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 第一卷 第1章 破宫 “皇后娘娘!是萧珩之!他杀进宫来了!” 侍女丛霜在一旁惊呼。 姜娩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快逃吧娘娘!亲军守不住了!” 天色阴沉,闷雷滚滚。 长箭从窗外射进来,姜娩知道她逃不掉了。 “你走吧,带着昱儿离开。” “娘娘!您不能落在萧珩之手里!您当初负了他,如今他定是怀恨在心,要来寻仇的!” 丛霜在一旁哭着求她。 “他都能屠进皇宫,本宫还能逃去哪里?你赶紧带着昱儿走!” 姜娩狠下心将丛霜推出侧门。 ...... 从前热闹的凤华宫,只剩她一人。 屋内还烧着紫檀,烟气自孔隙中缓缓上浮。 姜娩长身跪坐于桌案前,头上繁复的金钗玉饰维系着她身为皇后的一点尊贵。 回想她这短暂的一生,父亲常年征战,与她不亲但也还算不错,母亲死后也未有续弦。 她曾嫁进侯府,可夫君却是个不能人道的傻子。 姜家没落后,婆母嫌她不吉利,便将她一纸和离书赶出侯府。 她无处可去,人人可欺之时,唯有萧珩之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 她不是看不出他的心,可怎甘心委身于此? 与萧珩之成亲那日,她逃了,自荐枕席与太子鱼水缠绵。 可这深宫不是那么好活的,比起权力的怜悯,她更想做那个掌权之人。 于是她机关算尽,从侍妾坐上了太子妃之位。宁祉继位之后,她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旁人都说帝后情深,可无人知晓她日日在宁祉的膳里放毒。 日复一日,宁祉拖着病躯难理国事,她便垂帘听政。 彼时萧珩之在何处,她全不在意,毕竟他那样听她的话,弃了又如何? 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带着兵戈卷土重来。 ...... 凤华宫外,是黑压压的一片。 萧珩之拖着滴血的长剑,恍如地狱而来的厉鬼,向她索命。 姜娩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她机关算尽,却落败于此。 抬头,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数年不见,他眉宇间已染上沧桑,周身散发浓重的杀气。 真没想到,曾经一个寄居在姜家的无名之辈,会将皇宫掀了个底朝天。 “姜娩,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萧珩之,你不会以为如今你得势了,我就会后悔当初没有与你成婚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恶,她只求能给她一个痛快。 萧珩之面色一沉,眸色骤然阴沉,上前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不然喜欢你这个疯子吗?” “疯?你可知你喜欢的人,死在了我这个疯子手里。” 姜娩面色一滞。 萧珩之猛地将她带起身往宫门走去。 宫门下放着一具尸体,胸腔破碎,五脏六腑全摊开来。 那是对她盛宠无度的皇帝,宁祉。 “皇上!!” 姜娩惊惧万分,她与宁祉相处多年,权势之下终究还是有那么些真心。 此刻也再克制不住情绪,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 萧珩之内心瞬间被嫉妒笼罩:“你对他,还真是用情至深......” “萧珩之,杀了我!你杀了我!” 姜娩说着就朝他手里的剑猛扑过去。 将要划破脖颈的瞬间,萧珩之猛地一挡。 “你就那么离不开他?他死了你就迫不及待地想去陪葬吗?!” 姜娩深吸一口气,决绝道:“从前是我负你,如今我已是孤身一人,唯有这条命能给你。我死了,就不要再迁怒于旁人!” 萧珩之露出阴狠的笑容:“不,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个儿子。” 他拍掌,一具尸体被甩过来。 姜娩头皮瞬间麻了一下,低头看是丛霜。 她瞳孔震颤:“昱儿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姜娩,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他便能活命。否则,必叫他死在你前头......” 姜娩眼里闪着泪光,她颤抖着,没有想到如今的萧珩之会变得这样暴戾、残忍。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 萧珩之猩红的双眼,咬着牙回答:“从前那个傻子,被你亲手,杀死在了红绸喜蜡之下......” ...... 自此大厦倾,高台覆。 太子登基为帝,萧珩之以摄政王之名掌控朝政,大权在握,势不可挡。 而姜娩被幽禁在后宫,成了他的禁脔。 深宫寝屋。 姜娩沉着脸,不情愿又不得不为他宽衣解带,她也不记得被关在这里有多少时日。 墨色的头发落在他的胸膛上,萧珩之揉着她的发丝,好整以暇地开口:“摆这脸色给谁看?昱儿的命,看来你也不是很在意。” 果然,姜娩听到这话,瞳孔微颤,身子骤然一抖。 “要他活命,就乖乖听话。” 萧珩之不辨喜怒,那双沾满人命的手摩挲上她的后颈,配上他阴鸷的笑更显毛骨悚然。 姜娩紧咬下唇,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指尖微颤,拾起旁边的冰块,那股彻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轻轻一颤。 睫毛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面颊,她伸手攀在他肩上。 相处的这些时日,姜娩知道该如何讨好他。 只是每每如此,她就会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恶心。 但萧珩之却微微眯起双眼,漫不经心地享受着。 很快,喘气之间凉意融化,顺着下巴滴落在他的小腹上,激起一阵微颤。 他环上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膝上,眼底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烛光微弱地摇曳,映在她泛着苍白的脸上,姜娩慢慢抬起头。 萧珩之能看到她泛着水光的唇,和白皙的脖颈下的衣领深处。 冰肌玉骨,通透艳丽,实在诱人。 他手忽然收紧,眸色暗沉几分。 “唔......” 一声闷哼,姜娩被翻倒按在床榻上。 萧珩之蓦然站起,弓身俯在她的后背。 “你对宁祉......也是如此吗?” 他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却透着压抑的怒意。 姜娩微微一颤,背脊紧绷,本能地想要推开,却被他轻轻制住,双手游移在她的身前,似有若无地触碰。 萧珩之气息逐渐加重,眼底交织着怨恨、疯狂、痴迷,胸腔里都迸出火花,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又想亲手捏碎她。 看着她渐渐紧缩的足尖,略带嘲弄地将她抱至铜镜前。 “睁眼。” 耳边是他冷戾的声音。 “你再闭着,昱儿在我手里,本王可不介意小皇帝一夕殒命。” 姜娩眼睫轻颤,睁开了泛着水光的眸子。 铜镜中,她的模样,在镜中的倒影下显得越发脆弱无助。 萧珩之满意地勾起笑,紧紧捏着她的肩。 忽然间,她眼里的泪大滴掉落。 “萧珩之......” 她声音蓦地哽咽。 “你能不能......放过我......” 萧珩之的手,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随后又笑道:“不能。” 他有些扭曲地沉迷着,不肯让她停歇半分。 姜娩眼尾流下一滴泪,就这样头一垂,晕了过去。 他眉头紧皱,这不是她第一次晕了。 拿起药一勺一勺喂,但这次她似乎比以往都要严重,根本喂不进。 他索性扔了勺子,以唇相渡。 柔软的唇被咬得血迹斑斑,腥甜夹着药的苦味窜进他嘴里。 他想,这药这么苦吗? 苦得他舌头都没了知觉。 他记得她明明惯爱甜食,这么苦的药竟也没吱过一声。 一碗药下去,他和衣上床,身旁的人突然开始胸膛剧烈起伏。 萧珩之来不及反应,只见她一口黑血如箭喷出,随后直挺挺倒下。 第一卷 第2章 刚重生就亲上了 “吵死了......” 姜娩趴在廊下的长椅上,缓缓醒来。 头痛欲裂,发丝凌乱,鼻尖满是浓烈的酒气,身后是一群不知什么人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她什么时候喝的酒? 姜娩脑子里一团浆糊,下意识认定,是萧珩之知她酒量不好,故意让她如此狼狈的! 姜娩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暗骂一声:“真是个混账!” 她刚想起身,脚下一阵虚浮,又跌坐在椅上。 接着旁边有人坐过来,递给她一杯水。 姜娩接过杯子,斜着瞥了一眼来人,眼中满是不耐:“还没玩够吗?” 接着不情不愿地含了一小口,凑过去以唇相渡。 猝不及防的嫩肉覆上唇,萧珩之顿时惊得瞪大双眼,僵坐着不知所措。 他呼吸很快被打乱,只感受到浓烈酒气中掺着一丝甜,和身前人十分熟稔的技法。 姜娩一番辗转后轻舐唇珠,在他几欲动情之时,却泄愤似的狠狠咬上一口。 末了带着怨气问:“满意了吗?” 她全然未察觉到,身后原本热闹的人声已骤然安静。 萧珩之擦掉唇上的血珠,半晌才开口:“二小姐......这是?” 姜娩整个人愣住了。 “你唤我什么?” “二小姐......” 如同晴天霹雳,姜娩猛然一震,酒意清醒了大半。 ......