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菩萨》
1. 第一章
是夜,行驶在暴雨中的车辆突然一个加速,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积水的路面来了个极其风骚的走位,闷头就朝着路边的护栏以极快的速度撞去。
眼见着就要撞上护栏来一个非死即伤,危机时刻车头如同突然醒酒的人般猛地一个侧头,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车身险险擦过护栏。
车内,惊出一身冷汗的刘超胸口不断起伏着,煞白着脸色抬头与后视镜中李武略带惊恐的眼神对上。
远处,昏暗的巷口前,站定脚步的宿白垂眸盯着自己焦黑的手骨看了好一会,然后扭头远远向着巷口外看去,哗哗哗的暴雨中除了偶尔有车辆开过溅起一地的积水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他收回视线,带点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天空,就继续拖着手里的尸体朝前走。
停在路边的车内气氛沉闷凝滞,除了拍打在车身上的雨滴带来的沉闷声响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过了好一会,刘超艰涩的嗓音才响起:“你…看到了…吗?”
李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哆嗦着嘴几次想开口都没能成功。
看到他的神情,刘超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样他还能用疲劳过度出现幻觉这样一个借口来欺骗自己,可是车内在沉默了差不多十秒左右后,李武嗓音哆嗦地道:“看…看到了。”
三分钟前,路过一个路口时,李武和刘超看见不远处的巷口有一个身影拖拽着某样沉重的东西在走。
暴雨中这种身影通常会让人幻觉这是一位拾荒的老人在雨夜拖着沉重的捡来的纸壳艰难行走,心底稍有点柔软的刘超减慢车速,打算上前看看是否需要帮忙,恰逢这时一道惊雷照亮了半边天空,让他看清了那哪是什么拾荒的老人,那是一具会动的…骷髅,手里拖着的也不是纸壳,而是一具…尸体。
受到惊吓的刘超当即就是一个猛踩油门,要不是他车技高超,眼下说不定已经车毁人亡。
“怎…怎么办?”三观遭到强烈打击的刘超声音发虚地问,心里想着的却是也不知道那具骷髅会不会追上来?
要是追上来的话,他们的车能跑过那具骷髅吗?
李武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想了想后,一咬牙干脆道:“去警局。”
刘超惊讶:“警局也干抓鬼这一行?”
虽然这是骷髅不是鬼,但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死了又活的存在,对他来说和鬼那玩意没啥差别。
“是不是那什么还不一定。”稍微冷静下来的李武攥紧拳头:“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伪装成骷髅杀人。反正不管是什么,警局这种正气凛然的地方,多少都有克制。”
刘超虽然不知道什么人扮演骷髅能扮演得那么像,连雨水都能从肋骨的缝隙中穿下,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随即一脚踩死了油门,伴随着里李武撞到头的骂声,黑色的轿车快速消失在视野中。
…
“你们说看到有一具骷髅拖着尸体在路上走?”
警局内,赵斌看着面前两个报案人,第一反应不是醉酒就是吸食那什么了。
在排除了醉酒后,刚想让人带两人去尿检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赵队,接到报警电话,夕阳路三十二号小巷发现一具男尸。”
赵斌起身的动作一顿,倏然扭头看向刘超两人,目光在他们略带惊恐的眼神上停留了两秒,随即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夕阳路三十二号小巷离这两人报案的骷髅杀人的那条小巷不远,甚至说得上很近。
……
“轰!”
惊雷炸响,耀白的光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屋内,一具骷髅安静地坐在窗前,在哗哗哗的雨夜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悚。
宿白盯着自己手骨中心银色钢制的那一块骨头看。
他的身体是残缺的,从醒来的那一刻看见自己身上这些用来代替骨头支撑他行动的银色钢制物品和好几处空荡荡的残缺时他就知道。
只是他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具漂亮的骷髅。
他的骨头是玉白色的,记忆中像是有谁调侃过他,像是一块玉石经过工匠精心雕琢出来的骷髅。
现在的他变得残缺不说,还有一点点丑。
背脊处有三块代替品代替了他三块脊骨,右手小手臂和左腿大腿骨也被这种替代品占据,对了,还有左手的手掌,右脸的颧骨和右胸的三根肋骨。
和他玉白色的骨头比起来,这种银制替代品真的好丑。
除去这些替代品外,还有好几处残缺处使得他看起来有种残破感,比如左胸靠近心口这里就少了一整根骨头,直觉告诉他这里的骨头很重要。
不过其中有一半是八年前他醒来后,暂时给了一个小孩,后来那个小孩就拿着他仅剩的半块心骨不见了。
昏暗的房间中,宿白略微有点嫌弃的再次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后,就将手上握着的一根血淋淋的明显是刚取下来的肋骨放在自己空荡荡的左胸前。
随着这根肋骨安置在心口处,血肉开始沿着这块骨头向着整具骷髅攀沿生长。
宿白看了眼脚边躺着的胸口有个血窟窿的尸体,想了想,又从后脑处挖出块拇指大小的骨头。
他的枕骨处是残缺的,残缺的恰好是最靠近记忆的那一块骨头,所以对于自己的过往他是模糊的,不过那暂时不重要。
宿白将手上拇指大小的骨块放置在枕骨的残缺处,眼下他需要这具身体的身份,得想办法从中汲取一些这具尸体还未完全消散的记忆,以免到时候漏出破绽被别人察觉后,落得被规则追着劈的下场。
做完这一切的宿白安静的坐着,等着血肉将他包裹。
他是一具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骨,十一年前不知道哪里来了个破小孩坐在他墓上面一直哭,被哭醒的他爬出来后就被小孩缠上,导致他不得不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靠捡垃圾的方式养起了小孩。
不过他都是晚上去捡的,穿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衣服,再把头和脸遮住,这样就没人能看出他是一具骷髅。
只是其他人没看出来,这个世界的规则意识却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且对他有着极大的排斥,这导致他仅仅坚持了三年就不得不回到墓里再度沉睡。
蓄积了些许力量再度醒来后他就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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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带着他仅剩的半块心骨消失了。
那可真是一个坏小孩。
这是小孩消失的第八年,他找到了他。
虞苍。
下颌骨动了动,宿白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想要出现在虞苍面前拿回自己的东西,他就必须有一个被世界意识承认的合法身份,否则是会被雷劈的。
虽然雷劈不死他,但是骨头被劈黑了很不好看。
宿白再度看了眼先前被雷劈得焦黑的手臂,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应该有人悄悄地偷看了他,不然他是不会被雷劈的,好在他用手臂挡了一下,不然被劈黑的就该是他的头了。
抬手摸了摸长出一半血肉的脸,这副血肉是他找到的合法身份,以后就不用担心被人偷看害得他被雷劈了。
快要死去的人在世界中的描点会变弱,出现在这样的人面前他不会被规则第一时间发觉,意思就是说出现在这样的人面前他不用担心被雷劈。
这些年他找了不少这样的人,可是他们都不答应死后将身份给他,只有这副身体的主人死之前答应了将这具身份借给他,而他所要付出的仅仅是帮他做两件事。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陷入沉思中的宿白惊醒,下意识起身去开门的他抬眼就对上了窗户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模样。
虽然觉得自己这模样还好,但想起这些年来自己被雷劈的次数,宿白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接受不了自己这只生长了一半血肉的惊悚模样。
这样想着的他再度坐了下来,心安理得地忽视了门外的敲门声。
门外严阵以待的警察对视了一眼,本就提着的心再度紧了紧。
十五分钟前有一辆车来到了警局,车上的两人报警说是看到了一具骷髅拖着一具尸体,原本以为这两人不是喝醉了就是吸食那什么了,结果真的在两人报警处不远的小巷里发现了尸体。
骷髅杀人案,听上去虽然荒谬,但也不妨碍杀人犯故意伪装成骷髅的模样来作案的可能。
在顺着些许没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和拖拽痕迹,他们找到了这间住房。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伴随着“开门,警察。”的喊声传入屋内。
本打算忽视敲门声的宿白惊讶地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稍微思索了会就明白过来,有人不仅偷看他害他被雷劈,还报了警打算把他抓起来。
宿白肃容地看了眼脚边的尸体,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和这具尸体绝对不能被警察看见,只要没被看见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他。
他张嘴想说什么拖延一下时间,却因声带还没长好只能放弃这一做法。
眼见着门外的警察就要破门而入,他快速拎起尸体来到窗边,准备暂时将尸体抛至小巷背后的那片泥地上。
只要尸体没在这间屋里,其余的就都好办。
只是刚从窗边探头,宿白就发现下面有警车和人守着,抛尸的计划告破,他收回视线,在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中转身走向浴室,顺手打开花洒。
“哗哗哗”水声落下的那刻,警察破门而入。
2. 第二章
刺眼的强光灯从头顶落下,精准地照在独自坐在审讯室里的身影上,过于明亮的光线使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隔壁监听室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楚妍和另一个同事隔着玻璃看着审讯室里的少年,审讯室里的椅子是为嫌疑犯特制的,整体全由钢铁构成,表面只包裹了一层薄薄的皮革,完全违背了人体力学,坐上去又冷又硬非常不适。
封闭的环境下强烈的灯光和座椅的不适都会加重嫌疑犯的心理负担,这会让接下来的审讯顺利不少。不过眼前这个才上高二的少年看上去心理素质很强,面对这种情况并没有表示出丝毫不适,甚至连情绪上该有的波动都不曾有。
宿白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安静地坐着,湿漉漉的头微垂着,过长的头发遮挡住了眉眼,暴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有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殷红的嘴唇既没有抿紧也没有蠕动,手指间也没有任何摩挲和不自觉的扣动。
他以嫌疑人的身份坐在这,静默得如同一具拥有了呼吸的雕塑。
楚妍注视着他,想到查到的关于他的身份信息和过往种种,眼神不由带上了些许复杂。
程迟…或者说宿白,原本是偏远山区亲人都已逝去的孤儿,阴差阳错之下被去那里徒步的严大少看见,见他长得有两分像是大姨走丢的孩子,就索性将其带了回去。
明面上对外说是养子,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用来安慰自孩子走丢后就有点精神失常的程夫人的工具,或者说玩意。
程夫人发病时会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嘘寒问暖,等清醒后又觉得他占据了自己儿子的位置,控制不住地厌恶疏远。
前两年程家的小少爷找回来了,他这个物件自然没了用处被丢出来。
这段经历放在其他人身上会让人升起同情,但联系到少年过往做得种种事,实在很难让人对眼前这个秉性恶劣心里扭曲的少年产生同情。
负责这场审讯的赵斌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审讯室。
等待是一种有利于审讯的手段,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它会让人感到压力,焦躁,思绪混乱。
听到脚步声的宿白抬头看去,他的脸庞是苍白的,是一种不见光的苍白,嘴唇殷红,如同沁了血,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透过发丝看过来的眼睛,黑,纯粹的黑,令人感觉到不舒服的黑,像是宇宙中静默又无边的黑,注视久了无端让人感觉到恐惧。
赵斌看着眼前的少年,想了想转头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根绑头发的皮圈,走上前放在宿白的面前:“把前面的头发扎起来。”
他额前的头发过长,几乎遮住了整个上半张脸,这种情况可不利于观察他的微表情。
宿白拿过皮圈,说了声谢谢后,就略有点生涩地将额前的头发扎起来。
额前的头发被拢起来扎成了个小揪揪,这让他藏在发丝下的整张脸暴露在了灿白的灯光下,一直注视着他的赵斌目光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两秒,随即整理好手里的文件走回位置坐了下来。
监听室里的楚妍在隔着玻璃看清宿白脸的瞬间有稍微被惊到。
尽管早就知道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但是亲眼见到时还是忍不住被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惊到。
至少有三指宽的伤疤,狰狞地从左边太阳穴一直延伸至右边耳垂,几乎将整张脸斜着分成了两半。
这道疤听说是被一个爱狗人士给划伤的,光从留下的痕迹来看就知道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可见骨,以楚妍的经验来看,这道疤当时至少缝了三十多针,而且看样子就差几毫米就能伤到眼睛,很难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危险
其实忽略掉这道伤疤的话不难看出少年有着一张极好的面容,只可惜这张脸长在一个秉性恶劣的人身上,致使这张脸生生打了个折,更是因自身虐杀猫狗这点导致脸毁了。
坐下的赵斌看着面前的少年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晚上十点你在哪,在做什么?”
由于汲取到的关于原主的记忆很是模糊残缺,宿白思索了好一会后才道:“在附近的小巷里画画。”
赵斌:“暴雨,夜晚,在小巷子里画画?”
对上他怀疑的眼神,宿白点了下头,虽然他也有点不明白,但原主确实是在夜晚顶着暴雨跑到一个小巷子里去画画。
赵斌眼睛微眯:“有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确实在小巷里画画?”
“没有。”
“你当时画的什么?”
“人像。”
“画呢?”
“撕了。”
“撕毁的画丢在哪了?”
“巷子右边的垃圾桶里。”
“有人看见你杀人了,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杀人。”
“但是有人看见了。”赵斌重复了一遍,从手里的资料中翻找着什么:“根据目击者的讲述我们到达现场后发现了一些拖拽痕迹和血迹,并且跟着痕迹找到了你居住的地方。”
宿白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想,确认今天无论是他还是原主都不曾杀人后再一次道:“我确实没有杀人。”
“刚刚在想什么?”紧盯着他的赵斌当然没错过他那一瞬的思索。
宿白很诚实:“想我今天有没有杀过人。”
赵斌眉头一皱,正常人可不会这么想,尤其还带有时间限制。
他起身走上前,将两张照片放在宿白面上:“这是在你家找到的血迹和一些拖拽痕迹。”
宿白垂眸看着这两张照片,略微一想:“血迹是我的,拖拽的痕迹应该是我把人体模型带回来时留下的。”
原主客卧里确实有一具人体模型,只是那是别人送给他的,原主很爱惜,并没有将其搬出家里过。
宿白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他知道监控这种东西,但是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他租住的地方是个老旧的小区,环境很差,周围的监控器早就坏了,一直没人来维修。
赵斌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另一张照片放到他的面前:“认识吗?”
这是一张死者的照片,是赵斌他们在宿白居住处后面的那条小巷里的垃圾桶里发现的,四肢被折断,面容被划得血肉模糊,全身七十二处刀伤,周围没留下任何痕迹。
赵斌紧紧盯着宿白的神色,企图从中看出什么。
正常人看见尸体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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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恐惧,或许恶心,或许排斥,无论怎样,只要不是长期接触尸体的职业,多多少少都会在看见尸体的那瞬,出现不适等负面情情绪,哪怕仅仅只是照片。
宿白的目光却很正常,就像是在看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一样,这番表现在赵斌看来不正常极了。
仔细地看了两遍后,宿白摇头,要让他从这么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看出什么,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了。
“根据法医鉴定,尸体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发现的位置就在居民楼后面的这条小巷里,根据你前面所说,你当时应该正拖着你的人体模型往这边走,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宿白摇头,当时一道雷劈得他整个耳边都是嗡鸣声,根本听不见其他动静。
“死者叫李泽,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两个星期前勒索过你,并带人围堵打了你一顿……”
宿白在警局一待就差不多待了五个小时,这期间他很配合赵斌,几乎问什么就答什么,乍一看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但赵斌心中对他的怀疑却丝毫未减。
从查到的资料来看,宿白是一个睚眦必报,吃了亏必定报复回去的性格,但偏巧他在李泽勒索围堵甚至殴打他这一事上表现得很不符他以往的性格。
除此之外,一个十六岁正是高二学业重的少年,在下着暴雨的晚上,拖着人体模型去小巷里画画,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直到凌晨三点半,血迹的检查结果出来,确定是他本人的后,宿白才填写了一张表格被放离警局,离开前还被叮嘱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江城。
杀死那个人的凶手,会不会也是当初杀死原主的人?
从警局离开的宿白突然这么想到。
他所占据的这个身份的原主早在半个月前,就在附近的小巷里被杀害,他捕捉到死亡的气息找到原主时,原主仅存一点残缺的意识,身为骷髅不能出现在人前的他,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原主的意思用他的手机帮他给一个叫严呈霖的人打电话。
只是电话没通,响了两声就被挂了,不过他后来又打了120的电话,这是他在捡瓶子的那三年里学会的。
在等待120的时候,他和原主商量,如果他不小心死了的话,请把死后的血肉和身份让给他。
原主并没有答应,在他即将转身离开时又用微弱的气音喊住他,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让他想办法必须让他以活人的形象再‘活’半个月。
还有一个……
淋着雨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走到居民楼下的宿白停止思绪,仰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后打量了番周围,目光在某个地方停留了两秒后,转身走进楼道。
不远处的一辆破旧的车里,车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不会发现我们俩了吧?”
楚妍摇头:“应该没有。”
确定有人监视自己后,回到家的宿白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借着夜色从浴室的窗户悄然爬出去。
他动作轻巧地顺着窗户翻进楼上人家的浴室,再摸进卧室,看了眼床上正在打呼的人,然后俯下身将藏在床底的尸体拖出来,扛着就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3. 第三章
“哎,你听说了吗?城北郊区火葬场的灵异事件。”
放下书包的宋思思第一时间就是扭头兴奋地向同桌沈苓月分享她听到的新鲜事。
别看她胆子小,但一向对灵异事件很感兴趣,纯属于那种又菜又爱玩系列。
早已经习惯的沈苓月一边看书一边点头:“听说了,不过我觉得可信度不高,应该是假的,这种灵异事件当个乐子看就得了。”
“这你就说错了,这世界还是有很多神秘的事存在的。”正在抄作业的赵辰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后,扭头匆忙说了一句:“火葬场这件事我可是有亲身参与。”
听他这么说,宋思思强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用笔戳了戳赵辰的背:“说来听听。”
赵辰头也没回地道:“忙着呢,没看正抄着作业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正在抄的是我们月月的作业,我数三个数,你再不转回来给我们讲讲这事的话,我就让月月把作业收回来,以后再也不给你抄。”宋思思眯着眼威胁。
“我的大小姐。”赵辰放下笔转过身来,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好吧,反正也抄得差不多了,和你们讲讲也无妨,不过提前说好哈,是你们要听的,别听了后晚上不敢起床去上厕所,最后反而来怪我。”
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宋思思冷哼了一声:“赶紧放。”
赵辰翻了个白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很是有氛围地讲了起来:“周六那天不是下了一整晚的雨么,天也黑得厉害,凌晨四点火葬场的值班员工孙童起来上厕所时突然发现火化炉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启动了,这个发现让他整个大脑猛的一麻,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
“不敢上前查看的孙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浑身僵硬地转身走回值班室,关上门的瞬间就腿软到跌坐在地。”
“窗外的风呼啸得厉害,在这个夜晚带着惊悚的味道,到底是在火葬场工作的人,稍稍缓过劲来后孙童想了想扶着墙站起来开始调监控。”
“这一看孙童面色瞬间煞白,嘴唇轻微的颤着,通过监控可以看到焚烧室里空无一人,但是焚烧炉却自己启动了。”
“嚯!”
围过来的同学纷纷下意识惊呼出声。
“焚烧炉居然还会自己启动?”
“不会真有那什么吧?”
听得汗毛直竖的宋思思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前排靠窗位置,听到他们说话声的宿白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扭回头在书包里翻找着作业。
“这还没完。”赵辰看了眼智能手表,见离上课还有十三分钟左右就继续道:“天亮后火葬场来接班的员工并不相信孙童的话,于是两人去往了焚烧室,这一去不得了,他们不仅摸到了带有余温的火化炉,在打开火化炉后还闻道一股他们熟悉至极的味道。你们猜是什么味道?”
虽然害怕,但宋思思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味道?”
“那就是……”赵辰压低的嗓音猛地抬高:“人肉烧焦的味道。”
“嚯!”
围成一圈的同学被这突然抬高的嗓音吓得一哆嗦。
“要死了赵辰你突然这么大声干嘛?”被着实吓了一跳的宋思思没忍住给了赵辰的手臂一巴掌。
赵辰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听着身后传来的吵闹声,宿白将拿出来的作业一一摆放在桌上。
前排有课代表站了起来:“离敲铃还有十分钟,五分钟后我开始收作业,没写完的赶紧。”
“知道了。”
“明白。”
“OK。”
在欢快的回答声中,宿白将手中的作业翻开,入眼的是一片片的空白。
他动作稍顿,他汲取到的原主残留的记忆并不多,所以并不知道原主的作业丝毫没写。
宿白快速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试卷和习题集,挑出一些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课业,埋头赶了起来。
还好他这半个月里有为了更好的接收原主的身份而学习文字,眼下应该能对付过去。
身后的赵辰他们依旧在聊着灵异事件。
“你不是说你亲身参与吗?怎么整个故事里就没见你出场,难道你是为了吓我瞎编的?”宋思思怀疑地眯起眼。
“谁闲着没事编故事吓你,再说了我没有亲身参与会知道这么详细吗?”
“那你说整个故事你出现在哪?”
“我说的亲身参与是我亲自去问了当事人。”
“当事人?”
“就是那个孙童,他胆子挺大的,出了这种事还敢继续在火葬场上班。”
“你这算哪门子的亲身参与。”宋思思翻了个白眼:“不过我听说有人怀疑这是有人在接借着火葬场毁尸灭迹呢。”
“你这个说法也有可能。”赵辰摸着下巴做一副思考样:“唯一说不过去的就是监控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
“赵队,这是最近几天江城失踪人员的名单。”
昨天凌晨发生的火葬场灵异事件的监控被传上了网,引来了大量网友的关注和各种猜测,其中猜测得最多的就是有人借着火葬场在毁尸灭迹,这也引起了警局的注意。
根据从火葬场查到的消息来看,火葬场昨天早上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确实耗费了十一公斤柴油,20度电,从消耗的这些东西和火化炉打开和关闭的时间来看,都足以火化一具未成年男性或者体重较轻的成年女性。
火化炉清理得很干净,但是在尸体已经火化成骨灰的情况下,清理得干净与否已经没有意义。
火葬场极其附近街道的监控他们反复观看了数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也找人鉴定过监控,确定没有被动手脚。
整件事都透着股灵异,但赵斌并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眼下也只能从失踪人员这里入手。
…
班级里宋思思和赵辰还在聊着火葬场那个话题,聊着聊着宋思思一扭头就发现沈苓月正盯着某个方向发呆,她一边好奇地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一边问:“月月,你在看什么了?”
回过神来的沈苓月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你不觉得今天的宿白有点奇怪吗?”
“宿白?”宋思思疑惑:“我们班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了?”
人缘一向很好的宋思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们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
沈苓月往前抬了抬下巴:“就是程迟啊。”
闻言苦思冥想的宋思思一脸恍然大悟:“哦,他呀,讲真,你不说我还真就忘了他半个月前改名宿白了。”
“哎,你说,他为什么突然改名啊?”
“不知道。”
宋思思盯着左前方第四排靠窗的宿白看了好一会,皱眉道:“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啊?”
这不跟以前一样,每天埋着头人也不搭理。
说起程迟……哦不,说起宿白这个人,宋思思有点不喜,或者说是讨厌。
宿白是高一下半学期转入他们一中的,留着一头对于男生来说过长的足以遮住上半张脸的头发,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整个人看起来沉闷阴郁,性格更是全班公认的古怪不好相处,但这并不是她不喜他的缘故。
虽说她这个从小就能和班级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的社交悍匪在宿白这里碰了壁,导致她有点郁闷,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就讨厌他。
她讨厌他是因为有次她回家抄近道,结果被两个小混混盯上,就在她慌不择路时正好遇见迎面走过来的宿白,她向他求救,但他却在明显看出她困境后还是无视她离开,好在她后面遇见了虞苍同学。
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判,虽说宿白的确也没有义务帮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对他不喜。
沈苓月:“你看他正在做什么?”
“赶作业啊。”宋思思疑惑:“这不很正常吗?”
赶作业对于学生来说那多正常啊。
沈苓月:“不是,你仔细想想,宿白他什么时候赶过作业?”
宋思思眨了眨眼:“宿白他没赶过作业吗?”
“没有。”沈苓月十分笃定的摇头:“他从来没在快要上早自习的这段时间里赶过作业,而且他赶的还是数学作业。”
“数学作业?”宋思思惊讶,她倒是不记得宿白以往是否在教室里赶过作业,但若是赶的是数学一类的话,那就确实有点奇怪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宿白在全校的排名才十三,但他确确实实是一中理科的学神。
每逢考试数理化三科必满分,从来没丢过哪怕一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语文太拉胯了,尤其是作文几乎拿不到分,长期在及格线上徘徊,教语文的老吴可是被他气得要命。
沈苓月:“还有,你不觉得他今天格外的好看吗?”
”……“宋思思一脸复杂地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是不是周末这两天撞到头了?”
同班差不多一年,在宿白那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半永久头发下,全班硬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就这情况也能对着背影硬说好看?
也不是没人问班主任他为什么能留这么长的头发,班主任的回答是特殊情况,至于是个什么特殊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沈苓月拿下她的手:“没撞到头,我是真觉得今天的宿白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那种突然觉得他有种奇妙的气质,下意识就让人觉得他有点帅气。”
宋思思翻了个白眼,刚向说什么就被沈苓月掰着头强制看向了宿白的方向:“别说话,看。”
大约会看了三秒,宋思思一言难尽地收回目光:“虽然我不知道周末你发生了什么,让你那本就糟糕的审美再度下降,但我还是介意你平时没事就多多看看虞苍,说不定还能拯救拯救你那槽多无口的审美。”
沈苓月:“……”
宋思思:“你是觉得宿白帅还是虞苍帅。”
沈苓月:“…我审美真没问题。”
宋思思不置可否:“快,回答我的问题,到底谁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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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虞苍。”
“这就对了嘛。”
沈苓月没好气地看着她:“虞苍那是谁都能比的吗?”
