去试过。 现在他提出一个点子,郑多海感兴趣了,就自然会和他一起去找指导员,谈团场办厂的事。 有郑多海在,领导肯定会更重视,接下来的程序也会容易许多。 这样他们俩也算各取所需,合作共赢了。 冰酒如果能酿成,后续只能是郑多海或者领导们考虑销路,这是能帮团场提高知名度的一柄利刃,万一真的成了,他们团场也算有拳头产业了。 而他的果酱价值低,既不打眼,也不会没有人要,只会更好销。 有了这个契机,说不定他就可以有机会去外地出差,他可太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怀着这个美好期望,谢秋白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他早起锻炼完,绕道去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鸡蛋小小的,倒进油锅里翻炒几下后,香味却是格外香喷喷。 被吵醒的陈舒瑶扒在火墙上问,“好香,哪来的鸡蛋啊?” “供销社买的。” “那里卖的贵,下次买左邻右舍的就行,桂英嫂子还有美娟姐家,她们喂的都有母鸡。” “行啊,那你去买,我可和他们不熟。” 陈舒瑶应了一声,又说,“谢谢你对江铭这么照顾。” “哈!” 谢秋白把胡萝卜和红肠丁倒进锅里,翻炒了几下,盖上锅盖,走到里屋门口,笑呢她一眼,“陈舒瑶同志,就口头上说谢谢就完了?人家江铭的衣服破个洞,你就惦记着帮他缝缝补补,我的衣服上补丁那么难看,你就没点想法?” 也难怪大家都喜欢化纤的衣服,实在是纯棉布做的衣服太不耐穿,多洗几次,很容易就会被磨破,或是挂出个洞。 去市里学习的时候,谢秋白的衣服破了,就是他借来针线,自己上手缝的。 可惜他一点也不心灵手巧,从没干过这种精细活,破洞是缝严实了,却把衣服缝的皱皱巴巴。 好在大家衣服上都有补丁,没啥丢人的,衣服没缝好,也不算什么,汽车团里的人,就没几个能把补丁缝的多么规整的。 不是皱巴巴,就是针脚潦草,东一根线,西一根线的,能缝的不漏肉,就已经是水平高超了。 在汽车团时没什么,大家都这样。 在团场,知青们要么是托擅长的女性朋友缝补一下,要么就是身具妙手,自己也能缝补的很好。 而谢秋白这个手笨的,也只能向陈舒瑶求救了。 “没有!” 陈舒瑶躲回被窝去睡,本来她替江铭这个弟弟缝衣服,没有什么,可想到要给谢秋白缝缝补补,她就忍不住红了耳朵。 说起来,桂英嫂子还拿了鞋样子,问她要不要给鞋刷做双棉鞋。 陈舒瑶视线游弋,心里却在考虑,要不要量量谢秋白的鞋底,看是多大的脚,给他做一双鞋。 两人笑谈了几句话的功夫,蛋炒饭就已经做好了,把饭盛出来后,谢秋白又往上撒了些葱花,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金黄的蛋炒饭里夹杂着红萝卜和红肠,再配上白白绿绿的葱花,香味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吃饭的时候,谢秋白和陈舒瑶说,“你今天问问江铭,看他打算在这待多久,咱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让他带回去给你爸妈的礼物。” 一提起父母,陈舒瑶刚刚还挺好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之前谢秋白把存款给她,就说了给父母寄钱的事,可她却踌躇不舍了起来。 和她每月寄回去时的十块钱不同,一下让她给并不喜欢她的父母好几张大团结,她心里还是挺不舍的。 特别是那钱在手里放许多天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把钱从藏的地方拿出来,从新数一遍,确定没有少后,才能睡个安稳觉。 她已经和那些钱有感情了,实在不舍得和它们分开。 “怎么了?”谢秋白察觉她怏怏不乐,大概猜出她的心思,“不舍得了?他们生养你一场,就先寄过去一百吧,剩下的钱留着你和孩子花。” “寄了钱,他们也不会喜欢我的,只会把这钱给姐姐弟弟妹妹们花,他们从没有给我花过钱,我从小到大都是jsg奶奶和姑姑照顾养大的。” “那是他们不对,但要不寄点钱过去,就是咱们的错了。要不然,你把他们不好的地方写下来,以后对咱们的孩子时,坚决不能犯这种错误?” 谢秋白没有对陈舒瑶的父母去评论是非对错,那毕竟是她爸爸妈妈,他这个外人,实在不适合去多加评判。 第36章 吃过早饭, 谢秋白拿着骆小海给的钥匙,去了维修站。 他先去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工具也都归置好后, 才去后勤领办公用品。 不想却被文宣部刘干事告知, 十一文艺汇演他们维修站作为团场新成立的部门,也要出个表演节目。 “明天就是文艺汇演了,你今天告诉我让我准备?” 谢秋白正沉浸在拥有独立办公环境的喜悦里,还没高兴几秒,就被告知噩耗。 “那有什么办法, 规定就是这么规定的, 要不,我给你排的靠后一点上台?” 刘干事以为谢秋白会拒绝的, 没想到他很爽快的应了,“那我就唱首歌, 麻烦你广播一下维修部招两个学徒的消息。” 等谢秋白走远了, 刘干事才对旁边的同事嘀咕, “不是说说了也没用,他根本不会上台的?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那谁知道, 去年新来的知青要来个合唱, 他死活不愿意参加, 还说……算了,他愿意出个节目就成。” 谢秋白不知道背后人对他的议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还有什么比公开表演才艺, 更能刷好感度的机会呢。 这可是比猎到野猪,更能让人对他改变印象的事了。 毕竟, 野猪肉不是谁都舍得去买,他登台上首歌,却是谁都可以听到看到的。 谢秋白信心满满,他要让所有人都抛去原主留下的坏印象,明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道理。 抱着这个期望,他回到空荡荡的维修部,把发的稿纸笔墨等都放在了桌子上。 只要机耕队的拖拉机不出故障,他这个维修部就清闲的很。 谢秋白给自己倒杯菊花茶,这才开始写分析报告。 菊花茶还是李大柱给的,这个老乡是真不错,要不是他,谢秋白在野外还真找不到多少野菊花了。 在袅袅茶香中,谢秋白仔细琢磨了一下,综合昨天从武主任那里得来的消息,以及团场和周边的情况,写了一下开办厂子的好处,还分析了一下投入和收益。 要想让领导点头同意,什么都是虚的,能给团场带来实打实的收入,才是最实在的。 只是谢秋白没想到,广播一播出去,来找他面试的人还挺多,其中还有金美娟的丈夫戴明哲。 而在他忙碌的时候,家里的陈舒瑶从王桂英那借来鞋样子,打算给谢秋白做双鞋。 “姐,你对他可真好。” 看着陈舒瑶忙来忙去,江铭说话忍不住酸溜溜的。 “那你也赶快结婚,也找个对你好的女孩子。” 陈舒瑶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戳到了江铭的肺管子,他炸毛道,“我才不要结婚!” 他这反应,很明显里边有什么猫腻。 按理说十七八岁高中毕业后,大部分人都到了分配工作的时候,要么接父母的班,要么等各单位去学校招人,要么就响应号召,加入到上山下乡的行列中。 江铭现在已经高中毕业,上次家里来信说,姑父给他安排了个牙医的工作,现在他却不声不响跑来了边城。 “你不会是逃婚跑出来的吧?” 陈舒瑶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有工作以后,长辈们就开始张罗孩子的终身大事,江铭突然跑来,一定是因终身大事发生了什么争歧,他被刺激了。 不料,她的话刚出口,江铭连坐也坐不住了,连她的话都不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出去转转。” “你跑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我还能拉个姑娘,让你结婚啊。” “一激动,忘了。” 跑到门口的江铭顿住,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走了回来。 “姐,你是不知道,我爸妈他们俩疯了,非逼着我相亲,然后尽快结婚,我才多大啊,他们就急着让我快给他们抱孙子。 要不,我也来下乡当知青啊,天高皇帝远,他们想管也管不到我了。”江铭突发奇想。 “你来了干什么?”陈舒瑶半点不慌,淡定的反问。 “啊……这,好吧!” 江铭也只是嘴上说说,虽然来这当知青是屯垦戍边,工资水平比在沪城高,可这环境也忒艰苦了。 不说别的,在这都不敢碰上刮风的天气,一阵风吹过来,任你穿的再干净,也要被吹的灰头土脸。 “对了,姐,你知道不知道,陈少华喜欢上了一个资本家的小姐,舅舅舅妈不同意,他要和舅舅舅妈断绝关系,也要和那个资本家小姐处对象。” 陈少华就是陈舒瑶的小弟,她姐弟四个,她排行老三,小弟陈少华比她小一岁,是陈家父母辛苦生来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如珠似宝的宠着长大。 不知道为什么,陈舒瑶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她的两个姐姐却都很喜欢弟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念着小弟。 可能是她从小不和他们在一起长大,她对那个小弟,完全没有什么姐弟情深的感觉。 陈舒瑶私心里觉得,就是因为怀了弟弟,妈妈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她才会从小被送到奶奶家养。 而她给家里寄信说自己结婚的事,没人关心她喜欢不喜欢,或是问一句那么快结婚的原因,甚至是祝福一句,却收到一封哭穷要钱的回信,说是弟弟该成家了。 所以,月前谢秋白把存款全给她,她把钱攥在手里,也不想寄钱,昨天谢秋白重提,她没有应下来,就是不太愿意给。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要掏钱为弟弟结婚做准备,父母那么喜欢儿子,那么他们的儿子合该比女儿有本事才对。 没道理这个儿子,连最基本的,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解决不了,却要要求女儿贴补的。 这样废物的儿子,要来的用途是什么? “资本家小姐?陈少华是怎么想的?” 这年月,谁不是距离高成分的家庭远远的,她家那个小弟,竟然找了个资本家小姐! “那谁知道,我来时还在闹腾呢,”江铭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好像是那个资本家小姐怀孕了。” “?!”陈舒瑶摇摇头,“这个姑娘也是傻子,无论如何,我爸妈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宝贝儿子,被一个资本家小姐拖累前途的。” 陈少华现在在做电影放映员的工作,这是陈家使尽全部人脉,搭进去三百块钱,求爷爷告奶奶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临时工,清闲不累,还有外快拿。 一旦陈少华和那个资本家小姐结婚,转正时政审那一关就不好过。 陈家就陈舒瑶的爸爸在化工厂工作,用一月那四十多块钱养家,陈舒瑶的妈妈和两个姐姐都没有正式工作,在街道做临时工补贴家用。 哪里还有钱去给陈少华打通关系,保住工作啊。 陈舒瑶其实想说的的是,听说资本家的小姐,祖里都曾阔过,是怎么会看上她小弟的,难道是看脸和油嘴滑舌? “谁知道呢,不过我见过陈少华,我看他意志坚定,不会轻易屈服的。” 说到这,江铭心虚的摸摸鼻子,他们其实聚到一起,是互相打气,彼此鼓励对方,要勇敢的和家里的两座大山斗下去。 就是因为看陈少华这么和自己有共鸣,江铭才想要逃离一段时间的,太可怕了,他竟然和陈家那个笨蛋想法一致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小,暂时不想结婚而已,可不是要和阶级差距那么大的人结婚,江铭心里明白,要结婚,还是要找彼此家世相仿的人结婚,才会有共同话题。 婆媳关系也会融洽一些,差距太大,需要磨合的太多了,他也干不来。 “距离这么远,不提他们的事了,你打算在这待多久?你…姐夫说,让我问问你,他好准备着礼物,让你捎回去。” 说着说着陈舒瑶莫名不好意思,她把自己这反应,归结为怀孕初期的不良反应,就像呕吐一样。 “待十天八天,我就回去了,”江铭挠头,抱jsg歉道,“我跑出来的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怎么好意思再拿你们的东西。 对了,姐,我不小心听到,有人议论,昨天市里枪毙的人,曾得罪了你,才会有此一劫的,是不是真的?” 陈舒瑶手里的针一下子戳到了手指,血珠冒了出来,她紧张的问,“是谁说的?” “就我住那个宿舍的郑多海和罗玉成,是真的吗?” 江铭昨天还去看了行刑,不过当时他不认识郑多海,听到他们提到表姐的名字,才多听了两句。 可惜,他们说话时戒备的很,声音压的又低,他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舒瑶稳了稳心神,市里就那几道街,昨天中午西城那声枪响她听的真真的,虽然没有去现场,当时只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一松,那些污言秽语、恶意窥探都不存在了,连午饭都多吃了几个饺子。 却不曾想竟然有人猜得到这和她有关系,也是,谢秋白回来去了办公区找指导员之后,团场就开始了动作,展开暗查,接着又是连夜灯火通明的开会。 当时人们可能没有注意,事后回想,许多事都会找到痕迹。 第37章 陈舒瑶很担心会被人知道轰动全市的事件, 源头是因为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是谢秋白跑去举报,才促成的。 好在胡振英来找她聊天时, 她试探打听了一番, 团场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说你,既然好奇,怎么不去现场看看。” 胡振英还以为陈舒瑶是好奇行刑的场面,昨天团场的职工, 几乎去了大半, 被执行死刑的也不止他们团场的王大昆,还有几个被揪出的坏分子。 在行刑前, 全市被巡查抓出的人,也被带着手铐拉了出来, 公开宣布了他们的罪行, 进行了一番批评。 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好多人都带着烂菜叶子去砸那些不要脸的臭流氓。 胡振英别提多遗憾没有准备烂菜叶了,只能干看着别的同志, 使劲砸向那些流氓痞子。 说起来, 每年下乡来的女知青数量不少, 可架不住团场男知青太多,又都到了成家的年纪。 这也就造成了只要团场来新知青,那些单身男知青,就跟饿狼似的看到漂亮的就往上扑的事,时有发生。 自从那次轰轰烈烈的巡查之后, 现在团场的男职工都很规矩,再没了以前那些看见漂亮姑娘, 就围观、吹口哨或是跑前跑后献殷勤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如胡振英这些女知青,倒挺感谢那个举报的人的。 她们也猜过会不会是谢秋白,毕竟当时看那本书的,私底下意淫陈舒瑶的不少,没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其他男人对自己老婆想入非非。 可后来事情闹那么大,不只他们市,听说现在全省都动了起来,他们都觉得可能是得刚好撞上了上级重视这一块,正在抓典型,他们团场那些人就是刚好碰到枪口上了。 “昨天去看了个电影,时间没来得及。”陈舒瑶解释。 “哎呀,看不出来,你家谢同志这么懂浪漫。” 本来他们这些同学听说陈舒瑶结婚,还找了个二流子一样的男人,都觉得挺可惜的,不曾想这样的男人成了团场唯一一个维修技术员。 还是个神枪手,一出手就是五头野猪,昨天吃着野猪肉,谁不眼馋这个本事? 今天广播宣布了维修站招学徒的事,就算再不敢置信,可公告栏白纸黑字的的关于维修站招学徒的公告一张贴出来,又有谁的心里不羡慕? 原先对陈舒瑶惋惜的人,都变成了赤果果的羡慕嫉妒。 他们所有下乡的知青里,也只有陈舒瑶可以舒舒服服的歇着,天天都不用上工。 甚至,连做饭也不用她怎么伸手,谢秋白不是去食堂买饭回来,就是亲自下厨。 看看陈舒瑶下乡也快半年了,依旧白白净净、俏生生的,那手连个茧子都没有,胡振英摸摸自己手心磨出来的茧。 这对比差距,实在是让人很难不产生羡慕这种情绪啊。 陈舒瑶可不知道胡振英心里想的什么,她转移话题道,“说正经的,机耕队也有女拖拉机手,你真的不想自己去学?咱俩关系好,要是你,直接准备拜师礼,挑个日子就能拜师。可要是艾国民,你让他和谢秋白去说,他们都是男人好说话,不关咱俩的事,咱就别插手了。” “这……”胡振英脸一僵,试探的问,“这也是谢同志的意思?” 陈舒瑶点头,“我的意思也是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你们未来的小家好,可你们还没领证,艾国民是男人,他也该先把小家的责任担起来。” “他嘴笨,不会说话。” “振英!”陈舒瑶把脸一板,很不赞同,“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这是艾国民的事,要争取也该他去争取,不过是让他去找谢秋白说而已,你们都是我的同学,他也不会刁难谁。以后你们结婚了,总不可能你一辈子都冲在前面。谢秋白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你要是执意帮艾国民出头,那我就帮你和谢秋白说。” 胡振英不说话了,她显得有些迷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舒瑶,你不知道天天下地干活有多苦。 刚来的时候,赶上秋收,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要起来上工,我身上被玉米叶子划的,一碰水就火辣辣的疼。 我也没有其他念想了,就想找个能干的男人,可以让我不用这么累,艾国民是咱们班最能干的,大家是同学,又知根知底,我才和他处对象的。” 说胡振英和艾国民有多么深的感情,那还真谈不上,他们是同学,上学的时候胡振英和他们班大多数女生一样,暗恋的都是罗玉成,根本没注意沉默寡言的艾国民。 但环境不一样了,下乡前,他们这些知青多么斗志昂扬啊,仿佛天地都是自己的。 可下乡后,繁重的干不完的农活,就让他们有多崩溃失望。 陈舒瑶的话,就如当头棒喝,把被艾国民拯救出繁重农活的胡振英,敲回过了神来。 她感激艾国民不假,却没必要为了逃离繁重的农活,就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了,这可是终身大事。 胡振英不傻,反应过来的她,忽然发现艾国民经常在她面前,流露出对当拖拉机手的向往,暗示谢秋白肯定认识很多拖拉机手,而她又和陈舒瑶关系好。 当时只觉得艾国民懂上进,有追求,可既然有这个上进心,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一直只在她面前说,目的不就是鼓动她帮他嘛。 这本来也没什么,他们都处对象了,以后是要结婚的,早晚是一家人,他直接说也就是了,偏偏要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的。 胡振英站起身,“我回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和谢同志说帮忙找师傅的事。” 送走胡振英,陈舒瑶很是忧伤,她输了! 对于胡振英的事,谢秋白和她打赌,她觉得胡振英知道被利用,肯定会讨厌艾国民太有心机,然后和艾国民断了,自己学技术。 谢秋白觉得,胡振英会心软,会让艾国民去找他,也不会自己去学。 哼,还真让他猜对了。 陈舒瑶看着炕头柜子上,那几件叠的工整的衣服,那全是谢秋白破了的衣服。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身上长了牙,就没一件衣服是完好的。 看着衣服上边咧开的口子,陈舒瑶都能想象谢秋白咧着张大嘴,哈哈的笑。 两人约定,输了的人缝那些衣服。 已经输了的陈舒瑶,只能不情不愿的穿针引线,就着天窗洒下的光,开始缝衣服。 也不是陈舒瑶不愿意给谢秋白缝衣服,她本来也想着得空把他的衣服找出来,缝补一下的,可只要一想到他知道自己赢了后嘚瑟的样子,她心里就不得劲,气哼哼的。 “姐,是不是姓谢的惹你不顺心了?” 江铭蹿了回来,得意洋洋的拍拍自己胸膛,“弟弟帮你教训他啊,哈哈……我刚才听说明天各部门都要出节目上台表演,姓谢的就他一个光杆司令,正忙着招人好表演才艺的。” “……那你又能怎么教训他?” 陈舒瑶紧张的放下了针,她虽然有那么一点不喜欢谢秋白,可也不想看他在全场人面前,丢面子难堪啊。 江铭更高昂jsg起下巴,“你弟弟我多才多艺,他要是给你赔礼道歉的话,我就答应替他上台来一个吉他独奏!” 说完他还不忘着重强调,“吉他哦,可不是谁都会的,保准惊艳所有人,我听说你家那位毫无文艺天赋,五音不全,连合唱都没有上台参加过。” 可惜江铭碍于谢秋白小舅子,这个身份,他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 谢秋白现在可是团场的风云人物,他过去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被广为传扬。 如今,团场大部分人是都知道,去年谢秋白刚来时,对上台十分不屑,还嗤之以鼻的觉得,上台表演娱乐大家,那是十分掉价丢面的事。 还说:搁在过去,那都是下九流干的活儿。 当初他那高傲自大的态度,就很欠揍,一句话成功得罪了几乎全团场的人。 这也是文宣部都到文艺汇演前一天了,才通知他也要出节目的原因。 你有本事你能干,你能当上维修部的技术员,还摇身一变成了部门负责人,那你就出节目啊。 有本事这次你也别上台,看短短一天的时间,你能往哪里找到一个既能当学徒,又会才艺的人进维修部。 维修部做为团场新成立的部门,关系着未来团场的发展,领导们都很重视,学徒人选最后是要领导看过确认才行的。 虽然谢秋白现在维修技术说的过去,可维修部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一言堂。 他现在面试也顶多就是初步筛选,最后敲锤确定的人并不是他! 这要是让大领导们知道,他找的人不是维修方面的人才,只是为了满足他个人需求的选择,呵呵,那他这维修部能不能搞起来,还真不好说。 毕竟,这样不顾团场利益,只为了自己私欲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挑的起一个部门的重担呢。 多的是人想把他拉下来,自己上去,没有谢秋白带头学维修,就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他去市里汽车团学习一个月维修的事,早就随着今天广播招人的事,传遍了整个团场,他可以去学习一个月,轻松当上维修部负责人,他们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们以前差的只就是一个机会罢了。 第38章 江铭刚来不清楚, 又只接触了郑多海、张建国这些刚来团场没多久的知青。 陈舒瑶作为已经嫁给谢秋白的妻子,她可太知道谢秋白举目全是敌的情况了。 不说别的,就凭他的身高长相, 连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都没有, 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团场的人缘了。 而连和她在一起,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逼迫的,虽然婚后接触下来,陈舒瑶觉得谢秋白人不错,可团场的人不知道啊。 现在他成为维修部的负责人的消息一传开, 等着看他出洋相的人, 陈舒瑶不用出门都知道,简直数不胜数。 全团场, 估计也就新来的知青,接触的圈子比较小, 又天天都在上工忙碌适应团场的生活, 对他的传言听到的不多, 才会觉得他人还不错了。 “我记得好像张建国有把吉他,你去借回来, 你好好练练, 别明天表演的时候出状况。” 陈舒瑶根本没想过谢秋白上台表演这个选项,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发现他真的是连一首歌都不会唱,别说唱了,连一个歌名他都说不上来。 而且,陈舒瑶怀疑, 当初谢秋白就是因为不会唱歌,为了强行挽尊, 才会说出那些得罪人的话的。 “我不,我凭什么要帮他。” 江铭一听自家表姐这么为谢秋白考虑,江铭立马不乐意了,在他心里,这位姐姐从小和自己关系最好。 才几个月没见,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对一个只认识连半年都没有的男人,比对他还好呢。 就算交情按认识的年份来算,也该是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表弟更亲近一些,姓谢的只能算是个外人。 “快去,等办完文艺汇演,让他带你去山里打猎,山里可好玩了。” 陈舒瑶知道这个小老弟的小孩子一样的性子,贪吃好玩,就哄他。 “真的?说话算数?” “算数。” “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一帮吧。” 江铭觉得,自从他来,谢秋白这个便宜姐夫,对自己真的是不错。 见他来了二话不说,直接领去国营饭店吃饭,回到家给他倒水都是冲的麦乳精,这可是他在家都喝不到精贵物。 还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那么多红烧肉,他在家过年也吃不到那么多的肉,里里外外对他那么照顾。 江铭是知道好歹的人,就算心里不大情愿,也知道轻重,看陈舒瑶是真的担心,还是听话的出门去借吉他了。 心里不由又有些得意,他这个娘家人,没有来错,至少还是很给表姐长面子的啊。 临近十一,团场里的职工难得放假休息,江铭去找张建国时,他们都在宿舍打牌、下棋闲聊天。 得知江铭的来意后,已经听说了谢秋白各种事迹的张建国十分仗义,二话不说就把宝贝吉他拿了出来。 “咱们一起练练?”张建国提议,他已经去维修站面试过了,最后能不能进维修站,他不知道,但能帮这位小表弟一下,也是好的。 谢秋白救过张建国的命,他一直很感激他,接触下来,也觉得这个救命恩人是个很不错的人。 可宿舍的人口中说的谢秋白,和他认识的,总感觉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张建国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为好。 “你们等我一下啊,我和你们一起。” 郑多海喊住两人,跳下炕,趿拉着鞋,从自己行李里拿出来了一包点心,他还没走出宿舍,就被罗玉成拦住。 “你别和这样的人,走的太近,小心引火烧身。” 传闻中的谢秋白太糟糕了,不上台表演也就罢了,高傲自大又目中无人,一张嘴就能得罪死人。 就算他现在洗心革面,可这样的性情,早晚会把自己作死,也是他高看他了,他昨天竟然怀疑,是因为他举报,才会掀开团场的一番动作的。 甚至觉得,他很可能身份不简单。他还和郑多海捋了一遍京市的谢姓,有哪家有他这个年纪的后辈的。 可详细听了他过去的事迹后,罗玉成觉得以前实在是高看他了。 “你管我?起开。” 郑多海把罗玉成扒开,这人一天天就爱多管闲事,长辈写信让他们互相照应,可没让他管着他,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走!”郑多海刚迈过门槛,背后传来罗玉成的话,“你别后悔。” “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哥们儿,你们说清楚,别打哑谜啊!” 就算江铭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说的是远离他那个姐夫。 他就说他那个姐夫好的有点不真实,模样好条件佳,对他姐还那么体贴,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原来果然是隐瞒了什么啊。 眨眼之间,江铭就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越想越觉得他姐可怜幼小且无助,需要他这个弟弟支棱起来,赶走中山狼…… 好在郑多海及时打断了江铭的联想,“胡思乱想什么呢?有什么事你去问你姐,这么大的人,也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别听风就是雨的。” “是哦!”江铭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挠头,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谁还能没几个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啊,那在死对头眼里,做什么都是错的。 放宽了心后,江铭哈哈一笑,转而开始和张建国和郑多海讨论唱那首歌比较好。 郑多海不通音律,主动请缨去打听明天大家都会表演什么节目、唱什么歌,只留江铭和张建国讨论唱哪首歌比较好。 他出手阔绰,见男同志就散烟,见女同志就掏点心,很容易就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 而江铭和张建国都知道陈舒瑶怀孕的事,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和她打过招呼,让她安心后,他们俩也不好在她旁边吵她,就自己找了个阴凉的树荫,去调试吉他,品评选歌去了。 看着头也不回走出宿舍的郑多海,罗玉成心里正不是滋味,却收到了一封信,准确的说是情书,字迹他很熟悉,是陈舒瑶的,内容竟然是约他在团场东边那个大土堆旁的那片杨树林见面! 罗玉成立刻坐不住了,他认为这是陈舒瑶终于意识到他的好,后悔嫁给谢秋白这个一无是处的混蛋了。 他迅速给自己捯饬了一番,特意给自己的头发仔细梳了又梳,力jsg求发型能把自己的身高,尽可能的拔高一截。 他早注意过,谢秋白比他高四五厘米,这也是他最在意的点。 仔细收拾好自己后,罗玉成急急出了门,不想他是想早到的,竟然成了晚来的那个,远远就看到似乎是陈舒瑶的身影,钻进了杨树林。 这片杨树林是团场种下的树苗,种的比较密,周围又有大树的树荫罩着,愈发显得里边光线暗了,是团场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 罗玉成自从来了团场后,就一直想单独见见陈舒瑶,苦于没有机会,不想今天两人想到一块去了,他毫不迟疑的也进了小树林。 另一边,本以为是来面试的戴明哲表明了来意。 “这不可能。” 谢秋白说的斩钉截铁,笑话,陈舒瑶怎么可能和罗玉成有什么牵扯。 “那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人亲眼看到她往小树林的方向去了,那个罗同志也进去了,罗同志同宿舍的都见到他收到了一封信,就立刻兴高采烈的出去了。他出去后,有人翻出来信看了认出来那是陈医生的字迹。” 谢秋白:“……” 戴明哲说的太过言之凿凿,都给谢秋白整的快要怀疑这是真的了。 他把笔一撂,站起了身,“那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他锁了维修部的大门后,没有直接去那个小树林,而是先回了家,屋门紧锁,家里没人。 谢秋白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谁在整什么幺蛾子! 如果陈舒瑶没有怀孕的话,还和罗玉成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可她现在正怀着孕呢,怎么可能胎也不养,跑出去搞什么风花雪月。 无法,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谢秋白,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和戴明哲一起往小树林走去。 他往小树林走的路上,碰上了三三两两扎堆的不少团场职工,那些人看到他后,时不时偷看他两眼,然后凑头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用听都知道,不会是说的什么好话。 这场景有些熟悉,当初原主不就是把陈舒瑶骗到小树林,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抓到现行,进而焊死了两人的情侣关系嘛。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这是谁在搞事,拿他们俩当吸人眼球的噱头了啊。 想通了其中关节的谢秋白,淡定了下来,怕什么,不就是看戏嘛,有人倾情出演,他就看看到底是谁在搞事情呗。 大中午的,这么多人不在家准备做饭,饿着肚子也要跑到小树林来看热闹。 谢秋白都没想到,他还有这号召力,瞧瞧,想看他笑话的人,可真是多啊。 不说人山人海,也绝对称得上是人声鼎沸了。 在人们看似关切,实则隐含幸灾乐祸的眼神注视下,谢秋白没什么心思搭理上前搭话的人,他在想陈舒瑶到底是去哪了,不可能真进小树林去了吧。 第39章 就在谢秋白快走到小树林的当口, 江铭急急忙忙跑过来了,出了一脑门子的白毛汗,看得出来他的急切。 “姐夫, 你可不能相信他们胡说, 我姐……” 江铭只听了一嘴谢秋白不行的传闻,连和张建国打招呼都顾不上,就顺着人流找到了谢秋白。 只求他这便宜姐夫不要听信谣言,开始怀疑他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可就糟糕了! 江铭急的都要哭了, 他姐怎么那么倒霉, 找的这姐夫看着不错,怎么就是个山大无柴烧的呢。 谢秋白无语, 这个时候这小子竟然舍得开口喊自己“姐夫”了,但到底怕他说出什么, 真的成了热闹, 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行了, 你去保卫处喊人过来,快去。” “啥?姐夫你别激动啊, 咱有话慢慢说!” 江铭紧张的咽唾沫, 不是吧, 他刚觉得这个姐夫是个好人,这么多人来看他和他姐的热闹,换谁头顶要绿不得急赤白脸的啊,偏他这个当事人丝毫不慌,还是那么信任他姐。 就凭这, 这个姐夫,他认了!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别废话, 你姐没在这,没看出来这些人都等着看咱们家的笑话呢,快点去。” 谢秋白不耐烦的催促,他眉眼压低,就有一股迫人的凶厉之气,江铭吓得小心脏只哆嗦,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跑了。 把在场所有人的面孔都扫了一遍后,谢秋白就抬腿进了小树林。 郑多海得到消息来的晚一点,只来得及看到谢秋白的背影消失在小树林,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二话不说就也跟了进去。 刚进去就听到闷哼声、重物落地声,以及女声的惊呼声。 “你们……”郑多海循声跑过去,就看到罗玉成倒在地上,缩成了只虾米,而谢秋白正在往他身上踹,旁边吓得流泪,衣衫不整的女孩却是周正梅。 郑多海也顾不上考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急忙冲上去拉谢秋白,地上的罗玉成简直惨不忍睹,鼻血糊了一脸,看不出有没有其他伤,身上裤腰带也没有系,再加上在场的周正梅,就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快别打了,外边那么多人呢,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郑多海拦着,谢秋白十分听劝,顺势也收了脚,抱手往旁边一站,哼笑道,“那就请罗大公子好好解释一下,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白天跟只狗似的乱发,情,真是一点道德都没有,也不知道你爹妈怎么教的。 对待感情一点也不认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别人结婚了还癞、□□肖想着吃天鹅肉,解释不清楚我就去举报你意图插足破坏我们婚姻。” 谢秋白进来看到急忙穿衣服的罗玉成和周正梅,就猜外边那些人不是这俩找来的,除非有毛病,不然谁会喊人来看自己表演活春、宫啊。 可不管真相如何,罗玉成对陈舒瑶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就算猜到这俩人可能是无辜的,但谁知道事实到底如何,他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反正他就是很气啊,他一天到晚很忙的,谁和他们一样,天天就考虑那些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情情爱爱! 罗玉成快疼死了,可面对谢秋白的质问,他到底还是心虚的,疼的嘴唇哆嗦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郑多海看到罗玉成痛苦捂的地方,担心这别是鸡飞蛋打了吧? 不得不说,同为男人,谢秋白可真够损的,那地方是能随便踢的吗? 最后确定他们彼此没有做出互相陷害的事,郑多海又居中调和,这才决定暂熄战火,先一致对外,搞清楚是那个狗东西在玩他们。 很快保卫处的人也来了,谢秋白指认在场的众人,“这其中一定有□□的走狗,意图在背后煽动搞破坏。” 他这一句话掀翻了一船的人,刚刚一心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慌了,离得远的,悄咪咪就要跑,谢秋白及时道,“大家都不用急,我都记住你们的脸了,现在跑了,也不耽误去你们家找你们,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问题跑什么啊,不就是心虚嘛。” 人一旦陷入需要自证的漩涡里,就很难能够保持理智。 刚刚还热热闹闹看热闹的小树林,几乎是一瞬间安静的像是进了坟墓。 人们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还挂在嘴角,眼中的惊恐就已经悄然升起。 保卫处的小队长来时已经听江铭讲了事情的大概,本以为人多眼杂会很棘手,没想到场面这么容易就控制住了。 好像他提前安排在外围的人,也没什么派得上场的机会了。 谢秋白下了小土堆,走到小队长面前,抱歉的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有人给我和舒瑶身上扣屎盆子,希望贵处一定要把背后的坏分子揪出来,还我们这些普通老实的团场职工一个清白。” 前边的话没什么,后边的话的意思就重了,连人群里那些自认自己也是“普通老实的职工”的大部分人,也狠狠共情了。 不知不觉间,把心里对谢秋白的不满,转嫁到了某个“坏分子”身上,他们都是好人,只是被坏人煽动了而已。 谢秋白去保卫处讲了一下自己情况,做了简单的记录后,就出来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江铭,江铭一路沉默不语的跟在后边,直到回到家,看到家门口正在拿钥匙开锁的陈舒瑶,江铭才一下子破防了。 “姐——” 他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吓得陈舒瑶一哆嗦,谢秋白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青天白日的,你鬼嚎什么!” 回到屋里,讲了刚刚的事后,陈舒瑶才知道她jsg只是出去借根线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她理解江铭的担惊受怕,却意外于谢秋白在这件事里对她的信任,他好像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背叛他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小树林?” “我就是知道,别说傻话了,中午吃什么?吃食堂吧?” 这叫什么话,这不单是信任的问题。优秀如他,就算是换了皮囊,也掩盖不了他灵魂的优秀啊。 他单纯就是相信自己而已。 只是江铭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这么紧张,这么不相信他一起长大的姐姐的吗?谢秋白皱眉,“江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快老实交代,说不定就是线索。” 江铭没想到还是没有放过他,他当然不能说他姐曾经真的和罗玉成有过一段,只好吞吞吐吐的道,“我听别人说你不行。” “呵,然后你就信了?” 江铭:“……” 这又不是我说的,你对我放什么冷气。 “扑哧——” 陈舒瑶实在忍不住了,她这一笑,就破除了江铭内心里的怀疑,也让谢秋白不由想到那个夜。 他一失足成千古恨,沦落到了如此境地的夜晚。 而江铭也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他真怕陈舒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谢秋白的,那凭这位的狠劲儿,简直不敢想象。 啧啧,反正今天中午最后罗玉成是被担架抬走的。 当时,在场的男同志就没有不觉得裆间一凉的。 “姐夫,听说你明天要上台表演节目,我替你啊。” “不用,这点事我还能应付得来。” “?”江铭意外,怎么回事,怎么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是错误的? 很快,江铭就知道,他所知的消息不但错误,还错的特别离谱。 十一国庆文艺汇演时,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他那个姐夫,一手吉他弹的贼溜不说,还唱了一首从没听说过的歌,那首《精忠报国》唱的特别特别的好,气势雄浑,阳刚霸气,太太太有豪情了。 听的他都想一身戎装投身疆场了。 很显然,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还有很多,观众席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脸孔泛红,双手紧握,情绪激动,恨不得立刻去开疆扩土,让自己的国家强大的到无一个人敢惹! 谢秋白把歌词做了一点点改动,这是他所知的所有歌里,最适合今天上台唱的。 无论何时何地,纵然现在这个国家和他前世的并不相同,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如歌词那样让四方来贺呢。 可谢秋白对大家的反应明显低估了,他连台都没下,就被情绪激动的观众要求再来一遍,在主持人的极力要求下,他又唱了两遍,才在热烈的掌声中,终于下了台。 “啊啊啊啊——我也要学,我也要学,姐夫你教教我啊!” 江铭仗着小舅子的身份,一点顾忌也没有,谢秋白一下台,他就冲在了最前面。 扯着谢秋白的衣服,就要拉走来个立刻教学,他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快学会,回家的时候,唱给家人和朋友们听,这首歌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不知道他现在去参军,爸妈会不会同意。 “小同志,好东西要分享,谢同志,教的话,带我一个啊。” “也加我一个啊,我词都写下来了,谢同志麻烦给看看,有没有错的地方呗。” “……” 有江铭起头,几乎是眨眼之间,呼啦啦一下,谢秋白就被一群情绪激动的观众围住了,七嘴八舌的别提多热情了。 第40章 谢秋白所料不差, 十一文艺汇演他这一波好感度刷的十分成功。 他趁机和畜牧队的王春来搭上了话,他教王春来唱歌,王春来也豪爽的应承下来, 帮忙每天给他弄些牛奶或是羊奶。 而第一个上蹿下跳嚷着要学的江铭, 愣是没排得上号,眼看他这个姐夫忙着教这个教那个,好似把他给遗忘了。 “姐,你管管我姐夫啊,说向他学歌, 是我最先说的, 论亲疏远近,那也是我和他最亲, 现在愣是把我扔到了一边,你说这合适吗?” 江铭终于忍不住找陈舒瑶吹枕头风, 他们唱个歌而已, 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连偷听都没有找到地方。 眼看一天天过去,他总不能一直不回家, 在这耗着啊。 陈舒瑶喝着刚煮的牛奶, 对江铭的猴急, 半天不慌,直到她珍惜的把搪瓷杯里最后的牛奶喝完,她才从炕席下抽出一张纸。 “呐,这是曲谱,等你回家自己学就行, 别出去和人说,在外面, 你就还保持你这几天着急的样子,你姐夫说,这叫什么‘饥饿营销’。” “……这是心眼子都让他长了!” 江铭嘴上不乐意,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这姐夫真够意思,其他人都是嘴上学学怎么唱罢了,竟然直接就把曲谱给他了,够意思。 可惜他那半罐水都没有的音乐水平,也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他抓耳挠腮瞎琢磨时,谢秋白从外边回来了,考虑到陈舒瑶怀孕闻不了腥味,他托后勤的老乡李大柱熏制了一些野猪肉,还有一些带着江铭进山玩时,猎到的野味。 思来想去,谢秋白都觉得兑些票让江铭带回去,实在太不合算了。 本来谢秋白觉得自家有存款,他每月还有工资入账,够两人日常花用了。 可突然到来的崽崽,让谢秋白一下子有了捉襟见肘的赶脚,养孩子可是很费钱的。 如今陈舒瑶怀孕,需要补充营养,这里条件有限,他也只能尽力保证每天让她喝些牛奶、羊奶,补充一下钙质。 至于每天吃肉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是个神枪手,也不可能不工作,天天钻进山林去。 又考虑到马上就要冬天了,冰天雪地吃不到绿叶菜,他又找人做了几个木格架子。可以放在屋里,撒上种子,冬天的时候,应该能吃上一顿新鲜蔬菜。 江铭已经被谢秋白这几天的各种操作震惊麻木了,所以看到谢秋白提了腊肉回来,又以为是给他姐弄的吃的。 现在他姐每天的伙食老好了,天天都能吃到鸡蛋牛奶,谁能想到城市里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奶票,他姐在这穷乡僻壤的,不用奶票,天天也能喝到新鲜的奶呢。 “姐夫,我姐就算怀孕,也吃不了这么多肉吧?”江铭机灵的上前帮忙,忍不住提醒。 谢秋白一边把肉挂到房梁上,一边说:“这是给你带回去的,本来是想的今年过年去沪市看望一下岳父岳母、姑姑姑父,现在你姐怀孕了,不适合长途颠簸,我们这也没什么可让你带的,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带回去,让长辈们好歹吃个新鲜。” “……”江铭张大嘴,看着挂在横梁上的一排肉,有野猪肉,也有兔肉,猎到的野鸡给他姐煮汤吃了。 “我万一要是把肉弄丢了怎么办?” 这肉怎么也有二三十斤了,都让他背着,江铭觉得这个任务很艰巨啊。 “怎么丢的,你就怎么补上,反正你拿回去的有这么多肉就行。”谢秋白不在意的说。 “啊?!”那他才不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咧。 只是还不等说出拒绝的话,谢秋白就道,“来,我教教你曲子该怎么弹。” 江铭眼睛一亮,嘴快过脑子的响亮应下:“好的呢。” 至于刚才说的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存在的,他一定会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这些肉的,保准一两不少的带到。 一旁的陈舒瑶忍不住笑,江铭看到了,立马义正言辞的道,“姐,我不在的日子里,我姐夫可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不能亏待了我姐夫。唉,要是我在这多好,端个茶递个水的,好歹能有个照应。” “行了,”谢秋白拍了下江铭的头,没好气的笑,“不然你就别走了,留下支援建设。” “哎,这哪行,我上有八十的奶奶,等着我回去承欢膝下,下有未出世的孩子,等着我回去找对象生呢,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谢秋白摇摇头,洗了手后,拿过吉他想教江铭,结果这小子连谱都不认识。 这还教什么教,拿着歌词唱两嗓子得了,偏这家伙还非要学,可把谢秋白折腾的够呛。 结果到他走,也没学明白。 在谢秋白准备江铭带走礼物的时候,保卫处也告诉了他调查结果,那天闹那么大的阵仗,背后竟然是沉默寡言的艾国民搞出来的。 胡振英跑来帮他道歉,倒jsg是没有帮忙求情,最后艾国民是怎么个处罚,要看移交到派出所那边的处置。 罗玉成出院回来,却是丢人丢大发了,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惨样,还传遍了他和周正梅钻小树林的事。 这种事闹到台面上,影响不太好,本来上边领导要找他谈话的,他早一步宣布,他要和周正梅结婚了。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女生集体宿舍里,陈金莲摔摔打打的,看到周正梅进屋,立刻尖着嗓子道,“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大白天和男人钻小树林,真是不要脸,别是和别的野男人一起脏了身子,这才急着找下家……” 陈金莲的话还没有说完,向来话不多的周正梅,把脸盆一扔,红着眼就冲了过来,两人迅速的扭打到了一起。 大家都没想到素来文静的周正梅,这么威猛,都手忙脚乱上前的拉架。 胡振英骂陈金莲,“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同学,为了一个男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金莲本就不是周正梅的对手,边上又有胡振英拉偏架,很快她就没了丝毫招架之力,成了周正梅对她的单方面殴打。 打着打着,周正梅突然大哭了起来,同宿舍的看她哭的凄惨,也都纷纷骂陈金莲嘴上不积德。 大家都知道她们俩都喜欢罗玉成,现在周正梅和罗玉成要结婚了,陈金莲心里不乐意,也不该污蔑周正梅。 在女宿舍的闹剧上演时,郑多海终于找上了谢秋白,跟他一块来的还有罗玉成。 谢秋白挑眉,“稀客啊。” “咳,”郑多海打圆场道,“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现在罗玉成就要结婚了,更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了。我们俩来是来和你谈合作的事的。” “说说看。” “你说那个冰酒方子,要是真的能成,就给你三百块钱,怎么样?” 谢秋白当然不答应,立刻讲价道,“至少也要一千块钱才行吧,要是没我,你们连怎么做都不知道。” 郑多海不应,两人经过一番扯皮,最后决定先给谢秋白三百块钱,等酒真的成了,就给他剩下的五百块钱。 这个谢秋白还真不担心冰酒酿不成,葡萄酒他也曾酿过,冰酒最特别的地方,也就是水果采集的时间更特别罢了。 而郑多海和罗玉成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他们想做,肯定也会找这方便的专业人才了解。 他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在钱面前,他也懒得计较罗玉成到底什么心思了。 商定后,三人还立了字据为证。 然后,谢秋白带着自己准备的做果酱的研究报告,和郑多海罗玉成一起去找指导员。 指导员没想到会看到这三人结伴而来,说起来也是巧,这三人来时,上边都是打过招呼的。 与郑多海和罗玉成两人的让他们来之后,和其他人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同,谢秋白的就是不能他离开这个团场了,这不管不顾、任由其自生自灭的态度,以及他的名字,明显是被放弃了。 而谢秋白刚来团场那样子,也确实是不成器,烂泥扶不上墙,可自从他结婚后,整个人仿佛换了一个人 一下子积极上进起来,搁以前看到有人的拖拉机坏了,他哪里会帮助人啊,喊他帮忙都未必会帮,不上前冷嘲热讽几句都是好的了。 团场也确实是缺维修员,指导员也想着好歹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才亲自上门探探这小子的品性。 没想到他进了市里,没学习多久,好家伙,竟然就搭上了个八级钳工,当时机械厂问他的情况,她虽然心里惊奇,可到底还是拒绝了把他调走的事。 不曾想,现在他竟然又和沪市来的这两位,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样子,可十一前不是刚刚打过架的? 指导员真心觉得,这小子是真能折腾事啊。 这才多久,因他而掀起的巡查,还在全国如火如荼的进行呢。 他就又和自己打的乌鸡白眼的情敌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好朋友一样的结伴跑她这里来了。 他们是小孩打架,转眼就忘,他们两方的家长得知后,大受震动,估计现在还在那斗法呢。 40-50 第41章 谢秋白可不知道指导员在腹诽自己, 先拿出来了自己写的关于开办集体工厂,做农产品加工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给指导员讲了一下自己关于生产果酱和水果罐头的设想,因做果酱需要很多的白糖, 他还分析了一下买白糖和自产白糖, 那种方式更合理。 听说隔壁市就有制糖厂,有些农场种植甜菜,专给糖厂供货。 谢秋白没有渠道了解制糖设备的价格,以及白糖的销量到底如何,但糖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物, 想来是不愁销路的。 而他们团场本身就肩担着开荒的重任, 拥有着大量的土地,土地资源是不缺的, 甜菜种植并不麻烦。 而且,他们这里有水渠, 浇水灌溉都不是难题。 只需要在冬天多垦荒地, 并不愁地不够用的情况。纵然荒地头一两年不适合种田, 产量也低一些,可蚊子再少也是肉, 多多少少好歹有个进项。 再说了, 荒地只用养几年, 就会成为适合种植的良田的。 所以其实他们团场自己办个制糖厂,也不是不具备可能性,主要要考虑甜菜的含糖量,以及制糖设备购置价格和销路的问题。 其实,谢秋白也想过可以做辣椒酱等酱类食品, 可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村,农产品价格都并不贵, 在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贫穷年代,人们为了省钱,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学着去做,也不会掏钱去买。 还是果酱、罐头这种水果制品,因着水果本身难以运输、易损坏的特点,在这个物资奇缺,交通不便利的时代,会有很强的地域性,难以流通。 运输队现在运输的大部分是粮食和易于运输,或者是人们生活必需的物品,水果并不在其中。 这也就造成了水果罐头的紧俏,综合考虑下来,他们团场现在最适合量产的,也只有水果制品了。 谢秋白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指导员一开始还以为他又要搞事,没想到他说的有理有据,是切切实实从团场的利益考虑的,态度就逐渐认真了起来。 只是,他说的办集体工厂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不说远的,就他们附近几个市,就没有出现过集体办厂的先例。 大家思想还都停留在小农经济上,地里产的粮食交一部分公粮,有多的就继续卖给粮站,有钱了就多买几台拖拉机,多开荒地,多种粮食。 地里产的水果、水库里的鱼,每年也都是送到供销社一部分,剩余的大部分都是团场内部职工消化。 毕竟交通不便是真的,还有就是也没想过往再远的地方拓宽销路。 这或许就是谢秋白这个穿越者,和这个世界人最不一样的地方,他不擅农事,干农活也不行,但他是生长在工业社会的一代人,几乎生活中吃的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商品,都是商店超市从工厂里买来的。 他天生就知道营销、知道广告,知道品牌效应。 “指导员不用担心会卖不掉,我们可以去电台做广告,这样全国人民都能知道我们的产品,只要品质过硬,根本不愁销路。” 谢秋白自进办公室后,侃侃而谈,明明他只是拿来了几张纸,和两瓶味道不错的果酱和他自制的罐头,指导员却真的相信,按照他说的思路,他们的产品真的会畅销全国。 “还是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干啊。”指导员发出感慨。 这想法太异于常人了,大部分人哪个不是想着抢到手一个招工名额,挤破头也要进工厂,成为工人,每月领几十块钱的工资,端上铁饭碗就很满足了。 他偏偏另辟蹊径,想的却是自己办工厂,提高集体收入。 跟着一起来的郑多海和罗玉成,也被震撼到了,他们俩没有想到谢秋白这么敢想,竟然想开办工厂,搞农产品批量加工,还想到打广告的方法。 开办工厂他们想不到也就罢了,可他们不是不知道收音机电台上,会有一些产品的广告。 可是,可是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却从没有想过,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渠道,来为自己所用。 这事情没什么稀奇的,可他们就是没有想jsg到过,这就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给他们眼前一亮的感觉。 “指导员,这真的可行啊,只要把广告打出去,听到的人就会给咱们打电话订货的。” 郑多海激动啊,心里一个劲儿的想,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明明,明明他听过收音机上的广告,那上边真的有很多广告的啊。 如果从没有听过广播的人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听到过,可怎么就是没有想到呢。 和他有同样感受的还有罗玉成,明明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愣是一直视而不见,从没发现其中的价值,这种感受就很痛苦,令人抓耳挠腮的难受。 “谢秋白同志你这个想法很好,但这个情况,我会向上级领导汇报,具体行不行还要看领导的安排。” 指导员没有直接应下来,集体办厂从未有人这么干过,她需要先向上级请示汇报一下。 但她已经心动了,谢秋白说的没错,他们团场所处的地理环境,太适合自产自销了,而如果打广告真的扩大销路后,他们还可以把附近村子或者团场,作为原料供应地,这实在是个创收的好办法。 一罐水果罐头要几块钱,水果酱价格也不能比这低了,其中用的水果在他们这里根本不值钱,投入的大头就是白砂糖和玻璃瓶子。 人工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发个通知,他们团场的职工还不挤破头,也想进厂当工人啊。 “好的,指导员,那到时候如果采纳了我这个意见,我能不能提前给您要个奖励,您把我家的住宿条件改善一下呗,不瞒您说,我家舒瑶怀孕了,这上上下下的住着实在是不方便了。” 谢秋白不知道指导员具体要走什么流程,但他自我感觉,他提的建议很有可行性,没有不被采纳的可能。 为了避免领导给他的奖励,不是他想要的,他就厚颜先提一下自己的需求。 他也确实需要一套地上的房子,以后陈舒瑶肚子越来越大,上上下下不方便不说。 他这个做爸爸的,不能给孩子提供什么优渥的环境,已经很抱歉了。如果连地上的住宅都不能提供,那也太失败了吧。 当然了,谢秋白最想要的当然是给他个厂长当当了,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喝喝茶看看报,才是他的梦中情工。 可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以后能给他在厂子里安排个职位就不错了,这还是在他能把维修站交给别人接手的基础上。 “指导员,我觉得咱们团场是有很多可能性的,就说咱们水库里的鱼,咱们还可以学习一下做鱼罐头,还可以大规模多养些鸡鸭,做些皮蛋咸鸭蛋卖出去。 咱们可以先把广告打出去,等全国人民都知道咱们了,就做出一系列农产品卖。就像人们提起沪市,就知道那的手表自行车好一样,也让人们提起石林市,就想起咱们团场的产品。” “哎呀,”指导员十分无奈的摆摆手,“小谢啊,快别说了,说的我恨不得现在立刻都按你说的办起来了,咱们都别急,一样一样慢慢来。” “我这不是想到了,不赶紧说出来,我怕转眼就忘掉了。”谢秋白状似不好意思的说。 指导员现在看谢秋白的眼神别提多欣慰了,“谁信你的鬼话,我看你是生怕我不能立刻给你分房子,在这给我加大火力猛攻呢吧。” “哈!”一下被戳穿心思,谢秋白是真不好意思了,为了房子,他硬是腆着脸道,“那指导员您看我这火力还算猛烈吧,还可以的话,您就看在我一心为集体的份上,快给我们家安排房子吧。” “行了,我心里有数。” 指导员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郑多海两人,“你们俩是有什么事啊?” “想给您说说,地里的葡萄能不能留一部分,等冬天的时候再采收,这可以用来做冰葡萄酒,”郑多海想的是试着做一点,成功的话,可以做成内部特供酒。 可谢秋白的话,给他打开了视野,凭什么外国能产这种酒,他们不能,他们也可以把酒卖给外国人嘛。 “能成的话,就像谢秋白同志说的,我们也可以像西凤酒、茅台一样,摆在货架在,甚至是出口国外。”罗玉成接话。 “对对对!”郑多海急忙附和。 有了谢秋白那令人惊艳的点子,指导员听了两人的想法,十分淡定的点点头,“你们年轻人有想法很好,你们说的我都会汇总考虑一下,然后向上级汇报,可行的话,会考虑让你们参与到其中的。”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小白,你说说,你怎么就想到去电台打广告的方法了呢,我明明也知道的啊,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三人从指导员办公室出来,刚走出办公区,郑多海就突然开始激动的捶胸顿足,看谢秋白的眼神也亮的吓人。 “冷静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啊,你喊我全名,别胡乱喊。” 谢秋白在郑多海凑过来之前,及时后退了一步,他怀疑,情绪激动的郑多海,估计是想抓住他疯狂摇晃。 “唉,”郑多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忧伤叹气,“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很多事就是这样,看起来明明很简单,没人提出来的话,其他人就是想不到啊!” 郑多海痛苦抓头发,心里万般懊恼,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难道他脑子真的不好使? 谢秋白可不管郑多海心里的想法,打了招呼后,就快步走了,留下郑多海和罗玉成在那自我怀疑。 第42章 离开办公区, 谢秋白去了卫生所,他刚才和指导员问了陈舒瑶工作的事,原来根本没有谁不让她去工作。 团场这么多人, 只有一个医生怎么可能会够用。 谢秋白就猜, 可能是她当时饱受流言困扰,又自觉比不上医专毕业的郑树森,这才自请离职的。 既然不是被辞退,事情就好办多了,谢秋白和指导员商量, 陈舒瑶初初怀孕, 等她休息些时间,还让她去上班, 指导员很干脆的答应了。 前些天郑树森来找她抱怨一个人忙不过来,申请再给他配个助手, 她还没腾出手解决这件事呢。 要知道, 这年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直接就分配到各大医院了,根本不会下乡。就算是中专毕业, 一般都进了医院或者是诊所,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来个懂医术的就很难得了。 像郑树森这种中专毕业,却选择下乡的少之又少。 他是因为不放心下乡的妹妹,这才跟着一块下的乡。 听说了这些情况后,谢秋白对这个郑树森印象很好,能为了妹妹而放弃城市体面工作的大哥, 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同志,是哪里不舒服吗?” 刚迈进卫生所的大门,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要给一小孩打针,小孩哭的震天响,可医生还正在往针管里吸药,那针头根本没有碰到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久他就要当爸爸了,谢秋白现在尤其见不得这种熊孩子,只要一想,未来自己可能也会有个这样的熊孩子,他就开始头疼。 “我不急,”特意距离哇哇狂哭的熊孩子远了一点,谢秋白指了指手脚乱挥乱蹬的小孩子问,“用不用帮忙按一下?” “太需要了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谢啊,是你可太好了,你快来帮我按住红梅。” 怀抱熊孩子的妈妈一抬头,原来是金美娟,此刻的她一改平日里的精致,她那总是梳的齐齐整整的卷发,早已经随着孩子的乱动变的乱糟糟,脸上的笑容虽然努力维持,可已经在濒临消失的边缘。 她看到谢秋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救星。 看到熟人,谢秋白只得走过去,帮忙抱住了仿佛永动机一样,一直乱蹬乱踢个不停的戴红梅。 谢秋白的力气比金美娟的大多了,任小家伙再哭闹,他也牢牢的按住了她的手脚。 这时候郑树森的药也弄好了,给哭闹的的小红梅打了一个屁股针。 在打针的那一刻,小红梅那凄惨的哭声,陡然拔高了几度,简直能把在场几个大人的耳膜震碎。 而打完针终于失了钳制的小红梅,立刻就逃离的远远的,动如脱兔,谢秋白默了默。 “孩子这是怎么了?”他想说的是,这小孩真的病了吗? “发烧了,真是谢谢你啊。”金美娟对小红梅招手,“快过来,谢谢谢jsg叔叔。” “我不,他是坏叔叔。”红梅躲在门后,戒备的看着谢秋白和郑树森,生怕他们俩再抓她打针一样。 “这孩子,”金美娟转头对谢秋白道歉道,“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没事,小孩子嘛。” 谢秋白不在意的摆手,多看了小红梅两眼,他连阿姨都还没机会被喊,竟然已经是叔叔了,感觉挺奇妙的。 打过针的小红梅,很快就忘记了悲伤,开始对屋里的各种医疗器械充满了好奇,摸摸这摸摸那,等开完药,终于把金美娟母女送走。 郑树森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对谢秋白笑笑,“终于耳根子安静下来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身体没事,”谢秋白自报了家门,还没来得及说陈舒瑶的事,郑树森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郑医生有什么话事吗?不妨直说。” 郑树森呵呵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妹妹郑树林喜欢拖拉机,我觉得开拖拉机,不如学习维修技术,刚好维修部在招人,就让她去面试了,不知道学徒人选什么时候能公布?” “哦,原来郑树林是你妹妹啊,难怪那么优秀。我刚从指导员那出来,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很快文宣部就会贴出来公告,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戴明哲。” 当初面试招学徒时,谢秋白就想招一男一女,他来找郑树森,提前告诉他这件事,其实也有拉进关系的考虑。 以后陈舒瑶怀着孕来工作,肯定需要同事互相照应。 可自然没有空口白牙让人帮忙道理,有了郑树林这个媒介,不愁郑树森不真心教陈舒瑶,也不用担心他会给陈舒瑶穿小鞋。 郑树森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谢秋白的话后,主动问,“陈医生不考虑来上班吗?刚才谢同志也看到了,我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这个我要回去和她商量,等她来上班,还要麻烦郑医生多多照应。” 谢秋白本来想陈舒瑶来上班也没什么,可是看了刚才小孩子打针的场面后,他犹豫了,这也太不安全了。 不过,这个问题让陈舒瑶决定吧,他帮她肃清路上的障碍,走不走这条路,还是她自己选择,这是她自己的人生,他不能什么都帮她决定。 和郑树森聊了一会儿后,谢秋白就离开了。 第二天终于有赵前进的卡车来他们团场,谢秋白就带着陈舒瑶进市里做孕检,顺便送江铭回家。 “我白感动了。” 江铭本来以为他们俩都是专门给他送行的,结果人家是去做检查,送他只是顺带的。 “这叫一举两得,你帮我拿下水壶。” 说话间,谢秋白就冲到在他们周围跑老跑去的小孩面前,“小朋友们,去一边玩,撞到阿姨怎么办。” “……”江铭走到陈舒瑶旁边,对着和小朋友说话的谢秋白指指点点,“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走吧。”陈舒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没看在教训小朋友的谢秋白。 她已经习惯了,她觉得她怀孕后,谢秋白太紧张了,总觉得处处都是危险。 需要小心这个,小心那个,尤其是小孩子,是他重点提防的对象,他说那都是潜在的危险源。 更夸张的是,有次她和金美娟他们在家坐在炕上聊天,金美娟的大女儿和几个小孩一起来找妈妈,他直接把她抱走,说:“危险!” 当时金美娟她们都笑疯了,根本就不用问,就猜到了她怀孕的事。 还说什么怀孕三个月前不能告诉别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晃晃的告诉大家,她!怀!孕!了! “其实姐夫这样挺好的,姐,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江铭为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姐夫说好话。 “嗯,”陈舒瑶知道,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失落,她其实觉得,他是为了孩子,不是为她。 他们结婚后,除了新婚那一晚,他从不和她亲近,总是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秋白把小孩教训了一顿,让他们以后不要急冲冲的蹦来窜去,走路要稳重,要一步一步看着点路走。 然后才接过江铭拿的水杯,依旧是他和陈舒瑶坐在驾驶室。 现在他和赵前进已经熟悉了,现在赵前进所在的汽车团改制成了运输队,赵前进已经不干维修,开始当起了专职司机,谢秋白和他联系的比较频繁,关系不知不觉就铁了起来,说话也没有许多顾忌。 也就知道了他会有一些门路,不用票,就能搞到一些肉类或者是瑕疵布等。 “你现在还有布吗,灯芯绒这种?” 谢秋白从没觉得布这么难得过,之前想给陈舒瑶做衣服,也不是很复杂的就搞到了布票,可在团场想要补票,可就难了。 尤其是现在他们家马上就要有小孩子了,给小孩子的衣服没有卖的,只能自己做。 每年每个人也就那么几尺的布票,大家都不够用,团场有的人家会自己用棉花纺布。 陈舒瑶也想自己纺,谢秋白拒绝了,织布就需要长久的坐在织布机前,能买的东西,没有必要自己那么辛苦。 纺布需要把棉花搓成条,然后再用纺花车纺成棉线,然后才能上纺布机纺布,十分累人又麻烦。 “有啊,你想要什么布,要多少?”赵前进很乐意多个客户。 谢秋白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这布多吗?” “还行吧,肯定够你用的。”赵前进没直接回答。 谢秋白问陈舒瑶他们需要什么布,他不太了解各种布料的特质。 陈舒瑶说了他们需要的布料后,赵前进很痛苦的说,“没有问题,一会儿去市里就能给你们。” 谢秋白没问赵前进这布是哪来的,而是和他商量,他们团场的职工大部分家庭都缺布票,他可以帮他销一些,如果需要的话。 赵前进每次来团场,其实私底下也有卖东西,但他不可能总有机会来,想找个下线,可又不放心。 谢秋白主动提起,他考虑了一会儿,也相信他的人品,就松口同意了。 路上,两人愉快的商量了一下以后的合作事宜。 