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眼前这个萧珩之,剑眉斜飞入鬓,眉下是一双清亮如星的眼睛,透着一股青涩与朝气,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鸦青色素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杀气。 这分明就是少年时期的萧珩之! 姜娩的脑中轰然炸开,心跳如擂鼓。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重生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姜娩!你莫不是疯了!” 她猛地转头往院中看去,只见姜浔拍着桌子怒不可遏,姨娘与庶姐坐在摆满了佳肴的宴桌前,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全都是记忆里熟悉的面容。 姜娩很快反应过来,今日是母亲的忌辰,也是万姨娘的生辰,但父亲偏宠妾室,每年这一天,都会顺着姨娘的意摆一桌家宴,久而久之也无人在意母亲的忌辰。 她便是借酒消愁,自己喝成这样的。 萧珩之见她脸色瞬息万变,有些不解地问道:“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娩闻声回头,看着他青涩的面孔,一时心情复杂。 此时的萧珩之不过是在姜家寄人篱下,无名无分与下人无异。 当初若不是姜夫人心善,将他捡回来,他恐怕早就冻死街头。 照理说姜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姜娩从前虽负过他一次,但他欺辱她至死,她不欠他什么。 如今再看这张年轻无害的脸,她就想到前世的摄政王,心底止不住泛起厌恶。 旁人不知,但她却已经感受过,萧珩之的温柔面具下,是藏着一颗怎样变态疯狂的心。 姜娩瞪他一眼,冷冷道:“你离我远一点。” 萧珩之一愣,尴尬起身,知趣地走开了。 “二妹妹,平日里没看出来,你竟如此水性杨花呢。谢府的聘礼这才下了多久啊,你就如此按耐不住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尖俏的声音,是万姨娘所出庶女,也是她的长姐,姜漓。 她比姜娩只大半岁,自小就喜欢争争抢抢,偏又生得一张甜嘴。 家中祖母长辈去得早,姜浔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很是疼爱,以至于姜娩虽身为嫡女,还不如她一个庶女受宠。 姜漓悠悠起身,站到姜浔旁边,开口道:“父亲,您如今得陛下信任,战功赫赫不知多少将士奉您为楷模,二妹妹如此不知轻重,日后嫁去侯府,万一做出些不体面的事,恐要败坏您的名声。我看还是想个法子,莫要让她嫁了。” 姜娩在一旁听得嗤笑一声,前世她入宫前,的确嫁过人,夫君是谢侯府二公子谢岑。 坊间相传他是学富五车,气质舒朗,而他也从未以真面目示过人。 前世姜漓三番四次想抢这门亲事,若非她死命保着,怕也被她抢过去了。 可姜娩嫁过去了才知,谢岑是个不能人道痴傻呆儿,侯门勾心斗角,婆母百般刁难,她累死累活最后还被赶出去。 重活一世,她再不会傻到去受这份苦。 不是想做侯府夫人吗? 那就让给你。 “姜娩!今日幸得侯府的人不在,若是撞见你这不知羞耻的模样,我府上的脸都要被丢尽!” 片刻后,姜娩掩面,换了个哭丧般的表情,涕泗横流地扑过去。 哽咽着说道:“父亲!实不相瞒,女儿早已属意萧珩之,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如今将要嫁人,一时情难自已才......” 万姨娘捂着嘴惊恐到:“二姑娘莫不是......已经与他有过......” 姜娩呜咽一声,作羞地捂着脸,算是默认。 姜浔脸色一沉,勃然大怒:“我姜府怎养出这等畜生!把他给我叫过来!看我今日不打死他!” 姜娩见状,大呼:“万万不可啊父亲,都是我自愿的!” 姜浔一听这话,两眼一黑,扬起手,狠狠落下一掌。 他是行伍出身,这蓄力一掌,力道十足。 姜娩闭了闭眼,准备挨下这巴掌,谁料并未感觉到痛意,反倒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她睁眼一看,萧珩之竟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前,硬生生替她接下了这一掌。 “姜叔叔还请手下留情......”他低声开口。 姜娩有些诧异。 这人怎么又冒出来了??? 罢了。 顾不得多想,姜娩索性做戏做全套。 “萧珩之!父亲打我,你跑出来做什么,白挨一巴掌,疼不疼啊?” 她声音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小心翼翼地捧起萧珩之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姜娩演得投入,全然不知萧珩之将她的“心疼”全听进了心里,眼眸深处泛起波澜。 姜浔见二人浓情蜜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事已至此,他二人都生米煮成熟饭,还能如何? “罢了!明日你便与我一同去侯府赔罪,退了这门亲事!” 姜娩没有说话,偷摸看了一眼姜漓惊愕的表情,果然沉不住气了。 “父亲!”姜漓快步上前,“贸然退亲恐开罪侯府,既然二妹妹心有所属,我愿意替她嫁......” 姜娩佯装与她争抢:“大姐姐!大姐姐怎可如此行事?侯府定亲的可是......咳咳!可是我啊!” 姜娩演得起劲,给自己呛着了。 她知道自己越不松手,姜漓越要抢。 不出所料,姜漓一时急了,直接扑通跪下:“父亲!姜家的脸面是您在沙场上挣的,二妹妹敢在大庭广众与男子行龌龊之事,可见其心中并无家族颜面。女儿不一样,若是女儿去了侯府,往后定会事事助力姜家,女儿这也是为了姜家着想,父亲三思啊!” 她说得字字恳切,像是在聊表忠心。 姜浔果真被她说动了,转头说道:“娩儿,侯府那边也是讲道理的,想来知晓你有意中人后,也不会强求。你可愿意让出亲事?” 前世姜浔也这样问过她,当时她只觉得侯府是她的出路,说什么也不愿意让。 这次可不一样了。 姜娩凝眉,假意思索后点头道:“那......女儿就谢过父亲、大姐姐成全。” 姜浔嗯了一声:“难得你大度。”又看了一眼萧珩之,说:“既然如此,你二人便也择日成婚吧。” “什么?!” 姜娩猛地抬头,心中暗叫不好。 正欲开口反驳,却见萧珩之忽然回身,对她温柔一笑,目光中透着认真与期待,像是要将她吞没一般。 她好像......有些玩脱了...... 第一卷 第3章 张嘴,喂你吃 万姨娘是乐得开怀,自从主母离世,姜浔虽宠爱她,家中钱财也是她管,可始终是因她出身不好,没有给她名分。 本想生个儿子好一举上位,可始终没动静。 这下好了,只要姜漓能顺利嫁入侯府,她的地位自然也能再往上抬! 虽说漓儿不是嫡女,可听说谢府修养高,从不忌讳这些,这亲事十有八九能谈成! 她一想到此就忍不住笑,心情也顿时畅快,赶紧招呼左右热闹热闹。 “都快起来起来!别跪着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吧。来来来。” 连带着萧珩之也被她邀上了桌。 从前他可是没有资格上桌的,这一下成了姜府的准姑爷,有眼力见儿的下人已经拿着椅凳过来,扶他坐到主位旁边。 姜漓端着茶盏,扬起下巴微微笑着,摆上了侯府夫人的架子。 “二妹妹,往后与萧珩之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尽管来找我。” 她心里嗤笑一声,等嫁入那侯府了,才有得你好受的,单是一个婆母就够折腾人的。 只是现下,她又跟萧珩之牵扯上了,得想个法子把他甩掉。 正想着,听见碗筷叮啷的声音,转头看到萧珩之在给她盛汤。 拿着汤勺的手指白皙纤长又骨节分明,盛了汤后,又往碗里夹了几片百合,微笑看着她。 说实话,他模样的确生得好,淡然素衣也难掩清俊之气。 前世她也是因为他皮相尚可,才对他有几分好。与他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他也称得上是识理有礼,对她顺从至极。 可谁知这人疯起来竟那么可怕,让她死得何等屈辱! 姜娩收回思绪,把碗碟移开了一些,冷冷开口:“我自己来就好。” 她拿起筷子,瞥见一碟花生酥。 灵光乍现! 她记得前世有次,她在外头买的糕点不知里头有花生,萧珩之吃了后全身起红疹,有窒息之状,幸而当时有个路过的郎中及时施救,他才捡回一条命。 如今萧珩之的这个致命弱点无人知晓,而她手握这个天大的秘密,何不趁此机会将其了结,以绝后患?! 人一死,自然就不必再谈什么成婚了! 她心中冷笑,若前世的教训让她明白了什么,那便是绝不手软。 想到这里,她端起花生酥,面上笑意盈盈:“萧珩之,这酥子味道极好,你尝一尝。” 萧珩之低头瞧见她递过来的花生酥,微微蹙眉,只拿了一小块浅尝。 “味道不错。”他浅浅开口。 然而姜娩的手却没有半点放下的意思。 一旁姜漓见状,轻声笑道:“这酥子是黄河楼大厨特制,二妹妹这是想着给未婚夫婿尝些好东西呢,还真是体贴。” 姜娩没有搭话,只是眼神灼灼地看着萧珩之,嘴角微扬,暗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再吃些。” 说罢,不等他回应,已拿筷子夹起一块花生酥,缓缓送到他嘴边。 动作看似温柔,却带了些逼迫的意味。 “张嘴,我喂你吃。” 萧珩之怔了一下,本能地微微后仰,但对上她盈盈目光,还是咬住了那块花生酥。 就这样一块一块,当他反应过来时,整盘花生酥竟都下了肚。 很快,他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借故离席,飞快地走向屋中。 