就虞苍那张脸,拿去娱乐圈里比也鲜少有人比得过。
宋思思那是一脸的与有荣焉:“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们一中的男神,一张脸那是碾压全校数千人。”
听到虞苍的名字,宿白写字的手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后方,往后挪了挪凳子,一边侧着身支着耳朵听,一边快速填着心算出来的答案。
从她们口中宿白得知虞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长得帅,性格温和还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得知这些的宿白悄悄松了口气,是个好人的话虞苍他会把心骨还给他的吧,毕竟那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课代表来收作业时宿白堪堪写完数学和物理作业。
收作业的课代表诧异地看了眼宿白,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继续往后收作业。
没多久铃声响起,宿白看了眼其他同学的动作后从书桌里拿出英文书,混在里面慢半拍的跟着小声朗读。
初升的朝阳跃出云层,朗朗读书声中远处的风透过树梢吹拂窗边少年的发梢,宿白侧头看向被阳光照得有种金色质感的树叶,一时有点恍惚,他好像许久许久没有好好晒过一次太阳了。
…
每逢大课间教室和走廊总是热闹非凡,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宿白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排空置的位置上。
他来学校的目地就是为了虞苍,结果两节课过去了他依然没见着虞苍的身影。
“宿白,数学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在走廊上透风的学生探着头喊了一声,宿白应了声好,起身离开教室。
根据记忆穿过吵闹的走廊一路来到办公室,看向里面正在低头忙碌着什么的老师,宿白抬手敲了敲门:“老师。”
“来了啊。”办公桌前的宋知意推了推眼镜。
近视有点严重的她看人总是微微虚着眼睛。
宿白走上前后,她拿出宿白交上去的试卷,很是疑惑地道:“你的答案都是对的,但是你为什么不写过程呢?”
面对这个问题宿白沉默了一瞬,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以为只要写上答案就行,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作业还要将公式和过程一一写明白。
见他不说话,宋知意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老师知道你的性格,但很多事你要说出来我们才能沟通,就比如这些题,你不写过程的话就算答案对了也是得不到分的,还有……”
在听了一耳朵的嘱咐后宿白才得以从办公室里离开,小心避开走廊上嬉闹的同学,回到教室刚落座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又被叫走。
相比较起数学老师对宿白的耐心,收到白卷的英语老师的脾气相对来说就不是很好,挨了一顿骂的宿白拿着翻倍的作业返回教室,目光再度落在前排属于虞苍的座位上。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注意宿白的沈苓月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想了想,她走上前:“虞苍他去参加物理竞赛了,估计要下周一才回来。”
这话说出口沈苓月才突然想起宿白他应该是知道虞苍去参加物理竞赛的,听说当初物理老师有找过宿白,只不过他不愿意去而已。
宿白的目光从虞苍的位置上移过来看向她:“物理竞赛在哪参加?”
沈苓月诧异:“你不知道?”
宿白点头:“嗯。”
“在潭城。”
“谢谢。”宿白道了声谢,就起身朝外走去。
沈苓月下意识问了句:“就要上课了你去哪?”
“潭城。”
话落宿白身影消失在门口。
沈苓月眨了眨眼,宿白他这意思该不会是打算逃课吧?
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的沈苓月摇了下头,宿白看上去虽然很不好接触,但是这一年来从来没有见他迟到或者请过假,好几次生着病发着高烧都坚持来上课,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乖学生,所以逃课的话应该不太可能…吧?
上课铃声响起,沈苓月迅速回到座位上,视线游移在宿白的位置,时不时探头看一下门口的方向,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后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宿白他该不会真的逃课吧?
没一会就见语文老师夹着批改好的试卷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阳光在他浓密的头发上晕出浅淡的光线,不过熟悉他的同学都知道,他这茂密的头发,假发片可是出了很大力气的。
夏日的风带着说不出的清爽,走上讲台的老吴略扶了下眼镜,将手上的试卷往教桌上‘啪’的一砸,带有煞气的眼光精准地锁定左边靠窗第四排位置,见没人愣了一下:“宿白呢?”
“不知道。”
想着可能是上厕所了还没来,老吴耐心等了一会,五分钟后人还没来,就不耐地道:“有没有人厕所找一下宿白,叫他快点。”
课代表起身去了厕所,过了一会回来:“报告老师,厕所没人。”
“没人?”老吴疑惑了会后反应过来,两眼一瞪,好啊,交白卷不算,居然还敢逃他的课!
4. 第四章
从学校后墙翻出来的宿白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先回了一趟居住的地方,找出手机给充上电。
这部手机原主用了很久,屏幕上有两道裂纹,外壳的漆都摔掉了两块,很是卡顿不说,电池也已经不怎么保电,平时就算放着不使用也还是会跑电,充满电通常也只能维持三个小时左右。
想到这里宿白有点不放心的调出从这里到达潭城的导航,将导航上的地图线路仔仔细细地记在脑海里后这才放心的起身烧水。
他没有钱,或者说原主在彻底死去之前将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一对袖扣,这行为导致取代了他身份的宿白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这次去潭城也因为没钱只能徒步过去。
有了血肉的宿白某一种程度上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没有吃的会饿、不喝水会渴、不休息会累、受伤了会疼,但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是这些都不足以导致他死亡。
认真说起来有了血肉后的感觉其实并不好,身为骷髅的宿白虽然也会在受伤时有痛感,但远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想到这里宿白摸了摸泛疼的下巴,先前从学校翻墙出来时突然失了力,导致他不小心磕到了下巴。
轻微的磕碰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但这不符合正常情况的强烈疼痛使得宿白紧抿着嘴,脸色有稍微的紧绷。
自从八年前再次醒来后,他就时不时会突然失力,就像是突然断触了一样,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感知,直觉告诉他这与丢失了的心骨有关,只要找回来就没事了。
烧水的空隙宿白来到放着骨灰的桌前,在手机上翻出原主的照片后,就将手机竖着放在盒子前,又找了几张画纸撕成均匀的大小,沾了点水细细地将其卷起来。
窗外传来车辆的喇叭声,“嘀嘀嘀”的很是刺耳,包子豆浆的香味夹杂着街道上的叫卖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蹲在桌前的宿白细细地卷好三根纸棒,找来打火机将其点燃了插在骨灰盒前装满泥土的盒子里。
站在骨灰盒前的宿白伴随着飘在空中的黑烟,双手合十对着手机上原主的照片拜了拜。
八年前他捡垃圾时好像看见过有人这样对待逝去的人,只不过他没钱买香,就只能用纸随便卷了几根,反正都能烧,差别应该不大。
这样想的宿白拜了三拜,见水烧好了就从柜子里找到保温杯将烧好的水装进去。
准备离开时他从窗户的倒映里看见自己下巴处大片的淤青,明明只磕碰到了拇指大小的地方,但呈现出的淤青却很是骇人,大半个下巴连带着颈部都是趋于青黑的淤青,远比磕着的范围要大得多,就和昨天凌晨他拖着原主尸体翻下窗时被磕到的小腿一样。
宿白收回视线打开门出去,门即将关上时却又返回来走到桌前把忘记的钥匙拿上,这才彻彻底底的关上门离开。
……
正午的阳光从天际落下,高耸入云的盛阳大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低调的豪车稳稳停在门前,一个身着运动服带着棒球帽的少年从车上下来,在路人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中走进大厦。
这座建立在市中心繁华地带的商业大厦科技感十足,刚一进大厅冷气就像不要钱般涌来,少年舒服地喟叹一声。
今天的天气过于炎热,就下车的这几十秒,他就被热得头晕脑胀,好在集团里的冷气十足,在这种天气里简直再舒适不过。
程焕对前台打了个招呼,转身走进私人电梯,电梯稳定上升,落地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呈霖哥,今天程迟有没有送你礼物?”
一进总裁办公室,程焕就朝着沙发上正在看文件的严呈霖走去,手里拿着礼物盒的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作为程家两年前才被找回来的小少爷,他丝毫不避讳提到程迟这个代替了他九年的人。
程迟这个人说来也奇怪,平时看着阴郁沉闷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实则内里就跟狼崽子似的怎么都教不乖,这么多年了一旦被欺负狠了,还是会像最初来到程家时一样,拼个被打残也要在欺负他的人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但是他唯独最听严呈霖的话,什么话都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让正在反抗的他停下,他也会不问理由的立马停下手,还会在挨完打后沉默地擦去脸上的血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默默地站在严呈霖身后。
有人说他是被严呈霖驯成狗的狼崽,所以只听严呈霖的。
最初被找回来的程焕对这句话没什么感想,但在后来听过别人的种种科普和见识过的几次后,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不仅没错,还十分正确。
严呈霖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瞥他一眼,合上手上这本顾明煦刚刚送来的文件。
对于这个刚被找回来没两年且非常没有自知之明的表弟他没什么好感,但也没太大的意见。
不过小时候大姨带了他几年,因这这点对这个大姨找了九年才找回来的孩子,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上他倒也不乏纵着点。
“送了。”他语气淡淡地道。
“送了什么?”
“一对袖扣,被绵绵拿去玩了。”
“哦,我昨天看见了,她好像拿去给她的小狗做衣服了。”说着程焕啧了一声:“那对袖扣我看价格好像挺贵的。”
绵绵是蒋见月的小名,严呈霖小姑的女儿,今年六岁,平日里闲着没事就爱给自己心爱的狗狗做衣服。
程焕从手机上翻找了一下,找出那对袖扣的价格后递给严呈霖看:“喏,三十五万左右呢。”
现在的程焕可不在乎这点钱,他手上这礼物就要七位数,之所以说出来,只不过是找点优越感罢了。
严呈霖瞥了眼手机上的图片,拿过他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礼物我收下了,没事的话你就回去。”丢下这句话,他就拿着手里的文件朝楼上走去。
“哥,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程焕笑嘻嘻地举起手保证。
严呈霖停下脚步,垂眸看着他:“说。”
“程迟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啊?”
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听话也不奇怪,但是听话到这份上属实让人有点好奇了。
站在楼梯上的严呈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的上了楼。
楼下的程焕耸了耸肩,转身出了办公室。
楼上是严呈霖的私人空间,偶尔办公累了,会上来小歇一会。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靠在背椅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闭目养神,不期然的想起了已经在他面前消失两年的程迟。
对于程焕问的问题他曾经也想过,最后能想到的也就只是程迟脑子里缺了根弦。
他对程迟最深的印象还是九年前最初遇见他的时候,毕竟那一幕确实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以忘记。
九年前高中毕业的他和几个朋友约着去云省找了处偏僻人少但景色不错的地方徒步。
那座山的景色确实不错,不过因为未开发和海拔高的原因爬起来很是费劲,下山时下起了小雨,山里转眼就起了雾,他一不小心踩空就从脚边的灌木丛里滑了下去,一瞬间就没了身影,顾明煦他们只能一边着急的呼唤,一边尝试找办法下来。
他这摔下去,不仅小腿被树枝洞穿了,头还被撞了一下当场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周围极为陌生,除了高大的树木和些许虫鸟的叫声再也没有其他,更要命的是手机也没有信号。
发了一通脾气后,他就找了根树枝当拐棍,一边瘸腿腿走,一边扯着嗓子呼喊顾明煦他们。
就这样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不远处蹲着一个小孩,背对着他的样子像是正在刨着什么。
他最初以为这个小孩在抛什么吃的,比如野菜,比如一些长在地里的食物。
结果走过去后发现他抛的是一个坑,一个足以埋下一个成年人的坑,而他身旁躺着一具已经有些微腐烂的尸体。
充满雾气和潮湿的山林,一个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的小孩,指甲因为刨坑而裂开,十个指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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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淌着血,却仍旧像是不知疼痛的用手刨着坑,身旁还躺着一具有些许腐烂的尸体。
这一幕的冲击力,堪称严呈霖迄今为止遇见的之最。
导致他曾经好几次做梦,梦见自己醒来晚了,被那个小孩给挖坑埋在了那。
……
偶尔有车经过便扬起一路灰尘,走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宿白已经被时不时扬起的灰尘扑得灰头土脸。
高速路不让走人的情况下,宿白只能绕远路,但好在他速度不是很慢,眼下也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只不过水也喝得只剩三分之一了。
看了看杯子里剩下的水,想了想宿白还是没有再喝,得省着点,到时候还得走回来。
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已经连续被班主任、吴老师打来电话来骂过的宿白熟练地接起电话,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熟悉的训斥和问责。
听了一会的宿白觉得不对,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谢永辉?
这谁?
他汲取到的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人的存在,于是他疑惑地问了句:“你谁?”
谢永辉:“…我谁?!我是你爹!”
宿白皱眉,他问过原主这具身体的基本情况,总的来说就是父母双亡,亲人死绝这么个无牵无挂的情况。
所以这人好没道理,怎么冒充别人已经死了的爹。
宿白直白地道:“你这人有病,我爹已经死了。”
谢永辉一阵气血翻涌,气得差点厥过去,稍稍平复过来后刚准备骂一顿这个逆子,就发现电话已经被挂了。
谢永辉:“……”
……
又走了四个小时的宿白找了块地歇息,他安静的坐在地上,头顶上晚霞正在无声而绚丽地向天空告别。
他的鞋子破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宿白将陷阱鞋子里的石子抠出来,看了看鞋底的洞和手里尖锐的石子,宿白心里想着原主买的鞋质量真不好的同时庆幸还有鞋垫,不然以他现在这种体质,他的脚底就要遭大罪了。
捏了捏有点酸痛的小腿,捏着捏着有什么东西从兜里滑落,宿白手快的将其接住,发现是早已没电的手机。
在连续接到班主任、吴老师和谢永辉打来的电话后,手机比预想中早一个小时没电了。
对于这点宿白其实是稍微松了口气的,打电话来的这三个人都太能说也太能骂了,虽然他还不是能完完全全理解这个世界的话语,但还是知道他们是在骂自己,其中骂得最难听的就是那个叫谢永辉的人。
他汲取到的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又好没道理的冒充这具身体已死去的爹,他就把电话给直接挂了。
但是这个叫谢永辉的人后来又连续打了好几个过来,真是一个麻烦又固执的人。
不过他从他愤怒的话语中分析出了他的确是原主的爹,只不过是从来没养过原主,好像是原主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抱走了还是怎么的。
确定这人是原主的爹后,想着父亲是需要抚养孩子的,宿白难得腆着脸的向这个爹索要了一点生活费。
饿肚子是很难受的,他先索要一点生活费,后面再想办法还。
不过这句话说出后,宿白就遭受了好一顿冷嘲热讽,并奚落警告他不要给他惹麻烦的话语。
从他的话中宿白得知,原主早在半个月前就把后面两年的生活费都要走了。
原主现在十六岁,拿走了后面两年的生活费,也意味着父母抚养他到成年的义务完成,后面不需要再给予他生活费了。
拿着通话到一半就断了电的手机的宿白沉默,看来只能继续饿肚子了。
好在他只要尽快找到虞苍,把心骨拿回来就能舍去这一身血肉,回到墓里继续沉眠。
晚霞与天空的告别结束在月亮带着祂的眷属星辰攀爬上天空的那一刻,宿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继续赶路时,远处有一道身影缓慢的走来,奇怪的行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5. 第五章
“砰,砰,砰。”
磕头的声响随着夜晚的风传至耳边,磕了三个头的身影在起身时脚步有点踉跄,往前走了一步后那道身影又再度跪伏下去,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这是一名形容枯槁的女性,黯淡干枯的头发连月光落在上面都无法折射出一丝光泽,浑浊的瞳孔里满是血丝,神情麻木浑浑噩噩的凭着本能做着一步三磕头的奇怪行为。
暗色的血渍透过布料从膝盖处晕染开,磕碰的额头上血渍掺杂着泥沙,随着每一次磕头尖锐的石子不断在皮肉里翻搅。
她感知不到疼痛?
心里泛起疑问的宿白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一步一步从面前路过,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渍,然后在一次站起来时力竭摔倒在地面。
沉重的身体溅起灰尘,喘气声越来越粗重,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就在宿白考虑着是否要过去搀扶她时,就见她缓慢从地上撑起身来,爬到路边坐着歇息。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又麻木。
宿白收回了目光,虽然很好奇女人的行为,但是他并没有开口问,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了窣窣窣的声响,他没忍住扭头看了眼,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女人手里的馒头上。
女人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空中,迟钝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咕噜噜——”
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力。
直到这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响到哪怕她再迟钝也不能忽视的地步,她才细微的挪动眼珠看向声响发出来的方向。
对上她视线的宿白见她看着自己,以为她是听见他肚子饿想给他点吃的,于是走上前认真的道:“谢谢。”
莫名明白了他这声谢谢的女人:“……”
女人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拿了个馒头递给他。
宿白接过馒头,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女人侧头看着他,浑浊的目光像是透过他看到了谁。
若是她的孩子没走丢的话,应该也有这样大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模样,有没有吃苦,过得好不好。
看了一会后女人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胸前衣服上印着的女儿笑容灿烂的图像。
晚风轻柔的吹拂,树上的蝉“叽叽”的鸣叫着。
“我的丈夫是个缉毒警察。”女人突然开口,视线恍惚地看着前面,干涩的嗓音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我们有个女儿。”
“女儿还没出生前他在执行一个任务时牺牲了。”
“我们的女儿很可爱,有一对小梨涡,每每笑起来时像是能甜进心里。”
“她很乖,不哭不闹的很好带,三岁时就会每天蹲在门口等我下班,看见我回来就上前抱着我的腿仰着头甜甜的说一声妈妈辛苦了,还知道拿拖鞋给我换。”
“她还很怕黑,睡觉时一定要留一盏小灯才肯闭眼。”
“她四岁生日那天我带她去游乐园玩,下了楼才发现忘带手机了,我着急拿手机就让她在楼下等我,想着才二楼只要跑快点要不了两分钟,应该不会出事的。”
后来等她下来,那穿着粉色百褶裙乖乖等在楼下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她后来找了很久很久,找遍了上百个城市,找了十年,找到父母生病不敢告诉她,找到妈妈去世,爸爸住进重症监护室。
当她站在母亲的尸体前,想着重症监护室里的父亲,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去找女儿了。
她的女儿叫陆兰禾,很可爱,很乖。
只是她不是个好妈妈,也不是一个好女儿。
她再度归于沉默,放在膝盖上的手枯瘦黝黑。
其实她有一次已经离女儿很近了,那时的她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得到女儿线索的同时也得到她的妈妈突然晕倒被送进抢救室的消息。
她在女儿和妈妈之间犹豫了,最后她赶了回来,却因为犹豫的那两个小时没来得及见上母亲最后一面,而女儿也再一次失去了消息。
日月累计的自责和愧疚早就榨干了她所有的血泪和心力。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道:“你说这世间有神吗?”
宿白像是没听到般继续吃着手上的馒头,女人便也停下话语不再说话。
干硬的馒头口感并不好,一个也填不饱肚子,但能让一直痉挛的胃好受许多。
晚风一直在吹着,吹完馒头的宿白看着手里的碎屑,目光平静地道:“给我一个沾有你女儿气息的东西。”
女人迟缓的转头看向他,宿白对上她这双几乎要被苦难磨尽生气的眼睛,“等我忙完我的事,就帮你找女儿。”
风,大风。
突然刮起的大风将衣摆刮得猎猎作响,发丝凌乱的飞舞在眼前,女人麻木的瞳孔里倒映出一道狰狞的伤疤和幽暗深邃的眼眸。
……
八点半左右,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狭窄逼仄的小巷里响起阵阵响动,伴随着拳拳到肉的闷哼声,穿着浅色运动服的身影一个后仰躲过刺来的刀的同时,一个蕴含了他全身力气的拳头重重击中壮汉的鼻梁,“咔嚓”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浅色运动服的身影动作狠辣凌厉,招招都奔着弱点而去,没有一个浪费的动作。
远处昏暗的灯光落在巷口,隐约能看见他腾转挪移的身影,偶尔被灯光照见的那双眼睛,锐利、狠绝,如同荒原上捕猎的黑豹,又像丛林中潜伏的蛇。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巷子里再次归入了沉寂。
他微微气喘,缓了一会后打了个电话才抖去伞上的血,撑着伞走出巷子。
黑色的伞微微倾斜,挡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沾染了血渍的白皙下巴,和若有似无上翘的嘴角。
细雨窸窸窣窣的拍打着伞面,撑着伞的身影脚步突然一顿,转身看向身后,语气温和地询问:“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宿白停下脚步,微抬着眼细细地打量眼前的人。
他虽然很高,但还没长出成年男人的体型,尽管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覆着线条流畅的薄肌,身形在雨中还是显得有点单薄。
他的头发像鸦羽一样漆黑,素白的面孔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眉眼细长,上眼皮窄,薄薄的眼皮上坠着一颗红痣,天生的眉压眼让他垂眸看人时有种压迫感。
优越的鼻梁骨下是一张就算不笑也给人一种带着笑意的唇。
这样的长相让他只要微弯下眼眸,藏去眉眼间的锐利,就会给人一种温和好相处的感觉。
“你和她们说的不一样?”宿白开口,他的眼里似乎有些许疑惑。
虞苍的目光从眼前人脚上那双过度磨损的球鞋上收回来,他显然也认出了这位平时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宿白同学。
“哦,她们嘴里我是什么样的?”
“温和的好人。”
虞苍笑,他微微弯着眼眸:“我看起来不温和吗?”
宿白摇头,眼前的人周身气质危险而又克制,和温和一点都不沾边。
见他摇头,虞苍轻笑了声:“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有事。”宿白喊住他:“你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虞苍眼睛微眯:“我欠你什么东西?”
“心骨。”
“心骨?”
“嗯,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白色的骨头。”
“没见过。”
宿白皱眉:“你是不是不想还给我?”
果然,他不像她们说的那样是好人。
宿白在找上原主之前,明确地在虞苍身上感觉到他心骨的气息。
只是拥有血肉后这种感知就被血肉给隔绝了。
虞苍:“我确实没见过什么玉白色的骨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宿白:“你小时候走丢,我养了你三年。”
虞苍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瞬无语:“……我走丢时才五岁。”
“我知道,你才怎么高。”宿白用手在腰间比了比:“跑到我墓前……”
“轰隆隆!”
突然炸响的雷声让宿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轰隆隆…”
天上的雷丝毫没有因宿白的闭嘴而停下,眼看着雷就要劈下来,宿白悄悄移动脚步把自己藏在虞苍的伞下。
落到一半的雷改变方向劈向了远处。
没察觉这点的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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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垂眸看着面前几乎戳到自己鼻尖的发丝,这是…害怕打雷?
他温和的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将宿白再次暴露在雨中。
…
“哥,我小时候走丢被找回来时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宿白知道他小时候走丢的事,还说自己小时候跑到他家门前哭,害得他不得不捡垃圾养了他三年。
这种话虞苍是不会信的,且不说和他年龄仅差一个月的宿白五岁的时候如何捡垃圾养他,就说他当时被人拐卖就算跑出来了,也会被人带回去,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带走养着。
在他看来,宿白的话是绝计不可信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向他哥打听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有啊。”虞北山回想起虞苍被找回来时的样子:“你当时脏兮兮的被找回来,怀里死死的抱着什么东西就是不让我们看,一碰你就挣扎哭闹,到最后还是我找了个带锁的箱子给你,你才肯把那东西放下。”
虞苍挑眉:“我记忆里怎么没这个箱子的印象?”
“我记得好像是你刚找回来的那半个月吧,有一天你突然和虞知南打了起来,打得很凶,两人都见了血,虞知南手臂上都被你咬下来块肉,你还不小心从二楼上掉下楼下的泳池里,被送往医院住了一星期的院,自那天后你的箱子就不见了。”
“奇怪的是你也没再提那箱子,我们还以为是你悄悄藏起来了。”
虞苍皱眉,原来有这一事,难怪他每次一看见虞知南就遏制不住想弄死他的冲动。
虞知南是他二叔的儿子,他们两家的关系可说不上什么好,今天他被围堵这件事,虞苍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虞知南做的,无非就是想找人揍他一顿,最好再拍点不雅的照片,让老爷子对他失望。
这手段虽然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如果成功了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甚至虞苍怀疑自己小时候走丢就是被二叔给抱出去的。
毕竟要不是他走丢,南山那块价值百亿的地可落不到他这个好二叔手里。
可惜的是虞苍早已记不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了,说来也奇怪,别人多多少少能记住点自己六七岁时候的事,偏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哥,你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虞北山笑:“我哪知道,你藏得可好了,看都不许我们看一眼。”
虞苍挂断电话,不再去想自己小时候的事,要不是宿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冷不丁的说自己欠了他东西,他也不至于对自己小时候起兴趣。
在他看来宿白就是从哪,或许就是虞知南哪得知了点自己小时候的事,就找上门来碰瓷给他找点麻烦。
以虞知南那智商也就只能给他找这种程度的麻烦了。
…
夜晚,熟睡的虞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睁开了眼,然后就看见了黑暗中鬼鬼祟祟在他房间里找什么的身影。
他悄无声息的按了下床边的安保按钮,目光警惕地落在背对着他正在翻找什么的身影上。
从窗帘缝隙中泄露进来的月光,让他看清了这人脚上穿的那双过度磨损的球鞋。
宿白!
他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还没来得极松口气,就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宿白突然转身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遭了!
虞苍瞬间从床上坐起,握住宿白向他探来的手。
“你醒着?”宿白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意味。
虞苍牢牢地抓住他的手,正准备说什么,听见门外动静的宿白就猛的甩开他的手,冲到窗户边跳了出去。
来不及顾及自己被震的发麻的手,就猛地冲到窗边探身却抓了个空的虞苍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数种处理这种事的办法。
他的同班同学不远千里从江城来到潭城,最后从他所住的房间坠亡。
没想到虞知南会出这种狠招的虞苍脸色黑如锅底,低头向下看去准备让人报警时,却没看到想象中的尸体,而是看到一道迅速离开的背影。
虞苍:“!??”