这可是投机倒把,陈舒瑶觉得这太冒险了,被抓到是要坐牢的,可到底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驳谢秋白的面子,一直忍着没吭声。 第43章 和赵前进谈过了后, 谢秋白还托他帮忙找个人把江铭送到省会火车站,赵前进痛快应了。 赵前进刚进运输队没多久,按理说认识不了多少人脉, 也是他运气好, 恰好在路上碰上一辆车坏了,车里装的布来路不正,他什么都没干,对方就慌的不行。 原来那人是纺织厂厂长的小舅子,第一次倒腾些瑕疵布换粮食, 心里虚的很。 赵前进都没怎么问, 那人就竹筒倒豆子的交代了个干净。 于是,赵前进就这么幸运的找到了货源, 他帮那位搞粮食,那位帮他搞各种工业品。 谢秋白听了, 都不得不感叹赵前进运气真好。 送走江铭后, 谢秋白先和陈舒瑶去了医院, 做了一番检查,确定陈舒瑶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后,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 怀孕有什么注意事项, 或者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吗?” 谢秋白才知道,现在根本没有叶酸卖,他觉得关于怀孕,还是要多问问专业人士。 医生是个很面善的中年女人,看谢秋白年纪不大, 却体贴又细心,不像有的男人, 只关心孩子,根本不关心孕妇。 医生看这两人都年轻,知道他们都是知青,怕他们不晓事,也愿意多说几句。 只是说到最后,她盯着谢秋白着重强调,“小伙子,前三个月可千万不能房事。” “……”就算这段时间,谢秋白脸皮逐渐变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被医生的话给闹了个大红脸。 逃也似的出了医院,谢秋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医生那话一出口,在场的护士和病人都跟着大笑出声,别提多尴尬了。 他这模样,惹得陈舒瑶好一顿笑。 气的谢秋白牙痒痒,“你就笑吧,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怕你啊!”陈舒瑶丝毫不带怕的,她现在算是摸清楚了,谢秋白就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凶,其实脾气很好的。 时已正午,斗嘴落了下风的谢秋白,让陈舒瑶在国营饭店吃东西,叮嘱她别乱跑,在陈舒瑶皱眉要说他唠叨之前,及时离开了jsg。 他先去供销社,给武主任送了几瓶果酱,要不是武主任帮忙,他也做不到把关于开厂的数据,分析的那么详尽。 然后到了约定了时间,他又去了和赵前进约定的地方,去取了布料。 离开前在国营饭店买了上次没买到的烧鸡后,两人回到家,直到快该睡觉的时候,谢秋白才终于察觉,陈舒瑶好像有点沉默。 “哪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 谢秋白摸摸陈舒瑶的额头,没发烧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这段时间,陈舒瑶和王桂英、金美娟这两个已婚妇女来往的比较多,听她们说了不少夫妻生活琐事。 听听她们说的,再结合自己的生活,她得出结论,谢秋白对自己一直保持着距离,婚后立刻就去市里学习了,谢秋白根本没有过她们说的男人开荤后就食髓知味,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在炕上胡闹的劲儿。 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迅速的对她没了新鲜感。她怀孕才刚发现没多久,在不知道她怀孕之前,他从市里学习回来,对她也没什么热情。 陈舒瑶怀疑他是不是外边有人了,她回忆着谢秋白平日里接触的女性,谁会是他外遇对象。 “?”谢秋白没明白陈舒瑶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么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嫌弃我自己,也不会嫌弃你去啊。” 陈舒瑶脸一红,吭哧吭哧的说了自己的怀疑。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还记不记得你往枕头下放剪刀的事?既然你不喜欢,我总不能勉强你吧。” 说到这,谢秋白话题一转,赞赏道:“像你今天这样就非常好,心里有疑惑就说出来,不要放在心里,咱们俩谁有事都不用遮遮掩掩的,及时沟通就好了。” 谢秋白发现陈舒瑶骨子里其实十分自卑,所以他平日里会把自己遇到的人和事都告诉她,让她对他多些了解,还会有意识的去夸奖她,让她能相信自己,进而肯定自己,这样她慢慢的就能自信起来。 搁在以前,陈舒瑶肯定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习惯性的隐藏自己,不管是喜好还是情绪,都羞于表达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让张建国把脉,他让我喝祛火的茶的事?” 提起这个,谢秋白就觉得张建国这人不大靠谱,他当时怀疑陈舒瑶怀孕,摸了他的脉后,竟然直接让他去喝祛火茶。 菊花茶能有多少功效,他一天天依旧燥的不行。 谢秋白十分不愿意说这些,但看陈舒瑶瞪大眼睛,满是好奇的样子,就咳了一声,继续道,“那个就是我这个身体,一靠近你就…咳,你懂吧?所以我才不敢离你太近的。” 谢秋白整个人都快要蒸发了,人生最尴尬时刻,莫过于此时此刻了。 认真说起来,他毕竟还年轻,对性别转变的接受度还是蛮快的,他内心里道德的高墙也没有筑那么高,既然穿越已经成既成事实,他也不是不对做那档子事好奇。 但是在他明知道陈舒瑶对自己厌恶,甚至抗拒的情况下,他毕竟是个人,做不来违背对方意愿的事来。 他这些天天天早起锻炼,一是为了锻炼身体,免得遇到打架,自己是个弱鸡;二也是消耗一下身体多余的精力。 “真的?”陈舒瑶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了起来,抬头看着谢秋白,伸出一只手臂,她的手细腻白皙,丰盈如玉。 天可怜见,谢秋白天天睡在她这样的大美人旁边,就跟守在唐僧肉旁边的妖怪一样,能看不能吃,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要不然,他也不能有了晨起锻炼的爱好。 “是啊,我还能骗你。”他的懒惰都败给了这具身体。 “你过来。”陈舒瑶看谢秋白完全领会不了自己的意思,开口道。 谢秋白狐疑的问,“咱们俩距离很远吗?你放心说吧,话掉不到地上。” 陈舒瑶本来觉得不好意思,可看谢秋白这楞样,莫名其妙就有了无限勇气,上手直接把谢秋白拉到了炕上。 谢秋白躺在炕上,有些懵,“我还没洗脚,你要累了你就先休息会儿…” 他话还没说完,陈舒瑶那只手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他惊的说话都结巴了,腾的一下拉被子裹住了自己。 “这…这…医生说不行,这还是白日宣…那个啥,这不好吧。” “我试试你有没有编瞎话哄骗我。” “倒也不必……这样。” 谢秋白想捂脸,陈舒瑶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胆,他……还挺喜欢的。 最后,谢秋白没怎么推拒,就从了陈舒瑶,一道白光闪过,谢秋白摊平躺在炕上,进入贤者模式,他觉得应该来根烟,会更应景。 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感觉也太好了吧,早知道他早点自己尝试了。 这段时间谢秋白也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着,可他根本没有独自的空间,连个适合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一切只能靠喝茶压。 好在这段时间生活和工作上他也挺忙,突然得知陈舒瑶怀孕,更是让他慌的不行。 他不但没准备好当爸爸,也没有给小孩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他什么也给不了他的宝宝。 对比他前世的父母,在她们姐妹俩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准备好了最好的学区房,规划了最容易的赛道,让她们有足够多的自由去选择去试错,现在的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给孩子准备。 对此,谢秋白内心其实是自责且内疚的。 现在他对未来最好的展望,就是恢复高考的时候,努力考回京市,这样才能给孩子更好的学习生活环境。 “给你说个事啊?” 在谢秋白胡思乱想的时候,陈舒瑶洗完手回来,做到他旁边和他商量。 “什么?” “马上你就要做爸爸了,你去投机倒把,万一要是被抓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好啊你,”谢秋白弹坐起来,他就说陈舒瑶今天怎么这么放得开,竟然主动对他这样,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陈舒瑶眨眨眼真诚发问。 谢秋白憋气,“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过了一会儿,谢秋白松口道,“咱们先起个头,就说东西是江铭给寄过来的,咱们用不完,等过些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发展个下线。” 得了谢秋白的准话,陈舒瑶心情很好,谢秋白撇她一眼,“你刚刚这招是跟谁学的?” “这还用跟谁学,我可是医生,我还见过解剖尸体呢,有什么没见过的。”陈舒瑶当然不会说这是谁教她的,这都是前人的生活小妙招罢了。 “哼,那你想没想过,我尝到了甜头,拿这个威胁你咋办?” “你敢!”陈舒瑶立刻道。 “行吧,”她还挺理直气壮,谢秋白转而道,“那你还想不想去卫生所了,我打听了,正缺着人呢,你随时去上班都可以。” 陈舒瑶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再想想。” 谢秋白也没说什么,告诉她,“想去就去,别有负担。郑树森的妹妹要去维修站当学徒了,看在他妹妹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谢秋白本来以为指导员说的和上级汇报,会要挺长时间,没想到很快,指导员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了他上级的批复。 因为办厂子的事,是谢秋白第一个提出来的,团场开会决定,一事不烦二主,全权委任他主理开办厂子需要的手续事宜。 指导员还大手一挥,介于他对团场的特殊的贡献,特批给他了一套新房。 位置就紧挨着办公区,那片属于先进住宅区,王桂英赵立军这对夫妻就住在那。 那边的生活风气比较正,就像那天陈舒瑶去借针线,那么多人跑去小树林看热闹,她们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可以看得出来那里住的人的性情了。 不像谢秋白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晒个菜都有人偷,甚至连吃个红烧肉,邻居徐大茂家闻到味了,都能借着打孩子,夹枪带棒骂他们。 一得了房子,谢秋白就跑去看了,虽然是土坯房,但比他们住的地窝子可宽敞多了,进门是个小门厅,当做厨房,然后再往里就是垒起来的空心火墙间隔出来的一大一小两间屋子。 大的屋子有炕,可以当做卧室和客厅,小的屋子可以放些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小院规规整整的,邻居都在院里养些鸡鸭,或是栽棵jsg果树、葡萄藤,种些小葱之类的,很有生活气息。 这就可以看得出来住户的素质了,像他住的地窝子那里,就没人认真料理院子,养鸡也是任由鸡乱跑。 走路都要小心着点看路,要不然就会踩到鸡屎,别提多埋汰了。 “房子怎么样?这火墙是我听说这房子分给你,特意加盖的,想着你们有小孩,或是家里有客人了,住起来方便。” 钱有才恰好见谢秋白夫妻俩来看房子,就过来打个招呼。 他和谢秋白这些下乡来知青不是一路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也不愿意往人跟前凑。 特别是最近谢秋白在团场里,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后,就算有救命之恩在前,可也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有所求 钱有才是个骨子里有些清高的人,就算再落魄,也有一把子力气,可以有口饭吃,不愿意去对谁曲意逢迎。 “我说房子怎么有点不一样,这么合心意呢,原来是你钱大哥你帮忙弄得,你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谢秋白已经挺久没见钱有才了,他听陈舒瑶说,他、袁大勇或者是曹广志,他们三人经常会背一捆柴送过来,也不打招呼,自己直接就放柴堆了,要不是有次她出门,根本就不知道柴堆多出来的柴,是谁放的。 见到钱有才,谢秋白就请他帮忙搬家,他家那地窝子没住多久,可林林总总东西却不少,别的不说,那一堆柴要搬,就是个大工程。 听了谢秋白的话,钱有才很干脆的答应了,还说会喊袁大勇、曹广志过来帮忙。 谢秋白也没选日子,得到房子第二天,就着手搬了家,他真是住够地窝子了。 陈舒瑶对搬家也很高兴,他们左边的邻居是金美娟一家,前边就是王桂英家,她和这两人很聊得来,以后串门聊天也会方便很多。 房子内部的墙是用泥糊的,谢秋白找了些旧报纸,打了些面糊,把卧室的墙都用旧报纸糊满了,房内还用高粱杆架起了一个纸棚顶。 天气越来越凉了,除了大门上要挂上厚厚的门帘,进卧室的门上,谢秋白也多挂了一层门帘子。 那间小房间,放进去了谢秋白新做的木架,好在他还没来得及往里边装土,搬起来不会很重。 家搬好后,左邻右舍不少人都过来打招呼,还送了些小礼物,庆贺他们乔迁之喜,陈舒瑶把来人都一一记住,以后这些人家有事的时候,要去回礼,这都是必要的礼尚往来。 院子的西侧谢秋白让钱有才三人帮忙盖了一间柴火棚,还顺便垒了个鸡舍,东侧盖了一间厨房,这个厨房天气暖和的时候使用。 院子的围墙是篱笆墙,要是想在院子里种树,要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了。 全部忙完的当天夜里,谢秋白请钱有才三人、张建国,还有金美娟、王桂英一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暖房饭。 第44章 送走客人后, 谢秋白和陈舒瑶洗漱后躺在炕上,新居里的炕也要比之前的大很多。 他们两人睡在上边,十分的宽敞。 谢秋白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睡觉不老实, 会碰到陈舒瑶了。 两人聊了些琐事后, 不自觉就聊到了孩子,谢秋白说,“舒瑶,我是这样想的,要是这胎是个女儿, 咱们就要她一个就好了, 别生什么弟弟了,你觉得呢?” “为什么?” 谢秋白从没有对孩子的性别, 抑或是数量,提过什么看法, 一直都是什么都随她, 她来做主的态度, 陈舒瑶有些意外谢秋白突然地表态。 “我不想她以后会觉得她是被不被期待的,她只是个过渡, 父母想要的还是儿子。”谢秋白头枕着胳膊, 双眼看向虚空, 说道。 陈舒瑶沉默了好久好久,谢秋白凑过头去看,看到她眼眶湿润,大约是想到了自身吧。 谢秋白急了,话还没出口, 陈舒瑶温热的身躯就投入他的怀抱。 谢秋白坐起身,把她抱进怀里, 一点一点顺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其实这话是上辈子他爸爸妈妈说的,他们希望他们的宝贝不管在哪,都相信爸爸妈妈最爱最爱她们。 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坚定的表达了对她们姐妹俩满满的爱。 或许是传承吧,到了他的下一代,谢秋白也希望能让他的女儿,能感受到来自父母独一无二的关爱。 毕竟,世情就是先有女儿后有儿子的家庭,就算做父母的再怎么一碗水端平,可女儿难免会听到各种声音,听得多了,心里多少也会信一些的吧。 谢秋白其实觉得,女孩所谓的性情敏感,也是社会环境一点点造就的。 她们并没有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笃定的,可以让她们理直气壮的环境里,生活中有太多的规训和质疑。 人是环境的产物,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的。 陈舒瑶难受了一会儿,从他怀里探出头,鼻头红彤彤,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声音里略带沙哑,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我听你的。” 谢秋白低头,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子,“那你以后就努力别为你小时候的遭遇伤心了,我可不愿意让永远改变不了的过去,折磨的你黯然神伤,我们就把我们的遗憾,努力不让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上演,你说好不好?” “嗯,”陈舒瑶把头埋进谢秋白的颈窝,紧紧的抱住他。 天地何其广阔,窗外寒风萧瑟,在这间小小的房舍里,暖黄的油灯噼啪爆出一声小小的声响,这两个年轻的灵魂,依偎在一起,第一次毫无芥蒂的靠近彼此。 谢秋白是成长在“少生少育,幸福一生”的口号下的一代人,他很难认同多子多孙的观念,这段时间,他也和陈舒瑶探讨了关于孩子的问题。 他觉得,人这一生,有孩子就会有许多牵绊,行事也会多了许多掣肘。 而聊了才知道,陈舒瑶的理想竟然是有四个孩子,这可把谢秋白一整个惊住了! 问了才明白,这大约是陈舒瑶的心结。 她想证明就算她有四个孩子,她也能全部都好好的养在身边,不会像她父母那样,不负责任的把孩子送到别人那里,不管不顾,还很理直气壮的说他们有苦衷。 谢秋白不知道该怎么让陈舒瑶改变这个可怕的打算。 现在听她认同自己的想法,谢秋白还是很开心的。 他们现在这么穷,实在不适合养孩子,如果父母不能给孩子的未来提供任何助益,小孩长大后靠他们自己赤手空拳的闯出一片天,那生活的将会十分艰难。 谢秋白算过孩子的出生时间,两人之间只有过那么一次,算孩子是多少周,也十分方便。 他们是八月十七号结的婚,明年五六月份孩子就要出生了,那时候天气暖和,倒也不用急着给孩子准备冬衣,单衣做起来简单,所以他们现在完全不用着急。 陈舒瑶想亲手给孩子做衣服,谢秋白没让她这么干,一针一线缝制,太耗神了,还费眼睛,有那功夫还不如看看书读读报,丰富一下精神生活。 谢秋白曾去废品收购站,以废纸的便宜价格,买了许多书回来,里边甚至有《红楼梦》这种不让在市面上流通的书。 陈舒瑶翻到后,如获至宝,躲在家里看的不亦乐乎。 只是,谢秋白发现她随着书中人物的悲喜,没少跟着掉眼泪。 怀孕期间情绪本来就容易起伏,还是看些开心的放松心胸比较好。 但真正让谢秋白不得不放在心上的原因却是,陈舒瑶甚至连说话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有次谢秋白要出门,结果有事耽搁了,没有走成,回到家陈舒瑶就说,“我说呢,亏在那绊住,不然早就飞走了。” 咱就是说,这话的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所以啊,谢秋白费了老大劲儿,搞到了一整套的《西游记》,极力向陈舒瑶推荐,企图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猴子,转移陈舒瑶对林妹妹的喜爱。 谢秋白还是很相信猴哥的魅力的,他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身具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 多好啊,谁不想成为这么厉害的孙悟空呢。 可惜,陈舒瑶对闹腾的毛猴子兴趣不大,根本不吃谢秋白的疯狂安利,依旧对她的林妹妹爱的深沉。 谢秋白不允许还有人不懂猴哥的好,就给陈舒瑶讲了个他压箱底,想jsg到就要笑几声的笑话,“你说,如果唐僧得了痔疮,你是主治大夫,做完手术后,对着那块肉,你是会选择长生不老,还是不呢?” 刚讲完,换来的是陈舒瑶的一通乱锤。 “不好笑吗?明明就很好笑啊。” “不好笑,这和孙悟空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唐僧是孙悟空的师傅,孙悟空是病人家属,你们医生有事不都是和病人家属谈的吗,凭我猴哥的大方,你想长生不老,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什么狗屁笑话,他就是故意来恶心她的,陈舒瑶追着谢秋白又是一顿老拳,谢秋白担心她跑的急了摔倒,只能意思意思跑两下,等着挨揍。 好在他们的房子大了不少,够让两人闹腾的。 两人别着劲儿,天天斗智斗勇,一个说猴哥好,一个说黛玉妙,你来我往,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倒是把陈舒瑶搅合的没时间抹眼泪了。 谢秋白也算达到目的了,就是有点费人。 搬完家后,办厂的事也正式提上日程,谢秋白最近都在跑办厂的事,他拿着一堆材料,去市里商业局等部门跑了几趟,手续办起来倒也容易。 趁着进市里,他还叫百货大楼的武主任去国营饭店吃了个午饭。 武主任知道他营业执照已经办下来的事后,很是惊讶,“还是你们年轻人胆子大,没人干过的事,竟然让你干成了,了不起啊。” 武主任年纪长一些,经历的事也多,看谢秋白这年轻人,有想法不稀奇,又有魄力敢去做,最难得的是还懂得感恩。 他不过是指点了他几句话而已,他每次进城都记着给他捎些他们团场的农产品。 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也熟络了下来,武主任也很愿意说一些自己知道的经验之谈。 “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想到了这么个法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秋白毫不居功的表现,更让武主任觉得难得,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居功不自傲,依旧能保持谦逊的人,是多么少见。 “哎,你这孩子,这次没有准备,下次你来市里,跟我去家里吃饭,也让我家那小子睁开眼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秋白算了一下,距离上次医生说的,陈舒瑶也快该产检了,就应了下来,“那我可要带上家属,去你家蹭顿好吃的。” “哈哈,好!”武主任笑道,他让谢秋白来家里,就是存了结交的心思,看他这么上道,心里自然高兴。 这次进城,谢秋白不但是有公事,还有个私事要办。 和赵前进合作的卖布料,私底下已经开始悄悄开始了。 现在谢秋白的人缘不错,可要办果酱罐头厂的事,太过轰动,最近他在团场风头正劲,多的是人关注着他,万一被人发现他投机倒把,那就糟糕了。 自从他们透出手里有布料的事后,金美娟就热情的帮忙卖。 金美娟家里还有个奶娃娃,大的也有三四岁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她现在没有上工,全职在家带娃。 谢秋白和陈舒瑶商量了后,就转手把从赵前进那里拿来的布料,转到她手里让她卖,他们只收一点差价,金美娟想卖多少钱一尺,都让她决定。 金美娟性子爽利,又是个擅长精打细算的,人缘也好,和谁都能聊的来,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无论是谢秋白还是陈舒瑶,都不适合做这行,他们俩一个外貌长得就很不平易近人,一个并不是爱主动和人多打交道的性格。 让他们俩个和人套近乎卖东西,难度可想而知。 金美娟的能力杠杠的,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 结果也证明谢秋白的选择没错,交给金美娟,销量可比他自己卖,好太多了。 一次,谢秋白在找赵前进拿布料时,从他手里买了一张缝纫机票。 最近赚的钱虽然不多,可好歹也多了个进项,买缝纫机也该被提上日程了。 现在做小孩子的衣服不用急,却着急要给陈舒瑶做合身的孕妇装,以后她肚子鼓起来,以前的衣服都会变得不合身。 陈舒瑶节俭惯了,江铭走时,他给她父母姑姑家带回去了许多东西,那都是花钱或是用票换的,花去了不少钱。 现在一听谢秋白要用刚买的布,拿来给她做棉袄、棉裤,立刻就心疼起来,“也不用这么麻烦,我棉衣都比较宽大,天冷了肚子大也能穿。” “冬天那么长时间呢,就算能穿,多一身衣服也可以替换。你怀着孕这么不容易,我什么也不用做。如果连让你穿件合身的衣服都做不到,那我也太糟糕了。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你只管可着心意过就行。” 前段时间江铭走时,陈舒瑶没同意给她父母钱,谢秋白知道陈舒瑶父母从小没有养过她,也理解她对父母没多少感情。 就没说什么,都听她的。 他除了给她奶奶和姑姑姑父带了不少礼物外,想着陈舒瑶的奶奶在她姑姑家住,两人就商量让江铭给姑姑家带了一百块钱,算是陈舒瑶这个做孙女的孝敬,还把他们两人的合照也给姑姑家了一张。 谢秋白觉得,他已经是孤儿了,举目无亲的,不能把陈舒瑶那边的亲戚也给断了。 就算现在他们距离远,陈舒瑶那边的关系还是维持住比较好,这样万一陈舒瑶有事时,也算是多个选择,多个说话的人。 他不想陈舒瑶结婚了,活的只有他们这个小家,把以前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断掉。 她的家人隔的天远地远的,也根本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就算他们提什么过分要求,那时候只要错不在他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咱们俩现在成立了小家庭,就像是独立的小国,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国家,力量是不是太单薄了点? 和你爸妈那边建立正常的邦交关系,和谐邻国,互通有无,咱们自己强大起来,他们自然懂得咱们不好惹,到时候万一他们不懂尊重我们的主权,咱们再干脆的断交,和他们打一仗。” 陈舒瑶没想过还能这么理解,谢秋白都这么做了,她也不再纠结那么多,都已经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邦交高度了,眼光似乎也应该放的长远一些。 不过,陈舒瑶还是忍不住嘀咕,“就会变着花样忽悠我。” 谢秋白直呼冤枉,“你总要让薄待你的人有后悔的机会啊,你这么棒,这么优秀,如果不让曾经对你不好的人看着,那不就如同锦衣夜行一样了吗。” 谢秋白也有他的小心思,随着礼物一起回去的,还有谢秋白长长几大页厚厚的书信。 他着重强调了不能见到岳父岳母的遗憾,陈舒瑶对他们的思念,以及他们为了尽孝心倾尽所有买的礼物,最后浓墨重彩的表达了他们这对年轻小夫妻,突然有了孩子后的孤立无援,希望他们能够给以帮助。 陈舒瑶的妈妈姐姐都没有正式工作,他就动了想让她们谁来照顾一下陈舒瑶的打算。 厂子的营业执照已经办了下来,工作车间也盖成了,正在进行招工。 等玻璃瓶子、工具等都订好,下一步就可以开始安排生产了。 谢秋白也有了正式职位,因为只是刚刚起步,这厂子又是他一力促成的,生产和销售都归他管。 人事协调、后勤等等有指导员安排人负责,指导员的意思是等见到盈利了,再进行一步步进行职务部门的细分,刚起步阶段,没必要弄那么多人养着。 谢秋白也同意这样,天虽然变冷了,可团场职工却也没闲着,修水渠还是需要很多人的。 可是这样的话,谢秋白就会很忙,一边有维修部的事务要忙,徒弟需要教,一边又有新成立的厂子需要兼顾。 现在还好一点,以后孩子生出来,总不能让陈舒瑶自己待在家里带孩子,有个人陪着她,帮把手,说说话,也好。 可惜,江铭回去后,那边就杳无音信。 和武主任吃过饭,谢秋白就跟着去买了缝纫机,武主任给他算的员工价,便宜了十多块钱呢。 还买了些桃酥、龙须酥等甜食,陈舒瑶喜欢吃。 医生说怀孕期间应该少吃甜食,陈舒瑶称她以前也不喜欢吃甜食的,现在就是特别想吃这口,都怪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家里平日里也没什么零嘴可吃,谢秋jsg白自己就喜欢吃零食,觉得要求陈舒瑶一口不沾,也太夸张了,只要控制着量,不要多吃就行。 现在,他们小屋里的木架子,都已经装上土,撒上了种子,现在都已经破土,长出了许多小苗苗了。 以前住在地窝子里,空间狭小,也就没做几个这样的木架子,现在房子大了,谢秋白就又托木匠多做了几个。 除了种菠菜、生菜、黄心菜这些青菜,谢秋白还种了几颗黄瓜和番茄。 甚至在一次去市里时,偶遇了那次遇狼时被他救了的知青,从她那辗转弄到了几颗草莓苗。 现在他们家的炕已经烧了起来,小屋有火墙在,温度也有一二十度,暖烘烘的温度,让里边的小青菜们长得特别生机勃勃。 回到家,把新买的缝纫机,还有自制的烤肉架子放好,谢秋白就见陈舒瑶手里拿着个葫芦瓢,不用问就知道,她又在给菜浇水了,把葫芦瓢接过来,谢秋白忍不住道,“说你多少次了,这些事不用你做,你腰弯来弯去的,不安全。” 陈舒瑶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去翻他带回来的网兜,一边翻还一边说,“我看看买什么了。” 完全把谢秋白说的话当耳旁风了。 “你啊,”谢秋白无奈至极的摇摇头,以前陈舒瑶讨厌他的时候,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就算了,现在不讨厌了吧,还是老样子。 谢秋白把外边的军大衣脱下来,挂到墙上,去里屋给菜浇水。 他们这房子外墙砌的厚,保暖性很好,也不用往火塘里加多少柴,里外两间卧室就都暖融融的了。 浇完菜后,谢秋白特意去看了看草莓苗,这草莓苗得来不易,这是那位知青托在其他省插队的同学专门寄来的,好在草莓苗好养活,栽进土里,没几天就从蔫哒哒的状态,变得枝叶舒展了起来。 知道他们家种的有草莓后,金美娟家的大女儿红梅,就爱时不时的跑来看。 尤其是,谢秋白说了草莓有多么好吃后,小家伙就更上了心。 金美娟说等草莓棵数多了,也给她移栽几颗,陈舒瑶答应了,小红梅知道这草莓苗以后要种到他们家去,那还不是想吃多少草莓就吃多少,就愈发期待起来。 草莓苗多长个小叶子,她都要问一句,“谢叔叔,这个叶子是不是我家的。” 谢秋白虽然开心自己终于不再是小家伙口中的坏叔叔了,可他家草莓苗刚种上,连草莓影子还没见到,就被人时刻惦记着抽生匍匐茎,这五颗草莓苗肩上的担子还真是不轻。 随着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在云层越积越厚,赶在飘雪之前,他们团场终于通知要捞水库里的鱼了。 之前已经捞了一部分,送到了供销社和国营饭店。 现在剩下的鱼,捞出来后,会全部分给团场职工。 这个通知一下,就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回应。 一大早,大家提着桶拿着盆,抄网、地笼、等等工具一应俱全,大人小孩齐上阵,一股脑都涌去了水库。 陈舒瑶没见过这种团场里的名场面,自然也要去看看。 人挤挤挨挨的,谢秋白怕她别人挤到,就陪在她身边,没有参与进去。 只见水库放水后翻出巨浪,人们逮鱼各有各的花样,场面别提多热闹了。一网下去,不少几十斤的大鱼都被捞了上来,欢笑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陈舒瑶看的跃跃欲试,可惜不能亲自下场去,看一旁的谢秋白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推他,“你也去吧,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会小心注意些,不往人多的地方去的。” 谢秋白心里早就心痒难耐了,不止陈舒瑶是第一次见,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场面,听着大家的抓到鱼后畅快的欢笑声,别提多有感染力了。 但他们还要在这待好些年,今年不行,可以明年下去试试嘛。 他摇摇头,“还是算了,你看看这天这么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陈舒瑶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也不戳破他的心思,靠近谢秋白,抱住他的手臂,两人并肩看大家热闹的捕捞。 “这种鱼头锥形,嘴尖细的鱼,特别适合做烤鱼,今天回去给你烤来尝尝,特别鲜美。” 别人都在热火朝天的捞鱼,他们俩站在岸边,讨论起了怎么吃鱼。 等结束的时候,谢秋白家分到了一大袋子鱼,还有一条大鲢鱼是钱有才他们捞出来的,给提着送到他们家。 紧接着,戴明哲、郑树林还有张建国也先后送来了几条鱼,像是比赛似的,他们送来的鱼个头一个比一个大。 “嘿,我和别人可不一样,我给你带了不少虾,换换口味。” 郑多海提了半尼龙袋子的虾,他们这些未婚知青,也都领了不少鱼。 现在整个团场,家家都弥漫着浓浓的鱼腥味,幸亏陈舒瑶闻到这个味道,没什么反应,要不然估计吐的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这个时候,是团场职工比过年还要开心的时候,充足的肉食,让大家馋了许久肉的胃,得到了极大地抚慰。 罗玉成过完十一后,没多久就和周正梅办理了结婚手续,搬离了集体宿舍。 依旧单身的郑多海,也没有自己做饭的打算,谢秋白拉着他这个壮丁,蹲在院子里的大白石旁,把所有的鱼都刮麟收拾了一番,直到天擦黑,才算是忙活完。 材料够足,鱼又够新鲜,晚上谢秋白不但做了烤鱼、虾仁滑蛋、酸菜鱼、香辣虾,还煮了一锅香味四溢的鱼头豆腐汤。 在飘起初雪的夜里,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全鱼宴。 第45章 虽然谢秋白给了江铭买火车票的钱, 但他实在是不舍得花那几十块的冤枉钱,他回程依旧是逃票扒火车回的沪市。 他背的东西又多,一路上可谓是千难万险, 好在遇到了不错的老乡, 在他躲避查票时,会帮他看着行李架上的行李,帮了他不少忙。 等他终于带着谢秋白准备的礼物,送到陈家后,陈家上下都是喜不自胜。 居民每月那半斤肉票, 经常被他们换成了其他生活必需品, 家里已经很久没沾过肉味了。 陈少华迫不及待的说,“妈, 这肉咱们也吃不完,给方茹送些过去, 她……” 刘香云根本不愿意从儿子空中听到唐方茹的名字, 他话没有说完, 就被她直接打断了,“江铭, 你看着老三找的女婿人怎么样?” 刘香云到底还是不放心女儿的, 陈舒瑶去下乡没多久就结婚, 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心里一直担心会有什么隐情。 可她不识字,来回的家信都是陈振文写的,老大陈盛华给她念,陈盛华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江铭从衣服内衬里掏出照片, 陈家人传着都看了一遍。 照片里谢秋白头戴军帽,身穿军便服, 还挎着个军挎包,脚上穿的是解放鞋,是时下最流行的打扮。 他微微笑着看向镜头,就像是看到了看照片人的心里,那黑漆漆的眼神十分有冲击力。 和一身红衣的的陈舒瑶站在一块,刘香云怎么看,怎么都有种他家孩子,被抢亲的错觉。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的确是好,可就觉得,这不像是个好人,连笑容都透着一股子凶残。 “老三真的是自愿结婚的?”这是陈家所有人内心的疑问。 江铭看舅舅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连忙解释,“我姐夫人很好的,你们看他带的东西,看那肉没?那可是野猪肉,还有这个野兔,都是我姐夫猎到的,他枪法特别的好,这些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全让我给带回来了。” 只是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家人看着摆满桌子的腊肉,更证实了他们对谢秋白的印象,凶残,真的是太凶残了! 一个能把枪玩的贼溜,对大野猪都能下手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吗? 刘香云不由落下了泪,“我就说不让她下乡,找个本地的嫁了多好,非要跑那么远,她心里还是怨我,这是躲我呢啊。” 刘香云这一哭,江铭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舅妈不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上了? 众人劝了几句,刘香云止了泪后,江铭讲了他从郑多海口中听来的,英雄救美狼口脱险的事。 他又加工删减了一部分,添加了许多他个人的臆想,把子虚乌有的事,描述的更加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故事的发生地点,也被jsg他直接改成了古老山林里,陈舒瑶面对群狼围攻,可怜又无助,是谢秋白不顾同伴劝阻,不顾自身安全,用自己的身体为陈舒瑶挡住了狼爪。 然后一番紧张的追逐后,在紧要关头,谢秋白掏出□□,砰砰砰一顿扫射,狼群倒在了血泊中。 他讲的抑扬顿挫,把陈家人听的一愣一愣的,陈丽华忍不住感叹,“好浪漫啊。” 江铭擦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背一挺,与有荣焉道,“那当然了!” 陈盛华:“……”她细心的注意到了江铭脑门上的汗,怀疑这小子在说谎。 很有表演欲的江铭,还现场给他们高歌了一曲,这首充斥着浓浓爱国心的歌,总算安住了陈家人的心,相信了谢秋白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等江铭拿出厚厚的信件,读了信后的陈家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别的可能有待考证,但陈振文觉得,就他们家这位女婿的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够响的,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 直到去江铭家串门,刘香云才听说了谢秋白给过在他们家一百块钱的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振文的脸色当即就很不好看,钱虽然是给她了,可陈舒瑶的姑姑陈安洁知道这钱也不全是给她的,还有她妈那一份在里边呢。 就算他们两口子是谢她,这些年对陈舒瑶的看顾,按理说也是她该得的,陈舒瑶小时候生病、上学样样都是她操持的。 她就看不惯老二两口子那伤心的德性,养都不养,有什么立场在她面前摆出这种脸色。 “瑶瑶真是嫁了个不错的男人,知道咱妈从小养大她不容易,连面都没有见到,就晓得给老人家些花用,这小子还真是有孝心。” 刘香云听了这话低下头来,陈振文的脸更加黑了,这是明着是夸陈舒瑶和谢秋白,实际上是点他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如女儿女婿有孝心啊。 “今天我们就把妈接到我家住。” “去你家?天天让妈喝刷锅水啊?” “好了!” 陈舒瑶的奶奶王秀竹打断姐弟俩的争论,她今年六十二岁,是个很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 她育有二女二子,自从为了让小儿子结婚,她只能腾出地方,给他们小两口当婚房后,她就开始了十多年在几个儿女家轮流住的日子。 开始的时候是轮流着住,渐渐地就固定住在了两个女儿家,两个女儿家条件好一些,住房条件也宽松一些,他们姐弟几个商量的是,两个儿子家每月给一点生活费,毕竟就算每个人每月都有粮食定额,也需要掏钱去买才行。 可逐渐的两个儿子就不乐意了起来,觉得她一个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她的粮食不都补贴了两个女儿家,他们再掏钱出来,就是在给他们家养孩子。 那段时间,本来领回父母身边的陈舒瑶,也被陈振文送到了陈安洁家。 当时陈安洁生过大女儿后,一直没再有孩子,想着陈舒瑶刚回家住了没多久,弟媳妇就怀了孕,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下来。 可时日短了还好,久了陈安洁的丈夫江平远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他不但要养着岳母,连媳妇的娘家侄女都要养在家里,就没见过这样的。 他们的家庭矛盾也是愈演愈烈,好在没多久陈安洁就怀孕生下了儿子江铭,月子里离不开王秀竹的照顾,日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后来陈振文也把王秀竹接回家过几次,他们家就靠他一人的工资,他本人心眼小,说话经常得罪人,在化工厂也没少被人穿小鞋,他当时那工资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 陈安洁来看望,看王秀竹瘦了许多,一顿三顿饭就喝点能照出人影的稀汤,当即心疼的落下泪来,和丈夫江平远大吵了一架,还是把王秀竹接回了自己家。 连带着陈舒瑶也跟着奶奶,就这么一直长住在了陈安洁家。 只是陈安洁四姐弟的矛盾,到了坐到一起就要吵几句的地步。 “我听江铭说,瑶瑶怀孕了,他们小年轻什么也不懂,我不放心,老二你和老四兄弟俩凑出来车票钱,我去给瑶瑶伺候月子。” 王秀竹看自己说完,陈振文嘴唇动了动,就又道,“你们兄弟俩和老大老三不一样,你们是儿子,你们结婚花的钱,住的房子都是我和你爸留给你们的,你们也该多付出些,要不然我老婆子生你们这些儿子有什么用?这话你回去和老四也这么说。 这些年我住在老大家,你们想过你大姐的日子好过不好吗?他们家条件是比你们好,可那是人家江平远的能耐,你姐夹在中间受过多少气,挨过多少打,老二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一点不知道?我看你那心眼小的也就能装着你自己,你是谁都容不下啊你。” 刚刚还一脸强硬,对弟弟横眉冷眼的陈安洁,眼泪不自觉漫出眼眶,抓住王秀竹的手,哽咽不能言,“妈~” 王秀竹拍拍她的手,叹息道,“是我这老不死的拖累你了。” 亲人之间,讲究个难得糊涂,但当把事情摆在台面上,算的清清楚楚的时候,也到了情分几乎耗尽的时候。 王秀竹擦擦眼泪,对沉默不语的陈振文继续道,“你家老大二十三岁,老二二十一岁,也都是大姑娘了,香云是个不当家的,什么都由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问问你,你打算拘着她们在家不结婚,是要到什么时候?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王秀竹说话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陈家来串门,向来是全家出动的,陈盛华站在刘香云背后,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她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只是爸妈张嘴就问对方要三百块钱,才能娶他们家的姑娘,从此再没有人敢给她介绍对象。 那个她曾经喜欢的人,也终于不再等待,前不久和妹妹一起下乡去了。 和天真的二妹不一样,陈盛华已经不相信他爸妈为她好的那些话,她终于明白,她爸不是想让她们过得更好,是想让她们找个有钱的,能让他过得更好的对象。 她一个小学毕业,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女孩子,就算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对象嫁了,大约也会重复她妈妈的一生。 每一天的日常,除了家务就是生孩子,还要忍受爸爸的挑三拣四,以及他工作不如意时的拳脚相向,没有退路,也没有其他选择。 “奶,我陪着你一起去,路上我可以照顾你。”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 陈振文正在想是说服老娘不要突发奇想,还是写信给陈舒瑶寄钱过来,就听到陈盛华的话。 在他眼里,大女儿一贯勤快听话,知道体谅父母的不易,而她刚说的话无疑是一声惊雷,打在了他不可侵犯的,身为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严上。 陈家的闹剧在热烈上演的时候,谢秋白正在为过于多的鱼肉发愁。 早餐他试着做了生滚鱼片粥,把鱼切成薄薄的鱼片,用滚沸的米粥一浇,里间拔几颗小葱切粒,往上一撒,再放些芝麻和几滴香油,粥滚烫滚烫,生鱼片已经熟了。 陈舒瑶本来还怀疑,“这就能吃了?” 尝过后,直赞好吃,连被妈妈遣来送菜的小红梅,也直嚷,“好好喝。” 只是再好吃,那么多鱼一时之间也吃不完,好在他这房子的灶台在入住前,改造出了一个烤箱,谢秋白打算把小一点的鱼烤成鱼干储存,大鱼切成块先腌制起来。 而在他们家吃了早饭的红梅,对谢秋白好感备增,给他跑前跑后的剥葱、递姜,或者是帮忙拿个什么东西,特别的贴心。 让谢秋白不由发出感慨,“有个像红梅这么乖的女儿,也太好了吧。” 完全忘记了,第一次见人家害怕打针哇哇大哭时,他还嫌弃小姑娘是个熊孩子。 中午的时候,谢秋白支起油锅,开始炸鱼块。 自从和赵前进合作,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可他们家的生活水平确确实实提高了不少,像每月定量的这些油票、肉票和工业券,想买的时候,也有了可以买的地方。 “好香,好好吃。” 小红梅刚咬了一口鱼块,就被进门的金美娟给揪起了耳朵。 “我说怎么哪都找不见人呢,原来是跑到这了,快回家去。” “走什么?要不是红梅帮忙,我们家还不能这么快开始炸鱼呢,让她在这玩吧jsg。” 陈舒瑶把红梅拉到怀里,端起炸的金黄的鱼块,“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这哪用尝,油炸的东西有不香的嘛,”金美娟捡了一块最小的,看谢秋白被火光映的愈发俊俏的脸,朝陈舒瑶挤挤眼,“你可真有福气。” 陈舒瑶抿唇一个劲的笑,“那你是没见烦人的时候。” 一旁的谢秋白提醒,“我就在这呢,你们要说我坏话,多少也背着点人。” 几人笑谈几句话后,金美娟说起了正事,上次给她的布料,她都已经卖完了,过来和他们说下次需要的量,顺便结清一下欠款。 自从他们家添了大件,买了自行车后,每月要还债的他们家是月月光,一开始卖布的布料钱都是先欠着的,现在她手里终于有了盈余。 金美娟很感激谢秋白和陈舒瑶能把这个稳赚不赔的赚钱机会,转给了她。 再加上现在她丈夫戴明哲跟着谢秋白学维修,有这一层关系,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知道陈舒瑶白天自己在家,她没事就抱着孩子过来陪陪她聊天。 金美娟善于交际,通过他们团场人的联络,她现在已经把布料卖到附近其他团场或是农场。 只是,这段时间听了金美娟、王桂英她们和陈舒瑶谈话内容,谢秋白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金美娟带着孩子走了,谢秋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舒瑶,你不会也认同金美娟她们说的,女孩子‘干的好不如嫁得好’,‘有个厉害丈夫,就是最大的成功’吧?” 陈舒瑶不妨他会说起这个,不明所以的道,“她说的也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谢秋白不明白原著中积极上进,对医术孜孜追求的女主,怎么变的不一样了。 原著中她从没有放下对医术的热爱,卫生所的工作,每天都坚持要去,风雨无阻。 再看看现在,对卫生所万分抗拒,不愿意去的样子。 “你见那棵大树下有其他树和大一点的草吗?参天大树底下寸草不生,大树能遮风挡雨的,也同样会让树下的人不见天日,被什么保护,就要被什么限制。 就像咱们团场喂的猪,到最后手拿尖刀杀它的,和喂它一日三餐的,其实都是一伙人。人的一生也差不多,依赖任何人,都等于是在自杀! 况且,我也不是大树,我早晚有一天会死,未必能一直陪着你,你要能有独自谋生的能力,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孩子的问题。 以后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团场很快就会办托儿所,放里边就行了,不会耽误多少事。” 谢秋白又想到了前段时间陈舒瑶的大胆,只觉得头疼又糟心,学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的不学,净学些歪门邪道。 看陈舒雅不吭声,谢秋白又放缓了语气,“你能自由选择工作的机会,曾是无数前人努力争取才得来的,你不能轻易放弃。 天天待在家有什么意思,这世界那么大,你未来会有无限可能,但绝不是待在家里成为家庭主妇。 我和你说实话,我以后是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回京市或者去其他大城市的。 洗衣做饭请人来做就行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钱有才袁大勇曹广志他们仨,都愿意让他们母亲或者是妹妹来,掏来回路费,一个月十块钱工资。 要让带孩子,再加钱就是了,这些用不着你,你想想你到底喜欢什么,然后去做就行了。 别想着天天躲在家里,这不行。还有你别跟她们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对付男人的招数,回来用在我身上,我和他们不一样!!!” 谢秋白怀疑,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曾经他欣赏的女主陈舒瑶,这感觉很不好。 他竟然把一个人身上最闪亮的优点,给蝴蝶没了。 他不由自主陷入自我怀疑,难道他还不如原主那个混蛋吗? “我是有些害怕出去工作,还担心别人怎么看我,可你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是不是,干嘛扯着嗓子大呼小叫的?” 陈舒瑶骨子里是坚韧不拔的性子,从小的成长环境造成了她的自卑。 在被糟糕对待时,她会不屈不挠的去奋力进取,但她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有这个时代女性的影子。 致使原著中她在婚姻里,并不快乐,也只能选择为了孩子继续忍耐,而不是打破婚姻的围墙。 可这段时间谢秋白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也无形助长她内心里的惰性,沉溺在舒适区不愿意去改变现状。 同时也给了她许多勇气,对着谢秋白那张凶巴巴的脸,不知不觉间没了曾经的害怕怯懦,和不愿袒露心声。 可就算她心里真的想不去上班,就这么待在家,让谢秋白养,被戳破心思的她也不愿意承认,除了一点心虚,满腔都是被宠出来的理直气壮的怒气。 “还有,我学什么招数,回来用在你身上了,你给我说清楚!” 谢秋白居高临下的看着叉腰和他对吵的陈舒瑶,白嫩的脸因激动,变得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可可爱爱的。 他抱手倚在墙上,似笑非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秋白,你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时你怎么不反抗,也没见你多么坚贞不屈,现在说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了,哼!我看都一样,不要脸!” 陈舒瑶思及前事,脸不由更红了,这家伙真是猴精猴精的,连她跟别人学的都知道,知道就知道吧,还要说出来,讨厌死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 直呼冤枉的谢秋白,制住对他拳打脚踢的陈舒瑶,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皱眉扶住了肚子。 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 “都怪你!我肚子疼!” “那怎么办,天都黑了,我去看看,找辆拖拉机拉你去看看医生。” 说完就要摘衣钩上的军大衣,这时候陈舒瑶说,“你过来,让我咬你一口,我解气了就不疼了。” “嘶~”这倒霉媳妇,合着拿他逗着玩呢,“我看你真是欠教训啊。” “那你教训试试,哼哼,我怕你啊!” 陈舒瑶坐在炕上,脚还得意的晃了晃,显然丝毫不慌,半点没把谢秋白的话放在心上。 谢秋白舌尖抵住上颚,看了眼养的白里透粉的陈舒瑶,掀帘子出去了外间。 陈舒瑶莫名其妙,她都准备好了,势必要一雪前耻,把谢秋白怼的哑口无言。 结果她却听到他出门去院子了,听到他关上大门,又进屋拴上屋门,紧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水声。 原来是去洗漱了,好吧,原来是败下阵来,没脸见人,要洗洗睡觉了啊。 无敌是多么寂寞,就是她现在的写照吧,陈舒瑶美滋滋的想。 自顾乐了一会儿,陈舒瑶也出去洗漱了。 她看沉默不语的谢秋白格外顺眼,他臭着张脸不说话,她也丝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没话也要找话和他聊。 谢秋白睨她一眼,“很开心?” “嗯,对啊,你平时怎么唱的来着,今儿个真高兴啊,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啊真高兴~” 陈舒瑶哼着歌,心情那叫一个飞扬。 谢秋白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三个月了,是吧?” “对啊,早满了,都三个月多十天了吧。”陈舒瑶毫无所觉,依旧语气轻快又随意。 她现在的样子,要是有尾巴,大约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既然你看我待在家,这么不顺眼,等去医院检查回来,我就去上班,哼!” 谢秋白慢条斯理的擦干手上的水珠,“这不急!” “怎么不急……” 陈舒瑶张嘴就要讽刺几句,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秋白抱了起来,“有更急的急事。” 这可是如铁树开花,白素贞下山千年等一回的事,晚上连睡觉,两人都是各占据炕的一边,中间隔了八丈远,谁也不挨着谁。 “什么急事?你干嘛,气疯了?”陈舒瑶摸摸谢秋白的额头,奇怪的不得了。 谢秋白把她放坐在炕上,“说实话,你肚子没有不舒服吧?” “嗯,”陈舒瑶点头。 “那就行!”谢秋白说着,就开始上手解陈舒瑶的衣服扣子。 今天下午灶台上都在不停的烧火,炕上的温度热的很,连带屋里的温度都高了很多。 陈舒瑶待在屋里不出门,身上穿的也薄,只穿个秋衣,外边套了件薄外套。 外套上扣子不多,七八个而已,三两下就解完了。 陈舒瑶配合的让他脱外套,大约是这些时日,谢秋白给她的感觉太安全了,她丝毫没有发现他的意图。 她眼睛亮jsg晶晶的,还为他的殷勤举动,找到了合理解释,“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吼我,很不对?又不好意思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但我也没吼你啊。” “不客气!我宽宏大量,不和你一个男人一般见识,我说吼了就是吼了。” “……行叭。”不讲理啊。 只是紧接着谢秋白要脱她裤子的举动,终于让陈舒瑶觉察出了不太对的地方,两人私底下根本没有任何密切接触,这怎么好假他人之手来呢,多不好意思啊,就推谢秋白的手。 “不用了,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这怎么行,道歉要有诚意。”谢秋白不为所动。 第46章 可是, 紧接着发生的事,却是陈舒瑶始料未及的,不过她也很喜欢就是了。 她如一叶小舟般飘飘摇摇, 渔夫的桨的一下下的划过水面, 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快的让她仿佛看到了天堂。 这和新婚夜的感受很不一样,大约是煤油灯亮着,因为光吧! 第二天早上,陈舒瑶一脸餍足的伸懒腰, 看谢秋白难得还睡着。 悄悄挪到他身旁, 睡着的谢秋白,一点没有清醒时那凶凶的样子, 特别的无害,陈舒瑶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眉毛, 软乎乎的触感。 看谢秋白没有转醒的样子, 她又量了量他的睫毛, 感觉和自己的差不多长,男人长这么长睫毛干嘛。 她挨挨蹭蹭, 逐渐就没了一开始的羞涩, 指腹下的鼻子很挺, 在这张脸上,像座巍峨的高山。 嘴唇的红红的,昨夜……陈舒瑶悄悄红了脸。 谢秋白被脸上若即若离痒痒感,闹得醒了过来。 这家伙一点顾忌都没有,大咧咧的趴在他身上, 还盯着他的嘴唇呆呆的羞红了脸,连他睁开眼看她都没发现。 昨夜哭唧唧说不来了, 搞得他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不舒服,草草了事,结果一大早竟然她是先睡醒的那个,平日里也没见她醒这么早过。 陈舒瑶小脸红扑扑的想入非非,视线突然颠倒,她就被谢秋白压在身下。 看他低头凑过来,陈舒瑶脸更红了,歪头躲开,“我还没有刷牙。” 谢秋白最近本就燥的厉害,一直忍着习惯了也还好,可昨夜开了头,不一样的奇妙感受,让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和陈舒瑶在一起时,就如同饥饿许久的人,乍然面对满汉全席,很难保持理智,偏偏又看得着吃不着。 他痛苦的附在陈舒瑶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身体的反应。 陈舒瑶也察觉了,浑身一僵,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他一直都在忍耐,不是对她没有兴趣了。 “你啊你,居心何在,大清早就来勾我。” “……”看谢秋白似乎很难受,陈舒瑶决定,她就大方的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思及昨夜出了不少的汗,她身上肯定全是汗味,陈舒瑶生怕他闻到,推推他,“你快起来。” 谢秋白不动,抓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提要求,“那你答应帮个小忙。” 陈舒瑶现在警惕性很强,立刻就领会到谢秋白的意图,冷酷无情道,“不帮,昨夜你不是说,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 “嗷呜~” 陈舒瑶只觉得耳垂一热,整个人都软了,她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变得软乎乎的,还有几分娇媚的撒娇。 “我帮你还不行嘛!” 谢秋白一喜,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可不愿意自己动手。 只是,他高兴的太早了,他刚抬起身子挪到一边,陈舒瑶就迅速下了炕,对着一脸菜色的谢秋白,她得意地昂下巴。 “你想得美!” “你……”谢秋白额头青筋直蹦,竟然骗他! 但看陈舒瑶穿着单衣,躲自己就跟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谢秋白内心郁闷,他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啊,到底还是妥协道,“不让你帮忙了还不行嘛,你过来坐被窝里,或者你穿上件衣服,别冻着了。” 过了一夜,炕也没有昨夜热了,房内温度下降了不少。 陈舒瑶从又上了炕,把自己的被子拖到距离谢秋白最远的地方,才钻进被窝。 她也觉得有点凉,就算谢秋白不说,她也要上炕的,只是谢秋白说了,她就更加理所当然的指使道,“你快去加些柴。” “……”谢秋白抿唇,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比资本家还要万恶的家伙,可又奈何不了她。 “你是真的欠教训啊,我给你记着账,等孩子生出来,看我不让你三天下不了炕!” 谢秋白那个气啊! “人要活在当下,”陈舒瑶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指指谢秋白难受的地方,“你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快点快点。” 谢秋白:“……” 我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谢秋白还要脸,当然不可能表演真人秀,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去里间自己解决! 等他从里间出来,就看到陈舒瑶一副若无其事走来走去的身影,谢秋白点她额头,“你……” 却被谢秋白嫌弃的躲开,“脏,你快去洗手。” 谢秋白冷哼一声,已经不想搭理这个善变的女人了! 谢秋白往火上煮上粥,就出门跑去了,坚持了这么久,不能轻易放弃。 他每天跑步前,会站在院子里打一套军体拳热身,隔壁的戴明哲见了,也跟着他学,现在两天天天在各自家里的院子里连一套拳后,就一起出去跑步。 “你今天起晚了啊。” 谢秋白刚出门,深吸了一口气,满腔尽是冷冽的空气,就听到隔壁戴明哲的话。 本来是日常的一句客套话,谢秋白却有些耳根发红,毕竟刚刚做过羞耻的事。 他轻咳了一声,“天冷了后,天天都不想起床。” “可不是,不过等你以后孩子大了,就知道了,想睡都睡不成,她揪头发,挖鼻孔,也要把你赶起床。” 戴明哲一脸沧桑的感叹,他旁边的红梅穿的厚墩墩的,像个小企鹅,蹲在地上在玩雪。 她旁边已经放了许多小雪团子,吭哧吭哧又捏好一个后,她就抱着雪团,跑到两家中间的篱笆边,朝谢秋白就砸了过来,一边砸还哈哈哈的直乐。 “叔叔,我又砸中了,哈哈哈……你别躲啊!” 谢秋白收回昨天的话,这哪里乖了依旧是在那么熊。 他觉得要教一教熊孩子做人,随手捏了雪团,就回砸了过去。 谢秋白只往她穿着厚厚棉衣的地方砸,小家伙笑的嘎嘎叫,对身后的戴明哲叫,“爸爸,爸爸,敌人炮火猛烈,你快来支援,弹药不足了。” 戴明哲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谢秋白还这么有童心,和自家三岁的女儿打起了雪仗,平时看他严肃的模样,都让他忘了,谢秋白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也不忍看着自己孩子落了下风,跑过来为女儿当人形盾牌,“我给你挡着炮火,你在后边像敌人发射炮弹。” “哎呦,你们以多欺少啊!” 有戴明哲高大的身影挡着,小红梅在后边高兴的哈哈笑,一边扔雪团,一边得意,“就要以多欺少,哈哈哈……好玩!” 陈舒瑶和金美娟听到院里的欢笑声,从屋里出来,金美娟笑道,“我还没有加入战圈呢,秋白,你是输定了啊。你家这军、事力量太薄弱了,让舒瑶多生几个吧,哈哈……” “你们这样可胜之不武。” 陈舒瑶加入不了战圈,就在一旁和金美娟打嘴仗,伴着红梅快活的欢笑声,别提多热闹了。 金美娟眼多尖啊,一下就发现今天陈舒瑶眉眼滋润,跟浸了蜜水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打趣道,“你这是吸了精气吧?” 惹得陈舒瑶恼羞成怒,差点跑到金美娟家追着她打。 笑闹过后,谢秋白依旧和戴明哲去跑步,只是,这次后边跟着个小红梅,她穿的厚,跑几步就跑不动了,伸着手要抱抱。 跑了几圈后,谢秋白回家把院子里的积雪扫掉,日夜不停地下了一天两夜的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不扫掉的话,直接踩在上边,踩来踩去容易滑倒。 早饭依旧是生滚鱼片粥,早餐宜吃的清淡一些。 昨天炸出来的鱼块虽然很多,可谢秋白的那饭量,要是让他可着胃口造,用不了多久就要吃完。 冬天温度低,过了油的东西,能放的时间久一点,鱼块可以慢慢吃。 谢秋白也懒得炒菜,就窝窝头配着小咸菜对付一口,干了两大碗生滚鱼片粥。 陈舒瑶早餐是雷打不动的牛、羊奶和鸡蛋,只是这jsg两天没见到王春来的人,也就没有牛奶或是羊奶,她今天只喝了生滚鱼片粥、鸡蛋,还有鱼块、凉拌生菜。 两人坐在炕桌上吃饭,伙食水平对比差距十分明显。 她夹一筷子酸辣口的腌白菜,“还是这个好吃。” “你少吃这个,这个不健康。”谢秋白把碗端走,又把凉拌生菜往她面前推推,“吃些新鲜蔬菜,纯天然无农药的,多好,还能补充维生素。” 陈舒瑶鼓鼓腮帮子,不乐意道,“可是我想吃那个。” “那也不行,要不你给你拿薯条,沾番茄酱吃?”谢秋白问。 薯条是昨天谢秋白炸的,配着自家秘制的番茄酱,味道好吃极了。 这年代想买这口吃的,那是不可能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是需要自己动手琢磨着去做。 自从穿越后,曾经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秋白,都快成五星级大厨了。 “行吧。”陈舒瑶点头,看谢秋白去外间了,就出手如电的夹了一大筷子的酸辣白菜,塞进嘴里。 她吃的急,又生怕被谢秋白发现,是以听到掀帘子的声音,一激动,就被辣的剧烈呛咳了起来。 谢秋白把盘子放下,看她咳的脸都红了,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十分无语,“你这是不是自作自受?” 陈舒瑶自己理亏,可她都这样了,谢秋白竟然在一边说风凉话,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谢秋白急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你都是对的,老佛爷,您快请用膳吧,一会儿饭可就凉了。” 看陈舒瑶哼哼着老实吃饭,谢秋白暗自摇头,这气性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怀孕导致的,还是本性就是这样。 “你昨天晚上说找人来做家务?也没有很多活,现在孩子已经满三个月了,家务你不用管,我自己做就可以,是你大惊小怪,非不让我碰的。 完全没必要一月花十块钱,还要掏来回路费,那要多少钱了啊。而且你不是写信给我爸妈,想让我妈来吗?” 陈舒瑶可不知道谢秋白内心对她的嘀咕,想起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她觉得谢秋白说的花钱雇人,太夸张了,他们俩一人做点,根本没有多少活,完全没有必要。 “我写信那就是说说而已,而且,你可别误会,你妈就算来了,也是来陪着你说说话,逗逗孩子就行,可不是来干这个的。 我早就打听看谁合适了,这个家务必须请人来帮忙。” 这个事,谢秋白早有打算,在认识钱有才几人,了解了他们家庭的情况后,他就在看他们的人品到底如何,他们家人想来也都差不多。 以前世谢秋白受到的教育来说,会做饭是一项应该会的技能,能掌握固然好,可要是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绝对不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果说穿越后,最让谢秋白接受不了的,洗衣做饭绝对占据前排。 可现在平时他不做,那这些本应属于他自己的事,必然就会落到陈舒瑶头上,那就太不合适了,成年人最基本的照顾自己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当然,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很愿意把这些事外包出去的,吃的差一点他可以忍耐,天天洗衣做饭他真的是要受不了。 而谢秋白没和陈舒瑶说的是,他说那话也不是为了让她妈来,就是知道她不可能会撇下一大家子过来,才找个理由堵住他们的嘴而已。 他要真心想让陈舒瑶的妈妈来,怎么也不会给了她姑姑家带了一百块钱,却没有给她父母一点表示,虽然这是陈舒瑶坚持的结果。 但求人办事的态度都没有,关系特别亲密没有一点问题,关系一般的话,那不是活生生的打人的脸嘛。 但陈舒瑶家里的事,他说的她不听,他就也不好插手太多了。 好在那封信是他的笔迹,这次肯定是要把未曾谋面的岳父母得罪惨了,应该不会怪陈舒瑶什么。 但这些深层的原因就没法宣之于口,和陈舒瑶讲明白了,那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只是外人罢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和父母别着劲,渴望被关爱,是还对父母抱有希望,这是子女对父母天生的情感需求。 他要是直接揭破事实,说你爹妈不看重你,你说了也不会来,不给他们钱,还提要求,他们只会更生气,那他就是傻了。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没必要都说出来了。 从古至今,夫妻离婚的事都不少,又有几个真的和家里断绝关系不来往的? 亲疏有别的道理,谢秋白还是懂的。 吃过早饭,谢秋白本是要去维修站的,有辆拖拉机出的故障,戴明哲和杨树林还没遇到过,还是需要他去看看。 只是,他还没走出多远,喇叭上就通知,畜牧队外出放牧失了联络,可能是在风雪中迷了路,要召集人去找他们。 谢秋白这才知道,难怪这两天都没见王春来的人,原来是失踪了。 他们私底下见面的时候,都是背着人的。 王春来人真的不错,他不过是教人唱首歌而已,这些天每天都给他一大军用水壶的牛奶或是羊奶。 这不但惠及了他们家,还给红梅多添了一样营养品,听了通知后,谢秋白和戴明哲二话不说就又转头回家,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后,跑去了集合的地方。 早上雪停了一会儿,现在又飘起了雪粒子,众人朝畜牧队平时去的方向进发。 雪逐渐大了起来,谢秋白头戴皮帽子,脖子围着红艳艳的围脖,这是出门前,陈舒瑶非让他带的,说是颜色显眼,容易被人看到。 谢秋白不想带,他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围个红色围脖,红配绿这搭配也太土了吧。 再说了,他们这是集体活动,分散也会有两到三个人互相照应的,根本不会落单。 可固执起来的陈舒瑶,根本不听他讲道理,抱着肚子就红了眼睛,说:“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和孩子要怎么过啊!” 现在谢秋白已经不相信陈舒瑶的眼泪了,这家伙为了忽悠他,谎话张嘴就来,根本没有可信度。 况且,他只是去找人,能有什么事。 可时间紧急,两人到底不能就一个围脖掰扯半天,谢秋白只好围着这条鲜艳的围脖出门了。 但凡遇到的人,看到他的围脖,就要调侃两句,“小两口感情挺好啊。” 搞得谢秋白尴尬不已。 走到了畜牧队放牧的大概范围后,众人就分组散了开来。 谢秋白和戴明哲、张建国分到了一组,他们约定了回来的时间,就散开开始寻找。 风声呼啸,地上的积雪已经快到膝盖那么厚了,谢秋白把手挡在嘴前,免得喝一肚子冷风,走一路喊了一路。 忽然隐约从风中捕捉到虚弱的声音,谢秋白立刻就循声找过去,只是雪厚地滑,地上的雪遮掩了地貌,他一不小心就滑倒了,他努力想保持平衡站稳,让他始料未及,又猝不及防的是,他一下划到一个被雪掩盖的坑里。 “嘶~” 谢秋白的牙差点咬碎,太太太太疼了。 第47章 “你…你没事吧?” 这时候旁边传来极低的声音, 谢秋白听出是王春来的声音。 谢秋白这才开始打量他们所处的环境,这里不知道是谁挖出来的坑洞,坑底栽了些尖锐的木桩, 用来坑杀猎物的。 本来这种陷阱附近, 是会做标记的,可倒霉就倒霉在,王春来几人从这过时,风雪太大,遮住了所有痕迹。 坑底有四个人, 都是脸色发青, 嘴唇冻得青紫,好在还都活着。 “你没事吧?”四人看到谢秋白, 都是精神一震,知道救援的人来了, 他们有救了。 “带酒来了吗?