可他的屋子离前厅太远,绕过回廊时已经有些呼吸困难。 姜娩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轻声唤着。 远远望去,只觉得二人如胶似漆。 她扶着萧珩之进了屋,装模作样地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萧珩之一手捏着脖颈,一手在柜子里翻出一个白色药瓶。 然而他刚打开,就被姜娩一把抢走。 她佯装天真地拿起药瓶,轻轻晃了晃,笑一声:“为何要吃药?你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萧珩之脸色发白,含糊着发出声音:“给我......给......” “给你什么?” 姜娩收起药瓶,往后退了一步。 很快,萧珩之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向她颤抖着伸出手,眼神中带着迫切的求生欲。 “二……二小姐……”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已然微弱。 可姜娩只是冷眼看着。 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才叫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恨意终于得到了些许释放。 她一步步退至门边,动作缓慢而平静。 将要开门时,却停了一下,指尖轻轻地划过门上的木纹。 像是在犹豫。 又像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掌控感。 接着转头,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他身上,眼底那抹讥诮和嘲弄格外刺眼。 “萧珩之,从今往后,你我两清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最后一缕微光被切断。 那个朝她伸出的手,带着最后一丝挣扎,终于轰然落下。 ...... 次日清晨。 鸽子照旧扑腾在檐下,晨光透过叶缝洒在院落。 初秋的清晨有些许微凉,院子里下人扎堆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只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悲天怆地的哭喊声。 “萧珩之!呜呜呜呜我不要你死!......你不要离开我......” “我还没有跟你成亲呢......说好的与我一世一双人呜呜呜呜......” 姜娩红肿着一双眼,泣不成声。 万姨娘在一旁小声嘀咕:“什么时候死不好,偏逢这两日死,我这生辰是什么阎王索命日不成?个个都选这天死。” 姜漓装模作样地过去,拍了拍姜娩的后背:“二妹妹,你也莫要伤心,谁会想到这不过一晚上,人就没了......那侯府的婚事......” 姜娩趴在萧珩之床边,哭得撕心裂肺:“他就是死了,我也要给他守寡!呜呜呜呜呜......” 这伤心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可床上躺着的萧珩之只觉得刺耳,哭丧似的嚎叫,吵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想立刻挥刀过去,但全身绵软,连手都抬不起。 “呜呜呜呜萧珩之,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姜娩还在不停抹着眼泪。 渐渐地,萧珩之恢复了些力气,低哑着声音冷冷开口:“闭嘴。” 姜娩哭声戛然而止。 屋子里骤然平静。 萧珩之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啧一声,十分不耐烦地坐起身。 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时,顿时怔住,愣了好久。 “你......” 两人四目相对。 姜娩表情僵在脸上,惊愕得甚至打了个嗝。 “嗝!” 他怎么没死? 怎么会!没死??!! 万姨娘拍了拍手,笑逐颜开:“太好了,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今日得找个大师来去去晦气!” 姜漓接腔道:“是啊姨娘,你看二妹妹高兴得,都呆住了!” 姜娩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慌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她扑向萧珩之,假意抹着眼泪,声音颤抖:“太好了,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接着又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话音刚落,萧珩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淡淡的哀伤,可更多的是惊愕,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一把将她拽至跟前,从眉梢到眼角,细细看着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珠,像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姜娩猝不及防地被拉近,手腕上的冰冷触感直入骨髓。 她心头顿时升起慌张,这是她前世再熟悉不过的,来自摄政王的压迫感。 难道萧珩之也...... 第一卷 第4章 那个疯子就应该被打 萧珩之看着姜娩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一切。 可他不打算戳破她拙劣的表演。 既然这一世重来,有些事是可以不一样的。 ...... 姜娩思绪飞绕,正惊慌地想要逃跑时,忽觉脸上有一阵轻抚。 她猛然抬眼,见是萧珩之在用指尖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接着又听到他略显嘶哑的声音:“二小姐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只是昨日发生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姜娩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萧珩之看她紧张的样子,松开手。 又恢复了一贯的温顺回答:“嗯,不记得了,还请二小姐告知一二。” 姜娩看他这反应,心中大石落地,应当是她多心了。 倘若他真是摄政王,此时怕已经是将她架在刀上。 万姨娘赶忙插嘴道:“昨日娩儿为了你,主动让出了侯府的亲事,结果不过一晚上,今早小厮来敲门时,看见你倒在地上,身子都凉透了。” 萧珩之点点头:“原来如此,昨夜应是有不适晕过去了,现下已无大碍。” “行,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二人。” 万姨娘嘀嘀咕咕,一直说着要去找个大师来驱邪避晦之类的话。 姜娩也站起身来,心有余悸地慌忙说道:“我去给你煮点梨汤润喉。”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萧珩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视线渐渐暗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天待我,还真是不薄。” ...... 第二日清晨,府中一片寂静。 姜娩前世养成了修生养息的习惯,时常会早起练一套太极。 昨日被那么一吓,更是一晚上没睡好,大清早就起来练着。 丛霜进屋时她正深呼吸慢摇臂弯,起势发力,前一圈后一圈地打转。 她是自小陪她长大的婢女,见到这景象也是惊掉下巴。 一个妙龄少女,何时会打如此老道的太极? “小姐,您这是哪里学来的?”丛霜好奇问道。 吞吐一口气后,姜娩收势转手贴于丹田。睁开眼笑眯眯地开口:“书上看的,说是延年益寿。” 丛霜点点头,拿着篦子过去,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絮叨:“方才老爷前脚带着大小姐的八字去了侯府,后脚姨娘就去了庙里祈福,把侯府的婚事看得可紧了。” 姜娩把玩着几支玉簪,随口道:“姜漓能与侯府结亲,可不得当个头等大事嘛。” “若是小姐能嫁去该多好......真不知道您是怎么看上萧珩之了。他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哪点儿强的?” 姜娩轻敲着翠玉,笑了一声说:“你倒是提醒我。” 他既没死,有些账,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姜娩梳好头,起身推开门出去,绕至前院时,一眼就看见萧珩之在喂鸽子。 他一身素衫,晨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无害至极。 看到姜娩后,如往常那样面容带笑。 只是看她的眼神实在是有些......有些放肆,让她总是想起前世那个疯子。 府里的张管家路过,过来说:“二小姐,准姑爷的用度已经让刘嬷嬷安排下去了。另外,府里的下人也都按您之前的吩咐,规训了一通,无人再会苛待他了。” 姜娩不解:“规训?我何时吩咐了?” 张管家一愣,忙解释:“前些日子您吩咐过,不许再有人刁难他。” 