他看了眼楼层与地面的距离。
没错,是八楼啊。
???
这是……什么情况?
6. 第六章
虞苍若有所思的从窗外收回视线,让人去查一下宿白。
等待的过程中一直思索着什么的他给好友蒋奕楷发了条消息:‘你说有没有人从八楼跳下去还毫发无损。’
正在打游戏的蒋奕楷瞥了眼弹出来的消息,稀奇地哎了声:‘这个点了你还没休息?’
要知道虞苍的作息堪称老年人作息,若无意外每天十点之前就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
虞苍:‘嗯,有点事还没睡。’
蒋奕楷:‘你不是正在参加物理竞赛么,怎么想着问这个问题?’
‘突发奇想。’
‘你这是挺突发奇想的,按理来说正常人从八楼跳下来不可能毫发无损,不过凡事有个意外。’
‘什么意外?’
‘就比如丧尸就可以从八楼跳下来,不过要毫发无损的话得三阶丧尸。’
虞苍放下手机捏了捏鼻梁,他也是被刺激狠了才会想着找蒋奕楷这个不靠谱的问。
‘不过除了丧尸的话,道士应该也可以,前段时间网上不是有一个很火的道士么,好家伙,四米高的地方轻轻松松就翻上去了。除了道士的话异能者也可以,不是有传言说我们国家有什么异调局吗?那里面的人估计也可以。’被勾起兴趣的蒋奕楷在那边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输出。
虞苍没再看蒋奕楷后面发来的大段话,而是起身拿过笔记本放在腿上,查看着发过来的关于宿白的信息。
宿白,在半个月前还在叫程迟,性格阴郁孤僻、秉性恶劣、睚眦必报,七岁以前都生活在云省边境处一个叫岩石村的小村里,似乎是被拐卖过去的,养父母对他非打即骂,他时常会跑到山脚下寻摸点野果或者青蛙和鱼填肚子,村里有个拾荒老人看他可怜偶尔也会给他点吃的,就这样跌跌撞撞长到六岁。
一次意外他的养父母双亡,成为孤儿的他时常从孤儿院跑回村里,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管他去不去孤儿院。
七岁时被去到那里徒步的严呈霖带回程家,这些年来闹出不少事,听说连程家的大少爷都被他砸破过头,一直到十四岁程家小少爷被找回来时才被赶出程家。
被赶出来后就从京城实验中学转到了江城一中,不过这之中其实还有一件事,只不过知道的人少,在他从京城被转到江城前,严家大少严呈霖帮他找到了亲生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就是京城谢家的谢永辉和著名钢琴家施淮柔,只不过他们拥有了足够优秀且能继承家业的长子谢洵一,和拥有极高音乐天赋的小儿子谢思斐。
程迟这个突然出现,且恶劣的行径早已传入他们耳里的存在并不受欢迎。
这些年来谢家一直有在寻找他们早些年走丢的二儿子,显然找到的程迟并不符合他们的心意,觉得丢脸的情况下并没有在明面上认回这个儿子,而是悄悄将其弄去了江城。
很是曲折的身份和经历。
这样想着的虞苍返回去重头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资料中并没有提到宿白有任何异常。
虞苍知道这世间是有一些能人异士的,但大多是一些力气、记忆、听见或嗅觉异于常人且没有超出人体极限范围的存在,不过从八楼跳下去还毫发无损显然不在这范围内。
想不明白的虞苍没再为难自己,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透了会气。
从资料来看宿白小时后在云省,而他则被拐卖去了贵省,所以宿白说他小时候捡垃圾养过他三年的话是在胡扯。
虞苍莫名轻笑了一声,其实这种话在听到时就知道是假的,他却无端的在心底留了几分余地。
吹了会风心情平复下来的他收回视线准备转身回去睡觉,余光却出乎意料的瞥到了楼下的某道身影。
酒店楼下的角落处蹲着一道身影。
昏暗的灯光下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蹲在楼下的宿白将脚往里缩了缩,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脚上的鞋。
他的鞋进水了,穿着不舒服,但最重要的是它还能不能坚持到自己走回去?
不对,突然想到什么的宿白抬眼看向楼上,只要拿到心骨他就可以舍去这一身血肉,不用依靠这副身体走回去,球鞋能不能坚持也没所谓。
想到这点,他因为鞋子进水而不好的心情稍稍好了些,随即想起了虞苍不想还他心骨这事。
他可真是个很不好的人,但是他不还,他可以自己悄悄拿回来。
曾经是骷髅的时候宿白就有这种想法,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意识盯他盯得太紧,摧毁不了他就盯着他不允许他打破规则,又因他曾经与虞苍有过接触,导致他但凡以骷髅的模样离虞苍太近,天雷就毫不留情的劈下来。
失去了心骨的他可经不住这雷劈,一个不注意被劈散架了,不定得沉睡多少年。
所以他只能小心的试探寻找漏洞,好在被他找到了。
他现在拥有了可以靠近虞苍的血肉和身份,但同时这份血肉也隔绝了他对心骨的感知。
宿白隐隐有种规则在阻止他拿回心骨的感觉。
或许是怕他做出更多无法掌控的事,所以有意在削弱他?
不确定的宿白沉默地等待着。
楼上的虞苍站定脚步盯着蹲在楼下角落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就收回视线走进屋里。
他并没有打算下去送伞表达关怀,也没向带队老师告诉宿白的到来,而是转身将门窗锁好,就走回床边躺下睡觉。
他难得睡得很不安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夜色最浓的那刻,蹲在楼下的宿白动了。
几乎只是转眼间他就已经出现在八楼的阳台,他看了看被锁住的窗户,目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床上熟睡的虞苍身上。
月亮被乌云遮挡,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
走进房间的宿白抬眼打量着四周,微风顺着打开的窗悄然溜进。
床上的虞苍呼吸平稳,看似熟睡,神智却是清醒的。
宿白的动作很轻,轻到房间里就算安静无声也听不到任何他的脚步声,似乎连呼吸声也无。
早就猜到宿白会再次返回的虞苍准备看看他打算干什么。
当然虞苍也不是什么打算都没做,比如门外就站着他安排的保镖,只要有什么异动就会破门而入。
宿白看了眼门外,他知道那里有人,对于这点他没太意外。
经过这八年不断往返在各种即将死亡的人类面前的经历,他意识到人类的有钱人往往很在意自身的安全。
有过不久前的经历,门外有保镖,就如同窗户被锁上一样,不是很奇怪的事。
‘嘀嗒!’
雨水滴落地面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水汽顺着打开的窗户传来,从中嗅到一丝血腥味的虞苍心猛然一缩,恍然意识到刚才的那不是雨滴声,而是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宿白的手如同切豆腐般插进胸口,涌出来的血顺着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他握住心口前属于原主的那根肋骨,稍稍用了力往外拔。
随着手上的动作,他眉头愈发紧锁,唇也疼得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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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待在楼下时想到的办法,来到虞苍的住处,剥离血肉,凭着感应找到虞苍藏起来的心骨就直接离开。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宿白将那根肋骨硬生生地拽了出来,血淋淋地拎在手上。
血肉快速从他身上褪去,被隔绝的感应跳动着提醒他丢失的心骨的方向,宿白的目光顺着感应落在了躺在床上的虞苍身上。
心骨,在他身上。
宿白抬步就要走上前,突然“轰!”
一声巨响炸响在屋内,耀眼的白光将屋内照得犹如白日。
宿白单膝跪倒在地,肩膀处是大片大片的焦黑。
他猛然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空洞的眼窝处看不出任何情绪。
规则果然在阻拦他拿回心骨!
夜色下紧闭着眼的虞苍脸色煞白,嗡嗡嗡的耳鸣中心跳犹如擂鼓般快得超出正常范围。
他看到了!
“轰!”
再次站起身的宿白被雷再一次劈倒在地,他仰头向床上虞苍的位置,手骨撑着地面再一次站起来。
“轰!”
接连三声雷都炸响在屋内,门外担心主顾被雷劈死的保镖们打开门冲了进来。
…
温暖的灯光照在屋内,若不是耳朵还在轻微的嗡鸣,地上还有没清洗的血迹,虞苍都要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换了一个房间的他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拿出手机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的铃声响起,在快要自动挂断时被接起。
“怎么了?”
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哥,我小时候被找回来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和言语?”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想着小时候的事?”虞北山有点奇怪。
“没,就是突然想问了。”
“我想想,奇怪的行为倒是没有,就是你刚找回来那会,总是说阿莫救了你,还养了你三年。”
虞苍沉默了会:“阿莫…是谁?”
“一开始我们也奇怪阿莫是谁,后来才发现你说的阿莫大概率是你表妹喜欢看的动画片里的一个骷髅勇士。”
“医生说你这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又希望有人能救你回家,所以幻想出了阿莫这一存在,这在心理学上叫做……”
虞北山后面的话虞苍没再听,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小时候应该确实是被一个骷髅救了,那个骷髅大概率还捡垃圾养了他三年,最后他拿着那个骷髅某样重要的东西消失,眼下那个骷髅找了过来。
如果他是那个骷髅的话,对这么一个拿了自己重要东西的小孩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想到那个骷髅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朝他走来,就算被雷劈也要坚持靠近他的场面。
虞苍食指轻微摩挲着手机侧面。
他自己是知道的,当时他身上除了睡衣什么都没有,床头柜上也只放了手机和电脑,所以他怀疑那什么心骨就在他的身体里。
…
天微微亮时一夜没睡的虞苍关合上电脑,起身洗漱,准备在去参加物理竞赛前,前往虞家的私人医院拍一遍全身CT。
他昨晚逛遍了所有灵异事件和讨论能人异士的论坛,发现多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虚假信息。
国内也确实有异调局,全名民间异常事物调查局,多是调查一些民间传说或者磁场有些奇异的地方的存在。
离开前思及昨晚的一切,虞苍还是给虞北山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安排两个道士。
7. 第七章
没有!
虞苍反复看了几遍自己全身上下的CT,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仔细回忆昨晚的情况,最初宿白朝他索要心骨不成后悄然潜进他的房间翻找,被发现后从窗户跃出,再次出现在他房间时也是翻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想要的,才变成那副骷髅的模样。
想起他嗅到的血腥味和宿白后来被雷劈的场景,虞苍猜测应该是那副骷髅的模样更有利于他寻找那什么心骨,他才会拼着被雷劈也要变成骷髅的模样。
当时那骷髅的行动方向明显是朝着躺在床上的他来的。
虞苍垂眸神色不明地摩挲着手上的CT片,薄薄的左眼皮上坠着的那颗红痣在阳光下愈发像是一滴血珠。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转身朝外走去:“在医院,这就来。”
“没事,不影响状态,曹老师你们先去,不用等我,我马上到。”
…
道士?
京城的虞北山还在为弟弟要两个道士而感到疑惑且奇怪。
小苍他一向不喜欢有人跟着,连他找的保镖都会时常被他找借口调走,怎么突然想着要找两个道士跟着?
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他最后还是让人去请白云观的道长。
白云观是京城最有名的道观,里面的道长看风水气运十分有一套,若不是他妈自小苍走丢后每年都给白云观捐一大笔香油钱,有了香火情,想要请白云观的道长估计还得费点劲。
…
某个不知名小巷子里,醒来的宿白坐在地上把保温杯里的最后一点水给喝了。
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色,仅能看见苍白得如同纸张的下半张脸和抿紧的唇。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有了动作,扫了眼自己染有大片血迹和泥渍的短袖,他伸手拿过一旁掉在地上的外套披上。
幸好昨晚动手时怕雷把兜里的粉红色水晶发夹给劈坏提前把外套给脱了,眼下虽因昏倒在小巷里导致外套上沾了大片泥渍,但好在没有血迹,不至于一出小巷就来个警局一日游。
穿好外套的宿白抬头盯着天空,眉头不自觉紧锁。
他以骷髅的模样靠近一些失去意识、眼睛看不见或者睡着的人都不会被雷劈,唯独虞苍是个例外。
无论他是否有意识,无论他是否睡着,但凡他以骷髅的模样靠近他五百米范围内必被雷劈。
昨晚他本打算以血肉之躯靠近睡着的虞苍,再在他一米范围内褪去血肉,感应到心骨后拿到心骨就离开。
他知道肯定会有雷劈他,但是一米的距离足够他扛着雷的同时拿回心骨,那知昨晚雷的威力会比平时劈他的威力高百倍不止,三道雷显些给他劈散架。
当时眼见着有人要闯进来,心知要是被这么多人看见他的模样,接下来劈他的天雷的威力估计还能再高,斟酌了下他只能遗憾离开。
经过这一次他确定,规则的确在阻止他拿回心骨。
背部尖锐的疼痛细密且绵延,收回思绪的宿白拉起衣服侧头瞥了眼后背,黑块密密麻麻地浮现在苍白的皮肤上,从腰部到后背、到肩胛至后颈,乍一看整片背部除了右边腰侧到肩胛那一小块,其余全被这大小不一的淤青给占据了。
宿白用手轻按了一下淤青处,剧烈的疼痛让他愈发抿紧了唇。
这具身体受了损,若是再被雷这么劈上一次,他估计就得重新寻找身体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实在霸道。
宿白很是不悦,心骨本就是他的,他只是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而且这具身体他寻找了八年,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个愿意把血肉和身份借给他的人。
祂不止阻止他找回本就属于自己的心骨,还企图破坏他辛苦找寻来的身份。
…
中午,趁着吃午饭的空隙虞苍用手机下载了两个看小说的App,在上面找了几本比较火的玄幻灵异小说观摩起来。
看着看着他发现宿白在班级群里喊他。
虞苍盯着班级群里宿白的消息看了会,动了动手指回了他的消息:‘有事?’
好不容易才摸索到班级群,找到可以联系虞苍的途径的宿白立马回道:‘你桌上的东西我可以吃吗?’
虞苍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午饭,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酒店房里的桌上。
这个骷髅现在在他的房间里?
他自己一般不会带吃的回房间,只是这两天李铭他们会来他的房间讨论接下来可能还会遇见的题型,桌上吃的都是他们带过来的。
昨晚换房时为了不引起带队老师的注意他并没有把这间房退了,所以那些吃的并没有被酒店的人清理掉。
虞苍看着群里宿白的消息,这骷髅有礼貌但不多。
知道吃他东西要提前问一声,却在没经过他同意就擅自进了他房间。
他动了动手指回了两个字:‘可以。’
‘?’
‘?’
‘?’
‘?’
群里在静默了一会后,接二连三的人冒了泡。
学校食堂,宋思思眯着眼睛看清智能手表上的字后,难以接受地道:“不要啊,虞神什么时候和宿白的关系这么好了?”
这都好到能去对方屋里吃东西了。
男神和她讨厌的人成为了好友,这就好比她粉了八年的旦和她讨厌了十年的爱豆成为了好友。
宋思思心情沉重、难以接受,最后化悲愤为食欲埋头干饭。
盯着智能手表的沈苓月倒是有不同看法:“先别急着难过,我倒是觉得他们关系不好,关系要是真的好,他们就应该是私底下聊或者打电话。只有关系不怎么好,没有对方联系方式才会选择在班级群里交谈。
宋思思不赞同她的说法,咽下嘴里的饭道:“关系不好的话,宿白怎么会跑去潭城,还出现在虞神的房间里?”
对啊,其他人不知道,她倒是知道宿白是因为虞苍才逃课跑到潭城去的。
一对关系好却没有联系方式的朋友?
沈苓月拧紧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后,选择放过了自己。
算了,好不好都跟她没关系。
…
蹲在地上的宿白得到同意后就放下手机,拿过桌上的小面包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一入口,宿白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了一些。
他盯着手里的面包看了好一会,尝试性的又咬了一口。
唔,这东西好吃。
宿白的过往模糊破碎,他的记忆好像随着枕骨的缺失而四分五裂。
被那个小孩从墓里哭醒的那几年他一直以骷髅的身份行走在这个世间,而骷髅不需要进食。
有了血肉后他对这世间某些能量的吸收被隔绝,迫使他不得不从食物中汲取能量。
可是他没钱买食物。
所以除了昨天那个干硬没什么味道的馒头,这是宿白第一次吃到这个世界的食物。
桌上的食物没多少,也就四个小面包和三包巴掌大的饼干,宿白没一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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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全部解决了。
他盯着空了的食品袋看了会,起身将其丢进垃圾桶里。
回来时扫了眼暖色系的沙发又看了眼自己满是泥污的衣服,宿白最终还是选择蹲在桌边。
规则阻拦他找回心骨,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顺了规则的意。
宿白看了一眼天色,安静的等着虞苍回来。
…
要报警吗?
回程的车上,虞苍坐在窗边垂眸思索着什么。
他需要报警吗?
虞苍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道和行人,相较于常人的瞳孔颜色要浅一点的瞳孔里映着淡淡的光晕。
骷髅,一个不知被归为鬼物还是妖物的存在,现在就在酒店的房间等他。
这种超出常理的存在,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但是报警的话警察能抓住他吗?
如果被抓住的话他大概会被送进研究院,应该有不少研究院对一具骷髅还‘活着’这件事感到兴趣,除了研究院估计不少顶级富豪也对这事感兴趣,毕竟这或许会让他们死后再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但问题来了,如果没抓住呢?他会不会来找自己算账,到时候会不会连累家人?
只是不报警的话,他这次回到酒店还能再活着出来吗?
这个披着程迟皮肉的骷髅说救过他小时候,还养过他三年,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就算他小时候确实被一具骷髅救过,也不一定是眼前这个骷髅,说不定是其他骷髅救了他,这个骷髅知道后就把这件事拿过来冒名顶替?
毕竟骷髅大体都长得一样,一个五六的小孩分辨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且他没有五到八岁这期间的记忆,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少。
除此之外,他小时候确实从外面带回来一件东西,但是不是这个骷髅的还不一定。
他或许从哪得知了自己带回来这么一样东西,然后又知道他没小时候的记忆,就找上门来顶着救过他的名义索要东西也不一定?
若是东西在他手里给这个骷髅也罢,问题是不在他手里。
回程的这一路上虞苍想了许多,最后都归为了到底要不要报警这一事上。
…
天色渐晚,日落时分门外传来响动,靠着桌边小憩了一会的宿白听到动静回头看去。
打开门走进来的虞苍对上了宿白看过来的眼神,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扑倒在地。
虞苍心脏猛的一紧,刚以为这个骷髅要做什么,就发现这个骷髅扑倒他居然是为了扒他衣服?!
“?!!”
虞苍竭尽全力地挣扎,额角的青筋都因用力而暴起,最后还是被摁着给扒了个精光。
没有?!
坐在虞苍身上的宿白皱起眉头,他昨晚明明感应到心骨就在虞苍的身上,怎么会没有?
沉眉思索了会,想到什么的宿白突然在虞苍身上摸索起来。
刚在虞苍肩膀处按捏了一下,宿白就抬手接住了向他下颌袭来的拳头。
他皱眉看着身下的虞苍,就见他脸色胀红,腮帮紧绷,眉梢眼角均含着磅礴的怒意和羞恼。
“滚!”对上他视线的虞苍咬着牙,一字一顿森寒地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宿白看着他,听到外边走廊上快速朝这里靠近的脚步上,最终还是起身走到一旁。
虞苍黑着脸起身迅速穿好衣服,看向宿白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怒意:“宿白同学,请给我一个不把你送往警局的解释。”
8. 第八章
太阳的余晖穿过窗户落在地面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虞苍下颌微收,唇线抿直,薄薄的眼帘下压,骨节分明的手整理着衣领,手背青筋凸显,他侧身站着,一半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另一半脸暴露在阳光下显得冷意森然。
宿白盯着他眉宇间竭力压制也藏不住的怒意,突然开口:“抱歉。”
没想到他会道歉的虞苍愣了一下,随即见他除了一句抱歉后再没说什么,不由气得笑了声:“呵。”
努力平复心情的他开口让门外的保镖不用进来,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食盒,走到桌前放下,语气平淡:“吃吧,给你带的。”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饭菜,宿白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地就拿过筷子蹲在了桌边。
嘴里塞得鼓囊囊的他回过神来抬眼瞥向站在一旁还在整理衣服的虞苍,目光在他泛红的脖颈和手腕处停留了两秒。
虞苍是他第一个接触到身体的人,八年前是,现在也是,只是八年的时间早已让他忘记接触人时需要用多少力道,导致他扒衣服时没收着力道在他身上弄出了不少痕迹。
“要不,你还是把我送警局吧。”他看了眼面前丰盛的饭菜,小声提议道。
闻言虞苍侧头看向他。
眼前的宿白很瘦,校服穿在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握着筷子的手几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像是一个不慎擦伤就会露出里面的骨头来。
平时在班级里虞苍没怎么注意程迟,偶尔掠过的记忆中他好像就是这般瘦。
他盯着宿白看了好一会,突然走到他面前蹲下,抬手将他遮住半张脸的额发往后扒,这张一直藏在发丝下的脸终于暴露在他的眼前。
虞苍的目光微动,视线短暂的在狰狞的伤疤上停留了会,就看向了宿白的眼睛。
黑,看见这双眼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黑,第二个念头便是寂静。
如同遗落在风沙中被岁月打磨得太久的哑光纯黑宝石,除了岁月带来的荒芜外,还有过往世俗雕琢打磨过后的寂静。
虽然不明所以,但宿白还是配合的仰着头,黑色的头发安静的垂落脸颊,宽大的校服下过于瘦削的肩脊弯折出锋利的弧度。
他不是程迟。
就算没有昨晚看见的那一幕,就算他对以前的程迟印象也不深,但虞苍依旧肯定自己在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就会知道他不是程迟。
他看过程迟的眼睛,程迟那样的人不会有这么一双眼睛,太黑,太纯粹,太平淡。
“宿白。”虞苍突然开口。
“嗯?”仰着头不好发音,导致宿白这一声嗯在最后拐了个弯。
虞苍轻笑着收回了手,过长的额发再一次遮住了那双眼睛和那道伤疤。
“我不会送你去警局。”他轻声道。
“哦。”听他这么说宿白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就继续埋头干饭。
“你不问我为什么?”
“宋思思她们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虽然他对这个好感到迟疑,但眼下虞苍除了不给他心骨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好人的定义。
虞苍突然笑了,比起之前的笑,这抹笑格外的真心。
对,他是好人。
所以他不会将眼前的宿白送去警局,也不会将他是骷髅这事告诉任何人。
不得不说,他确实对宿白很好奇。
任何人对他这样的存在都会感到好奇吧,他的出现让他窥探到了一个一直存在却从未对他敞开门的神秘世界。
这是接近那个神秘又危险的世界的唯一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而且与骷髅这样的存在相处,实在是一件危险又刺激的事,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惊险,很容易让他感到愉快。
“宿白,我问你一件事,你怎么会出现在潭城?”
宿白咽下嘴里的饭菜:“我来找你。”
“是为了心骨吗?”
“对。”听到心骨宿白放下筷子,抬眼看向他认真道:“那是我的,你得把它还给我。”
虞苍为难的皱了下眉:“你有证据吗?”
宿白:“?”
“你有证据证明我手里的那叫做心骨的东西是你的吗?”虞苍温和地道:“没有证据,总不能来一个人说是他的,我就给他吧?到时候真正主人来了怎么办?”
虞苍在赌,赌宿白没有证据,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拿出证据,不过就算宿白有证据他也有其他办法。
宿白觉得虞苍说的没错,心骨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光凭一句话就随便给别人,但问题是他也没证据,他一时有点急了:“可那真是我的。”
“有证据吗?”
“……没有,但是你把它拿出来,我有办法证明那是我的东西。”宿白道。
虞苍:“我五岁走丢,八岁被找回来时那东西就一直被我抱在怀里,听我哥说谁要我都不给。”
“我被找回来后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八岁以前的记忆全部忘了个干净,我记不得那东西是谁的,但我直觉那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交给我保管的东西。”
“宿白,那东西对我很重要,你说那东西是你的,可是你对我来说很陌生。”虞苍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审视:“昨天我找人查了你的资料,你七岁以前都生活在云省边境的一个小镇子里,而我五岁时就被拐到贵省的偏僻村子里,所以你昨天说的我在你门前哭的话是假的,你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话骗我,是有人在你背后指使吗?”
宿白懵了。
回过神来的他突然觉得有点棘手,虽然有了血肉能让他光明正大的靠近虞苍,但也正因为有了血肉和身份,让他现在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信。
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的虞苍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神情,薄薄的眼皮在光线的照耀下几近透明,那颗坠在眼帘上的红痣愈发殷红。
“你说你忘记了小时候的记忆是真的吗?”宿白突然问。
“是。”这一点虞苍倒没说谎,那时和虞知南打了一架,又从二楼掉下泳池,掉进泳池前他是先在泳池边上砸了一下才滑落泳池的,差点淹死不说肋骨还断了好几根,后面又发了高热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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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回家。
也就是因为那场高热,如同橡皮擦一样,精准的将他五岁到八岁的记忆擦得干干净净。
三四岁的记忆到还能模糊记着一点,以往觉得这情况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太在意。
现在看来虞苍倒是很怀疑他记忆的遗失这到底是因为高热,还是其他?
这下真的有点棘手了。
宿白扭头看着外面的天空,若是虞苍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他大不了拼着这身血肉不要,当着他面前恢复骷髅的模样取信与他。
但他没了小时候的记忆,他就算当着他面变成骷髅他也不一定信他,说不定他还会被吓到,到时候他没了这副身体,又得花大量时间重新寻找新的身份。
思来想去宿白决定先缓一缓,虞苍没了小时候的记忆又不信任他,藏东西的手段也厉害,再加上规则的限制,他急也没用。
宿白一边想,一边往嘴里塞了口肉,短时间内取不回心骨除了让他回墓里沉眠的时间延长外,对他没太大影响,所以慢一点也没什么。
虞苍看着宿白凝眉思索,腮帮却塞得鼓囊囊的样子弯了弯眼眸,也没提醒他要回答自己的问题,对这件事就这么默认过去,他怕这骷髅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反而再牵扯出其他麻烦。
宿白吃饭的时候,虞苍拿过手机操作了一番:“我给你买张明早回江城的车票。”
从他没钱吃饭这一点,虞苍就知道他该是没钱买车票回去了。
听到他这话宿白嘴里的饭顿时没那么香了,想到昨天打电话来斥责他的班主任、吴老师和一沓还没写的试卷,他仰头往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虞苍:“能不回吗?”