强子冻的快不行了。” “没大事, 这时候不适合喝酒, ”谢秋白从怀里掏出犹带着体温的军用水壶,“这里边是浓浓的蜂蜜水, 你们都先喝点, 暖暖身子。” 然后, 谢秋白痛苦的喘息着,靠着瑟瑟发抖的四人坐下来,他可真是太倒霉了! 现在他的右腿大腿上插了一根细木棍,血流如注,脚腕处也疼的麻木, 也不知道是崴了,还是断了。 刚才掉进坑里是屁股着地的, 现在零下十几度,地面早就冻的梆硬,这着陆的一下,真的是快把他屁股摔成了八瓣了。 他不过是好心参与一场救jsg援,竟然就这么倒霉的受伤了,真是好人难做啊。 谢秋白何曾遭过这样的罪,疼的他都快要升天了。 偏偏在场的几个人,他们一个个比他凄惨多了,在失温的边缘徘徊的样子,每个人身上还都血迹斑斑的。 谢秋白吸着气,硬挺着没让眼泪掉出来,这么冷的野外,体表的水会迅速带走皮肤的温度,很不安全。 剧痛的右腿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勉强找回理智,哆嗦着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刀。 在行动尚比较自由的王春来要帮他拔掉大腿上的木棍时,制止道,“不能拔,我把它截断,等回去再拔,现在拔掉会留更多的血。” 谢秋白看王春来喝过水后,好像好了一点,就对他说了一些失温的正确处理方法,不要去试图搓热手脚,要对核心区域加温,例如脖子、腋窝、腹股沟等部位。 谢秋白把自己的伤口做了止血处理后,才来得及从衣服里翻找口哨,他出发前发的,唯一可以用来互相联络的东西,好在刚才滑倒时没有掉了。 张建国和戴明哲距离的也不太远,听到哨声后,就迅速赶了过来,很快附近的人也都跑了过来,几人都被救了上来,谢秋白和四人一起被送到了市里医院救治。 好在他的脚踝是崴了,不是的断了,大腿上的木棍被拔出来后,处理一下,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不会发炎,回家去养养也就好了。 闻讯赶来的陈舒瑶看着谢秋白肿的老高的脚踝,还有被纱布缠着的大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来时听不少人说,谢秋白的腿可能断了,骨折养不好可能走路都受影响,还好只是崴了,过些天就好了。 谢秋白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王春来四人伤的不重,主要是失温,在及时得到了正确的救治后,目前情况也还好,严重到行动都受影响的,反倒是他这个救援人员。 他这次是真的倒霉,坑底的尖刺已经被拔掉了,他却在滑到坑底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木棍扎到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都集中在一条腿上,去厕所他还能自己蹦着去解决。 看陈舒瑶哭了,病房里又只有他们俩,他伸手,“你过来。” 陈舒瑶过去握住他的手后,苦中作乐的勉强笑道,“这下好了,现在和钱有才说,让他妈从老家过来帮忙,理由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怕被人说嘴。” “你也别难受了,我这伤就是看着吓人,大腿这个没有扎到大动脉,就是个流点血,脚踝更不用担心,擦些化血祛瘀的红花油,过些天消肿就好了。” “处理伤口时,没给你打麻醉吗?” 陈舒瑶看他一直皱着眉头,知道他肯定不好受,也不好让伤患反过来劝她,就擦擦眼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谢秋白点头,打是打了,可那么大的血窟窿,他亲眼看着医生拔出木棍,因为伤口深,怕会有异物残留,掰开伤口清洗尤其血腥。 那血淋淋的场面,他真的是有些吓住了,医生真的是太凶残了,全程都是面不改色,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啊。 拔出木棍时,血花四溅,血沫子都溅到脸上了,愣是面不改色。 “要不要抱抱?” 陈舒瑶察觉谢秋白情绪不高,就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谢秋白没有说话,直接伸手,他可太不需要温暖的抱抱,来安慰他脆弱的小心灵了。 在住院期间,陈舒瑶一直在陪床,趁着在医院,谢秋白拄着拐陪她去做了检查。 他脸上也有擦伤,穿着病号服去妇产科,一瘸一拐的也是够显眼的了。 依旧是上次的那个医生,一眼就认出他们俩,毕竟这两人的容貌实在是太优越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市中心医院的科室并不多,这位医生也听说了新送来的被冻伤的的人,听说当时救治时,是因为及时正确的处理,才让这次那几人,没有同往年同样情况的人一样,因为错误的方法,伤的那么严重的。 本就对谢秋白这个小伙子,印象不错的医生,对他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同样是检查,对陈舒瑶的也更多了几分耐心。 谢秋白本以为一会儿就好,没想到好一会儿了,还没有结束,他就想坐到凳子上去等,只是他还没坐稳,就听到帘子内的一声“咦”了一声,医生说,“真的是双胞胎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凳子摔倒,人和拐杖先后落地的声响。 帘子内的医生和陈舒瑶笑道,“看孩子爸爸高兴的。” 陈舒瑶担心他撕裂伤口,也顾不上和医生说话,急忙道,“你没事吧,等下我出去扶你站起来。” “我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谢秋白拄起拐杖,在医生要过来帮忙之前,撑着站了起来。 他现在不但腿疼心也疼,这日子简直是日了狗了,一个娃的爹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当,现在又让他当俩娃的爹。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这。 即将有俩娃要养的谢秋白,也不敢在医院久住了,回到团场,负伤就开始安排人去赶紧去隔壁市,洽谈购买白糖事宜。 还头脑风暴画了些轻便的工具,让送去机械厂,帮忙加工,力求不放过一分一秒,要尽快把厂子搞起来。 在即将养两娃的压力下,他还迅速敲定了营销方针,十分有品牌意识的谢秋白,窝在家里养伤期间,愣是把广告词和品牌名字,甚至是用谁去录广告都想好了。 效率之迅速,惊呆了所有人。 他去和领导汇报了工作进度和计划,敲定未生产先打广告的策略后,就找上了金美娟,告诉她打算让小红梅去省台录广告词,询问她的意见。 “她能行吗?” 金美娟被最近谢秋白的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身体好好地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雷厉风行过。 但她是万万没想到,谢秋白找上她,是说她家红梅录广告的事。 新办的厂子打算打广告的消息,她都是刚刚才听说,现在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了他们家头上。 这广告只要播出去,全国人民都能听到她家红梅的声音了啊,这是多大的喜事! “没问题,就是需要小女孩的声音,你只要同意的话,就能直接定了。” 谢秋白也不墨迹,说的十分干脆。 他们卖的是果酱,用小孩子的声音录广告最合适了,有孩子的家长听了,有条件的话,都会想给自己娃买一瓶尝尝的。 指望大人自己买来吃,还不如直接把目标客户群定成孩子,来的效果好。 在住院的时候,百货大楼的武主任,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住院的消息,还提着礼物去看望他了。 就是武主任说他家孩子喜欢吃,这才让谢秋白打起了这个主意。 为了孩子,父母总是更是更愿意多花钱的。 厂子所有的手续已经办好,最近不少人都借着来给他探病的幌子,提着礼物来上门,实际上打的都是想通过他进厂的打算。 大家已经看出来,名义上的厂长秦忠义,性子温吞中庸,处事原则就是啥都按原则,按规定来,根本不是真正主事的。 要说真正能决定厂子里的重要事宜的,还是那个曾经人嫌狗都厌的谢秋白。 曾经看不上谢秋白的人们,一个个都开始给他唱起了赞歌,把他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完全忘了以前对他的轻蔑嫌弃。 谢秋白对提着礼物笑脸上门的人,回答是统一的,“礼物您拿回去,我就是个跑腿的,根本不是管事的。” 秦忠义也配合,两人互踢皮球,都不应承那些想送礼走后门的家伙。 笑话,厂子要是办的红火了,最先受益的就是他们,谁稀罕他们那半斤饼干,甚至是十块八块钱啊。 被拒绝的人就算猜到谢秋白故意不帮忙,也没有任何办法。 想说他坏话,也没了市场。 有想进厂进不了的人,就有符合资格进厂的人,他们想说谢秋白的不好,就有人立刻怼回去,“有本事,你也想点子开办个厂子啊,这你工作不就解决了嘛。” 可是,事情说起来是容易,真想主意的时候,却是挠掉头皮上的jsg头发,也想不出个合适的来。 团场里的粮食是国家的,也就只有瓜果是能够他们另外想办法创收的。 可这个已经被谢秋白想到了,他不但做果酱,还打算把山楂做成山楂条,山楂罐头。 甚至葡萄也被郑多海和罗玉成两人,在鼓捣着做什么冰酒。 团场但凡能卖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给捷足先占了。 现在谢秋白在厂子里的管的比较杂,具体职务部门待定。 可就算有些人对他再看不顺眼,也只能私底下咬牙印,面对他的时候,一个个都要尊敬的喊一声“谢主任”。 被频繁上门的人搅合的,陈舒瑶在家也待不安生,不久就去上班了。 现在两人都工作不着家,好在钱有才的母亲和妹妹收到信和钱后,很快就来了。 钱有才在团场多年,人也精明能干,家人来了后,他就搬出来和家人同住。 他母亲或者是妹妹白天去谢秋白家,去给他们洗衣做饭,倒是终于把谢秋白从家务中解救了出来。 本来是来一个人就够了,可那么远的路途,一个人总归不方便。 特别是谢秋白知道他们家即将有对双胞胎后,觉得还是多个人来,比较方便。 对于谢秋白这种单掏路费就搭进去近一百块钱的举动,陈舒瑶是百般不愿意的,以前只是说说,她还想着一定要说服他,不要花钱请什么人了。 自己苦点累点,用不了多久,孩子很快就长大了。 可惜,从来对她体贴温柔,顺着她的谢秋白铁了心,根本不听她的。 她手里拿着家里所有的钱,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本想就是不掏钱,看谢秋白能怎么办。 结果他去外边借了钱,在她为自己的胜利开心时,钱有才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千里迢迢来了团场。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住下安置好后,直接上门开始了工作。 为此,一直和睦的两人,开启了婚后第一次冷战,到现在还不说话呢。 其实也不算是冷战,只能算是陈舒瑶单方面的冷战,谢秋白对她的日常照顾一如往昔,和她说话,她不搭理,他也好言好语的没有计较,还总是试图逗她开口,只是都失败了。 “谢主任说红梅行,那我就没意见。” 金美娟说完,想问录广告有没有钱拿,可谢秋白对他们家实在是没少照顾,她张不开这个嘴问,转而说道,“舒瑶还不和你说话呢?” 谢秋白笑笑,没接话,而是道,“咱们两家这关系,你还长我和舒瑶几岁,喊我名字就好了,什么主任不主任的,你这是寒颤我呢。” 顿了顿,谢秋白主动提起酬劳的事,“以前没有录广告的先例,也不知道该给红梅多少钱好,你要是想进厂话,就给你安排个名额,算是抵销费用了,等明哲回来了,你和他商量商量,看你们是想怎么选。” “诶,好!”金美娟眼睛一亮,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送谢秋白出门前,金美娟保证道,“你放心,回头我好好劝劝舒瑶,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我生过孩子我知道,身边有个老人照顾着,月子也坐的舒心。我家那口子天天忙着上工挣钱,什么事都要我来干,我的腰疼,就是月子里落下的毛病。” 谢秋白也是这么想的,看金美娟和自己想到一块了,忍不住道,“钱再重要,哪有人重要,我是和她说不通这个理了。” 现在,谢秋白不得不承认,他和陈舒瑶是有很大的观念差距的,俗称“三观不合”。 虽然他们家也不富裕,可好歹也有几百块钱的存款,一月支付十块钱出去,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就算算上路费的钱,那也不到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步,完全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谢秋白理解她不舍得花钱,觉得没有必要的心理,可是任他好话说尽,承诺花出去的钱,他很快就又能挣回来的,陈舒瑶都愣是不同意,一点也不松口。 谢秋白看她油盐不进,他腿伤未愈,总不能任她大着肚子,去干家务。 洗衣做饭可不是轻省的活计,做饭就要一边注意着灶膛里的火的大小,还要注意着翻炒锅里的菜,一心二用才能行。 洗衣服就得挑水回来,这么冷的天,就算烧些热水来用,可衣服还要一件件用手搓洗污渍才能干净,耗时又耗力。 这些事谢秋白做了几个月,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就算陈舒瑶愿意自己做,谢秋白却不愿意。 他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先斩后奏。 这下好了,她干脆给他来了个单方面冷战,彻底不搭理他了。 谢秋白清楚的知道,这其实是两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价值观不同造成的。 上辈子他家虽不是所谓的豪富之家,从小到大他手里也从来没有缺过钱花,在金钱上没有过窘境。 就算是零用钱不够花,爸妈不给,也可以找他姐周济一下,实在不行,还能从爷爷奶奶或者是外公外婆等亲戚那去要,总之,没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买不到手的时候。 他花钱有节制懂得规划,却也实在是从没真正缺过钱。 做家务这些事,他家一直都是请人来做的,连他和姐姐小时候,他妈也没有因生育,影响到事业。 穿越后,谢秋白直接就从原主那继承了五百块钱的巨款,加上每月都有工资入账,依旧没有真正的没钱过。 让他不习惯的是,现在他需要把钱都交到陈书瑶手里,花钱比跟他爸妈要还难为情,好在这时代物资匮乏,他也没啥感兴趣想买的东西。 但他们俩日常因买不买香皂,或是去国营饭店吃饭太贵等等,这种买这个不买那个的小事上的争岐,也没有断过。 一个觉得钱该花,一个觉得钱不该花。 谢秋白是觉得什么都该花钱买,他们过得已经够艰苦朴素了,陈舒瑶是觉得许多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处处都不该花钱。 平时大多时候两人要么你让步,要么我让一步,你来我往的,无形间促进了彼此的感情交流。 争来争去,也算生活情趣,无伤大雅。 现在要请人来家里帮忙这件事,是彻底点燃了两人价值观不同的雷。 两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嫌隙和代沟,能够和谐相处啊,谢秋白有思想准备。 但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陈舒瑶,这都一星期过去了,一点搭理他的迹象都没有。 看时间到了下班时间,谢秋白就去卫生所去接陈舒瑶下班。 家里,早一步回到家的陈舒瑶,被钱有才的母亲李毓秀拉住了手。 “孩子,你对我做的活,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尽管提出来的。” 李毓秀只有四十多岁,脸上虽然难掩沧桑的痕迹,却是个十分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她女儿钱有乐长得随她,十分漂亮可爱。相对而言,钱有才的长相是一点也没有他母亲的影子,估计全随了他爹。 李毓秀很感激谢秋白愿意提供路费,让她和女儿能来和儿子团聚,她提出不收他们每月的工资,也愿意过来帮忙,谢秋白没同意,还说一码归一码。 李毓秀私底下和钱有才讲,让他存钱把路费钱给谢秋白。 他们苦于钱不凑手,一家人没能团聚,早几年是钱有才的爹病着,月月需要花钱买药,他爹去世了,又要还借的欠债,没钱当路费。 他们一家就剩他们三口人,却只能天各一方。 现在有路费来了,她们也不打算再回去了,那就必须得把谢秋白的路费钱说清楚,该还人家的,要还给人家。 只是,李毓秀发现谢秋白的媳妇,好像对她不大满意,除了第一天勉强打过招呼后,就没和她单独说过话。 “没有,我没有什么要求,你做的饭很好吃。” 陈舒瑶抽出了手,面皮发紧,她们两人的关系,实在是让她无所适从,不知该用和面目和态度去对待。 “那你说说,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以后做饭的时候,多加注意。 你现在还年轻,可不能掉以轻心,这女人怀了身子,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 不能长得太胖,要不然生完孩子,体重不好减。又不能jsg长得太瘦,这样孩子的营养可能不够。 肚子里的孩子体重也要小心控制着,要是长得太大,等生的时候,你可是要遭罪的,” 李毓秀笑容恬静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随着她娓娓道来关于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陈舒瑶也逐渐放松了心情,不再那么抗拒和她接触了。 “还有这么多讲究吗?”陈舒瑶有些懵。 她从小到大,遇事从来都是忍让为先,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去告诉奶奶或姑姑,却又要担心姑父或者是表姐弟的看法。 她一直都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鲜少有人会花时间,去关注她内心真正的诉求。 谢秋白对她好,她知道,她却不知道他又能对她好多久,会不会发现她其实除了样貌还算拿得出手外,实际上是个很无趣的人。 她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擅长的。 不像她,他好像什么都懂,帮个人都能被安排去学习维修,既能上台唱歌,又能想出别人都没想到的点子,干出开办厂子,为团场创收的大事。 谢秋白表现出来的优秀,让陈舒瑶生出了惶恐。 随着相处日久,陈舒瑶清楚地意识到,谢秋白的眼中没有了婚前对她容貌的迷恋痴迷。 他看她单纯就是在看她而已,眼睛里没有那种欲望。 他们相处的时候,她试探他对她好的底线,她看得出他对家务的厌烦,却窃喜于他能为了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也欣喜于他连在床事上,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愿意忍耐自己。 可找人来家里帮忙,就意味他愿意为她做的事,少了一件,这是否意味着,他对她的容忍度又少了一分,对她又多了一分厌倦,或是厌烦呢? “那当然了,怀孕生孩子,可是关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想啊,人还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呢,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从一点点大,长到几斤重,不也需要补充需要的营养,才能长得健康嘛。 孩子,你家秋白这也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听说他是个孤儿,可能是怕家里没老人取经,他一个人照顾不好你,女人生孩子可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险事,再小心都是应该的。” 李毓秀看陈舒瑶神情舒缓下来,一会儿就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出言开导道。 “是这样吗?” 陈舒瑶眼睛一亮,他好像是这么说过,可她当时只觉得他是搪塞,她怕他给她花了钱,以后他埋怨她怪她。 “对啊,之前秋白写信问过我懂一点药膳,这才打电报,让我从老家赶来的。”李毓秀肯定道。 “谢谢你,毓秀姨,麻烦你这么老远的跑来。”陈舒瑶赧然道。 第48章 谢秋白回家的时候, 陈舒瑶在帮李毓秀做饭,一个炉灶上的砂锅里煮的西红柿炖牛腩,满室飘香。 听到门帘掀动的声音, 李毓秀就笑道, “秋白回来了,好了,舒瑶你不用觉得孤单了,让秋白陪着你到炕上暖暖和和的聊天去。你们上班忙一天了,你还是双身子, 要多休息, 快去。” 谢秋白和李毓秀打了个招呼,也没看向他看过来的陈舒瑶, 径自回卧室去了。 卧室暖烘烘的,谢秋白把大衣脱了, 还没来得及挂到衣钩上, 跟在他后边进屋的陈舒瑶, 就殷勤的接过大衣,去给挂好了。 这可是谢秋白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看出陈舒瑶这是要和好的意思了。 可是, 他肚子里还拱了一肚子火, 没处撒呢。 好嘛,这么些天他说什么话,她都全当是放屁,连耳朵都不带听进去的。 才认识没几天的人,两句迷魂汤灌下去, 她就信的五迷三道的,乐颠颠给人打下手去了, 这会儿她又不心疼钱了。 坏人都是他,好人都是她。 哼,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曾经他也是爸妈、爷奶、姥姥姥爷、姑姨叔舅,所有亲戚捧在手心长大的,他体谅她,迁就她,一直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 可以说,他就没对人这样照顾过,她竟然给他搞冷暴力,哼! 谢秋白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陈舒瑶也体会体会,被冷暴力对待,是个什么滋味。 李毓秀做好饭,看这夫妻俩互换了脸,一个乐呵呵的笑靥如花,一个脸冷的跟塞北的雪似的。 “碗你们放着,我明天早上来洗。” 她匆匆打过招呼,就擦擦手开门走了。 人家小夫妻斗法,她还是躲得远远地去吧。 她在老家一年下地挣公分,年底到手也挣不到钱,李毓秀很满意这个工作,一天做做饭、洗洗衣服,一月就有十块钱,比她下地干体力活,轻松多了,收入还高。 她可不想让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万一不让她干了,他们一家三口都靠有才挣钱,那啥时候儿子才能存下钱,娶上媳妇成家啊。 这团场里头的女同志大多都是知青,大城市来的,有见识又有文化,就她家钱有才的长相,要是再没钱,谁会看得上他啊。 李毓秀走了后,陈舒瑶几次出言,想要打破沉默的气氛。 可谢秋白那脸一板,浑身冒冷气的样子,她感觉周身温度都低了几分。 陈舒瑶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尝试无果后,就一脸讪讪的低头扒饭。 不得不说,毓秀姨的厨艺实在是太高超了,这道西红柿炖牛腩,炖的软烂鲜香,好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难怪毓秀姨第一天来,谢秋白就把买来一直没动的牛肉,从院子里他自制的大冰箱里拿了出来,私底下告诉她,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让她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当时,团场因为畜牧队出意外,冻死了不少羊,被救的四人,为了表达感谢,他们合力买了整只羊,送给了谢秋白。 谢秋白说,冬天是最适合吃羊肉的季节,有此机会,他当然也没少买。 又从赵前进那得知,附近有村子有牛肉,谢秋白又买了几十斤。 一下子,他们家的牛羊肉就有一百多斤了!一百多斤的肉啊! 他们家就他们两个人,他们是有多能吃,才能在鱼肉都已经没有吃完的情况下,再买那么多肉啊。 陈舒瑶就很生气,觉得谢秋白太爱乱花钱了,这样过日子不行。 她说他,他也不听,还说,“这点肉,很快就能吃完的。” 然后,真的是很快,谢秋白接连邀请好几拨人来家里,终于用上了他那个心心念念的烤肉架子。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对着羊肉一顿造,一头羊的肉啊,多少人一年到头也吃的到这么多的肉。 真的是如他说的,很快就被吃完了。 剩下的他买的牛羊肉,他就在房檐下,用厚厚的冰做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冰盒子,外边用一堆雪围着,稳稳当当的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冰箱,储存了起来。 说实话,陈舒瑶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牛肉,也没听过谢秋白爱吃的这道菜。 她家吃饱饭都是问题了,能买顿猪肉吃,都是过年的时候了,根本不会掏更高的价格,去买市面上几乎不见卖的牛肉,羊肉也不会,羊肉也贵。 她姑姑家虽然条件好一些,也不会这么买,可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几乎轮不到她这个借宿在别人家的小孩。 陈舒瑶就没见过这么过日子的人! 她切实感受到了两人生活环境上的差距,带来的遇事后不同的态度。 他总是豁达又不在乎,仿佛什么事都没什么大不了,骨子里有种把所有人不放在眼里的傲气。 虽然他平时待人接物,都很亲切温和,可他们俩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陈舒瑶能感受的到。 这些天,她不和谢秋白说话,心里却常常琢磨他,琢磨他的一言一行,琢磨他和别人的不同,越琢磨越觉得看不懂他。 从婚前的轻浮,和浮于表面的傲慢,到婚后他让她意外的纯澈真挚,再到现在的呼朋唤友、众人追捧威信日重,他一直都在变化着。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短短时间内,怎么能有这么多变化。 这个人天天在自己身边,陈舒瑶却又觉得遥远,甚至会生出陌生感来。 人又不是孙悟空,真的有七十二般变化。 她周围的所有人,虽然也是会变,可那都是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的,有据可依的变化。 根本没有人像他似的,跟哪吒踩着风火轮一样,风驰电掣的改变。 谢秋白可jsg不知道陈舒瑶把自己翻来覆去的琢磨,看她不过起了几次话头,没有得到回应就干脆的放弃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要知道他可是数十天如一日的,热脸贴着她的冷屁股。 接送她上下班,自顾自的和她没话找话,哄她开心。 到他摆冷脸了,好嘛,她就这样敷衍两下了事! 谢秋白心里那个气啊,不吃饭都觉得已经气饱了! 吃过饭,陈舒瑶洗漱过后,被子一卷,连脚都不洗,自顾去睡了。 谢秋白把碗筷端出去,看着被窝里只露出一缕头发,睡的跟个蚕蛹似的陈舒瑶,更加生气了。 他累的不行,不想洗脚的时候,她就嫌弃他嫌弃的不得了,还嚷嚷着,“不洗脚不许上炕。” 再看看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现在,哎呦,躺在被窝里,睡得那叫一个自在。 而且,睡眠质量老好了,这才躺下多久,小呼噜都打上了。 谢秋白对着睡熟的陈舒瑶磨了磨牙,气的毫无睡意的他,干脆挑亮油灯,开始看他淘换来的那些书。 什么都会被辜负,只有知识是不会辜负他的。 他要努力,他要奋进,他要超过所有人! 挑灯夜读努力奋斗的谢秋白,还思如泉涌的写了一篇小故事,中心思想大约就类似于农夫与蛇。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他上辈子相同,可能这是小说衍生出的世界,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领导人等等著名人物和他前世并不相同。 谢秋白抓住这个不同,深入的了解了这个世界后,闲暇的时候,会给杂志或者是报纸投稿。 投出去的稿件,有被录用的,也有石沉大海的,目前只收到了一笔十块钱的稿费,但钱不在多,他讲究的就是一个多方来财。 多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嘛。 这个事情陈舒瑶还不知道,所以,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小金库。 陈舒瑶管的实在是太严了,自从出了他借钱的事后,那天请郑多海他们几个来吃饭的时候,陈舒瑶当面就告诉郑多海,“以后不要乱借给谢秋白钱,要不然,以后别来我家了。” 艾玛,当时大家看他的那个憋笑又同情,甚至看好戏的眼神,谢秋白至今没有难以忘掉。 现在全团场都传遍了这件事,未婚男同志笑话他怕老婆,女同志和已婚男同志莫名看他的眼神十分慈祥。 虽然是有利有弊吧,但谢秋白就是认为,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折戟。 所以啊,谢秋白觉得,他还是需要鼓捣出来一个小金库的。 为小金库笔耕不辍的谢秋白,熬了个大夜。 第二天醒来,精神难免不济,脑子不甚清醒的他,在看到陈舒瑶也要起时,习惯性的打招呼,“起这么早啊。” 换来白眼一双,他皱眉嘀咕,“你这人起床气可真大……” 只是话说出口,头脑混沌的他才想到,他是在和陈舒瑶冷战呢! 昨夜他想的是要教训教训她,也不搭理她,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的。 失策了啊失策,他怎么就先开口说话了呢! 熬夜果然容易让人变傻,看来他以后也不能为了小金库,太过拼命了,一不小心就误了正事。 谢秋白听说,夫妻俩第一次吵架的解决方法,是奠定两人以后相处模式的,第一次吵架如果输了,以后每次都要输。 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的学霸,怎么能够轻易认输,必须要拿出上学时永争第一的精神来。 他谢秋白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也绝不服输。 谢秋白下巴一抬,瞬间支棱起来,端的是高贵冷艳威严不可侵犯。 可惜他昨夜心烦意乱,睡觉睡得那叫一个碾转难眠,没有使用过冷战这个战术,他很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拿捏尺度,熄了灯后,琢磨了好久。 想多了的结果就是,今早他的头发乱的如同鸡窝,睡眠不足的他眼布血丝,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角还挂着眼屎,配上他那酷哥表情,就十分有喜感。 “扑哧——” 陈舒瑶见了,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哈的爆笑了起来。 笑声之猖狂,惊飞了她家房檐上的一群鸟雀。 连隔壁已经起了的戴明哲,都和金美娟嘀咕,“这是遇上什么高兴事了,笑的这么开心。” “哼,有个处处让着自己的男人,搁我我天天早上也要笑醒。” 金美娟扔了一个白眼过去,戴明哲只觉得这女人脾气发的不讲道理,嘴上却道,“你说我哪里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还不行吗?” 有个太优秀还对媳妇好的邻居,就是这点不好,时时早被拉出来批判。 屋里的谢秋白看陈舒瑶笑的都快岔了气,也很想说,“我哪里好笑,我改了还不行嘛!” 虽然事情的预期和谢秋白想的很不一样,但谢秋白不服输的精神,却让他不会轻易原谅这个挑起冷战的女人。 在陈舒瑶终于笑停了后,他斜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笑笑笑,还好意思笑!”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笑的?” “你……” 谢秋白话没说完,陈舒瑶就倾身凑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养的太好了,她现在皮肤白里透亮,因为刚才的大笑,脸颊也泛着薄红。 最重要的是,她衣服也没有穿穿好! 可能是因为怀的是双胞胎,她肚子大了很多,穿她的衣服就会遮不住肚子,新衣服又没晒干,现在她穿的是谢秋白旧的海魂衫。 衣领扯的偏大,从谢秋白的角度,随便一低头,就一览无余。 大清早就给他来这样的冲击,自然是气血翻涌,想说什么话也忘记了。 谢秋白撇来视线,没好气道,“你走开!” “这是我家,这是我的炕,我凭什么要走?” 陈舒瑶自认她是整不明白谢秋白这个人了,但他的身体,她还算了解,看他躲躲闪闪的目光,莫名就很开心。 “你!” 谢秋白就属于软件高精尖,硬件稀碎跟不上趟儿那种。 他一心想的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身体却早一步叛变背弃了他。 两军交战,首先就输了气势,这仗还打什么打。 谢秋白那个气啊,他真是要烦死这狗屁身体了,跟泰迪成了精一样,就会关键时候掉链子,拖他的后腿。 两人婚后的第一次吵架,以谢秋白惜败而告终。 但不服输的谢秋白绝不轻易屈服,从这一天起,谢氏家规正式诞生。 家规第一条,家庭成员不得以任何原因为理由,发起冷战。 “你这家规就一条,是不是太寒酸了?”陈舒瑶歪在他怀里,懒懒的问。 谢秋白从鼻子里发出个鼻音,甩了甩只写了标题和第一条家规的的纸,“这就叫贵精不贵多。” “你这家规,是特意针对我的吧?” 陈舒瑶又不傻,这事实摆在眼前,都这么清楚明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说呢?自己干过什么事,这些天是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谢秋白没好气。 “没有!”陈舒瑶诚实摇头。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来动去的。” 谢秋白喉结滚动,内心沧桑点烟,这结果并不是他想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说的就是他了。 “谢秋白!你凶我,我就要动,就要动。” 谢秋白把叛逆的某人压在身下,说的话简直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陈舒瑶,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 他又不能对一个孕妇怎么样,谢秋白难受、又委屈,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陈舒瑶看谢秋白眼睛发红,一副极力忍耐,十分痛苦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那我再帮帮你?” “不用!” 谢秋白掀开被子,十分有骨气的穿衣服下炕,又有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当男人了,这都是小场面,他可以的! 看他真的就这么起床了,陈舒瑶眉眼带笑,真诚发问,“真的不用吗?” “你…你给我等着,我都给你记着!一笔笔攒着!以后再给你算账!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谢秋白放完狠话,开门走到院里,还能听到卧室里陈舒瑶得意地笑声。 谢秋白那个上火啊,他咬牙咬的牙疼。 早已经等在院里的李毓秀,也是年轻过的,看两人闹到现在才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劝谢秋白,“现在舒瑶怀着孕呢,你要体谅她的辛苦,你多让让她。” 谢秋白胡乱应了一声,心里却想,女人当然帮助女人了,他现在这样是没人疼没人爱了呗。 谢秋白是真的开始了牙疼,止疼的药吃了就好,药一停就又顽固的疼了起来。 陈舒瑶还给他下了病因,“这都是你吃烧烤吃的,那个最上火了。” 谢秋白才不承认,jsg哼声道,“你乖一点吧,这还不都是你气我气的!”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谢秋白牙疼疼的吃饭都不香了。 饭量开始了断崖式的下跌,从能干三碗饭,锐减到了一碗,还没有陈舒瑶吃的多。 西医是已经不能给谢秋白提供救治了,他就找上了张建国这个中医,可惜他乌拉乌拉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词后,只是让谢秋白喝板蓝根野菊花等祛火中药材。 谢秋白算是看出来了,这也是个庸医,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在身上。 连个小小的牙疼都治不了,不是庸医是什么。 记得张建国说过他爸在春风农场,那肯定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老中医了,谢秋白打上了他的主意。 厂里生产出的果酱,谢秋白先通过武主任,在附近几个市的供销社摆上了货架,销量还不错。 果酱可以抹在窝窝头上,里边用的有白砂糖,甚至还可以冲水喝,也甜丝丝的,很受人喜爱。 而在谢秋白去省城电台,录了广告后,外地的订货电话还没有来,本省内却是掀起了购物潮。 现在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多,买罐罐头,一人吃两口,也就吃完了。 但果酱不一样啊,挖一小勺,冲水喝,就能喝好几天了。 同样的价格,人们在选择罐头还是果酱时,也都更愿意选择果酱。 是以,现在他们厂里生产的产品,十分受欢迎。 他们团场自己种的树上结的苹果、梨,已经不够用了,急需往外采购原材料了。 想到就做,现在厂里的事都归谢秋白管,果酱销量的猛然暴增,还没有让上边的领导反应过来。 谢秋白手里的权力,还没有来得及被分走。 他带上钱有才、郑多海还有张建国,就出发去了春风农场。 表明了身份目的后,谢秋白和负责接待的人,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后,谢秋白道,“听说贵场种的苹果,品种优良,又大又甜,十分好吃。” 负责接待的是农场的二把手,他听到对方一行人是最近那个果酱买的红火的红星厂的,就猜是有好事临门。 听谢秋白说了个话头,这位人精就领会到他们果然是来采购他们这里的苹果的。 水果这种东西,也就是平时吃饱了,用来闲磕牙的东西,也没几个人会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愿意花钱去买苹果吃。 所以他们的苹果销量并不好,大买家上门,要的还是他们急于脱手的东西,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是以,在双方都有意促进这场合作的情况下,订单很快就谈成了。 谢秋白以极低的价格,购进了春风团场的苹果,还有梨。 梨不易运输,他们农场种的不多,但好在他们两地距离不远,运回去就立刻开始使用的话,也不用担心梨子的腐坏问题。 事情谈成后,谢秋白借尿遁的借口出去了,留下张建国三人。 钱有才多聪明,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啊,几句话就拉进了关系后,为难的道,“不知道领导知道不知道治牙疼的办法,我们主任牙疼一直不好,什么办法都试了,止疼片吃了,祛火茶喝了,可就是不见好。” “这个……”二把手想到了张孝武,他是多年老中医了,各种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治愈,小小牙疼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只是,让人私底下这么做到底不好。 但他们农场的苹果树好不容易开始挂果,要是一直卖不出去苹果,那么树就只能砍掉,种上粮食了,这就太可惜了。 现在,如果能和红星果酱厂,达成友好的长期合作,那可就太好了。 所以关系一定要打好,他踌躇了一下道,“我认识个老师傅,让他给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果然是行家出手才知有没有,不愧是多年老中医,张孝武给谢秋白把了脉后,开了个方子,他喝了两剂药就彻底好了。 也没有以前那种天天燥的不行的感受了,整个人都神情气又爽,平和轻松了不少。 谢秋白十分想把这种人才拉到自己团场,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倒是和春风农场达成了长期合作,双方熟悉了后,谢秋白还请人家给陈舒瑶把了把脉,给她开了些孕期适宜的调理方子。 喝了后,陈舒瑶气色好了很多,也没了一些孕期小症状。 要不是谢秋白不放心,让陈舒瑶也去把了下脉,都不知道她还有事瞒着他。 让他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你有不舒服不要忍着不说,一个人强忍着,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以后孩子问起来他哪来的,是妈妈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那爸爸呢?他啥事没干,全程他是观众?” 陈舒瑶也很理直气壮,“你天天晚上睡的跟死猪一样,我哪喊的醒你,再说了,秀姨说抽筋是正常的,别人怀孕也都这样。” “……那我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睡啊,反正你抽筋了就喊我,我给你揉。” 谢秋白是万万没想到,这比喻竟然有一天会用到了他身上,只能感叹一句,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 他们俩也不知道是谁,沾床就睡着。 不过算了,争那没有意思的事干啥,谢秋白现在已经佛了。 他那争强好胜的心,已经在风萧萧兮的寒冷冬日里,一去不复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吵架失败了后,影响到了之后的他的发挥。 在和陈舒瑶他们两人斗法中,他是屡败屡战,屡败屡战。 可是,赢了最后他还没开心几秒钟,就又要哄因为输了,要哭唧唧的某人。 那可真是比输了还要累人! 虽然知道陈舒瑶十有八九,不对,是一定又是装的,可也不好任由她哭下去。 不是这样不好,是只要他敢这么干,就等着假哭变真哭,紧接着就是声泪俱下的批、斗大会。 那是一定要把他哪天没有洗脚,都要扒出来说一说、批判一下的程度。 同样的事情,到她身上了,就只能假装没有发生,连提都不能提,双标的简直没谁了。 唉,死猪就死猪吧,一句话而已。 “你是不是在肚子里说我坏话?” 陈舒瑶仿佛成了谢秋白肚子里的蛔虫,比测谎仪还要精准,不让她去派出所当特聘人行测谎仪,都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看谢秋白不吭声,她气哼哼的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怎么会呢,我在想我们家美丽的小可爱,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去给你拿牛肉干?” 这些时日,在谢秋白屡败屡战的时候,他已经自动掌握了吹彩虹屁的技能。 还学会了转移注意力的战术,他们家自制的牛肉干就这么应运诞生了,这可是闲暇用来磨牙的必备良品。 第49章 (修) 临近春节, 从全国各地的订货电话终于纷至沓来。 整个团场都沸腾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需要生产更多的果酱等产品, 也就需要招更多的工人, 那么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厂成为工人。 而随着厂子的生产逐渐开始迈入正轨,人事变动也频繁了起来。 谢秋白被划到了销售科,担任科室负责人兼任副厂长。 部门齐全后的第一次会议,除了各部门彼此认识一下以外,就是商讨即将面临的产品运输方式问题。 罗玉成和郑多海的冰酒还没鼓捣出结果, 两人却闹掰了, 他更是摇身一变,成了生产科的部门副职。 会上他发言道:“我建议通过邮局这个渠道, 进行运输,他们发往全国各地的运输线路, 以及规划路线也都成熟, 会为我们更快地的产品送到订货单位手中。” 谢秋白没有发言的意思, 他坐在厂长秦忠义下首,闲闲的朝后倚坐着。 在一群或紧张或拘谨或正经或严肃的参会人员中, 只有他神情闲适中又透着几分懒散, 眉眼低垂, 修长有力的手指,正在一圈圈的转着钢笔玩。 他这样漫不经心又捉摸不透的态度,无形中给大家的心理上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众人皆知,这厂子能办起来,是他的主意一力促就, 而能够办的红火,更是他亲自操刀, 可以说没有谢秋白,就没有他们现在坐在这里的机会。 但人心复杂,有这样想的,就有那样想的,以罗玉成为代表的的一部分人,就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甚至有了和他别苗头的意思,在厂子招工的硬性条件规定上,谢秋白的意思是,要招进团场一年以上的老职工,更应该面向那些家属编制的家属招聘。 以罗玉成为代表的一拨人,都jsg认为能者居之,不需要局限于年限等问题。 他刚进团场连半年都没有,现在混进管理层,名不正言不顺。 谢秋白那规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通过买他的冰酒方子,踩着郑多海才混进来的。 罗玉成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再加上他是因为谢秋白搅合,才不得不和周正梅结婚。 暗恋就像是身旁有个火堆,他当然知道都有谁喜欢他。 他假装不知道,也只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都配不上他。 结果可倒好,现在家里的父母都知道,他刚下乡就乱来,还惹事。 立刻断了他每月的汇款单,这让他的日子顿时难过起来。 罗玉成日子难过,也就愈发看谢秋白不顺眼起来。 谢秋白也不惯着他,毫不留情的嗤笑道,“能者居之?什么能力?做个果制品而已,自己在家都能做。工厂流水线作业,保质保量,抓好卫生和口感就行了,诸位难不成以为咱们这是在造飞机、火箭吗?有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谢秋白短短几句话,当即就让在场诸人变了脸色。 这时,在众人沉默的关口,他手里的钢笔又“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在本就空旷安静的会议气氛里,尤其响亮。 耷拉着眼皮的秦忠义抬眼,瞅了谢秋白一眼,他们俩简直是摸鱼二人组,一个老神在在,一个神飞天外。 罗玉成深觉这“吧嗒”一下,就是在打他的脸,他忍气道,“不知谢副厂长,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罗副主任提出方案,那么数据呢?不会一点数据支撑都没有,就空口白牙这么一说,就要厂里听取你的建议行事吧?‘能者居之’的能者,能力未免也太水了吧?” 谢秋白现在对罗玉成观感同样不好,简直是失望极了,原著中后期出现的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二。 竟然是个周旋在多个女孩之间的心机男不说,他还和人在小树林打野战,现在他还跟疯狗似的追在他后边咬。 他就打过他一顿而已,虽然他踢的地方不大见得人,但他做的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没有真的鸡飞蛋打,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嘛。 他自己不要脸,觊觎别人媳妇,挨一顿打,不是应该的吗? 这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还当什么小三! “……”罗玉成无语。 这还要什么数据,别的厂子也都是用的这个方法,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情况特殊的,才会用运输队负责运输。 他们生产的产品体积小,是很容易运输的,根本没必要动用运输队,罗玉成觉得这是谢秋白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他的感觉没有错!”罗玉成要是再大胆点,把话问出来的话,谢秋白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回他的。 “行了,罗副主任说话注意态度,你回去做个调查对比,把方案优势摆出来,这样才有说服力。”秦忠义出言站到了谢秋白这一边。 说罢,他又看向众人,“谁有更好的方案,也都做到数据详实,不要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说这个好就完了,好要有好的理由,这个要一二三摆出来,明天你们把你们的方案交上来,然后我和谢副厂长再审核决定。 今天主要是让大家彼此都认识认识,咱们草台班子也算是搭起来了,大家都集思广益,回去想想运输方案,散会吧。” 罗玉成站着没动,盯着谢秋白道,“都说谢副厂长聪明有主意,这里都是咱们厂未来的骨干,又没有外人,您也别藏私,给我们长长见识,还是您觉得我们都是庸才?” 这话就重了,一下把谢秋白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谢秋白都不由给罗玉成鼓掌了,“罗副主任,你当会议室是戏台子,你来开会是唱大戏的吗?还搞起逼宫的那一套了?你要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卷铺盖走人,团场里比你强的人多的是。” 罗玉成职位低于他,他凭什么以为,他想听,他就要说?他以为他是谁啊,得了失心疯了吧这是,真是病的不轻。 谢秋白挥挥手,“厂长说话都听见了吧?散会散会,不想干的现在可以直接说,我和厂长当场给你批,放心,绝不耽误你们飞黄腾达。” 说罢,看向脸成酱猪肝色的罗玉成,“罗副主任,要提辞呈吗?” 罗玉成拳头握的青筋凸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愣是一声没吭,转身走了。 会议室的其他人,也都呼啦啦散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不愧是能一力办起厂子的人,气势就是足。 直接一开口就是撵人滚蛋,这话谁敢直接当着人的面讲。 现在能进厂子里的人,盘根错节,不定是背后认识谁呢。 连厂长都要掂量着来,也就谢秋白有这魄力,敢这么说了吧。 厂子第一次会议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 这次倒没人说谢秋白的坏话,清一色都是骂罗玉成不知好歹,好不容易爬上那个位子,还不好好苟着,清闲事少工资高,他偏偏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要知道,当初谢秋白一文不名的时候,就横的没人敢招惹。 清醒下来的罗玉成,心里其实也后悔了,他当时也不知道咋回事,就看谢秋白十分不顺眼。 他小心准备,他却没事人一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陈舒瑶的丈夫,偏偏他们俩现在是全团场称羡的一对碧人。 这让婚姻生活并不满意的罗玉成,心里怎么可能不冒酸水。 他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落到了个他不曾看上的女人手里,心里到底是意难平的。 自从结婚后,他心气也就没有顺过,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谢秋白和罗玉成的事,传遍了团场,却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厂子效益好了后,大家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着挣表现,他就彻底闲了下来。 每天往办公室一坐,搪瓷缸子一端,坐在窗户下晒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小日子真是美滋滋。 维修部基本上他都不用再管,郑树林和戴明哲已经出师。 他每天上班就是要么跑生产车间溜达一圈,要么就直接窝在办公室烤火。 他偶尔兜里还会揣些花生、瓜子过来,看看报纸、期刊,再继续为自己的小金库努力。 他这个销售科,目前只有他还有钱有才和张建国,按理说张建国那慢性子本不适合干这个,可他也不乐意去别的科室,死活非要跟着他。 谢秋白知道,张建国这是感激自己,毕竟和春风农场达成合作后,他爸的生活会得到不少优待。 至于钱有才,这是个精的,心眼多性子也活泛,倒是跑业务的一把好手。 只是,谢秋白想偷懒摸鱼,秦忠义却不愿意放过他。 敲门进来就看到谢秋白摊在椅子上,阳光一股脑儿的洒在他的身上,他正闭着眼在那养神呢。 秦忠义拒绝了张建国要给他倒水的举动,走到谢秋白办公桌前坐下。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阳光和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就是容易让人犯困,谢秋白可别是睡着了。 秦忠义只好主动打破沉默,试探的问,“你对产品运输的方式,有什么打算?” 其实,秦忠义就是这么一问,他不觉得除了用邮局和运输队以外,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方法。 “你可真是周扒皮,一点看不得我闲着。” 谢秋白睁开眼,眼中犹带着困顿倦怠,“我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就算了。在我看来咱们省地域广阔,就是市与市之间,往返需要的时间都不短,交通运输很不方便。 但咱们也有优点,那就是物产丰富、畜牧业发达。 我就想,或许咱们可以先在地图上,划一条出省的线,把这条路线附近的厂子团场,都联合动起来,把咱们的东西卖出省去,这样才能整活这一池子死水。” 谢秋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个事牵扯面太大,做起来也太麻烦了。 在这个时代,他们团场虽然条件艰苦、地处偏僻,可生活水准,实际上是并不低的。 别的不说,他们这里地方大,想种多少地,养多少牛羊,可着劲儿的去开荒就行,随着jsg水渠的修建,灌溉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土地总是不会辜负付出辛劳的人们的。 他们这里缺的不是能拿得出手的工业品、农产品,缺的是敢走出去的人,是能带领着把东西销出去的领路人。 秦忠义没想到,谢秋白还真的想了个不一样的,只是太大,按他的意思,就是建立个货物运输线道,把整个省连到一块,然后走出去。 心里知道谢秋白说的这个事情太复杂,他们是不可能的。 可秦忠义还是不由就热血沸腾起来,谁不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呢,这要是真的这样做成了,那造福的可是千千万万个人啊。 秦忠义不得不由衷感叹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是真敢想啊!” 谢秋白的回答,是秦忠义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翻了电话号码簿,上边有纺织厂、毛线厂、制糖厂等各种厂,就是大家都在本省销,因为路途远,没有在省外打开销路,可以和他们联系联系,有意愿的话,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一个人富不算富,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共襄盛举嘛。” 谢秋白把翻的书页磨边的电话号码簿,递给秦忠义。 秦忠义从谢秋白的办公室出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其实,细细想来,谢秋白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实现。 秦忠义老家不在这,早些年也是逃荒来的,他老家村子里,整个生产队,几百口人,就那几百亩地。 和他们这里动辄几千亩,几万亩的土地比起来,那简直就是跟小孩玩过家家一样。 办公室里钱有才和张建国,也被谢秋白的大手笔,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说的能不能实现先不说,就说这想办法的思路,还真是别具一格,眼光放的够远,和别人都不一样。 谢秋白回到家,红梅在他们家几个屋里,抱着个葫芦瓢,来回跑来跑去,她爸妈今天去市中心医院了,把她交给谢秋白和陈舒瑶带两天。 小的那个放在王桂英家,让帮忙带。原因是金美娟又怀孕了,她家老二才八九个多月,竟然就又有了。 谢秋白对戴明哲,简直无语死了,“就这么忍不住?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套套这种东西吗?” 不管大人怎么样,小红梅的到来,倒是给他们家增添了许多活泼的气氛。 谢秋白给红梅提了半桶水去里屋,让她可以直接给菜浇水,不用跑来跑去,水洒的衣服都快要湿了。 小家伙正是无拘无束的年纪,乐淘淘的哼着不知名的歌,给菜浇水,还嘀嘀咕咕的叮嘱,“你们快点长大啊。” 可能是温度高的缘故,里屋种的草莓竟然开花了,吃过一个酸果子的红梅,对草莓苗充满了期待。 陈舒瑶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肚子像是吹皮球一样大了起来,身体也变得笨重,谢秋白看她睡下后,才去装书的箱子里翻,想看会书,时间还早着呢。 小红梅还没有睡意,谢秋白怕她去闹陈舒瑶,就把她抱到怀里,“姨姨很累了,让她睡吧,来陪叔叔看书。” 红梅小小年纪,哪认识什么字,兴致勃勃的翻了一会儿小人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时候,陈舒瑶还没有睡着,看他轻手轻脚的把红梅放进被窝里,掖好被子,笑道,“这么细心,看来咱们孩子以后有福了,有个好爸爸。” “那也不比你有福,没有你,哪有他们。” 陈舒瑶笑,“就会贫嘴逗我开心。” 两人笑谈了几句,陈舒瑶就先睡了。 安静的夜里,谢秋白枯坐在煤油灯下,既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 前些天他去临市,遇到了一个自称他同学的人,喊他的名字并不是现在这个,那熟稔的样子,不是作伪。 这件事是原著中没有的,原著故事到八十年代就结束了,直到结束,也没有出现过男主的家人,甚至是朋友。 谢秋白做为穿书者,难免会有依赖原剧情的习惯,可现在关于身世的谜团,是他一点也不愿意看到的。 在谢秋白心里,他的亲人只有上一世的家人,他宁愿他是个孤儿。 可事实摆在面前,他往深了想,这段时间,因为办厂的事,他频繁往石林市跑,却从没有遇到过曾经熟悉他的人。 这还是他去了隔壁市,去谈白砂糖价格的时候,才意外遇到的。 而在石林市,他来来回回,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遇到熟人啊!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一个人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高中,是会和很多人或多或少产生交集的,现在又正是上山下乡红火的时候。 几乎是不用怀疑的,谢秋白猜这只可能是人为造成的结果。 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谢秋白现在是千般思绪,万般愁涌上心头,他暂时不想告诉陈舒瑶,她现在怀着孕呢,还是双胞胎,要保持心情舒畅才好,还是别跟着他一块烦心了,重要的是还没什么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春节,白天团场举行了联欢活动,虽然很多人想让谢秋白上台唱首歌,但他拒绝了,上次是为了刷好感,他才上台的。 他实际上并不太喜欢这种事,得到太多的赞誉和吹捧,人不自觉就会飘飘然。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自制力,能够控制住自己不被那个舞台改变,变得在乎,变得去努力迎合大众的喜好。 他还是普普通通的做个平凡的观众,就挺好。 这次排座位时,谢秋白因为职位,坐的十分靠前,指导员等领导在第一排,他就在第二排。 看节目期间,坐在他前边的指导员,和他聊了几句。 指导员应该是从秦忠义那里,知道了他那天说过的话,她很是赞了他几句,说他,“有想法有魄力,很难得。” 谢秋白听了没当回事,他也不过是生活在比现在发达的时代而已。 而紧接着过完年后的一天,指导员突然把他叫了过去,让他跟着几个领导出去几天办事,一头雾水的谢秋白去和陈舒瑶打过招呼后,就跟着走了。 离了团场后,他们在市里坐上吉普车,辗转在路上走了好久,去了省城。 谢秋白晕乎乎的跟在后边,接连开了好几个会,见到的大人物越来越多,也逐渐从一开始的不安,变得淡定了起来。 他就一个小人物,名不见经传,实在是引不起谁的关注,慌也没有慌的必要。 在他喝到穿越后第一杯茶,第一次住上了招待所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这些会议的目的,竟然是源于他那天随口说的几句话。 而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跟班,还在一次参会中,在许多看起来气势就很足的大佬面前,站起来说了自己的构想。 虽然他开始的时候,激动地讲话有点磕巴,可他又不是没有上台做过开学致辞,很快就稳住了自己! 但这和上学时候的级别怎么能一样,谢秋白整个人的精神都亢奋不已,这种影响千人万人生活的举措,点子竟然是他想的,并且他还亲自参与其中! 这样的事,这样的大事啊,又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谢秋白晚上回去,在招待所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高兴地上蹿下跳,几乎一夜未成眠。 上次情绪这大起伏的时候,还是和陈舒瑶在清醒的情况下睡的时候,那次也还好,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多突然啊,这又是多么大的肯定啊! 一个省的经济可能因他的一句话而变化,这件事,只要想一想,就让谢秋白的忍不住血压飙升,心脏猛跳。 他内心前是所未有的激动,又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总不算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孤魂野鬼,他在被这个世界接纳着、肯定着。 而他,也在努力用自己的能力,改变着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因他而变得更好。 谢秋白哭哭又笑笑,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他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思念,心里不无自豪的想jsg,爸爸妈妈啊,希望你们好好的,我也会努力过得很好的,我真的超棒的呢! 第50章 等陈舒瑶再见到一出去, 就是大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儿的谢秋白时,这家伙见到她就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嘿嘿哈哈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哈哈哈哈……我好开心,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啊啊啊啊!” 人一高兴就容易忘形, 这么大的大事,谢秋白都要高兴疯了。 可在外时,面对一个个比他级别高、资历重的人,年纪尚轻的他,要努力表现出老成持重的样子, 谨记不能露出张狂来, 就算开心,他也只能自己在心里自己偷着乐呵。 现在他终于回到家, 也只有陈舒瑶,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分享内心的无限喜悦了。 他也知道顾忌着陈舒瑶的肚子, 但是那个手就有点不老实了, 两人关系日渐和睦以后, 还没分开这么久过。 两人虽然大多时候,不会真做什么, 可一对青春洋溢、荷尔蒙爆棚的年轻男女日夜处着, 想要凑到一块, 摸摸蹭蹭是难免的。 陈舒瑶还没来得及拧谢秋白伸进她衣服里的大猪蹄子,在里屋看菜长势的几人都闻声走了出来。 然后初次见面,他们就看到他们家孙女婿/妹夫/姐夫,大白天的,就对他们家孙女/妹妹/姐姐, 举止有失妥当。 王秀竹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 陈盛华到底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家,立刻就退回里屋去了,脸当即就红了。 比她脸更红的是陈舒瑶,她的脸都被谢秋白丢尽了。 谢秋白也没想到,他们家还有其他人,他进来时也没看到啊,合着都在里屋躲着呢。 他好歹刚刚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脸皮厚度日益见长,他十分淡定的把陈舒瑶从自己怀里,放坐在炕上。 陈舒瑶也顾不上害臊了,介绍道,“这是我奶奶、姐姐、小弟和小弟媳妇,今天下乡的知青来了,他们就过来看看我。奶奶听说我怀孕了,不放心,就一起来照顾照顾我,之前他们写来了信,你不在家,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喔豁,好家伙!”谢秋白心里直呼,这一下就来这么多的吗?他目前就见过郑树森和郑树林是兄妹俩一起下乡的。 陈舒瑶的家人更厉害,姐姐、弟弟和弟媳一起来了。 心里是这么想,面上表情是热情自然又不失客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舒瑶的家人了,奶奶、大姐你们坐。” 说罢回头悄悄瞪了陈舒瑶一眼,这也太突然了,他这个丑婿这就要见家长了,陈舒瑶朝她眨眨眼。 “奶奶你们饿了没?真是巧了,正好我带回来些点心,你们先垫垫肚子,晚上做几个硬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谢秋白从回来就随手丢在地上的大包里,翻出几盒龙须酥等点心,一股脑放在炕桌上,又从里边翻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的严严实实纸包。 把上边的绳子一解开,独属于烧鸡的浓郁香味就弥漫开来。 陈舒瑶的大姐和弟弟是昨天到的,今天中午时在他们家吃了个午饭。 初见时,他们先是被陈舒瑶硕大的肚子惊了一下,接着就被她像是换了个一个人一样的模样,给意外了一下。 在他们的印象里,陈舒瑶又瘦又苍白,单薄瘦小的一个人。 虽然长得不差,可气质并不出彩,使得她的容貌,也并不显得夺目,属于站在人群里,自带隐形功能,很容易被人忽视的那种。 可再看看现在,眼神明亮、皮肤红润,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耀眼,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不是熟悉的人,很难把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当成是一个人。 想想也是,她虽然怀着孕,平时饭不用做、衣不用洗,每天只用穿的漂漂亮亮的,什么心也不用操,日子过的顺顺心心的,人可不就显得年轻漂亮了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她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尤其是陈盛华和陈少华,他们都是抱着吃苦的心来的,看了陈舒瑶的生活后,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曾经的小可怜,一下子变化这么大,一下子变得他们都不敢认了。 甚至,家里竟然请了人来做家务,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吃着味道甜美的点心、香味扑鼻的烤鸡,他们心里却感受不到好吃的滋味来。 等谢秋白又从包里拿出一块猪肉后,陈家人已经麻木了,陈舒瑶却鼓了脸,“你又乱花钱!” “也不知道是谁,这不让买,那不需要,吃的时候,却像小猪一样,一点没少吃。” 谢秋白把猪肉拿到外间,掀帘子出去前,撇了她一眼道。 家里有外人在,他没说的是,那些点心都没花钱。 陈舒瑶气哼哼,“你才是小猪!” 两人多天没见,陈舒瑶眼睛不自觉一直盯谢秋白看,谢秋白出门之前,安排的让李毓秀过来陪着她。 她却还是觉得孤单,天天和她斗嘴的人,不在身边她很不习惯。 “好好好,我是就我是。” 谢秋白也不和她争,十多天不见,看她好好的,他也放心了,他是生怕李毓秀没照顾好她。 他们俩现在虽然时常因消费理念不合,而经常争来争去,可彼此谁也不试图想着去改变谁,因为日常花销斗斗嘴,也算是生活情趣了。 谢秋白知道,陈舒瑶因为怀孕,身体的巨大变化,会让她陷入不安和恐慌,容易缺乏安全感,加上她本身从小就是个缺爱的孩子。 他也愿意包容她的小脾气,给她充足的安全感,让她觉得安心,毕竟天天扛着那么大的肚子,怎么可能会时刻情绪稳定,心里没有一点烦躁呢。 也只有感到被爱和包容的人,才敢露出自己的任性来。 而日常生活里的柴米油盐琐琐碎碎,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当然了,他们不真的为消费观念的不同吵架伤和气。 这还是因为他们也实在不缺钱,罗玉成和郑多海还过来了五百块钱,陈舒瑶手里的钱不少,日子长了,她也逐渐没有以前那么节省了。 她身上节约不舍得花钱的习惯,不还是从小太穷闹的。 自从谢秋白升任了部门负责人兼副厂长后,因其特殊贡献,每月工资也涨了,又从技术转成了行政工资标准,给他按的是二十四级,六级办事员的工资,一月有四十三块钱呢。 再加上陈舒瑶一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两人一月就有六十多块钱,再加上每月偷摸投机倒把赚的钱,完完全全没必要为了多吃几斤肉,而觉得心疼了。 谢秋白的消费能力支撑的起他的消费观念,陈舒瑶已经逐渐开始明白,她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能和他保持步调一致。 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被他甩在后边,从而关系渐行渐远。 生活过得是以后,不是以前,她应该从幼时生活环境带来的习惯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了。 而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在陈家人眼里就是这样,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谢秋白的印象。 长得挺凶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好,果然是人不可以以貌取人啊。 谢秋白和陈舒瑶的家人聊了几句天,就被人叫走了,临出门前,他先感谢了李毓秀把陈舒瑶照顾的这么好,还不忘多交代了一句,“做几个硬菜,按奶奶他们的口味做。” 这让王秀竹几人都面上露出了喜色,觉得谢秋白还是很重视他们的。 谢秋白被小干事叫到了指导员办公室。 