姜娩愣了片刻,蓦地想起,确有其事。 前些时日萧珩之被几个下人针对,在他的屋外丢些污物诋毁他,姜娩见他忍气吞声,一时心软,便吩咐所有人不准苛待他。 怕就是从前她对萧珩之的几次善意,让这个疯子自作多情了。 她对张管家摆摆手:“当时我说的不作数,往日如何待他的,依旧那样吧。” “这,这不太合适吧,他与二小姐不是将要议亲吗?” 姜娩哼笑一声:“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且照我说的去做。” 张管家不知她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但那个萧珩之性子沉闷窝囊,总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反正自己明年就归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抽了一根藤条,快步走近,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接着甩起藤条朝他身上抽去。 萧珩之看着人高马大的,没想到一踢就倒了。 藤条凌空挥下,皮肉交加的闷响传来。萧珩之趴在地上,也不还手,只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姜娩。 张管家见他不反抗,更是来劲,捏紧藤条更加用力抽过去。 “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整日也不知端个什么架子,且记着,你只是夫人捡回来的一条狗!” ...... 姜娩冷眼看着。 眼前被鞭笞的少年,与记忆里那张冷戾带笑的脸重合。 那个不可一世的,将她按于身下,笑着肆掠的疯子。 此时正在被一个府邸管家踩在脚底教训。 她觉得很痛快,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丛霜。”姜娩淡淡吩咐,“待他打完了,带萧珩之来柳池。” 丛霜不解何意,但也照做。 姜娩冷眼瞥过萧珩之,闲庭信步到后院柳池。 从前在宫里她见过不少花池,可都是两三步便碰着一个宫妃,假惺惺地唤着姐姐妹妹,实则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 姜家的柳池虽不大,却十分清静,四周绿柳环绕,水清鱼肥。 池子上方有一个悬架的亭台,姜娩坐上亭廊,捏起一撮鱼食轻手洒在水中,看着锦鲤争相扑腾,水面泛起涟漪,一幅悠然自得。 没过多久,萧珩之被带到她面前。 姜娩斜眼看他,衣衫上都是尘灰,还破了几处。即便如此,他依旧一脸平静,没有半句怨言。 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对他。 姜娩倒是不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此时的萧珩之就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从来不问缘由。 “萧珩之。” 她轻唤一声,面色淡然,声音却带着冷意:“跪下。” 萧珩之毫不犹豫,双手撑在膝盖上,顺从地跪在她面前。 姜娩缓缓俯身,神情淡漠:“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昨日还说心悦于你,今日就叫管家打你吗?” 萧珩之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怎会不知,姜娩恨他。 前世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让她恨得想将他挫骨扬灰,食肉寝皮。 可如今重新来过一次,他不想再让这恨意在她心里越积越深。 即便她要将他千刀万剐,他也认了...... 再抬头时,萧珩之已恢复了低垂的眉眼,平静地摇摇头:“二小姐行事,定是自有道理的。” 姜娩嗤笑一声:“你不想知道也罢,只需记着,凡事有因必有果。” 前世以她的孩子要挟,将她囚禁,凌辱至死,弑杀宁祉...... 桩桩件件,她应当报复回来。 她眸光微寒,低声吩咐:“丛霜,去取竹枝来。” 第一卷 第5章 再打就给他打爽了 丛霜不知发生什么,只应声到亭外,折了一截竹枝回来给她。 姜娩拿着竹枝敲着亭廊抱柱,悠悠开口:“这东西打人,可比藤条要厉害。” 话音刚落,她眼神骤然冷,手里一紧,抬手毫不犹豫地狠狠抽下。 竹枝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一声脆响在手背上炸开,很快便浮现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萧珩之的手微微一颤,鲜血迅速从那道血痕中渗出。 可姜娩却仍旧没有停下。 她猛然扬起手中的竹枝,又一次狠狠地抽了下去。 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肩膀。 力道更狠,动作更快。 “啪!” 萧珩之的身体微微一晃,肩头的衣物瞬间被打裂,皮肉间渗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丛霜惊恐地捂着嘴,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姜娩仍未停歇,喘着气,一下一下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 过了很久,竹枝已经有些开裂,姜娩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看着萧珩之已经是浑身血迹斑斑才停手。 “打够了吗?”他淡淡开口。 姜娩后背一麻,刚消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脑海中猛地闪回那些屈辱的日夜,每一次被他折磨至极,她都会问萧珩之:“满意了吗?够了吗?能放我走了吗?” 可是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继续。” ...... 这一次,换她继续了。 姜娩将已裂开的竹枝随手丢在一旁,目光如刀般盯着他,指向旁边的水池,声音冷如寒冰:“跳下去。” 萧珩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走到池边,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姜娩冷眼,看着他背部和肩膀布满了血痕,有的地方皮肉翻卷,血液从伤口中缓缓渗出,顺着衣衫滴落。 她紧紧捏着拳头,与他四目相对。 就当她以为萧珩之会向她求饶时,却只听到扑通一声。 溅起的水珠洒在姜娩的脸上,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眼中难掩惊愕。 她没有想到此时的萧珩之,会对她的话,顺从到这个程度。 很快。 池水中扩散开一片血红,锦鲤被血腥味吸引过来,轻啄他裸露的伤口。 疼痛感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加清晰,皮肉间的伤痕像是被无数根针尖同时刺入。 萧珩之虚弱地轻唤着:“二小姐......” 他用一种看似可怜的姿态看着她,试图让她心软。 可隔着腥红水波,他从那双眼睛里,没有看出来半分不忍。 看来姜娩,真是恨极了他...... 无妨,他这辈子有的时间去让她折磨。 只要她弄不死他,这门亲事就始终作数,无论她如何痛恨,他都不打算再放手。 姜娩站在池边,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目光冷冷地落在水面上,脑中却一遍遍回放着昱儿的模样,他那么小,才刚学会喊母后,萧珩之就以他为把柄,执掌玺印。 她直到死,都不知昱儿被他藏在何处...... 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夜,那些折磨与屈辱,萧珩之带给她的痛苦,绝不可原谅! 想到这里,姜娩气得牙痒痒,捏起一把鱼食,狠狠撒进水里。 锦鲤闻到气味,迅速在水中摆动起来,红白相间的鱼群像狂舞的涡旋,水面顿时乱作一团。 鱼鳍刮过伤口,萧珩之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已经是有些忍受不了了。 姜娩冷笑一声,正拿起鱼食罐子想冲他砸过去时,听到前院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喊声。 “二妹妹!” “二妹妹你在哪?” 这声音她很熟悉。 丛霜有些雀跃地开口:“小姐,应是李世子来了!” 萧珩之脸色一沉,眼眸骤然暗下来。 李知景,他记得这人,平南侯府世子,姜娩的青梅竹马。 前世在他摄政后,李知景便屡次想入宫掳走姜娩,最后被他押入地牢,就整日咒骂萧珩之不得好死。 结果,没想到真被李知景说中了,他的确死在了那个冬天。 萧珩之回过神,抬头只见姜娩已经往前院走去。 打完他就去见别的男人? 他咬着后槽牙,随手抓起一条锦鲤朝前扔去。 他迟早,要让她身边的男人,全都消失。 ...... 前院大门。 李知景吩咐小厮搬着两个大箱子,他每次都会带些稀罕玩意儿,因此府里下人最是喜欢他过来。 若是从前的姜娩,定也是高高兴兴去迎他,毕竟两人一起长大,李知景对她的好是人尽皆知,若无意外,他定是要迎她过门的。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桩意外,叫他不得不娶了旁的人。 算算时日,此时他应当是成婚半年了。 