虞苍摇头:“不能,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跑来潭城扯这么一段谎话骗我,既然没了事就该回去,只有好好上课你的未来才会更好。身份证给我。”
宿白摇头:“没带。”
“手机上有电子身份证吗?”
宿白不知道,于是摇头:“没有。”
虞苍眯眼:“那你是怎么来的。”
骷髅的话是不是有其他办法,比如瞬移?
“走路。”
“……”
看了眼他脚上那双磨损坏过度的球鞋,虞苍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江城走过来的。
视线从球鞋移他满是泥污的衣服上,虞苍道:“车票的事我来想办法,吃完饭你先去洗个澡。”
宿白走向浴室时虞苍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从昨晚那三道雷和他走路来潭城看,这世间对这个骷髅的限制力度还是比较大的。
经过初步试探,心里已经将这个骷髅的危险性稍稍往下降了一点的虞苍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他很期待这个骷髅接下来会给他带来怎样新奇的体验。
…
翌日,换了一身衣服和鞋的宿白顺利登上高铁,坐在窗边的他看了会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估算了一下速度后就低头从背包里拿出虞苍给他准备好的零食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想虞苍果然如同宋思思她们说的那样是个很好的人。
9. 第九章
繁星悄悄地占据夜空,围绕着月亮向外排开,宿白踩着月色走在小巷里。
他原本可以更早一点回到江城的,但是在高铁上的时候有个小孩突然跑过来哭闹着要他的零食,他不给,他的家长就过来责骂他不爱幼小,还企图动手抢他的零食。
第一次见这种奇葩的宿白算是长了眼,一生气就动手用他们的衣服把他们给捆成了一个球,然后喜提警局一趟游。
即将走出小巷的宿白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巷子拐角深处,他从夜风中嗅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半个小时后,作为报案人的宿白再度来到警局。
看着坐在对面的楚妍,宿白一时有点沉默,他不明白自己作为报案人为什么还要被警车带来警局。
楚妍一时也有点无语,短短三天内,她就在警局见了他三次。
由于案发时宿白还在警局,不具备办案时间的他在简单地记了笔录后就被允许离开。
总算没有阻碍地回到家,宿白稍稍松了口气,看了眼桌上的骨灰盒,用手机找出原主的照片,找来纸张均匀地卷了三根纸棒,点燃拜了三拜。
做完这些的他原本打算将被罚的试卷给写了,找了一圈后突然想起自己当时是空手从学校里翻墙出来的。
写作业计划告破的他转身走向浴室,洗了个澡后就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昏昏欲睡。
这一次的三道雷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规则虽然杀不死他,但也在想方设法削弱他,阻拦他对这个世界造成太大的影响。
从宿白本身来看,他是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的,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心骨,然后回到墓里沉眠。
当初要不是那个小孩在他墓上方哭得太伤心太吵,他也不会从墓里爬出来让他去别处哭,结果就被那个小孩给缠上脱不了身,那可真是个爱哭的小孩。
潭城酒店里,虞苍看着手机上的位置不再移动,听着监听器里传来的平稳呼吸声便估计宿白应该是睡着了。
想到自己今天监听到的消息,他放下手机走进浴室。
这个骷髅的脾气比想象中要好得多,至少不是一个不对就滥杀的脾气。
不过…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取程迟而代之的?
程迟是不是死在他手上的?
…
翌日,阳光洒落在地上时,宿白踏着阳光走进了高二三班的教室,班里已经到了的人纷纷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后排的宋思思用笔戳了戳赵辰的背,在他转过来时压低嗓音道:“哎你觉不觉得宿白现在的存在感变高了。”
“不觉得。”
“是吗?”
宋思思疑惑地看了看宿白的背影,以前他就算来了班里,班里察觉到的人也没几个,可今天一进门大部分人包括她都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宿白落座的第一时间就是把课桌里放着的试卷拿出来写。
早读的时间短暂得可怜,尽管宿白一直在埋头写,也仅仅写完了两科的作业。
不出意料的他被各科老师都叫出去询问了一遍。
其中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的脸尤其的黑,因为他们再次收到了白卷。
不过有点意外的是在被班主任叫出去后,宿白才知道谢永辉在他逃课后给他请了一星期的假。
班主任看着眼前的宿白,敲打了他两句后就让他回班级了。
回到班里的宿白在接下来的两堂课被语文老师数次叫起来回答问题,然后光荣地被罚站在班级最后一排的后面。
拿着语文书在后面站了两堂课的宿白沉默,他想,他需要一套包含一年级到八年级语文知识的书。
在后来被罚站了几次数学和英语课后,宿白想他需要的不仅是语文书,他还需要重新学一遍这个世界的数学公式和一种名为英语的语言。
可是想要学就得有书,书得用钱买,而宿白没有钱。
他得想办法赚钱。
这样想着的宿白摸了摸又饿了两天的肚子,想到曾经吃过的饭菜和零食不免有些嘴馋。
原主赚钱的办法是给一些学习不怎么好的小学生当数学家教,以他的知识储备他当然也可以去当家教。
虽然对自己的过往记得不怎么清了,但一些知识宿白还是记得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会的公式和这个世界的不一样,他要是用他会的公式来教小孩,估计会被骂。
思来想去,宿白给虞苍打了一个电话,没办法,他认识的且能说上两句话的人也就一个虞苍。
“我有个朋友,他家里很穷,穷得他妹妹上学时买不起书,这种情况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妹妹学到该学的知识?”
这个拙劣的谎言让虞苍一时有点无语,他看着视频对面宿白板着的脸,笑了会后道:“没有书的话可以在网上搜搜免费的教学。”
宿白眼睛微亮,刚要挂断视频,虞苍突然道:“对了,我在你背包里放了一些皮圈,你把你额前的头发扎起来,长期这样对眼睛不好。”
宿白点头:“好。”
第二天去上学时,宿白站在镜子前动作有点不熟练地用橡圈把额前遮住眼的头发给扎起来。
当脑门上顶着小揪揪的宿白踏进教室后,他发现很多同学在抬头看他一眼后,目光就定在了他身上。
对此宿白感觉到奇怪,他摸了摸头上的小揪揪,这个东西这么引人瞩目吗?
“哎。”宋思思拐了拐沈苓月,眼神紧紧顶着前方宿白的背影:“你快看宿白。”
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东西而错过了宿白走进教室那一幕的沈苓月奇怪的抬头:“怎么了?”
“宿白他把前面的头发撩起来了。”宋思思有点激动地形容道:“他的脸上有那么宽那么长一条疤,难怪班主任会允许他留这么长的头发。”
沈苓月微微皱眉,她看了一眼前方宿白的背影,不觉得人家脸上的伤疤有什么好谈的,刚准备开口劝说一下宋思思,就听她兴奋地道:“那疤看起来虽然很狰狞吓人,但是在他脸上整体看起来,莫名的有种好看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奇怪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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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的感觉,你快去看看。”
被她说得有点好奇的沈苓月起身假装有事走到门口,回来路过宿白的位置时飞快地抬头瞟了眼,这一瞟脚步就不自觉停住了。
鲜明的光影里少年脸上那道疤如同畸形神秘的纹路贪婪蜿蜒地攀附在白皙的脸上,破坏了这张脸原本氛围的同时添了几分另类的诡异美感,不过最吸引沈苓月注意的是那道伤疤上的那双眼睛。
漆黑的眼瞳里跌落了清晨阳光的碎片,黑得纯粹的同时又如同光晕的本身。
国人的眼眸大多黑色,但认真说起来并不是纯黑,而是接近黑的深棕,纯黑的眼眸反而很少见。
注意到她目光的宿白抬头看她,眼里带着些许疑惑:“有事?”
回过神来的沈苓月脸腾的一下热了起来,她摆摆手埋头快步走到位置上坐下来。
宋思思用手拐了拐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怪好看的?”
沈苓月点头。
听到她们说话声的赵辰转过身一脸不忿地道:“不是吧,那么大一条疤你们都能硬说好看?你们女生的审美这么奇怪的吗?还不如多看看我呢。”
宋思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抱歉,我们审美正常。”
赵辰翻了个白眼:“这一看就是玩的反差小手段,也就你们这些小女生会被这种小手段吸引。”
先是留了长发把脸遮起来营造一种神秘感,再找准时机将头发梳上去把脸露出来,好奇和乍然看到这么大一条伤疤的冲击感加在一起不就妥妥地吸引住视线了么。
“这么明显且有心机的装叉手段你们居然没察觉?”赵辰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宋思思不耐烦地把他的脸推回去:“转过去,我们女生聊天你插什么嘴。”
心有不忿的赵辰捂住胸口转了回去,趴在桌上咬牙切齿地看着前方宿白的背影。
靠,这个叉还真让他给装到了。
…
转眼,时间就来到周末,得知虞苍明天就回班级的宿白拿出本子再次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得接近虞苍,和他成为朋友使他信任自己,再以朋友的身份多次拜访他家,趁机从他嘴里套取心骨的存放位置。
坐在车上的虞苍撑着下颌弯着眼睛看着手机上的画面,看了没几秒他就移开了视线,这个骷髅很敏锐,稍微多看上一会就会被察觉,安置在他家里的不少摄像头都因此报废。
家里的宿白放下手里的本子,微微皱眉看着四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想了想他走到阳台仰头盯着深邃的夜空,放开了感知笼罩住夜空下那些无法被观测的一部分存在,无声地警告道:‘别太过分了。’
宿白唯一能想到的会窥视他存在的就只有规则。
“唔唔唔……”
微弱的声音随着夜风被宿白探出去的感知捕捉到。
宿白扭头,视线穿过客厅的窗户看向后面的巷子深处。
那被他捕捉到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像是被堵住嘴后竭尽全力挣扎着发出来的声音。
10. 第十章
今夜月朗星稀,高悬于空的月亮将周围的云照得清晰可见,这样的夜晚连漆黑没有路灯的小巷边缘也得到了月亮的恩惠。
沿着难得有光亮的巷口往里走,高楼的阴影被一栋又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隔绝,偶尔有路灯的小巷口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越往这片老旧的城区里走,出现在眼前的房屋就越老旧,原本雪白的墙体早已变得脏污,墙皮也在风吹雨打下变得斑驳。
这片老城区路况复杂,有许多七拐八弯的小巷,越往里的小巷越偏僻。
夕阳路三十二号小巷本就偏僻,在一周前发生命案后连一些小混混和喝醉的酒蒙子都会下意识避开这条晦气的巷子,而此时这条偏僻漆黑的巷子深处,有着很大的血腥味。
被绑住双手双脚的赵辰看着眼前的一幕,拼命地往后蹭,嘴里发出惊恐的唔唔声。
江城最近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均是四肢被折断,面容被划的血肉模糊,全身一共七十二处刀伤。
一向爱关注灵异和凶杀案件的赵辰将这些细节打探得一清二楚,偶尔也会在学校里用来当做谈资,但他万万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最近发生连环杀人案,整个江城的风声都很紧,每天下晚自习校门口都聚集了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赵辰家也有来接。
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取消了周末的晚自习,这个周末不用上晚自习的赵辰本应该在家里复习或者打游戏,偏偏好友张霄打电话来说占到了篮球场,问他去不去,球隐上来的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过去。
正好今天爸妈有事不在家,连借口都不用找。
在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篮球后口渴的他去买了几瓶水,在抱着走回篮球场的路上头一晕,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提着刀高高瘦瘦的身影和躺在不远处四肢扭曲的尸体。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漆黑的巷子里,随着这道身影的靠近,赵辰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惊恐到极点的他拼了命地往墙上挤,喉间不断发出唔唔声。
…
灯火通明的篮球场上,打得满头都是汗的张霄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赵辰身影的他才想起赵辰去买水了。
“怪了,这去买水怎么买了一个小时还没回来,这小子该不会在路上又碰见什么灵异事件去凑热闹了吧。”嘴里嘟囔着的张霄走到椅子旁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略带了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给赵辰打电话。
在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后,他心里莫名地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喂,杨乐,你有看见赵辰了吗?”
他扯着嗓子问遍了球场上的朋友,都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意识到不好的他猛地转身快速跑向篮球场外的小卖部。
着急的从手机上翻出赵辰的照片询问小卖部的老板,得知赵辰早就买了水离开后,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莫名想起了最近市里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的他,慌忙地给赵辰的爸妈打电话询问赵辰回去没有。
江城市公安局灯火通明,在这个特殊时段接到失踪的报案消息后,警局上下的人心里均咯噔了一下。
警车呼啸着向外驶出,小卖部和篮球场附近的监控在第一时间被提取出来。
…
阳台上,宿白在夜风中捕捉到了濒死的气息和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顺着捕捉到的方向看向远处,安静地思索着什么。
身为一个骷髅,尤其是被规则盯得很紧的情况下,他最好不要插手这世间的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宿白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杀人犯好像总是喜欢在他住处附近杀人,导致他不得不频繁进入警局,虽说他不讨厌这里的警察,但这不代表他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入警局。
而且规则不要他插手,他难道就要顺着祂的意吗?
想起最近几天频繁被窥探的感觉,宿白眼眸微动,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向着巷子深处蔓延而去。
“滋滋——”
刺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虞苍眼眸微动,快速切出监控画面,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刺眼的花屏,手指动了动又重新切换了几个频道,发现无一例外都是花屏后微微拢起了眉。
放置在宿白手机里的监听器和安置在他家的摄像头短时间内全部报废。
被发现了吗?
虞苍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沉思了会后突然开口:“调头,去老城区那边。”
…
夕阳路三十二号巷子深处,溅了一脸血的赵辰呆愣地看着眼前倒下的身影。
就在刚刚,这个凶手手上的刀突然脱离了他的手飞了起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了一般,调转了刀刃突兀地从他脖子上抹过。
温热的血液灼得脸火辣辣的疼,赵辰呆滞的转动眼珠,嘴唇微微发抖,有那么一刻他完全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唔唔唔唔——”
呆愣过后的赵辰回过神来后就拼命地叫着挪动身体。
血液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涌出,然而他根本顾不上这点,极度的害怕让他脑海一片空白,本能地挣扎着远离地上那具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体和那把砍下凶手头的刀。
隔空解决了杀人凶手的宿白不解地‘瞥’了一眼挣扎的赵辰。
不明白他明明得救了怎么比先前还要惊恐的宿白,在他因为失血而愈发苍白的脸色停留了一下,还是掏出了手机拨打起了救护中心的电话。
“咦?”
看着怎么按都不亮的手机,宿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没电了吗?
明明刚才还是满电的。
疑惑的宿白走进房间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过了一会发现手机还是无法亮起后,眼里浮现些许茫然。
他的手机好像…坏了。
不知道这是他自身能量导致的宿白在沉默了会后,将这个锅扣在了规则身上。
手机坏了无法拨打急救电话的宿白想了想,转身从窗户跃下。
‘千万不要放任自己去漠视生命。’
这句话自宿白醒来后就一直存在在他脑海里,他不记得这是谁对他说的话,但是潜意识让他遵从这句话。
从三楼跃下的宿白如同飞鸟般身姿轻盈地落在地面,立刻向前奔去,数次遇见障碍物后他干脆翻上墙头,踩着墙头快速奔向巷子深处。
微弱的灯光在黑夜里亮起,他侧头看向灯光亮起的方向。
小小的惊呼声响起,灯光消失不见,宿白不在意的收回视线,到达目的地后从墙上一跃而下。
赵辰感觉自己快死了,血液的流失让他感觉到浑身发冷,他无力地蹬了蹬腿,突然想,若是这次能活下来的话,他再也不要打蓝球,也不要再打听灵异事件了。
意识模糊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宿白蹲在赵辰身前翻了翻,没翻到手机后就走到死得透透的凶手尸体和另一具已经没有生息的尸体前翻了翻,均没翻到手机后,才再度走回赵辰身旁解开他手脚上的绳索,背着他往外走去。
当这道身影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背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时,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赵辰此时的心情,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滚落,他不由低声呜咽起来。
“你得赔我衣服。”
感觉到身上被血液浸湿的宿白开口道。
劫后余生低声呜咽的赵辰:“……”
宿白背着赵辰走出小巷时,正好遇见赶过来的虞苍。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虞苍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他。
凌乱的发丝在他狰狞的疤痕上来回抚动,白皙的下颌处沾上了些许血迹,漆黑的眼睛在夜空下映射不进丝毫光影。
“你怎么来了?”注意到他视线的宿白背着赵辰走上前。
“给你送吃的。”虞苍看了眼他背上浑身是血的赵辰,示意了一下手上提着的东西。
宿白眼神微亮:“谢谢。”
“不用谢,我车在外面,我送你们去医院。”
“你怎么想着给我送吃的呢?”
“朋友之间互相送吃的不是很正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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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宿白若有所思,原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听见他俩说话,宿白背上还有丝意识的赵辰费力地动了动手指。
不是,你们怎么聊起天了?
要死人了啊!
陪着宿白一起离开时,虞苍回头看向了巷子深处。
风吹动地上残存的垃圾袋,翻滚着从巷口滚过。
…
刚把赵辰送进医院不久,宿白就再度进了警局。
还没来得及吃虞苍给他带的东西的他静静地盯着面前的赵斌,肚子一声又一声地叫着。
走进来的赵斌动作一顿,瞥了一眼他单薄伶仃的身板,将提取到的指纹信息放到宿白面前:“…我们从凶手和被害人身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
宿白:“手机坏了,为了打急救电话就从他们身上翻找手机。”
“你是怎么发现案发现场的?”
“我闻到了血腥味。”
“当时你在哪?”
“家里。”
“你在家里闻到了血腥味?”赵斌眼神严肃地看向他:“你确定你没说错?”
这个距离,早已超出了人体嗅觉的范围。
宿白点头:“可能我的嗅觉比较灵敏。”
宿白并不觉得自己杀了那个杀人凶手有什么错,但是敏锐地从警察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的他,聪明地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原以为自己这次会像第一次一样待上比较长的时间,没想到才一个小时宿白就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走出警局时宿白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虞苍,路灯下的他身姿挺拔瘦削,微微垂着眼,细碎的发丝在鼻梁上落下朦胧的剪影,提着食盒的腕骨微凸,玉白的皮肤下手背上血管的走向清晰明了。
“虞苍。”宿白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的食盒上,疑惑道:“我的零食呢?”
虞苍向他示意了下手上的食盒,微弯了下眼眸:“零食可填不饱肚子,先吃这个吧。”
路过透过树梢落在他身上,零星的光影跌落在他浅褐色的眼眸里,仲夏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着食物的香气一起扑面而来,这一刻宿白觉得虞苍怎么会那么好看,简直是他见过最好看不过的人了。
…
为了尽快吃到好吃的,宿白邀请虞苍去了他家。
“你这手机的确是坏了,得拿去手机店修。”
宿白咽下嘴里的饭菜,头也没抬:“没钱修。”
虞苍拿着宿白老旧的手机左右打量:“我那里有换下来的暂时用不了的手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明天拿给你先用着。”
宿白快速点头:“不介意。”
虞苍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屋里陈旧的装潢,目光在电视柜上疑似骨灰盒的物体上停顿了下,走到宿白身边坐下道:“你知道那个凶手是谁杀死的吗?”
宿白摇头:“不知道。”
虞苍遗憾的叹了口气:“这种凶手落到国家手里一般都是死刑,可惜了杀死凶手的那个人,背上了一条人命不说,还错失了五十万的奖金。”
宿白手里的汤勺‘啪’的一声落回碗里,他扭头看向虞苍:“抓到凶手有钱拿?”
虞苍点头:“有。”
宿白抿唇,他后悔了。
他不该杀那个凶手的。
他应该抑制住自己这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的。
看着他的反应,虞苍眸光微深,看来那个凶手确实是死在他手里。
“抓住其他凶手也有钱拿吗?”宿白突然的问话打断了虞苍的思绪。
虞苍盯着他看了两秒,弯了下眉眼:“有。”
往嘴里塞了一勺肉的宿白瞥了眼桌上盒子里装着的粉色水晶发夹:“人贩子呢?”
“也有。”
咽下嘴里饭菜的宿白思索着什么。
这倒是一个新的赚钱方法。
只可惜……
他看了眼手臂上多出来的青黑色块,又往外瞟了眼天空,就继续埋头往嘴里狂塞肉。
虞苍带的这个肉好好吃!
11. 第十一章
翌日清晨,一进教室虞苍就看到了第四排靠窗正埋头研究语文书的身影。
真罕见啊,会看语文书的骷髅。
他感慨着走上前,将手里的豆浆包子放在桌上:“给你带的。”
从语文书里抬起头来的宿白看了眼包子又看向他,非常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不谢。”
虞苍弯了下眼眸,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由于他身高比较高,坐的位置稍微靠后了点。
班里的人下意识目送虞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脑子里百思不得其解虞苍什么和宿白的关系这么好了?
上一次班级群里允许宿白在自己房间里吃东西就算了,这次还特地给宿白带了早点?
收回视线的宋思思靠近沈苓月悄声道:“哎你说,宿白手里是不是拿着虞神什么把柄?”
在她看来,两人中就算带早点也应该是宿白主动给虞苍带,怎么会是虞苍给宿白带呢?
所以宿白绝对是拿捏了虞苍的把柄。
沈苓月也很是疑惑,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想不明白的宋思思也没再难为自己,而是看向前排空着的位置道:“这就要上课了,赵辰怎么还没来?”
沈苓月:“估摸着是起晚了。”
“那他倒霉了,早自习数学老师要讲周五发下去的卷子。”她幸灾乐祸地道。
这边,回到座位上的虞苍目光没在书上,而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前方宿白的背影。
他的目光在掠过宿白因吃包子而显得微鼓的腮帮时停顿了一下,继而看向了他手臂处那隐隐约约的青黑印记。
他总觉得这个痕迹不像是磕碰出来的。
其实单从宿白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就如同一个涉世未深,对现代知识、法律知道点皮毛但是了解不深的骷髅,乍一看好似没有太大的危险,但虞苍对他的警惕却从来没有消减过。
因为无论他表现出来什么,他始终是一个骷髅,一个不被世俗法律道德束缚的骷髅,就这一点来说就足够危险。
昨晚他从宿白家离开后特意去了趟医院,等到赵辰醒来后从他嘴里套了一番话。
从赵辰嘴里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个凶手是突然被他手里不受控制飞起来的刀杀死的。
得知这一点的虞苍心里的警惕更高,对接下来与宿白的相处方式也愈发谨慎。
他冒着生命危险试探靠近宿白这个骷髅,就是为了避免哪天他或者他在意的人如同这个凶手,以这种离奇且无法防备的方法死去。
当危险出现时,去了解掌控它远比远远躲开要来得好,因为能被掌控的危险不足为惧,而未知的才往往是更要命的。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虞苍收回了视线,宿白也连忙一大口喝完豆浆,将空杯子放进课桌里。
进来的宋知意没有第一时间讲试卷,而是先简单地说了一下赵辰今天没来上课的缘故。
得知赵辰昨天竟然遇上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同学们一阵哗然。
“老师,赵辰有没有事?”
“对啊,伤得严重吗?”
班里平时和赵辰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没忍住问出声。
“大家安静一下。”宋知意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赵辰目前已经醒了,伤得不是很重,你们实在担心的话,放学后可以去探望。”
“今天将这事告诉你们的原因是想告诉大家,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自身安全,尤其是市里发出通告的时候,周末和寒暑假时也不要去往偏僻人少的地方游玩,远离水库,看见行为举止奇怪的人要尽量远离。”
“同学们,这世上的危险往往……”
着实嘱咐了一番话后,宋知意停下话语敲了敲桌子唤回大家的注意力:“好了,题外话暂时讲到这里,拿出周五发给大家的试卷,这上面有两道少见的题型,我先给大家讲讲。”
宿白拿出的试卷上依旧只有答案没有公式,他怕被老师看见,悄悄地侧了下身子遮挡住试卷。
…
放学,宋思思等班里人准备前往医院去探望赵辰,路过宿白时沈苓月犹豫了下停下脚步问他要不要去?
忙着去食堂蹭免费紫菜蛋花汤的宿白摇头表示不去。
收拾好课桌就从教室里离开的宿白成功在食堂里打到了一碗满满的紫菜蛋花汤,他满意的端着碗寻找位置。
他行走的速度不慢,但手里满满的蛋花汤却没有晃荡出哪怕一滴出来。
找到位置坐下的宿白开始享受他的午饭。
这一碗蛋花汤通常就是他的午饭,但如果他喝得够快的话,就还能来得及在蛋花汤没有之前再打上半碗。
宿白喝得专心,并没有察觉周围的同学都在若有似无地看向他。
“是他吗?”
“那个从三楼上一跃而下的人?”
“十多米的高度啊,这让我以后怎么相信科学,他是不是练过什么武功?”
“说不定,你看他脸上那疤,肯定就是门派比武时受的伤。”
“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现在这个时代哪来的门派,还门派比武呢。”
吃饭时自动忽略了这些窃窃私语的宿白快速喝完碗里的汤后,又跑去成功打到了仅剩的半碗蛋花汤。
这一回他喝的比较慢,一边喝,一边思索着什么。
…
抵达医院的宋思思她们在导医台问到赵辰的病房后,来到了住院部三楼。
病房里的赵辰正在喝鱼汤,见到宋思思她们后,下意识伸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
没错过他这一眼的宋思思往后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后道:“你这是看什么呢?”