在省里开会时,一开始的时候是谢秋白跟着指导员等领导们的。 大方向确定了后,这些人就陆陆续续的回到工作岗位了。 毕竟团场每天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在外边不回去。 就剩了谢秋白在省里,和要具体做这项工作的人,一起商量以后的安排和计划。 这其中就有各个厂里的负责人,他们相处熟悉了后,就互送一些各自厂里的拳头产品,让大家尝尝,也顺便商讨销售计划。 谢秋白去的突然,两手空空,可知道这一开始是他的主意后,大家都对他好感顿生。 谁不想把自己的厂子做大做强呢,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其眼界就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加上他又年轻,多结交结交,总归是没错的。 对于大家的的热情以待,谢秋白也投桃报李,会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这个年代工厂生产的产品大多单一,例如生产床单的,就只生产床单,生产毛巾的,就只生产毛巾。 这样jsg专精一样的方法,就更容易把产品的质量做好,只要不愁销路,就能一直长青下去。 但产品的多样性,在企业面临风险时,更容易让企业存活下去,也会分散风险,多一些生存能力。 谢秋白就提了一些建议,例如生产床单的,可以也考虑增加生产品类,生产些被罩、枕套等。 棉织厂可以去沪市等大城市,学习更多的衣服式样,试着自己做成衣销售,这会比只买布匹,更赚钱一些。 玻璃厂可以提高切割工艺,不用只生产玻璃罐子,也试着生产各种好看的杯子,好看的东西,看到愿意买账的人也会更多。 总之就是要提高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给消费者更多的选择,才能让企业长久地兴盛下去。 谢秋白的话也就是帮他们打开思路,提出其他可能。 其实人们习惯了做一件事,并且还做的时间久了后,思维就容易僵化,形成思维定式,就会显得不会变通。 但把旧有的思维习惯打破了后,就会看到想到的更多一些。 谢秋白生活信息爆炸的时代,见到的多了,觉得常识一样的事情,但其实在这个时代是十分稀缺的。 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利,真的是阻碍发展和进步的死穴。 这会让人每天只接触那一亩三分地,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一天天重复着,对外界的了解,只能通过报纸或者是广播,这了解到的事情,是十分有限的。 谢秋白的存在,就像是不一样的烟火,所有人都愿意找他攀谈几句,人缘好到爆,也让他越发如鱼得水起来。 指导员见到他,都觉得他人更挺拔精神了一些。 和指导员汇报了他们走后发生的事后,谢秋白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掀门帘子,就听到陈少华在说,“三姐,你不是说他在厂里,还是副厂长吗,怎么就不能把我们安排进去了,你还给他怀着孩子呢,还是双胞胎,多不容易啊,他……”就应该对我们这些娘家人好一些。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门帘掀动的声音,立刻闭上了嘴。 谢秋白看饭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就道,“姨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灶上的饭熟了我来就行。” 李毓秀听着卧室的谈话,也是有些尴尬,她一个外人,不愿意掺合进别人的家事,就擦擦手说,“那你小心些,别碰身上锅底灰。” 听到谢秋白的说话,王秀竹和陈盛华都从卧室走了出来,推着谢秋白进卧室。 “这怎么好让你一个男人来,你去屋里坐着歇会儿去。” 虽然这是为了他好,是不让他干活。 可谢秋白对他们家这种说话方式,更对大爷一样坐在他家炕上动也不动的陈少华,感到反感。 谢秋白谢绝了王秀竹的好意,“陈少华,你过来端菜。” “我?!” 陈少华瞪大眼,他可是从来没碰到这些事情的,在家从来都是坐在桌上直接吃现成的。 自己这个姐夫怕不是脑子有坑,明明可以不干的,却要把他也拉下水?! 谢秋白却不惯着他的臭毛病,当谁都是他爹妈呀,“不是你是谁?这屋里还有第二个叫陈少华的人?” 王秀竹在一旁道,“这活男人怎么能干,我大孙子是要干大事的人。” 陈盛华看出谢秋白脸色不虞,在一旁扯老太太的袖子。 这时候,唐方茹推陈少华,“姐夫不是喊你呢,快去。” 陈少华心里不情愿,可对唐方茹的话,还是听的,不情不愿的出来端菜。 唐方茹笑道,“姐夫,少华就是性子懒了些,其实人很好的。” 陈少华性子懒是懒,可吃的却是一点不少,一盘子红烧肉他吃了大半,一点不知道考虑别人,全程谢秋白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如果这还能忍耐一下的话,到晚上的时候,得知他们都要住下的消息,谢秋白忍不了了。 对陈少华说的,“集体宿舍根本住不了人,一屋子都是臭脚丫子的味。” 更是嗤之以鼻,“那你这个能干大事的人,就努力干出人样来,别辜负了你全家人对你的期望。 别像个废物一样,一点苦吃不得,就只会抱怨。我这房子小,装不下大佛,你看其他知青在哪住,就也去住哪。” 他没穿越前,过得比他好太多了,他都没那么多事,陈少华有什么资格在这叽叽歪歪。 合着他们今天在里屋不止是看菜,还在琢磨怎么住人的事呢。 “就是,来下乡就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我们俩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江铭来时我们还住在地窝子里呢,只要你们愿意努力,日子就一定能好起来。” 陈舒瑶在旁帮腔,她也看不惯这个弟弟,他们俩从小没在一起长大,也没啥姐弟感情,看着他事这么多只觉得分外厌烦,比人家唐方茹一个资本家小姐还娇气。 但她对着奶奶和大姐,说话根本不好使,他们非要等谢秋白回来和他讲,还说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在一起。 陈舒瑶简直气笑了,她从小到大十几年了,也没见他们拿出一家子就要在一起的精神,不让她寄人篱下啊。 现在那这来说嘴了,谢秋白他们俩住的一起,不知道有多自在。 陈少华看谢秋白和陈舒瑶都不收留他,就还要说什么,唐方茹踢了他一脚,他才不情不愿的提上包袱,小声嘀咕,“都是一家人,你们两口子可真小气。” “谁和你是一家人,咱们是亲戚,亲戚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往。”谢秋白不客气道。 陈少华梗着脖子,终于说出那会儿没有说完的话,“那我三姐给你生孩子,你就这么对我们娘家人?” “那这关你什么事?是你在怀孕?你姐说什么了吗?用你在这抱不平?你这娘家人支棱起来,不扒在她身上要好处,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这都不明白?”谢秋白道。 看这两人要吵起来,王秀竹和陈盛华上来劝,陈少华继续嚷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娶了我姐,我姐生的孩子跟的你老谢家的姓,那你就应该对我这个小舅子好。” 谢秋白不在意的道,“那就不跟,生的孩子跟你们老陈家的姓,那你这个小舅子是不是没话说了?” 陈少华张目结舌,这人怎么能这么说出这样的话?! 谢秋白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就请吧。” 又对满脸难堪拘谨的王秀竹说,“奶奶、大姐你们陪舒瑶聊聊天,玩段时间,我再送奶奶你回沪市。” “舒瑶,我去张建国他们宿舍去睡。” 谢秋白在迈腿要走之前,对表情各异的陈家人道,“你们要真是把陈舒瑶当家人,就问问她想要的是什么,多关心关心她,而不是打着她的旗号,为自己谋利。 还有,我尊重舒瑶个人生育意见,孩子是我们俩都想要的,孩子跟妈妈的姓,我完全没有意见。行了,你们聊吧。” 说罢,谢秋白就出门了,陈舒瑶跟在他后边,他走到院子里时,她揪住了他的衣角。 “你别生气,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让我奶他们来的,可我托人发电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 “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没意思,还特别扫兴。” 谢秋白俯身把衣着单薄的陈舒瑶抱在怀里,用衣服裹住她,免得被风吹到,着了凉。 “那是你的家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想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很抱歉,可那不代表我无底线的容忍他们。” 谢秋白亲亲陈舒瑶发顶,没理她的挽留,把她送到屋里,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对于谢秋白来说,姓氏并不重要,他也根本不吃陈少华那一套,不认同他的看法。 在他看来,生孩子看陈舒瑶的意愿就好了,她想要几个就几个。 现在,他相信他自己,无论几个孩子,他都能够养得起,并能给与孩子精神和物质上不错的条件。 他对孩子没有执念,现在肚子里的完全就是意外,他生的话,他是觉得一个就好。 现在是陈舒瑶生,那他就尊重她的意愿,那是她的生育权。 在他看来,赚钱养孩子,比起生,那可难多了,赚钱还能歇一歇、休息休息,怀着孕,孩子是十个月时刻都在肚子里的。 至于跟谁的姓,跟陈舒瑶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姐和他,就一个人跟妈姓,一个人跟爹姓。 婚姻关系,是契约,其实也是种合作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彼此的肯定和尊重吧。 陈家人想通过jsg这拿捏住他,然后让他安排他们谁进厂的事,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原则问题,他不能带头违反自己定下的规矩。 至于冠姓这种别人定下的规矩,他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能被死规矩给固定死嘛,那是不可能的。 谢秋白潇洒的走了,虽然他知道他的态度,会让陈舒瑶觉得为难。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希望他的人生态度她能明白,她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人的。 他们俩既然成为了夫妻,最亲近的人,做为穿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谢秋白对陈舒瑶是有点雏鸟情结在身上的,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让谢秋白在遇到任何事,都喜欢和她分享。 可是,谢秋白不愿意自己,天天对着一个陷在“给男人生儿子传宗接代”的泥沼里的女人。 不在于这种女人好不好,而是他曾经女性的身份,让他欣赏聪明又有才干的女人,却实在无法喜欢那样的女人。 谢秋白保证会一直对陈舒瑶好,但他不确定能不能爱上陈舒瑶,而他能十分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至于陈舒瑶的家人,那就需要她自己去解决,他就不参与了,他能理解她,却不能每一步路,都替她走。 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锚,却不能成为彼此的帆。 谢秋白干脆利落的走了后,陈家人都有些麻爪。 在知道谢秋白成了副厂长后,陈少华才松口,不顾父母的反对,同意和唐方茹下乡的,想的就是可以进厂。 他直接就是奔着陈舒瑶他们团场来的。 现在,谢秋白这光棍的态度,他进厂的事是无望了,那不就意味着,他要每天起早贪黑的干农活了? 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了,这里还冷飕飕的,团场里的职工都下地播种去了。 他是借口拉肚子,才躲过的上工,想的就是让谢秋白给他安排进厂。 陈盛华虽然失落于不能进厂,但她早一步知道了招工的要求,又和喜欢的人团聚了,倒不觉得多失望。 陈舒瑶回了卧室后,抱着肚子坐在炕上,对几人道,“你们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是你们能挟住,任凭拿捏的人,你们要是想我好的话,就别人怎么样,你们也怎么样,别想着走后门! 招工规矩就是他定的,他不可能带头违反,团场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你们谁想鱼死网破,既然自己进不成,就也让他也没了饭碗?”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和谢秋白呆在一块斗嘴,陈舒瑶也练出来了,嘴皮子利索的很。 她就是想让他们见见谢秋白后,彻底死心,别总觉得她不和他们一条心,有好事也不想着他们。 王秀竹这时候出言道,“少华,你也找宿舍早点睡吧。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不顾你姐夫的工作,别人能干的,我相信我孙子也行,咱又不比别人差哪了,你说是不是?” 陈少华十分气不顺的拧着铺盖卷走了,出了谢秋白家后,他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盛华道,“大姐,还是你好,你说三姐他们是不是故意不帮咱们的?” 陈盛华还没说话,唐方茹就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净想着别人帮,还有没有大出息了?你爹妈奶奶,不都说你是干大事的人?你就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给他们开开眼!” 唐方茹可不愿意拎不清的陈少华,破坏了和三姐家的关系,她还想好好和他们相处呢。 难得遇上一个陈家有本事的亲戚,可不能轻易嚯嚯的不来往了。 陈盛华对陈少华说,“你以后多听方茹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是亲姐弟,谁都盼着对方能好。” 陈少华被两人说的,肩膀一挎,低着头老实走路,不吭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爸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听他爸的。 50-60 第51章 在男集体宿舍, 那屋里确实有一股子臭脚丫子味,不止有臭脚丫子味,还有汗臭味, 以及时不时放屁的声音, 晚上还有打鼾、磨牙说梦话的声音,也是相映成趣,热闹非凡。 而得知谢秋白家里来了客人,床住不下后,郑多海他们帮忙找了木料, 迅速的帮忙做成了一张木床。 王秀竹对于她的到来, 让谢秋白没地方睡,十分内疚。 但在谢秋白只在集体宿舍住了一夜, 第二天就打出了一张木床给她睡后,这惊人的办事效率, 也让老太太看出这位孙女婿在这鱼龙混杂的团场, 人缘很不错。 从短短一面谢秋白的行事看, 他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老好人性格,那他人缘好, 只能是其人本身有能力了。 她欣喜于孙女找到了个不错的男人嫁了, 却又开始担心她孙子真的惹怒了谢秋白, 影响了他们小夫妻的感情。 对于老太太的担心,陈舒瑶让她放心,“他心眼没那么小。” 王秀竹却没有那么轻易放心,还觉得孙女现在变得心也是挺大,多少夫妻, 都是因为女方要帮娘家人,男方看不下去, 矛盾越积越大的啊。 只是,后来谢秋白对她态度尊敬,还看她衣服洗的发白,布丁累累,扯回来了新布,给她做了两身新衣服。 饮食上更是照顾,想着她年纪大,爱吃软烂的食物,做饭的时候,也会考虑她的饮食习惯,专门做她爱吃的菜。 她一个南方人,不习惯面食,他们家就基本每天都能吃一顿大米饭。 要知道,她在沪市时,无论是在女儿家,还是在儿子家,也没人专门这样照顾她的感受,都是随着儿孙们的喜好,每日还要做饭做家务带孙辈。 对于老太太的感动,谢秋白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感触,他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有了赵前进,他们家想吃什么,根本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而紧接团场的职工们就传开了,他跟着指导员们,去省里开会十多天的要做的事后,就算有人盯着他,想动小心思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 人就是这样,你只比他强一点点的时候,他们会想把你拉下来自己上去。 可等你站的够高,他们想够都够不到的时候,他们就会怕你尊敬你,还会对你友好起来,释放去无限的善意。 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变过。 不过,对于陈舒瑶的家人的事,谢秋白私底下告诉陈舒瑶,“他们要是想进厂,也不是不行,我认识几个厂的厂长,可以引荐他们去试试。 这是看在你的面上,彼此亲戚之间的帮忙,可不是你弟弟那种我欠了你们家的理所当然。 咱们是平等的关系,不是从属关系,你是属于你自己的,从来也不属于你的父母兄弟和我。 我希望你想做什么事的出发点是你想做,不是别的谁让你做,一定要是你占据主动性在里边,你才是你人生的主人,你可以尽管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想成为的人。 还有啊,进厂这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也别那么轻易的松口同意帮忙,这样他们会觉得得来的容易,不把你看在眼里,先晾着一段。” 之后,陈舒瑶没有提她弟弟进厂的事,陈盛华和陈少华夫妻也时不时来蹭饭,倒是相处的融洽了起来。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着,在厂里订单稳步增加,讨论要招工之际,谢秋白去市里农机厂,请卢工出来在一起坐了坐。 谢秋白不懂机械制造,但许多物理的基本原理,其实就是各种机械的根本,例如做出棉花糖的机器,利用的就是离心运动原理,甩干机同样也是这样。 卢工对谢秋白的感官很复杂,他觉得这样灵活的脑子,合该跟着他做机械,振兴实业,那一定是会有很不错的发展的,甚至成就不会低于他。 但谢秋白却说,“这没什么,我也就是纸上谈兵,卢老您这样的人,才适合深耕一个行业领域。” 和卢工商量做出一些大型的工具,把现在厂里许多都依靠人工的工序改变。 团场卯着劲想进厂的人,看到厂里生产速度上去了,解决了产量跟不上的问题,却根本没有要招人的通知,都是垂头丧气的。 谢秋白在一次厂里开会时,表示,“当初把大家招进来,厂里就会对大家负责到底,也请各位不要辜负厂里的信任,做到每道工序的保质保量,卫生一定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如果发现谁弄虚作假、中饱私囊,就怎么来怎么走,我还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因为厂里招的更多的是家属编制进来的女工,谢秋白也在车间旁边成立了一jsg个小托儿所,可以让工作的妈妈,放心的投入工作,在休息闲暇时,也能看望孩子。 如果,有哺乳期的妈妈,也会更方便一些。 这一消息,让没有进厂的人,更加觉得当初没有进厂是一大损失。 别的不说,厂里生产机器改良后,大大提高了效率,也不用工人那么累,还增加了活动休息时间。 这就比在地里干农活的时候强多了,虽然他们也会偷懒,但偷着休息,和光明正大的休息怎么能一样。 都是一个团场的,红星工厂还是团场下属的二级机构,却公然搞两个待遇,自然有人不乐意。 这种情况下,大家有情绪很正常,就在这样气氛下,团场里的托儿所也应运建了起来。 位置就在卫生所隔壁,这样万一有小孩,有不舒服的地方,方便救治。 等托儿所落成,谢秋白得意的向陈舒瑶邀功,“看,我说托儿所会有的吧。” “这会不会有些阴险?” 陈舒瑶怔怔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夸他吧,又觉得他为了团场里办托儿所,这么大费周章,利用了一把毫无所觉的人们,竟然还会被人感激,心里就很复杂。 谢秋白摸摸脸,“有吗?这只能算是因势利导吧,大家都获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他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你肚子这么大了,别去上班了吧?卢工帮忙给找了一间房子,距离中心医院近,咱们搬去住着。我想让你住在医院,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不好占用医用资源,还是住在医院附近,等你要生了,几步路就能到。” 王秀竹就是担心这个,他们团场这里没有能接生的专业医生,只有几个会接生的婶子,她还是希望去医院安全一些。 可要是等羊水破了,赶去医院到底怕来不及,没想到谢秋白想的这么周到,就在一旁一个劲的说,“这样好,这样好,瑶瑶啊,你听秋白的,别去上班了,工作哪有孩子重要。” 关于工作的事,陈舒瑶也有自己的顾虑,随着厂子的生意越来越好,来他们团场的知青逐渐多了起来。 现在就有了一个同样是懂医的女孩,她如果长时间不在岗,就很可能,等她回来的时候,也没她的地方了。 可肚子里的孩子不等人,她必须请假一段时间去生才行。 在没有其他人,只有陈舒瑶和王秀竹的时候,她曾袒露自己的心声,问,“奶奶,一个男人会喜欢怎么样的女人呢?” 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想了半天词,善解人意,多生儿子?孝顺公婆?勤快能干,在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这些在他孙女婿身上,好像都不看重。 而一个男人如果有点地位的话,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往上扑。 但相处日久,她一日日看着,她这位孙女婿对这个“色”上并不感兴趣,李毓秀家那个女儿模样好,性子活泼,他平日里说话做事,也都不假辞色。 和厂里找他搭话闲聊的女孩子,他也都时刻保持距离。 活了大半辈子,她也不知道孙女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没有得到的答案的陈舒瑶,反复琢磨谢秋白曾和她说的话,觉得他是不会喜欢一个家庭主妇的,否则他不会大费周章的让李毓秀从老家赶来。 对他来说,这些是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 陈舒瑶的姐姐陈盛华嫁给了郑树森,为了她姐结婚,王秀竹就又继续住了下来。 而在私底下闲聊时,陈盛华和唐方茹都不无羡慕的说,“你这日子过的才像日子。” 言语间,不乏对谢秋白对她好的夸赞。 可是,陈舒瑶的心一步步的不受自己控制,会在看到谢秋白时砰砰乱跳,会在意她在他眼里的形象,会看到他时眼睛发光,开始变得羞涩,再也做不出曾经大胆做的事,在他面前觉得束手束脚、患得患失。 她变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她仰慕他、崇拜他,只要有他,她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动。 可是,他依旧是他。 陈舒瑶心里何尝不羡慕她们,他们夫妻的相处,眉眼都可以看出情意来,而他们…… 陈舒瑶不知道谢秋白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常和她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她想当医生,是因为从小羡慕姑父的工资高。 她羡慕他总是坚定,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 他涉猎广泛,他们家一个大木箱子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他收集来的书,他每天都会看各种各样的书,有名著有历史有诗集,有各种专业类的书。 他看书不是随手翻翻,还会经常认真的做批注。 他会写好几种字体,画画也很好,一只钢笔就能把她画的传神。 生活中,他不沾烟酒,十分自律,早起锻炼能一直坚持,还让她摸他的腹肌、人鱼线,长的也是又高又好看,啊啊啊……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不让她爱上呢。 可是,他的眼里却没有她,陈舒瑶心里是甜蜜又困恼的。 甜蜜的是他只对她一个人这么好,苦恼的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爱上自己? 陈舒瑶知道,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工作,这是她唯一能够离开谢秋白光环下的东西了。 还不等陈舒瑶说什么,谢秋白摸摸她的头,安她的心道,“你放心,等你生完孩子,可以去市中心医院学习一段时间,其实去更大的医院更好,不过现在先凑合去学学吧,等有机会再说。我看郑树森是那种能沉下心的,你学习学习,可以试着朝管理人的方向试试,不过这个,等你以后自己决定吧。” 他怎么什么都为她想到了,陈舒瑶眼睛亮晶晶,激动地主动抱住谢秋白,要知道,自从她对谢秋白的感情转变后,就变得拘谨羞涩了起来。 别说抱抱了,拉个手,她都要捂住脸脸红白天,两人的相处愈发礼貌有礼了起来。 突然被抱住的谢秋白,也是受宠若惊,最近陈舒瑶愈发变得奇奇怪怪,看他的眼神含羞带怯,都要拉出丝来了,真真的演示了什么叫蜘蛛精。 谢秋白偶尔会生出一种自己成了唐僧肉的错觉,生怕被陈舒瑶拖去盘丝洞上了蒸锅。 看她情绪这么激动,就扶住她的腰,“你慢点,你没意见那就好了,咱们尽快搬去。” “怎么都好,我都听你的。”陈舒瑶甜蜜蜜的说。 谢秋白抖了抖身子,这真是让人头皮发麻,他倒觉得,陈舒瑶还是以前那样挺好的,现在说话,他都要快吃不消了。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陈舒瑶学会了撒娇卖嗲,对他那叫一个柔情如水,艾玛,谢秋白真心觉得,他们俩天天吵吵架,斗斗嘴,真的挺好的。 她天天这样对他,他真是觉得很莫名,要说他做什么了吧,那倒也没有,他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可陈舒瑶就这么一个招呼也不大的变了,变得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陈舒瑶点头后,谢秋白迅速的就找了一辆车,把她和王秀竹、李毓秀一起送了过去,他则每天两头跑。 好在她马骑的不错,来回也挺方便。 终于在五月的一个早晨,陈舒瑶肚子疼,急忙去了医院后,确实是要生了。 陈舒瑶在产房挣扎到中午,生下了他们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仿佛是个慢性子,直到了下午医生上班的时间时,她才终于舍得离开妈妈的肚子。 哭声也不如她哥哥的声音洪亮,小猫一样意思意思的嗷了两嗓子,就闭上嘴不吭声了。 虽然两个小家伙都是皱巴巴、红彤彤的丑,重量也多是不相上下,谢秋白莫名怀疑,“老二长大别是个小懒虫吧。” “不要这么说,小孩子也是能听懂的。” 陈舒瑶眼里心里都是孩子,生完刚睡醒,听到谢秋白的话,二话不说就护上了。 谢秋白瞅一眼,睡得香甜的两小只,给陈舒瑶端熬好的小米红枣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临床的孕妇家属提醒道,“同志,吃这个可不行,要吃炖猪蹄这些才能有奶水。” 谢秋白笑笑,“谢谢,不过我问医生了,说刚生完孩子,吃些清淡的对妈妈好。” “那孩子……”他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孕妇,就揪住他的耳朵骂道,“孩子孩子,你眼里只有孩子,你看看人家!” 眼看这夫妻两人就吵了起来,谢秋白连忙拉上帘子,他们是在最里边这个床位,jsg拉上帘子,就成了独立的小空间。 陈舒瑶甜甜蜜蜜的喝粥,心里比粥还要甜,看谢秋白这么为她着想,忍不住道,“你真好。” 谢秋白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全靠同行衬托。” 这真的是,对比过于明显。 在陈舒瑶住院期间,谢秋白包办了所有事,孩子他带,哭了他哄,尿了拉了他来换尿布,甚至他还带了一个可以恒温的水壶,不知在哪做了个手动吸奶器,把奶瓶放在水壶里,晚上陈舒瑶不用起,谢秋白自己直接就可以喂孩子。 和他们一个病房的夫妻,在如此对比下,就没有不争吵的。 有不少医生、护士跑过来,看谢秋白手里先进的吸奶器和恒温水壶,吸奶器还好,恒温水壶却必须要有电才能使用,他们团场住的房子连电还没通。 谢秋白在省里开会期间,见了不少人,拐着弯,被他找到了一个人,就是她帮忙让陈舒瑶来中心医院学习的。 也是凑巧,他们曾在百货大楼买东西时候见过,这位大妈对谢秋白夫妻俩在百货大楼买东西的样子,印象深刻,她还曾出言调侃过两人。 在省里不想又见到了他,当时一眼就认出了谢秋白,两人同样来自石林市,算是老乡了。 这位大妈名叫田立青,四十多岁,是他们团场拖拉机手田甜的姑姑,聊开了后,才发现他们的交集竟然不少,还认识几个同样的人。 像农机厂的八级钳工卢工,竟是田立青的公公。 田立青曾听公公提过一个小伙子不错,没想到就是谢秋白,又听谢秋白说,要不是田甜,他也不会去市里学习,认识了卢工,田立青这才知道谢秋白乐于助人,就帮过她侄女,一来二去,两人自然是越聊越投机。 田立青的丈夫就在卫生局工作,谢秋白就托她帮忙,给陈舒瑶弄了一个去市中心医院的机会。 有陈舒瑶不久就要来学习的关系,加上她生的是难得一见的龙凤胎,两个孩子比只怀一个的,就轻了不少,听了谢秋白的担心和顾虑,院方就同意了他想让陈舒瑶和孩子,继续住在医院观察的要求。 这是谢秋白综合考虑后决定的,无论是回租住的房子,还是回团场,都没有在医院方便。 租住的房子虽然有电,可停电太频繁了,不像医院,一直都保证有电力供应。 没有电,他那新鼓捣出来的水壶,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谢秋白可是知道,对于女人来说,坐好月子是十分重要的,晚上睡好觉,对身体机能的恢复啊等等都很好。 他们家的两个小家伙,生出来时小小的一只,抱起来软乎乎,轻的像团棉花,谢秋白也实在是不放心。 所以陈舒瑶做月子的这段时间,他晚上在医院照顾孩子,白天他回出租屋睡觉,李毓秀负责做饭送饭,顺便同王秀竹和陈舒瑶带带孩子,下午的时候谢秋白睡醒起来洗尿布。 陈盛华和唐方茹来探望时,担心两个不好带,也曾开口说,“用不用我们过来帮帮忙?” 被陈舒瑶拒绝了,“没事,小家伙特别乖,吃了睡,睡了吃,特别好带。” 不生孩子不知道,婴儿竟然是两三个小时就要吃一顿,吃完还需要拍嗝,不然容易胀气。 他们还会吐奶,根本不是长大更好带,他们兄妹俩还时常因为一个哭了,另外一个也跟着要哭,常常让谢秋白和陈舒瑶两个新手爸妈手足无措。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要看是饿了拉了还是尿了,要是都没有,就没有办法了。 虽然医生说,孩子哭,就是因为哪里不舒服了,可他们语言不通,交流困难,只能焦头烂额的哄了又哄。 为了防止孩子难带,谢秋白本来是想让他们俩一直躺在炕上睡,不抱着他们哄的,因为他记得,从哪看过,说婴儿大脑在发育,不能抱着来回晃。 可是在百天被抱着见了许多人后,他们俩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非要抱抱才能止住哭泣。 两只丑丑的小猴子,长得越发白嫩可爱,但只要一激动,就立马变成红脸小猴子的样子了。 特别是会爬了后,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住他们探索世界的脚步了,一点也不像他们小时候,只要把他们放在那,都不带动的。 谢秋白给他们睡得炕上,圈了一圈木围栏,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可他们哪里能理解谢秋白这个老父亲的心,反倒对他的脸,有无限好奇,他是尝到了戴明哲说的,被戳鼻孔、揪头发的感受了。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绝望的是,他们特别喜欢闹他,对着陈舒瑶的时候,他们就乖的多。 两个小家伙八个月的时候,给他们断了奶,陈舒瑶去市里学习去了。 谢秋白呵呵一笑,对毫无所觉的两小只说,“你们妈妈不在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陈舒瑶哭笑不得,两小只却根本不听他的威胁,一个个把他当成了树,自顾自的爬呀爬爬呀爬。 在陈舒瑶从市里学习回来,在谢秋白的指点下,逐步爬上卫生所负责人的时候,两小只已经蹒跚学步,开始了牙牙学语。 王秀竹喜欢上了这里,天地广阔,无论是麦田还是玉米地,都是大的一眼望不到边,睡觉可以尽情的伸开手腿的宽敞,冬天虽冷,谢秋白不吝啬烧柴,他们屋里也是暖和如春。 她曾和陈舒瑶说,“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我每月的粮食都给你,我现在还能动,能帮你们带带孩子,等过两年我不能动了,你再让我回去,让你爸、姑姑他们给我养老。” 老太太话里的卑微和小心,让陈舒瑶忍不住红了眼睛,抓住她的手保证道,“您放心,我小时候您把我带大,以后您就跟着我,不用我爸姑姑他们,我给您养老。” 王秀竹听了心里熨帖,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不合适。” 谢秋白知道了后,知道陈舒瑶心里就和老太太最亲近,就告诉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不能走,两个小家伙最喜欢他们太奶奶了,您要是走了,他们还不把房顶都掀了啊。” 得了谢秋白的话后,王秀竹的心才算是真正安稳下来。 谢秋白也确实没说假话,两个小家伙也确实挺喜欢他们这个太奶奶的,他们俩白天都要工作,谢秋白更是时不时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只有这个太奶奶,会天天都能见到。 太奶奶对他们也好,不像爸爸妈妈时不时会教训他们,太奶奶就不会这样。 既然老人家也愿意在这,谢秋白也没什么不同意的道理,两个小家伙太闹腾了,他还以为小的会是懒虫,结果就属她最闹腾。 他们两个的名字是谢秋白和陈舒瑶商量好决定的,大的哥哥叫陈宝峥,小的妹妹叫谢宝嵘,意在纪念他们在这荒凉之地的峥嵘岁月。 小名起的十分随意,就叫大宝、小宝。 自从知道两小只的名字后,陈少华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是彻底安生了,他爸给他说的招,在谢秋白面前屡屡遭遇滑铁卢,他每天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工干活。 在夏日将尽的时候,谢秋白借了一顶帐篷,邀请陈舒瑶出去野营。 陈舒瑶被孩子和工作牵绊着,根本没有浪漫的心,还对谢秋白的举动,十分不理解,“我们房子住的好好地,干嘛要去野营?” 谢秋白提醒道,“你生日就要到了,去给你过生日啊。” 这两年谢秋白一直都记得,会在她生日的那天,给她亲手做一碗长寿面,没想到他刚从外边回来,就是为了赶回来给她过生日。 自从生完孩子后,陈舒瑶变得从容了很多,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爱钻牛角尖了,看着谢秋白数年如一日的照顾,她也不计较爱和爱的问题了。 本就不俗的容色,如同拂去尘埃的珍珠一样,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又因产后调理的好,注意锻炼,身材不显臃肿,说是二八未婚少女,都有人信。 谢秋白知道,许多夫妻会因为平淡的日复一日的生活,进入倦怠厌烦期,就想着孩子也大了,不是时刻离不得人了。 带着陈舒瑶出去过一下二人世界,给平淡无味的生活,增添一些趣味。 这件事是谢秋白早就计划的,但陈舒瑶看到帐篷里,那个插满蜡烛的蛋糕,都比不上她看到那朵流光溢彩的玻璃花时的意外和惊艳,“这是什么花?” 谢秋白从后边圈住她的腰,把头放在陈舒jsg瑶肩膀上,看着烛光下那朵精致漂亮的花,问,“蓝色鸢尾,喜欢吗?” “嗯嗯,喜欢!”陈舒瑶喜欢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也太好看了! 两人一同吹了蛋糕上的蜡烛,谢秋白问许完愿的陈舒瑶,“许了什么愿?” 陈舒瑶嗔他一眼,“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两人吃了蛋糕,还喝一点葡萄酒。 陈舒瑶喝过酒后,脸颊酡红,一双美眸犹如含着一汪春水,在这荒郊野岭里,美得像是夜间出来的妖精。 谢秋白就是神仙,也被如此美色勾的坠入凡间了,他如被制住了心神,不由自主的俯身吻住了陈舒瑶的泛着酒色的唇。 头脑晕乎乎的陈舒瑶,心里可还不迷糊,戳穿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对我图谋不轨。” 谢秋白好笑,“那你愿意不愿意被我图谋不轨?” 陈舒瑶一下就羞涩起来,“不告诉你。” 谢秋白阖上眼,唇间溢出呓语般轻叹,“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是陈舒瑶生完孩子后,两人第一次亲密,有了孩子后,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两人也都被孩子弄得筋疲力尽。 在漆黑的夜色中,漫天星河的见证下,两人幕天席地,气息激烈交缠,把身体交付给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抵死缠绵。 连夜间的虫儿都停止了鸣叫,天地茫茫,仿佛只有他们彼此。 等云销雨霁,谢秋白平复喘息,看着天幕上的群星说,“我想到一句诗,虽然不太符合吧。” 陈舒瑶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种只要你说个话头,就被人瞬间理解要说的是什么的感受,简直太好了,谢秋白忍不住情动,陈舒瑶却想鸣金收兵了。 谢秋白却不愿意,“软软,你该还以前欠的账了。” 这是什么称呼,陈舒瑶抗议,“你乱喊什么。” “哪有乱喊,我感觉很贴切啊,你就是人娇体软,哪里都软,我以后私底下就叫你软软,这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称呼。” 说着就又要要账了,两人打打闹闹,直到筋疲力尽,才相拥在一起,交颈而眠。 第52章 谢秋白和陈舒瑶回到家, 谢秋白刚洗了澡,打着哈欠想补个觉,他就被父母忽视的两个小崽子围攻了。 抱着他的脸, 劈头盖脸那是一顿啃啊, 涂了他一脸的口水。 一段时间没见,两小家伙又学会了新技能,会跟着收音机上的歌,扭呀扭,蹦蹦又跳跳。 他们有会摇晃的小床也不愿意去, 非要坐在谢秋白的胸口、肚子上。 他们早不是小时候几斤重的样子了, 一个个吃的白白又胖胖,两个二十多斤的小朋友, 在他身上玩蹦迪,谢秋白这个老父亲都快要被他们给送走了。 他想让他们去一边去玩, 他们开始一个劲的用可爱小奶音喊, “玩~粑粑~” 虽然听起来喊得不想是“爸爸”两字, 但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谢秋白根本不忍心, 去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 而谢秋白的胳膊, 已经被他们俩频繁地玩秋千要求, 给累的手都酸了。 谢秋白觉得,他们家急需要驾起一个秋千才行,人力真是会有时尽的啊。 小孩子的精力特别好,爸爸终于回来了,他们就腻在他身边, 要玩这个要玩那个,搞得谢秋□□疲力竭, 仍旧兴致不减。 把那朵玻璃花妥帖摆放好后,看着被小家伙折腾的头发乱遭,精神恍惚的谢秋白,陈舒瑶偷笑,让他昨夜使劲的折腾她,嘻,精力不足了吧,亲亲两个小家伙,夸奖道,“大宝小宝,太棒了,都懂帮妈妈报仇了。” 换来两个小家伙一顿热情涂口水,谢秋白认输,“给他们吃些东西,让他们收了神通吧,吃饱了就困了,睡了就好了,睡了就好了。” 陈舒瑶捏捏娃子藕节一样的小胳膊,“他们那是太想你了,你看你带回的玩具都不玩了,就要围着你转。” 两个小家伙穿着红色的肚兜,肉嘟嘟的是特别可爱,大宝长得更像陈舒瑶一点,小宝长得更像谢秋白一点,都是大眼萌娃一枚。 可这样的萌娃动不动尿在自己身上不说,还换着花样的折腾他,这谢秋白已经无力了,自从有了两个小家伙,他总觉得他们家的炕都是一股臭味。 两个娃终于玩累睡了后,谢秋白和陈舒瑶也跟着睡午觉,昨夜他俩也没好好睡觉,急需补眠。 还没睡醒,王桂英和丈夫张立军两口子,端着一搪瓷盆子的糟鱼上门了。 看到谢秋白,王桂英就笑道,“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我听舒瑶提过一嘴,说你喜欢我做的糟鱼,见你回来了,给你拿过来一些尝尝。” 谢秋白请他们坐炕上,拿出刚带回来的奶糖招呼他们吃,陈舒瑶过去接过糟鱼,惊讶,“这么多啊?谢谢嫂子,他就喜欢你做的,还说你做的糟鱼骨酥肉烂,好吃还入味。” 王桂英常来串门,一眼就看到放在屋里最显眼位置的玻璃花,“哎呦”一声,就站了起来,凑近了看,“这是秋白刚带回来的吧,可真好看。” 陈舒瑶心里美滋滋,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是,好看什么,也就看着还行。” 他们彼此也都相处了两三年了,一看他们夫妻俩带着礼物,就是有事来的,看他们都不主动说,谢秋白主动开口提道,“张大哥,嫂子,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尽管张嘴。” 张立军和王桂英对视了一眼后,张立军说,“谢兄弟,你看我能不能跟着你,跟着你去你们那个运输队去开车,我私底下上手开过的,扶卡车的方向盘,可比扶着拖拉机的把手容易多了。” 这两年,眼看着跟着谢秋白的人,日子越过越好,赵立军不心动是假的,但他和谢秋白不太熟,也不好意思张那个嘴。 可他们家的三个小子,越长越大,那也是越来越能吃,王桂英春天去撸榆钱、够槐花、挖野菜。 秋收结束了,就去地里捡漏下来的玉米、花生等等,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精打细算的,可那也禁不住家里孩子太能吃。 他那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和粮食定额,根本就养不起家里的三个小子日益见长的胃口。 这才想着来找谢秋白撞一下运气,他们就没见那个人家,把日子过成谢秋白他们两口子这样的。 团场里爷们儿坐一起侃大山时,都羡慕的说,“谢秋白的日子才叫日子,媳妇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孩子生的也俊。” 可是,谈及谢秋白干的事时,他们却都闭口不提了,毕竟他们也没他那个本事,眼馋羡慕,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全团场的人都知道,谢秋白代表他们团场,加入了一个什么“共同富裕工作组”,其实就是省内的一些大厂共同组建的,主要包括运输队,还有业务队。 业务队里的人负责在全国各地跑,先去他们附近的省内的厂里,提出采购他们的产品,用他们这边产品交换的方式,进行销售。 每个城市,最有钱的就数那些工人阶级了,福利待遇也好。 还去各省大的供销社、百货大楼进行推销。 他们在把他们省里产品卖出去后,要么倒手再去其他地方卖掉,要么就拉回来,在他们省市各大供销社销售,或是发或卖给各厂里的职工,作为员工福利。 许多东西,原先他们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托谢秋白的福,他们也都算是吃过尝过,见识过了。 现在他们团场的职工出去,和别的地方的人提起来,最近吃了啥、见了啥,那都是倍有面子的事。 现在再有知青要下乡,都抢着要求来他们团场。 短短时间,他们团场开垦荒地,又增加了好几千亩,他们机耕队的拖拉机数量,也翻了一番。 因曾经骆小海出去给人民群众犁地耕田时,问人家要吃要喝要烟抽的事,被捅出来后,团场成立了技能培训小组,专门教人开拖拉机。 现在拖拉机手也不稀罕的,都是竞争上岗,德行更是成了必备重要考察选项。 毕竟他们出去,代表的就是他们团场的形象,不能让人觉得他们团场的职工,都是贪财好吃的货色。 结果,愣是把以前金贵的,走到哪都被人捧着巴结着的拖拉机手,变得和普通职工,也没什么两样了。 曾经一个个走路抬着下巴看人的拖拉机手们,都变得谦虚懂礼了起来。 为这事,他们机耕队的人,没jsg少骂骆小海不是个东西,自己贪财,害的他们也不安生。 而这件事,一开始提出解决办法的谢秋白,却没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的。 他现在可是团场里的骨干人物,办公室都挪到了最前边那一排的房子里,那里是团场最高领导的办公区了。 更别说,是他带领着,给团场带来了许多变化,是他让他们出去提起是那个工作单位的时候,立刻就会被人羡慕、想结交套近乎的,谁会那么不开眼的敢去开罪他。 最重要的是,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混的不错,就钱有才那长相,跟着他出去跑了一年多,现在漂亮媳妇都娶回家了。 干活慢悠悠的那个张建国,听说现在也谈上对象了,那对象也是女知青里长相排在前头的。 那个好吃鬼郑多海,现在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要是吃的不好,会是这个体型吗? 连整天和钱有才混在一起,小心思贼多的曹广志,和憨直的袁大勇,也都混进了运输队押车。 一个个也都把在老家的家人,接到了团场,不用上工,就靠他们一个人,就把一大家子人,养活的精精神神的。 连和陈舒瑶关系好的金美娟,现在都成了红星厂的会计,据说是谢秋白的心腹,他不在厂里,也能知道厂里的钱,都花到哪去了。 以前红星厂里的会计不是她,突然就换成了金美娟去干这个工作,这里边要是没有谢秋白推着,怎么可能呢。 当然了,传出来的消息是原先那个会计,做账做得对不上,存在虚报瞒报的问题,这才撤职的。 但要是说谢秋白任人唯亲吧,陈舒瑶的姐姐、弟弟,还都跟着去每天上工,没有给他们任何特别对待。 这让有些小人就算想去举报他徇私,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 谢秋白可不管张立军心里的诸般考量,沉吟了一下,说,“张大哥要是想去,我当然是不遗余力的帮忙,不过张大哥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是集体的事,只要符合规矩,一切都好说。 还有就是这个工作,是有危险在里边的。” “就是,路上还会有路霸挡道,”从外间进来的陈舒瑶,指指谢秋白手臂上的新疤,说道,“一不小心受点皮外伤还是好的,倒霉的话,连命都可能会丢。” 王桂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当家的,咱日子也能过,没必要这么拼命。” 张立军却是铁了心,一个男人连妻儿都养不起,那他还算是什么男人。 他目光坚定的看向谢秋白,“谢兄弟你放心,我从小就皮实,不怕受点伤流点血的。 再说了,咱这拳头也不是棉花做的,谁敢欺负咱,挥过去就是了,输了也是咱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富贵险中求,钱哪是那么好挣的,这个道理我心里明白,你放心。” 谢秋白就喜欢这样性子的人,干脆明白,他丑话已经说在前头,无论怎么着都有心理准备,有什么也别来怪他就行。 他点头道,“行,我和钱有才说说,让他和你说具体该怎么申请,然后去考试。” 听到还要考试,张立军一哂,“考试?我大字只认识一箩筐,怕是不行啊。” 谢秋白摆手道,“这个简单,认识地名,能看懂地图,方向感好,出门走不糊涂,身体强壮结实,开车技术不差,达到这些要求就行,就算差点意思,不还有我呢嘛。” 张立军听了谢秋白这话,这才放心了,他也不是一个字也不认识,简单的字还是认识的,就算有不认识的,赶紧学习就是了,只要能多挣钱就行。 谢秋白也猜到他不太了解省市分布,就给他了一张纸,上边是他闲暇时,信手随便画的,让他带回去先熟悉熟悉。 没过多久,钱有才就上门问主意了,看来张立军这么快就去找过他了。 谢秋白告诉他,“不用多管,先看看他自己的水平。” “得嘞!”钱有才笑逐颜开的应了。 谢秋白看他那满面春风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回来听说媳妇怀孕了,心里高兴。 就给他传授过来人的经验,“怀孕辛苦着呢,还会影响心情,你别气你媳妇,凡事都顺着她些,生完孩子就好了。你尽量让她保持心情舒畅,吃的好点,妈妈的心情好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性格,也会活泼一些。” 钱有才眼馋谢秋白家的两个娃,不怕生,不像有的,看到人跟看到老虎一样躲着,听了谢秋白的话急忙记在心里。 现在李毓秀还会过来给他们家做做家务,谢秋白曾让她回去,毕竟钱有才赚没赚钱,他最清楚,再加上钱有才结婚了,但李毓秀没愿意。 不但包揽了他们家的家务,还经常安排她女儿钱有乐过来,帮着带两个小的玩。 连谢秋白要多给工资,都被她坚决拒绝了。 钱有乐觉得她妈有钱不要,是干活干傻了,李毓秀却告诉钱有乐,“短视,做事要看是对谁,该计较的时候计较,不该计较的时候,就不能计较,我看他是能起来的,在团场大家都是一个人来的,无亲无故。 一个好汉三个帮,以后他要是能拉你哥一把,你哥那赚钱才是大头,我这那都是小钱,就算一月多给五块十块,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和他媳妇孩子打好关系,他有机会,自然也就会记着咱。” 钱有才在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走了后,陈舒瑶问谢秋白,“你觉得钱有才人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大喜欢他的啊。” 谢秋白正在夹糟鱼吃,虽还不到吃饭时候,他却是饿的不行了。 家里也就这一样可以吃,听了陈舒瑶的话,不在意的说,“我现在觉得,人嘛,好用就行,至于有多少心眼,小心思多不多,有什么目的啊,这都无所谓,哪有那么多可着心意的人啊。 不管是能干活,还是会来事的都各有千秋,本性不坏,听话就行。 只要自己本事硬,这许多事都不用在意那么多,也都没那么重要,不行就换个人来呗。” 现在谢秋白不爱琢磨别人怎么样了,对他有所图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能给他带来利益和方便,而不是只想着向他这索取的,他都由着他们。 真要看谁不顺眼,大不了就换掉,多的是其他人可供选择。 他现在的状态,大约就是允许一切发生吧。 人都是趋利性的,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会从你身上拿走,得到些什么,或多或少的区别罢了。 如果所有的爱都是无私的,就不会有父母重男轻女,就不会有传宗接代、养老防老等各种思想了。 说到这,谢秋白又对陈舒瑶说,“你也别想着你学历不行,管不了郑树森他们,每个人都有适合的位置,技术高超的人,未必干的了管理者的活。 你没事多看看书,有不懂的就去市中心医院找人请教,努力提高专业水平,这样等你什么都懂,都难不住你的事,位置不就做的心安理得了。 其实,你也不用对比,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任何人都是有特长就有短板,找到补足短板就是了。 况且,许多时候,能豁的出去,敢站出来的人,也不一定厉害,就是‘敢’为天下先的那种勇气难得,你只要做什么都敢,又勤奋刻苦,天下就没什么难事。” 陈舒瑶“哦”了一声,说起来轻松,可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怎么了?来让我亲亲,我告诉你秘诀啊!” 谢秋白筷子一扔,嬉笑着扑了过来,只是还没扑上去,一个软软的小东西就挤了过来,“爸爸,亲亲。” 谢秋白抱住儿子,点点他额头,“你可醒的真是时候。” 大宝扭着身子,凑过来,嘴里念着,“尿!” 谢秋白一听,立马把他提起来,抱炸、药包一样,把他抱到院子里,解决生理需求。 他刚抱大的进来,小宝也醒了,同样的流程,再进行一遍。 谢秋白这才放下心来,接受小家伙的又一波亲亲攻击。 现在他们家的鸡棚里养了些公鸡母鸡,勤劳的母鸡,每天都为他们家贡献好几颗红皮大鸡蛋,偶尔,还会出现双黄蛋。 听说鸭子下蛋勤快,他们还养了几只鸭子在院里。 虽然没觉得鸭子,下蛋比鸡勤快到哪去,但鸡鸭每天下的蛋,足够每个人吃一个,还有剩余了。 两个小家伙现在一顿能吃两个蛋做的鸡蛋羹,连白水煮蛋也是来者不拒,身上长出来的肉肉那是一点也没辜负jsg下蛋的鸡鸭。 随着业务的开展,谢秋白也曾去过沪市,去陈舒瑶的姑姑家,以及父母家,都带着礼物去探望过。 他去时来回的都很匆忙,也没顾得上坐下喝口水多聊,但见那一面来说,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 谢秋白走的急,根本没来及接触,自然不知道他在陈少华寄回的信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在团场里,他有唐方茹管着,也顾忌着不敢得罪三姐三姐夫。 可他给他老爹的信里,那就无所顾忌了。 就陈爸陈振文的小心眼,早就对谢秋白这个女婿恨的牙痒痒了,只是苦于见不着人。 寄信超重就要加钱,他每次往他们团场写信,陈舒瑶姐弟几个,那都是在一个信封里头。 和儿子说的话多了,自然挤占了更多页纸,就没有那么多纸给女儿们写了。 本来他对宝贝儿子不听他的话,跟着唐方茹跑到那荒僻之地,十分不满。 不想,连最最懂事孝顺的大女儿,也不听他的,私自就报了名,跑去找她那个野男人! 他辛辛苦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节衣缩食的把他们四个养大,结果一个个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都奔着野男人、野女人去了。 真是想想,他的心口就疼。 可他这个三女婿更是气人,娶了他长得最漂亮的女儿,一毛不拔,只送点吃的就把他这个老丈人打发了! 他生出那么漂亮的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怎么也该跟老大女婿学学,给他几百块钱花花! 好不容易登了他这个老丈人的门,他不过是故意拿乔没有理他,他就连搭理都不搭理他这个老丈人,和刘香云聊的火热。 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又能懂什么! 真是气死他了!他还没拍桌子,他倒先拍拍屁股走了!坐下还没十分钟,就这么走了! 哪有这样的人! 难怪是孤儿! 没有爹妈教,就是没有教养! 谢秋白就是看出他这个岳父的心思,才故意打过招呼后,没多搭理他的。 走的时候,看岳母枯瘦单薄,和他那个吃的油光水滑的岳父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也是可怜。 在她送他出门时,谢秋白就悄悄塞给她了一百块钱,刘香云根本就没管过家里的钱,最多也就是毛毛分分的小钱。 十张大团结的厚度,她不知道多少钱,也知道肯定不少,推辞不要,谢秋白拍了拍她的手臂,“妈,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又对屋里的陈振文打过招呼后,就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他们那逼仄灰暗的家。 那房子比他曾住的地窝子都不如,至少地窝子胜在一个结实。 陈家那房顶下雨都要漏水,墙也跟纸糊的一样,是用木板等东西围的。 谢秋白都怕风刮的大了,把房子吹走。 好在他们这不像石林市,风沙都大,勉强也能住人。 单去了一面,谢秋白就觉得他那个岳父,不但没本事,脾气大还懒,天天住的房子,怎么着也得想办法修缮修缮吧。 一家子人呢,就都这么忍着,也能住得下去。 谢秋白还曾去过京市,他还想着看到熟悉的街道环境,能够激发记忆,结果他溜达遍了整座城,一点记忆也没找回来。 最后他托新认识的合作伙伴,帮忙打听那个曾被同学喊他的名字,有消息就写信告诉他。 好在他提前打听了,原主曾上过的学校,打听起来的倒是不麻烦。 现在他也知道了原主小中高上过的学校,家庭背景成谜,家境很不错,爹妈具体干啥的却有没有人知道。 而他的高中同学,也没有听说他家里出变故的事,只说他去当过兵,不知怎么就退伍回来,然后就直接下乡去了。 谢秋白猜原主干了什么错事,要不然不会回来。 这一点,他是从自己身上体会到的,就他这枪法,不说是百发百中,也差不离了,可团场里的民兵队和保卫处,愣是没有把他招进去。 他和指导员说想当民兵时,她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她听了后问他,“为什么?” 就好像十分不理解一样,就很奇怪。 谢秋白也和陈舒瑶说了自己记忆有问题的事,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陈舒瑶听了,忧心忡忡,却握住他的手保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这让谢秋白感动又好笑,又能有什么事,就算他出身不俗,原著中一直没出现的亲朋,又怎么会再出现。 这种明显是被当成家族弃子的人,还是连名姓都改了的。 只是,让谢秋白想不到的是,在入冬后,他征求陈舒瑶的意见,“现在孩子大了,要不今年去沪市过年吧,让他们也去见见你爸妈、姑姑等亲戚,也带着他们去大城市逛逛。” 陈舒瑶还没给出答复,指导员就把他叫到办公室,指导员显得很高兴,“现在有个去京市进修的机会,你老家不就是京市的,趁此机会,带着妻儿回去,让他们看看你长大的地方玩一玩,还能顺便过个年再回来。” 这种管吃管住,报销路费,还能玩的机会,谢秋白怎么会错过,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家两个小朋友已经一岁半了,也确实什么都没见过。 一次在市里见到一辆吉普车,都激动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虽然他们现在就算见了什么,以后长大了也记不住,可让他们窝在这荒僻之地,到底也不是个事。 见识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从小什么都见过,才会遇到什么事都不怯场。 可惜恢复高考,要到七七年了,现在才七二年的十一月份而已。 就算谢秋白他们那个工作组,越干越好,他也趁机赚到手里了些钱,但这并不能够让他们任何一个人能够回城返乡。 顶多就是提前积累财富,等回了城,手里宽裕,买个四合院啥的。 等到七七年,两个小家伙都该懂事记事,正是上幼儿园,该进小学的年纪,上学倒是不耽误。 但真正为人父母了后,考虑的就更多了,谢秋白又担心,会不会因为和学校的小朋友口音不同,而被欺负孤立。 谢秋白回家和陈舒瑶说了去京市的消息后,两人就收拾行装,只有他们俩也就罢了,带上两个小家伙的话,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光他们吃的小零嘴,就要忙活两天。 得知要出远门的两个小家伙,激动地蹦蹦跳跳,入冬了后,他们出门就要穿上厚厚的棉衣,走路都不好走了。 大人还生怕他们出去冻着,然后感冒,不让他们出门,拘在屋里的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闹腾,窜来跳去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他们两个小不点,还爱和大孩子屁股后头玩,自从和王桂英家的三个小老虎见过面后,他们俩恨不得晚上都住在人家家。 “呼哥,呼哥,”喊得可甜了,尤其是他们带着他们坐着冰车上滑过冰之后,再不让他们出门,就趴在窗户上,透过玻璃看外边的冰雪世界。 那小眼神眼巴巴的呦,别提多可怜了。 谢秋白曾受不住带着他们去和三个小老虎,一起去玩了滑冰,别说真的是很好玩。 他拉陈舒瑶也出来玩,结果他们两个大人,比小孩玩的还起劲。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家一家四口,连喜好都是这么的上下一致。 好玩归好玩,他们俩年纪还小,万一冻着了,吃药都是麻烦事,也只能让他们多在屋里待些天,等长大些再出去尽兴的玩了。 知道能出门两小家伙,在走出他们团场,还新奇的看外边白茫茫的世界呢,等看的多了后,见根本不是让他们下地去玩,就哼哼唧唧的闹情绪。 直到见到了长长的会喷气的火车后,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火车上回老家过年的知青不少,大多也都有了孩子。 看到他们俩这么可爱,多的是大人小孩找他们玩,两个小家伙就连亲爱的爸爸妈妈也给抛弃了。 今天和这个玩,明天和那个耍,快乐的不亦乐乎,整个车厢都能听到他们的童言稚语,嘎嘎乱笑。 他们家的两个小外交官,因为和新认识的小伙伴太玩的来,给他们的爸爸妈妈找了好几个朋友,他们大人本是因为小孩,而客套的交谈,没想还挺聊得来。 到了目的地后,还互相交换了通信地址,远的相约去了彼此城市一定去家里做客,同城的就相约带着孩子出来坐下来聚聚。 临分别时,大人想互相告个别,都被哭声震天的小崽子们闹腾的没了兴致,互相匆匆jsg挥手作别后,就快速抱上自家的崽,走向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他们一家子带的行李不少,还有两个闹腾的娃,也是被折腾的手忙脚乱,直到入住了招待所,才算终于是能够喘口气。 可还不待他们喘口气,刚洗完澡,想好好休息一下的谢秋白,就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 另外一个顺着没锁上的门,对着门外穿着绿军装的叔叔,满脸好奇的眨巴眼睛,只蹦出了几个口齿不清的字,“蜀黍高。” 谢秋白也顾不上门口那个说的到底是什么了,垂死病中惊坐起,对摔碎杯子的小娃子道,“大宝,别怕,爸爸来了!” 只是他刚抱住站在碎玻璃渣旁不知所措的大宝,就被门口小宝的说话对象给整懵了,原来自家宝说的是叔叔好啊。 只是,这怕是认错们了吧,“同志,你们找谁?” 两位绿军装给谢秋白敬了标准的军礼,目光如鹰,盯住他的眼睛道,“顾季白同志,请您和家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秋白嘴巴发干,这是连锅端了啊这是,连一个都不带让逃的啊! 谢秋白很不情愿,挣扎道,“我去就行了,孩子和孩子妈妈,就不用去了吧。” 其中一个衔儿高的,啪一下又给谢秋白敬个礼,话却是斩钉截铁,“请您配合!” 谢秋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都怀疑他认错了他们的军衔。 不管是干什么,这也太隆重了吧。 安排个小兵来找他就行,也用不上连长来吧? 呜呜……阔怕!腿软!他对这世间还是有眷恋的,真的! 第53章 无论谢秋白怎么想, 他们一家都被带上了一辆吉普车,一路呼啸着驶离了招待所。 两个小家伙坐上了车后,也不哭也不闹, 眼睛眨巴眨巴, 他们可是刚刚做过更大的绿皮火车的宝宝了。 现在坐上小一点,同样的绿皮车,淡定的很,还觉得地方太小不好玩,两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大人身上, 晃悠着小短腿。 小宝眼睛一直盯着副驾驶, 然后她终于伸出罪恶的小手,趁着谢秋白发愣没反应过来的功夫, 麻利的爬到了副驾驶,嘴里高兴的喊着, “蜀黍~” 她那小手也不闲着, 跟看到新的稀罕玩具一样, 摸着人家衣服上肩章,嗯, 这个她没见过, 纯纯的好奇, 想摸摸。 谢秋白都要被自家崽的胆大,给镇住了,这是一点没感受到她爹妈的紧张啊,大宝看到小宝的动作,有样学样, 也想跟着效仿一下。 小宝都干了的事,不让大宝做, 他当即就不干了,张开大嘴就要哭。 前排的小宝听到大宝哼唧,就也顾不上玩了,咧着张大嘴,先哭上了,这让还没哭的大宝,紧接其后,也哇哇哭了起来。 本来好好的沉默紧张气氛,就被他们俩给破坏了一点没剩了。 那位连长本来还挺稀罕的抱着小家伙,不想立刻就开启了水漫金山模式,急忙就还给家长了。 等谢秋白和陈舒瑶把两只抱在怀里,哄了又哄,终于不哭了的时候,已经穿过一条条街道,过了戒备森严的岗哨,驶到了目的地一栋两层小楼前。 早在看到门口的两人时,谢秋白就有猜测,只是这一天真的到自己身上了。 谢秋白内心是既复杂又纠结的,他太知道两眼一抹黑,赤手空拳的闯出一片天,有多难了。 这一两年间,他跟着车队出去,在漆黑一片的夜里,在陌生城市的路段,他们的车被地上的钉子、玻璃渣扎破轮胎,想走走不了,被一群壮汉围攻在车里时,面对火把下那散发着寒光的刀刃,他心里真的是怕极了。 那时候,他曾无数次的后悔,不该不甘心,不该挑这样的难事来做。 月月领那三四十块钱的工资,一日日过平静的日子,已经够了,没必要这么拼,他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可是,不甘平庸的灵魂烧灼着他,鞭策着他,让他勇敢踏出去,去尝试、去闯、去拼搏。 而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想从底层,跨越阶层,并不是只靠高考就行的,高考只能是一个保险。 一个不会滑落太惨的保险,就像前世他们家一样,只能让下一代也上了好的学校,结识同样优秀的人,维持住家族的一切。 任何时代都有很多风口,但能抓住的总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这是需要实力做支撑的,并不单单是只靠才能。 他生活在这个时代,只参加高考,老老实实生活工作,而不去凭借着他脑中的知识,博一个未来,谢秋白不甘心。 可就在他跨入一场豪赌,也想要往上试试的时候,一道通天梯出现在他眼前,拒绝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尤其是,已经深深体会过生活艰难的他,他犹豫了,也迟疑了。 这个地方,是他从未迈进来过的高度。做了父母后就知道,父母对儿女总是会宽容一些的。 但谢秋白骨子里又股傲气的,这和他低三下四的和人谈业务,拉关系时不同。 这傲气是他上一世父母亲人宠出来的,他自出生就拥有所有家人的疼爱、爱护,不曾去用心的争过抢过父母的爱。 现在他用从未对他们有过的态度,对不曾对他真心以待的人,那更像是一场背叛。 而原主远走他乡,离开他生活过十多年的家乡,未必没有在这里混不下去的原因。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谢秋白都不知道,而无论谢秋白心里如何想,都不能改变他此刻身不由己的现实。 一路被引进小楼,他们一家四口,仿佛是闯进了另外一个奇妙时空,又像是电视剧里的画面定格。 客厅里刚刚正在欢声笑语的众人,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仿佛是一副副假面,僵硬又呆板。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特别有气质的中年女人,她坐在一个面容威严的老头身畔,本来正在开怀的笑着,待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谢秋白时,那双被岁月镌刻上了风霜的眸子,瞬时被难以掩饰的惊喜填满,眼角滑下的泪花都是喜悦的。 谢秋白知道这就是亲妈了吧,也只有亲妈才会对儿女有这样深的情感,亲爹那都是虚的。 然后,在这样一个严肃又流露着伤感的气氛里,一声饱含着浓烈感情的“铁蛋儿”,瞬间把谢秋白给雷清醒了,这是小名?! 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差什么了,就不能给起一个高大上的乳名吗?这小名也太喜感、通俗,又让人忍俊不禁了吧! 以至于他什么时候被亲妈抱在怀里,都没反应过来。 谢秋白感觉尴尬,她隐忍痛苦的低泣,都能体会到她的思念。 可他是她儿子,又不是她儿子。 就在谢秋白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怀里的小宝挤出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刷存在感,“羞~呼呼~” 小家伙有次摔倒了哭,被陈舒瑶呼气吹擦破皮的地方,从此就被她记在了心里,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使用了。 她显得很得意,好像是她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对着谢颂芝的脸就鼓起了腮帮子吹气。 她一个自己还流口水的小屁孩,吹气就像是在喷口水。 谢颂芝今年不过四十二岁,平时保养得宜,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她生了两个孩子,就是顾秋筠和谢秋白,两人是龙凤胎。 生下龙凤胎时,顾广耀已经近五十岁,老来得子,还是难得一见的龙凤胎,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对谢颂芝和两个孩子都是如珍似宝,自小就是寄予厚望。 在最小的两个孩子身上,投注了比之前五个子女,从未有过的关心和疼爱。 而在顾秋筠姐弟俩幼时,他们的爷奶还在世,一家子人对龙凤胎,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这样的无节制的偏爱,也就养就了姐弟俩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顾广耀前头还结过三次婚,前三任妻子还留下的有五个孩子! 第一任妻子生了顾伯符、第二任妻子生了顾春岚、顾夏青、顾仲达,第三任妻子生了顾叔弼,谢颂芝是顾老头的第四任妻子,她进门就是个后妈。 而且,她这个后妈的年纪,比老大顾伯符还要小九岁,她嫁给顾广jsg耀,就直接当上了后奶奶。 顾秋筠姐弟俩,比小侄子小侄女还要年纪小。 传闻顾老头在娶了谢颂芝后,在外边还有一个私生女,只是这对母女,一直也没有登堂入室的机会。 在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里,家庭成员相处起来,自然也是复杂的很。 而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故意,就把谢秋白姐弟俩,尤其是原主养废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孩子都知道,他们生长的环境中,听到太多的赞美和阿谀奉承了,性格嚣张跋扈没什么,最主要的是你要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 原主就是被养的心里对自己没数的那个,对自己盲目的自信,还崇尚靠自己的本事努力,他这话在顾老头面前说,他听了自然高兴,觉得小儿子有志气。 可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然后他就在十六岁时入伍了,他也确实有优点,随便一练,枪法就远超旁人,成了狙击手,这也就更助长了他的嚣张。 后来他看上文兵团的一个跳舞的,结果人家没看上他,他负气出任务的时候,意外失误误杀了人。 这种大的失误自然是要被严厉处分的,向来心高气傲,入伍不久就被提干的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心灰意冷之下就直接申请了退伍,顾广耀知道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按理说这种情况,他是会被提前告知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啊,孩子们里最像他的,他最寄予厚望的,希望能完美继承自己政、治遗产的小儿子,竟然这么没有定力,这么不成器,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一点挫折都受不了。 