如此大张旗鼓到她家里来,是生怕别人不知还是怎么? “哎......” 姜娩叹了口气,也怪她自己,从前未顾忌他成亲了,不曾避嫌,传出些闲话来,平南侯府又是个要脸面的,勒令不许二人再来往,后来她落魄了,都不敢去找他。 “二妹妹。” 见她站在一旁发呆,李知景迈着大步走到她面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姜娩与他打趣道:“怎么了?笑这么开心?” “方才我在谢侯府见到姜伯伯,听闻你退亲一事,于是我就赶紧过来想问你,可是真的退亲了?” 姜娩点点头,答:“嗯,我退亲,你有何好开心的?” 李知景轻啧一声:“你若嫁进谢侯府,我便不能随意见你了,如今退亲,我想来见你就来了。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那你来见我,就不怕你夫人不乐意?” 李知景嘴角顿时落下:“好端端地,你提她做什么?” 姜娩揶揄道:“怎么?都成婚半年了,还怄气呢?” “你明知我想娶的就不是她,当初成婚,也是被阴险算计......” “停停停!”姜娩抬手打断他的话,“李知景,你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平南侯府嫡子,怎如此口无遮拦?而且你既为人夫,就不好见外女的,今后少来找我了。” 李知景顿感疑惑:“二妹妹今日为何如此生分?可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他话音刚落,不等姜娩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嚷人声。 接着只见姜浔,万姨娘和姜漓三人喜气冲天。 一看就是今日的亲事谈得顺利。 姜浔迈着大步走近,笑得十分爽朗:“娩儿啊,那谢侯与谢侯夫人果真是通情达理的,非但没有不悦,反倒说你既有属意之人,便也不作强求。” 姜娩腹诽:毕竟他儿是一个傻子,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接着又听万姨娘说:“而且漓儿这八字也与他家二公子更是天作之合!看来漓儿还真是有做贵夫人的命。” 姜娩挑眉,笑道:“那可真要恭喜大姐姐了。” 姜漓仰着下巴,十分得意:“我也谢谢你,届时你与萧珩之成亲,我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一旁李知景听了,顿时瞪大双眼:“什么?与萧珩之成亲?” 第一卷 第6章 下手失了轻重,弄得一身伤 姜漓答:“是啊,二妹妹为了与萧珩之在一起,哭着求着要退亲。” 李知景转头看着姜娩,满脸不可置信:“可是真的?你是为了萧珩之才退亲?是姜府这个萧珩之?” 姜娩撇撇嘴,瞪他一眼:“你别管。” “世子别激动,那日你是没见着他二人的浓情蜜意,都说十分相配呢。” 姜娩勾起假笑:“我看大姐姐与侯府二公子也是十分相配,成婚时我定会有一个惊喜给大姐姐。” “好啊,那我便先行谢过妹妹了。” 她行礼告退后便向后院走去,抬手让丫鬟扶着,已是端上了侯府少夫人的做派。 李知景心中的惊愕还未消解,正想再开口问个仔细时,后院便传来一声炸耳的尖叫声。 “啊——!!!” 姜娩心中一紧。 一行人循着尖叫声匆忙赶到柳池,只见池水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中央站着一人,浑身血迹斑斑,模样骇人。 姜娩倒喝一口凉气,这个萧珩之,不叫他出来,就不会自己爬上来吗?! 姜浔目光一凝,急忙吩咐下人:“快!快去将他捞上来!” 下人得了吩咐,立马撑着竹竿,连赶带推地将他捞到岸上。 上岸后,萧珩之有些虚弱地勉强支撑,衣衫紧贴在身上,湿哒哒地往下滴,裸露的伤口已经浸得有些发白,触目惊心。 万姨娘见状,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伤成这般模样?” 姜浔也不禁皱眉,眼神投向姜娩:“娩儿,今日府上只有你与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漓忙附和道:“二妹妹,你倒是说话啊!” 一时间周遭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暗自攥紧拳头,思忖着该如何解释。 毕竟昨日才说了心悦于他,今日却打得他如此凄惨,这要如何圆得过去? 她踌躇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今日……今日……” 不等她回答,萧珩之虚弱的声音却先响起。 “今日府上无人,二姑娘与我嬉闹,难免放肆了些……只是下手失了轻重,才弄得一身伤……但这,都是我甘愿受的。” 他气若游丝,虽言词平静,却带着几分暧昧不明,听在众人耳里,皆觉不对劲。 万姨娘反应过来后,面带羞怯,将姜漓带着走到一边。 李知景也反应过来,看一眼萧珩之又看一眼姜娩,脸上的表情百转千回。 姜浔轻咳一声,似作劝导道:“相传施受鞭罚除作酷刑,亦有人将之作乐。只是娩儿,这下手也太过了些。” 姜娩抿着嘴,瞪了一眼萧珩之。 可又不知还能如何辩驳,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父亲说得是,女儿知道了。” 姜浔又说:“既然这人是你弄伤的,便由你照料吧。” 说完转身跟万姨娘嘀嘀咕咕道:“都做出这种事了,看来这二人婚期得快些定下来......” 姜娩转头白了萧珩之一眼,淡淡回答:“女儿定会好生照料他。” 说罢,她上前欲扶住萧珩之。 谁料她刚触到他衣角,萧珩之竟一软,直接倒进她怀里。 李知景目光复杂,见萧珩之与姜娩相拥在一起,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胸口闷得发紧。 姜浔见状,语气颇为客气:“知景啊,你我也别干站着,移步茶室稍作休憩。” 待二人走后,姜娩也收起了笑容。 “萧珩之,你给我站好了!” 她咬牙低吼,语气里满是不耐与恼怒,下意识拍他后背想要把他推开,却摸到到一手黏腻的血水。 “烦死了!” 姜娩小声埋怨,撑着他的肩膀,勉强站稳。 萧珩之似得逞般,嘴角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悄无声息地往她怀里紧了紧。 只是不等他多感受片刻,下一秒就被姜娩推开。 他直直摔倒在地,听到她没好气地吩咐。 “把他抬进去!” 姜娩说完,就气冲冲地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到前厅时,见李知景还没走。 她走上前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李知景听到她的声音,快步上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神色焦急:“二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退了侯府的婚事,真是为了萧珩之?” 姜娩眉头微蹙,轻轻将他的手移开,叹息道:“你已成婚,应该将心思放在世子妃身上,莫要再过问我的事了。” “好,我不管。”李知景固执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当真心悦萧珩之?” 姜娩见他不依不饶,索性心一横,语气斩钉截铁:“是,我就是心悦他,心里除了他,再装不下旁的人。” 她说得气势汹汹,大有一副勒令李知景休要再来纠缠的架势。 恰在此时,姜浔路过厅外,听到了她的这番话,心头一震,捋了捋胡须,低声自语:“心意竟如此深切,看来这婚期需得尽快定下来了。” 厅内,李知景呆立,久久不语。 姜娩见状,语气缓和了一些:“当初我与侯府定亲时,你可没这么大反应,怎么一到萧珩之,你便……” “我不甘心!”李知景眼眶发红,“你与侯府定亲,事关两家大族,我自不想让你难做,可为何偏偏是一无所有的萧珩之?!如果他都可以,那是不是只要我休妻离府,我们......” “李知景!”姜娩打断他,语气冷厉,“你够了!” 这一次,她是真生气了。 “休妻离府这种话都能轻易说出口!你可还知道自己是谁?” 李知景听到姜娩斥责,整个人僵在原地,内心的挣扎、愤怒、遗憾一并涌上,嘴唇噏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天下,从来没有随心所欲便可为的道理。知景,你我都不可再任性了。” 姜娩突然想到,前世昱儿刚满周岁时,闻氏进贡生辰礼。 闻浅特意找到她,说想要她的一副字,回去给李知景。 姜娩知道,闻浅是想让他高兴。 当初闻家使计,在宴席上给李知景的酒壶中下了春绯散,本想让闻家三小姐与李知景生米煮成熟饭。 可谁知,那壶酒除了李知景,不知为何也被闻浅用了。 二人不得已成婚,在那之后,李知景便从未给过闻家好脸色。 照理说,闻浅也算是被害者,但她仍旧是常觉亏欠,才处处都小心翼翼,讨好李知景,想令他满意。 可做了那许多,却也未换来他只言片语的关心。 收回思绪,姜娩看了一眼李知景:“她嫁给你也是因意外。若你试着了解她,就会发现,她是个很好的人。” “知景,你好生想想。” 说罢,她转身往外走。 刚踏出门槛,忽见一人慌乱冲来。 定睛一看,是丛霜领着李府的小丫鬟墨萍,神色焦急。 姜娩开口问:“何事如此匆忙?” “婢子见过姜二小姐。”墨萍匆忙行礼后,立即转身跪在李知景面前,泪流满面,语带哽咽:“世子,求您快回去救救世子妃吧!姨娘说有个镯子弄丢了,正在家中罚世子妃。 侯爷入宫,主母礼佛未归,婢子实在无计可施,只得来求您念在夫妻情分上,救世子妃一命!” 第一卷 第7章 还能下地走,就是伤得不重 李知景皱眉,面带不悦道:“这些事让周嬷嬷去处理就行了,何须找我。” “周嬷嬷不会帮的,世子不知,家中从上至下,对世子妃都......” 墨萍说着已是掩面哭泣。 “连下人也管不好,真是丢人。”