“宿白没来吗?”
宋思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赵辰的脑袋,赵辰被她盯得后背发毛,没忍住问:“你这么看我干嘛?”
“我看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不然怎么会寻思着转来班里大半年,话都没和你说过一句的宿白会来探望你?”
“我脑子没坏。”赵辰嘟囔了一句后略微有点失落,他以为宿白至少会来看他一眼。
发现他神情的沈苓月觉得奇了:“你不是看不惯宿白么,怎么听见他没来这么失落?”
“那是以前的我年少不知事。”赵辰一脸惆怅地摆摆手:“自从昨晚宿白救我于危难之际,我才发现以前看不惯宿白是我瞎了狗眼。”
听见他这话,宋思思等人对视了一眼,眼里纷纷冒出了好奇的光。
“咳咳。”宋思思先假模假样地关切了两声:“你的伤没事吧?”
赵辰撸起袖子给她们看了眼手臂上十三厘米长的伤疤,又掀起衣服给他们看被捅了两刀的腹部,一脸没什么大事地道:“也不严重,就是被捅了两刀,做了场手术又缝了几十针而已。”
他这伤看得宋思思她们龇牙咧嘴,忍不住问道s:“疼吗?”
赵辰不着痕迹地挡住止痛泵:“也还行吧。”
“不疼就说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吧。”宋思思话落,一群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搬来椅子围着病床坐下。
躺在床上脸色还很是苍白的赵辰:“……”
你们就是如此践踏我们的同窗之谊的吗?
…
网上有一个视频火了。
刷到这个视频的虞苍停下动作。
明月高悬的夜色中,一道身影突然从三楼跃下,单薄的背脊在空中弯折处极漂亮的弧度,如同跃出大海的鲸鱼,优雅中又带着惊心动魄。
落地后那道身影踩着月色快速向前奔去,矫健轻盈的身姿像是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轻轻一跃就从地面跃上两米四的高墙,偶尔被月光照到的眼神,就如同正在捕猎的黑豹一样。
突然,微弱的闪光灯亮起,快速奔伏的身影赫然扭头看来,那双细长漆黑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直直地透过屏幕如同利刃般直刺屏幕外人的眼球。
虞苍的眼睛猛然一痛,心脏突的紧缩了一下,这种几乎从屏幕里溢出来直抵大脑的危机,让他本能地想要回避。
他食指微动,压下本能,目光直直地对上视屏中宿白看过来的视线。
屏幕里的宿白与平时不同,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让人有种被针扎的危机感的同时又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这种气质他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似乎是他特有的,独属于他的。
这视频在网上传得很火,密密麻麻的弹幕有问这是不是哪部电视剧的花絮的,有问这是那个公司新签的艺人的,也有少部分人认为这不像是电视剧花絮,断言视频中的少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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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真功夫在身上。
“程焕,你看这是不是程迟?”
方明赫将手机递给旁边的程焕。
程焕看了一会后迟疑道:“确实是程迟,他这是…跑去拍电视剧了?”
一旁的周哲无语:“还真是他啊,就他那张脸和又疯又癫的性格,跑去演电视剧能行吗?”
方明赫转了转手机:“他这演得还不错,要不查查看他签在哪家公司名下?这两年他不在还有点无聊。”
“查呗,查出来了让人整个剧本把他弄来京城。”
“查过了,没有。”一旁沙发里传来钱行懒洋洋的声音。
“没有?那估计这个视频是自己拍来发到网上准备吸引点流量的。”眼见着无法把程迟弄到京城来玩,周哲无聊的重新倒回沙发。
说起他们与程迟的关系,那就有一点一言难尽了。
最初源于他们小时候手贱,去欺负又瘦又黑长得像猴一样的程迟,然后没想到这个从偏远山村来的程迟这么能打,被打了一顿的他们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从那以后他们几个是想方设法的捉弄程迟,力图不让他好过。
当然程迟也没让他们好过。
迄今为止钱行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小时候被程迟咬下来的疤,那是真狠啊,活生生给他咬下来一块肉。
现在想起来周哲几人都恨得牙痒痒。
…
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钢琴房的谢思斐此时正靠着钢琴盯着手机上的视频,看了好一会他才将手机放下转身弹起了钢琴。
阳光穿过树梢透过窗户落进,安静的聆听着优美的乐声,弹奏的少年微垂着头,细碎的发丝落下朦胧的剪影,身姿优雅得如同童话里的王子。
没想到他这个‘二哥’会把额前的头发梳起来,他还以为他要留着那半永久头发过完这一生了呢。
程迟被认回来后,他连他一面都还没来得及见就被送往江城了。
后来还是他找到机会悄悄去了一趟江城。
爸妈的意思是嫌弃他丢人不想认他,谢思斐到是对这个‘二哥’没什么意见,本来那样的生长轨迹就不可能养出什么优秀的人。
思绪逐渐跑偏了的谢思斐想起曾经也是唯二见过程迟的场景。
当时是程家大儿子程昀十岁的生日,四岁的他跟着大哥去玩,结果在宴席上走岔了路,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看到了如同幼狼一样在四五个大孩子的围攻下,死死按着一个敌人撕咬的程迟。
记忆最深的就是那双被血浸泡着尤带着戾气和野性的眼睛。
小时候的二哥倒还是能看,至少那双眼睛是真的酷。
只是长大后那双眼睛多了许多东西,连气质也变得阴郁沉闷。
不过,这个视频里的‘二哥’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爸爸他看见这样的二哥心情会是什么样?
手底下的音乐随着突然转变的心情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
江城一中,放学铃响起没多久,走读的学生们就背着书包踩着晚霞陆续走出了校门。
背着书包的宿白和虞苍走在一起,一路上发现不断有同学回头看他。
“?”
宿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不小心把骨头露出来啊,都怎么看他干嘛?
一路疑惑着走出校门,虞苍停下脚步道:“去哪等我一会,我去车里拿手机给你,在带你去吃饭。”
宿白点头,走到一旁乖乖的站着。
虞苍离开没多久,宿白就被隔壁学校的几个不良学生连拖带拽的往一旁的小巷子里带。
当然这只是其他学生的视角,在宿白看来,这几个走过来勾肩搭背着将他往一旁带的人,应该是原主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勾肩搭背呢?
于是他十分配合地就跟着他们走了。
把宿白带进小巷后,带头的那人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宿白。
“瘦得跟弱鸡一样,看着也不怎么样嘛。”那人伸手推了宿白肩膀一把,回头冲身后的小弟道:“视频录起来,咱们今天也红上一红。”
被推了一下的宿白莫名地看向他们,然后就见面前这人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接着大喝了一声就举着拳头用足了力向他挥了过来。
12.第十二章
虞苍拿到手机走回来时就见不少从校门出来的同学都驻足探头往一旁的小巷里看,不太在意的他绕过他们往前走,抬眼往校外小卖部旁第二棵樟树下看去却没发现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番都没发现宿白的身影后,有些许不耐地皱了下眉。
见有同班同学站在不远处,虞苍走上前向她问了一声有没有看见宿白。
吴佳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巷子:“宿白被隔壁学校的几个不良学生带到那小巷子里去了。”
虞苍温和地道了一声谢,就往小巷那边走去。
见他往那边走,吴佳目光落在他挺直但单薄的背影上,没忍住担忧道:“对面四五个人呢,要不你还是等一会吧,有人去叫教导主任了。”
眼见着虞苍没听她的话,直直地朝那条小巷走去,吴佳着急得直跺脚,完犊子了,为她们班挣得许多荣耀的年纪第一要被打了,这班主任不心疼死?
想到虞苍那张温和完美的脸,受不了美人脸上出现瑕疵的吴佳左右张望了下,目光在不远处的小卖部门口停留了下。
最后她一咬牙,算了,今天她吴小佳就来一场英雄救美吧!
被美色冲昏头的她鼓起勇气冲上去拎起人家小卖部门口的椅子,举着就往小巷冲。
虞苍抵达小巷口时,正好看到那染着一头黄毛的人伸手推了宿白一把,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阻止,而是停下脚步目光带着些许观察地落在宿白身上。
然后就见那黄毛做了几招疑似恶虎掏心、飞龙在天、白鹤亮翅等一系列花里胡哨的动作后握拳向着宿白的脸挥去。
‘嘭!’几乎就是瞬间,那黄毛就以脚离地十厘米的倒飞姿势镶在了小巷的墙上,停留了大概三秒才从墙上滑落下来。
举着椅子跑过来的吴佳正好撞见这一幕,她目瞪口呆地将椅子放下来,原来是有高手在,是她搞笑了。
围着巷子外垫着脚往里看的人也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叹。
小巷子里安静了三秒,随即响起黄毛痛苦的哀嚎声。
虞苍看了眼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黄,走上前将手里拿着的手机递给宿白:“没事吧?”
宿白的动作太快,他刚才目光几乎没离过他身,却也差点没看见他怎么动手的,不,或许应该说是动脚。
宿白拿过手机,对虞苍道了一声谢,目光在地上打滚的黄毛身上停留了会后,就移到墙头上冒出来的几个看热闹的头上。
他倒现在也不清楚,这人怎么突然对他动手?还有这些人究竟到底在看什么?
“放学不回家都围在这干嘛?!”
中气十足的嗓音远远地响起,墙头上那几个头瞬间消失不见,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也纷纷往旁边挪了挪,给那道身影让出了一条直通小巷的路。
宿白顺着这条路,与一个身材有点微胖,顶着地中海带着眼镜板着脸的中年男人对上了视线。
…
主任室里,教导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充斥着十足的愤怒,“长本事了啊!放学当口在学校门口聚众打架。好,你们好得很。”
“那里聚众了,总共才三个人,我还是凑数的那个。”
吴佳不服气的小声嘀咕着。
“在那小声嘟囔什么?有什么话说出来我听听。”人到中年耳朵却格外敏锐的教导主任眼神锐利地看向站在边上的吴佳。
吴佳缩了缩头没说话。
教导主任转过视线看向宿白,目光在他头上的小揪揪上停顿了一下,看了眼他脸上的疤,语气不好地道:“学校的规章制度是摆设吗?明天早上之前把你那头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给我剪了。”
他看不惯宿白那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很久了,奈何他们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说着要顾及学生的心理,说不过的他倒也由着他留这么一头头发,但是眼下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将疤暴露于人前,就老老实实的给他把头发剪了。
紧接着目光转到虞苍身上,教导主任那是一脸的痛心疾首:“虞苍,我怎么也没想着你会干出聚众打架这事来……”
“主任你误会了,并不是聚众打架。”虞苍温和地打断教导主任的话,一本正经地道:“是隔壁学校的不良学生看不惯我校品行优良的学生,故意寻衅滋事,在放学当口将我校学生宿白连拖带拽拉入小巷,我与吴佳同学实在不放心,试图上前阻止隔壁不良学生对我校学生实施暴行……”
不愧是年纪第一,面对教导主任都不带怕的。
吴佳悄悄地瞥了眼虞苍,又看了眼身旁的宿白,挪动脚步靠近他,压低嗓音道:“高手兄,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想她吴佳也是从小练意行拳的,虽说不上高手,但也不至于看不清宿白那一瞬的动作,唯一的解释就是宿白练的武比她厉害。
宿白:“我不叫高手兄。”
吴佳:“……”
最后宿白、吴佳、虞苍一人带了一份检讨任务回去,吴佳和虞苍的检讨一千字,宿白的是三千字。
对此宿白接受良好,毕竟他确实动手了,虽然是对面先动的手。
“他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一直到重新走出校门,宿白都还想不明白这点。
“多半是在网上看了你的视频,觉得你在弄虚作假搏眼球,心里不服气,便想着来打一下假,说不定他自己就因此红了。”虞苍说着在手机上找出宿白的那个视频递给他。
宿白捧着手机盯了好一会,下意识地皱眉,或许自身是骷髅的原因吧,他不喜欢这种被大肆暴露在人前的感觉。
虞苍:“不喜欢?”
宿白点头:“嗯。”
“我找人帮你把视频撤了,只是有些人可能会下载保存一类的没办法完全清理干净。”
“没事,这样已经够了,谢谢。”宿白将手机递还给他。
虞苍接过手机:“对了,给你用的那个手机清理得很干净,上面留存的信息和软件你都可以用,不用怕触及我的隐私。”
“好的。”
“检讨的话不会写可以找我,联系方式我给你存手机上了。”
“你以前写过检讨吗?”宿白好奇道。
“没,不过我可以在网上搜模板。”
“我也可以在网上搜。”
“那感情好。”虞苍拉开车门:“走吧,去吃饭。”
…
夜晚,吃完饭回来的宿白抄完检讨已经九点半了,他满意地看了一遍自己的检讨,也不是很难,网上搜一篇把名字和日期改了就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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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还不熟悉这个世界的文字,导致写字有点慢。
伸了个懒腰的他走向浴室打算洗漱一番,哗哗哗的水响起,没一会屋里一黑连带着水声都停了。
顶着一头泡沫披着浴袍走出来的宿白挨个开遍了其他房间的灯,发现没有一盏灯亮后不禁猜测,这是电路和水路一同坏了?
看到宿白的来电显示时虞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得知宿白的身份后,他就找人事无巨细地调查过宿白,自然知道他水电欠了费,这几天月初又正好是催缴水费的时候。
不过他故意没将这事告诉宿白,除了不好解释和一些恶劣因子作祟外,还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增加相处的机会。
“喂,虞苍,你家有修理电器的工具箱吗?”
将电路粗略检查了一遍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宿白觉得,他或许需要一个工具箱深入检查一下。
找遍了原主家都没发现工具箱,他自身又没有钱的情况下,只能求助虞苍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的虞苍:“你要工具箱干嘛?”
“家里的电路好像坏了,我打算修一修。”
一个骷髅,还会修电路?
感觉惊奇的虞苍让人买了个工具箱过来,提着就去了宿白家。
拿到工具的宿白和虞苍蹲在地上,用手机一边照着工具,一边在网上查这些工具怎么用。
等都弄懂后,宿白撸起袖子就开始检查电路。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宿白一脸严肃地看向虞苍:“电路没问题,估计是停电了。”
举着手机给他照了一小时亮的虞苍:“……”
他突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先前是在干嘛。
腿蹲得有点麻的他抚着墙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缓了缓后才看向穿着浴袍头上泡泡已经干了的宿白道:“你这个月没交水电费吧?”
才知道有水电费这一回事的宿白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虞苍有点无奈:“先去我家休息一晚,明天我帮你把水电费交了。”
闻言宿白仰头看着面前的人,手机灯隐隐约约反映在他素白的脸上,细长的眉眼低垂着,眼里的神色看不分明,只是觉得好像在笑,如同用墨笔根根分明描绘出来的眼睫上坠着一颗红痣。宿白总是忍不住去看那颗红痣,因为除了虞苍外他还没见过有人眼皮上长了这么一颗好看的痣。
“看什么呢?”
“你好像又好看了一点。”
虞苍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我每请你吃一次饭,帮你一件事,在你眼里就会变好看一点?”
宿白否定道:“你不请我吃饭你也好看,而且你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好人卡的虞苍:“嗯?”
“好人是不会不请我吃饭的。”
“…呵。”
“虞苍,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等我找回心骨后,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宿白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认真。
看着他被手机灯直射着也一眨不眨的眼,虞苍关上手机转身往外走去,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走吧,爱发好人卡的…同学。”
他中间那两个字说得极为模糊,宿白没听情绪,起身跟上去后还问了一嘴。
虞苍摇摇头:“没听清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13.第十三章
虞苍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御景湾小区里,小区里景色不错,一路走来宽阔明亮,满目苍翠,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池塘上面有个八角亭。
这里的住户大多都是一些孩子上了高中的家庭,为了让自己孩子离学校近,每天早上能节也点时间,宁愿花费昂贵的租金也要租住在这里。
因此小区里的氛围很安静,连养狗的人都很少。
宿白跟着虞苍一路走来乘坐电梯上楼进了门,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就被推进客卧洗澡去了。
给宿白拿了一身自己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外后,虞苍就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过电脑摆弄着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宿白擦着头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虞苍抬头看了眼,发现他的衣服穿在宿白身上着实大了点,空荡荡的半个肩头都露了出来。
目光在他露出来的脖子手腕处扫了一眼,虞苍指了下桌上的牛奶:“给你准备的,喝了有助睡眠。对了,那边的抽屉里有红花油,我看你肩膀处和手臂上都有淤青,你自己拿来擦。”
宿白应了一声好,来到桌边端起温好的牛奶,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后就跑到一边的抽屉前蹲着找红花油。
见此虞苍停下手里的动作合上电脑,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宿白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后脖处隐隐约约露出来的青黑。
在潭城的那个晚上,这个骷髅向他走来时,雷劈的位置就在背部偏左的地方。
“你背上的痕迹看着不像是磕碰出来的。”他突然道。
突然的出声并没有吓着宿白,他像是早知道背后有人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略有点苦恼道:“我这身皮肉娇贵,随便磕碰着就是一片青黑。”
“是吗?”虞苍闻言微俯下身,隔着衣服戳了一下宿白的背,见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眯着眼道:“疼吗?”
宿白顿了一下后拿起红花油,合上抽屉转头看他:“疼。”
“那…你怕疼吗?”虞苍轻声问。
宿白摇头:“不怕,但是不喜。”
因不喜疼痛,宿白抹红花油的时候并没有像虞苍说的那样用力揉开,而是轻柔的涂抹一层后就没再管。
这伤是因规则的原因,源头在骨头上,抹药对它并没有作用,他之所以抹药也只是因为虞苍提了,他也就听了。
抹完药的宿白躺在床上没多少睡意就拿出手机摸索起了功能。
虞苍给他的这个手机可比原主的手机好多了,很流畅一点都不卡顿。
研究手机的他不小心点进了一个视频平台,顺着视频刷了好几个后就看到了一个有关自己的视频。
看着视频里他踹人的场景,以及弹幕上各种分析的话,宿白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想了想拿着手机跑去敲虞苍的门。
打开门的虞苍接过他手机看了眼,安抚道:“没事,我找人帮你下了,去睡吧。”
安心了的宿白对他道了一声晚安,就捧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
虞苍目送宿白离开后,转身关上门坐到桌前继续他先前的事。
桌上翻开的笔记本上画着一具奇怪的骷髅。
这个骷髅的身上挂着些许还未完全褪去的血肉,血色下的骨头隐约有点玉质的感觉,但有些地方的骨头颜色比较深,看起来有点违和,还有些地方的骨头是缺失的。
本子上围绕着这具骷髅写了很多分析,隐约可以瞥见上面写有性格、危险评估、青黑、怕疼这几个字眼。
握着笔在这上面添了几个字,虞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将其都记在脑海里后,就将纸张撕下来放进碎纸机里。
宿白,一个突然出现在他规划中的意外,一个超出了可控范围,很大可能会危险到他和他家人生命的存在。
冒着危险靠近观察他,除了是为了让这个危险变得可控,还有他本身就对他这种存在有着极高的猎奇心,偶尔虞苍也会冒出将这个危险扼杀的念头,但最后他都剔除了这个选项。
除了这个骷髅在他小时候可能救了他还养育了他三年外,还有就是他并不确定对一个骷髅来说,怎么样才算死?
但凡这个骷髅的死亡出了差错,他以及他的家人或许都将迎来疯狂的报复。
还是那句话,这个存在超出了可控范围。
静静地看着这张纸变成粉末,虞苍转身关上灯躺上床。
回到房间的宿白没有睡觉,而是继续翻看着手机上他比较陌生的软件。
他点进一个名为书香的小说App,发现里面的书架上有几本名字很有趣的书,比如【重生在八零年代的锦鲤】【龙崽崽勇闯娱乐圈】【校园里的丧尸王】【我的竹马是魔王大人】【我家门连接修真界】等等。
好奇的宿白点进去其中一本后,直接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起床成功获得两个黑眼圈。
餐厅里吃早餐的虞苍看到他时手上的动作都不禁顿了下,随即好笑地递了个剥好的鸡蛋给他。
宿白接过就咬了口。
“不是给你吃的。”虞苍无奈地走过来重新拿了个鸡蛋放在他眼睛下面揉了下,就塞进他手里:“自己拿着揉上一会,你这快赶上国宝的黑眼圈估计能淡一点。”
坐下来吃早点的宿白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拿着鸡蛋在眼睛下面揉,见虞苍看过来就抿唇笑了一下。
虞苍:“……”
这骷髅有时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小心谨慎地观察试探他很没有必要,但有时……
吃了早饭跟着虞苍走出小区的宿白看着眼前的车有点疑惑:“这么近要开车吗?”
从这里到学校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我需要绕路去送一个文件。”虞苍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笑道:“既然都要开车,就索性送你到校门口,也省了走路这十分钟。”
宿白想了想点头:“也行。”
上车时,虞苍坐到了副驾,打开后座车门的宿白发现车上后座有两个打扮奇怪的人。
“他们俩也要去腾辉,也就顺路来接我们了。”副驾上的虞苍回头给他解释了一句。
宿白点头表示明白。
后座上的空一和明悟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明白虞少为什么叫他们帮他看一下这个少年,但还是将视线放在身旁的少年身上。
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的宿白扭头看向他们,想了想向他们伸手:“你好,我叫宿白。”
从后视镜里看着空一和明悟分别与宿白握了手交换了名字的虞苍收回视线,在手机上给虞北山发了条消息,让他重新换两个道行高一点的道士过来。
下车时虞苍递了两盒东西给宿白:“这药膏新出的,听说比红花油管用,味道也不大,你试试。”
“好的。”宿白接过药膏,关上车门时想起什么走到副驾时车窗前低头嘱咐道:“你别迟到了,老吴骂人很凶的。”
深有体会的他说这话时格外认真。
虞苍笑:“好。”
目送车离开,宿白转身走进学校,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遇到了教导主任。
一看见他教导主任眉头就皱了起来,大步走过来站定:“你这头发怎么还没剪?”
宿白停下脚步:“忘了。”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忘了?”
宿白没说话,他确实也把自己给忘了。
他的来处,他的过往均忘记了。
只记得某一天突然醒来,身处偌大的堆满东西且满目漆黑的墓室。
…
家里的水电因为交了费又通了,晚上从学校回来的宿白写完作业后就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自己的头发。
脑海里确定好要怎么剪后,宿白找来剪刀一手揪着头发,一手拿着剪刀对着镜子照着发根剪了下去。
剪完后宿白拍了拍额前的碎发,抬眼看向镜子时动作一顿。他迟疑地放下剪刀,虽说他对美丑这方面有点迟钝,但是他剪了头发的样子是连宿白自己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的程度。
盯着镜子看了会,宿白再度拿起剪刀试图拯救一下。
第二天一早,宿白走进教室时正在喝水的宋思思顿时喷了。
沈苓月手上的笔也掉在了桌子上。
整个班级里都沉默了下来。
天爷啊,她们班新增门面帅得奇特身手了得某音视频平台新晋网红的武功高手这是遭遇了什么?!
坐在第一排的吴佳呆滞了一秒后“嗷”一声叫出来,她一个箭步瞬间蹿到宿白面前,目光落在他那被狗啃了一样的头发,满脸愤怒:“是谁?!到底是谁把你头发剪成了这样?”
她这虽然脸上有道疤却依旧引人瞩目的大帅哥,怎么就被毁了?!
宿白没说话,目光飘忽的往旁移了下。
从门外进来的虞苍看见眼前的场景,意识到什么的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宿白的头发上:“……噗。”
没忍住笑弯了眼的虞苍道:“你自己剪的?”
抿着唇有点不高兴的宿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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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痛心疾首的吴佳:“……”
惊呆了的全班同学:“……”
你这是和自己的脸有多大的仇?!
“其实也不是特别丑。”发现他不高兴的虞苍勾着他的书包带往前走:“仔细一看丑萌丑萌的还有点可爱,不过你以后剪头发的话,可以和我说一声,我帮你剪。”
被哄好的宿白秒点头:“好。”
…
一转眼就是好几日过去。
这天大课间,在给好几个同学讲完题后,虞苍起身走出教室门拾阶而下,来到操场角落,找到正在晒太阳的宿白。
“你这是嫌自己肤色太白,还是在补钙?”虞苍语气玩笑地道。
这几天宿白表现出了对晒太阳的极大兴趣,一有空就会找个地方晒太阳。
闭着眼晒太阳的宿白睁开眼看向他:“我不缺钙,我这是在吸收日月精华。”
虞苍失笑:“这么说你晚上也会跑出来晒月亮了?”
“没有,夜晚我要追小说。”
“这吸收日月精华是你在小说里看到的?”
宿白点头:“嗯。”
一开始只是觉得好奇,没想到还真是有用。
不过宿白后来也反应过来,说是日月精华,其实不过是浮游在天地间的能量罢了,只是太阳直射的地方能量更为活跃。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发现通过观察这些能量和整个天地间的联系与波动,他能隐约得出规则的一些微小动向。
宿白迎着太阳看向天空,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暗红一片,天地之间浮游着许多常人无法观测的小光点。
他留在宿白手机上的那几本小说里有关于日月精华的吗?
虞苍想着围着宿白走了一圈,期间扫了眼他手臂上淡下去的痕迹:“有用吗?”
宿白:“有一点。”
“那我也能吸收这什么日月精华吗?”
问这话时虞苍眉眼沾染了几分好奇。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一点。
宿白闻言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把手递给我,我需要确认一下。”他道。
夏日的风徐徐吹过,掀起了虞苍额前的碎发,肆无忌惮披落在他身上的日光,恍惚间将他的身影完全藏在了光影里,只余眼皮上坠着的那颗红痣格外的鲜明。
站在光影里的他沉默了会才将手递给宿白。
宿白没有第一时间握住他的手,而是将自己的手摊开给虞苍看:“干净的。”
虞苍扫了眼,白皙的指节微微弯曲,指腹和关节处带着薄茧,确实很干净。
得到他的同意后宿白握住他的手腕,垂下眼眸感受着什么。
过了会他才放开手道:“可以。”
虞苍眼眸微动:“真的?”