遇到个坎,竟然直接就撂挑子不干了。 老头本就年纪不小,气怒交加之下,直接就被气到了医院,又被闻询赶来的前妻们,以及孝子贤孙们一通言语挑拨。 谢颂芝母女两人的力量,根本就是独木难□□个犯错了的还梗着脖子,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众多力量鼓动之下,他就被逐出的家门。 多年来,顾家几个儿女都对谢颂芝的出身看不上眼,更加对只会卖乖的顾秋筠和谢秋白,很看不顺眼,年纪相差这么悬殊的兄弟姐妹,虽都是顾广耀的孩子,可不是一个妈生的,那心就不会往一块去使。 更别说,就算是一个妈生的,他们兄弟姐妹里头,也没见相处的多么融洽。 只要是牵扯到利益争夺,先来后到,你多我寡的事,什么关系都很难能够真的和睦。 谢颂芝喊那一声“铁蛋儿”时,客厅里就传来轻嗤声,虽然谢秋白很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小名,可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嘲笑,他还是十分生气。 无奈客厅里乌泱泱这么多人,根本找不到到底是谁。 谢秋白也顾上那么多了,连忙制止自家小崽子的口水攻击,他的手心立刻就被糊了一手的口水,好在没喷在谢颂芝脸上,要不然那就真的是尴尬了。 在他们相顾无言时,从楼梯上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和谢秋白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她本是被楼下的吵闹,吵的睡不着,下来要发作一番,不想就看到自家老弟。 “呦,这不是我那被一群吸血鬼们,联合逐出家门的可怜弟弟嘛,这是沉冤得雪,还是大赦天下被赦免了?” 说话间,她就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了门厅,接过不知所措的陈舒瑶手里的大宝,放在手里,跟掂量麻袋一样,戏谑的笑道,“我是姑姑哦,亲的,可不是那些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哎呦,真可爱,要不是你们回来啊,我都不知道我当姑姑了,这要是在大街上见到,还未必知道是一家人呢,这可真是好玩?!” 随着她含沙射影的话音落下,刚刚还如带了面具一样的众人,一个个面色各异,精彩纷呈。 顾老头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顾秋筠单手抱着大宝,大宝十分自来熟的环住了她的脖子,惹得顾秋筠多看了他一眼。 一看就是个傻呼呼没防备心的崽,见第一面的人,就这么不哭不闹的任由抱着,可她不是外人,就对小侄儿的自来熟十分受用。 她看谢秋白两人空着俩手,连行李也没带,就对门口的警卫兵道,“去把行李拿来。” 转身就拍拍谢颂芝的肩膀,瞥了一眼一直不吭声的谢秋白,对谢颂芝说,“别在这唱戏了,也不嫌累得慌,回屋歇歇去。” 被谢颂芝瞪了一眼。 顾秋筠耸耸肩,对拘谨的陈舒瑶打个招呼,就抱着大宝先往楼梯走了。 如今情形不明,谢秋白自然是跟着亲姐走了。 等他们一家子人消失在楼梯,楼上传来房门合上的声音,客厅里的人才都收回了心神,重整心神,换了副笑脸,想要再讨顾老头的欢心。 这次顾老头过七十岁生日,他们从各自的工作岗位赶回来,想的就是把他哄高兴了,然后趁机说出自己工作上的难处。 却不想,见到那个弃子竟然回来了,虽然意外,可他都已经退出来,还跑去当知青下乡了,不足为惧。 他已经是在另外一个系统了,顾老头也只能希图他们能效仿他混出人样了。 他们各自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顾老头却没心情享受天伦之乐了,把脸一板,扔下众人,自顾背着手回书房了。 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那臭小子是连看他这个老爹都没看一眼啊,他心里能痛快才怪了。 人虽然是他逐出家门的,话说出去他也后悔了,可那死小子连个哏都没打,直接卷着铺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过了这么多年回来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那么多年真是白疼他了。 但凡当年他不是这狗脾气,也学学顾叔弼撒泼打滚的本事,再不济学学老大的老谋深算,善于隐忍,给他这当老爹的一个台阶下,他也不至于被人联合算计了,扔在那么个地方这么多年。 他听说谢秋白登台唱歌的事后,一宿都没合上眼,这是他唯一手把手养大的孩子,他自小骨子里的习性,也学了十成十,根本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能做出这样的事,那绝对是被逼无奈。 顾老头一边觉得这孩子不能要了,肚子里没有半点心眼成算,一边又忍不住打听他在那边的情况,生出担忧来。 说起来,他这么多孩子,就对顾秋筠他们姐弟俩上心,搁他年轻的时候,一口唾沫一个钉,哪里会对犯错还忤逆他的孩子,这么心软的机会。 他的孩子也不止家里的这几个,还有的找不到、丢失的,全没有这俩让他牵肠挂肚。 可惜,他的一腔慈心,就养出来了俩这样的,一个说话都能气死他,一个狗脾气能气死他。 其他的也不让他省心,一个个就想着从他身上刮出一层油下来。 年纪越大,顾老头是真体会到了儿女都是债这句话了,他这么多儿女,是多大一笔债哦。 全要他操心,全要他照顾着,一个个心眼还都贼多,顾老头靠在躺椅上,捂住额头,这一个个的回来,哪里是给他过寿,是来找他索命催债啊。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一进门,谢秋白还没看清屋子里的摆设,顾秋筠就劈头盖脸的发问了。 谢秋白愣了一下,说,“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好?你知道不知道……” 接下来,谢秋白就一脸懵圈的听了一堆从没听过的名字,以及他们这几年数不清职位升迁变动,还有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是真的听不懂啊。 光听着,他都快要糊涂了,谢秋白保证,换个记性差点的,都记不住那么多的人名,更别提那些职位了。 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生,他连公职军职的职位都没怎么仔细了解过,更别提差半级的细微区别了。 顾秋筠巴拉巴拉说了一串,成功绕晕了谢秋白和陈舒瑶,谢秋白还jsg好一些,他有认真听,也记住了,但没有懂! 谢秋白真诚的说,“姐,你歇会儿,喝口水?” 合着全白说了,对着牛弹琴,这弟弟下乡几年,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听了他讨厌的人混得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难道是被磋磨的胆儿也磨没了? 顾秋筠一脸烦躁的抓抓头发,她头发是利落的短发,身形气质也是挺拔精悍。 谢颂芝拉她坐下,“行了,你弟他们好不容易回来,咱们一家人多年没见了,先别说那些烦人的人了。你累就先回去歇歇,晚饭我去叫你。” 顾秋筠不听,“慈母多败儿,他这样就是你给惯的。” “我没惯你?你这孩子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急了,跟炮仗似的。” 说罢,转头看向陈舒瑶,“你就是铁蛋儿的媳妇吧,这些年辛苦你跟着他,还生下一双儿女。” 早已经被顾秋筠说晕的陈舒瑶,在这布置考究的房子里,只感觉拘谨,手脚都没处放了。 看到长得这么好看又有气质的年轻婆婆,她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 谢秋白握住她的手,他们俩的手心里都是湿漉漉的全是汗,“妈,你能别叫我铁蛋儿了吗?” 谢秋白不管了,反正谁都不认识,他索性放开手脚,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颂芝笑着泪就落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连我这个妈也不打算认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谢秋白鼻子也是一酸,他挪开视线,却已经红了眼眶。 天底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吗,都是这么爱着她们的孩子。 一时之间,一家人都是有些泪眼婆娑,聊了些这几年的近况后,就有人喊他们下去吃饭了。 顾家人多,一家人吃饭也像是在开席,好在讲究食不言,不用说话真是太好了。 谢秋白食不知味的吃了饭,面对一个个问候的脸,一个个敷衍过去,终于熬到了晚上睡觉时间。 只剩他和陈舒瑶后,两人都是一脸苦恼,习惯了简单直接的说话方式,猛一下把他们扔到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顾家,能适应得了才怪。 临睡前,谢秋白说,“咱俩都坚持坚持,我记男的这边,你记女的那边,先把关系都理清楚了。在这咱们都少说话,能别说话就别说话,免得暴露,甭管能不能听懂,别露怯就行,咱就装作听懂了的样子。” 两人跟卧底的间、谍一样,还互相交流了一番自己认识的人的性格,谢秋白结合今天顾秋筠说的,还粗略梳理出了一个关系图。 好家伙,一张纸上写的满满当当。 两人住的是原主曾经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打理着,屋内摆设等都干干净净的。 对于两个小家伙来说,最喜欢的就是房间内软绵绵的床了,这可把两个小家伙高兴疯了,在上边蹦蹦跳跳个没完,直到蹦累了才睡下。 谢秋白在脑中理清大概关系后,又把那张纸撕碎,才在深夜终于睡下。 本来睡得好好的,陈舒瑶被要尿尿的大宝喊醒,却在开灯后发现,谢秋白满脸通红,烧的厉害。 她急忙从行李里翻出体温计,把谢秋白摇醒,给昏昏沉沉的他量了体温,竟然烧到了四十度。 她又翻出退烧药,倒了水让谢秋白吃,他却已经又昏睡了过去,这可把陈舒瑶吓得不轻,要知道,就算那几次谢秋白受伤,也没有发过烧。 这怎么毫无征兆的,就突然高烧了?! 这时候,迷迷糊糊被扔在一边的大宝,吭哧吭哧就哭了起来,他们俩半夜起夜,回来都是被爸爸妈妈搂在怀里,拍着背睡着的,猛的一下不管他了,当即不乐意起来。 怎么叫谢秋白都不醒,陈舒瑶正六神无主呢,听到大宝哭,也没心情哄他,把他塞进被窝,就匆匆披上件衣服,推门跑了出去。 她记得顾秋筠的房间位置,这时候,也只能去找她了。 第54章 顾秋筠睡得正香, 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还以为又是谁的恶作剧,她烦躁的打开门, 看到的却是陈舒瑶。 还不待顾秋筠说话, 陈舒瑶就急忙道,“姐,秋白他发高烧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顾秋筠拧眉,“你先去看着他, 我去打电话。” 陈舒瑶回到房间没一会儿, 整栋楼都仿佛热闹了起来,谢颂芝一进门就扑到了床上, 她后边跟着黑着脸的顾老头,还有明显刚被叫醒, 连衣服都没穿好的人们。 房间里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 大宝也顾不上哭了, 被陈舒瑶抱在怀里,好奇的左右张望, 看了一会儿就自己睡着了。 谢颂芝看谢秋白烧的整个人都红通通的, 把陈舒瑶都挤到了一边, 精细的照顾着,顾老头问了陈舒瑶昨天晚上谢秋白都接触过谁。 陈舒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背后的子孙们,却都心里一紧。 昨天晚上他们都多多少少在关注着谢秋白,他们清楚谁和他接触了, 心里也不由生出怀疑。 甚至昨夜做饭端菜的人,大家都在回忆都有谁参与了。 这老爷子的举动, 分明是怀疑他们做了什么手脚,害他老儿子了啊?! 陈舒瑶不明白顾老头问她这些的干嘛,昨天晚上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会注意谢秋白和谁接触了。 她的态度看在在场诸人耳中,却觉得她人还算识相,这时候说谁就是得罪谁,万一要是有事,那就是洗不脱的嫌疑。 把他们都给得罪了,顾老头也护不住他们一家。 就在这种草木皆兵的环境下,顾秋筠带着医生急急忙忙的来了。 对着谢秋白一顿检查,确定他没中毒没什么毛病后,打了一针退烧针。 听了医生的的诊断,顾老头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打了退烧针,谢秋白的高烧也没有完全降下来,体温还是三十八九度的中度发热。 然后,谢秋白就被连夜拉去了医院。 顾家人争先恐后的挤上了车,陈舒瑶根本就挤不到前边,只能看着车驶离后的尾气发怔。 天色黑沉,深夜里隆冬的夜风,吹得她身形有些伶仃。 这半日来的经历就如梦一样,荒诞而又绚丽,显的那么遥远又不真实。 她再一次更加清醒的意识到,她和谢秋白确确实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如鸿沟、如天堑,难以跨越,更不可跨越。 或许是夜风寒凉,她的心有些瑟缩,血管里奔腾的血液都仿佛在逐渐凉却。 就在这时,顾秋筠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怎么哪都找不见人,原来你在这呢,别傻了,你怎么可能挤的进去。 回去睡吧,你还得管那两个孩子呢,这时候你不看着,别的谁也不放心。明早吃过饭,我带你们去医院看看去。” 走到二楼要分开的时候,顾秋筠又接着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没看我老爹跟着呢,有他在,就不会有什么事。” 陈舒瑶抬头看着这个和谢秋白面容五六分相像的顾秋筠,郑重道,“谢谢!” 只有她在这个偌大的家里,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她。 顾秋筠不在意的摆手,“自家人,客气什么。” 陈舒瑶回屋,迷迷糊糊的到天快亮了才睡着,做了光怪陆离的许多梦,睡醒后,给两个孩子穿上衣服,胡乱吃了些早餐,就和顾秋筠一起出门了。 顾秋筠抱着小宝,对她这么不好好吃饭的举动,很不赞同,但到底没说什么。 她们俩这关系,陈舒瑶是她弟媳,不是弟弟,她觉得说话还是需要有些顾忌的。 她从小看大哥家四个儿女,婆媳斗法、姑嫂龃龉,私底下闹的十分难看,背后互相说坏话那是家常便饭,虽然她趁机搅合过一点,也津津有味吃了不少瓜。 可真到了自己身上,顾秋筠还是希望相处融洽一些,不要成为其他几家人眼中的热闹的。 好在她一年到头也不在家几天,见不着几次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矛盾,他们肯定会成为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的一个例外的。 去了医院后,谢秋白还在昏睡,好在体温降至低烧了,但谢颂芝的眼睛却已经哭的红肿。 顾老头与几个儿女之间的气氛,更加凝滞。 顾秋筠过去给顾老头和谢颂芝递上早餐,劝他们先吃些饭,躺下休息休息,年纪都不小了,可别病床上的好了,他们又倒下了。 看到顾秋筠只带了两jsg份,她那几个兄姐脸色都有些不虞,他们大半夜的起来,就是为了床上这小兔崽子,顾秋筠竟然连早饭都不给他们带一份。 当下纷纷借口去吃饭,离开了病房。 顾老头看着几个儿女溜的比老鼠还快,当即“哼”了一声。 只觉得他们是一点当兄姐的样子都没有,他还在这呢,他们连装都不装一下了,真是岂有此理。 少吃一顿饭,是能饿死他们吗? 顾秋筠翘着二郎腿坐着,见此哼笑道,“谁让你生这么多孩子,生就生吧,这么多孩子还都不是一个妈,这种局面难道不是你一开始就喜闻乐见的吗? 我看你把铁蛋儿逐出家门挺好的,在哪待着不比在咱家待着强啊,一点安全都不能保障的家,那还能算是家吗? 赶明儿你把我和我妈,我们都逐出家门得了,这样就遂了你和你那些宝贝儿子闺女的意,也给我们一个活路。 你瞅瞅,铁蛋儿在外边几年活的好好的,我瞧着还长高了几厘米呢,比待在咱家这龙潭虎穴快活多了,好好的人,回来就无端端病了,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这就差直接说是顾老头那些儿子闺女,背后干的好事了。 顾老头听了,怎么可能不气,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和睦,子孙孝顺,最忌讳姐妹嫌隙、兄弟阋墙,可这就是他们家的现状,他胸膛剧烈起伏,拿着勺子指着这个逆女,“你这个兔崽子,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顾秋筠摇头,“我是想让你给我们一个活路,我妈我们娘仨,还有舒瑶,都是没心眼的老实人,但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下换顾老头不吭声了,这么些儿女里,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最小的这俩,他们年纪小,哥哥姐姐都年纪一大把了,相处难免吃亏。 而相比起来,他们陪在他身边,给他带来了许多快乐。 他反倒也没为他们做什么,反倒还把小儿子逐出了家门,他们心里对他有怨,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要是如铁妞儿说的,放他们仨走的远远地,那这偌大的房子,不就剩他一个糟老头了。 其他儿女虽然好,可儿女哪里及得上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老伴来的贴心啊。 到了他这个岁数,也就看着谢颂芝和她生的那俩孩子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是那么老了。 谢颂芝拿着帕子擦眼角,适时道,“你别怪铁妞不会说话,这都怪我不会教孩子,这才让好好的孩子,一个个连个来回话都不会说,遇事就会和人硬着来,对着干。 不像你前头几个老婆生的,不但生了一副玲珑心肠,还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遇事了背后还有人家亲妈指点帮衬。 他们是你看着长大的,心里对你比对我这个妈还亲,他们也就是把你当爸爸了而已,这哪里又能算是孩子们的错,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 身在病房里的唯一大人,陈舒瑶眼睛不由瞪的老大,耳朵都悄悄竖了起来。 我的个老天,这就是豪门秘辛,有钱人的生活吗? 谢秋白的兄姐七个,到底是几个妈生的? 其实,她真心没感觉婆婆和大姑子老实,她听了她们的话,只觉得这位公公太偏心了,还有谢秋白的那些兄姐也太过分了。 老实人她见过,或许一激动说个话都说不明白,但他们说的话的意思一定清楚又直白。 初见时,最让她意外的是,她这个婆婆的美貌,然后就是公公和婆婆的年纪差距,还有谢秋白的大哥那年纪,五十岁了吧,婆婆看着应该是更年轻一些的,好像比她爸妈还年轻的样子,但至少四十岁左右了,她明显比继子还要小的多! 陈舒瑶没想到,谢秋白的家庭关系这么复杂,亲大哥比亲妈年纪还要大。 现在连大宝小宝两个小家伙也迷糊了,以前喊叔叔阿姨的人,现在却要喊他们哥哥、姐姐,和他们一般大的孩子喊他们叔叔、姑姑。 小孩子迷糊就迷糊,过一会儿又有新的玩伴或玩具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陈舒瑶不同,她和这个家是彻底的格格不入,谢秋白的家人完完全全超出了她认知以外。 谢颂芝的话说完,病房里只余大宝小宝天真的童言稚语,顾老头抿唇连吃饭的兴致都没了。 谢秋白是在傍晚时分醒的,他其实身体虽然昏睡着,神志却是清醒的,他的身体大约就像电脑,高负荷的运行了超载的应用,结果CPU烧了。 他醒了后,医生又给他做了检查,确定身体没事,静养即可后,他吃了些清粥小菜。 谢秋白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事,加上明天就是顾老头的生日,他当晚就出了院,回到了顾宅。 其间自然少不了哥哥姐姐、侄子等等亲戚的亲切探望,送走各怀心思的众人后,谢秋白去了顾老头的书房。 在顾家人或明或暗的殷殷观望下,他进去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 然后他又去找顾秋筠了,一直关注着他的顾家众人,就找上了待在房间里和孩子玩的陈舒瑶。 话里话外都是打探谢秋白去找老爷子,到底是说什么事。 陈舒瑶哪里会知道,自从谢秋白清醒后,他们俩就没什么机会说话,他就和她说了一句,“你看着大宝小宝就行,别搭理那些人。” 没得到答案的众人,哪里会罢休,大嫂李文菀比老大顾伯符大两岁,今年她已经五十三岁了,为婆婆当奶奶的人了,和顾伯符门当户对,他们俩结合算是顾李两家联姻。 在顾老头的四个儿媳里头,就属她和顾叔弼的媳妇成鲤的身份最高,在成鲤没嫁进来之前,她在这个家可以说几乎是无人能掩其锋芒,至于那个比她还小的婆婆,更是不被她看在眼里。 不过她那个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牢牢的把顾老头抓在手里,还那么会生的,进门就生了龙凤胎,连爷爷奶奶,也都很喜欢她。 但那又怎么样,他们家是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顾老头再喜欢她生那俩小崽子,可他不定能不能见到他们长大呢。 只是没想到老头子这么能活,不过对他们也有好处就是了。 现在顾家的几房里,就属他们最人丁兴旺。 她生下的四个儿女,老大顾长平,育有两子,老二顾长卿招赘,也育有两子一女,老三顾长卫育有一女,老三媳妇肚子里怀的,都说是个男娃,老四顾长安,也有一子。 他们这房,孙辈现在就有七个了,顾家哪个比的上她治家有方! 只是没想到,老七家的生了个龙凤胎,她那个公公爱屋及乌,对她印象也不会差了。 李文菀和陈舒瑶坐下来聊了几句,就套出她的家世,听了陈舒瑶家里只有爸爸上班,妈妈在家做零工。 李文菀和老二顾春岚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都撇了撇嘴,顾仲达的媳妇韩书悦连掩饰都没有,直接站起身告辞走了。 老三顾夏青笑道,“舒瑶你长得这么好看,老七肯定很喜欢你。” 一旁的成鲤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等得知了陈舒瑶的工作后,在场众人觉得懂了,这不就是谢颂芝第二嘛。 当初谢颂芝就是医院里的小护士,一来二去的和在医院修养的老爷子看对眼的。 现在好了,她的儿子也随了爹,找了和她一样的儿媳妇。 只是,她们看着,这儿媳妇连她都还不如。 另一边,谢秋白进了顾秋筠房间后,谢秋白刚坐下就问,“前年冬天你的右腿是不是受伤了?” 顾秋筠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谢秋白沉默了好一会儿,这大约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吧,上一世他和他姐他们俩就会有这种感应。 他就说当时腿怎么那么疼,怎么刚好就那么倒霉。 得到原主庞大的记忆后,谢秋白就觉得顾秋筠和他姐姐很像,都会尽自己的努力保护比自己小的弟弟或妹妹。 可明明他们之间,也不过就相差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而已。 “你让我看看你腿怎么样了。” 顾秋筠躲开谢秋白,没好气的笑道,“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好歹也注意一点,女孩子的玉腿,那能是谁能可以看的吗?滚一边去,你姐我可还是黄花大姑娘呢,小心以后你姐夫知道了吃醋!” 谢秋白却没打算放弃,抱手就站在顾秋筠面前,顾秋筠哼jsg哼两声,倒打一耙道,“我还没管你,你倒开始管起我来了,到底谁是老大?我还没怪你一次次受伤,影响的训练呢。你去下乡混混日子就行了,那么拼命是活腻了? 还有啊,你结婚这么大的事,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们一声,是想决裂啊,那你还过来干什么?” 姐弟俩见面,首先旧账就且翻了好一会儿,等两人终于理清陈年旧账,才说起将来的打算来。 在他们十五六岁时,谢颂芝就告诉过他们,“我当初找你爸,大我这么多年纪,家庭又这么复杂的老男人,图的就是我以后的儿女不用忍饥挨饿,图的就是你们长大了可以比我当初多一些选择,图的就是你们舅舅拼了命了供我上学,不用打光棍,我们家不用被人欺负。 不说是顶尖的最好的,我也把你们生在了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家庭,我这当妈的环境已经给你尽力提供了,到你们了也必须争气,咱也不比别人差哪了。” 只是,原主没得谢颂芝真传,没有她的韧劲,受到打击,就被撺掇着退了伍,要不然这些年过去,有顾老头的人脉,混的应该不会差了。 顾秋筠却是十分随她,遇难就迎难而上,现在小小年纪,已经是营长了。 身上的伤却是没少受,但这些她都不和谢颂芝说,谢秋白却大概知道一些。 但这都是重伤,轻伤他就感应不到了。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打算改回名字了过两天就走了,我就也搬出去了,过完年我就回石林市。当初众目睽睽之下把我逐出家门,我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灰溜溜的回来,等以后恢复高考了,我回来上大学,然后再考虑定居的事。” 顾秋筠问他,“你怎么知道会恢复高考?” 谢秋白直视着顾秋筠的眼睛,没有回答,而肯定的说,“反正一定是会的,不会一直这样子下去的。你可以先准备着,以后考进军、事院校,不用这样拼了命,到时候你就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做学术搞研究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像现在这样,你喜欢你现在的生活吗?” 说到这,谢秋白垂下了视线,“咱妈也不会愿意看着你受这么多苦,干的还不是自己喜欢的事情的。” 正在这时,谢秋白的头上被敲了个响亮的脑瓜崩,顾秋筠一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瞧着谢秋白挑眉笑道,“不错啊,小铁蛋儿,长大开始懂事了。” 这让谢秋白浑身一抖,真是受不了这个小名啊,还有,他们俩同岁,也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顾秋筠眼珠一转,就道,“看你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就暂且信你一次,那你知道要多久恢复吗?” 谢秋白嗓子发干,硬着头皮道,“许多事不都是五年十年,就翻一个新篇章的。” 顾秋筠若有所思,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 谢秋白松了一口气,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楚清让你俩怎么样了?” “早黄了。” 谢秋白点点头,笑道,“那正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们那种知识分子最恶心了,自命不凡,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男盗女娼的事。 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也学那个顾长卿得了,招一个上门女婿,只要听话就行了,把他扔在家里,让老头和咱妈给你看着,还省心呢。” 顾秋筠指指门口,“再提他,就出去。” 谢秋白干脆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抱住椅背,“那你给我看看你腿,伤的到底怎么样了,当时我腿就像是断了一样,特别的疼,害的我都受伤了。” 顾秋筠“啧”了一声,站起了身,“我看你是不教训一下,就反了天了。” 姐弟俩闹着玩时,谢颂芝去了谢秋白的房间,她没什么好脸色,众人来这趟,也都有收获,当即就都找了借口走了。 人都走了后,谢颂芝直接就说,“你配不上我儿子,你知道吧?” 只看一眼,谢颂芝就知道陈舒瑶不止是家境不好,她还从小不受宠,这样长大的孩子,才会这么容易忍气吞声。 不是谢颂芝看不上陈舒瑶的出身,她是看她不止心眼不多,连心气都没有,一个连心气都没有的女人,在这样的家庭里,只有会被欺负的份。 在谢颂芝看来,一个女人不怕心气高,怕的就是不争不抢、与世无争,要是自小什么都有也就罢了,根本不用争不用抢。 可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得到一点好就十分知足,得到一点冷待,就患得患失。 这样的性子,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相比之下,谢颂芝倒希望她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 而陈舒瑶从小这样的生长环境,她自己再稀里糊涂,没活明白的话,其性子多半偏激。 认着一个理儿,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不会灵活变通,人生就是三个字“等、靠、要”,什么都是等着别人给,然后就是靠这个靠那个要了,不懂主动去争取,还好像觉得去争很羞耻。 殊不知,这世上强者的东西,哪样不是争来的抢来的? 她这性子,根本不会给她儿子的未来,带来任何助力。 谢颂芝也没想错,陈舒瑶性格里确实有些问题,原著中,男主绿帽子给她带了无数顶,私生子女都生出来好几个了,甚至还有上门耀武扬威的。 她愣是忍气吞声的忍下去了,就是认准跟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死理,一点反抗都没有,虽然最后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但她的几个子女,性子却都受到了家庭环境的影响,过得并不快乐。 陈舒瑶捏着衣角,倔强的抬头看向谢颂芝,“我没有那么差,我也会努力的。” 谢颂芝轻嗤,“还不算不可救药。” 第55章 谢秋白回房间时, 谢颂芝还在,等她走了后,谢秋白问陈舒瑶, “你们聊了什么?” 陈舒瑶摇头, 没有告诉谢秋白的打算。 她心里觉得婆婆说的也没错,她家确实配不上顾家,她确实配不上谢秋白,无论是家世,还是他们两个人的能力, 她都赶不上他。 他们俩就像是两条永远不会相遇的线, 意外交汇到了一起。 尤其是听婆婆讲了谢秋白嫂子、姐夫们家里的家世背景后,最差的韩书悦, 她也是个厂长的女儿,比她强多了。 刚刚谢秋白的那几个嫂子、姐姐, 个个都是要么漂亮、要么有气质, 要么就很有女人韵味, 张嘴说话也都是温声细语,不疾不徐, 语调好听, 还都言之有物。 她在其中, 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羔,无知又懵懂,有时候,她都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笑的又是什么。 她既没有家世, 又没有不俗的智商、情商,美貌在这里一文不值。 甚至论美貌她也不是最好的, 韩书悦比她长得漂亮多了,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她一个女人见了都觉得心脏怦怦跳。 她觉得婆婆说的那句,“你风情万种,男人可以多看你一眼,你独立聪明且有气场,男人才会高看你一眼。”说的很有道理。 但这些都没必要告诉谢秋白,他一个男人,根本不懂。 听了还会觉得麻烦,婆婆说,“男人接近你都是有利可图,他可以一时为你解决麻烦,绝不会一辈子为你解决麻烦,你必须要成为他的不可或缺,成为他的贤内助,这样他才会离不开你”。 看陈舒瑶不想说,谢秋白也没深究,时间不等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把陈舒瑶拉到书桌前,找了一张纸,给她讲顾家的人物关系,以及明天会过来给顾老头过生日的大概人员。 好在明天陈舒瑶会跟着谢颂芝、顾秋筠,他们俩会顾着她的,倒是不用太担心。 但最基本的都有什么人还是要知道的,免得踩雷。 顾家除了老大顾伯符外,老二顾春岚嫁的丈夫叫林多海,育有三子,分别是林爱国十八岁、林爱民十四岁、林爱军十二岁。 老二顾春岚、老三顾夏青和老四顾仲达,是一个妈生的,因为他们的妈重男轻女一心想生儿子,对老二顾夏青多有忽视,所以,老二和老四关系好,老三和他们俩都不亲,反倒和谢秋白他们走的比较近。 后来顾夏青结婚,不顾家人反对,下嫁给吴国强,以为是爱情,然后婚后惨遭打脸,生了两jsg个女儿吴建梅、吴建宁后,吴国强又往上升了职,婆家开始以她没生儿子磋磨她。 她就这么过了五六年,才生下小儿子吴建设,但也没因此在吴家待遇好到哪去。 今年顾夏青四十三岁了,她小儿子才八岁,老大已经十七岁,老二是十四岁。 相比起她姐顾春岚,她的婚姻频亮红灯,也不愿意听顾春岚的话,离婚再嫁,属于顾家中几个女儿里把一手好牌,打的一团糟的一个。 顾老头甚至都不愿意看到吴国强,对三女儿顾夏青也是同样的态度,对他的两个外孙女,倒是多有记挂,时不时的接过来小住几日,还嘱托谢颂芝多关心关心这俩孩子。 所以,原主和顾秋筠小时候时常带着这两个外甥女一起玩,他们四个年纪相差不大,吴建梅和吴建宁又乖又好说话,原主和顾秋筠这俩从小霸道的娃,就对她们俩十分喜欢,从小关系就不错。 在他们俩和老大顾伯符家的老三顾长卫老四顾长安,还有老二顾春岚家的孩子林爱国,打架的时候,她们俩属于编外人员,吴建梅偶尔参战,和林爱国对打,吴建宁年纪小,她是单纯啦啦队喊加油的人员。 至于老四顾仲达,他没什么特别的,妈宝、姐宝男一个,婚前是他妈和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种情况,婚后夫妻就出现了问题,他第一任妻子王若愚也是门当户对,人家姑娘受不了他的窝囊,以及婆婆和大姑姐的频频插手,没少和顾春岚吵架,后来愤而离婚,留下一个儿子顾长留,一直跟在顾老头他们身边养着。 顾仲达还有个女儿顾长歌,比顾长留小三岁,今年十五岁了,当时离婚时还没满一岁,直接跟着亲妈走了,过节的时候偶尔会回顾家一趟。 现在顾仲达的妻子韩书悦,因顾仲达的前妻离婚时明确要求,老四再婚要生孩子,她就把儿子接走,然后韩书悦结婚后十多年,一直没再要孩子。 嫁进来时这些事情,韩书悦都知道,也答应会好好培养继子成人,但后妈哪是那么好当的,人家有亲妈哪会和后妈亲厚。 婚后她和继子关系紧张,甚至顾长留直接跑到顾老头这里,长住不回他们自己家了,现在韩书悦迫切想生一个自己的娃。 可顾仲达的前妻王若愚和顾春岚现在关系打的火热,顾春岚心里也就更偏向好友,进而撺掇弟弟一大把,孩子就别生了,一儿一女正正好。 也是好笑,她们俩是一家人的时候,互看不顺眼,天天吵来争去,王若愚和顾仲达离婚后,她们俩反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顾仲达自然是更听他姐的话了,而实际上顾仲达心里还对王若愚旧情难忘。 王若愚虽然长相不如韩书悦,但心机手段都吊打韩书悦,离婚了后更是拿捏顾仲达,拿捏得死死的。 韩书悦在嫁给顾仲达的时候才二十都不到,现在什么也没落到手里,在他们自己家她和顾仲达吵吵,在顾家也是看谁都不顺眼,逮着机会,谁都想踩一踩。 偏凭借她的出身以及脑子,顾家里没有一个她敢对着干的。 老五顾叔弼夫妻,是除了老大两口子,以及老二之外的难缠,他妈和顾老头在一起没多久就离婚了,他不比顾伯符年纪大,他当时在顾家孤立无援,亲妈又不在身边,兄姐也对他并不欢迎。 但他脑瓜子聪明,也舍得下脸面和身段,长大后又搭了个比顾老头级别还高,可以依仗的岳家。 婚后和妻子成鲤关系更是和睦,是顾家几个子女里的模范夫妻,育有一子顾长风十三岁和一女顾长乐十岁。 明面上,顾叔弼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实际上,他和老大顾伯符和老二顾春岚关系最好,可能是因为这俩更有用吧。 和顾家其他兄弟的妻子婚后就在家做贤内助不同,成鲤婚后也在拼自己的事业,两人各有各的精彩。 原主和顾叔弼不同,他是和老大哥顾伯符关系十分一般,跟顾伯符家的四个孩子,也是各有各的仇怨。 顾伯符的长子顾长平而立之年,次女顾长卿二十七岁,和原主年纪差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原主和老三顾长卫差三岁、和顾长安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二岁。 原主姐弟俩从小被人宠的,天老大地老二,老三的性子,就和顾长卫、顾长安经常发生肢体矛盾。 这俩回家告状,顾长平就会私底下教训一下自己的小叔和小姑姑,谢秋白和顾秋筠哪里是知难而退,吃教训的人,转脸就去找老爹顾老头告状。 比起大孙子、大孙女,顾老头心里当然更偏向小女儿、小儿子,他表面上和稀泥,没人的时候,却教谢秋白姐弟俩怎么打架不会输,然后顾秋筠和谢秋白再去痛揍老三顾长卫老四顾长安一顿。 再然后自然又是告状、打架循环着再来一遍。 打来打去,各有胜负,却把顾伯符也给得罪了,这位老大哥看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弟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他善于隐忍,从不曾表露在面上半分,回头就指点他媳妇李文菀,开始给谢颂芝添堵、穿小鞋。 以原主的跋扈,也容不下同样跋扈的顾春岚家的老大林爱国,林爱国比原主还小四岁,但也是时常爆发战争。 后来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就抱团对付谢秋白姐弟俩。 当初原主退伍的事,捂的死死的,顾老头连知道都不知道,就是顾伯符、顾春岚在背后动的手脚。 老五顾叔弼一心往上爬,处事圆滑,是谁都不会愿意得罪的。 加上谢颂芝嫁进来时,他已经十二岁,成长过程中,也算是得过谢颂芝一些照顾。 在顾老头的几个孩子里,他和谢颂芝的关系是最融洽的,还曾带着顾秋筠和原主小时候玩过。 顾秋筠和原主与老大、老二家的孩子打架时,他还曾帮忙劝过,他算是看着顾秋筠姐弟俩长大的。 谢秋白接收了原主记忆后知道,原主内心里不大看得上这个五哥,觉得他有时候没脸没皮,甚至曾为了去自己喜欢的兵种,和顾老头撒泼打滚的闹过。 干出这样的事情,原主都为有这么个五哥感到留人。 殊不知,顾叔弼一个从小被忽视的孩子,要是不这样,顾老头根本不会费力气去为他谋划,只会按照自己的方便,给他安排个地方。 说了顾家兄弟姐妹们的关系后,谢秋白总结,“关系好坏都不重要,谁和你好好说话,你就也客客气气的,谁对你没好脸色,你也不用忍着,直接怼回去就行。 在这种家庭里,没什么亲情,有用了别人高看你一眼,没用了连睬都不会睬的。当你觉得你被针对的时候,那就对了,那说明他们妒忌你,嫉妒你拥有了他们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你只用做好自己,别搭理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也都不是冲你,大多是冲我来的,你算是殃及池鱼的那条鱼。 你想啊,我那些兄姐后辈们,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和你这个人没关系。 咱们可是最得宠的,是顾老头喜欢的老小,必须硬气起来,大家争来争去,不就争着被顾老头喜欢吗。” 听了谢秋白简单粗暴的话,陈舒瑶无语凝噎,她又不是他,她怎么能和他一样,还是婆婆说的靠谱。 做人就该该隐忍的时候隐忍,不能轻易干得罪人的事。 看陈舒瑶不吭声,谢秋白捏捏她的下巴,“听到没有?” 陈舒瑶应了一声,谢秋白有了原主记忆,只觉没啥可担心的了,要是原主不受顾老头的待见,他还紧张一下,纠结是不是该勉强自己去讨好金大腿。 要是得宠的话,他被老大、老大算计的逐出家门,现在回来了,那理所应当要反击一下,在顾老头面前可以适当装装可怜、卖卖惨,博取同情,顺便给老大老二上眼药。 在其他兄姐面前,伏低做小只会被人看不起、瞧不上,甚至怀疑是不是动了什么坏心眼。 想要和谐相处根本不可能,兄弟姐妹本身在父母面前,或多或少就存在竞争关系。 他们还都是同父异母,从小原主就得罪的死jsg死的,他只会和他们偶尔见几次面,怎么可能把关系转危为安。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把这精力花在自己身上,打铁还要自身硬啊。 在外人看来,他们总归是一家人,只要不把矛盾闹得太难看就行了。 但陈舒瑶这性子和出身,就很容易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所谓亲人攻击,他还是需要告诉她硬气起来才行。 谢秋白不放心,又说了几句,“明天过后,他们就都走了,顾老头过完生日,咱想搬出去住,就还去住招待所也行,过完年咱就回去了。 以后一年到头也和他们见不着几次面,聚齐的机会更加少之又少,你根本不用在意他们,他们和咱的生活影响真的不大。” 陈舒瑶轻轻“嗯”了一声,环住谢秋白的腰,把头伏在他的胸口。 不知道是因为生孩子,还是她身高确实还在发育,陈舒瑶又长高了三厘米,现在她身高一六五,本来已经不低了。 但在忽然又蹿了五厘米,身高直逼一八五的谢秋白怀里,仍旧显得娇娇小小。 大宝小宝被谢颂芝抱走了,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气氛逐渐就暧昧黏腻起来。 在谢秋白拿小雨伞的时候,陈舒瑶阻止,“大宝二宝也大了,咱们再生个呗。” “别!” 谢秋白都快要不行了,他急忙摆手,“他们俩就够闹腾了,再要个还不把我这身老骨头折腾散了,你看看顾老头儿女多,又有哪个是让他省心的?一个个都成年了,还是个个都要操心,个个都要管,累不累啊。 再说了,生大宝小宝时她多疼都忘了,喂奶时那么疼,你不还说不要了的?你说过的话,这些全都忘了?” 谢秋白亲眼所见,妈妈不止生孩子的时候受罪,哺乳也和美好丝毫不沾边,甚至可以说血腥,这个过程中,还会伴随破皮、胀痛等等问题。 不止陈舒瑶,谢秋白也觉得带孩子太累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拉了,一会儿又尿了,如果这些都算还好的话。 平时还会为小孩的胀气、排气,拉不出便便等等问题困扰。 自从有了这俩崽,他们俩就没睡过好觉。 好不容易越长越大了,还要再生一个,继续循环过一遍,谢秋白不想这样了。 这是他们俩一直没谈的问题,谢秋白也把陈舒瑶说过的话当了真,还以为两人达成共识,只等说开了,得空一结扎得了,不想陈舒瑶转身就又惦记上生老三了。 当初生孩子的事,陈舒瑶现在是忘记了,就像是得了选择性遗忘,她也不记得当时疼的事了,就记得是有些痛苦印象。 就算当时她是这么说,可那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 看谢秋白打算把她不上不下的扔这,就这么不继续了,只好道,“那以后再说。” 这个时候,谢秋白到底不适合继续说什么,两人和谐的做了一些有益身心的事。 不得不说,炕虽然好,可到底还是床睡着舒服,两人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是被由远及近的大宝小宝的哭声吵醒的。 等他们各自收拾停当,下楼吃了早餐后,就逐渐有客临门,谢秋白自然是被安排的跟在顾老头左右的,这让得知安排后的顾长安很看不过眼,私底下阴阳怪气的就开启了嘲讽。 “有些人可真够不要脸的,都已经被逐出顾家门,竟然还好意思带着一家子腆着脸再回来,要是我就算饿死在外边,也不会有脸再回来。” 谢秋白似笑非笑道,“长安啊,我做为你的小叔,那就是你的长辈,长辈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辈来指手画脚了?” 说着就转头看向顾伯符,挑挑眉问,“难道是这就是大哥您家里的家教?还是大哥觉得咱爸年纪大了,这个家你说了算?” 这诛心之语谁敢接,一旁的顾春岚急忙打圆场道,“老七啊,你是长安的小叔叔,你就多包容包容他,和他一个小孩子那么计较干嘛,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话里分明就是说他小心眼,没有容人之量了? 还有,顾长安算什么小孩子,明明和自己一般大,甚至比他还要大几个月呢。 谢秋白“呵呵”一笑,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居高临下的看向顾伯符、顾春岚,慢悠悠道,“那这么说的话,大哥、二姐你们俩是一点也不想我,甚至根本不想看到小弟我了?就希望我最好死在外边,永远不回来才好是吧?” 这是什么话,他们也没有就想让他死了,最好再也不在眼前碍眼就好了。 但他要非得自己作死,死了,那也怪不着他们,不是吗? 只是,不待他们张嘴说话,顾老头从身后的绿植走了出来,他还陪着个老头,看样子他们俩是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顾老头面色不善的盯着顾伯符、顾春岚,“你们俩就是这么做哥哥、姐姐的?老七哪里对不住你们了?变着法的对付他?你们都是多少岁的人,自己都不识数?到底是谁不要脸?” 顾长安看自家老爸被爷爷骂,立刻站了出来说,“爷爷,不是这样的,是老七……” “住嘴!” 顾老头打断顾长安的话,指着他怒道,“他是你七叔!不管他年纪多大,都是你的长辈,和长辈是该这么说话的?你这样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是我顾家的规矩,还是李家的教养?” 李文菀没想到一口锅从天而降,直接就扣到了他们李家的头上,抬腿就要赶快抵达战场,手腕却被顾秋筠拉住,“大嫂,这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有问题爸也会管的,你一个外人就别掺和了。” 一个“外人”就把李文菀气的肝疼,她为顾家生了四个孩子,个个培养的都是一表人才,结果却成了顾家这对父女嘴里的“外人”! 她儿子不过是不小心说错了话罢了,就被公公迁怒到了他们李家,这是看她娘家现在不如他们顾家了,开始欺负起她来了呀! 再说了,老七哪里像是长辈了?长辈立身不正,没有做长辈的样子,她儿凭什么就要尊敬他了? 顾秋筠是最知道嫂嫂们的死穴了,每次开口必然会击中她们的痛处,其实她觉得,外人怎么了,她们伤心就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顾家人。 她们干嘛要把自己当成顾家人? 她们姓什么就是哪家人,娘家不要,那自己也是自成一家,何必非要把自己归到谁家去呢。 爹妈对亲生儿女,对待还各有厚薄,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她们要求公婆姑叔,把她们当成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实在是不太现实。 明明不现实的事,听了现实的话,却又要伤心,哎,何苦来哉。 李文菀到达不了战场,顾长安从没有被爷爷骂过,还是在这种的场合,虽然现在客厅没来什么客人。 但他岳父就在不远处呢,岳父肯定听到爷爷的话了。 他羞耻的头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脸色也是涨的通红,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顾伯符怎么忍心看自己儿子被老爹训,但他到底是久居高位的人,纵然被敬着习惯了,在家到底也不敢当众顶撞老爹。 今天是顾老头的七十大寿,他也不好因为不成器的弟弟,惹老爹生气,更不要说在场还有宁老。 可他想息事宁人,谢秋白却已经蹿到顾老头身旁,还十分乖觉的扶住顾老头的胳膊,说的话通情达理极了,“爸,你也别生气,不值当不值当!这也不怪长安侄儿,大哥、二姐对我多有误会,长安侄儿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信了大哥的话罢了,总归他们才是亲父子,我这个弟弟、叔叔,也就是个外人罢了,这是人之常情。” 站在顾老头身后的老头,抬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眼中难掩精光,他听说老友这个小儿子,没多少心眼,就爱直来直去。 被上头的兄姐压的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现在看来,也不是直的不会转弯的性子啊,难道是吃了苦头后,换了性情? 顾老头指着在场的几个子女,“老七他年纪最小,是你们弟弟,你们不想着帮衬他也就罢了,还都巴不得他过得惨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你们活了大半辈子都不懂!你们要是学不会为人兄长、姐姐,就都给我滚,以后都别我老头子jsg的家门,我没有你们这些逆子逆女们!” 顾老头说的中气十足,把顾家几个孩子,都说的低下了头,谢秋白悄悄给顾老头竖大拇指。 只有一旁的宁老注意到他们父子俩的互动,心说,这老友还真是宠他那老儿子。这老儿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刚才他明明看到他们从书房出来了。 还故意先逗的他那个小侄儿,那小子果然被逗的气急败坏,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也说不好谁对谁错,谁好谁坏,那个小辈要是心里对那小子没有不满,也不会被挑起心火,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 这里头的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他这老友又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也就是趁机发发火,听说当初他把老儿子逐出家门了,现在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 别的不说,他来得早还真是来对了,顾家是真热闹啊,他老人家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好看个热闹。 第56章 多年来, 顾老头虽然对原主多有偏爱,却从来未曾在公开对他表示偏爱,面上一直都在维持一碗水端平的局面。 这一次说的话, 当着老大顾伯符小儿子的岳家, 以及全家人的面,打的就是他的脸。 顾伯符都已经五十一岁了,何曾被人这样当面打过脸,他爹发的火,分明就是向着他一个人来的啊。 他也不是不懂兄弟齐心的道理, 可老七那样的, 跟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样,哪里是能和他齐心的人。 他爹自己没教好小儿子, 现在倒怪起他们这几个大的了,是他们让老爹生的的老七吗?他也没问过他们愿意不愿意, 去要一个比自己最小的儿子还小的亲弟弟啊。 现在倒怪起他不会做兄长了, 怪的着吗? 无论顾家众人如何想, 这一天都平平稳稳的过去了。 顾老头过完生日,顾家的儿女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只余李文菀和韩书悦在顾宅, 还没有走。 谢秋白也想走, 他接收了原主记忆,却也不是援助,就算顾老头喜欢原主,也是有限度的,可以随时被舍弃的。 他让顾老头当着宁老等人的面, 把顾伯符骂一顿,也算是帮原主出了口气。 这个家庭太复杂, 他也做不到和谁打好关系,就这么着吧。 但陈舒瑶却不愿意走,说要带着孩子陪谢颂芝,谢秋白问她,“陪什么?你们才认识几天,也用不着你陪吧。” 但陈舒瑶心意已决,谢秋白也只能由着她。 春节前后他去学习的两个月时间后,就和陈舒瑶回石林市了。 七三年开春后,不久他们团场就建烧砖厂,其中烧的砖一部分外销,一部分开始对职工的住宅进行兴建。 在之后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团场职工的居住条件达到大幅度的提升。 与此同时,随着谢秋白他们那个工作组,在全国范围内的全面开花,带来了经济增长,也把边城省内的道路,都修建了出来。 道路的顺畅,也更促进了省内物品的流动,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准。 而在他们一家搬进新居的半年后,陈舒瑶在七四年十月份,又诞下一女,小名蛋黄,小名由来是因为他生下来没多久就得了黄疸。 在他们全家为小生命的到来忙碌时,杜子腾因表现好,被提前释放回到了团场。 出人意料的,他回到团场先找上了周正梅,两人不知聊了什么,总之是不欢而散。 之后就听说罗玉成和周正梅,吵架吵得很厉害。 这几年间,谢秋白身边的人,几乎都结婚生子,张建国和胡振英喜结连理,钱有才和陈金莲成了一对,只有郑多海除了愈渐圆润的脸盘,依旧单身一个人。 现在他们团场随着开荒的增加,也扩大的牧草种植面积,畜牧队养的牛羊数量也都翻了好几番,每年还都放养了许多鸡鸭鹅,从水库引出来了些水,搞起了鱼类养殖。 谢秋白办的厂子,现在生产产品品种也增加了好几种,除了果类制品,还会做些鱼、肉罐头、松花蛋等销售。 他们厂带动附近的村落、农场等,生活也都的宽裕了不少,还把曾经的荒地,一点点变成了良田。 亲眼看着曾经荒凉的土地,一点点焕发新绿,谢秋白逐渐爱上了这片土地。 这里虽然偏僻,冬天又格外漫长寒冷,可这里却更像他的家。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他,走在路上会和他打招呼,没有什么倾轧,说话也都是简单直接,在这样的环境里,谢秋白感觉活的轻松舒服。 大宝和小宝每天就是和小伙伴们疯玩,逮个狗尾巴草,一群小孩子,都能嘻嘻哈哈玩闹的高高兴兴。 这是和他完全不同的童年,谢秋白前世小的时候,每日基本上都是在各个补习班中度过的。 他收获了一个个或有用或没用的技能,却也从不曾有过这样简单纯粹快乐的童年。 “爸爸~” “爸爸~” 谢秋白把跑的一身汗的两个娃抱在怀里,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两个小家伙小脸红扑扑的,环住谢秋白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他们刚刚玩了什么,又是和谁玩的。 他们住的房子的墙壁,终于变成了白灰刷的,而不是用报纸糊的墙,他们现在新居的房子结构依旧是土坯房的结构,没有什么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更加结实耐用,冬天下雪的时候,不用担心雪太厚压塌了房子。 回到家时,陈舒瑶正在收拾行李,前年过年是回陈舒瑶家里过得年,去年陈舒瑶刚生过孩子,孩子也还小,就哪也没回,他们一家几口人待在一起过得年。 说好的,今年回京市过年。 谢秋白对顾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好在距离的够远,他隔三差五会寄信回去,问候一下二老身体,以及寄一些他们这边的特产过去,让他们尝尝鲜。 相比起谢秋白,陈舒瑶和谢颂芝的联系明显密切的多,她们俩每月都要写一两封信,偶尔有时甚至要三封信。 谢秋白都奇怪她们俩怎么这么有话聊,陈舒瑶却总是神秘兮兮的说,“都是我们女人间的话题,你不懂,就别问了。” 谢秋白有什么不懂的?但在他们回顾宅后,他偶然之间,见到她们坐在一起聊天,谢颂芝端坐主位,陈舒瑶像个小丫鬟一样,端茶倒水,忙的连座都没有,而顾家的另外几个嫂子、姐姐们,喝着茶磕着瓜子,话里还在挑剔挑刺。 看那东家长西家短聊的热闹的架势,一看就是今年过年期间,她们这样常聚,说的尽是来家里的亲戚朋友。 谢颂芝则时不时明嘲暗讽的儿媳、继女们几句,话题无非是指责李文菀等儿媳不懂孝顺婆婆,她虽然不是亲婆婆,那也该敬着她等等。 甚至讨论起了陈舒瑶刚生的小女儿,李文菀轻笑道,“这孩子到底也是可怜,投生到哪里不好,投生到老七家里,老七还没被认回顾家门墙呢吧,这名字到底该怎么取才好。” 她这话一出,谢颂芝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陈舒瑶面色也是讪讪。 谢秋白从楼梯上走下来,“大嫂这么担心的话,可我怎么看你笑的比谁都开心?” “老七,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嫂子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李文菀对一点顾忌没有的谢秋白,还是心里犯怵的,说完就站起了身,“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然后就迅速的走了,她一走,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找借口告辞走了。 谢秋白把给谢颂芝捏肩膀的陈舒瑶,拉到一边,“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聊天啊,这还用问?” 谢颂芝还没想好怎么绵里藏针的怼李文菀,就被儿子打断了步骤,眼看着大家都走了,那她不就成了这次聊天的输家了? 有些话不好在客厅里说,谢秋白把谢颂芝拉回卧室,才说道,“你找点自己喜欢的同辈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多好,和我大嫂她们聊不来就不聊,干嘛非要聚在一起吵嘴,白白给自己找气受。” 谢颂芝却看出谢秋白想说的不是这个,这是心疼他媳妇了,儿子果然是给别人生的,一天就会心疼媳妇! 她哼了一声,“你对你媳妇倒是好,但我看她,也没把你多当回事,反倒更听我的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傻子,jsg对一个人的好,是要有限度的,不然她就不懂得珍惜,觉得理所应当。” 谢秋白还没说什么,谢颂芝继续道,“婚姻就是利益交换,就是彼此在对方身上有利可图,你自己说,你图到了什么? 她除了一张脸,是有头脑还是有手腕啊?家世不行,工作能力又一般,家人也拉胯,家里家外,她事事需要你去考虑,你去解决。 你自己说,你结婚给自己找了个帮手,还是拖累? 我听舒瑶说了你们俩的事,一开始是你强迫的和她结了婚,那你知道不知道,她小时候不愿意在她爸妈家住,用过自杀的方式来让她奶奶心软,然后她姑姑才把她接走? 你真的觉得,她和你结婚,完全就是迫于无奈?对你毫无所图?她是单纯无辜的善良小白兔? 好,就算是你对不起她在先,这些年你对她怎么样?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可她对你做过什么?她会做你喜欢吃的菜吗?还是体谅你辛苦,不让你操心家里的事? 夫妻是讲究互帮互助的,不是一门心思对对方好,对方就会对你好的。 我听了你们俩的事,我都要气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看你才像是被下了降头。 我看了,你想学老五夫妻俩齐头并进,可你看看,她把自己工作那摊子事,不用你插手,她自己能处理明白吗? 我听了你五六年做的事,我都替你累得慌,你自己就一点不觉得辛苦?不觉得辛苦,你为啥不想要老三?又不用你生?但我看你说话也不好使,老三还是生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一个家里,要么男主外女主内,要么两人都主外,一起管家事,最起码外边的工作要各自顾得住自己,生活上彼此互相支撑。 要是不能共同进步,你俩门不当户不对的,早晚要散。” 谢颂芝没说的是,她根本就不看好谢秋白夫妻俩,她儿子想要的是共同进步的另一半,陈舒瑶却是想做贤内助的。 他们俩对另一半的定位,就过不到一块去。 她听舒瑶说她儿子在家晚上天天都会看书,这是努力积极进步的表现,陈舒瑶则不然,她不爱这个,她喜欢待在家里,却又不擅厨艺,只会做简单的饭和缝缝补补,看书也是轻松点的故事汇。 除了美貌,浑身没有拿得出手的优点。 陈舒瑶这样的,配个普通人刚好,在她们这种家庭,连门槛都够不上。 他们俩要想继续走下去,要么谢秋白放弃把陈舒瑶硬拉到工作上的想法,让她就安生在家相夫教子; 要么就陈舒瑶放弃骨子里的惰性,努力提升自己站在谢秋白旁边。 当然,谢颂芝知道的越多,也越看不惯陈舒瑶,她敢说,全世界也没有她儿子这样的丈夫了。 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人要的丫头,凭什么得到了,还不知道好好珍惜着,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看就是脑子拎得清的蠢货。 更蠢的是她儿子,这样的女人,还当是个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第57章 谢秋白走后, 顾老头从里屋出来,他叹息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做好, 耽误了给他物色对象, 让他……” 顾老头没有说下去,摇了摇头,自从得知谢秋白走出团场,能够站在整个省的角度,分析边城省的问题后, 他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子, 又是不得宠的那个,其眼界、心胸必然会有桎梏, 但她自己就需要有很大的能量,才能跳出来从小家庭带给她的影响, 这中间就会耗用数十年的时间, 甚至很多人都被桎梏住根本跳不出来。 而一个从小缺爱的人, 情感被一直忽视的情况下,长大后会很难恰如其分的爱别人, 要么过度补偿, 要么过度冷淡, 并不容易找到合适的点。 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会需要男孩付出更多的关心爱护,以及包容的耐心,这样以来,家庭就会分散掉男孩很多的精力, 去给女孩更多的安全感,帮助她成长。 说实话, 顾老头是很欣慰老儿子,找到了自己身上的优势,并勇敢的走出曾经的阴霾。 孩子终于成长了,他就对他找的那个妻子,开始不满了起来,夫妻是伙伴、更是战友,是危难时可以互相交付后背的人。 自古以来的女主内,并不就是什么也不干,古代贵族女子自小便学习理家之能,以备婚后在夫家主持中馈。 到了现代,女子要么就能力超群,可以独当一面,找一个生活上可以提供照顾的丈夫。要么就是实力有限安心在家,为丈夫提供辅助。要么就是势均力敌,共同在这无情的世界,各自干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从来不存在什么也不做,好处全让你占了的美事。 男女关系,本质是一种你强我弱的权利拉扯,鸡毛蒜皮里其实都是智慧。 不过,相比起谢颂芝的忧心,顾老头并不是太在意,说起来,他给了他的孩子足够的条件,让他的人生可以去试错,只要心够狠,错了就没多少损失。 就算和这个儿媳真的不合适,再换一个也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总是会有许多女子愿意来和他们家结亲,来让自己后半生无忧的。 顾老头对老儿子夫妻之间的事并不太放在心上,转而说更需要上心的事,“铁妞儿今年也不小了,她弟弟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她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给她找的,她都看不上,她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不行就先找个差不多的结婚,生完孩子,以后再找喜欢的,这年纪越大生孩子多危险啊。” 提起顾秋筠,谢颂芝更上火,这俩孩子小时候不让人省心,长大了也是依旧没一点长进,婚事就没一个顺顺当当的。 只是顾老头的话,就让谢颂芝有些无言以对,合着你是急着你女儿,赶紧趁年轻生个孩子,男人不行再换呗,哪有这样做父母的! 但顺着顾老头这个思路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她家铁妞儿那模样身段,不,不论长相,就他们这家世,多少俊后生挤破头啊,这也不用愁嫁啊。 谢颂芝满腔愁绪一清,笑颜如花道,“还得是你啊,看事就是比我通透明白,我这就去找她谈谈。” 被谢颂芝满是欣喜的仰慕目光一望,顾老头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嘴角疯狂上扬,背着手,背都挺直了几分,手指点点谢颂芝,“你啊,就是凡事求全求美。你去告诉铁妞儿,这人呐,无论男女,本质都那样,打铁还要自身硬,她只要明白这个道理,其他都是虚的。 到了年纪该生孩子就生,生了可以咱给帮忙带嘛,爱情她以后慢慢找。 我这个当爸爸的,还不能给足她随意选择离婚的勇气吗?” 谁料,顾秋筠听了谢颂芝转述的话后,噔噔噔就找上了顾老头,“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你是这辈子不打算要孩子,还是打算非要等高龄再生? 顾秋筠,我告诉你,你以后结婚,要是也学老三那唯唯诺诺的德性,趁早给我滚蛋,别进这个家,我没这样的孩子,我差你们什么了,让你们这么轻贱自己?!” 提起老三顾夏青,顾老头就一肚子的火气,没出息! 为着个给男人生儿子,连命都不要了,怎么就能这么贱,她是街上捡来的?无依无靠,需要她这么卑躬屈膝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妇女解放,并不是解掉了女性的脚上的缠脚布,是解掉她们身体和心理的束缚,是让她们走出男子后院,迈入残酷的现实社会,给了她们靠自己的本事一争高低的机会。 老三那样的,也不用搞什么妇女解放了,什么平等了,直接生活在旧社会多好。 谢颂芝在一旁劝道,“你爸也是为你着想,怕你高龄生育会有危险,就凭妈把你生的盘靓条顺的模样,不跟你好的男人,要么就是真的胆怯不敢,要么就是在拿捏你,故意摆高姿态。 胆小的知道配不上你,那你就别为难人家,拿捏你吊着你的,那都是看上你,故意打压你的。 你就听你爸的,找个长得顺眼的,没啥毛病的,生个孩子,过不下也可以分开,我们又没让你非得和谁过一辈子。男人可以不要,孩子是自己的啊。” 顾老头哼了一声,“听听,你妈几十岁的人了,都没你这么古板教条。”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他们做父母的,当然jsg是希望孩子们都夫妻和顺,携手一生,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难有圆满,不可能什么都占了。 顾老头自觉自己已经十分开明了,也没要求她和谁联姻,还必须就是过一辈子。 也给她创造条件,把所有适龄的小伙子就捋了一遍,随便让她挑,合适了也不直接就是相亲,找个理由让她见一眼。 旁人连知道都不知道,就让她把亲相了。 可她倒好,今年都二十六岁了,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结婚的。 顾老头就不懂了,结婚不就是为了生个孩子嘛,男人有什么可稀罕的,都那一个德性。 就他们这样的家庭,铁妞儿要是想找个对她毫无所图的,那根本不现实。 在他们父母看来,不论她和谁结婚,只要都搞清楚,孩子是给自己生的,不要搞得跟老三似的。 无论如何,他们做爹妈得都给她托底,她还有啥可顾虑的,一天天的,也就自己亲爹亲妈私底下在家里,才会这么和她说透个底。 也是有了老三的前例,顾老头是生怕再出个这样的,那他真是距离气死也不远了。 顾秋筠罕见的红了脸,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爹一把年纪,这么开放,这话是真敢说啊! 她敢说,再过三五十年,也未必会有几个做爹的,这么自己小闺女这么说。 她也不是古板传统的性子,一直都想着找个和自己共度余生的良人,可惜见到的人,总是各有各的问题。 但老爹这话,就让她心里的许多顾虑放开了很多。 她以后结婚了,也是和丈夫聚少离多,他的家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反正接触的不多,无所谓。 况且,顾秋筠也不认为谁能欺负到她,只要他们家比较强,那她对婚姻不满,就可以不满意就抽身。 反正她爹说了,生了孩子也可以放在家里养,孩子都在家里养了,那她也确实没什么顾虑的,这永远都是她的家嘛。 她无论什么样,她爸爸妈妈都能够接受,还都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她,他们在意的是她年纪大了生育不安全,而不是别人的眼光,他们还支持她不满就换。 总之,她才是最重要的。 “嘿嘿……”顾秋筠跑过去,拉住顾老头的胳膊,笑的见牙不见眼,“老头子,原来你这么开明开通的啊,可真是让小的我大开眼界啊,啧啧啧。” 顾秋筠伸开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把顾老头和谢颂芝拉到一起,她站在两人中间,抱住两人的肩膀,美滋滋的道,“我从没有一刻,觉得我这么幸福过,爸爸妈妈你们真是太棒了!” 顾老头翘起嘴角,泼凉水道,“妞儿,爸爸的话是这么说,可我可不是支持你乱来,把婚姻当成儿戏,进入婚姻还是需要慎重,但也不用把它当成未来的全部。 我就是让你也不用太过在意,万一觉得不好,离婚就是你的可选项,我和你妈就是希望给你离婚的勇气,迈入婚姻,别感到害怕,尽管去做就是了。” 顾秋筠歪在顾老头的肩膀上,“呜呜……老头子你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来人间投胎选的爹,我就知道我眼光特别好。” 顾老头哼哼,推她的脑袋,“你眼光好?口水别脏了我的衣服。” “诶,”顾秋筠看向谢颂芝,“妈,你看看我爸,一把年纪还傲娇上了,我是他生的,有我这么优秀的宝宝,爹妈当然也是冠军级别的啊。” 谢颂芝笑她,“多大的人了,还宝宝呢。 顾秋筠立正,给二老敬礼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解决个人问题,不会让二老担心很久的!” 第58章 谢秋白回到房间时, 陈舒瑶正坐在书桌前在发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瞬,谢秋白开口道,“以后咱们一家过年哪也别去了, 有条件的时候去双方父母家里看望看望, 吃顿饭就行。” 今年和前年两次过春节,他们俩想的挺好,可却是把节过得乱七八糟。 只有他们一家人过年的话,倒是愉愉快快,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秋白是无所谓, 他在哪里过得都挺好, 无论是陈舒瑶的父母,还是顾家这边的父母, 全是为他考虑。 陈舒瑶则不然,她是两边都不靠, 她爹妈尤其是知道谢秋白的家世后, 对他的态度是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变, 而对陈舒瑶则多是连削带打的指点。 在顾宅,刚才谢颂芝的话, 也离不开里屋顾老头的授意。 他们说的话或许是对的吧, 但他们所有人全部都理所当然, 甚至是如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的,站在谢秋白的角度在审视陈舒瑶的一切,这件事本身就带着不可理喻的野蛮。 谢秋白听了谢颂芝的话,初听好似很有道理,可不敢细思, 他毕竟不是原主,也不是纯原装的男人。 别说他们两人生孩子的事, 没有谢秋白参与,根本就不会有。 而孩子既然已经生出来了,那自然就是他们俩共同商讨出的结果。他都没有说什么,自然也用不着家中二老为他抱不平。 就算这起初是陈舒瑶的意愿,她愿意受十月怀胎之苦,为什么就不能是她想要就要? 谢秋白怀疑,他们是想离间开他和陈舒瑶,然后再进一步的从新掌控他的未来人生。 当初,能被其他儿女挑拨几句,就把原主逐出家门,然后就是长久的不闻不问,他这个上辈子曾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很清楚这并不是一对多么爱他的父母。 另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是谁,也无法从谢颂芝之流,这样放大镜一般的挑剔打量下,安全无虞的通过。 在这样泥沙俱下的世界,谁又能是那个干净无垢的一个? 陈舒瑶身上最糟糕的不是她自身如何如何,最糟糕的是,无论是她在娘家还是婆家,她都像是一个外来闯入者,没有人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过事情,所有人都倨傲的对她挑三拣四,却又都不曾把她真正划进自己的阵营保护。 