李知景冷冷道。 姜娩知道他此时还在气头上,低声劝道:“侯府姨娘都敢随意欺辱世子妃了,知景,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 听她这么说,李知景恢复了些理智。 沉默片刻,最终一言不发,快步朝门外走去。 待人都走后,丛霜凑近一步,低声说道:“小姐,方才我听老爷和姨娘说,要尽快定下您与萧珩之的婚期。” 姜娩轻蹙眉,看来父亲这是上心了。 此事还当快些解决才行。 姜娩看了一眼门外,提步朝着萧珩之的屋子走去。 一打开门就闻到药草的味道,显然大夫已经上过药。 萧珩之躺在床上,换了身衣裳,头发也干了。见她进来,立刻起身行礼:“见过二小姐。” 姜娩淡淡扫了他一眼:“还能下地走路,看来伤得不重。” “是二小姐手下留情。” 姜娩冷哼一声,语气不急不缓:“我来是想告诉你,改日你去父亲那儿,随便找个理由,就说不想娶我。总之让这门亲事不作数。记住,别让人知道是我指使的。” 萧珩之虽知晓这门亲事只是她的计,但如此亲耳听到她说这话,还是窜出来一股怒火。 他强压着情绪,佯装不懂地开口,问:“二小姐为何不自己去说?” 姜娩拨弄着丹蔻指甲,轻描淡写:“让你说你就说,问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想嫁给你?” 萧珩之垂下眼,自嘲笑道:“我自知没那个福气。” “那不就得了。” 她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再多看他一眼,怕自己又忍不住动手。 待她走后,萧珩之缓缓抬起头,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眼神骤暗,嘴角带起一丝玩味的笑:“可有些福气,需得争一下才会有。” 更何况,到手的兔子,他岂会轻易放手? 姜娩回房时,在窗台上看到一块青白玉雕刻的小猫。 温润光洁,似云瑶皎净,猫眼镶着一粒芝麻大小的朱红玛瑙,活灵活现很是好看。 不用问也知是李知景给她的。 她叹了口气,前世那些拎不清的事,譬如收下有妇之夫的礼物这种事,她可不能再做了。 回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将这玉猫一同送去平南侯府。 ...... 平南侯府阔气敞亮,家中众姨娘皆居于后院厢房,唯有付姨娘住在主母侧屋。 都知她受老爷宠爱,于是府中下人除了主母,最是唯她是从。 她又是个十指不沾水的,就连惩罚人,也是命下人去掌嘴。 李知景进正后院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周嬷嬷扬起巴掌,闻浅跪在地上,接下了这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听得出是下了十足的力道。 付姨娘闲庭信步,见李知景过来,不但不叫停,反而起身笑盈盈地迎上:“大哥儿怎的突然回来了?正好,过来坐坐。” “不必了。”李知景淡淡开口,“姨娘这是在做什么?” 付姨娘摇摇羽扇,面带不屑:“哦,这啊。昨日我叫她帮我整理妆奁,可有一镯子却找不着了,那是老爷送的黄玉镯,我都舍不得戴。想来啊定是她手脚不干净。” 墨萍连忙跪下,磕头求情:“世子妃怎可能贪图姨娘的东西?定是有误会,还请姨娘可莫要再打了。” 李知景看了一眼闻浅,脸上红印明显,想来不止挨了一下。 闻浅也开口辩解:“姨娘,昨日与我一同整理妆奁的,还有姨娘的丫鬟青竹,你为何不问她,只问我?” “青竹的性子我是清楚的,她不可能昧我的东西,因此便只有你了。” 付姨娘丝毫不让,满脸的嚣张。 “你若不说,便打到你说为止。” 说完,她给周嬷嬷递了个眼神,周嬷嬷举起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 李知景眼疾手快捏住了周嬷嬷的手,往后一推。 周嬷嬷一个趔趄,看了一眼李知景又转头看向付姨娘。 众人见他此举,都有些意外。 就连闻浅也抬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大哥儿这是什么意思?”付姨娘开口。 “闻氏世代贵族,家大业大,想来断不会贪图一个镯子。再者,她是世子妃,姨娘罚她,怕是逾制了。” 他说得冷静又随意,可闻浅却红了眼。 “依我之见,当是先从丫鬟下人的房里搜起,姨娘,可要我派人去青竹房里找找?” 也许是没想到李知景会突然为她说话,付姨娘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只能给自己找台阶:“既然大哥儿都这样说了,那今日之事便算了吧。” 话音刚落,门口小厮便送来一封信。 李知景打开,看到信封里放着一块玉猫,他深呼吸一口气,将信纸打开。 是姜娩清秀隽丽的字迹——“生于大族,难免身不由己,与君成婚,亦或非其所愿。君与她非仇敌,望以礼相待,妥善安置。闻浅性情温婉,少有锋芒。望记,君待她之态,便是众人之待。” 他逐字看完,将信纸放进胸口。 接着转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闻浅,思索良久后,蹲下身,双手扶着她胳膊站起来。 闻浅像是受宠若惊般往后缩了一下,似有胆怯地开口:“疼......” 李知景愣了一下:“我都没用力,哪里疼了?” 闻浅咬着唇不说话。 李知景循着她的目光,掀开袖子,看到小臂上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红痕。 他沉下脸,手上放轻了力道,小心扶着她站起来,但闻浅跪了太久,双腿使不上力。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李知景眉头紧锁,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迈着大步往屋内走去。 付姨娘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转了性子不成?往日明明是个只知姜姑娘的,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 回了屋,李知景将她放在圈椅上坐着。 接着淡淡开口:“往后整理妆奁这类的事,都交给下人去做,你是世子妃,就这样被一个姨娘欺负,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闻浅低垂着头,往下点了点。 李知景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想起那次去闻家赴宴。 闻家百年大族,闻国公承袭爵制,家族人口繁多关系难理,纵是嫡女,在闻家也是只是个普通小辈。 那次宴会男女同席,李知景见上酒的小厮给一桌的人都倒了酒,却唯独漏了她。 她拿着空酒杯,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怯生生地不敢开口。 他就顺手就拿起酒壶,给她也倒了一杯。 只是没想到会酿成大错。 因此即便是娶了她,他也与闻家势如水火,成婚后连回门也未行。 可说到底,她也确实无辜。 ‘与君成婚,亦或非其所愿......君待她之态,便是众人之待。’ 他回想着姜娩信中的这句话...... 闻浅见他还没走,又开口说:“今日多谢世子搭救,往后我定不再给世子添麻烦。” 李知景轻嗯一声,转身走到门口时,又与墨萍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墨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朝着闻浅看过去。 第一卷 第8章 咬她咬过的地方,心痒痒 待他走后,闻浅忍不住问:“世子同你说了什么?” 墨萍掩不住兴奋道:“世子说,往后都与世子妃一同用膳!” 闻浅微怔,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自她与李知景成婚以来,他从未待她以温情,莫说同桌用膳,平日连言语都极少。 她心知他对姜府二小姐情深意重,便从不打扰,任由他整日往姜府跑。 今日他前来搭救已是意外,没想到日后还能一同用膳。 虽不解缘由,但她心里终归是高兴的。 墨萍见她出神,开口道:“今日天色不佳,奴婢去取些药膏,小姐好早些歇息,明日又能见到世子了。” 墨萍服侍她多年,很是希望她好。 闻浅微笑点了点头,抬眸望向窗外,竹影微微摇晃,虫鸣声也渐渐稀疏,隐入风中。 此时的姜府,也是一片寂静。 姜娩正端坐于房中,灯影将她的面庞照得分明。 她提笔思忖,在纸上写下了大大的三个字——“封聿(y【表情】)关”。 前世此战告败,皇上判父亲以无能之罪,加以流放,从此姜府便一蹶不振。 算日子,等到姜漓成婚后,皇上便会给父亲颁旨领兵。 届时定要想法阻止,此乃第一要紧之事,不可忘了。 她又提笔写下了两个字——“宁祉”。 若没记错,再过几日,皇后会设宴,顺便物色太子妃人选。 前世她便因有婚约在身而推辞入宫,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去。 从前对宁祉的亏欠,若不弥补,始终心头难安。 接着她垂目凝神,打算写下“萧珩之”三个字。 可刚写下一个“萧”,她就冒出一股火气。 思前想后,要说她对不起萧珩之的,无非就只有那一件事!他至于让她付出那么大代价吗? 只怕前世在她死后,他也不会善待昱儿。 姜娩越想越气,盯着眼前的宣纸看了许久,索性揉成团扔到一边。 转头上褟,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夜半时,远处雷声隐隐滚动。 姜娩侧躺在床榻上,眉心微蹙。 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梦到萧珩之,不,应该说是梦到摄政王。 