“其他人不可以,你可以。”
这些年辗转在数百个将死之人中的宿白早就探查过这个世界人的身体,对于正常人来说,他们无法吸收浮游在空中的能量,但是虞苍可以。
“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我可以?”
宿白看向他,斟酌了一番道:“你以前有受过很严重的伤吗?”
闻言虞苍突然想起了他八岁那年从二楼跌落在楼下泳池边,摔断了好几个肋骨又滑落泳池差点淹死这一事。
他早就记不得当时的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哥虞北山转述给他的,只记得他哥告诉他,他当时很凶险。
“没有。”注视着眼前的宿白,意识到什么的虞苍道:“我没有受过严重的伤。”
“叮——”
响起的预备铃打断了宿白即将出口的话,两人纷纷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虞苍不经意地扫了眼宿白的手腕,见那处皮肉下有青黑的痕迹正缓慢渗出。
正如他所想,使用能力确实会让宿白付出某些代价。
只是……
虞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想起宿白没由来问的那句话。
为了确认这个弱点,他好像…有点冒险了。
课堂上,语文老师在前面口若悬河,窗边的宿白则是在盯着他的笔记本看。
这笔记本上写了他分析出来的虞苍的性格,还有怎么和虞苍打好关系,以及从虞苍嘴里套话的计划。
不过现在都用不着了。
宿白用笔在虞苍这两个字上画了个圈。
他知道他的心骨在哪了。
14.第十四章
“宿白,去吃火锅吗?”
站在一旁等宿白收拾课本的虞苍问了一嘴。
宿白立即抬头:“吃。”
“那走吧。”虞苍笑着拿过他的书包。
目送两人离开,班里还没走的人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两人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连带着宿白好像都变得开朗不少,至少和他说话时肯搭理人了。
明明两个星期前两人还没什么交际,这转眼就发展成了可以互相拎书包的关系了。
“赵辰明天就回学校了吧?”沈苓月拉上书包拉链道。
“是啊。”宋思思将死沉死沉的书包背上:“再不来他都赶不上进度了。”
“我不是记得你给他记了笔记吗?”
“对,手都给我写废了,这个再造之恩我看他要怎么还。”
沈苓月没忍住笑,往外走时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现在还讨厌宿白吗?”
要知道赵辰现在可是对宿白很是推崇,整天没事嘴里就念叨着要回学校看他宿白大哥,她怕赵辰回来后会和宋思思因这事吵起来。
宋思思摇头:“自从得知后他把赵辰从巷子里背出来后,我就不讨厌他了。”
“再说了我后来也想明白了,面对危险胆怯是人的本能,宿白那身板看上去比我还瘦弱,面对两个比他高大的人自然……哎,不对。”
宋思思唰地一下扭过头:“宿白他不是武功高手来着嘛?”
那天在小巷里一脚踹飞隔壁不良学生的事在他们学校可谓是广为流传。
“所以,所以他纯属是看我不顺眼,才在那天故意忽视我的求救的?!”
宋思思震惊过后就是满腹的疑惑,她什么时候得罪宿白了?还是说她很讨人厌?
“月月。”她有点委屈地看向沈苓月:“我很讨人厌吗?”
要知道那次她是真的吓坏了。
“没没没,你最讨人喜了,这肯定是个误会,说不定那天宿白他没注意到你呢?”沈苓月连忙手忙脚乱的安抚。
“可是我当时喊他了呀,他还和我对视视线了,就仿这种。”宋思思凑到沈苓月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苓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我去问他。”话落宋思思就转身朝外快速冲去,沈苓月拉都没拉住。
天边晚霞初现,仲夏的风刮得学校两边的树梢哗哗作响,成功占到篮球场的学生们高声呼唤着朋友,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一边往外走,一边相携着说笑,校门外的店纷纷掐着学生们放学的时间开了火。
沈苓月追出来时就看见宋思思如同一个大号蘑菇一样,蹲在校门口捡了根树枝一副生无可恋的在地上画圈圈。
“怎么?”她走上前。
“没追上。”宋思思撇嘴。
其实她也不是要做什么,她就是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宿白想要搞清楚而已。
…
这边,来到火锅店的宿白走进包厢,发现包厢里已经有人了。
“来了?”看见他们两个的秦许将菜单地给虞苍:“我点了一些菜,你们看看还要加什么。”
虞苍拉过椅子让宿白坐下,接过菜单熟练的又加上了三份肉。
看着他的动作,秦许目光落在了宿白身上,打量了会他后伸出手:“你好,我叫秦许,虞苍的好哥们。”
宿白握住他的手:“我叫宿白,虞苍的好朋友。”
“好朋友啊。”收回手的秦许笑道:“我这个好哥们可没享受过虞苍给我拉凳子的待遇。”
闻言虞苍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的同时嘱咐上一杯温牛奶。
秦许啧了一声,目光饶有兴趣地落在宿白身上。
虞苍:“你怎么跑这来了?”
“放心,没逃学。”
他这样说虞苍就没再问了。
菜没多久就上来了,虞苍将调好的蘸料放到宿白面前,又下了些他喜欢吃的菜,就转过头和秦许聊天。
宿白则是埋头干饭。
“钊哥出院了吗?”想起什么的虞苍问道。
秦钊,秦川的哥哥,二十六岁,目前在军队任职,前段时间出任务受了重伤回来。
“出院了,伤刚好全就出了。这不前两天接到个特殊任务又匆匆离开,我妈当时可难受了,红着眼转头就把我哥补身体的一锅汤全灌我嘴里了。”
虞苍笑笑没说话。
“还是江城待着舒服啊。”灌了两口可乐的秦许舒服地感叹道:“你们是不知道京城最近的天气有多诡异,什么忽冷忽热的就不说了,就前两天,突然毫无征兆的下冰雹,鸡蛋那么大小啊,猝不及防给我头上砸了两个包。”
“昨天更离谱,大中午的天突然黑了,黑得不见五指的那种,十分钟后重新亮起来的天血红血红的,看着就莫名的瘆人。”
闻言,宿白从碗里抬起头来看向他,似乎是对他说的事很感兴趣。
秦许拿出手机上找到视频给他们看:“说来也奇怪,周遭的省份这段时间的天气都不正常,唯独江城天气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听着他说话的宿白将目光落到视频上,半阖下眼帘遮住瞳孔,下一瞬瞳孔瞬间扩大,漆黑的眼仁占据了整个眼眶,全然不剩一点白仁,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察觉到什么的虞苍唰地一下扭头看向宿白。
他转过头时宿白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察觉到他的动静还抬眼疑问地看向他。
虞苍收回视线,夹了一筷肉到他碗里:“快吃,肉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宿白连忙在锅里捞肉。
目睹了两人动作的秦许压低了嗓音靠近虞苍耳边:“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啊?”
表面上看着亲密,实则内里警惕。
他打量了眼嘴里塞得鼓鼓的宿白,实在看不出他哪里需要警惕。
虞苍没说话,只是轻微摇了下头。
刚刚那一瞬间他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莫名的觉得危险。
见此秦许也没再多问。
规则应该是被什么牵扯了大部分注意力。
腮帮鼓鼓的宿白一边咀嚼,一边思索着什么。
视频拍摄的是京城的天气,他刚才沿着这条视频与京城的一丝联系,窥探到了京城天空下那剧烈的能量波动,再联想到秦许说的整个蓝星大部分国家的天气都出现异常,宿白基本确定规则是遇上什么事了。
至于为什么大半个华国都天气异常,处在内里的江城天气却很好这点,应该是规则一时无法顾上他,为了不让他察觉到异常做了点手脚。
难怪他前几天总觉得江城的能量波动有点奇怪。
想着宿白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虞苍,他运气挺好,刚找到心骨在哪,就发现规则暂时顾不上自己。
吃完饭,三人就找了个空置的篮球场打起了篮球。
当然,主要是虞苍和秦许两个人负责打,宿白负责看。
打了没多久就出了一身汗的秦许摆摆手示意他先休息一下。
走到场边的他坐在宿白身旁,灌了半瓶水后示意正在看手机的宿白看球场上的虞苍。
宿白抬头看去,打球时的虞苍身上那股子温和沉稳褪去,眉眼间的锐利和独属于少年的意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和虞苍关系很好?”注意着他神色的秦许问道。
宿白点头。
“那你知道虞苍小时候走丢过吗?”
“知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吧?你别看虞苍现在能跑能跳能打的,小时候稍微跑上三五米就脸色发白嘴唇发绀喘不上气。”
“他心脏病的严重程度很罕见,学名老长一段可复杂了,治愈的可能也小,原本虞家打算等他稍微再大一点再做手术,没想到他就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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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许说着往后靠在椅背上:“得知消息的时候虞苍的妈妈当下就急晕过去,要知道虞苍这个病可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要命的。再说不会有人对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小孩花费昂贵的医药费,所以走丢的时间越长就代表虞苍存活的可能越低。”
听他这么说,宿白不禁想到了小时候的虞苍。
小小的白白嫩嫩的一团,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光着一双脏兮兮的脚坐在他墓上方断断续续地哭,哭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绀,哭晕过去后醒来又继续哭。
他实在被吵得不行了从墓里爬出来想把他赶走,没想到他小小的一个不仅不怕他,还用小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噔噔噔的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就不撒手。
…
京城,国家安全部某秘密基地内,坐在会议桌前的蒋部长看着对面的于丽,神情严肃眉头紧蹙:“你说要找到谁?”
两年前一个二十五岁双眼通红行为有点疯癫的女人主动出现在了国家的视野里,她告知他们她拥有预知能力,上面不信但因为她所说的一些话涉及到了机密,还是第一时间将她给控制了起来。
后来又经过了许多事,她被派到了国安部。
最初国安部众人对她的预知能力并不相信,但是在她几次预知到并且提前出现在他们的行动现场后,他们开始慢慢地相信起了她这句话的真实。
在后来她成功预知了数次灾难和某些事件,多次配合了她行动的他们也不再怀疑她的预知能力。
最近整个蓝星都开始不对劲起来,许多地方的磁场陆续出现混乱,自然灾害大幅度增加,多次捕捉到特殊能量波频,拥有预知能力的于丽更是在半个月前毫无征兆就陷入了昏迷,所有的一切都在莫名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直到今天晚上于丽突然醒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他,第二句话就是祂即将降临。
会议室里的于丽像是没有听见蒋部长的话一样,手里握着笔神色癫狂地在画纸上画着什么,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找到他”“找到他”。
“要找到谁?”
“还有祂降临了,这个祂是谁?”
对于众人的疑问于丽充耳不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她手中的笔突然折断,将手上的血涂抹在纸上,她没管被断笔扎破的手,将涂画了好一会的纸张怼到众人面前,声音喑哑难听:“找到他!”
众人纷纷看向她手上的纸,只见上面画着一道单薄瘦削的身影,满身血的站在尸堆里。
这画画得极其详细,连那些尸体惊恐错愕的表情和浑浊瞳孔里的倒影都清晰可见,而最让他们惊讶的是里面有个尸体长得和他们之中一个叫做常安的人一模一样。
看着画上面的自己,常安的心脏猛的紧缩了一下。
“找到他?这个他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走过来的蒋部长拿过于丽手上的画纸,锐利的目光落在上面那道单薄瘦削的身影上。
画上什么都画得详细,唯独这个一看就是画中主角的人,只单单画了一个背影。
“于丽,要找到他的话,我们需要更为详细的信息,除了这张画,你还有其他信息吗?”蒋部长问道。
“他是……”
眼神有点涣散的于丽视线飘忽的落在空中:“他是…”
“他是…菩萨。”
“…小菩萨。”
…
洗完澡出来的虞苍听到手机提示音,走过去拿起来看发现是秦许的信息。
‘为什么让我将你小时候有严重心脏病的事告诉那个宿白?’
虞苍动了动手指将这条消息删了,关上手机走到桌边拿出本子将这段时间得到的信息写下。
写完后对着本子上的信息在脑海里构思着接下来所要做的,发现没问题后将写了信息的纸扎撕下来放进碎纸机里。
目睹纸张销毁后,他关上灯转身躺上床。
15.第十五章
将虞苍打晕是拿回心骨最快的办法。
宿白扫了一眼教室,发现虞苍还没到后就扭头看向窗外。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扭扭捏捏地落在树梢上,起得格外早的鸟儿在寻找食物填饱肚子后,就悠闲的站在树梢上用嘴精心的梳理着羽毛。
他安静的看着窗外,目光在这胖乎乎的麻雀身上停留了一瞬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不过要用多大的力度才能保证把虞苍打晕的同时不把他打疼?
对上其他人宿白倒不会想这么多,但是虞苍不一样,他是他的朋友,还是他养了三年的小孩。
宿白握了握拳头,想着动手之前得先找人试一试力道,不过…找谁呢?
“白哥!”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宿白的思绪,还没等他抬头望去,一套豪华版早点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哥,这是我给你带的早点。”赵辰殷勤地给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有点懵的宿白下意识接过来,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虽然有点弄不明白赵辰怎么又喊他哥又给吃的,但是到嘴的食物他可不会推出去。
“哥,别光喝牛奶,尝尝这家包子,他家包子可好吃了,我起早一个小时排队才买到的。”
闻言宿白拿过包子咬了口,鲜香的味道在嘴里爆开,他满足地弯了下眼,真的好吃哎。
见他吃了自己买的早点,赵辰心满意足了,随即道:“哥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早点,你有想吃的就提前告诉我,没有的话我就看着买。对了,你家住在哪?我妈准备带我上门感谢你那天把我背去医院。”
其实他妈在他醒来的当天就准备找老师打听住址提东西上门了,是他给拦下了,这感谢他救命恩人的事,怎么着他也得在现场不是,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他的感激之情。
宿白咽下嘴里的包子若有所思:“你这是在感谢我当天救你?”
赵辰郑重地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赵辰唯一的哥了。”
不远处的宋思思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赵辰你这样说你亲哥知道吗?
“不用这样,你如果真的想感谢我的话就帮我一件事。”
赵辰拍了拍胸口,很有江湖气息地道:“白哥你尽管说,别说一件事了,就是十件事我都不会有二话。”
赵辰当时答应的语气有多么响亮,现在倒下去时就有多么悄无声息。
日光从茂盛的枝叶中探下,在地面落下星星点点的光点,宿白伸手接住一声不吭就倒下的赵辰,将他移到树旁靠着树干坐下后,就蹲在一旁在他身上戳戳捏捏,试探他是否会醒。
确定怎么弄他都不会醒后,宿白就蹲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他醒来。
“嘶——”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醒来的赵辰忍不住捂着脖子扭曲着脸嘶了一声。
“疼吗?”宿白关切地问道。
“疼。”赵辰呲牙裂嘴地点头。
宿白若有所思:“这个力度你觉得还要轻上几分?”
“三…五分吧。”
他话音刚落,就翻着白眼再度向前倒了下去。
宿白接住他,扶着他让他靠着树干,便继续等他醒来说感受。
…
吃了午饭的宋思思和沈苓月两人在教室里一边刷试卷,一边聊天。
“在过不久就是运动会了,月月你打算参加吗?”
“参加啊,我打算参加接力跑,你呢?”
“我不行。”宋思思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我就是个体力废,还和往年一样当拉拉队吧。”
吃着薯片走进来的吴佳看见她们,走上前和她们分享零食。
“对了佳佳,运动会你参加吗?”
佳佳是她们班体力最好的女生,听说小时候还是练拳的,可惜去年运动会前扭了脚。
“参加呀,我准备报长跑。”
“牛掰。”宋思思竖起大拇指:“我们班女子在运动会上的荣耀就靠你了。”
“没问题,包我身上。”
三人聊着天就见赵辰捂着脖子走了进来。
吴佳好奇道:“你和宿白去做什么了?”
赵辰走过来从她手上的零食袋里抓了两片薯片放嘴里:“这是机密,小孩子不要打听。”
“切。”
宋思思、沈苓月、吴佳三人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均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
“菩萨?小菩萨?”
一觉醒来的于丽全然忘记了自己昨天说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的画,目光在常安的脸上顿了下,随即疑惑道:“这真是我画的?”
姜在云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随即快步走出去将昨天会议室的录像拿来放给她看了一遍。
于丽的目光落在视频中自己癫狂的神态上莫名打了个寒碜。
“除了菩萨这两个字外,你还有其他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吗?”
于丽摇头,神色十分严重:“我忘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以及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忘了。”
这种事从未出现过。
往常她做到预知梦,梦到即将发生的未来之事,第二天醒来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比平常的梦都要来的清楚。
但眼下她不仅忘了昨天她所做的事,连昏迷那半个月所做的预知梦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姜在云和于丽对视一眼,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你是说你今早一醒来脑海里就不存在昨天的记忆?”傅九川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睛,一边观察于丽的脑电图,一边询问一些细节:“昨晚做梦了吗?”
于丽:“没有。”
“是不记得了还是没有?”
“不清楚。”
“今天起来身体有不适吗?”
“时不时的会莫名感到心慌,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最近不少人平时直觉比较准的高感知人都有这种心慌感,看来确实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交谈了一番又抽了几管血,傅九川就让于丽先回去,有消息了会通知她的。
出了门于丽就和等在一旁的姜在云前往会议室。
这次参与会议的人比较多,两人抵达会议室后又等了小半个小时,会议才正式开启。
这期间有不少人询问于丽关于昨天的事,得知她不记得后脸上的表情均很诧异。
由于于丽的预知能力,关于她的存在,整个国家除了上面几个领导也就只有国安部和异调局的核心人员知道,可以说是很高级别的机密了。
这个级别的机密相对应的是她的能力,但以往从来没出现过遗忘预知梦的事。
“这是最近各地磁场能量异常波动的数据。”
“位于西南部的天眼在几天前勘测到特殊能量反应,目前为止我们还未从地球上见过这种波频。”
“昨天得到消息,西北部一处地方……”
坐在靠后位置的于丽一边听着他们的汇报,一边垂眸思索着什么。
想起昨天视频里她最后吐出的那两个字,表情不禁有些怪异。
菩萨?
什么样的人会得菩萨这样的称号呢?
…
夜晚,悄摸来到虞苍家的宿白从窗户上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瞥了眼床上呼吸急促的人,他动作微顿。
这是…生病了?
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的虞苍总是爱生病,因为医院的费用太过昂贵,每每他生病时他就得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凑钱。
每到这时没办法的他只能不眠不休地连续捡上好几日垃圾,虽然他确实不需要休息,但长时间待在外面会让他骷髅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变大。
毕竟那时候的他可没有皮肉,只能用厚厚的衣服一层层把自己包裹起来,冬天时还好,夏天他这副装扮总是过于引人瞩目,还会有些不讨喜的小孩围着他又蹦又跳的骂他脑子有病。
虽然骷髅没脑子,但是他真的没病。
不过他大度,不跟那些小孩计较。
虽然医院的费用贵,但好在他墓里还有些东西,每次实在凑不够钱了,他就会回到墓里翻翻找找,拆出一些能卖的东西拿去废品站卖掉。
想到这些过往的宿白伸手戳戳虞苍的脸,从最初在潭城见到他时他心里就有些高兴,他当初捡垃圾养的小孩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从过往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的宿白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动手将心骨拿回来再送他去医院。
为了以防万一虞苍中途醒来吓着他,宿白还是将他敲晕了,不过他拿捏的力道是白天时和赵辰无数次实验出来的,保证他之后醒来不会感觉到太多的不适。
做完这些事宿白开始在虞苍身上四处捏捏,寻找着心骨的所在。
在潭城他被雷劈后的第二天没在虞苍身上找到心骨时他就怀疑心骨在虞苍体内,但那时只是怀疑还没确定。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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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虞苍将手递给他,他趁机探了些许能量进去,想确定心骨是否在他体内,果然感觉到了心骨的呼应,眼下只是不确定心骨到底在他体内的何处。
最终四处摸摸捏捏的宿白手停在了虞苍的心口处。
下一秒,他的手如同落在豆腐上的刀尖,毫无阻碍地陷入了虞苍的胸膛,温热的血液随着他的手腕流出。
宿白顿了顿继续往里探,没多久他的手指触碰到了熟悉的存在,他微微曲手握住了那离开他许久的心骨。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炸响在整个天地间,整个蓝星的人无论在何处,无论在做什么,均在同一时间汗毛倒竖。
就那么一瞬间,被照耀的天空鲜红如血!
宿白猛然抬头看向天际,黑色的瞳仁瞬间扩散至整个眼眶。
雷光不断乍现,暗下来的天空被雷光照得发亮,他的视线越过了天空中层层狂乱暴动的能量,看到了那与规则纠缠的存在。
也仅是目睹了一瞬,其后除了天空中混乱暴动的能量和万顷雷电外就再看不到其他。
确定与自己无关后,宿白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虞苍的胸口处。
他握住了心骨,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因为他明显感知到他的心骨与虞苍的心脏建立了某种联系,在延绵不断地为他的心脏提供跳动的能量。
假如他现在拿出心骨,眼前这个难得健健康康长大的虞苍,会再度如同幼时那般体弱多病,更甚至会比幼时还严重,严重到只能缠绵病榻连呼吸都会成为负担的程度。
他垂着眼眸,突兀地想到了那天球场上的虞苍,又想到了八年前动不动就脸色煞白嘴唇发绀的小虞苍。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乍响,声势浩荡得连同地面都有震感,罕见的雷暴在一瞬间笼罩住了整个蓝星,毁天灭地的声势如同末世降临。
此刻整个蓝星上百个国家数百亿人都陷入了无声的恐慌中,无数国家拉响警报,基地里军队戒严,数不清的科研者专家发疯了一般游走在各种昂贵的仪器和复杂的数据中。
窗外的光亮将宿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雷声将一切的嘈杂声和哭声掩下。
虞苍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像是被高烧烧糊涂了般,既没有察觉自己胸口的异样,也没有察觉外面的异样,更不觉得宿白大半夜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这事很奇怪。
宿白垂眸看着他,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照亮两人的眼眸。
八年前他将心骨取下来给虞苍戴在身上,纯属是被那频繁昂贵的医院费逼得没办法了,在虞苍动不动就生病的情况下,他就是再怎么日夜不停的捡垃圾也凑不上如此频繁的医药费。
不过…现在的虞苍付得起医药费,所以……
“我就知道你要过来。”虞苍弯起眼眸对着宿白浅浅笑开,浅色的眼瞳里漾着些许惊喜,唇角微微上翘,嗓音有点虚弱地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冰箱里给你留了蛋糕。”
雷声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宿白好似没听到般,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们一个蹲在床边,一个躺在床上,目光无声的碰撞在一起。
许久后虞苍才看见他的唇动了动。
“你生病了,我背你去医院。”
大脑被雷声震得嗡嗡作响的虞苍其实没听到他的话,也没读懂他的唇形,但无端的觉得自己好像安全了。
宿白伸手捂住虞苍的眼睛,将手从他的胸口里伸出来,没去看手上沾染的血迹,把虞苍扶起来背着朝外走去。
算了,好歹是自己养了三年的小孩,这段时间还请他吃了这么多顿饭,而且还没成年,至少暂时让他以健康的状态活到成年吧。
整个天地间雷声阵阵,被吵醒的人害怕地躲在屋里,偶尔掀开窗帘的缝隙朝外开,就见血红色的天空下,一个单薄的身影背着背上的人大步往前跑去。
侧脸靠在宿白背上的虞苍安静地睁着眼,胸口处的伤口早在宿白抽出手时就飞快的愈合了,除了衣服上有些微的血迹外,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但虞苍知道这不是梦。
这一刻,从在潭城看见宿白以骷髅的模样站在他房间时就一直紧绷的心终于能稍微放松。
他知道他赌对了。
在面对宿白这样超出他所知范围的存在,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感情。
也幸好,一个没有心脏的骷髅居然拥有感情!
16.第十六章
那夜过后各国的头条都爆了,这场前所未有的全球性雷暴使得数十家网络平台承受不住突然疯涨的流量直接崩盘。
险险支撑着的大平台上,无数网友在讨论昨晚的事,有说天灾的、有说外星人的、有说渡劫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种猜测得到广泛的认同与支持。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出现人们所想的灾难,甚至一连出现了几天难得的好天气,只是人们的心情似乎并没有随着天气转好而变好,反而莫名的不安在骨子里催促着他们做些什么,不少地区的人已经出现大量囤积物资的行为。
网络上有专家专门针对这场全球性雷暴给出解释,看似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其实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话语中多次提到核辐射、全球气候变暖、森林大幅度消减、各种化工厂爆炸、大气环流、水汽循环变化异常等众人耳熟能详的名词,乍一看上去很是靠谱,仔细一想全是废话。
这些专家的解释并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同,反而更加剧了各国民众大量疯囤物资的行动。
最后还是各国应急管理部、减灾委员会、中科院、天文局等专研人员出来用一堆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的关于蓝星磁场变化和太阳风暴异常的数据将这场全球性的雷暴看似合理地解释了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最近太阳老哥脾气有点暴躁,太阳风暴威力比以往大了点,导致蓝星磁场出现异常,继而出现了这场全球性雷暴。
被这些庞大的数据砸了个头晕目眩的各国民众短暂地被安抚了下来。
虞苍到是没像其他人这么慌张,毕竟他这辈子最慌张的时候,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班同学变成一具血淋淋的骷髅,一边被雷劈,一边拎着肋骨朝他走来。
贴着退烧贴的他看了眼旁边提示音不断的手机,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过手机瞥了眼99+的未读消息,随手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就放下手机继续切菜。
‘咚咚咚’略有节奏的切菜声响起,客厅电视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厨房里的虞苍忍不住探出头去看了眼。
电视上正播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狗血剧,画面上的儿媳妇正哭喊着婆婆不要赶她走,两个儿女也哭着让奶奶不要赶他们妈妈走,画面很是感人,看得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的宿白都微微坐直了身子,连嘴里的薯片都忘嚼了。
虞苍无语凝噎,继开发了爱看小说这一爱好后,这个骷髅又爱上了看这种天雷滚滚的剧,尤其钟爱看恶毒婆婆的这种剧,他实在欣赏不来,但由于两人之间武力值差距太大,也只能任由宿白茶毒他的耳朵。
有心叫他将电视音量调小声一点,但看他那个痴迷的程度,虞苍到嘴边的话没由来地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厨房。
没一会,切菜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集播完后觉得自己情绪波动过大需要休息的宿白拿过遥控器按了暂停。
坐在沙发上的他缓了缓情绪,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干嘛。
在他决定暂时不拿回心骨的时候,就代表着他要继续以原主的身份生活较长的一段时间,那么他眼下所面临的最紧迫的事就是赚钱。
赚钱的话他目前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继续原主先前给小学生当家教的赚钱方式,还有一个则是抓到罪犯去警局换奖金。
在宿白看来他自然是偏向抓罪犯去警局换奖金这种又快又多的赚钱方式。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好像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罪犯踪迹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厨房里的虞苍端着菜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宿白皱着眉苦思冥想的模样,这看电视剧还把自己给看难着了?