看似她拥有的很多,可实际上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赤手空拳,她仿佛是一个寄居者,游荡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就造成了她有一点不好,没人为她谅解开脱,遭到的只有无尽的责备和惶恐。 连原主强迫陈舒瑶两人在一起这种洗不白的事情,都能为他开脱,得到原谅,甚至变成对陈舒瑶的恶意揣测。 人心就是偏的,却没有心是偏向她的。 她如果不在乎谢秋白,也就根本不会想融入他的家庭,她需要融入陌生的家庭,就要接受被审视轻视甚至贬低。 而她如果出身优渥、得亲人爱重,也根本不会有如今的际遇。 顾家二老对她的家庭环境,以及性格不满,而同样的家庭环境下,他弟弟却是活的痛快淋漓,她从小性格的形成,又有多少是社会规则之下,酿成的悲剧? 她一生不由自己,到最后,举世皆敌,错的却又全是她。 “这是你家人,你的爸爸妈妈对你都很好,你不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会很想你的。” 陈舒瑶的内心是失落的,她想靠自己,得到顾家的认可,却搞得一团糟。 她并不愿意今天被谢秋白看到她的窘境,甚至被“拯救”。 在她家时,谢秋白和她父母、姑姑等亲戚都相处的很好,这让她觉得很省心。 到了她在谢秋白家里,却是处处碰壁。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们打心眼里看不上她,觉得她是贪慕虚荣的人。 可她并不是,但似乎也没人在乎真相,在看她不顺眼的人眼里,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罪大恶极。 谢秋白摇头,“我如果不是现在的我,他们不会让我回来,甚至根本不想看到我。 咱们才是一家人,是你在我最糟糕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心里,还是你更重要一些,你在这里不快乐,那就没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 陈舒瑶咬唇,下意识就要低头,她觉得很丢脸。 她感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背后推动着她、催促着她,让她和谢秋白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让她更加依附在他身上,只有被他保护着,她才能够得到大家的肯定和羡慕,无论是在她家,还是在谢秋白家。 虽然陈舒瑶为谢秋白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动,可她并不愿意成为那个阻碍,他可以和父母不和,但她不愿意他是因为她。 陈舒瑶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这五六年来对她笃定的支持和无微不至的爱护,她来到这样的顾jsg家,在面对那些来自权力地位的全方位打击时,她能否在被压弯下脊梁时,依旧稳住自己的内心。 陈舒瑶心里很感激能遇到谢秋白,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因她出身、性别、性格,而对她心存轻视,也不需要她为了得到认可而背叛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被他坚定的选择并支持,曾经她会惧怕和感到无助的许多东西,似乎也变得无所畏惧。 她是想要和谢秋白的家人相处好,也让他感到她当初感受到的省心,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可…… 谢秋白抬起她的下巴,“别低头,把你当初训郑多海不让他借我钱的那个劲拿出来。” 这个人,竟然又提起这种陈年旧事,陈舒瑶捂住谢秋白的嘴,“不许提,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 说完,她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谢秋白,“那我算不算是西施、貂蝉这种红颜祸水啊,让你连家都不要了。” 谢秋白无语,陈舒瑶勾住谢秋白的小手指,“很抱歉,让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夹在中间难做。”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的,谢秋白看着陈舒瑶的眼睛,突然就生出几分令人心悸的心旌摇曳来,她的眸子依旧盈盈如秋水,眸底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是不屈,是坚韧,是不畏凛冬凌寒独盛开的倔强。 这大约就像是守候一朵花开,在看到花含苞时的欣喜吧。 “你怎么了?” 陈舒瑶察觉谢秋白的躲闪,有些奇怪。 谢秋白摇头,“时间不早了,太困了吧。” 人是不能熬夜的,他应该是因为太晚没睡,才突然心脏砰砰跳了那么一下子的吧。 在准备离开京市之前,顾秋筠突然把谢秋白揪到一个餐厅,一进门,谢秋白就被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惊了一下。 “郑多海?你怎么在这?” 话说完,谢秋白就意识到不大对劲,在春节之前,郑多海曾找他问过京市哪里的饭好吃。 现在,他们就是在那个谢秋白说的那家饭店,他姐又把他拉到了这里! “你们俩?!你们俩怎么会搞到一起的?!” 郑多海挥开谢秋白激动颤抖的手指,“说话注意一点,什么叫‘搞到一起’?!我和你姐是正经相亲认识的,我和你姐还特别有缘分,在相亲前,在火车上遇到过。你姐特别厉害,当时是她帮我解决了扒手。”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这么经常见面的关系,郑多海这厮竟然到现在才告诉他这件事! 他一直把他当小弟,不想他却想做他姐夫。 还有,他那愈加圆润的脸盘,哪里配得上他飒爽英姿的亲姐,郑多海他真的是不配! 谢秋白虽然就问了那么一个问题,他心里的话,却随着他逐渐犀利挑剔的眼神透了出来。 郑多海和谢秋白认识这么多年了,实在太了解他了,这家伙铁定是觉得他配不上他姐。 郑多海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德性,“老谢,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竟然都没告诉我你是顾家人,这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顾秋筠瞥了两人一眼,“我叫你们俩一起吃个饭,怎么都这么多戏?不然给你们搭个台子?” “吃饭吃饭。”谢秋白立刻坐下道。 “吃饭重要,吃饭重要。”郑多海跟着附和。 席间,谢秋白和郑多海不约而同的开始互揭对方的短处,谢秋白说郑多海有个贪嘴好吃的毛病,还把第一次见面吃饭,展开详细说了一下。 郑多海开始说谢秋白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又把谢秋白被陈舒瑶当众不让别人借钱的事,拉出来讲了讲。 本来进行的很好,不想到了最后,郑多海竟然又总结陈词,“我一定会像小谢一样,是个妻管严的好丈夫的。” 这立刻就让谢秋白觉得,自己被郑多海阴了。 他最后如此一拔高,就显得他说郑多海的坏话,很小气吧啦,呔! 而且,听听,酒一口没沾,这家伙已经开始说醉话了,刚刚还喊“老谢”呢,吃个饭的功夫,“小谢”都称呼上了。 照这架势,那不就立马要喊他“弟弟”了? 为了这个,谢秋白真诚建议,“姐,你换个人当我姐夫呗。” “没事,”顾秋筠安谢秋白的心,“咱爸说了,结婚不满意就离婚。” 这让刚觉得自己有望转正的郑多海,一下子苦了脸。 临分开之前,郑多海拉住谢秋白,“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秋筠是你姐,我俩在火车上遇见后,一开始是笔友,是她一直打听你的事,咱俩总在一块,我还以为她是好奇我是做什么的呢,给我美的呦,不想全是我自作多情! 年前我俩才相得亲,谢哥,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第59章 在离开京市的时候, 郑多海是和谢秋白一家人一起走的。 相比起谢秋白的淡定,他就差泪洒月台了,盖因他想尽快把和顾秋筠的婚事定下来, 结果正在商量着, 顾秋筠突然就被急召回部队了。 一路上向来话多爱吃的郑多海,罕见的沉默忧郁起来,经常做的动作就是单手支着下颌,望着车窗外的飞逝的风景发呆。 本来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惜, 他的头发被大宝、小宝,扎成了满头的小揪揪。 除了滑稽, 那是什么也没有了。 两个小家伙现在正是话多好动的年纪,除了睡觉, 那是一刻也不带停的。 郑多海即将要成为他们的小姑父, 关系更加亲近了, 急于挣表现的郑多海,一路上被他们两个脑子里的突发奇想闹腾的, 连忧伤都没工夫忧伤了。 这倒是给谢秋白和陈舒瑶, 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蛋黄才一岁多,正是还时刻需要抱的年纪。 再加上马上四岁,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双胞胎,年前回京时的火车上,谢秋白和陈舒瑶都被累惨了。 有了郑多海, 谢秋白去厕所都变得从容了许多,不想刚出了卫生间, 谢秋白就被低着头,从他身边挤过去女孩子吸引住了视线。 “等等!” 他的话一出口,女孩子浑身就一抖,谢秋白不确定的问,“小红梅?” 刚刚还瑟瑟的小女孩子猛地一下子抬起了头,看到是谢秋白后,就一下子扑到谢秋白的怀里,“谢叔叔。” 小红梅穿的十分单薄,谢秋白知道去年金美娟和戴明哲回老家过年,把她留在了姥姥家。 好像是因为金美娟的哥哥、姐姐,分别顶替了她爸爸和妈妈的工作,结婚后一大家子挤住在一起,没有留她的床位。 金美娟虽然下乡后过得不错,可她是家里最小的,她发扬孔融让梨的精神,选择了下乡当知青。 哥哥姐姐却是一点不知道她的贡献,她不过几年没回家,家里连她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干脆把红梅留在沪市,意在提醒他们,尽快给她弄一个回城的名额。 小红梅也要有十岁了,正是抽条长个的年纪,身上穿的衣服却都短了一截,衣服还很破旧,一看就是穿的谁的旧衣服。 马上就要到鲁市了,火车外的温度愈发低了,她身上却穿的只是单衣。 谢秋白把身上的呢子大衣脱下来,给小红梅披上。 “饿了吧?” 小红梅点点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没了小时候的调皮,变得文静乖巧了许多。 谢秋白把她拉到座位上,从行李里,给她拿了些吃食,摸摸她的头,“快吃吧,看你瘦的。” 大宝、小宝是个霸道的崽,当初生蛋黄之前,谢秋白就引导他们了一段时间,才让他们接受并期待老三的到来。 现在,看到他们的爸爸带着一个大孩子,他们连玩都顾不上了,纷纷熟练的爬上了谢秋白的身上,小宝对着小红梅瞪大了眼睛,凶巴巴的问,“你是谁?这是我爸爸,你不许抢。” 大宝慢了一步,也道,“抢别人的爸爸的是坏孩子,你没有自己的爸爸吗?” 小红梅不过离开了一年时间,还记着这俩小崽子,这两只却已经把小时候陪他们玩的小姐姐,忘记了个干净。 还不等小红梅说话,谢秋白就各拍了两人一下,“这是你们红梅姐姐,你们小时候,她对你们可好了,还给你们带好吃的小草莓,现在都不记得了?” 两小只诚实摇头,大宝还一本正经的对小红梅道,“这是我们仨的爸爸。” 小宝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凶狠一些,挥舞着小拳头道,“你不许来抢哦,jsg我打人可疼啦,不信你问妹妹。” 谢秋白:“……” 就很无语,她妹妹才多大,话都说不好,也能当她的证人? 反正得到小红梅的肯定不会抢他们爸爸的承诺后,两只小猴子一样的崽,从谢秋白身上又都蹭蹭爬了下去,继续去找郑多海去玩了。 谢秋白都不知道,大宝、小宝这是跟谁学的,他是他们爸爸,又不是路边的肉骨头,还能被别的孩子叼走了? 需要他们看到个孩子,就跑过来确认,宣示一下主权? 陈舒瑶抱着乖乖睡觉的蛋黄,好笑道,“这是他们太喜欢你这个爸爸了,怕有人和他们抢。” 谢秋白苦笑不得。 反正到下火车的时候,大宝和小宝两个崽,已经和红梅玩成了好朋友。小孩子都喜欢和大孩子玩,有红梅带着他们俩乱窜,两小只都高兴疯了。 下火车前,两小只都不舍得下车了,小宝还要求谢秋白,“爸爸,我喜欢姐姐,让红梅姐姐也喊你爸爸吧。” 他这个爸爸到底是什么?不久前还在担心爸爸被抢,转眼就又要大方的把爸爸让出去了? 谢秋白好笑点点小宝的鼻子,“你红梅姐姐有自己的爸爸,爸爸不能乱喊。” 大宝在一旁煞有其事的叹气道,“我们问了,红梅姐姐的爸爸就是戴叔叔,戴叔叔没有爸爸个子高,不会做水枪,也不会讲故事,一点也不好,红梅姐姐也想换个爸爸了。” 小宝兴高采烈的举起小手,“对对,我们就让她换爸爸当爸爸。” 谢秋白无言以对啊,他这个爸爸到底是什么? 陈舒瑶问,“那也要把妈妈让给红梅姐姐吗?” 得到的却是大宝和小宝,一致的摇头。 陈舒瑶朝着谢秋白眨眨眼,嘴上却问,“那怎么把爸爸让给红梅姐姐了?” 大宝、小宝对手指,然后小宝开始比划道,“爸爸好大个,可以分开。” 大宝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爸爸说要学会分享。” 谢秋白:“呵呵!” 心里决定以后要对老三好一些,这俩明显已经成了陈舒瑶的忠实拥趸,他要把老三拉到自己这边阵营才行。 回到团场后,金美娟和戴明哲明显都不知道红梅突然跑回来的事,问了才知道,她在那过得也并不好。 金美娟当初想的是,让红梅在大城市上学,顺便督促哥哥、姐姐,给她找回城招工名额。 近两年,回城的人也不少,尤其是他们团场变得更好后,生活富裕了后,更加有了余钱,来张罗回去的事。 谢秋白发现,陈舒瑶从京市回来后,突然开始发愤图强起来。 那个谢秋白装了许多书的箱子,也成了她经常光顾的地方。 谢秋白很开心陈舒瑶终于找到了前进的动力,只是,他还没开心多久。 就在一次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炕桌上放了一本书。 这件事本身看似没什么稀奇的,糟糕的是,那本书里藏着谢秋白的小金库啊。 这就被发现了啊? “我想起来,我办公室还有几个文件要看……” 谢秋白只想赶快开溜,话还没说完,陈舒瑶就招呼大宝、小宝,“去把门关上。” 两小只就跟哼哈二将一样,叫了一声“好”后,就飞窜出去关门了。 完全无视了谢秋白威胁的眼神。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谢秋白一朝重回解放前,从身具三百二十块巨款的小金库,变成了需要通过给陈舒瑶讲题,才能得到伪小金库。 那可是谢秋白辛辛苦苦,一个字一个字赚来的小钱钱啊,谢秋白才不乐意接受这个制裁,开启消极罢工模式。 早早就嚷嚷着累了困了,要睡觉。 现在他们的房子早就通上了电,本来把自己裹成一团的谢秋白,就感觉被子被掀开,一股犹带着湿气的温热身躯,贴着他的后背,钻进了他的被窝。 谢秋白只穿了一条裤衩子,背后那人穿的也十分清凉。 不用回头,谢秋白都能感觉的到陈舒瑶穿的是什么。 谢秋白捂脸,他才不要被打了一棒槌,再接受一颗甜枣! 他是个有骨气的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所以,谢秋白窜出了被窝,义正言辞的道,“我是真的很困很累了!” “好吧!” 说话间,陈舒瑶掀开被子,就要去自己被窝,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小吊带裙。 这件衣服是谢秋白让陈舒瑶做的,她很少很少会穿,今天…… 谢秋白心里已经怂了,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他不行、他不会、他不可以,身体却已经自行有了自己的意识。 一场酣战之后,谢秋白忽然悲哀的发现,他真的要完了。 不止是身体,他的心也变得摇摆不定起来,他搞不清自己对陈舒瑶的感情了。 他大半夜不睡觉,竟然被陈舒瑶忽悠起来讲题,做的也是甘之若饴。 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他很少熬夜,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 一直以来,他对陈舒瑶,更多的是出自曾经同一个性别的爱护,他前世一直就是家里最小的,一直被保护着,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以保护者的姿态,来保护别人,新奇又责任感满满。 可现在,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小金库没了,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罪魁祸首,还心甘情愿的陪着她一起熬夜做题? 第60章 陈舒瑶的变化, 自然很快就被和她关系的不错的许多人知晓。 一次陈盛华和唐方茹过来玩,看到陈舒瑶在做数学题,陈盛华就十分不理解, “你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 学这些有什么用。” 陈盛华婚后不久,就怀孕生下了一子,也就是结婚后,陈盛华才真切体会到陈舒瑶的日子有多舒服,家务有人做, 孩子也有另一半帮忙分担。 就连工作上的事, 也没什么烦心的。就算真有烦心的,背后也有谢秋白帮她解决。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她这个妹妹竟然嫁的不是孤儿,谢秋白摇身一变, 成了家世背景不错的人。 她要是陈舒瑶, 那真的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却好好地日子不过,没事做什么数学题? 她却不知道, 在京市过了个年, 陈舒瑶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别人的永远都是别人的。 是她以前糊涂了。 其实,谢秋白一直都给她传达她是个单独的个体的思想,但她一直并没有十分理解,直到她待在顾宅时, 忽然理解了谢秋白曾经的苦心。 回过头看过去,她以为是她后半生依靠的谢秋白, 也并没有她以为的强大到无可撼动,他会在她生孩子时,担忧害怕的落下泪,他会在厂里遇到棘手的事时,夜里辗转反侧。 说起来,他和她一样,也都不过只是个人罢了。 她太过沉溺在传统体系里扮演女儿、妻子、妈妈、儿媳这些角色,又因从未得到过来自家庭的认可,致使她迫切的想要融入到一个家庭里边去。 尤其有了幼时在娘家不受关注的经历后,她太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婆家人的认可,进而融入进去,得到爱和关注了。 家庭于她而言,像是一种功勋,是一定要达成的一项成就; 又像是一件一直没有得到的,心心念念的玩具,她渴望拥有它,以此来弥补内心的渴求。 对于她而言,家不是一件理所当然,根本不用费力就能拥有的东西,而是需要花费许多精力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她一直在渴求着被外界认可,而逐渐遗忘了自己手中也握有力量。 既然谢秋白说以后一定会恢复高考,那她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重新选择人生的可能呢。 唐方茹却嗅出不一样的意味,“三姐,是你听说什么小道消息了吗?” 她说的很含蓄,她们都知道陈舒瑶春节是在京市过的,过年又是人员流动最大的时候,陈舒瑶听说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消息,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陈舒瑶摇摇头,没有承认,只是道,“我就是觉得多懂一些知识,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我常常被我家大宝、小宝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这才想着多读些书。” 说到这,她话题一转,拿出炕席下压的几本高中课本,“你们也可以看看,艺多不压身,万一用得上的jsg时候,不至于抓瞎嘛。” 陈盛华家的老大比大宝、小宝小一岁,小的和蛋黄一般大,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郑树森的妹妹郑树林结婚搬出去住后,王秀竹时不时的会过去帮衬一下。 她现在连上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里有那个功夫去看书学习。 唐方茹接过书,笑道,“谢谢三姐,这书我和大姐换着看。” 陈舒瑶点点头,按理说她是不大喜欢唐方茹的,单她婚前假装怀孕,就是为了嫁给陈少华,结婚后又撺掇陈少华和她一起下乡,就让作为陈少华姐姐的陈舒瑶难以喜欢。 可是,婚后唐方茹把陈少华这么一个被爹妈宠的不着四六,懒馋奸猾都占一点的男人,给调、教的成了出了名的三好丈夫。 同为女人,陈舒瑶是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的。 和唐方茹的手段了得比起来,她现在得到的一切,好像都显得没有一点难度。 陈盛华也不喜欢唐方茹,现在也被她几次指点后,夫妻生活和谐了许多,郑树森也知道做饭、带娃、洗衣服了。 丈夫比起弟弟,那是更亲近一些的,渐渐的,陈盛华和唐方茹也成了好朋友。 经常凑在一起,聊一些夫妻婚后的话题。 陈舒瑶对陈盛华这个大姐,相比起二姐和四弟,还是多了许多亲近的,看陈盛华不上心,就叮嘱道,“大姐,我记得你以前学习很好的,你也多看看书,知识就是要经常温习一下,才不会忘。” 陈盛华这才察觉出陈舒瑶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也没有多问,神情郑重了许多,“你放心吧。” 说完了正事,三人聊天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歪到了北冰洋,陈盛华问陈舒瑶,“当初你们是怎么生出来双胞胎的?有没有什么秘诀或者偏方?” 唐方茹笑的贼兮兮的,小声说,“我听说曾经三姐夫卖过什么补药,男人吃了,就龙精虎猛那种。” 陈舒瑶脸皮发紧,哪那是什么补药,那是谢秋白得知自己被传不行,在她怀孕的事被大家发现后,他就悄不声儿的搞出自己得到秘方的传闻。 不少真的不行的男人都悄悄找上了他,谢秋白趁机卖了不少枸杞出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互相交流秘方的交流会,什么黑蚂蚁壮阳等等,啥离谱的秘方都有。 饱受生子困扰的陈盛华,催促陈舒瑶,“快说说有没有什么秘诀,是需要补什么,还是姿势有什么讲究?” 三人越凑越近,低声交流起了夫妻床上的那点事。 就在这时候,谢秋白两只手提溜着大宝、小宝的后衣领子,进了院子,这俩娃哭声震天,让说悄悄话的三人,都端正了坐姿,在谢秋白进屋后,纷纷提出了告辞。 谢秋白把身上头上全是土和草沫子的两崽放地上,给陈舒瑶说了他们俩提着蛇,拿到学前班,还把蛇扔到了老师的讲桌上。 那蛇还是活的,当即就把老师吓的面如土色,哭的好大声,瞬间在孩子面前,没了形象,还丢进了脸。 这俩还带头笑话老师胆子小! 谢秋白在学校,给人老师道了半天歉,他也被这俩倒霉孩子的大胆举动,给气的够呛。 因为一直以来的严父形象,谢秋白觉得,这严重影响了他在孩子心目中的印象,就和陈舒瑶商量,他们俩换换,让陈舒瑶当严母,他来当慈父。 甚至私底下,俩人还曾排练过,该怎么教训小孩。 突然就来活了,陈舒瑶这个新晋“严母”还没准备好,她迅速想了一下平日里谢秋白教训孩子的要领,眼睛一瞪,叉着腰就教训起了两个让人头疼的娃,“你们两个……” 谢秋白站在一旁,就等着陈舒瑶教育完,在俩崽痛哭流涕的时候,来个温暖的的抱抱,再温言哄几句就可以了。 可是,他在一旁看着陈舒瑶一点也不凶,故意板着小脸,甚至有些萌萌哒样子,看向了哭的惨兮兮的俩娃。 他们俩懵懵的看着陈舒瑶,好似没有听懂他们妈妈说了什么话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认真听讲,陈舒瑶的话,没有直抵灵魂深处,没让他们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 谢秋白扶额,难道他就只适合当严父嘛,为什么他一出现,这俩家伙立刻就怂了,乖乖被他提溜着带回家。 直到到了他们家门口,马上要见到妈妈了,就开始放声大哭? 现在同样是教训他们俩的话,从陈舒瑶嘴里说出来,他们俩就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还都好好地听他们妈妈说话。 到他教训他们犯错的时候,他们就爱和他横着来,不是大哭,就是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你严厉一些,你这样他们一点也不怕。” 谢秋白要求增加严厉的剂量。 陈舒瑶觉得自己已经很严厉了啊,但平时谢秋白教训他们俩的时候,他们俩最后都会乖乖排排站,一副痛悔过错,以后重新做人的乖宝宝样子。 可现在大宝和小宝,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根本没有在听她说的是什么,要不是顾忌着她背后的谢秋白,估计早已经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了。 经过此事,谢秋白和陈舒瑶只能承认,两人只能继续以前严父慈母的模式,慈父严母在他们俩身上不适用,一个长得太凶,一个长得太美。 不顺应外貌特点,都不行。 只能被迫继续当起严父一角的谢秋白,心里很不乐意,他也想当孩子们最喜欢的人,不想当他们随时可以让出去的那个啊。 对着偷笑的陈舒瑶,心里不服气的谢秋白歪在炕上,“过来,让我亲亲,我才能好起来。” 陈舒瑶倾身过去亲亲他的鼻子,问他,“好了没?” “没有好。” 谢秋白揽住她的腰,嗷呜一口咬住她的脸,磨了磨牙,气哼哼提要求,“以后孩子们长大了,肯定也都更喜欢你,张嘴闭嘴都是‘妈妈、妈妈’,我就是孩子们讨厌的爸爸了,他们连看我一眼都不想了,我就成被人嫌弃的糟老头子了,到时候你要好好对我。” 这是谢秋白罕见的袒露对未来的担心,陈舒瑶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好像全身充满了力量,安慰道,“放心吧,孩子们大了,就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你是个好爸爸。” 60-70 第61章 在八月份的时候, 郑多海被调回了京市,十月份的时候,谢秋白一家回去参加了顾秋筠和郑多海的婚礼。 平时的时候, 郑多海常常来谢秋白家里蹭饭, 他的被调走,谢秋白除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外,倒觉得还好。 最接受不了的,反倒是罗玉成,郑多海和顾秋筠结婚, 算的上是门当户对, 还有些高攀。 他和周正梅结婚,周家不如罗家多了, 周正梅对他却是毫无帮助,本来也没什么, 有谢秋白在那比对着, 陈舒瑶还不如周正梅呢。 可是, 有了郑多海的对比,罗玉成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周正梅在上学的时候, 是很喜欢罗玉成的, 还觉得他是谦谦君子, 这才致使她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和罗玉成一起下了乡。 可是,下了乡后,繁重的劳作,罗玉成的带搭不理, 迅速消耗着周正梅对罗玉成的爱慕,身旁又有英俊帅气的杜子腾嘘寒问暖, 周正梅的心逐渐偏向了杜子腾。 那次她和杜子腾在玉米地,被谢秋白发现后不久,杜子腾就没抓走了,周正梅一下子慌了,她和杜子腾钻过玉米地,杜子腾是不能和她结婚了,她害怕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模仿陈舒瑶的字体,给罗玉成写了一封情书。 当时周正梅内心是复杂的,她一边不想罗玉成真的来,这只能说明罗玉成对已婚的陈舒瑶旧情难忘。 一边就希望罗玉成来,这样她就可以和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结婚,曾经和杜子腾的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结果也确实如周正梅所想,她和罗玉成结婚了,日子虽然苦,可大家都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这样平静的日子,直到杜子腾回来,有了变化,杜子腾找她,她怕杜子腾乱说话,就答应了帮他。 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艾国民也回来了,还和杜子腾搅合到了一起。 周正梅在红星厂里的流水线上做工人,她负责鱼肉罐头这一块。 艾国民得知当初自己无意帮周正梅成就了好事,就去敲了她一笔。 两人都对谢秋白现在的身份地位,很看不顺眼,就仗着拿捏的jsg有周正梅的短处,背地里让她从厂里拿出来各种罐头等车产品,把背地里投机倒把的徐大茂发展成了下线,悄悄的倒卖厂里的产品。 现在厂里的产品畅销全国,本地生产类似产品的厂子也建了几个,所以红星厂的产品大多是销往外地,本地反倒少了下来。 本来以前厂子的产品,也多是在本地销售,可有了谢秋白起头,但凡大一点的厂,都加入到了那个工作组,效益好了后,厂子都办的很是红火。 他们也都很爱惜羽毛,会确保他们工作组卖的产品,质量都是杠杠的。 一些小厂就因为产品质量问题,没有被纳入进去。 本来市场上要是想买红星厂的产品,只能去供销社、百货大楼等正规场所买,但是,量都不大,想买都要靠抢。 谢秋白他们厂倒不是生产不出那些产品,这其实是谢秋白给本地厂子留的生存余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谢秋白悟出的生存哲学,他们不能把什么都全部自己占了,这样容易招来众怒。 可是,这时候黑市里出现的红星厂的各种罐头,就引起了那几个小厂的人的注意。 仔细寻访之下,很容易就找上了徐大茂,徐大茂这个懒货,自然没有什么打死不招的骨气,很容易就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了底掉。 那几个小厂的人也是巧合,就这么刚好碰到一块,他们碰头一商量,就决定给红星厂整点狠料。 有徐大茂在,他们辗转就找上了杜子腾和艾国民,这两人年纪一大把,因为服刑经历,整个人都变的阴郁沧桑了许多,几乎交不来新朋友。 找个女孩结婚,更加不可能。 那几个厂子的人用金钱和票做诱惑,他们很轻易就答应帮忙,往红星厂生产的产品做手脚。 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可以进厂,具体操作自然找上了周正梅。 周正梅听了他们的打算,心里当然不乐意,她在厂子工作了好几年,平时福利工资都很好,偷摸拿一些产品出去,都已经很有负罪感了。 哪里愿意去做砸自己饭碗的事情,她虽然和罗玉成结婚了,可罗玉成的每月的工资,根本没有她高。 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好极了,平时和罗玉成吵架,底气都十分的足。 他比自己家世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如自己工资高,这个家是她才是那个顶梁柱。 这让曾经腼腆的周正梅,在婚后都变得逐渐开朗活泼了起来,她又听说以后可能会恢复高考,现在她抄了一本书在学习,晚上连炕都不让罗玉成上了。 想的就是以后一定要考个好的学校,她的未来她都想好了,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杜子腾、艾国民这两个一心往下滚的家伙破坏。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这些年她和陈舒瑶的关系不咸不淡,完全不如胡振英和陈金莲和陈舒瑶关系好。 可是,她们毕竟是同学,她的那本手抄书,一开始就是借的陈舒瑶的书抄的。 她是因为心里愧疚,才没办法和陈舒瑶走的更近的,当初那封信,虽然没对陈舒瑶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可她为了自己的私欲,利用了陈舒瑶一把,虽然没人知道,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 她心里是很羡慕嫉妒陈舒瑶的好运,随便找了个劣迹斑斑的男人,却是捡到了个宝。 就是因为有谢秋白比对着,全团场的的丈夫们,都变得顾家勤快了许多。 毕竟,他们领导就是个顾家的,他们要是不有样学样,不抓住孩子开家长会时,积极挣表现,怎么刷好感度啊。 甚至连她家罗玉成,也不得不被动的变了许多,周正梅心里是很感激的。 杜子腾和艾国民担心周正梅会反水,一直都有关注着她的行踪,周正梅被逼的没法,就只能写了一封信,信里提了当初小树林这件陈年旧事,又说杜子腾他们给了她一包药粉,让她加到厂里产的罐头里。 谢秋白是从小宝手里拿到的这封信,他一目十行的看了信后,眉头微皱,食指敲着炕桌,心里想该怎么解决。 小宝却不乐意了,她爬上谢秋白的膝头,就要看那写的是什么,她已经认识几个字了,正是对认字有巨大热情的时候。 有了小宝开头,大宝也有样学样,就要爬到谢秋白身上,陈舒瑶进屋看到,就把他抱了起来,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别打扰爸爸想事情。” 又对小宝招招手,“小宝也过来。” 小宝抱紧谢秋白的脖子,摇头不愿意下去,谢秋白把信折起来,揽住小宝,温柔道,“没事。” 对大宝就没那么温和了,谢秋白早已经放弃对慈父的执着,对自己这两个三天两头就闯祸的调皮鬼,他想慈都慈不起来。 “下来,妈妈工作一天了,很辛苦。” 看到老爹拉下了脸,大宝立刻麻溜儿的下来,小宝很有爱的把他拉上了谢秋白的膝头。 谢秋白把陈舒瑶拉到身边坐下,“别管这俩淘气鬼,累不累,我看今天你们那边出出进进的人不少。” 陈舒瑶还没说话,小宝就哼哼道,“爸爸,你偏心,妈妈上班每天只用坐在那里,事情都是别人干的,她根本不用干什么!我们上学才累。” 大宝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 谢秋白摸摸两崽的脑袋瓜子,神态间是十足的温和,“你们俩天天闯祸都不带重样的,确实是辛苦你们了,说说吧,今天的小青蛙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出,两个娃也不吭声了,直接顺着谢秋白的腿,滑到了地上,躲的远远的,两人挺着小胖肚子,低头对着手指,不愧是双胞胎,动作十分一致。 谢秋白已经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孩子了,介于事情也不严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直接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出去玩。 想当初,谢秋白对于当爹,是有诸多调查和考虑的,可随着他们俩长大,他做的那些功课,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大宝和小宝是用行动告诉他,他们是独一无二的,顽皮的无人能及。 时不时就有人家带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找上门来算账,还有被砸窗户的,被捉走大鹅骑着玩的等等不一而足。 谢秋白和陈舒瑶给他们俩擦屁股,已经擦出了经验,还锻炼出了顽强的意志。 唯一让谢秋白欣慰的,大约就是他们俩挺机灵,不会做太过过分的事情,只是小闯祸不断。 打发出去两个小崽子后,谢秋白把陈舒瑶抱进怀里,伏在她的肩头,和她讲了周正梅的信。 如果不是周正梅的信,他们也不知道当初小树林事件,那封一直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原来是出自周正梅的手。 谢秋白问陈舒瑶,“你怪周正梅吗?” 陈舒瑶想也没想的就摇摇头,“我是应该怪她的,可是她做的这件事,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反倒让我意识到,你对我无条件的信任。” “当时那件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你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和罗玉成的关系,也没有怀疑过我,就像是根本不存在那封信一样,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么的感激。 我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让我遇见了你。” 第62章 这世上没谁的付出是完完全全不求回报的, 至少谢秋白这么认为。 听到陈舒瑶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肯定,他仿佛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啤酒,通身舒泰。 谢秋白心里美滋滋的, 神采飞扬的问, “真的?” “嗯,真的!” 陈舒瑶肯定的点头,看到谢秋白这么喜形于色。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夸奖或者是肯定过他做过的事,他平日里倒是总对她进行肯定抑或是赞美,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他也为想各种理由为她开脱, 总会找出清奇的视角,最后把她大夸特夸一通。 这些一开始的时候, 陈舒瑶觉得挺让人难为情的,还认为是谢秋白夸张, 可逐渐的就让她习惯了, 不再觉得自己不配得那些夸奖, 甚至觉得自己实至名归,就是这么好。 时至今日,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却让谢秋白这么开心, 陈舒瑶这才忽然意识到,不止她需要夸奖的,谢秋白也需要来自另一半的肯定和表扬。 她倾身亲亲谢秋白的唇,继续说道,“如果不是遇见你, 我的内心还会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小女孩,不敢尝试, 害怕被拒绝,整个人都沉浸在牺牲和jsg奉献的角色里,不敢去争取,去对抗,生怕会被人关注,被人讨厌,是你给了我让人讨厌的勇气,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让我相信我就是我,不因任何身份改变,我存在的本身,就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存在。” 在过去的时候,陈舒瑶不觉得自己过去怎么样,可现在回首过去,她发现了自己身上不足的地方。 她很容易陷入到自怨自艾的漩涡里,做事之前总爱考虑别人怎么看自己,而不是这件事我想做,然后理性的分析利弊,她的生活很多事时候都是被动的,她被推着前进。 并没有“我的人生,我做主”的主观能动性,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清晰的规划,仿佛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得糊糊涂涂。 在人间的每一天,就像是在上班工作,过一天算一天的样子。 是谢秋白在京市和沪市时,拉着她去参观了各个大学校园,告诉她未来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的,只要她想,她敢,就会有无限可能。 在陈舒瑶看来,谢秋白也是在改变的,不再是一开始时,努力想要告诉她怎么样才是对的,才是对她最好的。 而是带她去看去听去感受,给她更多的空间,让她随心的自己去选择。 他告诉了她,他自己未来的计划,至于她的选择,在于她。 他不再告诉她,女孩不该待在家里,应该出去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会努力做的更好,为她解决后顾之忧,把孩子、家庭这两样绑在女人身上的东西松绑,给她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随意选择。 结婚后,她反倒感到了那种疏阔的,天空任鸟飞的自由。 而这,全都是谢秋白带给她的,陈舒瑶有些哽咽的道,“你是真的很好很好。” “是吗?”谢秋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卸下了压在心里的石头,“没有变成一个我自己都讨厌的男人就好。” 谢秋白穿越后才明白,这个世界对男人的要求并不高,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做的很好了。 而实际上,这个家里为孩子付出最多的依旧是陈舒瑶,从孩子们最喜欢妈妈,就可以看的出来。 他外出工作,能够得到社会地位和成就感,在家里的陈舒瑶则不然,她做什么都仿佛理所应当,还得不到任何夸奖和赞誉。 但是,她如果努力工作,又会被认为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她很难从生活中找到意义感,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做什么都很难得到意义感。 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对她横加指点,说到底,这个世界缺乏对女性的宽容,总是要求她们做到完美。 但真的完美了,也会是个错误,会被口诛笔伐。 这是社会的结构性问题,这不是具体一个人的是非对错,但每一个人也都是参与者,有意或无意。 自来到这个世界来时,每个人都被这个世界改变着,也在一点点的改变着这个世界。 陈舒瑶的改变,和对他的理解与肯定,让谢秋白心里暖烘烘的,他如果连身边的一个人,都改变不了,何谈谢秋白改变这个世界呢。 “谢谢你。”谢秋白真心诚意的道。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改变的,人们并不喜欢被人指点,人的本性就是好逸恶劳的。 尤其是女性,整个社会环境都不鼓励她去努力,不停地告诉她们就该被保护着,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着。 殊不知,一个人,如果连自立的能力都没有,和猫猫狗狗这些宠物又有什么区别。 但谢秋白内心的这些想法,是很难得到理解和肯定的。 人这辈子,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遇到了解、懂你的人。 陈舒瑶真正的变化是从京市过年后,从某方面讲,顾家就像是陈舒瑶的磨刀石,又像是两人感情的催化剂。 “谢什么?是我该谢谢你才对。”陈舒瑶不解。 “我谢谢你理解我。” 谢秋白搂紧陈舒瑶的腰,两人鼻息相闻,靠的极近,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他刚吻上陈舒瑶的嫣红的唇,两人聊了几句天,情绪都有些激荡。 正难舍难分,干柴遇上了烈火之际,三道高低不一的清脆童声由远及近传来,“爸爸~妈妈~”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秋白有些气急败坏,平时的时候,吃个饭喊半天都喊不回来,他们俩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空间,还没想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呢,好嘛,他们仨就一个个齐墩墩的全跑回来了! “扑哧——”陈舒瑶脸红扑扑的,看到谢秋白窘迫的处境,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好心的给他递了件外套,“好惨,很难受吧?!要不你找借口揍他们一顿?” “哼,”谢秋白接过衣服,赶在三个小崽子跑进来之前,迅速盖在自己身上,睨了幸灾乐祸的陈舒瑶一眼,“等晚上他们都睡了!” 陈舒瑶摇头拒绝,“那不行,我还要看书呢,我可没空。” “那你看你的书,我可以自己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画面简直不敢想,话还没说完,谢秋白就被恼羞成怒的陈舒瑶捂住了嘴,“你闭嘴,不许说下去。” 谢秋白眨眨眼,十分无辜的道,“我也没说什么啊,陈医生,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是你多想了。” 这厮忒不要脸,简直气死人了,陈舒瑶气急了,扑过去“啪——”一下又去捂谢秋白的嘴,不想谢秋白一躲,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进门的三小只看到妈妈在打爸爸,大宝、二宝还没怎么样呢,蛋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去推陈舒瑶,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不需打粑粑~” 谢秋白这个欣慰啊,终于有一个小宝贝眼里不是只有妈妈,更爱他这个老父亲了,他抱起小蛋黄,狠狠的亲了一口她的小脸,哄道,“没事没事啊,妈妈和爸爸闹着玩呢。” 小宝在一旁道,“妹妹好笨,爸爸这么高,妈妈怎么打的过爸爸,肯定是在闹着玩啊。” 大宝道,“小孩子就是傻乎乎的好骗,咱们俩是大人,当然和小孩子不一样了。” 谢秋白和陈舒瑶看着这俩年纪只有个位数的大人,也是无言以对。 一天天,也不知道他们俩哪来的奇怪自信,非要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还是超级聪明绝顶的那种。 周正梅说的杜子腾和艾国民,他没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那几个厂子,如今他们的工厂规模已经够大了。 再想扩大规模的话,投入和收获就不成正比,谢秋白上班去后,找来钱有才和秦忠义,商量了一下对策。 他们都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抓住那几个小厂的小辫子,顺势考虑一下开分厂的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在谢秋白有准备的情况,很轻松就顺藤摸瓜招上了那几个厂子,做这些事的人,经历了一番商谈后,该抓的人抓走,该合作的谈好了合作,红星厂不花一分钱,就扩大了规模。 那几个厂子也解决了自身效益不好的问题,虽然产品不再是他们的品牌,但这个年代人们不讲究这个,主要能挣钱就行。 不过,这也算是给谢秋白提了个醒,加大了生产环节的监督,以及工人进入车间夹带等情况的发生。 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七六年春节,自从钱有才的妻子陈金莲有了孩子后,谢秋白就让李毓秀回去了,谢秋白家三个也都大了,他在团场越来越有威望,就越要注意言行。 夏天时王秀竹也搬到陈盛华那边,帮着带带孩子。 这是他们一家五口,第一次没有旁人,聚在一起过春节,自从红艳艳的春联贴上门,家里的孩子就天天盼着穿新衣、做好吃的,发压岁钱。 谢秋白和陈舒瑶白天都要上班工作,做饭自然不如李毓秀或者是王秀竹在时,做饭做的精细。 自从知道,过年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后,他们是天天盼着过年,可以吃好多好吃的,单菜名都报了一大串,势要在春节吃个肠满肚圆。 室外温度低,谢秋白为了省事,调好饺子馅后,和陈舒瑶把饺子全都包了出来,放在院内冷冻后,再装起来,放进自制大冰箱里,需要吃的时候再拿。 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他们还做了些红豆、绿豆、南瓜馅的小包子,围在忙碌的谢秋白和陈舒瑶俩身边的三小只,一个个穿的像是小企鹅,快乐的蹦来跳去。jsg 这时候,一家五口天天窝在家里,也不想着出门,就是琢磨吃的,连正是喜欢玩闹年纪的大宝、小宝都不想着跑出去玩了。 围在谢秋白身边,捏着小面团,随便捏成个小鸡、小鱼,放进油锅炸出来后,就高兴的不得了。 大年三十的夜里,终于吃上了他们都要求的饭菜,听着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毫无娱乐的,单调生活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哇,下雪了。” 刚刚还吆喝着下雪了,要出去放炮玩的三小只,没多久就沉入梦乡,昏黄的灯光下,剩下谢秋白和陈舒瑶,他们并头看着窗外安静落下的雪。 七七年终于要来了,谢秋白亲亲陈舒瑶的脸颊,两人相视一笑,互道,“新年快乐。” 第63章 新的一年打开门的第一件事, 自然就是拜年。 因团场里的职工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都没有什么亲戚在身边,大年初一这一天, 大家就和相熟的互相拜年走动一下。 蛋黄被大宝、小宝带着, 和金美娟家的红梅、王桂英家的三个小老虎等小孩,挨家挨户的跑去串门,七嘴八舌的说几句“新年好、恭喜发财”等吉祥话后,就被各家的大人塞几颗糖、或是瓜子花生。 也有用红纸包了,给塞压岁钱的, 这个他们出门前, 谢秋白特意交代他们不能乱收,熟悉的叔叔阿姨给的才能要, 还教他们要看看人家给了多少压岁钱,多了不能要, 回来要报账。 这让本来只是出去玩的大宝、小宝, 接到任务后, 兴奋极了。 隔一会儿怕忘了,就要跑回家一趟, 报告谁谁给了多少压岁钱。 这一天, 谢秋白家都很热闹, 厂里的团场里的许多职工都会过来他们家拜年。 早上吃过饺子后,谢秋白家里的人来来往往就没断过。 也幸好现在他们团场自己种了向日葵、打瓜,丰富了团场职工的零食种类,想吃瓜子自己炒一锅就可以了,不用到了年底, 只能凭借着票,才能去供销社称些瓜子、糖果和点心。 现在团场的全体职工, 年底还会发放厂里生产的罐头等产品,甚至其他厂的点心也可以轻松吃到。 大家可以给场里提建议,说说他们都想吃什么,提的频率最高的东西,场里就会考虑去采购回来。 谢秋白认识边城省绝大部分厂的负责人,就算不认识,想要采购什么,也会容易很多。 这些年,每逢年节,红星厂都会紧着本团场的职工,发放购买优惠的福利,这大大缓解了没进场职工心里的不平衡。 说起来,他们虽然没进厂,买罐头等产品却都有一定范围内的优惠,这些年林林总总,基本上每个职工位于千里之外的父母亲人,也都能尝到他们厂里产的东西。 甚至有人,偷偷转卖他们厂的东西,红星厂的任何一样产品都是紧俏的很,在供销社根本不容易买到。 谢秋白的这一举措,切切实实的惠及到了团场内的每一个人,不分进厂没进厂的区别,这大大维护了谢秋白在团场的良好声誉,以及一部分人的不平衡心理。 随着红星厂办的越来越红火,团场土地的面积日益扩大,农作物的种植,也越来越机械化,大大减轻了上工的工作强度。 工作没那么累了,每月的工资却又一点没少,反倒偶尔还会有各种名目的津贴发放,团场职工的幸福感,整体都上去了。 也就是因为这,在得知杜子腾和艾国民联合着外厂的人,想在厂子生产的产品里做手脚,破坏厂子的声誉,就是破坏他们的财路,这谁能忍得了,自己到嘴边的蛋糕被动。 虽然杜子腾两人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只是被批评教育了一顿,不久就被释放了回来,却一下子成了过街的老鼠,包括在中间牵线搭桥的懒货徐大茂,都惹了众怒。 听说徐大茂的老婆张桂花挠了他一脸的恤印子,在和他闹离婚,徐大茂哪里敢离婚,他投机倒把被抓住,判几年出来后,比杜子腾和艾国民还不如,又有谁愿意嫁他。 来家里串门的人说着各自听到的各种八卦,当然也不乏有人拍谢秋白的马屁,赞他,“幸亏谢厂长反应快,趁机拿捏住了那几个厂的错处,给咱厂扩大了规模。” 要发展分厂,那就需要派总厂的人过去管理,抓生产等等,这关系着他们厂的招牌,不能有丝毫轻忽。 这就让一些人嗅到了机会,他们团场虽然好,可位置到底距离市区还远,哪里有分厂的位置好,就在城边,去市里干什么都近。 送走一波又一波各怀心思的人,今天还有人给大宝小宝、蛋黄他们仨一人十块钱的压岁钱,幸好谢秋白提前有交代,这才没有真的收下。 现在厂里谢秋白基本上只担个厂长的名,主要负责管理的是秦忠义,这位老哥在前几年,看他为人处世有些稚嫩,私底下没少给他兜事,还会指点一下谢秋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等他羽翼丰满,他就适时的退居二线,后来七四年团场改制,崭露头角的谢秋白进入团场管理层后,秦忠义才完全接管厂里的事务,但他大事小事都爱找谢秋白商量。 也有人撺掇着他甩掉谢秋白,他的原话是,“我也只有守成之能,厂子有今天,全赖谢厂长在前边开创出的今天的局面,没有他,就没有这个厂。” 他话里对谢秋白的推崇,彻底熄灭了那些有想离间二人的小人心思,这话一来二去传到了谢秋白耳中,他私底下和陈舒瑶感慨,“别看秦大哥总说自己啥也不懂,他才真的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 这次,谢秋白不打算插手分厂的一切事务,他留下秦忠义,告诉他,“关于分厂的事,秦大哥看着办就行,只要保证产品质量就行。” 秦忠义推辞,也被谢秋白拒了,他是要离开这里的,自然不可能一直扒着所有权力在手里不放。 大年初一过后,谢秋白一家人去市里了几趟,去给市里的武主任、田立青,还有卢工、赵前进等都拜了个年。 这几年每到过年,谢秋白都会和几个交好厂子的厂长互送礼物,近的还会互相到家里坐一坐,吃个饭坐下来聊聊天。 石林市市郊的毛线厂、纺织厂,以及临市的制糖厂、玻璃厂,是和谢秋白关系最为密切的,毕竟距离最近。 就算如今道路修的方便许多,可和其他厂的距离到底还是远,无论是车还是马都慢,他们平时事务缠身,也难得空闲见面。 等把所有亲朋来来回回的都串过一遍,已经快到了元宵节了。 谢秋白和陈舒瑶都累的不轻,三个小的却是依旧兴致不减,恨不得这春节再长一点才好,可以让他们天天都收压岁钱,天天晚上搬着小板凳去大礼堂看电影,简直是太好玩了。 小孩子嘛,正是玩闹的年纪,谢秋白也都由着他们疯玩,空闲的时候,还拉着陈舒瑶大家一起去溜冰玩,或是去来个冰钓。 谢秋白两人简直是溜冰滑雪之中的大龄儿童,就没有大人像他们俩似的,每到冬天都不忘去玩的,这却让三个小的收获了许多和小孩子一起玩,没有的快乐。 七三年的时候,谢秋白在沪市买了一台相机,这几年他时不时的客串一下摄影师,为大家拍下有趣的留影。 时间晃晃悠悠,转眼大地就褪去银装素裹,着上绿色的衣衫,在各大媒体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前,谢秋白收到了来自顾老头、顾秋筠、郑多海的电报,提前告诉了这件事。 谢秋白自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期盼着恢复高考,好让他尽快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 可真等看到这个消息白纸黑字的,印刻在报纸头版之上时,内心却似乎没有感受到真切的喜悦,反倒涌上来千千万万无尽的不舍。 “怎么了?” 陈舒瑶兴奋的翻阅着报纸,却注意到谢秋白神情怔忪,脸上丝毫没有喜意,有些诧异,转瞬就又理解了他的感受。 这些年,他为这片土地付出了很多,青春和热血,光荣和荣耀,可以说他给团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真的要走了,心里是会不舍的吧,毕竟是□□年的时光,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jsg。 陈舒瑶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无论到哪,我都陪着你。” “嗯,”谢秋白忍不住笑道,“我大约是老了,越来越爱感伤了。” “胡说,你才二十七岁,老什么老。” 真切的看到恢复高考的消息,陈舒瑶只觉天高海阔,血管中的血液都涌动着激动,她这两年日日不曾懈怠的学习,再有不久就要到了验证的时候了。 陈舒瑶激动的握拳,她一定要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看看,她并不是个空有美貌,一无是处的人。 看着陈舒瑶激动地脸颊泛红,谢秋白调笑道,“你说我不老,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昨夜我伺候的你还算满意。” “谢秋白!”陈舒瑶十分生气,她正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他竟然,他竟然说什么‘昨夜’,“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以前,陈舒瑶觉得谢秋白对自己的好,是浮于表面的,是出于责任,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更加不爱她。 她还曾为此黯然神伤、仿徨不安过,可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突然就发现他的眼神会时常跟着她走,他的眼神变得炙热,不再是以前清清淡淡的,只是看着她而已。 当他深邃的双眸,专注的望向她的时候,她的全身像是一团火炙烤而过,她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那眼神赤果果透着‘不清白’三个字,太羞耻了! “夫妻敦伦,阴阳和合,是很自然的事情,做都做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秋白也感觉自己变得不正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看到陈舒瑶因他几句话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忍不住想逗她。 为了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他这嘴巴就跟成了精,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什么话都能叭叭往外冒。 他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越来越变态,一边又十分享受,不可遏制的自己去做这种事,他喜欢陈舒瑶因他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而引起的情绪波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在陈舒瑶满眼依赖的看着他的时候,会特别有成就感,会从尾椎骨窜上来一阵麻痒,让他战栗、让他沉迷。 “那也不许说!” 陈舒瑶整个人都气成河豚,谢秋白修长有力的手指却捏捏她滑嫩白皙的脸颊,进而不老实的这摸摸、那蹭蹭,脑中被好软、好滑刷屏,他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陈舒瑶身上仿佛有种魔力,引得他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想去占有。 两人孩子都生了三个,那种事当然没少做。 可是,谢秋白现在才仿佛是刚刚开了窍。 大白天的,他脑海中也经常会有各种污污的画面划过,天一黑,他就兴致勃勃的拉着陈舒瑶上炕,对男女那档子事,忽然有了无限的探索兴趣,他这真的是要变态了吧。 谢秋白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上却是不停,嘴上应承道,“不说不说,正好孩子们都不在家,恢复高考这么高兴的事,咱俩做点有益身心的事,庆祝一下。” 在谢秋白的热情攻势之下,陈舒瑶半推半就,两人就滚到了炕上。 等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只觉得爹妈之间怪怪的,他们爹像是犯了什么错事,勤快的不得了,他们妈仿佛是生了病,说个话也变得奇奇怪怪。 和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一点也不一样,不过,只要他们犯错,爹妈不吼他们就行。 大宝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吹彩虹屁,“妈妈,你好漂亮啊。” 他们发现,只要把妈妈哄高兴了,他们爹就不会训他们了,小宝附和,“对呀对呀。” 相比起大宝的善于观察,小宝在强项好像点在了打架上,她小小年纪,就打遍同龄小孩无敌手,大宝都不是她的对手。 谢秋白家经常会有家长领着哭声震天的小孩,来让他给评评理,管管他们家的娃。 大宝、小宝是整个团场唯一的一对双胞胎,他们俩和别的小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俩走到哪都是两个人,干什么都是团伙作案。 他们俩也根本不讲究一对一这一套,一有不对付,什么事都是两人一起上,走到哪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谢秋白怀疑,要不是看他们俩长得实在可爱,照他们这个淘气劲儿,早被群起而攻之的针对了。 第64章 与谢秋白得知恢复高考消息时, 怔忪复杂的心理反应不同,团场里的职工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后,大家的反应都很激烈。 有的高兴地又蹦又跳, 大多已经是当爸爸或是妈妈的人了, 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也有一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更多的是难过,数十年来,他们每日都是在田间低头或者是车间里劳作, 他们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读过书, 学过习。 曾经学过的知识早已经忘掉,这其中六六年、六七年、六八年的老三届尤甚。 他们已经是而立之年, 早已不是曾经的少年人,组成了家庭后, 都有了儿女, 就算可以参加高考又如何, 他们早已不是可以只身走天涯的年纪了。 他们有太多顾虑,需要在心内反复来权衡了。 第二天, 谢秋白让文宣部通知大家, 即日起团场大礼堂改为自习室, 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还会提供火炉和热水,以及部分书籍,有意愿参加高考的职工可以前往学习,互相交流。 这一消息, 得到了许多人的热烈响应。 现在团场的职工组成家庭的,家里有孩子闹腾, 根本没法专心备考。 没有组成家庭的,住在集体宿舍,人多嘴杂,也不是个适合学习的环境。 可以去礼堂学习就好了,既不用耗自家的电钱,环境也不会过于喧闹,还有有同样目标的人,一起互相交流学习,简直是太棒了。 不止自习室,为了给家有孩子的职工,解决后顾之忧,晚上也可以把孩子抱到托儿所去看护,大人晚上回家时,再去把孩子抱回家即可。 积极备考的人中,和谢秋白关系不错的有张建国、李大柱、戴明哲,曾经跟着他当过学徒的郑树林已经结婚生子,加上还要照顾孩子,并不想再费劲折腾去高考了。 连素来好强的金美娟都打了退堂鼓,和陈舒瑶处的来的人中,就唐方茹参加高考的意愿最为强烈。 也只有她跟着陈舒瑶一起,这两年间没有放弃学习。 托儿所出现的新政策,就是为了给这些宝妈们,提供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而实际上,大家还会考虑万一夫妻俩都考上了大学,两人还是异地的话,牵扯到孩子谁带的问题。 私底下,不少夫妻都闹起了矛盾,几乎所有人先天觉得,孩子应该妈妈带,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不好好带孩子,高考什么高考,家里男人有出息就行了。 有这种思想的,自然就有自我意识强的,会觉得“凭什么呢”。 在高考报名的时候,全国各地报名者众,但婚姻登记处闹离婚的也不在少数。 唐方茹就和陈舒瑶的弟弟陈少华意见不一,以前看到唐方茹学习,陈少华没少在一旁嘲笑她瞎忙活,可等高考恢复的消息真的传出来,他就开始慌了,两口子几乎是天天吵架。 这些年间,两人生有一儿一女,唐方茹进了红星厂里做工,陈少华也学会了开拖拉机,两人生活的倒也有滋有味,陈少华并不想改变如今这样安逸的生活环境,去走充满未知的高考这条路。 谢秋白晚上的饭菜刚端上桌,唐方茹抱着孩子就上门了,陈舒瑶又给她添了双筷子,劝她,“亏待谁也别亏待了自己的胃,先填饱肚子再说。” 唐方茹是个听劝的人,吸吸鼻子,“打扰三姐,三姐夫了。” 吃过饭后,谢秋白去把锅碗瓢盆刷了,领着孩子们出去玩了,留她们俩在屋里聊天。 等房内只剩了她们俩,唐方茹哽咽道,“我是没办法了,少华说我要是高考,他就和我离婚。他骂我心狠,说俩孩子还这么小,就一心想着自己风光,一点也不像个当妈的。 我怎么就不像当妈的了,我努力提高自己,难道不会给孩子心目中树立一个好榜样,以后不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环境吗? 他怎么就不能学学姐夫,遇jsg事先权衡利弊,而不是先否定指责。” “你说得对,我和小弟谈谈,你别管他,尽管好好复习。” 这几年,不知不觉的,陈舒瑶姐姐、弟弟家有事,他们都爱过来找她倾诉解决,陈舒瑶简直成了救火战士,总是奔波在调停和安抚的路上。 送走唐方茹,陈盛华也跑来讨主意,她家郑树森要参加高考,家里的孩子也离不开她,她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复习。 可她又担心郑树森考上大学后,转过头会嫌弃她配不上他。 陈舒瑶没有试图劝人,只是告诉她,“姐,你想象一下你要是是个大学生,姐夫还是一文不名,你会不会嫌弃他,就知道他会不会嫌弃你了。” 许多道理人们心里其实都懂,也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承认罢了,逃避是没有用的。 陈盛华的表情有些僵,问道,“你也一定要参加高考了?” 陈舒瑶肯定的点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姐,人都很势力的,看到你,都会在心里悄悄的把你划分个等级,我不甘心被人一辈子瞧不起。” 陈盛华知道她的难处,这话是问陈舒瑶,也是问她自己,张张嘴道,“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总有办法的,咱们进一趟鬼门关生下孩子,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们,这点问题想来还是可以解决的。 姐,你想这些有些远,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题呢,考上了,再想这个也不迟。”陈舒瑶道。 “对对!” 陈盛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妹说的有道理,她只管先复习,先把孩子放到托儿所去,等真的考上了,再想孩子的问题。 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干嘛要凡事都先考虑去牺牲自己。 陈盛华想通了后,就用这话去劝和她同样犹豫的姐妹们,倒是又让不少人都把重心放在了复习备考上。 甚至团场还流传着,丈夫考上大学会抛弃妻儿,女同志一定不要放弃让自己进步的机会,该参加高考就尽管参加的话。 倒是给了许多支持丈夫学习的女同志,许多危机感,也让不少想放弃的女同志,毅然报了名参加高考。 陈舒瑶当然知道这都是谢秋白在背后做的,她不解他干嘛这么关心这个,谢秋白解释,“我这是提前打破她们的幻想,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无论什么时候,人呐,只能靠自己。” “是嘛?你不是男人啊,我觉着你都挺靠得住的。”陈舒瑶笑嘻嘻的道,就是他教她,那么告诉大姐的,支持她尽管去考试的。 谢秋白昂昂下巴,傲娇道,“我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你看着吧,高考后考上大学的,多的是人离婚,抛弃糟糠之妻的,重找年轻漂亮的男人。” “你们男人真无情!” 陈舒瑶想到了小刘干事,不用等高考结束,争到回城名额时,不能把妻儿户口落户后,也多的是抛妻弃子的。 以前小刘干事日子过得多舒坦啊,还曾到处炫耀过生了两个儿子,可紧接着她丈夫争取到回城名额后,直接就把她蹬掉,离婚走人了,根本没要所谓的儿子。 现在她带着两个儿子,自己的工资养活孩子艰难,再想嫁人,却是没人愿意去给别人养儿子。 谢秋白“啧”了一声,弹了陈舒瑶一个脑瓜崩,“别想没用的了,怪别人有什么用,老祖宗早就说过,‘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快看你的书去吧。不想看,咱们就做点别的?” “讨厌!”陈舒瑶把谢秋白推开,把书抱在胸前,防贼似的目光烁烁的盯着谢秋白,“你老实一点,把心放在学习上,别一点到晚脑子里总想些不正经的东西。” 陈舒瑶是不担心谢秋白会考不上,他简直是文理通吃,谁有不会的题目,找他来问,他准会。 就在大家紧张的备考中,十二月十号终于到来了,仅仅准备了两个月不到的考生们,一个个迈进了改变他们人生的考场。 为了省钱,谢秋白他们团场的考生们都是揣着干粮,一大早坐上大卡车,冒着鹅毛大雪,去的考场。 在猎猎寒风里,历时两天,终于考完了后,就是煎熬的等待成绩的时间。 自从知道谢秋白要参加高考后,他就一直在卸掉自己身上的职务,一点点的交接到其他认识手中。 他不但有团场内的职务,还有许多厂联合成立的工作组,也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 所以,一直忙碌奔波的他倒没觉得等待的时间难熬,反倒是听说他要走的朋友们,一个个的,也不顾距离远了,时不时的就会有各地的人跑过来找他话别。 弄得谢秋白天天情绪低落、伤感不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连成绩都没出现,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一定能考上。 很快,成绩出来后,就证明大家做的很有道理,他在边城省以距离满分只有一分之差的成绩,摘取了七七年全国的文科状元。 让大家惊奇的是,他的妻子陈舒瑶同样优秀,她差五分就是满分,这成绩放眼全国,都是没有敌手的,他们俩竟然一个是文科状元,一个是理科状元,这就太让人惊讶了。 谢秋白对此成绩不觉得很意外,实在是题太简单了,他两辈子的积累,加上这些年一直准备着,要是考的太差,那也太丢人了。 在得知成绩的时候,陈舒瑶高兴的浑身颤抖,喜极而泣,她没想到她能考这么好,她终于证明她自己没有那么差。 这一次,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并肩和谢秋白站在了一起。 谢秋白擦掉她的眼泪,“诶,这么高兴地事,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陈舒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她真的是太高兴太高兴了,这一刻,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和白眼,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她足够优秀,是那些人不懂她的好。 第65章 自从成绩出来后, 几乎是每天,团场内高考落榜的职工,都会来找他们俩请教题目。 谢秋白的父母以及陈舒瑶的父母, 也都发来电报, 让他们回去过年。 谢秋白和陈舒瑶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哪也没回,就好好待在团场过个春节。 他们俩少时来当知青,这这片土地上度过了许许多多难忘的时光,他们在这里相遇, 在这里成长, 在这里诞下了他们的一个又一个孩子。 他们在这里从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年人,变成年近而立, 为人父、为人母的大人。 