她看着他在大牢里,拿着铁钩刺入不知何人的后脊梁,玩味般地在地上拖行,将人折磨死了又大卸八块,丢进狗笼。 他满手是血,眼里尽覆杀戮,白皙的指节宛如枯骨,勾勾手就掠夺生杀。 但他觉得不够。 一个接一个尸体倒下,萧珩之始终没有停手,似是杀戮填不满心中的空虚。 姜娩看得出来,他不开心,甚至连半分愉悦也不曾有。 满地鲜血与残肢交织,而他站立其中,面无表情,目光幽暗。 接着他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动了动嘴角,抬起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意。 姜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角落里闪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是昱儿,他站在暗影中,浑身颤抖,满脸惊恐。 萧珩之手握铁钩,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姜娩心中猛然一震,疯狂朝他扑去,却落了个空。 一声滚雷闷响,天空炸裂。 “不要!” 她撕心裂肺地喊出声,声音淹没在雷鸣中。 姜娩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浸透,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画面仍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坐起身,只觉口干舌燥。 “丛霜。” 她轻声唤着。 无人回应。 这才恍然记起,姜府不似皇宫,侍女是无需整夜候着的。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雨声敲打着窗棂。 姜娩起身披了一件薄纱,打开窗,冰凉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了些,方才的梦,也被这雨夜稍稍冲淡。 正想再重新入睡时,忽然瞥见廊道那头的甬道,透过雨幕,隐隐能看见萧珩之的屋子。 她心里顿时烦闷,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透不过气。 “不行,不能再这样拖着。” 萧珩之是横亘在她心头的毒刺,一日不拔,怕是此后每夜都不得安眠。 不如趁着他此时没有防备,一了百了。 姜娩悄无声息地循着廊道走去,袖中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匕首。 夜雨如注,将她的脚步掩盖得极为干净。 她蹑手蹑脚将门开了个缝,行至床边,见那人睡得正香。 如此雨夜,即便弄出动静也无人知晓。 姜娩前世不是没有杀过人,那个倒霉的女史,奉皇后之命整日与她作对。 只可惜一朝犯错,被她抓着把柄。 她亲自行罚,任凭女史求饶她也未生怜悯,利刃从喉间划过,染了她一手的血。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整个头皮都是麻的,心跳快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全身紧绷,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抖得难以自控,可她不敢露怯,生怕叫人看出来。 自那以后,后宫便知她是个不好惹的,不敢随意苛待。 要说她前世受过最大的屈辱,不是在后宫被践踏,也不是攀附宁祉时遭受旁人的冷眼。 她最屈辱的,是不着寸缕地在萧珩之身前讨好他...... 姜娩回神,捏紧匕首,看了看眼前的萧珩之,仍旧熟睡。 她一咬牙,凌厉寒光闪过,举起匕首狠狠刺下。 然而落刀至半空,却被一双大手紧紧钳住了手腕。 “什么人?!” 萧珩之大喝一声。 姜娩见势不妙,想抽出手却发现如被钳死,根本挣脱不开。 情急之下,索性冲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趁他略微松懈,仓皇逃出。 这萧珩之,怎如此敏锐?! 她匆忙跑回去,靠着门板直喘气,幸好他没有往外追,刚刚那一瞬,竟让她生出行刺摄政王的错觉。 姜娩将刀子甩开,生出一阵后怕,不知方才他可有看清她的脸…… 屋内萧珩之看着她落跑的身影,不怒反笑。 其实从她进屋时,他便醒了。 他猜到姜娩想做什么,但他好奇,她到底敢不敢杀人,索性装睡看她的反应。 不过如此看来,她是真敢,这股狠劲儿确实比从前强多了。 他摩挲着小臂被她咬过的地方,目光微暗,嘴角微扬。 一排浅浅的齿痕,像是被小猫轻磕了两下,若非见她被吓着了,他才不会松手。 不知为何,萧珩之生出一种冲动,突然对准那齿痕,又咬了下去,微微眯眼,直至咬出血腥味才松开。 …… 第一卷 第9章 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冒血 次日一早,姜娩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疲惫尽显。 下人正清扫着昨夜的积水和落叶,雨水的气息还未散去。 萧珩之见到她,如往常一样行礼问安。 姜娩清了清嗓子,心里还记挂着昨晚的事,略显尴尬地招呼他过来:“昨夜……你,你睡得可好?” 萧珩之佯装天真地回答:“谢二小姐关心,昨夜我服了药后睡得很沉。” 说完又顿了顿,“只是……做了个噩梦。” 姜娩心里一紧,试探道:“什么噩梦?” 他浅笑:“梦到一女鬼与我纠缠,说要取我性命。” 姜娩心里咯噔一下,但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他或许真以为那是梦。 她尴尬地转过身,揉了揉昨夜被他捏过的手腕,到现在还痛。 她都不敢想,要是捏在她脖子上,会是个什么下场。 姜娩下意识摸了摸脖颈。 萧珩之见她手腕的红痕,微微凝眉。他如今下的力道已经变得很轻了啊……怎还是留印了。 姜娩没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摆摆手:“你接着去忙吧,别忘了我给你说的事。” “什么事?” 姜娩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让你跟父亲说不想娶我的事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徐嬷嬷带着几个丫鬟远远过来,朝她行礼。 “二小姐,这是府里新进的丫鬟,老爷说萧珩之往后是要做姑爷的人了,这屋子该换个大些的,顺便挑了两个丫鬟给他使唤。” 说着,两名丫鬟齐齐上前行礼。 “婢子蕊兰见过二小姐,萧公子。” “婢子蕊菊见过二小姐,萧公子。” 两人异口同声。 姜娩扶额,心中暗自懊恼,都怪她演得太过了,说什么已与他做成了熟饭,如今真是越来越难收场。 “有劳徐嬷嬷了。” 她撇撇嘴,语带讽刺:“你还真好意思要?真把自己当成姑爷了?” 她说完,冷冷地瞥了一眼萧珩之,转身离去。几人有些尴尬,萧珩之便也低着头走开。 待他走后,蕊兰凑过来,开口问:“嬷嬷,二小姐对萧公子的态度,一直如此吗?” 徐嬷嬷摇了摇头,低声回答:“原先不是的,最近不知是怎么了......” 蕊兰眼睛一亮,看着萧珩之背影,心不禁有些痒痒的。 ...... 到午膳时,内堂摆好了净手的帕子。 姜娩一个人坐着擦手,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里的装潢。 前世不懂,此时看着贵气的摆设,方感受到姜家战功之威,竟得赐这许多珍宝。 怕就是因此,皇上才会让父亲去身赴封聿关险境。若胜,得解安国之危,若败,得去一功高盖主之臣。 “哎,当时怎就没意识到帝王之策……” 万姨娘进来时,正见姜娩凝眉叹气,一副历经沧桑的模样。 她笑意盈盈地问:“二姑娘,怎的就你一个人?萧珩之呢?都要成亲了,叫他也上桌吧,不必如此见外。” 姜娩抬眼,看她一脸眉飞色舞。 自从姜漓与侯府定亲后,万姨娘心情特别好,整日出去采买,恨不得全身都戴上金子,姜浔竟也由着她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姜府有几贯钱财似的。 姜娩撇撇嘴,回答:“往日他都在伙房与下人一同吃饭,想来是习惯了,就随他吧。” 姜浔恰巧进屋,听到她这话,开口道:“这像什么话?既要做我府上的女婿,怎可整日与下人扎堆?去把他叫过来。” 姜娩无奈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费口舌。 片刻后,膳房的最后一道菜刚摆上,萧珩之恰好进屋。 他衣衫简朴,若不是那张脸,还真是寒酸得让人难以入眼。 但万姨娘却乐得不行,萧珩之越上不了台面,她越高兴。 下人在姜娩旁边支了一椅子,带萧珩之坐下。 他落座时,衣角触碰到她的裙边。姜娩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默默往边上挪了挪。 小厮陆续将菜抬上桌。 坐在对面的万姨娘忽而开口:“原先没注意看,竟才发觉二姑娘与萧珩之,看着是如此登对!” 她说完,姜漓也附和着:“是啊,你二人今后的孩子,不知该有多好看!” 说完与万姨娘对视一眼,心想——好看有何用?将来不还是一乡野民妇,见着她了得行礼问安,即便给她提鞋,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萧珩之客气地答:“大小姐谬赞了。” 姜娩侧目,贴过去小声道:“你回答个什么劲儿?听不出来她是在阴阳怪气吗?” 萧珩之俯身过去听她说话,面带微笑。 从旁人看去,只觉得二人甚是亲密。 