他有点好笑:“想什么呢过来吃饭。”
“在想怎么赚钱。”起身走过来的宿白坐下道。
虞苍将碗筷递给他:“有什么方向吗?说出来我帮你参考一下。”
“我打算靠算命来挣钱。”
虞苍夹菜的动作一顿,稀奇地看向他:“你还会算命?”
这样算起来继跳楼、翻墙、隔空杀人、爱吃垃圾零食、看小说、看婆媳狗血伦理剧后,这个骷髅又添了一项算命的技能。
宿白当然不会算命,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在小说里看到那些穿越的或者从深山老林出来的主角都会摆摊算命,同样是通过某种常人无法掌握的力量来赚钱,他假借一下算命的名头应该不过分吧?
虽然他不会看面相、手相、风水这些算命必备的本领,但他又不出去接活,所以不会也没关系。
这样想着的宿白面对虞苍疑问的眼神,肯定地点头:“嗯,我会算命。”
虞苍没忍住逗他:“没听说过你以前会算命啊?”
“是这样的,我前几天遇到一个老头,我帮了他一个忙,他把祖传的算命本事交给了我。”宿白目光平静地扯着谎。
“这样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忘了。”
虞苍眼睛微眯,没想到啊,这骷髅说起谎话来一本正经都不带心虚的。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去买算命需要的东西。”他道。
骗了他的宿白听他这么说微微有点愧疚,他抿了下唇,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虞苍,你真是个好人。”
再度收到好人卡的虞苍有些许好笑,正要说什么,就听他又道:“不过你做饭有点不好吃,等我算命赚了钱后,我请你出去吃吧。”
“…呵。”迄今为止第一次做饭的虞苍冷笑了一声后,板着脸夹了一大筷宿白不喜欢吃的豆芽放进他碗里,不容拒绝地道:“吃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的宿白看了眼他不笑后显得很有压迫的眉眼,还是低头乖乖的吃了。
吃完饭虞苍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走到一旁拿了包退烧冲剂一边冲泡,一边眯着眼盯着背着他偷偷在手机上查算命需要什么装备的宿白。
看了会后他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动作缓慢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冲剂。
最初在潭城时他就有猜测心骨在自己体内,那天一早就去医院照片,原本想着若是真在他体内,他就做手术取出来还给这个骷髅。
比起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心骨,他更在乎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危,但问题是医院的机器检测不出来。
送宿白离开潭城后,他抽了两天时间回了趟京城,在他们家名下的科研机构找了更高级的机器检测了一番,结果还是没有。
数次检查都无果后,知道暂时无法摆脱这个骷髅的他坐了一下午,列出了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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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针对他的计划。
他能对医生交托信任,却不敢对一个非人的骷髅交付信任,任由他从他体内取东西。
天知道这骷髅是不是把他杀了再取?
和宿白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的计划每分每秒都在改变。
他最初最好的预想就是这个骷髅对他存有感情,动手取回心骨时尽量留祂一命。
而就在那天他为了确认这个骷髅使用能力是否会付出代价这个弱点而冒了点险后,宿白问了他一句话。
‘你以前有受过很严重的伤吗?’
也就是这句话,让他意识到,小时候拥有极其严重的心脏病的自己从二楼跌落泳池没死,大概是因为当时他怀里抱着的心骨。
那么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失去一直维系着他生机的心骨他要么会死,要么会如同小时候一样随时会死。
那一刻他就发现他能走的路有且只有一条。
那就是赌,赌这个骷髅没有说谎,赌他八年前真的救了他还捡垃圾养了他三年,赌他对他这个养了三年的小孩的感情,赌他…心软。
虽然知道这一行为很卑劣,但他不想死,他也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与自私。
…
“我这段时间真的没做梦。”于丽无语地看着面前眼神期待地看着她的同事们:“我也不知道菩萨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大概在那个省份。”
“这就麻烦了。”姜在云垂着眼翻看手里的资料:“首先菩萨在佛教中不分性别,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是男是女还不一定。虽说你画的这张画乍一看是个少年男孩的背影,但也不排除是短发且具有英气的女孩。”
“没有大概范围,不知道没名字长相,连性别也不确定,这难度可比大海捞针难多了。”
“如果你在这之后提供不了其他信息,我们大概率是找不到他的。”姜在云一板一眼的陈述这个事实。
于丽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我在努努力。”
她努力的办法就是多睡觉,多做梦。
梦会告诉她一切想知道的。
…
时间来到下午,将算命的道具通通买回来的宿白按照小说里写的摆好架势后就盘腿坐在了地上。
他从兜里拿出了那枚粉色水晶发夹放在身前,拿起一旁的龟壳放了六枚乾隆通宝的钱币进去。
眼下是规则对他限制最低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想大范围搜寻难度可要翻上好几倍。
他垂下眼眸,闭上眼前握着龟壳轻微一摇。
风,屋里突然起了风。
站在一旁观看的虞苍扭头看了眼窗外纹丝不动的树梢,目光再度落回了眼前的宿白身上。
太阳的余晖从窗外泄进,他安静地坐在光影之外,肤色是不见光的苍白,嘴唇殷红得如同沁了血,狰狞的疤横贯在脸上,如同永夜的眼轻阖,再往上…是被风轻微抚动的犹如狗啃的刘海。
虞苍看着那破坏气氛的刘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苍白劲瘦的手腕微动,宿白再次摇响龟壳,清脆的声响因铜钱相撞而传出。
风,大风。
忽然刮起的大风呼啸而过,连带着窗外的树木哗哗作响,虞苍大走至窗边,发现目之所及整个天地间都刮起了大风。
17.十七章
龟壳里的铜钱随着每一次摇晃发出玄之又玄的碰撞声,有那么一刻虞苍恍惚觉得自己的视线随着那声音被风裹挟着穿出窗外,一连穿过高楼、小巷、纵横交错的车道、宽阔的广场。他像是突然间多了无数双眼睛,又像是突然间变成了许多随处可见的东西。
他变成了路边树上掉下的树叶,看到了阳光穿过庞大的树冠。他变成了不幸被踩死的甲壳虫,看到了将它扫进撮箕里的清洁工的脸。他变成了被鸟叼在嘴里的毛虫,看到了树下里的狗翘着后腿标记地点,他变成了空中落下的一抹灰,看到了墙头上正在晒太阳的猫。
纷杂的画面组成庞大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汹涌冲击着大脑,将他原本的思绪冲击得粉碎。
风越来越大,他的视线越来越远,所接受到的画面和信息量越来越繁杂冗长,思绪如同陷入了泥沼,变得腐朽凝滞。
手背上突的一热,虞苍低头看去,看到一抹刺眼的鲜红,这是…血。
被这一打岔回过神来的虞苍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先前被忽略掉的头疼凶猛地袭来,他煞白着脸扶着墙蹲坐在地。
忍着疼得几欲裂开的头,捂住鼻子的他垂眸他盯着从指缝间滴落在地面的血思索着什么。
风一直在吹,天地间的能量上下翻腾着,那些死去的存在在某一时刻悄然睁开了眼睛。
枯萎的花、砧板上的猪头、飞鸟嘴里叼着的虫、即将下锅的鱼,在同一时刻它们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一切。
宿白借助它们的眼睛和感官,无视距离、无视时间,见它们所见,感受它们所感受的气息。
他接受着浩瀚得足以将任何一个正常人冲击成白痴的信息量,迅速扫过这些繁多零碎的画面,确定没用后继续朝着更远的地方‘看’去。
一双双毫无神采的眼睛随着距离的延长而闭上,但更多的眼睛在下一瞬睁开,悄无声息地窥探着这个世间。
京城,安全部某基地里,姜在云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眉头猛地皱起:“齐教授,捕捉到了不知名的能量波频。”
闻言,一旁的齐教授丢下正在调式的仪器大步走过来。
京郊,跟虞北山见过面后,从虞家出来的两个道士脚步一顿,纷纷扭头看向四周。
靠着树休息的野外拉练的特种军人突然起身,双眼警惕地四处查看。
没有,不是,错误,找到了。
找到的那一刻,宿白其余的感知全部收回,只剩一缕定格在一只死去的山鼠的视角,注视着视野中的那个女孩。
至于他为什么确定眼前的女孩就是他要找到,除了她长得就和那女人有六分像外,还有他眼睛里看到的景象与常人不同这一点。
蹲在地上的林鱼一边咽下嘴里的生肉,一边警惕地扫视周围,一旦听到动静,立即将一旁没吃的山鼠捡起来揣进怀里,连忙转身往山里更深处跑去。
林鱼今年应该十四岁左右,因为她是被买来的,年龄不怎么准确。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买来的,当然是因为她模糊记得点四岁时的记忆。记忆力她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妈妈,虽然记不清她的面容了,但是靠着这点模糊的记忆,她硬是坚持了十年没被买她的养父母和村里的人洗脑。
买她的养父母可不是个什么好人,四十来岁的他们老来得子生了个儿子,可惜脑子上带了点毛病是个低能儿,担心他们死后没人照顾他们的傻大儿,就花钱买了个女孩打算养大了就给他们儿子做媳妇。
把她买回来后也没想着好好待她,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每天只有一顿饭吃还得天天干活,过得比狗都惨,要不是她自己会偷偷寻摸点东西吃,估计早就饿死了。
半个月前她来了初潮,当时她就知道坏了,果不其然等她的初潮干净后,那对夫妻就把她往那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床上摁。
挣扎不脱的林鱼直接一脚踹在那死老头的下半身,趁他因为疼痛弯腰捂住下半身时,拎起一根几年前捡来藏在床边的破烂水管,抡圆了就往他身上砸,那死老太婆冲上来拦,被她一水管砸在脸上牙都砸掉好几颗。
抡着水管将他们俩的腿打断后林鱼就跑了,这是她跑上山的第三天,村里的人都进山寻摸她,好在她长得又黑又瘦,从小干活体力也不错,进了山里后跑的飞快。山里树木高大光线昏暗,随便往坑里或者草木茂盛的地方一缩,就能很好的藏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跑出去,被拐卖进山里的女人就没有成功跑出去过的,她也不是不害怕,但她还是要跑。
她要跑出这个恶心的村子,要跑出这座山,跑回记忆中那个温馨模糊的家。
有点远。
宿白若有所思的睁开眼。
沙发上刷着题的虞苍看见后停下笔问:“算到了?”
宿白点头,他除了找到了那个女孩,还通过其他‘视线’找到了那个村里的人贩具体都是谁,只是这距离着实远了点。
“只是提供线索的话有奖金吗?”他突然问。
虞苍有点好奇:“你这提的是谁的线索?”
“人贩子。”
“人贩子的话应该是有点,只不过奖金会比较低一点。”
“多少?”
“我查查看。”虞苍拿过手机查了一番后道:“两千至一万。”
宿白点头:“也行。”
话落他就拿起了电话,按照记忆中的号码拨了过去。
病房里削着苹果的方瑶见手机响了,连忙放下刀拿过电话,见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嗓音略带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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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了声:“谁呀?”
“是我,我找到了你的女儿。”
“你说什么?!”方瑶唰地一下站起,声音控制不住提高:“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骗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和详细的地址后,方瑶愣愣地看着挂断的手机,心脏控制不住的紧缩。
她知道这个消息很大的可能不可靠,她找了十年都没找到的女儿怎么可能被一个少年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
但是……
“谁咳咳…谁的电话啊?”
方瑶内心的激动期待怀疑通通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泼灭,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爸爸,她迟缓地坐了下来。
她爸身前现在离不开人,再说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她已经因为失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见她不说话,方爸继续道:“咳…是,是有笑笑的咳咳…消息了吗?”
“不是。”
“我还不了解你吗?咳咳咳…我身体没事,你去吧。”
方瑶扯了扯嘴角:“爸,你想多了,真没有。”
…
宿白本打算提供了线索和林鱼的地址后就坐着等消息,没想到就看到了林鱼被抓到的一幕。
‘目光’落在林鱼满脸的血上,听着那些村民有人提议干脆把她打死,震慑震慑村里那些新买来的女人,宿白眼神变得有些许不善。
他答应了要帮人找女儿,那肯定是找到一个活的女儿,而不是一具尸体。
昏暗的深山里,村里人用来抛尸的深坑里,一只腐烂的手在夜色下缓慢地搭上了坑边。
不远处,拿着手电筒的男子打量了眼奄奄一息的林鱼的脸:“行了,这可是蔡老头夫妻俩养大了准备给他们那个宝贝儿子当媳妇的,真打死了当心他们俩和你闹。”
“闹就闹说,两个死老头子能闹出个那样来?”
“啧,都是一个村的,闹得凶了么不好看么。”
“天黑了山里危险,赶紧扛着走了。”
闻言黑瘦的男子没好气地踹了地上的林鱼一脚,俯身将她扛着往山下去。
“这次林三那来的货里有两个长得不错的,长得白白嫩嫩的看得我心里痒得不行。”
下山的路上几人聊起了这次新来的货。
“怕不是心里痒,是其他地方痒吧?”
“哈哈哈——”
“滚犊子,就是卖得贵了点,不过听林三说长得好的那两个是大学生哩。”
几人说得热火朝天,丝毫没察觉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一道些许奇怪的身影。
被抗在肩上的林鱼胃被顶得难受极了,她艰难地喘息着,一向嗅觉敏锐的她嗅到了什么,闻着那越来越浓郁的恶心味道,她艰难地抬起眼,然后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了一只腐烂的脚。
18.十八章
看到那只腐烂的脚的瞬间林鱼整个头皮连带着脸都在发麻,她毛骨悚然地瞪大眼,心跳一时快得超出正常人能承受的极限范围内,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张了张嘴,极度紧张的喉间发出惊骇的“哧哧”的模糊声,如同老破的风箱挤压出来的声音,难听喑哑。
扛着她的男人不耐烦地给了她一下:“安分点。”
“跑,快跑。”缓过劲来的林鱼终于能发出声音,她拼命地挣扎着恨不得自己下来跑,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后,后面有——”
话没说完,一只粗糙脏污的手狠狠地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把头抬起来,黝黑的脸上一双三白眼凶狠地向下瞥着:“CNMD小畜生,给老子听话点,惹我鬼火冒啊回去老子就把你腿打断。”
只觉得头皮都快要被撕扯下来的林鱼忍住疼看着眼前尖嘴猴腮的男人,额头上的血顺着眼角滑入眼里。
她眨了眨刺痛的眼,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被折磨得惨不忍睹,最后被这些人玩死给随意丢进深山里的女人,满心的恐惧倏然褪去,对着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
“MD要不是为了逮你个小畜生,老子现在不知道多快活。”
男人随手给了她一巴掌,丢开了手,骂骂咧咧地往前走。
被打得大脑嗡鸣不断的林鱼视线晃晃悠悠,偶尔余光瞥到不远处那在山林中走得晃晃悠悠的身影时她依旧感觉到毛骨悚然,但她没再试图提醒这些人一句。
一行人走得太快,那才从坑里爬出来的腐烂尸体走不了太快,没一会就失去了他们的身影,但好在她认识路。
夜晚,本该寂静的村里,狗却叫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凶。
“吵死了,林耀宗看好你家狗,再吵下去劳资把它打了煮锅子吃!”
从山上下来的一行人骂骂咧咧地吼了一句,踹开林老头家的门走了进去,将肩上的林鱼丢在地上,用脚踹了踹。
“林老头,人给你逮回来了,钱别忘了给。对了,人给劳资看好了,再让她跑了,你家那傻儿子这辈子就别想有媳妇了。”
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的他看着地上的林鱼,灯光下那浑浊的眼珠子里映出几分阴狠,满是皱褶和老人斑的脸上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表情。
躺在地上的林鱼下意识打了个颤。
“山子,可不可以再帮我让我家那小子给这死丫头□□,随便再用铁链把她拴在床边,链子我都准备好了,就是需要你们帮个忙。”床上的林老头在看向林山等人时,脸上阴鸷的表情转化为了讨好的赔笑。
地上的林鱼闻言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一旁的几个男人眼神淫邪地看着她挣扎,最后猥琐的对视一眼扛起林鱼就朝外走:“好说。”
月亮照在小路上,腐烂的尸体在愈发凶狠的狗声中,摇摇晃晃地踩着黄土地来到了林老头家。
“笃笃笃。”
在林鱼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挣扎中,突兀地掺杂进了几声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屋里的男人本不欲搭理,奈何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有种门都要被敲烂的错觉。
“真TM的扫兴,谁啊?”
林山骂骂咧咧地起身,怒气冲冲地打开门。短暂的寂静后,一声凄恐的惨叫划破了整个村子的上空。
漆黑的夜色下,门口站着一具腐烂恶臭的尸体在敲门,拇指大的蛆虫在那满是脓液的眼睛里钻出,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要骇得魂飞魄散。
凄恐的叫声中,唯有床上的林鱼看着门外的那具惊悚的腐尸笑了。
她快速爬起来捡过一副穿上,吐了一口血沫顶着一张鼻血横飞的脸笑得十分高兴。
在林山他们惊恐着四处躲时,她从床上下来,朝着门口的腐尸冲过去,在接近时猛然一矮身子,凭着瘦小的体型从腐尸身边擦过,跑到院子里拎起一根铁棍就往林老头房间里冲。
MD死老头劳资先弄死你。
这具尸体只是一具普通的死物,并没有强大的杀伤力。
看着被强忍着恐惧的林山打掉头的尸体,宿白操纵着她走过去把被打掉的头捡起来重新安在脖子上。
这头可不能掉,掉了尸体就不完整了,挺对不人家的。
看见这一幕的几个男人腿都在哆嗦。
宿白再次操纵着尸体冲上去。
虽然惊恐,但人的求生欲总是会让他们在生死关头压下一切恐惧奋起反击。
尸体的头再次被打掉,这次被打掉的还有一只手臂。
在发现这具‘活过来’的尸体除了怎么打都不死外,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众人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
“死娘们,死了都不安生。”
认出这具尸体就是前段时间逃跑被打死的那个女人后,林山面容逐渐狰狞,扭头吐了口唾沫,拎起一只板凳脚就冲了上来。
宿白当然知道就这一具尸体做不了什么事,他的视线转移到其他尸体上,操控者她们找来锄头来到坟地开始挖坟。
拎着钢棍照着林老头脑袋来了两下的林鱼飞奔出来,就看见远处夜色下举着锄头一下一下刨着坟的数道身影,她想了想转身跑回去拎着锄头就冲上来帮忙。
宿白操控着这些尸体挖的多数是才埋下去的坟或者是年久失修的坟,这样的坟要挖得快一点。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具具尸体从坟里爬出来,摇晃着朝着林家村走去。
有听到林老头家动静的村人起来看热闹,紧接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面对一具两具尸体还能反抗的林山等人看见眼前数十甚至上百具尸体,特别是这些尸体里还有自家已经死了的老爹老妈后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撒丫子就跑。
宿白操纵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将抓到的人腿全部打断,然后用绳子挨个挨个拴起来。
而林鱼在发现这些尸体无视自己后,眼睛一转就跑去把村里的摩托和车的轮胎都给放了气。
这个小山村里的人不多,也就百十户人口,大多数人在看到迎面走来的带着浓郁臭味和腐烂的尸体时当场就吓尿了,不怕跑了腿软得站都站不住。
花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将村里的人,尤其是那几个人贩子的腿全部打断严严实实地捆好后,宿白就操纵着尸体给警局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了后才发觉尸体出不了声,想了想他操纵尸体找到林鱼,将电话递给她让她说。
强撑着给地窖里那些被拐来的女人松绑的林鱼呆滞地看着眼前尸体递过来的手机。
手机往她面前又递了递,强忍着恐惧的她连忙哆嗦着接过手机。
在她接过手机后,眼前吓人的尸体就一瘸一拐地转身远去。
林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扁了的半个后脑勺,突然想起这曾经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大学生,被拐来后落在了林瘸子手里,遭受了一系列惨不忍睹的虐待。
实在忍不住逃跑后被抓回来当着全村女人的面打死。
她们突然‘活过来’好像是为了帮还在活着的她们,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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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得救了!
意识到这点的林鱼心里仅剩的一点恐惧消失,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手里喂喂喂喊着的手机呆愣地笑了会后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回荡在地窖里,那些因被折磨太久而麻木的女人渐渐地也跟着哭泣来。
听着那些如同野兽般悲恸的哭声,宿白操纵着尸体陆续回到墓里,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记得这些尸体具体都是哪个墓的。
尸体躺回墓后,他又操纵着另外几个没有坟的尸体将土给刨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微微亮,隔着数千公里操控这些尸体的宿白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纸,他摇了摇有点晕的头,想着待会还要上学,连忙爬上床准备睡两个小时。
…
中午,趴在课桌上补觉的宿白被飞奔进教室的赵辰给吵醒了。
“白哥,你听说了吗?偏远山区一个叫虻村的小村子出大事了。”赵辰激动的掏出手机给睡眼惺忪的宿白看:“这个村居然全村都参与了妇女拐卖!而且这些年里他们还陆续弄死了不少人!就因为住在深山,村里人又互相包庇才一直没出事,但是就在昨晚,全村人都出事了。听说这事是那种玩意做的。”
没听明白的宿白疑惑:“什么玩意?”
“就是,鬼。”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赵辰下意识压低了嗓音。
自从上次亲眼目睹刀片自动飞起来杀了凶手后,赵辰就对这些灵异事件抱有敬畏之心,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还是忍不住打听这些灵异事件。
“虽说我有点怕那玩意,但这事不得不说做得太棒了。那整个村子里的人简直不是人,恶心吧啦的,要我说那玩意怎么不把他们全弄死得了。”
宿白定睛看了会视频,用智能手表给方瑶发了个消息。
‘看新闻。’
高铁上,麻木着张脸看着窗外的方瑶收到这条短信后迟缓地眨了下眼。
‘新闻上虻村那个露脸的叫林鱼的就是你女儿。’
就在她心底生出疑惑时,紧接着这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方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条消息,脸上的皮肉控制不住都抖动,像是不认识字般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她才颤抖着手在手机上疯狂地搜索起视频。
发完消息后宿白看向赵辰:“学校允许把手机带进来了吗?”
看见窗外有老师走过的赵辰连忙示意宿白不要说话:“嘘,我是悄悄带进来的。”
跟宿白分享完后,赵辰又去向刚进来的宋思思等人分享新得的八卦。
宿白的目光放在后面走进来的虞苍身上,他走上前和虞苍说了这事后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得到奖金?”
虞苍看着他:“你举报的人贩子就是这个村里的?”
“嗯。”
“那没戏了。”站在阳光下的虞苍微眯着眼,薄薄的眼帘上坠着一颗红痣,金色的阳光在他身上晕开瑰丽的色彩,然而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那么伤人:“这警方都还没来得及核实你给的线索是否属实,人贩子就被一锅端了。这种情况,你大概是没有奖金可拿的。”
宿白呆滞了一秒,随即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他忙活了一晚,耗费了那么多能量,早上还因为太困不在状态被罚站了一节课,结果告诉他,他领不到奖金?!
要知道在心骨缺失的情况下,他一分一毫的能量都要省着用。
脸色本就苍白的宿白这一刻在日光下愈发白得透明。
19.第十九章
夜晚,下了晚自习的宿白与虞苍一同走出学校,两人相伴走了一段路,在岔路口要分开时虞苍突然开口让宿白等一下。
宿白依言停下脚步,就见虞苍加快脚步小跑进街道对面的一家甜品店,没一会拎了一个六寸的蛋糕出来。
“给。”站定脚步的他将蛋糕递给宿白:“奖励。”
宿白一脸懵的接过来,还没等他问是什么奖励,虞苍就从书包侧面的小兜里拿了一张纸打开递到他的面前:“这是奖状。”
这是一张手画的奖状,最上头中间用极好看的字体写了荣誉证书几个字,紧接着写着宿白同志于此次抓捕人贩案中做出重大贡献,特授此嘉奖。最后右下角写了日期,还有一个手画的公章。
宿白提着蛋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张奖状后,视线上移到虞苍的脸上。
站在路灯下的他眉眼含笑,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头顶是漫天星辰,含着笑意的眼眸里亮亮的,像是有星光跌碎在了他的眼眸里。
见宿白看着他没说话,虞苍眉梢轻挑,眼里含着笑,语气却故作低落:“怎么,不喜欢吗?”