万幸恢复高考,给他们这段时光, 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如今这一走, 这里的人和事就都会逐渐陌生, 封存进记忆的一角,他们都很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 尤其是陈舒瑶。 谢秋白这段时光是他最为悠闲的了, 工作全都交接完成, 什么心都不用操,什么事都不用管,再也不用睡到半夜被人从被窝里叫走,再也不用为机器故障,却着急赶订单焦心, 他从身到心的轻松,每天都过得悠闲而又自在。 家里天天有人来问问题, 他很不讲义气的留下了陈舒瑶在家,带着三个小崽子跑到外边玩,饿了就猎只兔子、野鸡,烤来吃,一出去就是一天。 三个小家伙从没有有如此充裕的时间,天天从早到晚的和谢秋白这个爸爸待在一起,兴奋的不得了。 然后,如此放肆的结果就是,他们四个人都上火了,陈舒瑶好笑的给排排坐在炕上等着她给上药的四人,“活该,谁让你们一个个不讲义气,抛下我出去玩的,现在知道疼了吧,肉好吃吗?以后还敢不吃青菜,不喝热水了吗?” 大宝、小宝、蛋黄乖乖回答,“不敢了。” 谢秋白:-_- 他们不过是出去玩了几天,他千防万防,防住了感冒,不想一觉醒来,他们嘴巴里都有了口腔溃疡,嘴唇上也冒出又红又亮的水泡,太疼太痛苦了! 因为上火,一家子四口人的颜值都大幅下降,只有陈舒瑶依旧貌美如花,已经有了美丑观念的三个孩子,都意识到了自家爹的不靠谱,一个嘴甜的改抱陈舒瑶的大腿,把谢秋白这个老父亲抛到了一边。 谢秋白觉得有一丢丢冤枉,他也是个心思如发的人好不好,只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上个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只是面对陈舒瑶寒光烁jsg烁的针头,他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和几个孩子龇牙咧嘴的嚷着疼。 来他们家串门的人,看到他们的样子,没少偷笑,结果搞得大宝、小宝连门也不乐意出了,非要等水泡好了再出去,小小年纪,偶像包袱还挺重。 外边天寒地冻的,窝在家也挺好,省心,谢秋白就带着他们做题,省得精力旺盛的小崽子们上蹿下跳的拆家。 在一片闹腾中,迎来了七八年春节。这次春节相比起往一年,更添了许多伤感。 团场正要建楼房,谢秋白就在第一批分房之列,不想却要走了。 多年前,要是没有他一力开办红星厂,也不会有他们团场美好生活的今天。 他们现在肯定会和其他农场一样,别说楼房了,一定是依旧住在土坯房子里,甚至地窝子里。 全团场的人都拿出最拿手吃食,送到谢秋白家里,表达自己的感激。 谢秋白一家人哪里吃得了,就干脆送到食堂后厨,做出来的饭菜,请大家一起吃一顿饭。 但无论怎样舍不得,过完春节后,一推再推的离别也要到来了。 离别之际,面对许多闻讯赶来送别的朋友们,谢秋白弹唱了一首李叔同的《送别》,在泪眼朦胧中挥别了这个他生活奋斗了近八年的地方。 火车一路穿行,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远去,小孩子很快就忘记了离别的悲伤,开始到处跑着玩。 和谢秋白一家同行的还有张建国、李大柱一家,以及谢秋白许久不见的黄博文一家。 去年一同考上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还有唐方茹、陈盛华、郑树森兄妹俩,周正梅、罗玉成、陈金莲,只是他们报的都是沪市的大学,开学时间不同,和谢秋白他们不是一批走的。 金美娟和戴明哲成绩不理想,他们想回沪市或者去京市也行,就打算再复习备考继续高考。 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唐方茹和陈少华没少发生争执,陈振文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两个女儿都考的成绩不错,最小的儿子却名落孙山,强烈对比之下,他没少写信骂自己的宝贝疙瘩儿子。 更可气的是他讨厌看不上的儿媳妇唐方茹都考上了,他那个废物儿子,愣是考的门门不及格。 最让陈振文吃惊的是,从小最被他忽视的三女儿,成绩高的离谱,邻里邻居看新闻都知道了他三女儿夫妻俩是文理状元的消息,纷纷跑到他们家恭喜。 这让陈振文和刘香云心里都不太得劲,宠着爱着的啥也不是,被冷待忽视的却光芒万丈。 这说明什么,除了能说明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能说明什么? 为此,他们两口子没少被街坊邻居背后骂没有眼光,石头瓦砾当成个宝,金子扔在外边不闻不问。 这让陈振文和刘香云十分没脸,从内心来讲,他们也高兴三女儿考的好。 但是她已经嫁的很好了,好处不能全让她一人全占了啊,他们还是更希望把她的分数均给其他孩子就更好了。 看到报纸报道后,陈振文也不吝惜那点邮费了,厚厚的信件寄过来,全篇都是教育陈舒瑶要友爱弟弟,他们才是一家人,女孩子嫁人后更不能忘了娘家人,那就是忘本,以后要互相扶持等等。 或许是什么都有了,又或许是婚后幸福的生活滋养了她干涸缺爱的灵魂。 现在陈舒瑶整个人变得平和柔软了下来,她已经没有曾经看到父母偏心时的愤懑伤心,能够理性的看待他们。 她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从父母的角度讲,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友爱团结,这是所有父母的愿望。 可她也明白,这是建立在父母对待孩子一碗水端平的基础上的,她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足够的爱,又哪里有多余的爱分去给姐姐弟弟呢? 虽然道理都明白,心里到底还是伤心的,也有那么一点意难平的,她幼时是多么希望她的苦痛是被父母看见的啊,可惜并没有。 从小父母爱谁,那这份爱就会延续一生,并不会因为她长大后变得优秀,而有变化的。 这种事,谢秋白也没法劝,只能抱住她一遍一遍告诉她,“你还有我,有三个小家伙爱呢,从数量上就完胜了。” 还叫来三个淘气鬼,过来对陈舒瑶奶声奶气的喊话,“妈妈,我爱你,最喜欢你了!” 惹得陈舒瑶好气又好笑,只顾着给三只小花猫擦脸,忘记伤感了。 两人一个文科一个理科,一个京大一个华大,上的学校不一样,猛地要被分开,两人都很不舍得,时不时的就要腻歪在一起。 现在几个孩子,看到他俩黏黏腻腻的样子,就要在一旁捣乱,做鬼脸笑话他们不知羞,气的谢秋白只想赶快把他们都送走。 谢秋白本来是想在附近租个房子住,两个大的放进附属小雪上学,小的放进托儿所,这样一家人照样能在一起。 可谢颂芝坚决要让他把孩子送到她那去,和他姐姐顾秋筠的孩子一起带,这几年谢秋白一家过年都没有回顾宅,到底也不能把关系闹的太僵,谢秋白和陈舒瑶商量了后,也就同意了。 他们家大的该上小学了,小的也三岁,能够自己顾着自己了,放在顾宅反而更省心,谢秋白和陈舒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学校生活中去。 因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到京后,谢秋白和陈舒瑶先在顾宅住下了。 他们这趟虽然通过邮局寄回了一部分东西,还把缝纫机这样的大件,直接在团场就给变卖了,可一家子五口人呢,还有朋友死活给塞的特产,需要带的行李依旧不少。 而且,他们还有三个孩子,这年头火车站坏人多,需要格外小心,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陈舒瑶一路紧紧拉住大宝小宝的手,免得被挤散。 谢秋白不但要扛行李,还要抱着胖乎乎的蛋黄,实在是累的不轻。 回到顾宅,他把带的牛羊肉拿出来,放进冰箱,随便对付了口饭,洗了澡,就倒在床上一睡不醒了。 谢颂芝坐在床头,仔细的用目光描摹着儿子的五官,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舒瑶也累,但她还好,就趁有空把孩子们的衣服从行李翻出来挂进衣柜。 这次再进顾宅,她感觉呼吸都轻松了,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谢颂芝看着陈舒瑶,思及儿子写的信,也不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要求儿媳妇了,她是为儿子好,但儿大不由娘,她也不能永远陪伴在儿子身边,他的日子想怎么过就随他自己吧。 她儿子信里说的也对,她们俩是因为他成为婆媳,成为一段关系的对立面的,她们谁都很好,都是因为在乎他,才会拼命的争取话语权的。 这根本没有必要,母亲是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只是孩子大了,需要有自己的家庭,难免会对母亲有忽视。 这和儿媳妇没有关系,她也和自己的父母关系变远了,只有这样才能组成他们自己的小家。 在回来之前,谢秋白也和陈舒瑶谈了,告诉她尽管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用顾忌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无论怎样的姿态,都不会喜欢。 婆媳矛盾的本质是婆媳都把这中间的男人,当成了自己后半生的依靠,觉得他是自己的,这就有了争夺的意识。 可实际真的是这样吗? “别整理这些了,先放着吧,让张婶来归置就行,你也洗洗澡,走这么远的路肯定累的不轻,看老七话都顾不上说,躺下就睡着了,你也躺下歇歇,我去带三个小的去吃鸡蛋羹。”谢颂芝开口道。 “哎好,谢谢妈。” 等谢颂芝出去了,陈舒瑶洗完澡出来,趴在谢秋白胸口,亲了下他长出了胡渣的下巴,扎扎的,还有股香皂的茉莉花香。 谢秋白下意识的搂住怀中人的腰,含糊不清的问,“想了?” 一下就把陈舒瑶的满腔柔情蜜意给搅没了,什么就是她想了,明明每次都是他缠着她,是他想的,她才不想! 陈舒瑶羞耻的一下子霞飞双颊,觉得谢秋白讨厌死了,连睡着了说话都不正经,就会欺负她脸皮薄,讨厌!讨厌! 怀着羞恼又甜丝丝的蜜意,陈舒瑶依偎在谢秋白身边,很快就睡熟了,她也确实是累了。 谢秋白一觉睡醒,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到家时是九点钟,一觉睡到了八点半,晚饭时间也过了。 谢秋白轻手轻脚的下jsg楼,家里人都已经回房,他去厨房的火上,找来给自己留的饭,都是他爱吃的,他先喝了些汤,把自己肚子填饱后,就把陈舒瑶那一份给端上了楼。 看陈舒瑶还在睡,他坏心眼起,趁着有胡子,就想去把陈舒瑶扎醒。 不想,他刚挪过去,还没低下头,陈舒瑶就刚好睁开了朦胧睡眼。 他一时没忍住,俯身吻住她嫣红的唇,两人一番耳鬓厮磨,都有些情动,好在谢秋白还记着他刚端上来的饭,依依不舍的起身,“饿了吧?你先去吃饭。” “啊?!” 陈舒瑶迷迷糊糊,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听清谢秋白说的什么。 谢秋白口舌发干,舔舔嘴唇,到底理智占了上风,提醒道,“快去吃饭。” 第66章 陈舒瑶吃了饭后, 两人了无睡意的躺在床上,猛地一下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她感觉十分不习惯, 两个大的还好说, 已经到了分床自己睡的年纪,小的却是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呢。 谢秋白安慰她,“一开始不习惯,慢慢就适应了, 孩子大了早晚都要离开父母的怀抱的。” 陈舒瑶拍他不老实的爪子, 嗔怒道,“我看呀, 你就是嫌弃孩子们碍着你的事了。” “对啊,”谢秋白十分诚实的承认了, 转而又道, “那你不也十分享受我们争着得到你的关注嘛?可没你这样的啊, 这么聪明的脑袋瓜,竟然分不清老公才是最重要的, 一颗心全扑在那三个小崽子身上, 连个眼神都不带给我留的。 这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 软软,你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受伤的小心灵才行。” 陈舒瑶笑着躲开谢秋白的袭击,捧住他不断凑近的脸,“说正经的,我可是听说你们学校有很多漂亮女孩子, 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啊,谢秋白同志。” 谢秋白意外的挑眉, 这还是第一次从陈舒瑶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呢,他颇觉新鲜,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这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抢手,有危机感了? 他有些小嘚瑟的道,“我是谁啊,天天面对着你这样的大美人,都稳如老僧,怎么可能会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 “是嘛?”陈舒瑶偷笑,眉眼灵动,一把把谢秋白推倒在床上,“那让我看看你怎么稳如老僧的。” “嘶~”谢秋白拒绝道,“今天算了,改天再看。” 两人白天睡饱了,又没有孩子在一旁,需要有所顾忌,很是肆无忌惮的酱酱酿酿了一番。 年前顾老头写信给谢秋白,是想趁着过年,他又考的不错,就在全家欢聚的时候,宣布让他正式回归顾家。 这件事,被深思熟虑后的谢秋白拒绝了,他虽然有原主记忆,可他毕竟没有真的在这样复杂的家族里待过,只待过一段时间的经历,也让他觉得累的慌。 无论是他还是陈舒瑶,他们俩都不是心思缜密,又巧舌如簧的人,实在是不具备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的能力。 这些年,谢秋白也想明白了,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强求不来,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才行,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当初能把原主逐出家门一次,以后说不得就能逐出去第二次,这样的地方不是他的家,家是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怀念眷恋的地方。 当然了,或许没有资格,但谢秋白心里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是怨怪顾老头的无情的,这样的人,太捉摸不透了,他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下一刻不让他如意,就又可能会被毫不留情的收走。 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虽然不是个多好的人,但他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却是真真切切,不掺杂一点瑕疵的,当初他被从小敬重的父亲逐出家门,心情是何等的沮丧和绝望。 几年前,他就曾和顾老头说,他会证明他不是个差劲的人,现在高考成绩还不错,多多少少也算是能证明,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了。 谢秋白不想把精力耗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边了,他已经是年近而立之年,还是三个孩子父亲的人了,他不再天真,骨子里却还是有些固执的。 他已经不像几年前迈进顾家大门时,心里无尽的忐忑,还怀着抱个大腿的期望。 从曾经的满腔热血抱负,到如今事业平稳、家庭和睦,他已经逐渐明白,“上帝给你的每一样东西都已经标好价码”的真实含义,他不再追逐波澜壮阔的精彩,开始喜欢平静如水的安然。 他希望他身边人的心,都是纯粹不掺杂利益的,顾家很好,高不可攀,可却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就算经历了一场穿越,他也到底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罢了。 这三年没有回顾家过年,不止是因为陈舒瑶的关系,谢秋白也怕把握不住自己。 本来都好好的,可进入到这里,就像是被放在了一个看不见的赛道上,随时要进行一场互相角逐的较量。 这些心里话,是谢秋白面对着顾老头,那双睿智,又仿佛鹰隼一般的眼睛,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说的。 他态度诚恳的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不孝,但我真的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当然这也离不开您的照拂,可抛开顾家的光环,再也不用去争什么抢什么证明什么,也不用去和谁去比,我就是我,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的。” 一步登天固然美妙,可实际上在一个自己不匹配的环境生活,每时每刻都是负担。 不说别的,谢秋白看着顾家那些哥哥姐姐,多达十几个的外甥侄子侄女们,就觉得麻烦的慌。 他已经想好了,他报考的是法律专业,等研究生考试放开,就去考一下,以后留校当个老师,不用那么忙,带着一家人去看看这个世界,就挺好的。 顾老头轻“哼”了一声,看着儿子眉眼舒展,知道他再不是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了,平淡的抛出一个大雷,“那你说的那什么‘文化输出’也不感兴趣了?” “?!”谢秋白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拳头不自觉握起,“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怪他那次和顾老头谈话,一不小心说秃噜了嘴,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上去。 在谢秋白看来,国与国之间,就像是邻里一样,要想邻居来你家,就要通过文化输出,可以通过拍电视剧、电影,从中呈现民族文化,最重要的是品牌文化的植入。 在他上辈子,外国的品牌深入人心,人们购买各国溢价严重的奢侈品,来彰显自己的富有。 这其实也是敛财最快捷的手段,人们虚荣的钱是最好赚的。 “没什么意思。”看儿子果然感兴趣,眼睛亮的跟汽车远光灯似的,顾老头兴趣缺缺的道。 谢秋白张嘴就要说话,眼珠一转,就意识到顾老头这是故意吊着自己,干脆道,“没意思就没意思吧,我也快开学了,趁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去。” 他还没走出书房,就被顾老头气沉丹田的一声吼,“你给我站住!” 谢秋白抱手,靠着房门状似诧异道,“还有事?” 顾老头翻了个白眼,耍起了老人家脾气,声音冷硬道,“没事!” 谢秋白笑嘻嘻的走过去,给顾老头按肩膀,好声好气道,“没事就没事吧,我那次和您说的事,您觉得建议可行就太好了,我就是单纯为自己被人肯定,为能为国家做一点点微薄的贡献,感到高兴。” 谢秋白认为,他们国家可以拍些剧情精彩、衣着时髦的电视剧、电影,然后卖海外版权,剧里植入广告,然后卖衣服、鞋子、包包或者化妆品的奢侈品呗。 这些东西的制作并不多么高精尖,只要营销的好,成本并不高,利润却是十分可观的。 但这个事情要仔细做,要尽早做,才能把控住国际市场。 不过这都是谢秋白自己的一点点不成熟的浅薄看法,实际运行起来,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做得到的。 这也是他看到顾老头,就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看法的原因,他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商机。 顾老头看谢秋白这么乖觉,就开口道,“你这个想法很好,你小小年纪有这个思想jsg觉悟是很好的,行了,你去陪孩子去玩吧,开学了好好学习。” “得嘞,”看顾老头没有再提让他改名的事,谢秋白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于刚刚说的拍电影的事,顾老头没提,就是不该他插一脚的事,进入社会后他发现,还是当学生的时候最好。 特别是,他是属于参加工作五年以上的居民,现在他上学照旧发工资,他早不是曾经的六级办事员,现在拿的是四级办事员,也就是大学生毕业后转正的五十六块钱的工资。 这工资就算是在京市,也足够一家子生活了,再加上陈舒瑶的三十一块钱的工资,他们的生活是完完全全没有问题的。 谢秋白怕三个孩子因为口音问题被欺负,送去学校后,特意多关注了一下,结果完全是他多担心了。 他们家双胞胎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人想要欺负他们,也被他们俩轻松解决了。 所以,第一天上学,他们俩就用武力当上了小学一年级的老大,谢颂芝知道这俩孩子淘,还不怕生,却完全没想到他们俩这么厉害。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到陌生地方,不都会心里有些胆怯的? 对此,谢秋白解释,“我从小就教育他们,不能欺负别人,也不能被人欺负,遇上打不过的,就要能屈能伸,不能硬扛,回来告诉我和他们妈妈,看来这次遇到的是能打的过的吧。” 谢秋白现在就怕这俩孩子遇到坎儿,也想他们遇到坎儿。 人不可能一直都顺风顺水的,早点知道收敛,知道敬畏,免得养成刚愎自用的性子,一点挫折就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了。 为此,谢秋白是时刻准备着,万一他们遇到坎儿,好去教育教育他们,又怕自己教育不好。 又不忍心看到他们栽跟头,想他们一直顺顺当当的,自从他们出生,他们一天天长大,他这个心啊,就没有一天放下来过。 第67章 直到谢秋白去上学, 他也没有再提拍电影这些事,好似顾老头提起此事时,他晶亮的眼神都是假的。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都让顾老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当初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家门时, 他想的是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可真等这个儿子明言不回顾家后,顾老头这心里却空落落的,十分不是滋味。 现在他不由自主开始回想这个老儿子的优点,和其他孩子回来就是有事找他不同,他在家的时候, 会陪他老人家下下棋, 聊聊闲话,既不让他帮忙解决问题, 也不趁机说其他哥哥姐姐的坏话。 想的深了,顾老头惊觉, 这孩子再回这个家后, 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 他对他敬重又客气,和对待来串门的其他老友一样, 眸子里却再也没有温情。 顾老头懊恼到现在才发现儿子的变化, 其实不能说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年前他让他回来,他干脆的拒绝,就让他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现在,顾老头叹了口气,思及老友的调侃, “我看你那小儿子,被你逐出家门, 改名换姓后,倒是变得谦和有礼,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老头是真后悔当初一时冲动了,这孩子想法超前,思路清奇,看事是少有人及的有大局观,却和这个家、和他这个当爹的是彻底的离了心。 从没有如这一刻的,顾老头开始讨厌上了老大、老二,要不是他们两个在那胡搅合,他怎么会昏了头,把最疼爱的小儿子赶出家门。 好在他们现在就在一个城市,谢颂芝又让他们把孙子放在家里照顾,为了孩子,他每周也得回来看看,顾老头心里五味杂陈的想。 另一边,谢秋白扛着行李,和陈舒瑶先后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们到的早,来学校报道的还没什么人,没用多少时间,很快就把入学手续办好了。 办完手续后,谢秋白跟着陈舒瑶进了女生宿舍楼,他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才是他该来的地方啊。 只要一想他以后要住男生宿舍,就让谢秋白觉得生无可恋,他感觉臭脚丫子味、臭袜子味、汗臭味就要扑面而来了。 虽然这会儿学校人不多,可也不代表没人啊,谢秋白一个一米八五的大汉,跟逛园子似的,在女生宿舍观光,实在是不合适,陈舒瑶拉住他的衣袖,催促,“你走快点,别东张西望的。” 谢秋白委屈道,“软软,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就看看宿舍内部格局而已,这你也要吃醋啊。” 谁吃醋了?!她明明是提醒他注意形象,陈舒瑶往他腰间软肉拧了一下,“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吃醋!” “真的?那你怎么证明?”谢秋白抓过陈舒瑶的手,抓到手里,免得她老想给自己一下子。 陈舒瑶手往外挣,又挣不脱,干脆耍无赖道,“证明什么证明,事实胜于雄辩。” 两人间或斗嘴几句,手拉手走在空旷的楼梯台阶上。在推开陈舒瑶的宿舍门时,却不想门也从里边拉开了。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穿破安静的楼道,甚至还有点回声,谢秋白后退几步,心里郁闷的想,他也没有长得这么恐怖吧。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真对不起,楼下宿舍管理员让男同志帮忙扛行李进来的,我想着时间还早,没有问题呢,你没事吧?”陈舒瑶忙上前连连道歉。 “没…没事没事,”长了一双圆圆眼睛的苹果脸女孩,看着年纪不大,脸涨的通红,摆手道,“是我没想到门外有人,反应过激了,真的没事。” 说完偷偷看了后边的谢秋白一眼,拉拉陈舒瑶,小声问,“这是咱们系的同学吗?” 她来报道时,怎么没有见到有模样长得这么周正的男同学?!还帮忙扛行李,她都是自己扛上来的! 陈舒瑶摇头,介绍道,“这是我爱人,他姓谢,叫秋白。” 苹果脸女孩吃惊的张大嘴巴,圆圆的眼睛,秒变星星眼看着陈舒瑶,“那你是不是叫陈舒瑶?我说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呢,我在报纸上看过你耶,你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啊。” 陈舒瑶抿唇一笑,“是我,谢谢。” 苹果脸女孩让陈舒瑶和谢秋白进宿舍,自我介绍道,“我叫林琳,宿舍我已经打扫过啦,你们先忙,我出去一下,暂时不会回来哦。” 林琳说完,朝陈舒瑶调皮的眨了下眼后,就跑出了宿舍,出去前,还不忘把门给关好。 等脚步声远去了,谢秋白才长舒了一口气,陈舒瑶学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宿舍很小,只放了两张木制高低床,还有衣柜、桌子,就显得满满当当的。 谢秋白站在屋里,觉得迈开腿两步就走完了。 陈舒瑶挑了一个靠窗的下铺,让他把被褥等行李都放上去,就拍拍手道,“走吧,去你们学校。” 好在两人的学校很近,十分钟就到了谢秋白的学校,现在人已经多了起来,来自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各个年龄段的学生齐聚一堂,给这所学校注入了别样的活力。 留陈舒瑶看行李,谢秋白去办入学手续,等他办完手续回来,就看到有个身型瘦削的男同志,站在陈舒瑶面前,热情道,“同学,你哪个系的,我帮你搬行李吧?” “不用了,谢谢,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已经有好几个男同志上前要帮忙了,陈舒瑶简直是望眼欲穿,终于看到身高腿长的谢秋白拨开人群走过来。 她一喜,脚下意识的就迎了上去,掏出手帕踮起脚给他擦额头上沁出的汗,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着急,嗔怪道,“报名慢慢来呗,大冬天出汗,最容易感冒了。” 谢秋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才和陈舒瑶搭讪的男同志就满是嫉妒的看一眼谢秋白,满是遗憾的转身走了。 谢秋白接过手帕,随便擦了擦,不甚在意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免疫力低,出汗也没事。” 和陈舒瑶宿舍去就已经有人早早把卫生打扫过不同,谢秋白的宿舍脏兮兮的,它还以为人都没来,却看到门口堆放着行李。 陈舒瑶满眼好奇的打量谢秋白的宿舍,也没啥不一样的,和她宿舍的木床不同,这里放了三张双层钢丝床。 唯jsg一不好的是对着水房,这里这一个楼层的人出出进进,洗洗涮涮的,住在这里肯定会很吵。 谢秋白把行李丢到靠窗的上铺,在尘土飞起来前,把陈舒瑶拉开些距离,“走吧,去找点东西吃。” “不先打扫一下吗?我还不饿,我帮你把床铺了再走。” 陈舒瑶没有要走的打算,她来就是想帮谢秋白把床铺好,衣服归置好再走的。 平时他都没做过这些,她感觉他连被罩都不会套。 谢秋白刮了一下她鼻子,轻笑道,“这么好啊?软软,你再这样下去,就把我惯坏了,走吧,咱们吃过饭,在校园转转,床下午回来我自己铺。” “可……” 不能陈舒瑶说完,谢秋白就搂上它的肩膀,“走吧走吧,做了半天苦力,我要饿死了。” 他们俩刚走出宿舍,就有一个带着银丝边眼镜的男人出言拦住两人道,“你叫谢秋白吧?我叫程默,是咱们班的班长。 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咱们是一个宿舍的,都是353宿舍的,我让大家特意等你半天了,现在咱们都到齐了,就开始打扫卫生吧,咱们宿舍要勇争卫生小红旗,可不能落与人后啊。” 谢秋白皱眉,“是因为我晚到,拖累咱们宿舍了?” 他一皱眉,眉毛压低,就显得很不好惹。 程默比谢秋白矮一个头,面对逆着光,眉眼凌厉,居高临下望过来的谢秋白,就很有压迫感,他咳了一声,并不想接这个话,若无其事的扶了一下眼镜,“谢同学你多心了。” “那就行,我现在有急事,”他把目光看向沉默的其他四人,“辛苦哥几个了,我回来请大家喝汽水。” 等他和陈舒瑶走远了,程默才轻哼一声,酸声酸气道,“考个状元了不起啊!” 剩余四人对视一眼,心说:当然了不起了,要不会让你都嫉妒的面目狰狞了。 程默是京市万人大厂,轧钢厂厂办的打字员,自进厂就是干部待遇,心高气傲惯了,高考成绩出来后,他本来觉得状元稳了。 他也确实是京市的文科状元,可谢秋白一个穷乡僻壤的考生,竟然比他考的分还高! 最可气的是,他还上了《人民日报》,那可是全国发行的大报,和报道他的只在京市发行的《京市日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让他心里哪里服气,厂里平日里看他不惯的人,没少背地里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天天给厂里写文稿,看着是个拿笔杆子的文化人,考的还不如一个天天事务繁杂的知青。 是以,还没见谢秋白,他就对他印象不好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对宿舍里外地来的同学,就很是有一股主人翁的架子,他本想趁着第一次见面,拿捏住这个比自己分高的谢秋白,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第68章 等出了男生宿舍楼, 陈舒瑶才道,“看你宿舍的同学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啊。” 这是陈舒瑶第一次上学住校,对比自己的室友, 不由为谢秋白未来在学校的集体生活担心起来。 “你忘了, 我当初去市里学习维修,还直接就被孤立过呢,这不也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认识,根本没有什么交情, 他们又能站在同一战线多久。再说了, 大家辛苦考上大学是来学习的,谁有那个功夫跟着傻缺, 搞小团体啊。” 在谢秋白看来这个程默,肯定是把以前工作时候的习气带到学校来了。 人骨子里都是慕强且逐利的, 估计宿舍那些同学初来报到, 人生地不熟的, 看他又是班长,这才不好拒绝他的要求而已。 这几天在顾宅, 谢秋白看了近段时间的京市报纸, 知道程默是京市文科状元。 但是, 考进京大这所高等学府的,又有那个是平庸易于之辈? 程默这样一开学,趁着打扫卫生这样的小事,半点不遮掩的针对谢秋白,直接就暴露出他心眼小, 爱以势压人的毛病,这里可不是他曾经工作的工厂, 鱼龙混杂。 这里是学校,大家的关系都是平等的。 高考停摆十年,一开考还能捡起知识,以优异的成绩考到这里的,个人能力和毅力都是绝佳的。 班里同学们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谁会甘心愿意跟在他后边,捧他的臭脚啊。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陈舒瑶也在场,她一个女同志在男生宿舍多有不便,他却还揪着谢秋白咄咄逼人,就说明他这个人很没品。 谢秋白不认为这样的人,能在他们宿舍混的开,进而孤立他。 所以,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孩子们终于不在身边,谢秋白整个人都松快了,提议道,“以后还要这待好几年呢,可得好好探索一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咱们去吃西餐吧,吃顿好的。” 陈舒瑶看谢秋白兴致勃勃的样子,跟刚刚刑满释放的人员一样,幽幽道,“孩子终于不在身边,是不是很开心?” “对啊!”谢秋白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咱家那三个崽,实在是太闹腾了,一刻不得闲的,现在咱们俩终于有自己的空间了,我带你去个有情调的地方吃一顿。” “行叭。” 陈舒瑶很可耻的心动了,可看着早上被孩子们不舍的抱着大腿哭谢秋白,转眼就把舍不得他的宝宝们,给抛之脑后了,心里很是感叹自家崽子们的一腔真心错付了。 两人七零年结婚,至今已经七八年了,孩子已经有了三个,可还没正经手牵着手压马路,或是慢悠悠的去约会吃个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不得闲,两人都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悸动。 陈舒瑶一路被谢秋白牵着,搭车、转车,等她稀里糊涂连招牌都没来得及看清,从旋转门进去,拾级而上,就进入到了一个宫殿般的世界。 挑高的屋顶,华丽镀金的水晶灯,那些精致繁复的雕饰,静谧的廊柱间,摆放的雕塑、悬挂的油画、帐幔等,既华丽贵气,又古朴庄重。 这里出入的人个个气质不俗、衣着体面,陈舒瑶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换来谢秋白偷偷在她手心挠了一下。 等两人坐定,等待侍者上菜的时候,陈舒瑶小声道,“都怪你,也不提醒我换身衣服,早知道来这样的地方来吃饭,我就该换身衣服的。” “大冬天的,还能换什么衣服。” 陈舒瑶穿了一身军便装,这身是为了开学特意换的,没打补丁,连个褶皱都没有。 两人相处日久,谢秋白意识到,陈舒瑶这是乍然到这样的环境紧张了,就顺着她的话道,“那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你穿你那件蓝色碎花的布拉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再来吃一顿。” 陈舒瑶顺着谢秋白的话,想到了那件裙子,做好后,还没正经穿过呢,在团场大家穿的都是军便装,或者是黑蓝灰裤装,这种方便活动干活的衣服。 根本没谁会穿裙子,招摇过市,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人说成是小资习气。 再加上她还要带孩子,穿裙子也并不方便。 被谢秋白这么一打岔,陈舒瑶只顾着想裙子在哪放,现在腰身也不知道能不能穿,穿出去会不会不太好等等问题了,完全忘记了刚刚心里的忐忑。 有谢秋白在,陈舒瑶被照顾的很好,也没了初次吃西餐束手束脚的拘谨,两人在或悠扬或壮丽的音乐中,美美吃了一餐。 食物虽然很好吃,可价格实在也太贵了,两人一顿饭花去了九块六毛钱,她一月工资才多少钱。 出了餐厅后,陈舒瑶不舍的道,“尝过知道什么味道就行了,以后别来了。” 谢秋白失笑,牵着她的手摇来摇去,嘴上应道,“好,都听你的。” 转而又道,“去看个电影?” “行…行啊。”不知道为什么,陈舒瑶觉得,阳光下谢秋白的白森森的牙齿,好像不怀好意的样子。 但只是看个电影而已,两人也曾单独去电影院看过一次,没什么稀奇的。 进入电影院后,谢秋白把她往偏僻黑暗的角落拉,陈舒瑶对这个不在意,有些狐疑的坐下,不久电影开始播放后,很快她就知道谢秋白的小心思了。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陈舒瑶低着头,羞的耳朵根发红。 她太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秋白能这么不要脸,他怎么能,怎么能在电影院jsg里亲她。 “里边黑漆漆的,没人能看到,再说了,也有其他人这样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谢秋白安慰道。 陈舒瑶气的双颊鼓鼓,像个河豚,“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 心满意足的谢秋白很好说话,心里还觉得陈舒瑶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 他不无遗憾的发现了上学不好的地方,虽然没了几个孩子捣乱,可两人也不能一直在一起,晚上就要分开回自己各自的学校,晚上根本不在一块。 陈舒瑶丝毫没有感受到谢秋白的感受,她只想赶快回宿舍,距离谢秋白这个不稳定因素远远的。 他们俩手牵手走在路上,就够引人注目了,谢秋白想来点更亲密的举动,根本不可能。 所以,分别的时候,谢秋白显得尤其依依不舍,陈舒瑶却是迫不及待要走,谢秋白幽怨道,“你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吗?” 这家伙可真能倒打一耙,可面对满眼不舍粘乎乎看着自己的谢秋白,陈舒瑶到底说不出什么硬话,妥协般的哄道,“等课表出来,没课的时候,咱们也可以见面啊。” 得到陈舒瑶的话,谢秋白这才心满意足的和她分开。 谢秋白算是发现了,陈舒瑶根本就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他们俩也只能他更主动一些了。 他晃悠悠的回学校,回宿舍之前,还去买了几瓶汽水。 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打扫干净,大家都各忙各的,程默并不在宿舍。 看到谢秋白回来,一个黑黑瘦瘦,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眼睛一亮道,“你可算回来了。” 大家互相介绍后,谢秋白知道这个黑瘦的年轻人名叫余洲,是宿舍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六岁。 宿舍里最大的老大哥今年三十一岁,孩子只比余洲小三岁,几乎是两代人的两个人,成了住在一个宿舍的同班同学。 这种情况,在学校里并不难见,多的是有两三个孩子的年过而立的人,赶上了这次考试,迈进了大学的校门。 谢秋白猜的没错,程默并没有得到什么拥护者,同学们几乎都是经历过世事的成年人,都十分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 他想通过自己班长的身份,凸显自己非同一般的举动,响应者寥寥。 自从办过开学典礼,排好课表开始上课后,除了上课时间,课下有一点空闲,班里的同学们也都钻进了图书馆、自习室等地方,如饥似渴的汲取着新知识。 连吃饭的时候,也有人抱着本书在看,学习气氛十分之浓厚。 在这样的氛围带动里,谢秋白想划水都不敢了,也被带着不由自主的努力了起来,他入校时分数高,可不能等考试的时候落后太多。 谢秋白很快和宿舍里的余洲混熟了,宿舍六个人,除了官迷程默,剩余的三人都很爱学习,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手不释卷的地步。 只有他和年纪最小的余洲,比较爱玩,还都爱去食堂各个窗口寻觅美食,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 熟悉了后,余洲私底下告诉谢秋白,“咱们班只有你和班长两个人是调干生,所以他才看你不顺眼,总想和你一较高下的。” 谢秋白这才知道程默一一见面就对着他,试图打压的一部分原因,他只想说,这男人真的是太爱竞争,太爱比较了,好像得了不证明自己是最厉害的,就浑身不舒服的病一样。 第69章 不知道是不是专业的原因, 他们班五十二个同学,和其他班级的人数比起来,算是不少了, 可同学们的性格都比较沉稳。 是以, 这么多人,自从开始上课,大家像是憋着一股劲儿,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除了教室就是自习室, 直到自习室关门, 回宿舍倒头就是睡觉。 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谢秋白没过几天, 就受不了了,开始积极的加入社团, 余洲也紧随其后, 学校社团招新尤其热闹, 和他们班像是处在两个世界。 谢秋白很快就凭借着曾在报纸期刊发表过文章的履历,加入到了文学社, 又被余洲撺掇着报了篮球社、足球社、羽毛球社。 余洲不愧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对运动抱有无限的热情, 眼看他还要继续去加入乒乓球,谢秋白阻止道,“运动类的也不少了,再报个辩论社好了。” “什么辩论社,没有这个社团。”余洲早就打听过了, 根本没有这个社团。 谢秋白打个响指,提议道, “那看能不能成立一个,咱们的专业最适合参加辩论了。” 自开学后,要说有意思,那还得是中文系。 人家学校一级就有个五四文学社,文学班里也有早晨文学社,还分成了小说、诗歌、评论等几个组,参与的人众多。 他们系啥也没有,班里也分成了小组,但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被谢秋白这么一说,余洲眼前一亮,在他们班的时候不觉得,这到其他院系转转,立刻就觉察出差距了,他们班的学生都太稳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两人商定周一打听打听学生能不能办社团,又是怎么个章程后,就分开了。 谢秋白去约定的地方接陈舒瑶,正有人朝她告白。 他还没走近,看到他的陈舒瑶指指谢秋白,对那个告白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男同学看了一眼谢秋白就走了。 “这人从哪来的,都不看报纸吗,连你已经结婚了都不知道。”谢秋白忍不住道。 这几天他只去见过一次陈舒瑶,但也知道她的受欢迎程度。 他们学校男同学更多一些,陈舒瑶不但学习好,长得还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入校就十分受欢迎。 在这个讲究含蓄的时代,能鼓起勇气去告白的人还是少数,就这,短短开学几天,朝陈舒瑶示好或是告白的同学,就不止今天这一个了。 陈舒瑶也不瞒着他,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走远的男同学,感觉还挺好玩的,伸手握住谢秋白的手,笑道,“大气点,在团场时,厂里女职工围着你问这问那,我可没有吃醋哦。” 谢秋白下意识道,“那怎么……” 话还没说完,陈舒瑶就鼓起眼睛,“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 那当然不是了,谢秋白垂头丧气道,“那好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谢秋白心里却开始活动上了。 两所学校距离虽然近,可到底是两个学校,还是要做些联谊之类的,拉近两所学校学生们的联系,然后趁机广而告之两人的关系。 谢秋白瞬间想到了刚提到的辩论社,社团还没成立,他脑海中就出现了一揽子计划,连社团成立后,第一场辩论的辩题都想好了,就叫“文科和理科到底哪个更重要”。 嗯,就这样,这个辩题找上临校参与,拉扯感直接拉满,十分有噱头。 “你想什么呢?”陈舒瑶看谢秋白不说话,怀疑他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事,”谢秋白当然不会承认,闻言立即摇头,话说出口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过了,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这才缓了语气解释,“我在买些什么回家才好。” “咱妈也不缺什么,她想要的就是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她。 要不买些你觉得好吃的东西,回去和她分享一下学校里的趣事,别回去说不了几句话就回屋,多和她聊聊天,也显得你这做儿子的心里一直记着她呢,没有有了媳妇忘了娘。” 陈舒瑶哪里会想到,这厮吃个醋,眨眼之间就想出了一肚子的主意。 他们能轻松自在的享受学校生活,全赖谢颂芝这个婆婆帮忙,陈舒瑶知道她什么也不缺,但他们却不能什么也不给,然后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的付出。 就算谢颂芝不帮他们带孩子,她是谢秋白的妈妈,他们也到了反哺的时候。 其实说起来,陈舒瑶并不大喜欢谢颂芝,也不在于她人好不好,两人婆媳立场不同,相处起来并不容易。 可为了谢秋白在中间不为难,她也愿意多做一些。 陈舒瑶是这么想的,她发现这次回来,谢颂芝也不再拉着她和妯娌们,面和心不和的闲聊,也不再想着对她指点点拨。 两人都有好好相处的心,一来二去,倒也相处融洽。 听到陈舒瑶的话,谢秋白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想的这么周到。 他这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有意识的,很少主动和谢颂芝说什么、做什么,他有些感慨的捏捏陈舒瑶的手,“你说得对。” 两人jsg买了东西,回到家,刚推开家门,就被热情的大宝、二宝扑了个满怀。 “爸爸——” “爸爸——” 一星期没见,大宝、小宝攀爬技术一点也没落下,扒着谢秋白的裤子,就爬到了他的怀里。 被谢秋白抱稳后,两崽一人一边揽住谢秋白的脖子,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就说开了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人和事。 蛋黄年纪小,跑的也慢一点,直接抱住了陈舒瑶的大腿,陈舒瑶把她抱起来后,她也开始叽叽呱呱的说开了。 谢秋白的耳朵都被吵的嗡嗡的,毫不夸张的说,足有几千只鸭子的威力了。 本来几天不见,谢秋白和陈舒瑶都十分想念自己的崽,可被他们这一闹腾,立刻就嫌弃起来。 陈舒瑶还还好一些,谢秋白是不止耳朵,脸上都被激动的大宝、小宝,全方位的给喷上了口水。 谢颂芝看着原本和她亲亲热热的三个孩子,一个个都围到了他们爸爸妈妈身边,亲热的不得了,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奶奶,捡起刚被谢秋白放地上的网兜,笑骂道,“转身就把奶奶给忘掉了,这三个小没良心的。” “大宝、小宝,爸爸上学用功学习好累了,你们给爸爸捏捏肩膀、捶捶腿好不好?” 谢秋白早已经有了对付孩子们的办法,那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再适当的卖一下惨。 果然,很快孩子们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把他按到沙发上,十分有责任心的给他捏肩膀,谢秋白又道,“奶奶年纪大了,经常胳膊腿疼,你们也给奶奶捶捶腿好不好?” 大宝小宝不疑有他,立刻跑到谢颂芝的面前,小宝板着脸道,“奶奶,你身体不舒服就要说,不能忍着,以后我和哥哥每天都给你捶肩膀,你就不疼了。” “好好,”谢颂芝总不好当面拆儿子的台,嘴上应着,却瞪了一眼张嘴就胡说八道的儿子。 谢秋白笑嘻嘻道,“妈,大宝小宝的技术特别高超,保准给你一按,立刻就不疼了。” 听到亲爹表扬,大宝、小宝挺起小胸膛,大宝骄傲的道,“就是。” 陈舒瑶抱着蛋黄,看着两个被忽悠着当按摩工的两孩子,也道,“大宝、小宝,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你们要好好保护奶奶,还有妹妹,不能惹奶奶生气,知道不知道?” 大宝、小宝眼珠子乱转,都不搭腔了,谢颂芝维护道,“大宝小宝是最乖的孩子了,根本不会惹奶奶生气,对吧?” “对对,”大宝、小宝立刻点头,手上给谢颂芝按的更起劲了。 谢秋白把网兜拿过来,拿出自己觉得好的吃的用的。 孩子们看到他就急着给他分享自己遇到的事,他听着虽然觉得闹腾,可这种纯粹的被需要感,也让他觉得幸福感满满。 同样的,谢颂芝也是母亲,看到孩子和自己一点话题也没有,也不愿意和自己说自己的事情,心里当然不会好受。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谢秋白就很认真的去改正,在家这一天,除了陪孩子玩以外,他事无巨细的告诉谢颂芝自己宿舍的同学,以及学校里的等等事情。 谢颂芝察觉儿子和自己亲近,心里酸酸的,她生的儿子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细心的人,自从十来岁长大了以后,就不和她亲近了,也不和她说他的事情。 现在特意坐下来和她讲他学校的事,背后肯定是陈舒瑶说他了。 心里纵然对陈舒瑶有诸多不满意的地方,可儿子就是喜欢她,她的话他听。儿大不由娘,谢颂芝也拗不过他。 况且,陈舒瑶也不是一无是处,参加高考一考就是状元,还是理科状元。 她听说,女孩子不适合学理科,可她考的比全国的男孩子还厉害。 现在,谁提起她儿媳妇不得竖个大拇指,说她给女人争了口气啊。 所以,投桃报李,谢颂芝私底下特意交代谢秋白,“你媳妇现在上着学呢,学业重要,不能怀孕有孩子,你也把持住自己,可别瞎胡来。” 第70章 回到学校, 谢秋白和余洲还没把办社团的事弄好,程默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在入学之前,每个学生都会交一个家庭成员情况调查表, 然后学校根据学生的家庭情况, 每月发放补助金。 他们学校的补助金分三个档,最高每月发二十一块钱,第二档是十七块五,第三档是十二块五。 按照家庭固定人均月收入超过五十元的,生活费自理, 学校不予补助。 谢秋白的每月工资五十六块钱, 陈舒瑶的是三十一块钱,学校给他每月发第二档每月十七块五的补助金。 这补助金到了班长程默手里, 他不乐意了,感觉给谢秋白发的太多了, 他每月还享受着原单位发放的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呢, 怎么能再给他发这么高的补助金, 就往教务处实名举报了,说给谢秋白发的补助金不合理, 还要求教务处透明公布补助金评判标准。 他这一举报, 瞬间就在刚刚开学, 正没什么新鲜事的校园传开了。 谢秋白本来还不知道,去参加文学社的社团活动,文学社的万海星看到他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来参加社团活动,诧异道, “你不是被你们班长举报了吗?怎么还这么悠闲。” “什么?” 谢秋白问清楚,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 不太在意的对万海星,“没事,公道自在人心。” 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 他只是交个表,也没搞什么暗箱操作,怕个毛线啊。 谢秋白没事人一样,他宿舍里余洲知道后,却是急得不行,看他没事人一样照旧看书学习,“你不担心啊?” 连泡在图书馆的另外三个室友也难得的回了宿舍,张良生年纪最大,一直自诩宿舍里的老大哥,也在一旁道,“这是不是该去教务处说明一下情况?” 高洪健点头附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黄博文竟然和谢秋白是一个专业,还好巧不巧的成了室友,两人之间有些恩怨,但后来也算握手言和了。 成了室友后,两人就当是从新认识的同学,平时交集不多,毕竟在一个地方下的乡,他知道谢秋白的事更多些,他在边城省做的事,他都知道。 黄博文私心里是挺佩服谢秋白的,他和大家想法不一样,“身正不怕影子歪,举报就任他举报。” 谢秋白放下书,认同的点头,“是啊,举报就举报吧,学校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看谢秋白不当回事,余洲、张良生、高洪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黄博文轻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室友做过什么,他下乡插队可是做了不少事,还曾评为先进人物过,边城省的报纸都登过他的事迹,我觉得学校评补助金,也会考虑一下学生的实际情况,他家还有三个孩子呢。” 三人都愣了一下,余洲咂舌道,“不会吧,秋白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张大哥都三十二了,也才两个孩子。” 谢秋白解释了一下自家有一对龙凤胎,很快大家的话题就偏向了生子秘方上。 这些谢秋白不感兴趣,他已经报名了参加研究生考试,平时课程也不能落下,挤出时间还要复习五月份的考试,聊这些无聊的话题,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谢秋白没管程默举报的事,问清楚学生申请通过后,可以自己开办社团后,很快他们的辩论社就成立了。 只是招人是个问题,当然先要从自己班里开始选人,但因为程默举报他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谢秋白的高工资。 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身边有一个每月能领到五十多块钱工资的同学,这让每月只靠补助金生活,甚至觉得补助金不少的同学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就有很大的心理落差。 现在程默公然举报,搞得大家也怀疑这中间有内幕,根本没人愿意加入谢秋白发起组建的辩论社。 也只有他们宿舍的几个,为了给他和余洲捧场,带头加入了辩论社。 余洲想去校园搬桌子招人,被谢秋白阻止了,“等等吧,教务处的结果出来了再招人也不迟。” 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仇富心理,程默举报的调查结果不出来,也不会有人愿意来加入辩论社。 幸好学校办事也很有jsg效率,很快学校公布栏就贴出了评补助金的标准。 后边还贴上了谢秋白这些年的履历,曾在京市参加的干部培训,还有他曾经入伍三年的经历,以及他下乡插队期间的所作所为,给地方经济带来的巨大变化等等,都被放在了所有师生的眼前。 这实实在在的成绩,让有对他不满的人,都惊讶不已,很多同学们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城市供销社出现的一些新鲜外地食品,甚至是他们听收音机,听到的习以为常的广告,都是谢秋白想出来的。 这堵住看不顺眼那些人的嘴的同时,也给谢秋白带来了崇拜者,以及同样优秀的伙伴。 学校里的学生多是已经参加工作的人,知道要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一点成绩的艰难,心里也就愈发对谢秋白的所作所为佩服。 等谢秋白让余洲可以出去为辩论社招人时,有他这个活招牌,很快就收到了很多人的报名。 这让自从社团办起来,人数只有个位数,一直为此发愁的余洲喜不自胜。 有把报名的人,进行了一番筛选后,剩下的人就开始为和他们社打响第一炮,开始努力起来。 谢秋白设想的和陈舒瑶学校发出挑战的想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还有什么比这样更能快速打响他们这个,仅仅成立没几天的新新社团的名声呢。 选题在大家讨论过后,依旧采用的是谢秋白提的那个。 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们京大辩论社就公然向华大发出挑衅一般的辩论邀请。 现在虽然没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可以理科为主的华大,先天就觉得他们理科更加厉害一些,哪里会容忍这种挑衅。 于是,一场约战顺理成章的达成了。 余洲私底下嘀咕,“更加激动一些吧,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关注度,咱们辩论社肯定能一炮而红,成为社团中的龙头老大。” 谢秋白深以为然,他的这个选题果然没有选错,能挑起人们心中的敏感点,就会有更多的关注。 到底谁输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社团可以趁此机会被人们知道。 当然了,谢秋白还是很想赢的。 无论结果如何,以后华大的学生,想来都会知道他是陈舒瑶丈夫的身份了吧,嘻! 谢秋白的这个小心思没人知道,但是陈舒瑶是谁,是和他同床共枕近十年的枕边人,素来知道他不会做没有用的事。 许多时候表面上的问题,和他真实的目的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陈舒瑶本来没觉得这和她有关系,可他搞社团就搞社团,偏偏要来碰瓷他们学校,这其中的用心肯定就不止想要打响社团名声一种了。 她怀疑是和自己有关系,但又有些不确定,他会这么幼稚,这么大费周章,“你这辩论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秋白这选题太损了,成功挑起了身为文科生、或是身为理科生内心的不满。 校园内,甚至出现了不少小范围的争论。 他们约好的辩论时间还没到,个人对自己专业的荣誉感都上来了,还都开始了抱团,和自己不一样的就都成了异类。 有理智的都知道,无论文科还是理科,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根本不存在谁重要谁不重要。 可谢秋白非要搞个“文科和理科到底哪个更重要”的选题,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他根本就不是想来论证哪个重要的。 谢秋白解释,“我们社团刚刚成立,这不是增加一下知名度嘛。” “你怎么想起来成立辩论社这个社团了?你不是要参加研究生考试的?” 陈舒瑶和谢秋白一起,也报名了这个考试,她闲暇都用来学习,还怕准备的不够,谢秋白可倒好,还有功夫搞社团。 “和同学玩玩,我们专业需要这样的练习。” 谢秋白咳了一声,心说我这不也是为了一劳永逸,宣告一下你老公的身份嘛,要不然时不时看到个狗男人找你告白,我心里能舒坦嘛。 谢秋白也是才发现,他的占有欲这么强的。 不过这就不好让陈舒瑶知道了,她知道了,要是骂他怎么办。 他为了自己的小心思,搞出这么一出轰动两校对立的事来,好像是有些不大好,幸好没人知道内情。 没人会把自己的内心的幽暗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别人,谢秋白也是一样,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曾是女孩,也不会说出此事他真正的目的。 他感觉他这种恨不得所有人知道他和陈舒瑶关系的心思,是有些难于启齿的,也就更加不愿意让陈舒瑶知道了。 70-78 第71章 在两校众多学生的关注中, 辩论赛终于开始了。 谢秋白他们毕竟是发起方,准备的时间也更足一点。 但华大也不是吃素的,一接到挑战, 就激起了大部分人的敏感神经, 主动出谋划策的不知凡几。 而因为谢秋白他们这个新成立的社团掀起的风浪太大,学校很快就给他们批了一间活动室,在他们申请辩论赛使用礼堂的时候,也轻易的就给放了绿灯。 “一不小心,搞成了为学校荣誉而战的感觉。”余洲和谢秋白他们嘀咕。 礼堂里闻讯来观赛的同学们十分多, 挤挤挨挨竟然把礼堂都快坐满了。 谢秋白这边有他、他们系的蒋芝华、新闻系的王雪秋, 以及中文系的万海星,华大的是陈舒瑶以及其他几个同学。 在辩论还没开始前, 双方就已经互相打听了对方的选手名字,以及对方的来历等等。 谢秋白和陈舒瑶的关系, 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他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 所以, 看着对面坐着的陈舒瑶,以及观众们那一个个看好戏的神色, 他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后把自己搞成了台上的猴。 辩论刚开始, 对方就显示出了极大的攻击力,把理科在生活、交通、军事、农业等等领域的用途,都说的头头是道。 好在谢秋白他们早就预判过华大会说的词,他们从科技会带来的污染、滥用,如果没有道德和法律等精神文明约束的话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双方各据一势, 唇枪舌战,时有语惊四座, 迅速调动起了全场人的情绪,不时会有叫好声,言语搏杀十分激烈。 辩论赛开始的时间挑的是周五中午,想的是两个小时结束,不想双方交锋愈来愈激烈,眼看两个小时都快到了,整个礼堂还都弥漫着火药味。 越来越多的同学奔走相告,三五成群的跑到礼堂观看,最后座位都坐满了,甚至连过道都站上了人。 华大的观点是认为理科更重要,科技的发展离不开这些,这是构成一个国家国力不可或缺的重中之重。 谢秋白这方认为,理科属于术,科技发展固然重要,可文科是国家底蕴和精神的组成部分,文化和知识的入侵是可以兵不血刃的。 最后,请来两校的评委,也没评出个谁输谁赢,打了个平手。 他们辩论的内容,被校报刊登了出来,后来还登上了京市日报,乃至人民日报,他们的讨论引起了社会面一部分人的关注和思考。 这都能登报大书特书,谢秋白是真切的感受到这是个充满机遇的时代,不像后世,信息的高速发达,让任何一种观点都变得稀松平常。 人们接收各种不同的信息,多到麻木,也就很少会真正用心去思考看到的信息,其背后代表的涵义。 这个时代不同,人们获取消息的渠道匮乏,一张报纸缝上刊登的广告,都会有很好的宣传效果。 辩论赛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他们本来是为了打响社团知名度的一个比赛,能够引起校方,乃至社会上多方的关注。 一次下课后,谢秋白被叫到教务处,被告知,特派他暑假的时候去制片厂去兼一下职。 另外,因为一场辩论赛,他们还都受到了电视台和报纸的采访。 在学校方面,也逐渐开始注重学生道德、国家大义、民族情怀等素质的考察,科技固然需要着力发展,可掌握先进技术的人,如果是道德败坏之辈,带来的破坏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大。 这甚至影响到了一些考上大学后,抛弃原配的同学身上,学校里甚至出现了讨伐当代陈世美的事。 然后,谢jsg秋白和陈舒瑶这对共同进步的夫妻,竟然就成了人人称道的榜样。 谢秋白对此无所谓,高兴的是,终于没人跑去找陈舒瑶去告白了,美滋滋。 这时候,陈舒瑶也终于发现了谢秋白的小心思,她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故意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谢秋白瞥她一眼,坏笑道,“夜黑风高的,小软软呀,明知我心机深沉,你就不怕…” 陈舒瑶的“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被谢秋白扑靠到背后的大柳树上,黑影笼罩下来,“嗷呜”一口,她还以为撞到树干的疼痛没有如期到来,就已经被夺去了所有的心神。 人的底线是被一点点拉低的,就如现在,黑灯瞎火的不回宿舍睡觉,躲在湖边的角落里和谢秋白玩亲亲,陈舒瑶虽然害羞,倒也接受良好。 他们俩上学后,虽然多了个人空间,却没有了可以两人相处的空间。 在学校时,周二的中午和周四的下午两人会约在一起见见面说说话,可等周末回到家,他们俩已经没有了相处的空间。 三个思念爹妈的娃,排排躺在两人中间,他们俩连说个话,都要大点声,才能在吵闹的孩子声音中传到彼此的耳中。 谢秋白想让孩子们自己去睡,结果连谢颂芝都支持孩子们跟他们俩睡,还说他,“别一天到晚就想着男女那点事,好好珍惜孩子们的童年吧,一眨眼他们就长大了。” 他一天眨了无数次眼睛,也没见他们一个个长成懂事不闹腾的大孩子。 依旧是不满意就要嗷一嗓子,哭半天的年纪,没有一个省心的。 谢秋白问陈舒瑶,“你还想再要一个孩子不想了?” 同样被吵的头疼的陈舒瑶摇头,“不想要了,他们怎么一个也不乖,我小时候很听话,一点也不闹人的。” 小朋友的懂事大多是被迫的,因为知道情绪不被关注,这才会隐藏起来。 不过,听到陈舒瑶不想要老四,谢秋白还是意外了一下子,“你不是说要生四个孩子的?” 陈舒瑶长舒一口气,好似放下了什么,轻笑道,“因为你啊,我现在找到我感兴趣,并愿意为之努力的事情,回头看,小时候的遗憾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有人说,年少不可得之物,会困扰一生。但如果她被一个足够耐心的人偏爱着,她又怎么会一直对过去念念不忘,而不是开始期盼未来呢。 陈舒瑶感叹,“你真的是很好,谢谢你。” “哦!” 这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实嘛,哪还用说。 陈舒瑶没想到自己真情流露,换来的是谢秋白这么平淡的一声“哦”,扑到他身上,捏着他两边的脸颊,哼哼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谢秋白按住她的后背,让陈舒瑶的身体完完全全贴在自己身上,挑眉问道,“这个反应够不够热情?” “你!” 谢秋白生无可恋的道,“既然你不想要老四了,哪天得空了我就去结扎。” “不用了吧,我听说女的可以上节育环。”陈舒瑶红着脸小声说道。 “那不好,对身体不好,别听这些没用的。”谢秋白吸了口气,想到了曾经看到陈列出来的那些各种形状的节育环。 在谢秋白的坚持下,他趁周末有空就去医院做了这个小手术。 做完后他没什么不舒服的,倒让陈舒瑶心疼坏了,每天一大早就跑到他们学校,给谢秋白带来清淡又有营养的早餐,还时时叮嘱他注意饮食,多补充营养。 谢秋白不让她跑来跑去麻烦,她也依旧坚持,惹得他们宿舍余洲这个单身狗,羡慕不已,“我以后也要找嫂子这样的,人漂亮,性子也好,对我又好的。” “那你对你媳妇好点,她自然就漂亮,性子又好,对你也好了。” 谢秋白给他传授婚姻秘诀,“每一个歇斯底里、脾气不好的女人背后,都有个失职的丈夫。” “好像是这样啊。”余洲若有所思。 “那是当然了,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天下哪有白得的午餐,什么都是有原因的,好丈夫和好妻子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353宿舍的同学们,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谢秋白和陈舒瑶他们俩夫妻关系很好,是难得的恩爱眷侣,听到他的话,正好都在宿舍的几人,稍微那么一想,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谢秋白在修养了一周后,拉着陈舒瑶悄悄说,“咱们带上结婚证,找个招待所住一晚啊?” 搞得陈舒瑶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的,她一腔感动和担心,结果这个家伙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个?!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陈舒瑶瞪着他,“你这怎么也算一个手术,怎么也得修养个一个月才行。” “我又不是生孩子,还要做一个月的月子,我……” 看着陈舒瑶脸都板起来了,半点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谢秋白缩缩脖子,只好道,“那行叭。” “你也不能自己乱来,要心如止水,静养。”陈舒瑶不放心的继续叮嘱。 “嗯嗯,”谢秋白胡乱点头,心里却觉得陈舒瑶小题大做,还心如止水。 当初他胳膊腿受伤,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有修养一个月的时间啊。 他觉得陈舒瑶八成不愿意和他去招待所,嫌丢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吧,他们是正经夫妻关系,又不是去偷、情。 陈舒瑶好像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一样,“是谁在我生孩子的时候,硬让我待在屋里养一百天的?说要好好恢复元气,怎么到你了,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说到最后,陈舒瑶有一点哽咽。 她觉得谢秋白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当初为了工作,几经犯险,身体上的伤都有好几处了,每次都是伤还没好全,就急吼吼忙车队忙工作,忙这忙那,现在还是这样! 谢秋白心虚挠脸,勾勾她的手指,“好了好了,我都听你的。” 第72章 时间转眼就到了五月份, 快要研究生考试的时候。 因为是刚高考断层十年,这一年允许在校生报考,还在三月底时放宽了年龄限制, 从原来的三十五周岁, 改成了只要是一九三八年一月一日前出生的,有同等学力的人都能报考。 通知放宽年龄限制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陈舒瑶的室友林琳的丈夫原本是超过参加高考的年纪,也不符合研究生考试的资格。 可放宽年龄限制后, 他就符合了报考条件, 他家就是京市的,两人育有两个孩子, 没有父母帮忙带。 林琳来上学后,他就一边上班, 一边在家带孩子。 他们家这种情况, 是必须需要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 他犹犹豫豫的告诉了林琳放宽年龄的事, 林琳听了二话不说就告诉他,“那还犹豫什么, 我回家带孩子, 你好好复习考试。” 陈舒瑶和林琳关系挺好的, 听说了她的事后,也没有劝她,只是不经意般的说,“以前当知青的时候,我家孩子在外边调皮, 我家老谢怕我分心,耽误我复习, 硬着瞒着我不告诉。 还说婚姻就是两人彼此成就,遇事一起解决,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那就叫剥削了,和旧社会资本家剥削劳苦大众没什么区别。 总听人说后悔结婚,后悔生孩子,可没有听说谁后悔上学的。” 陈舒瑶觉得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人们总愿意听自己愿意听,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她总归是外人,也不想最后落的两面不是人。 略提过几次后,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就算心里万分替林琳可惜,她也忍着没吭声。 私底下只是和谢秋白嘀咕,“林琳那个丈夫就是故意这么和林琳说的,他就是料定林琳会为了他、为了孩子委屈自己,凭什么就要林琳牺牲自己的机会,而不是他牺牲自己,成全林琳啊,这种人太讨厌了。 他要妻子牺牲,却又要撇清关系,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说牺牲,他好不落埋怨,独善其身。” “这是文化属性决定的,社会不期待女□□业有成,却肯定了她们为小家付出时的理所当然。 又或许是因为女生并没有从小到大不会改变的自己的家,婆家娘家都把她当外人,出于归属需求,就需要拼命的抓紧‘家’这个东西吧。” 谢秋白也不知道陈舒瑶被他的观念影jsg响,是好还是不好,在无能为力改变的现实面前,清醒的那个人是会很痛苦。 在对事情本质的思考和探索中,容易陷入虚无主义或是我执之中。 就如谢秋白,他刚穿来这个世界时,并不能认同自己的身份,他拼命的想证明自己和原主的不同。 到后来,大家对他的印象彻底改观时,他是高兴的,他高兴的是大家认同和欣赏的那个人是他。 也幸亏有陈舒瑶在,她就像是一个锚点,不至于让他在对自我的追寻中,迷失了方向。 她的变化,以及孩子们的存在,是他在这个世界最直接的证明。 每当这个时候,陈舒瑶都感觉谢秋白这个人很矛盾,又感觉他很孤独。 她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算了,别人的事,咱们上什么火啊。” 不知道是不是陈舒瑶的话起了作用,林琳没有立即办理退学,只说,“我等我家那口子的成绩出来再说。” 其实,林琳丈夫是想脱产全心全意的准备考试呢,但听了陈舒瑶话的林琳,她从自己每月的补助金里,省出几块钱请邻居大妈帮忙带两个月孩子。 她丈夫就表现的不大乐意,林琳就心里不是滋味了,她自愿牺牲,和丈夫心安理得的觉得她就该这样做,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无论如何,五月五号考试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因为此次考试有一门外语,但太多的人连abc都不会,所以是准许考生带字典进考场的。 终于用上他专业的时候,谢秋白当然不用带字典,带根笔就轻松上阵了。 外语考试不能说有难度,只能说太简单了! 穿越这么久,他终于体会到有金手指的赶脚了。 成绩出来时,他外语成绩毫不意外的是满分,在面对大家打探惊奇的目光洗礼时,他都有点后悔没有选自己曾经的专业了。 而谢秋白和陈舒瑶两人双双考上本校的研究生,更是成了许多同学茶余饭后讨论的焦点。 随着成绩的公布,紧接着暑假就到来了,本来想的是趁着暑假在京市找找看有没有院子出售,他却要去人民制片厂打暑假工了。 谢秋白不懂电影、电视剧这些,好在他看过的多,因为学习的专业是语言类,他各国的都有涉猎的不少。 是以,在他去收到制片厂上下的热烈欢迎时,心里不至于太虚。 现在制片厂正为选题发愁,让他们搞对外文化输出的电影,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该选什么,谢秋白就跟着大家一起看了一些外国正上映的影片。 看完后,谢秋白还是觉得,润物细无声,文化输出也不用太刻意。 拍的剧要吸引眼球,要老少皆宜,怎么狗血伦理大戏最适合了,他大概讲了一个掺杂着失忆、绝症、真假兄妹、替身的狗血爱情伦理故事后,全部人都震惊的沉默了。 他们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想不到这个谢同志,外表看起来冷傲矜贵,想不到内心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这个反差就有点过于巨大了。 看到大家的反应,谢秋白的脸难得的红了,他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就算这样,他还硬挺着,说了些前世常见的综艺、真人秀,以及主角的身份可以与众不同一些,比如外星人、不死人、什么妖、狐狸精等等,选材主打就是一个多种多样。 在场自诩想象力丰富的编剧、导演,都被谢秋白这大胆的言论,给搞蒙了。 他们平时拍的都是人的故事,被谢秋白这么一说,他们想到聊斋志异不就是人鬼的故事嘛。 一开始,从外貌以及他大学生的身份来讲,制片厂的所有人对谢秋白都还很有距离感,可他自从说了那个狗血故事后,人缘一下子就变好了。 让谢秋白没想到的是,他在这里遇见了原主曾经喜欢的那个叫孟梦的女孩。 谢秋白看到她想假装不认识,不想这个孟梦却主动上前来搭话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多年没见了,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你也结婚有孩子了吧?” 不等对方说什么,谢秋白就主动说起了自家情况,还状似不经意的炫耀道,“对了,你参加高考了没?考的怎么样?我家舒瑶是华大的,她考的还行,全国理科状元吧,前段时间我们俩又都报考了研究生考试,我们俩都被录取了。” 孟梦:“……”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 她要是考的好,他不早就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好名次了吗?! 他们俩把文理第一名都占了,谁还能比他们考的好? 无论什么时候,问人成绩,都是死穴。 本来想找谢秋白打听一下复习秘诀的孟梦,唇边的笑都维持不住了,胡乱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人了。 谢秋白本来以为他和孟梦彻底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不想他因为周末不能回家,陈舒瑶带着孩子们来看他,被陈舒瑶看到了孟梦。 她们俩是真的长的很像,孟梦看到陈舒瑶后,就似笑非笑的看了谢秋白一眼。 陈舒瑶是多聪明机警的一个人啊,她瞬间剧怀疑这个孟梦和谢秋白的关系不一般。 在她有心追问和多方打听之下,很快她就知道了,谢秋白曾经痴心喜欢过孟梦,被拒绝后,还因为太过伤心,导致了外出任务失手,进而犯错,后来退伍。 下乡后,遇上了她。 相比起对孟梦时的发乎情止乎礼,他对陈舒瑶可不是这样的,那是围追堵截,无所不用其极,用舆论逼迫的她和他结婚的。 这件事,在一年又一年的相处中,陈舒瑶本来已经释怀了,可得知他们的开始,是因为她和谢秋白爱而不得的孟梦长得像。 而他对孟梦,和对她的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加让陈舒瑶接受不了。 她想不到她竟然是别人的替身! 而谢秋白竟然背着她,和他的旧相好在一起工作,连家也不会,谁知道到底是因为忙,还是他找的借口。 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但有了破口,就很难能够全然信任。 现在,陈舒瑶觉得,当初结婚后谢秋白对她的不喜欢,却对她的身体有超乎寻常的热情,也就解释的通了。 敢情他喜欢的就是她这张脸,她这具身体,根本不是喜欢的她这个人。 事情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陈舒瑶的心像是突然空了,疼的她浑身发僵,三十多度的炎热的夏季,却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她全身彻骨的冰凉,头脑却又奇迹般的清醒。 此刻,她竟然万分庆幸她的手中并不是一无所有,离开谢秋白,她和孩子也能够好好生活。 她甚至想好了租房的位置,短时间内,生活虽然可能不如以前,但这都是暂时的。 等她毕业工作了后,凭她的学历,工资会比本科的五十六块高一级,六十二块钱的工资足够她和三个孩子生活了,一切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她把一切都想好了,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好难受啊。 第73章 谢秋白还不知道陈舒瑶已经知道了原主和孟梦的事, 甚至连离开他,离婚后的生活都计划的明明白白的。 他见制片厂的一片月季花开的好看,打过招呼后, 就剪了一些, 又找来报纸包了起来。 包好后,他还兀自欣赏了一会儿,无论是颜色搭配,还是每朵花的花型,都是他精挑细算搭配出来。 别说, 他这手艺, 开个花店都没有问题了吧。 只是,他还没欣赏多久, 孟梦就走了过来,看到他包的花, 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是该送花给你媳妇。” 他还没追问是什么意思, 孟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收获了制片厂许多人对他手艺,以及夫妻恩爱的艳羡目光后, 谢秋白早把她说的话抛之脑后了。 他兴高采烈的捧着花回家, 想着送给陈舒瑶, 给她个惊喜。 不想回到家,楼下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看到三个皮猴子不在家,他先是遗憾了一下,紧接着就为可以不用被吵的脑袋痛, 觉得这也不错。 等他推开卧室的门,看到陈舒瑶侧躺在床上在睡觉, 他立马就萌生了两人出去搓一顿的想法。 只是,等他兴冲冲捧着花过去喊陈舒瑶起床,得到的却是陈舒瑶疏离审视的眼神。 这眼神看的他毛骨悚然,这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谢秋白jsg十分莫名的问,“怎么了?” 得到的是陈舒瑶躲的他远远的,以及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哼。 谢秋白先是反省了一下自身,很好,很完美,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就有些生气了,他也是有脾气的人!不要他的花拉倒,真是不懂得欣赏,他自己找了个长颈玻璃瓶,把花一朵朵装进花瓶,还跑楼下厨房拿了一些盐,放进玻璃瓶的水里,希望花能开的更久一点。 卧室里很快就被淡淡的花香萦绕,谢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万物皆可原谅,又开口打破沉默,“孩子们都不在家,咱们出去吃饭啊?” “不去!”陈舒瑶冷邦邦的说。 “那咱俩去床上做点有意义的事?” 谢秋白再迟钝,也从陈舒瑶这说话语气,听出她确实是不开心了,貌似还因为自己。 谢秋白不理解,他都没在家,怎么会是因为他,但他也没太当回事。 现在他深切体会到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精髓,每当陈舒瑶累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好说话。 咳,他常常用这个办法解决两人之间生活上的小矛盾,这可是他压箱底的终极绝招。 不想他提了这个提议后,陈舒瑶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示好,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看到我,就只想到床上那点事是不是?!” 说的话像是含着冰渣,冻的谢秋白瞬间不觉得暑气熏人,凉爽了许多。 他这才意识到,陈舒瑶这次生气的级别有点高,他过去拉她,都被她直接甩来了。 谢秋白十分不能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软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嘛,咱们不是说好,遇事要互相沟通,不要憋在心里的?” 陈舒瑶听了没答,而是道,“你知道你爸妈和孩子们去哪了吗?他们去北戴河玩去了。” “是吗?!那岂不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咱们……” 谢秋白充满喜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舒瑶重重的一声“哼”打断了,他只好收声,老实道,“那你说,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努力改正。” 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端正了。 就他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气来,陈舒瑶心里万般委屈,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忍不住为他辩解,“无论结婚前怎么样,结婚后,他对我真的是很好。好到和全世界的女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丝毫不落下风的好。” 和孟梦聊天时,她可以十分硬气的说,“那我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这世界上也不会有我们这幸福的一对,你该算是我们俩的媒人才对。” 可是,这厮当初那么对她,分明就是欺负她家世不显,不值得用对孟梦那样的尊重。 这个原因,只要一想,陈舒瑶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好气啊!!! 但婚后,他好像是良心发现了,一直都有帮她提高她的自信心,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现在回想过去,人在强烈的自卑时,会变得莫名其妙的非常无理,她从自卑变成现在刚刚好的自信,这中间也曾有过自傲自满的时候,可都是他在一旁及时纠正了这些苗头。 她现在对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事这么在意,说到底也是她在意他因她的出身,看轻她。 她讨厌的,恰恰是她缺少的,还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短板。 陈舒瑶心里各种想法纷乱的搅在一起,根本理不清思绪,她明明都想好了,要和谢秋白这家伙直接离婚,带着孩子离他远远地,她离开他照样能过的很好! 可看到他望向她纯澈深邃的眸子,她的心悄悄就塌陷了一角。 所有的气愤难当,都像是放了气的皮球,慢慢的瘪了下去。 察觉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后,又让陈舒瑶更加生气了,她这就像是种了毒。 而她长久的沉默,也让谢秋白根本不知道是到底怎么回事,看她脸色变幻不定,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天空的风云涌动。 这可不是好兆头,一般这样,一场倾盆大雨之前,雷霆闪电是必不可少的。 地里的庄稼,最怕这样剧烈的天气变化了,特别是麦子上浆的时候。 谢秋白感觉自己此刻就是那田地里的挺立的麦穗,他可不能如无知无觉的麦穗一样,他必须要先自救一下子自己,才行啊。 可他也不是善于花言巧语的,和陈舒瑶多年相处,他会的所有东西,早已经在陈舒瑶面前用尽了,他现在已经到了江郎才尽,黔驴技穷的时刻了。 他大约也理解七年之痒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候,两口子对彼此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没有什么新鲜感。 从他对身边亲朋好友的闲聊的发现来看,最重要的是男同志人到中年,那方面都不太行,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那真是连唯一的可取之处都丧失了。 要不老男人都喜欢找年轻小姑娘呢,那就是因为自己不行,找个年轻的好骗。 幸好啊幸好,他这身体可是男主角,他还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哒! 谢秋白十分有信心的抱住陈舒瑶,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扑了上去。 希望陈舒瑶不管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高兴,这时候还能想起来他的这一大优点。 他们住的这间屋子,是二楼唯二位置最好的房间了,另外一间是顾秋筠的,她的窗外是棵海棠花树,谢秋白他们的窗外正有一株木槿花树开的热闹。 微风不时吹过,拂动花枝摇曳,穿过绿色的纱窗,给房间送来许多清凉。 而陈舒瑶又是不怕热的体质,所以她在房间里,一点也不觉得热,感觉温度正正好。 但这是她没被谢秋白这个人型小火炭挨上之前,她被他这么一压,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近了火炉在烤。 热的她也顾不上自己纷乱的思绪了,直接就怒气冲冲的推开谢秋白,“谁要和你做这个,泥奏凯。”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咽进了肚子里,然后她就像火炉上的烧饼一样,被不停地翻烤。 直至两面金黄,外焦里嫩,热气四溢。 躺在床上,陈舒瑶双眼失神的望着头顶纯白的天花板,身体的愉悦麻痹了她精神上的重创,竟然觉得一切也没有很糟。 这时候,汗水像是小溪,一条条划过谢秋白硬挺的五官,他嗓音低沉微哑,尾音上翘带着点撒娇的适时说道,“好软软,快别生气了。” 陈舒瑶捂脸,她真的要烦死了! 怎么能这样,她也是个有底线的,有原则的人好不好! 谢秋白这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他竟然又双叒叕诱惑她,他又不是狐狸精,怎么好意思这样的事,做的如此得心应手,毫不害臊的! 最可耻的是,她竟然有那么一秒迟疑了心动了。 她就像是蜘蛛网上挣扎的飞蛾,又像是被妖精诱惑的唐僧,要不是她道心,不,毅力坚韧,就又要跳进名为谢秋白的陷阱里边了。 陈舒瑶把脸一板,端的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冷艳,寒声直接道,“我知道你和孟梦的事了!” “啊?!” 谢秋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正为自己辛苦半天,终于摘取胜利果实高兴,结果陈舒瑶丝毫不吃这一套,脸冷的像是北极冰川。 陈舒瑶看他这样子,心里不由想,他没有立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看来是没有把孟梦放在心上,是自己冤枉他和孟梦旧情复燃了? 随即她就把脸更冷了几分,一切未定,她干嘛要一直给他找理由,他爹妈知道她知道了他和孟梦的事后,借口给他们小两口空间,都出门了。 可见在他心目中,对孟梦确实不一般。 “你自己说,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 明明已经硬下心肠了,可“离婚”二字还没说出口,陈舒瑶忍不住就哽咽了,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成全你们。” 陈舒瑶突然之间觉得心灰意冷,算了吧,她也不想知道他们俩年少时的感情深厚程度了。 她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 第74章 谢秋白眨眨眼,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陈舒瑶听说了他和孟梦的曾经的事。 他有些慌,这他该怎么解释, 早知道陈舒瑶是为这事生气, 他就先想好对策再回来。 现在猛不防的,让他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可待他听清陈舒瑶说的话后,有些搞不明白了,“不是,你成全什么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谁还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没有什么大不了?”陈舒瑶不自觉拔高了音量,“那我和孟梦长得那么像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爱而不得, 找的替代品?你说,你当初是怎么追求孟梦的, 又是怎么逼迫我的?” “……”知道的未必也太多了吧, 但这完全就是原主留下的一口大黑锅, “什么替代品?!孟梦那是当时身份和环境问题,一开始那么对你是我不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也不能乱给我扣屎盆子, 直接抹除掉婚后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啊? 在没遇到你之前, 我是什么样子,遇到你后我又是什么样子,这前后变化,你都半点不琢磨到底是因为什么,就一定要什么都往我对孟梦旧情难忘上放?长得好看的人, 长得相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问过一句你和罗玉成的事吗?你们俩还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我怀疑过你哪怕一次吗?我能给予你全然的信任,为什么你不能给予我同样的信任?” 话说完,谢秋白情绪激动的起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穿在身上。 被人怀疑的滋味很不好受!特别是不是自己,还无法解释的情况下。 他对孟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一开始,原就是因为陈舒瑶长得像孟梦,才见色起意的。 有时候,长得太漂亮并不见得是一件什么好事,她会遭遇很多各怀心思接近她的异性,真心假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 是需要具备绝佳的头脑,才能驾驭过人的美貌的。历史上著名的红颜祸水,不就都是当权者手里的工具吗,最后凄惨收场,还背上了千古骂名。 就陈舒瑶来说,只有头脑也并不够,因为她遇上了原主,这就需要她背后有优渥的家世做支撑,才能让她能够依靠自己心意,很好的过完这一生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鼓励你去做你喜欢的事?不让你放弃工作?不让你放弃自我的成长?” 谢秋白顿了顿,终于道,“和你在一起的最初,是我急于求成,委屈了你。 婚后,我一直都有在弥补,我希望你手里能多一些筹码,可以不用委屈自己,面对抉择时多一个选择。 我努力给你随时离开婚姻生活的能力和勇气,也是因为我相信,好的婚姻不是谁离不开谁,而是我们都有离开的能力,却愿意共同维持这段关系。” 谢秋白说完,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说道,“去洗澡?” 陈舒瑶靠坐在床头,抓紧身上盖的被单,她愣愣的看着谢秋白,眼睛在看他,眼神却空茫茫,没有着力点。 谢秋白看她这样子,心里十分的虚,他胡言乱语说了一堆,再回想也记不清到底都说了什么,他紧张的咽口水,面上辛苦维持的平静即将坍塌。 他是该说些软话好听话,让陈舒瑶心软的,可他做不到,谢秋白此刻心里憋闷又难受。 也不知道他说的话,能不能过了陈舒瑶这一关。 如果陈舒瑶放不下旧事,死活要和他离婚,那他要怎么办才好? 他是该如偶像剧演的那样,下雨天淋的湿淋淋去求复合,还是重新寻觅第二春呢? 求复合都要扮惨装可怜才行,开始第二春,那他岂不是又要重复一遍过去几年的生活?有病啊,他好不容易熬到孩子长大了,过舒坦日子,才不想再来一遍。 不知道现在装可怜扮惨,还来得及来不及,就是吧,他这张脸,还有这个体格子,实在做不到不用道具,就表现出惨和可怜的效果。 他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硬件条件却是太硬了,根本就做不到。 而他现在也没地方淋雨啊,胡思乱想的谢秋白忧愁,长得太过坚强,也是个问题。 他这德性,不被人认为是坏人,都是这么多年灵魂的力量了。 谢秋白不死心的拽拽陈舒瑶身上盖的床单,“别生气”三字还没说出口,在神游的陈舒瑶身上的被单就被他给拽掉了。 拽掉了! 两人刚友好的进行了一番运动,这被单拽掉,陈舒瑶身上一凉,立刻就回过神来,拉过被单遮住自己,眼睛瞬间瞪的滚圆,像是浑身毛发竖起防御的猫,“你想干什么?” 谢秋白讪讪的收回手指,失误失误,一时激动,没有控制好力道,他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一起去洗澡啊?” “谁要和你一起!” 陈舒瑶脸腾一下红了,还掺杂着恼怒,她只觉得谢秋白脑子秀逗了,没看她正在生气嘛,谁要和他一起去洗澡!哼! “那现在穿衣服出去吃饭?”谢秋白不罢休的继续提议,反正就是不要给陈舒瑶安静思考的时间。 身上黏黏腻腻,怎么穿衣服去吃饭啊! 陈舒瑶脸颊都气的鼓了起来,配上她圆溜溜的眼睛,谢秋白手贱的上手戳了一下,在陈舒瑶要发火之前,二话不说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嘴上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道,“既然你不吭声,那就当你默认了,咱们先洗澡再去吃饭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不管了,谢秋白觉得他实在做不来装可怜扮惨这种事,干脆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他是不想再费劲巴拉去开展第二春了,他就要这么和陈舒瑶耗着。 她不乐意也不行。 陈舒瑶才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洗澡,她使劲挣扎,然后他们俩洗澡就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陈舒瑶连动个手指都没力气了,她被谢秋白殷勤的抱放在床上,还找来毛巾擦干她滴水的头发。 谁知谢秋白一低头,就看到陈舒瑶斜着眼睛在瞪自己,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像是一汪清泉,他嘿嘿一笑,颇有几分狗腿的道,“软软,现在该感觉到饿了,想去吃饭了吧?” 回答他的是陈舒瑶决绝留下的后脑勺。 “那你是想继续困觉?”谢秋白问。 “谢!秋!白!”陈舒瑶出离愤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旧社会的长工也没有这样的,她用尽全力朝谢秋白扑打了过去,“你怎么能这样!你太烦人了,你怎么这么烦人,我讨厌你……” 陈舒瑶觉得自己没救了,这样的时候,她也说不出口一句绝情的话,她真的是中了毒吧。 “好好好,我讨厌,但你也不该不相信我啊,老实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对着谢秋白深邃锐利的眼神,陈舒瑶立即扭开视线。 谢秋白抓住机会,立即追击,说道,“陈软软同志,这么多年我对你到底怎么样?你竟然怀疑我,还狠心的想离开我,你是不是还要把孩子也带走,那我怎么办?你是打算让我孤苦终老的吗?” 哪里就有这么夸张了,他完全可以再找个家世匹配的女孩子结婚生子啊,哼哼,她才是最可怜的。 但看谢秋白沉痛的模样,多年相处,陈舒瑶不得不承认,他也不是这种薄情不在意家庭的男人。 她这稍微一晃神,谢秋白就又继续道,“我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怀疑,可你呢,竟然连信任都不愿意给我。难道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都抵不过婚前的那些糊涂账?” 陈舒瑶抿抿唇,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是因为这多年感情,才更加难以容忍他们的开始是那样的不堪模样? 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就是因为太过在乎,才更加想要尽善尽美。 “世上最难的事便是‘完美’二字,也许就是因为所有的不好都用在了咱们相遇的时候,才会有咱们俩这数年的风雨共舟、相濡以沫的相伴吧。” 谢秋白认真的看进陈舒瑶的眸子,神情是少有的郑重其事,“软软,我求你抛掉那些糟糕的开端,我们好好经营我们当下的每一刻时光,好不好?” 谢秋白说不出让陈舒瑶原谅的话来,毕jsg竟伤害是一直存在的,不是说原谅就可以直接从记忆里磨除的。 他只看今朝,也只求当下。 察觉谢秋白眼中的祈求之色,陈舒瑶心里一酸,“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及时控制住了,她别开视线,不看这张容易让自己做出不理智判断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道,“那看你表现。” 不知何时开始,陈舒瑶对谢秋白的感情很复杂,他像是她的长辈或是老师,会及时纠正她人生错误的方向,又像是孩子,需要她如对几个孩子一样的对他关心爱护,又像是至交朋友,他们有共同的价值观,又像是对手,时不时就会有看不见的交锋。 就如这一次,她好像又输了。 陈舒瑶半是认命般的趴在谢秋白颈窝,“答应我,如果有一天……” “没有如果!”谢秋白斩钉截铁般的打断陈舒瑶的话,说道,“咱们俩是要白头偕老的。” 陈舒瑶吸吸鼻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75章 谢秋白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闹矛盾,所幸有过去多年的感情打底, 没有伤筋动骨。 陈舒瑶知道真相那一刻, 伤心是难免的,但婚姻并不是她手里唯一的一根稻草,她的生活中有学业有朋友有光明的未来,手中这些谁也夺不走的东西,让她不至于陷入退无可退的绝望境地。 联系他说过的话, 想通这些年谢秋白所作所为背后的深意后, 她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道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谢秋白微愣了一下,承认道, “我希望等有一天, 你有机会选择从新定义我们的关系时, 不用像一开始那样,被动的无从选择, 我想这一次你能由自己的心决定, 我们要不要继续在一起。” “所以, 你愿意和我继续生活下去吗?” 真的到了这一天,谢秋白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淡定,他才意识到,他从内心里是害怕陈舒瑶离开他的。 他也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把妻子关在家里,让她忙于家务孩子, 生活都是围着自己转,他们需要一个人离不开自己, 以满足自己的被需要感和主动掌控感。 太强的另一半,也就意味着她具备随时离开他的能力,那他也就少了更多任性和放纵的空间。 就如此刻,他就无比害怕陈舒瑶突然改变主意,他知道她离开他也能够过得很好,凭借她在华大的受欢迎程度,她想再婚,也并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在和他不相伯仲的陈舒瑶面前,他并具备太多优势。 陈舒瑶离开他的生活会是继续往前走,他却是要从头开始,人们结婚的本质需求,除了陪伴,其实是生孩子,延续血脉。 谢秋白忽然理解,这个社会运行的底层逻辑了,他却觉得难过。 这时候,陈舒瑶白了他一眼,“我想好了,我还就是要和你耗一辈子了。” 想的有些深的谢秋白,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陈舒瑶说的话。 不是刚刚他连哄带求的答案,这是陈舒瑶清醒坚定的回答。 他的心猛然就如大地逢春、阳光普照,被喜悦溢满,他欢呼着抱起陈舒瑶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最后,两人倒在床上,他就立刻弹坐起身,跑到衣柜前往床上扔衣服,嘴上还在兴奋的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这次,陈舒瑶是答应和他在一起,不是无可奈何,不是迫不得已,是单纯而简单的,因这七八年的朝夕相处,愿意和他继续在一起。 她具备离开的所有能力,却没有离开,只是为他一人而已,纯粹为了他而已! 陈舒瑶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你怎么了?” 谢秋白摇头,“没事,我高兴。” 这让他怎么说,他是谢秋白,又不全是谢秋白,就…没法说。 两人闹了个矛盾,感情却愈发好了。 陈舒瑶感觉谢秋白变得更加黏人了,时不时要搞个烛光晚餐,或是送她一束鲜花,已经没什么稀奇了。 他甚至变本加厉的学会了吃孩子们的醋,他还要算她陪孩子的时间长,还是陪他的时间长,但凡少关注了他一点,他就要委屈巴巴的要求她补偿。 他这症状,连到学校也没有丝毫减轻,搞得学校的所有同学们,都知道了他们俩感情如胶似漆的好。 很快,随着新生的到校,谢秋白特别黏他媳妇陈舒瑶的事,就传遍了华大和京大的角角落落。 而随着新生的入学,谢秋白的辩论社也没少招人,主要是他太鸡贼了,社团招新的时候,他从制片厂借来了几件戏服,就让招新的人给扮上了。 在一众普通打扮的人群中,就特别扎眼,尤其是他还用的全是长的俊的男男女女,就很难不让人被吸引过去。 为此,学生会的会长,还邀请他加入学生会去宣传部,担任宣传干事。 这中间也闹出了一点小冲突,偶尔,谢秋白还让有空陈舒瑶和自己一起干招新工作,结果就传到华大了。 陈舒瑶在华大是一个社团也没参加,可自从辩论赛后,她就成了学校的大名人,简直是华大许多男同学心目中的明月。 这也就让这些人看谢秋白很不顺眼,知道陈舒瑶在自己学校为了不影响学习,一个社团也没参加,却跑去帮他的社团招新后,立刻就有华大的同学找上门了。 一见面就很不客气的要求,“一场篮球赛,敢不敢比一比?” 谢秋白加入了篮球社,篮球也打的还不错,自然不带犯怵的,立即就应战了。 到篮球社一说这个情况,大家的荣誉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上次和华大的辩论赛,双方打了个平手,很多人心里都不太服气。 再有机会,自然丝毫不带怕的,还有那么点迫不及待把华大压在地上摩擦的兴奋。 等陈舒瑶听说的时候,谢秋白他们的比赛已经开始了,篮球场外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 拉着陈舒瑶来看的林琳,还偷偷告诉她,“打篮球的男同学个子都高,模样也差不到哪去,咱们去看看养养眼去。” 林琳的丈夫考研并没有成功,她很感激陈舒瑶,当初要不是她劝住她先别退学,现在她就是鸡飞蛋打,什么也落不着了。 而她的丈夫因为没有考上,就怪上了她,说是因为她没有全力支持他,才会让他名落孙山的。 可当时林琳也跟着陈舒瑶报了名,结果她就好巧不巧的也考上了。 知道了林琳考上的消息后,林琳的丈夫彻底熄火了。 林琳平时学业就很重,她还担任了班干部,要忙班级里的事情,并不比他上班轻松,却还能考上,她那个丈夫彻底没话说了。 两人之间的差距,以及邻里邻居的闲言碎语,也让他怕林琳嫌弃他,又有工会、街道的大爷大妈劝他好好过日子,他也就不想着作妖,安生在家上班带孩子了。 林琳整个暑假过得深觉扬眉吐气,开学来,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几岁。 只是,陈舒瑶听了林琳的话后,她嘴角小小的抽动了一下,提醒道,“心里想想就行了,不用说出来。” 两人说笑着到了篮球场,陈舒瑶大老远就看到了穿着背心、短裤的谢秋白。 他们俩几乎天天见面,他连早饭的吃的窝窝头凉了,硬的硌牙,都给她说了,竟然没提他下午要打篮球的事! 京大的女同学本来就多,谢秋白又身高腿长的,长得不但俊还白,他就跟个移动的发光体一样,偶尔打球拉起背心的下摆擦汗时,别提围观的广大女同胞们多兴奋了,陈舒瑶都听到了不少吸气,还有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林琳也是看的兴奋的一员,但等她看清那全场最靓的崽是陈舒瑶家那位后,就立刻严肃正经了起来。 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舒瑶的艳福还真不浅哦。” 中场休息时,立刻就有成群的女同学凑上前去送水,一下就把陈舒瑶面前空了下来,谢秋白立刻就看jsg到了人群中的她。 他拨开人群,跑到她面前,奇怪道,“你不是说下午有课走不开吗?” “突然通知调课了。”陈舒瑶心里酸溜溜的,尤其是感受到许多人望过来的时候,话就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脱口而出了,“要不是调课,我哪会看到,今天这样的盛况啊。” 谢秋白坏笑着俯身,朝陈舒瑶扬扬下巴,“那你还不快点给我擦擦汗,宣示一下主权?” 一旁的林琳眼珠子乱转,深觉自己在这有点碍事,但她实在是不想走开啊。 他们俩站在一起,男俊女美,比电影里的演员还好看。 最最重要的是,电影里也没有这样的情节啊,林琳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心里却在默念,“答应他,快擦汗,快擦汗。” 林琳甚至脑补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以及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虽然谢秋白和陈舒瑶俩人现在只是擦了个汗,但在林琳心里,他们俩已经抱在一起,嘴在一起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林琳想的太过投入,连谢秋白走,和她打招呼都没有注意到,全心投入在了颅内小剧场里。 听到陈舒瑶的问话,她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说,“我在想你和你家那口子可真般配啊!改天把你家孩子带来学校呗,我实在好奇你们俩的孩子,会是长得什么样子。” 又来了,陈舒瑶感觉林琳对她和谢秋白,有种超乎寻常的关注,还经常一脸欣慰的笑看着他们俩,就很不对劲。 篮球赛最后关头,是谢秋白抢过球,投了个三分球,扭转了京大要输了的结局,以领先一分的成绩险胜。 在众人的欢呼中,谢秋白作为胜利的一方,并没有去和队友们庆祝,而是邀请华大的同学们一起聚聚,华大的这些同学心里正不痛快,闻言,当然不愿意放过痛宰他一顿的机会。 谢秋白喊上陈舒瑶和林琳,一起去了学校食堂,余洲他们为了庆祝胜利,一早就用暖瓶买了好几瓶的啤酒备着。 虽然多了华大的人,但他们是赢的一方,看着华大这些讨厌鬼们,也顺眼了几分。 席间谢秋白和他们商量,“咱们两个学校距离这么近,是一衣带水的关系,我看干脆咱们成立一个联盟,以后咱们可以去找其他学校比赛,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的是比赛,可在场的人都领会到了他的目的,要是单纯的比赛,哪用成立什么联盟啊,他就是想联合起来,去欺负其他学校的学生。 在场的众人虽然并不都是年少热血的年纪,可一个个也都是风华正茂的天之骄子,乍然回到校园,越来越松快的风气,让他们的心都澎湃热血了起来,找到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当即双方就这么痛快的达成了一致意见。 第76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 谢秋白他们本意是为了玩的联盟,在一次次和外校的比赛中,也越发有了规模, 加入的同学也越发多了起来。 他们的两校不止出去和外校学生打辩论赛, 各种体育项目上也都比的有声有色。 半年多时间,他们就和京市的大部分学校都已经打过交道,而随着他们名声打出去,还有上门来挑衅的学校。 这样一来,本就不多的课余生活, 更加忙碌了起来。 谢秋白时常在周末的时候, 带着几个孩子去参加比赛。 一开始,谢颂芝和陈舒瑶都觉得这样有些胡来, 还担心人多不安全。 可她们带着孩子去过几次,发现孩子们都爱上了运动, 性子也更加开朗了后, 也就随着谢秋白胡来了。 这么多年来, 谢秋白每天早上都会坚持去跑步。 如果说穿越后最深的体会,大约就是丰沛的体能、健壮的身躯, 带给他更多的精力去探索未知。 谢秋白前世身体不是太好, 又不爱运动, 这样下来,身体也就愈发不好,这样循环之下,人也就更加不爱动弹。 自从体会到运动带来的畅快感后,他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陈舒瑶和他前世很像, 也是不爱运动,谢秋白就拉着她早上和自己一起跑步锻炼, 给她疯狂安利运动的好处。 现在谢秋白俨然成了运动达人,他不止打篮球、踢足球,还学习了打排球和乒乓球,在举行秋季运动会时,他还为他们班得了个长跑冠军。 陈舒瑶不愿意每天一大早跑的全身冒汗,黏黏腻腻的,可无奈拗不过谢秋白,只能跟着一起跑,但她也不好好跑,慢吞吞的搞消极罢工。 谢秋白倒退着跑,嘴上不停的念叨着,“你看早上的空气多好,小鸟叽叽喳喳的在头顶唱歌,每次咱们俩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嚷着不行了不行了,你这身体素质是该锻炼锻炼才行。” “跑步就跑步,你胡咧咧什么呢!” 陈舒瑶大窘,做贼一样四处张望,生怕被认识的人听到,不想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个人走在一起。 她拉过谢秋白,不由分说的就猛地一下开始加速的跑了起来,谢秋白不防,被带着跑出了好远,才好笑道,“你啊,也就害羞的时候,才能激发你的无限潜能了。” 陈舒瑶回头看距离够远后,才说道,“我刚看到林琳和你室友祝如松了。” 考上研究生后,谢秋白和陈舒瑶的住宿条件直线上升,都住进了双人间,还可以去教职工餐厅去吃饭。 陈舒瑶的室友依旧是林琳,谢秋白的室友就是新来的祝如松。 说起来,祝如松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在来校报到前,他本来刚分到一间房,他正在准备家具,然后相看合适的女孩,准备结婚的。 恢复高考后,他根本没当回事,只想找对象结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可是他相中的女孩都在忙活着参加高考,倒是也有相中他的,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他也不愿意找个不喜欢的凑合过一辈子。 痛定思痛之下,祝如松努力上进准备研究生考试,不想直接考上了。 他要离开厂子上大学,那房子也就要收回了,但他打的家具没地方放。 所以,开学的时候,别的同学背着行李,他是背着一个大衣柜来上学的,当时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 现在,他和林琳大清早在湖边散步,再联想早上出门时,林琳问她去哪跑步,她随口说了一句,“去操场跑吧。” 结果,她和谢秋白没去操场,却在湖边见到了林琳和祝如松,陈舒瑶合理怀疑,林琳问她就是为了避免遇见。 “遇见了打个招呼就好了,你跑什么?” 谢秋白完全不知道陈舒瑶的猜测,在他看来,两校来往频繁,林琳又和祝如松一同吃过饭,还是两校联盟最开始的参与者,接触的多了,一来二去,关系亲近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无论男女,都是喜欢和欣赏优秀的人的。 就像陈舒瑶,他们学校喜欢她的男生从她宿舍楼下,都要排到京市以外了,可在他和她的关系没有爆出时,真正追她的人却并不是很多。 更多的人会在有人说陈舒瑶不好时,默默的在背后维护她,却不会真正去打扰她的生活。 学校里被追的男女,可能是因为外貌,却并不见得是因为优秀,更大可能是因为容易追。 林琳有家有子,她性格开朗,为人热心,却不是会胡来的人,和祝如松走在一起,也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讨论商量,或者是帮助祝如松。 祝如松家是外地的,初入京市,生活中多有不便,找林琳帮忙也很正常。 陈舒瑶却不这么认为,“那咱们打个赌,要是他们俩真的有什么,你以后就别拉我跑步。如果他们确实没有一点私情,那我以后都跟着你早起跑步,怎么样?” 谢秋白和祝如松是室友,他可是一点也没看出他喜欢林琳,当即就道,“行啊。” 说完这个,谢秋白转而道,“你要不管管江铭?他也是两个孩子爹的人了,他媳妇在沪市,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够辛苦得了。 可我自从带他去过一次制片厂,他就和孟梦好上了,我还在收发室见到了他们俩的书信。” 七八年秋,江铭就考入了谢秋白学校的中文系,他和郑多海jsg一个系,却一个是七七级,一个是七八级,两人经常混在一起玩。 谢秋白的一些想法,和制片厂的编剧说了后,他们写的总是差点意思,不想郑东海和江铭却是撒狗血的好手。 他们写的小说在校刊上刊登后,获得了一众好评。 谢秋白把他们写的拿到了制片厂,顺便也把他们俩推荐了过去。 制片厂里的漂亮演员多,郑多海没怎么,江铭却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逐渐乐不思蜀,竟然还和孟梦打的火热。 现在,谢秋白一方面是生怕江铭搞出什么幺蛾子,一方面又为江铭和孟梦打的火热,心里有些不舒服。 孟梦和陈舒瑶长得那么像,江铭却和她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还完全不觉得孟梦和陈舒瑶长得像。 谢秋白心里就觉得很怪。 要知道陈舒瑶可是江铭从小一起长大的亲表姐,他和孟梦真有点什么,实在是太怪了,他也没法给陈舒瑶那边的亲戚交代。 江铭来京前,陈舒瑶的姑姑陈安洁还特意给谢秋白打过招呼,让他多照应一下江铭。 这可倒好,他给照应的眼看都要搞婚外情了。 陈舒瑶看了谢秋白一眼,“你们俩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们还都是男人,你说他一句,肯定比我说好使啊。” 话是这样说,谢秋白轻咳了一声,不太好意思的说,“江铭是你家亲戚里,和我关系最好的,这我要是把他得罪了,那不就全军覆没了?还是你来说比较好,你们关系近,得罪不了。” “好啊你!想的还挺美。”陈舒瑶是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这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够响的,得罪人的坏人她来做,他还是江铭眼里的好姐夫,陈舒瑶哼哼两声,果断道,“我不去,你自己闹出来的幺蛾子,你自己解决。” 谢秋白慌了,好言好语的哄道,“好软软,这种关系着一家幸福的大事,必须是你亲自出马才行啊,我这姐夫还不是因为你才有的嘛,你也不想你表弟媳妇恨你没有看好她丈夫吧?” 这还威胁上了,陈舒瑶气的瞪眼,可谢秋白是说到点子上了,江铭在京求学期间都好好的,也就算了,但凡有点不好,那错处肯定是往她身上怪的。 当初,江铭可是口口声声说投奔她这个姐姐来了。 陈舒瑶头疼,“都怪你,你把江铭带到制片厂干嘛。” 谢秋白也很无语,“我哪知道,那小子是这样的人啊。” 上学后的一年多来,他们看多了抛妻弃子或是抛夫弃女的人,那都只当个热闹来看,得闲了还品评几句。 现在到了自己身边人的身上,那是真的糟心。 原本谢秋白还想江铭的文笔不错,他要是愿意,可以进制片厂当个编剧,这工作自由度高,工资也不低。 现在嘛,谢秋白只求江铭这小子大学四年间,都给他安安生生的,怎么来怎么走就行。 就算现在郑多海好好地,谢秋白甚至也不想让他接触文艺圈了,人性不能轻易考验,尤其是男人。 谁知道,这次陈舒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她好奇的问,“你对着制片厂里那些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就一点也不心动?” 谢秋白翻了个白眼给她,“你看我是那种不值钱的人吗?” 陈舒瑶被他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给逗笑了,好心情的也不计较,刚刚谢秋白让她处理他搞出来的烂摊子的事了,主动抱住谢秋白的手臂,甜丝丝的说:“你怎么这么好!” 用谢秋白的话说,一个灵魂高贵的人,对待感情必然也是真挚而忠诚的。 那些被美色和欲望驱使违背道德的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人之所以称为人,不就在于是有智生物嘛。 听了陈舒瑶的话,谢秋白无语凝噎,好的标准未免也太低了点。 但他也松了口气,她不怪自己给她添麻烦,带坏江铭就行。 第77章 陈舒瑶这边刚把江铭给拉回正途, 转身就听说她弟陈少华和唐方茹在闹离婚。 原因是因为回城后的陈少华,不好好工作,和厂里的女工好上了。 唐方茹可不是心软好拿捏的软柿子, 她能及时抓住机会学习, 后来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大学生,根本不吃这个哑巴亏。 听说她已经给打申请了,陈振文当然不愿意了,他刚为自家出了三个大学生,在厂里风光了没多久, 怎么说舍得让自己的大学生媳妇飞了。 这不, 想着陈舒瑶和唐方茹关系好,写信让她五一假期回去, 顺便劝劝唐方茹忍忍。 谢秋白听说了后,没有表态, 而是问, “你是怎么想的?” 他们本来打算的是五一带着孩子去海边玩, 介绍信什么的都开好了。 小宝一听可能不出去玩了,立刻拉住陈舒瑶的手说, “妈妈, 舅舅不乖, 我们就不要他了。” “哦,那不让你吃糖,你也没有乖乖听话,不还是偷偷吃了?” 谢秋白的话音刚落,门牙掉了, 说话都漏风的小宝就哼道,“爸爸坏, 我也不要坏爸爸了。” “不要就不要,那我带着大宝和妹妹去玩好了。” “爸爸!” 小宝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眼睛笑成月牙,抱住谢秋白的大腿,拽着他的裤子,就要往上爬,谢秋白戳戳小崽子的额头,“你以为你三岁小孩呢,别拽了,说话要算数,哪能刚说完的话就不认账了呢,去吧,你去找妈妈去吧。” 小宝哪里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呢,立刻就不干了,牛皮糖一样粘在了谢秋白身上,闹腾开了。 谢秋白还没把这小崽子撕下来,在外边疯跑的大宝也回来了,他进门也不管是发生了什么,立刻就跟着小宝统一战线开始闹谢秋白这个老父亲。 别的不说,双胞胎难道都这么同心协力的吗? 他这念头还没在脑中盘桓多久,老三已经跟着嚎起来了。 在谢秋白和陈舒瑶不知道的时候,家里的三个娃,已经形成了很好的默契,老大老二负责前锋,老三负责干嚎,有危险了是示警,没危险的时候也是震慑。 谢秋白后来得知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反正,无论招数如何,这仨熊孩子最后闹得陈舒瑶也不说回沪市的事了,只想赶快把这俩哄住了。 目的达到后,大宝和小宝互相对视一眼,半点也不恋战,拉着蛋黄就跑到后院他们的秘密基地去,也不知道进行什么密谈去了。 等把孩子们都打发走了,谢秋白已经筋疲力尽了,“你看看,孩子多有什么好处,你弟这么大了,你爸妈还要操心。我现在就想他们仨赶快长大,赶紧找个对象把他们全都领走。” 相比起谢秋白,陈舒瑶的家人也不是省心的,现在也就大姐陈盛华家过得顺心,二姐陈丽华耳根子软,又没什么主见,结婚被爹妈狠要了一笔彩礼,她去了婆家没少受磋磨,现在才结婚没几年,已经连生四胎女儿了。 和陈舒瑶写信就是问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因为张建国的父亲平反后,来了京市,有谢秋白的面子在,她还来京市看过病。 整个人瘦削的厉害,和谢秋白印象中话少腼腆的陈丽华,变化特别大。 至于陈少华,不知上进,遇事都是听他爹的,在唐方茹高考考上后,他爹陈振文怕唐方茹考上大学,看不上他们家还有他那没出息的儿子,没少趁机打压唐方茹。 现在唐方茹要离婚,要谢秋白说,那都是陈家人自己做的。 就陈少华那样的,他但凡听唐方茹的好好复习,没轻易放弃,考上大学,未来就是一片光明。 可惜,一开始她看上陈少华的,就是他好拿捏、耳根子软的优点,最后也毁在了这些优点上。 他们结婚多年,陈少华也不再对她言听计从了,背后又有公公陈振文搅合,日子能过好了才怪。 “其实,你爸要是不乱搅合,你弟婚后要是一直听唐方茹的话的话,你家是能好起来的。”谢秋白实话实话道。 陈舒瑶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们家就是一笔乱账。 但凡是她爸管的多的二姐和小弟,都过得不大好,也就她和大姐陈盛华没有听她爸的,反倒过得还行。 陈盛华和姐夫郑树森都考上了大学,等毕业后工作一分配,那直接就是端国家饭碗的干部待遇,那不比当个工人强啊。 她爸不说逼着小弟高考,考上大学,只想着压着唐方茹,别让她跑了,真是…… “随他们的吧,我谁也管不了。你不是说最jsg近制片厂选服装厂提供服装?你不推荐推荐?怎么还要往外跑躲着?” 其实,陈舒瑶私心里是不大愿意让谢秋白接触那么多演员的,电影学院的学生不少都去制片厂面试角色,里边的漂亮年轻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多了。 她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没道理谢秋白看了毫无感觉。 她早已不是二八年华的时候了,就算学校不少同学都对她推崇备至,可她年龄在这放着,到底是不如年轻小姑娘了。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多管对错,我一个借调去的在校学生,插手太多不合适。” 陈舒瑶也不关心那些,她终于问出自己心里的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制片厂?和你学的法律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这个问题,陈舒瑶早就问过,可惜谢秋白故弄玄虚就是不说,他越是不说,她就越好奇。 他们相处多年,可陈舒瑶也猜不到他这多此一举的行为,到底是图的什么。 “想知道啊?” 谢秋白坐起身,抬抬下巴,嘿嘿笑道,“那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啊。” “你是说真的?”陈舒瑶狐疑。 看到谢秋白点头,陈舒瑶过去碰了他脸颊一下,就说,“说吧!” “这次你要是再糊弄我,我就去把孩子们喊过来,说你欺负我,让他们为我报仇。” 谢秋白一梗,“你是真懂威胁啊。” “告诉你也没什么,除了我说的文化输出后,我希望未来文化市场不被资本控制,我想过了,现在也只有需要拍电影卖国外版权,才能让国家对这块重视起来,进而不放开这一块的准入资格。” “一个国家的强盛不只是靠硬实力的,软实力文化这块也十分重要,你看,去年暑假,我们拍的那个片子,里边就植入了精美的玻璃制品,自从电视剧卖出去后,海外订单就增加了起来。” “去年的成功在前,今年上级很轻松就批下来了计划建厂的计划,只等剧在海外造成大的反响后,就可以加大规模化妆品制造了。” 说到这,谢秋白轻笑了一下,“当然了,这都是表面的,我就是想要稳住现在以健康运动为美的女性标准,不让其他歪风邪气影响。” 生活在这个时代,一切他都能占住先机,他又有这个条件,谢秋白没道理放过不去掌控住舆论导向。 现在民风愈发开放,但随着经济额复苏,资本的力量会越来越凸显出来。 而女性是最容易被资本盯住的群里,他前世的白幼瘦,什么精致女人,以及妇女节变成女神节等等,这都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就像他当初想要宣传他们辩论社,做的事一样,表面上的文理科之争,不过是掩盖事实的幌子。 消费能力并不能带来权利的改变,只有手里真正在掌握着实实在在的权力,才有真正的话语权。 别人是不可能把最好的给不如自己的人的。 “我希望女孩子们,可以舒舒展展的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无论高矮胖瘦,黑白丑俊,都不被任何畸形的审美裹挟。用健康的身体,用力去追逐自己的心中所向。” “但这样说是不行的,”谢秋白超陈舒瑶挤挤眼,“所以,你知道在导演要演员瘦的时候,我是怎么说?” “我说,这会对国家的未来造成不可估计的危害,每一个女孩未来都可能会有另外一个角色,那就是母亲,一个母亲瘦弱不堪,那么她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吗?这不是危害下一代是什么?” 谢秋白忍不住笑,“最后导演也不敢要什么纤细美了,作为一个要给公众看的文艺作品,就要树立好价值观念导向才行。” 陈舒瑶心里不大是滋味,她的身材早不复少时纤细,以至于,她看到年轻的女孩子,都不由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这些,自然逃不过谢秋白眼睛,她张嘴要说什么,谢秋白按住她的嘴唇,“别急着感动,我这也不是单纯为你,咱们还有两个女儿呢,小宝现在不过是稍微胖了一点,你就让她少吃一点,这实在没必要,他们现在正是建立自信的年纪,父母无条件的肯定,才能让他们未来有健全的人格,而不是一个自卑怯弱的孩子。” 陈舒瑶本来一腔感动,眼睛都要泛泪花了,被谢秋白这么一解释,那是一点不剩了,合着她只是捎带的,他完全是为了他的宝贝闺女! 第78章 五一一家人出去玩了几天后, 到学校上课没几天,在一天早上谢秋白和陈舒瑶跑步时,她告诉谢秋白, “林琳确实是喜欢上了祝如松, 两人现在关系暧昧,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这件事是林琳主动说的,她向陈舒瑶倾诉丈夫的诸多缺点,话里话外都是婚后她的不易,以及丈夫的不体谅。 她以前也没觉得如何, 毕竟周围人都是如她一样生活, 只是她近距离观察了陈舒瑶和谢秋白夫妻后,她心里总是有些意难平的。 在林琳嘴里, 谢秋白优点数都数不完,陈舒瑶心里知道谢秋白确实和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可从另一个女人嘴里听到夸他的话, 她心里开心的同时, 不由陷入了思考。 她和谢秋白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而谢秋白用平等尊重的态度待她, 他们的三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跟她姓, 他不遵循传统的对她。 她要让世人觉得,她是值得这样对待的。 陈舒瑶不大认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样的话,她认为是“责任越大能力越大”。 人的潜力和本性并不是固定的,是随着环境、境遇的变化随时改变的。 就如林琳,没上大学之前, 哪里会认识祝如松,进而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每个人都没有那么好, 也没有那么差劲,只看环境允许不允许罢了。 “那是你赢了,真的不要跑步了?”谢秋白停下脚步问道。 陈舒瑶擦擦额头上的汗,“嗯”了一声,温度越来越高了,炎热的夏季实在是不适合跑步锻炼身体啊。 “你体质弱,更应该加强身体锻炼才对,你继续这样下去,对你的身体能有什么好处,每一个成功的人,健康充沛的身体是最基本的。娇娇弱弱的是好看了,可干什么都精力跟不上,真的值得?” 迎着谢秋白锐利的视线,陈舒瑶下意识缩缩脖子,她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她也不想给自己锻炼的肌肉虬结,那也太难看了。 她小声说出了自己担忧,谢秋白好笑的戳了下陈舒瑶的额头,“就你那运动量,哪里那么容易长成大块肌肉。你是收了‘好看’的什么钱吗?那么致力于让自己好看。” 提起这个,陈舒瑶也很苦恼啊,“那大家都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啊,我不管,我要是长了一块又一块的大肌肉块子,你也不许嫌弃我!” 谢秋白慢了一分钟没吭声,陈舒瑶就不依不饶的拉着他的手臂晃了好几下催促,谢秋白点头承诺道,“嗯嗯,不嫌弃不嫌弃,那以后晨练没问题了?” “看你态度良好,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晨练吧!” 陈舒瑶昂着下巴,很是高傲的讲完,就哈哈笑着丢下谢秋白跑了。 他们俩上学后,尤其是都上了研究生后,学业是更加忙了,也就早上晨练,可以毫无负担的腻在一起了。 就算不锻炼,陈舒瑶也想陪着谢秋白走一走也好。 她现在是真切体会到了孩子多的问题,他们俩周末回家比上学还累,连那唯一的一天,他们俩都没机会来个二人世界。 他们俩过得就跟牛郎织女似的,虽然天天见面,却也只限于见见面了,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陈舒瑶下定决心锻炼身体后,就真正上了心,她还参加了学校的排球队,身体素质也在一天天的变好。 张建国他爸给她把脉,就曾让她多晒晒太阳,做一些室外运动,不要老窝在屋子里。 但陈舒瑶是从小美到大的那种,她对自己的肤色、胖瘦等外貌是十分在意的。 自从认真锻炼后,肤色不可避免的变得黑了一些,这下他们一家五口,肤色就变得十分均衡了。 已经开始臭美,私底下偷穿奶奶和妈妈高跟鞋的小宝,满是惊奇的看着不是那么漂漂亮亮的妈妈,“妈妈变不好看jsg了?!” “这是健康的小麦色,是最漂亮的了,像我们小宝一样,对不对?” 小宝听了妈妈夸自己漂亮,立刻美的找不到边了。 于是,在谢秋白和陈舒瑶下一次周末回到家时,就看到三个涂了红嘴唇、红脸蛋,趿拉着高跟鞋,披着床单在家里乱窜的三个小崽子。 谢颂芝在后边追的喘不上气,顾老头直接把报纸挡住了视线,免得看到那辣眼睛的画面伤眼睛。 谢秋白及时揪住下饺子一样扑过来的三个娃,额头青筋直蹦,他看的很清楚,床单是他们床上的,他们不但把床上的被单掀下来了,还把衣柜里放着的床单被罩给拿出来了,此刻上边已经染上了一块又一块红色污渍。 谢秋白那个气啊,拳头硬了!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小崽子就睁着一双双懵懂天真的大眼睛看向他,“爸爸,我们好看吗?” 面对扑闪扑闪的三双大眼睛,谢秋白哽住了,他说实话,会不会伤害到他们幼小的心灵? 谢秋白咬着后槽牙道,“这要专业的化妆师和服装师打扮,才能好看,改天爸爸带你们去当小演员好不好?” 等陈舒瑶偷笑着拉走三个小娃,一直从报纸上偷看的顾老头嘴角抽了抽,很不厚道的嘲笑道,“忍的很辛苦吧?”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要我看这叫‘一报还一报’才对,我可算是看到你这兔崽子当爹后,也被气的肝疼的样子了!” 把谢秋白堵的无言以对,但他说让孩子们小演员也不是哄他们玩的。 不是吹牛,他们家的三个小家伙,虽然都很淘,但长得那真的是可爱! 他们不是喜欢搞扮演吗,那就让他们这么热的天,穿着厚厚的戏服去演真的戏去试试,看他们以后还这么胡来不胡来了。 暑假的时候,谢秋白带着三个满是喜悦,为自己即将上电视而开心的小崽子,对相关负责人说了自己的打算后,正好有个古装剧在拍,三个娃很快就被套上古装,顶着烈日,去玩更正式的扮演游戏去了。 而打发走了孩子,谢秋白则和陈舒瑶一起,坐在树荫下,优哉游哉的喝汽水、吃瓜子。 “早知道去年就把他们三个扔这了,既有人帮忙看孩子,还能有外快,简直不要太好。” 谢秋白摇着蒲扇,很是遗憾没有早些想到如此妙招。 孩子不在身边嗷嗷乱叫,连蝉鸣的声音都变得亲切了许多。 陈舒瑶翻看包里带的水壶,听到谢秋白的话,不太赞同的道,“这么热的天,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放心吧,自己的孩子还能不了解嘛,他们就不是能忍耐自己难受,却能不说的人,再说了,那么多人看着呢,没事。” 谢秋白抱来西瓜,切成两半后,给陈舒瑶递过去一半,自己就用勺子挖着吃了起来。 只觉得这样舒舒服服、安安生生的坐着纳凉吃瓜,才是正经过夏天。 但有了娃后,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显得弥足珍贵了起来。 和谢秋白穿着背心、大裤衩仰躺在躺椅上晃悠藤椅不同,陈舒瑶今天是特意打扮了的,穿了一身的确良的长裙,长发飘飘仙气十足,自然不能像谢秋白似的肆无忌惮。 这些年在顾家耳濡目染的,陈舒瑶举止礼仪都向谢颂芝以及妯娌们学习,吃西瓜也是文雅的小口小口的。 过一会儿还要照照镜子,免得把嘴唇上的口红弄掉了。 谢秋白的半个西瓜都炫完了,陈舒瑶还只吃了一点,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虽然现在风气越来越开放了,公园广场都有了跳舞的人,可城市女性好像比以前更加注重自己的仪表了。 他们这次来的拍摄场地是京郊,孩子们过了一把戏瘾后,晚上谢秋白还带他们去附近的林子里摸知了猴,这可把小家伙乐疯了,拿着手电筒颠颠的满树林子乱窜。 还不时发一些怪叫,收获也挺不错的,第二天剧组每个人就吃到了几只油炸知了猴。 随着知了猴的,还有三个小崽子跑遍剧组的卖乖,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靠自己得到的收获。 连拍戏都不喜欢了,小宝拉住谢秋白央求,“爸爸爸爸,我们玩几天再走吧,我要捉知了猴给爷爷奶奶吃。” 得了谢秋白允许后,他们三个就跑没影了,原来是他们和附近村子上同龄的小孩约好了,晚上他们一起去捉知了猴。 村子里的孩子没有电灯,他们几个愿意拿出电灯,双方爽快的就达成了玩耍协议。 看着孩子们的笑脸,谢秋白私底下和陈舒瑶说,“以后还是要多带他们出来玩玩。” 话是这么说,他们俩现在是上学,好歹还有固定的寒暑假,等到上班的时候,可就未必有这么整块充裕的时间带孩子们玩了。 以前插队的时候,孩子们天天和同龄小孩子爬树下河沟的玩,回了京市后,他们都被送到了幼儿园或是小学,这样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加上大院的孩子们,一个个都精的跟猴似的,家教又严,懂事倒是懂事了,作为小孩子的乐趣却少了许多。 看谢秋白遗憾的样子,陈舒瑶安慰道,“有得就有失,他们也逐渐长大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79章 (终章) 第79章 (终章) 时光飞逝, 转眼就迈入了八十年代,大街上的潮流人士带着□□镜,穿上了喇叭裤, 肩上扛着卡带收音机。 歌舞厅开始流行了起来, 趁着这股东风。 谢秋白拿出前些年存下来的钱和郑多海、张建国联合开了一个歌舞厅,收入不菲,简直算得上是日入斗金了。 在他和陈舒瑶毕业的时候,终于买下了一套两进的四合院。 不过考虑到孩子们上学,以及他们的工作, 他们获得留校任教的工作后, 就住在了学校的教职宿舍,虽然只是筒子楼里的一间房, 但住在学校人员简单,完全担心孩子们的安全了。 谢秋白除了留校任教, 还担任制片厂的顾问一职, 是制作组中的一员。 这些年, 有谢秋白的各种脑洞,以及精良的制作团队, 拍的电视剧或者是电影, 在海内外都广受好评。 在文化输出这一块牢牢的占据了上风, 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开始有了一小撮海外的游客来观光,连化妆品和包包等的广告植入,也非常成功。 这一部分的出口贸易,做的也是风风火火。 谢秋白作为提出文化输出这一观点的第一人, 学校里对他十分重视,他除了教授学生课程外, 还担任校办公室的副主任一职。 也是因着他的突出表现,才会在他刚刚在校任职,就给他们一家分了一间宿舍居住。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陈舒瑶,她上班需要骑自行车去上班,好在车程不远,她任职的研究院距离京大有十多分钟的车程。 终于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三个小孩子,高兴的不得了,这让谢颂芝忍不住骂他们,“小没良心的,真是白疼他们了。” 换来大宝小宝的一顿甜言蜜语攻击,以及蛋黄不舍的哇哇大哭。 搞得本来还伤感的谢颂芝头疼不已。 和谢秋白一起留校的还有郑多海,顾秋筠毕业后就去了做研究,她的工作保密性高,工作任务重,她们家就需要一个照顾家庭和孩子的人,郑多海对事业没有多少野心,也很乐意清闲一些,陪着孩子长大。 对于顾秋筠和郑多海的结合,陈舒瑶一开始是不大看好的,可现在看他们过的自得其乐,忍不住对谢秋白说,“你姐太有眼光了。” 她曾觉得郑多海配不上样样拔尖的顾秋筠,觉得她该找个更好的,可她现在明白了,婚姻是互补,不是看谁跑第一的比赛。 一个人很强了后,就需要一个不是那么强的,这样有一个人在前边冲,有一个人在后边做好另外一部分,这样刚好就是一个圆了。 “那是,她是得了顾老头真传的。” 在顾秋筠和郑多海确定关系之前,顾老头就和她谈过话,问过她想要什么。 出生顾家这样家庭的顾秋筠,耳濡目染之下,想要的是事业有jsg成、功成名就,她不愿如姐姐嫂子们那样,做个贤内助,那就需要找一个贤内助了。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没有错,郑多海身材微胖,喜好美食,也乐意下厨去做,体型并不是那么理想,但除了这个,他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是个好爸爸,好丈夫,在谢秋白看到的地方,他也做到了对美色保持本心。 日子如流水,静静流淌,谢秋白的生活平平淡淡,虽然偶有波澜,但也算得上是顺利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陈舒瑶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情,他又到底有没有爱上她。 他们彼此携手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彼此体谅,在对方遭遇不如意时,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他们是两个人,却又像一个人一般不分彼此,心灵相通。 谢秋白曾经无数次纠结过自己的性别问题,而在一个个相处的日子里,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在国家修订法律时,谢秋白已经成了这一块的专家,他曾参与修订,在妇女权利和女性保护上,他提出女性并不是需要特殊保护,她们需要的是平等对待。 提倡鼓励爸爸参与育儿,并在法律上硬性规定了男女休产假同样的时间。 所谓的给女性更多的产假,还不如让爸爸参与进来,大力提倡鼓励好爸爸,爸爸是伟大的,让女性从千百年来的母职中解放出来。 母亲是伟大,可她们也可以不用那么伟大的,社会却像是把伟大变成了一个枷锁,套在了所有妈妈身上。 一边说着妈妈伟大,可她们做的事情,却得不到社会认可,稍有不足就要被口诛笔伐。 个人权利和收入得不到提升,让她们围着家庭和孩子转,斩断了她们自己的翅膀,哪里有新社会的样子。 在谢秋白一次次的倡议中,终于促进了整个社会面的改变。 他在制片厂担任顾问,多年来,他在参与剧本创作时,有意识的做一块的改变,在家带孩子的爸爸、在职场披荆斩棘的妈妈在电视剧和电视里比比皆是。 谢秋白发现,人从出生都是在不断重复和模仿中度过的,他们从书中电视上,或者是身边人的身上学习模仿,从而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 社会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但也不是如一潭死水,一成不变的。 在陈舒瑶在计算机领域做出一番成就时,他多年潜移默化的观点输出,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所谓的“女孩不适合理科”“重男轻女”等等糟粕思想已经成了彻底的过去,男女只是生理上的性别区分,在生活中的许多方面,他们手中握着同样的机会和选择。 在几个孩子陆续长大成人,迈入婚姻时,谢秋白握住陈舒瑶的手,不无骄傲的说,“真好,咱们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是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