“喜欢。”眼见着他要将奖状收回去,宿白连忙伸手将奖状从他手里拿过来,仔细折叠好后放进书包里,看向虞苍时认真地重复一遍:“很喜欢。”
对上他认真极了的眼神虞苍微勾了下嘴角,随即把自己的饭卡递给他道:“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我和学校请了一星期的假,饭卡你拿着用,别光喝汤,喝汤不管饱。”
“这也是奖励?”
“嗯。”
宿白接过他的饭卡,想了想道:“我可以一顿饭打两个鸡腿吗?”
“可以。”
“那我能再多打一份鱼吗?”
“可以,你想要打什么,打多少都可以。这卡是学校给的奖学金,可以在食堂无限制吃。”
闻言,宿白看向手里饭卡的眼神都变了。
被他眼神的变化愉悦到的虞苍乐了一下,转身上车直接赶往江城的机场。
车上的他回想昨天自己通过各种视角看到的那些细碎的画面,忍不住惊叹宿白的能力,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神奇的存在。
宿白回家后先把饭卡郑重的放好,然后就高兴地把蛋糕吃了,再把那张手写的奖状贴在房间的墙上,他看电视上都是这样的。
他站在一旁满意地打量一会,就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
开阳县福利院,被送到这里已经好几天的林鱼目光不住地往外瞥,前两天有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找到她,给她带了许多衣服和好吃的,布满血丝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心疼,她看得出来她数次想抬手摸她的头,但都强行克制住了。
她说十年前她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走丢了,她找了她女儿整整十年,每一年她女儿的生日她都有给她准备礼物,放在她小时候的屋里,就等着她回家告诉她,她不是被丢弃的。
最后离开前她眼含泪的问她可不可以给她几根头发拿去做亲子鉴定。
林鱼当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拔头发的动作很利索。
市中心鉴定机构里,方瑶焦急地等着结果。
过了好一会,听到自己名字的她上前拿结果。
拿到结果的她一时不敢打开看,只觉得手抖腿也软。
她太害怕打开看见结果不是自己所期盼的了,这十年来她经历过数次这种满怀期待却又落空的过程,一颗心更是反复被揉碎又强行粘起来,这一次若真是假的,她觉得自己大概会疯。
最终她还是咬牙打开了结果。
福利院里,一直没有等到消息的林鱼攥紧了手。
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她就直觉她是自己记忆中的妈妈,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是不是说明亲子鉴定没有通过?
想到这点心里失落极的林鱼正要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就见一道身影握着几张纸疯了一般冲进来,抱住她就开始嚎啕大哭。
似喜似悲的哭声中,温热的泪水滴进脖子里,被烫了一哆嗦的林鱼茫然地眨了眨眼。
听着耳边一声声我的女儿,我的笑笑的哭喊声,渐渐意识到什么的林鱼缓慢地裂开嘴角笑。
一边笑,眼泪一边哗哗地往下掉,她紧紧地抱着方瑶的腰,最终也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她就说这个女人看起来像她妈妈。
偏偏孤儿院的其他人都不信。
她林鱼以后也是有妈妈的人了。
哦不对,她不叫林鱼,她叫陆兰禾。
…
周五晚上,打算睡个懒觉的宿白特地把闹钟关了,结果第二天一早还是被赵辰打电话给吵醒了。
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宿白坐起身拿过电话:“喂?”
“白哥,看电影不?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恐怖片。”
电话一接通,赵辰欢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两相对比下显得宿白格外的冷漠。
“没钱,不去。”
“当然不能让我白哥花钱了,哥你放心,今天的花销我全请。”
闻言还没看过电影的宿白立即改口:“去,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半,到时候我们在市中心那个商场集合。”
“好。”
挂完电话的宿白倒下去又睡了一场回头觉,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点。
起床的他看了眼自己的奖状,洗漱了一番就照旧找了三张纸卷成纸棒烧给原主,不过这次他是盯着纸棒烧完了才离开的,上一次纸棒就有掉下来把桌布烧了两个大洞。
原主留下的衣服并不多,来来回回除去校服就三套,宿白拿了一件黑色短袖和同色工装裤穿上就出门了。
下午三点左右,这个点不是很晚,太阳也没了正午时的酷热,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下了楼拐出小巷宿白就顺着路边往市中心走。
市中心的商场离这里不是很远,但也不近,坐车需要十五分钟,走路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好在宿白脚程快,并没有迟到,三点半准时到达商场门口。
左右望了望没看见赵辰他们,宿白打了个电话过去,听赵辰说在路上后,就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
或许是因为宿白脸上的疤太显眼,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忍不住往他这瞟。
早就从学校锻炼出来的宿白熟练的将这些视线无视。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手挽手一人一杯奶茶的宋思思、沈苓月和吴佳三人出现在视野里。
三人看到他后走到他面前递了杯奶茶给他:“赵辰还没有来吗?”
接过奶茶的宿白说了声谢谢,插上吸管喝了满满一大口:“没有。”
“这小子约人还敢迟到?”宋思思吐槽了一句,想了想看着身旁的宿白问了一句:“宿白,你很讨厌我吗?”
这句话在她心里藏了可有好一段时间,今天实在憋不住就了问出来。
宿白:“不讨厌。”
“那那一次我向你求救你怎么忽视我啊?”
闻言宿白拧着眉想了许久,什么也没想起来的他摇头:“想不起来了。”
宋思思皱着眉叉着腰定定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气鼓鼓的鼓了下腮帮:“算了,你不讨厌我就行。”
在这之后差不多又等了十来分钟,赵辰才急匆匆地跑来:“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宋思思等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怕不是堵车吧?”
赵辰心虚地笑了笑,其实是他打游戏忘了时间,宿白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出门。
宋思思轻哼了一声,拉着吴佳和沈苓月朝楼上走去。
宿白也默默的吸了一大口奶茶,瞥了眼明显心虚的赵辰,转身跟了上去。
一行人上了三楼影院,赵辰去取票,宋思思她们去买爆米花。
宿白左右看了看就找了个位置坐着等。
取好票的赵辰过来和他汇合一起等宋思思她们。
没过一会宋思思三人抱着三小两大一共五桶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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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过来,赵辰连忙上去接:“怎么买这么多?”
宋思思抬了抬下巴:“一人一桶,不多,刚好。”
宿白起身接过自己的那一桶爆米花,跟着她们进了D—3号观影室。
这个点看电影的人不是很多,整个观影室里才堪堪坐满一半的位置。
没一会电影就开始放了。
宿白没看过恐怖电影,他顶替原主身份的这一个月里,看得最多的是婆媳剧、狗血爱情剧,这是他看到的第一部恐怖电影,他挺好奇的,坐正了身体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半个小时后,宿白惊恐的瞪大眼睛和宋思思两个缩到一起,两人堪称同步的时不时就抖一下,或者闭紧眼睛,买来的爆米花除了一开始吃了几颗,后面根本顾不上吃。
看见这一幕的赵辰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当初那么黑的巷子,你都敢去摸一具无头尸的兜,这会子害怕个什么?
再说这个恐怖电影拍得一点都不恐怖好吗?垃圾透了。
从电影院出来后,抱着几乎没吃几口爆米花的宿白和宋思思两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全是惺惺相惜。
赵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人绝了,全场就他们两人最害怕,也就他们两人看得最投入。
看完电影几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宋思思、沈苓月、吴佳几人的逛街之魂燃起,每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店就要进去狂一番。
宿白也很感兴趣的要跟她们一起逛,结果就被赵辰拉到一旁的游戏厅里去玩了。
“逛街是她们女孩子的主场,这才是我们男人的主场。”
宿白:“哦。”
“哎呀,我手机落在上一家店了。”沈苓月站定脚步,低头翻了翻包包,确定手机没在后急匆匆的向宋思思她们说了句:“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就转身跑了。
沈苓月离开后,逛得脚有点酸的宋思思和吴佳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等。
“哎你看那对情侣颜值好高哦。”吴佳用胳膊肘拐了宋思思一下。
宋思思扭头看去:“真的哎,男帅女美看着真养眼。”
正说着就看见那美女突然一脸痛苦的捂住肚子,匆匆交待了男友两句就转身跑开。
那男生连忙走进一旁的超市,几分钟后拿着一包用黑色袋子裹住的东西,左右张望了两下后朝着宋思思两人走过来,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地道:“那个,能麻烦你们帮我女朋友送一下东西吗?”
宋思思和吴佳对视一眼,看了眼超市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黑色袋子包裹着的东西,想起刚才那个美女的表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去帮你送。”一向热心的宋思思拿过袋子站起身,抬手指了指前面:“就那个卫生间对吧?”
男生很是腼腆地笑了笑:“对,就是那边那个卫生间。”
“好嘞。”宋思思将手中的爆米花放进吴佳怀里:“你在这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小跑着往那个卫生间冲过去。
过了几分钟沈苓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见吴佳后直接走过来:“手机还真落在那家店了。”
“吴佳,你们逛好了没?逛好了我们就去五楼那家新开的干锅牛蛙店,听说味道很不错。”从游戏厅里玩了一圈出来的赵辰和宿白走过来。
“逛好了,等思思从厕所出来我们就去。”
“好嘞。”
赵辰和宿白找了个位置坐下。
几人刚坐下,吴佳就发现那个男生不见了。
她往厕所的方向看了看,没发现宋思思回来就以为她送了东西顺便上了个厕所。
十多分钟过去,还不见宋思思回来,赵辰疑惑:“宋思思她这是掉厕所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我给思思打个电话吧。”沈苓月说着就拿出电话打了过去。
打了好几通没接,意识到有点不对的吴佳起身就往厕所的方向冲。
20.第二十章
眼看吴佳脸色不对的突然冲出去,沈苓月立马挂了电话跟了上去。
赵辰和宿白对视一眼,也连忙跟过去,不过女厕所他们不方便进,于是便在卫生间门口等着。
出来的女性看着他们两个少年等在门口,纷纷瞥了他们一眼。
宿白没什么反应,赵辰则默默的捂住脸转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见吴佳和沈苓月两人脸带惊慌的跑出来:“思思不见了。”
赵辰有点听不明白:“怎么会不见了呢?她不是上厕所了吗?”
吴佳慌得说话都在抖,她手里拿着一个水蓝色发夹:“厕所里的隔间我们都找过了,都没找到思思的身影,只捡到了这个。”
宿白一眼就认出那是宋思思先前戴在头上的发夹。
“还有思思不是来上厕所的,她是帮一个男生给他女朋友送卫生巾才来的厕所,我一直没见她回来,误以为她是送了东西后随便上个厕所。”
听她这么说,想起什么的赵辰着急的一拍大腿:“这不是最经典的骗局么,专门骗你们这种心软的小姑娘,报警啊愣着干什么!”
沈苓月连忙打电话报了警,完了后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快哭了:“我们现在该准备办?思思她不会有事吧?都怪我,我怎么会把手机忘在那个店里了,我不忘了拿手机,她们就不会在那等我,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要不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先去问问这里的管理可不可以调监控?”
焦急得来回走的赵辰闻言道:“我们直接去找这里的管理,人是在他们商场不就的怎么也要负责。”
说完两人就匆匆离开,而宿白则从吴佳手里拿过那个水蓝色发夹,又从兜里拿出了一把古铜钱。
哭得眼睛都红了的吴佳:“?”
“我会算卦。”
对吴佳说了这么一句后,宿白就闭上眼将手中六枚铜钱抛起然后稳稳接住。
清脆的铜钱碰撞声响起,感知瞬间汹涌而出,化成无数细小的分子向着四周辐射开,那些分子无视阻挡顺着风漂浮在空中,从体内延伸出无数更细的丝线向着四周延伸,短时间内便与整座城市的死物勾连在了一起。
说来复杂,其实从他抛起铜钱到感知与整个城市死物勾连,这之中也只不过用了三十秒。
紧张得都不敢呼吸的吴佳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这算得准不准啊?”
“准。”宿白吐出一个字,垂眸有模有样地对手中的铜钱进行解卦,实际上正快速通过各种死物的视角和感受,寻找着和水蓝色发夹上一样的气息。
见此吴佳更是屏住了呼吸。
寻找的过程中不是很顺利,与死物的勾连断断续续,共感得很是费力。
他的感知在被干扰!
察觉到这点的宿白倏然睁开眼,快步走到窗边朝外看去,漆黑的瞳仁在一瞬间内悄无声息地占据整双眼睛。
他看见,整个天地间的能量在频繁闪烁。
“怎么了?”对他突然的动作感到很是疑惑的吴佳小跑过来。
宿白看向她摇头:“没怎么。”
只是这个世界怕是要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了,宿白想着抿唇再一次抛起了手中的卦钱。
沈苓月和赵辰两人死缠烂打,威胁加上撒泼耍赖,终于进入到了监控房。
在密密麻麻的视频中,找到五楼东南角卫生间外的监控,往前调了一点时间,就看见五点二十分左右宋思思进入卫生间,二十三分左右被一女人扶着出来,和一男人一起快速离开了商场。
离开商场后他们就走进了监控死角,商场的监控看不到他们究竟去了什么方向。
看见这一幕后,沈苓月眼泪瞬间掉下来。
“怎么办,我们把思思弄丢了……”
楼下的宿白重复抛着挂钱,抛了几次,就代表他的感知与这座城市的死物反复断了几次。
所谓的卜卦也只是用来遮掩的借口,他倒是想丢弃卦钱,但奈何吴佳站在一边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卦钱。
这之中他好几次找借口试图把她支开,但她都很坚定的摇头。
于是宿白只能一次次抛卦钱,终于在抛到第十二次时,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辆有些破旧的面包车上。
“算到了。”宿白收起手里的铜钱:“宋思思被一辆牌照为*BM25734的面包车带走了,你打电话知会一下沈苓月,然后跟我去追车。”
话落转身就往外快速跑去,吴佳眼泪都来不及擦,一边给沈苓月打电话,一边紧跟着跑出去。
“喂,月月,宋思思被一辆牌照为*BM25734的面包车带走了。我们现在就去追你打电话再报一下警。”
“好,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吴佳吸了吸鼻涕:“宿白他算出来的。”
沈苓月和凑上来听的赵辰:“……”
吴佳有武术功底,宿白本身就不是常人,两人的速度很快,从五楼来到商场门口也只花了三分钟左右。
商场门口,宿白停下脚步问身后追上来的吴佳:“面包车要出城,现在在胜阳路,你知道要怎么才能拦截住他们吗?”
自小就生活在江城,没事就爱和朋友到处跑的吴佳对江城的交通状况和大半路线都很熟悉,她几乎没有犹豫就道:“从这里出城的红路灯多,有一段路况很复杂,他们开不了很快。我们坐地铁,二号路线乘坐三个站后转十一号路线乘坐两个站就能提前在凤阳路口堵住他们。”
宿白点头,然后问了句:“你有钱吗?”
“有。”
“那乘坐地铁的钱就拜托你了。”
吴佳很是干脆:“好。”
商场离地铁站不远,大概用了两分钟两人就奔进地铁站,用手机扫了一下乘车码,成功登上二号线。
大约六分钟,到达目的地,两人转乘十一号线,动车门刚一关上,宿白就感知到那辆面包车改了路线。
眼见着双方背驰而去,宿白连忙将面包车的新路线告诉吴佳。
“下一站下车,我们转乘十三号路线,四个站到达这里,从高架桥下来能在路口拦住这个面包车。”吴佳果断道。
宿白收起手机表示明白,地铁一到站两人就冲出去,迅速乘上十三号路线。
这期间宿白一直通过被鸟叼着嘴里的毛虫,路边压死的甲虫,蛛网上的飞蛾,枯萎的花草的视角监视着那辆面包车。
而另一半挂断电话的沈苓月和赵辰面面相觑,这个警是报还是不报?
最后赵辰一咬牙:“相信我白哥,他可是数学的神,报吧!”
江城南城公安局,挂断电话的小李看见楚妍,站起身道:“妍姐,有报警电话称她们的朋友被人掳上一辆车牌为*BM25734的面包车带走了。”
匆匆走进来的楚妍闻言将手上的案宗放下:“通知交警大队进行追踪拦截,把车牌发给收费站,让他们看见这辆车给拦下来,你带两个人跟我走。”
“嘀嘀嘀——”
孙武拍了拍喇叭,最后还是因为前面车辆的拖沓导致没赶上红灯,他不耐地拧眉骂了声脏话:“草,见鬼了,今天红灯怎么这么多?”
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子,他的背微微佝偻,头发有些许灰白,鼻翼两边两天深深的法令纹绷出刻薄的弧度,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前面路边从岗亭里走出来的交警。
“武子换条路。”
还有几秒到红灯时,他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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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显然很信服他,二话不说就调转了车头。
陈老头向来谨慎多疑,很多时候他宁愿麻烦一点,也不去图那点方便,这也是这么多年他没被抓住的原因。
他看了眼后座里躺着的两个少女和一个小男孩,对开车的孙武道:“往没有摄像头的老路开,叫老三他们开车在前面接应,咱们换车。”
又改路线了,甚至还换了辆车!
宿白将这事告诉吴佳。
正常人来说都会怀疑宿白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但吴佳这个傻姑娘就不,她不仅丝毫没怀疑,还被这追击人贩极限拯救宋思思过程给整得热血沸腾,大手一挥,豪情万丈:“跟我走。”
“无论他们走哪条路,最终的目地都是出城,不过高速上有收费站,在我们已经报警的情况下,他们又在这时换了车估计走收费站的可能性不大,我知道两条老路,这两条老路都要先经过这个路口。我们先做七号路线到达这里,再乘坐十六号路线就可以在这里拦住他们。”
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宿白赞同的点头,跟着她下了地铁转乘七号路线。
京城,通过宿白手机里的监听器听到他们说话的虞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对于吴佳这个同学他是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傻,说她聪明吧,她又丝毫没怀疑宿白消息的来路,反而宿白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连算卦追击人贩这么离谱的事她都信。说她傻呢,在分析人贩路线这一点上又头头是道。
换了车拐了道打算走另一个路口上老路避开收费站时,陈老头突然开口:“我们今天先不出城,拐道,去杨老四那避两天。”
见他们又拐了路,宿白二话不说也跟着拐。
杨老四他们一家城边路边开了一家农家乐,陈老头他们拐道过去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一路上陈老头都很谨慎,随时注意着周围尤其后面有没有可疑车辆。
车辆快速行驶在路面,在经过天桥时‘嘭’,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砸在面包车的车前盖上。
从天桥上跃下来的宿白蹲在车前盖上,幽黑的眼眸透过出现裂纹的车窗和车内孙武惊恐的眼神对上,下一秒,某种熟悉至骨的危机感传来,浑身寒毛陡起的宿白猛然抬头。
布满晚霞的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黑点,在他看过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开,犹如滴入水中的墨水,直至占据了半个天空才停止。
那黑色的东西停止扩散后,上面出现了一行虽然看不懂,但看见的人都能莫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字出现。
倒计时,十,九……
一些模糊的记忆闪烁在脑海中,宿白眉头紧蹙。
车内的孙武并没发现天空中的变化,看见出现在车前盖上的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的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猛踩油门。
八,七……
没时间了!
冷不丁从心里划过这几个字的宿白看向车内用刀抵住宋思思脖颈的老头,目光一暗。
下一瞬,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瞬间出现在车内的宿白夺过刀,干脆利落地向着老头的颈部划去。临到头时手腕突转,以刀柄重重击中颈动脉将他打晕的同时,一记鞭腿将孙武的头踢得砸在方向盘上。
血液飞溅,孙武一声没吭就晕死过去。
这一串流畅的动作仅仅用了三秒。
四,三……
不会开车的宿白一脚踹飞车门,以巧劲将车里的人全部抛出,同时自己从车上跃下。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中,面包车在路面画出一道灰色的S型路线,一头栽进路边的泥地里。
二…
宿白一把将孙武的衣服扯下来自己套上。
一。
宿白的身影陡然消失。
21.二十一章
落后了宿白一步跑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的吴佳惊骇地瞪大了眼,然而还没等她生出更多的想法,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游戏加载中!”
吴佳瞬间毛骨悚然。
这声音不大,就像是正常说话的音量,但问题是她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
除此之外这声音说的话明明是她没听过的语种,但偏偏那一瞬她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思及刚刚宿白消失的一幕,吓得一身鸡皮疙瘩的她一咬牙一跺脚闭着眼冲上去,一把薅住昏倒在地上的宋思思后脖领,一边大喊着阿弥陀佛,一边闷着头拖着人就跑。
在吴佳听到那句话的同一时间,整个蓝星的人也都听到了。
无论是处在房间、研究室、办公室这些较为封闭空间的人,还是带着耳机打游戏的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他们下意识起身张望。
刚刚是谁在说话?
处在商场、饭店、街道这些地方的人也听见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谁的游戏声太大声了,直到有人指着天空惊呼:“那是什么?!”
听到惊呼声的人下意识抬头看去,随后越来越多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房间里同样听到这道声音的虞苍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浅色的眼眸迎着光落在了天空上那占据了半边天的黑幕上。
警局里焦急等待的赵辰和沈苓月也听到了,左右张望后听见外面的惊呼声,没忍住站起身往窗外看去。
…
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空间,宿白像是知道会被人看见般第一时间低头,白色的骨质面具从下颌飞快蔓延至整张脸。
再抬起头来时,他脸上是一张乍一看没有任何五官的白色面具,然而这张面具其实是有眼睛的,只是那双眼睛里森白得没有一丝黑仁,全白的眼睛和面具融合在一起,让人乍一看以为这张面具没有五官。
…
这边,拖着宋思思跑了一段的吴佳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撑着膝盖缓了会,发现并没有危险后就跌坐在地。
看了眼被她拖得鞋都掉了一只的宋思思,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那几人,从兜里掏出电话准备求助。
结果一个不经意的抬眸,她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黑了一半,仔细一看,那黑了的一半里有数千个黑色的小方块,每个小方块里都有一道身影。
她愣愣的张着嘴,这是什么啊?!
这是什么啊?!
这也是此刻所有看见天空黑了一半的人的想法。
天空黑了一半,还可以勉强用科学解释一下,但问题是那黑了一半的天如同被用笔分成了数个小方块,小方块里还都有一道身影。
这就不是简单的能用科学解释的了。
与其说这是天黑了一半,不如说是有什么东西占据了每个城市抬头所能望见的天空的一半。
没错,这黑色的像是幕布的东西不仅仅是出现在京城上空,周围的三津、石门、江城、潭城,几乎每个城市上空都有一块占据了半边天的黑幕。
看了眼群里飞快刷着的信息,虞苍再度看向了天空,抬手捂着从听见那道声音后就莫名急促起来的心跳,目光落在了那些小方块里的身影上。
这些身影目前只能模糊看个轮廓,看不到具体的面容。不过作为一个与骷髅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虞苍想的是,这些身影到底是不是人?
网上此时也已经出现小范围的讨论,网安局的想禁止他们讨论,上面的领导想了想阻止了。
这黑幕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天上,让群众完全不讨论是不可能的,堵不如疏,只是讨论的方向需要监督以及适当的引导。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小说中的无限流具体化了?!’
‘我看了不下上百本无限流小说,终于到老娘展示身手的时候了!’
‘这波高端局。’
‘无限流倒是不像,难道是历史圈的天幕?!未来的人要给我们这些老祖宗剧透了?!’
‘年纪轻轻就成为老祖宗的我……’
‘我觉得这大概率是国家的秘密武器?’
‘没听见游戏加载中吗?我觉得是哪个游戏公司在技术上有了突破性后搞的大动作。’
就在这时,天空上挂着游戏正在加载这几个字的黑幕突然闪了闪,原本快要满的进度条瞬间掉下去几格,就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这个黑幕一样。
如此重复几次后,广大民众对这个黑幕的好奇和兴奋依旧没降,只是网上认定这就是哪个游戏公司的大手笔宣传的言论更多了。
对于这些言论,有不少人感到很难理解,这个黑幕可不只是出现在他们的城市,相邻的好几个城市都有,听说连隔壁省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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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个游戏公司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手笔。
所以这到底是哪些傻缺会认为这是游戏公司的宣传?就这智商,丢进无限流活不过三分钟。
站在窗边的虞苍看了眼手机上没拨通的电话,眯着眼仔细地分辨着天上那些小方格里的身影。
宿白会不会在那上面?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吴佳在等警察到来的这段时间里焦急地来回走着。
思及这个突然出现的鬼东西,以及在她面前消失的宿白,其实吴佳心里已经确定宿白被挂在了那上面,怎么说她好歹也是看过两本前几年很火的无限流小说的。
只是此时的她在担心宿白安危的同时,又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可如果告诉了警察,等宿白回来后他会不会被研究?
想到以往看的小说,吴佳心都在打颤,愈发焦躁地咬着指甲。
一边害怕告诉警察宿白回来后会被带走研究,一边又害怕不告诉警察的话宿白回不来怎么办?
老天爷,为什么她会面临这种要命的抉择?!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的蒋部长从窗外收回视线:“进来。”
张煦推开门:“蒋部长,首长让你立马过去开会。”
“知道了,马上过去。”
张煦离开后,蒋部长给姜在云打了个电话:“立马把这段时间的数据带上,顺便把于丽喊上。”
挂完电话后他转身朝外走去。
会议室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会议桌对面的视频上更是连通了应急管理部指挥中心,公安部指挥中心,法院执行指挥中心等各部门。
蒋部长连忙带着人入座。
进来的人均是脚步匆忙脸色凝重,等与会人员全部到齐后,坐在蒋部长对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站了起来。
蒋部长看他陌生,估摸着是哪个研究院的人。
“时间紧急,各位面前是天文局、中科院以及地质调查局最近勘测到的地磁变化和捕捉到的异常能量数据,大家边看边听。”
“空间站五分钟前发来了一段视频,从这段视频里我们可以看到蓝星各地区上空都漂浮着这么一块黑色的东西,它几乎将整个蓝星包围。我们尝试发出波频对其干扰,然而并没有效果,就在刚刚我们又捕捉到一股异常的能量,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