接着姜娩坐直了身子,勾起笑说:“哪有大姐姐与谢侯郎君登对,你二人才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呢。” “二妹妹,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有话啊?” 姜娩正想再挤兑她几句,被姜浔打断。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我有正事,都听着。” 姜浔端坐在主位,郑重开口道:“昨夜我请了先生看日子,下月初九,大吉大利,娩儿的婚事就定在那日。届时若有人问,就说是自幼定下的亲事,萧家蒙难才留他在姜府。这样名正言顺,也好交代。如何?” 姜浔说完后,桌上一阵沉默,都在看姜娩的反应。 她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身旁的萧珩之,示意让他开口回绝了,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后她扭过脸,朝他腿上的伤口掐了一把。 萧珩之轻呲牙,瞥了一眼她气鼓鼓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得好笑,似有几分趣味。 他逗她,怒嘴做了个“什么”的嘴型。 姜娩单手扶额掩面,咬着牙又狠狠掐了他一下,这下是用了大劲。 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被她给拧出血来。 萧珩之见她恼怒的模样,轻啧一声,摸了摸鼻尖。 让他拒了亲事,是绝无可能。可看姜娩气得直咬牙,他又没办法。 罢了,给她顺顺毛。 他轻咳一声:“姜叔叔,大小姐与侯府的婚事应当更要紧,若二小姐与我先成婚,侯府难免心生嫌隙。我与二小姐已水到渠成,不急于一时,还是改期为好。” 这一番话,给姜娩听得一愣一愣。 让他回绝,不是让他改期! 第一卷 第10章 该不会是私通被撞破了? 姜娩一脸诧异地盯着他,然而这人已经在端起杯子饮茶了。 姜浔认真思索他这话,觉得不无道理。 片刻后,捻须道:“也好,既是我们改亲在先,这礼数就需得更周全些。难得你如此大度,那就等漓儿出嫁之后,再商定你与娩儿的婚事。” 姜浔又问:“娩儿,你有何意见?” 姜娩脸色忽红忽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姜漓打着趣开口:“父亲快别问了,看二妹妹,都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萧珩之也笑着看她,贴心地往她碗里夹了一颗红枣。 如此自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二人有多亲呢。 姜娩瞪他一眼,将那颗红枣又夹回他碗里,顺便抬起脚狠狠踩在他脚背上。 而萧珩之面色从容,丝毫不动。 只转头看着她,压低声音说:“脚上没伤,二小姐还是掐我的腿更能解气。” “有病。” 姜娩白了他一眼,心想,疯子就是疯子,此时就已经初现端倪了。 这一顿饭,她吃得如坐针毡,火气直蹿。 出了内堂后,快步追上萧珩之,一把将他拦住。 “萧珩之!你为何不按我说的去做?为何不顺势拒了这亲事?” 萧珩之面露难色道:“二小姐,我如何敢当着众人驳了姜叔叔的话?方才将婚期后延,已是尽力了。” 他的确尽力了,婚期后延,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姜娩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罢了,此时的萧珩之又窝囊又软弱,能指望他做什么? 还是得靠自己开口。 姜娩转身朝着主厅走去,见姜浔在喝茶休憩。 她正要进屋,听到里头传来声音:“你改日派人去明溪山,把那处宅子整理一番,等娩儿成婚后,若是想搬出去,就去那里吧。她母亲曾说,她要是想嫁个普通人家,就在那里安居一生,免去家宅是非,也算清闲……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 “但是老爷,那宅子里的东西,可要腾挪了?” 姜浔沉默了一下,又说:“留着吧,都是她母亲喜欢的。” ...... 姜娩顿了脚步,一时踌躇,心乱如麻。 明溪山,是父亲与母亲相识的地方。他虽偏宠妾室,可与母亲也不是没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 情意浓厚时,每年都会带母亲去明溪山避暑,时日久了,便在那里置办了一座宅子。 母亲走后,他就没有再去过。 原以为父亲已经忘了...... 姜娩靠着墙,望着天空。 当初是她口口声声非要嫁给萧珩之,死了也要给他守寡,如今父亲已经认真铺排此事。 若她此时又说反悔,怕是会觉得她太过胡闹。 “哎……” 姜娩叹了口气,还是得另想法子。 庭院中,蕊兰拿着长嘴壶浇花,见姜娩一个人站在门口。 她开口问旁边的丫鬟:“哎,二小姐怎一个人在此唉声叹气?萧公子呢?” “兴许是用膳过后,回房歇息了吧。” 她眼珠一转,心生窃喜,放下水壶,摘了几枝花。 一旁的蕊菊疑惑,问:“你摘花做什么?” 她笑着答:“萧公子才刚换屋子,空荡荡的,自然是要些点缀才好看。” 说罢,她提着花枝,快步走向萧珩之的屋子。 打开门进屋,四处打量,却未见人影。 “奇怪……人呢?” 正疑惑时,她透过院廊,瞧着前院有个公子正从门口进来,一众下人纷纷带着笑意跑过去迎。 她也往前走去,躲在廊柱子后,听下人纷纷喊着“李世子”。 正门处,李知景步履轻快,看得出心情十分好,大方地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分发给大家,笑容满面地与人打趣。 然而,刚踏出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脚步一顿,见来人,笑容立马沉下:“萧珩之,你拦我作甚?” “世子可是来找二小姐的?” “是又如何?” “世子毕竟是外男,如此随意见女眷,怕是不妥。” 李知景轻呵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规矩了?今日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让开。”他毫不客气。 然而萧珩之纹丝不动地回答:“二小姐已与我有婚约,你若有事,回去找你自己的夫人,莫来扰她清净。” 李知景捏紧了拳头,往日见着他都畏畏缩缩的萧珩之,何时敢这样顶撞他? 莫不是仗着与二妹妹的婚约,有了胆气? 想到这里他愈发恼火,再好心情都烟消云散,大吼一声:“滚开!” 萧珩之见他恼怒的样子,轻啧一声:“你以后去沙场,也靠怒吼吓跑敌人吗?” 他是真的很难想象,这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以后会做镇国将军。 不过他也很庆幸当初留了他一命,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将昱儿托付给谁。 李知景看着他轻蔑的表情,猛地将他一推:“胡说八道,一边儿去!” 萧珩之一个没注意,被他溜了过去。 他摇摇头,面色依旧,不见恼怒也没有再追上去。 他知道姜娩对李知景没有情意,前世那样落魄时,宁可来找他都不找李知景,这就足以见得。 他只是有些不爽,李知景与姜娩的关系,太亲密了。 萧珩之偏头盯了一眼廊柱,轻唤:“去平南侯府,将世子妃请过来,顺便让她带一身世子的衣裳。” 蕊兰心头一惊,没想到他早已发现自己,连忙应声跑开。 平南侯府离得不远,乘坐马车最多也就一炷香。 闻浅很快便赶了过来。 她极少以世子妃的身份露面,也从未来过姜府,因此十分谨慎地跟门口小厮表明身份,甚至在心里盘算若是不信,她该如何解释。 幸好姜府小厮因李知景常来,自然也是知晓她的。 小厮客气地将她引到茶室:“世子妃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通传。” 墨萍待小厮走后,站在一旁,低声询问:“世子妃,方才传话那丫鬟都没说清楚是何事,就说要带世子的衣裳,你说,世子该不会是与姜府二小姐私通被撞破了,要你来提人吧?” 她说着倒吸一口凉气,捂嘴惊讶:“该不会他们早就……!” 闻浅戳了戳她的头,嗔怒道:“你呀,莫不是以为,谁家都像闻家那样乌烟瘴气吗?” 墨萍嘟囔着:“我这不是瞎猜嘛,世子如此钟情姜二小姐,也是有可能的......” 闻浅瞥了一眼锦布中的衣裳,微微摇头:“话虽如此,但世子他......是个守礼的人。” 她想起那次二人同时中了春绯散,李知景待她的方式,十分生疏,无从下手,显然不是久经风月之人。 正当她沉思时,院中下人忽然齐齐向一个方向行礼——“见过二小姐。” 闻浅顺势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绕过回廊,缓步走向后院。 身姿娉婷,轻纱罗衣随步履微拂,一条缠金银丝的细腰带,将那纤腰勾勒得若盈盈一握,薄纱半掩,露出一截皓腕与如凝脂般的肌肤。 未看清容貌,但依稀能辨是一张明媚的脸。 虽艳丽,却无一丝媚俗之感,反而透着几分凌厉与自信。 这些都是她不曾有的...... 原来李知景喜欢的女子,是这般的。 闻浅收回视线,恹恹盯着手里的衣裳。 墨萍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知说什么,只跪在一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闻浅知她在安抚,抬起头笑了笑:“我没事,如此明媚的女子,任谁都会心生向往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内院一阵喧嚣。 接着一声大吼。 “萧珩之!我杀了你!” 闻浅心下一惊,慌忙站起来。 墨萍惊呼:“世子妃!这是世子的声音!” 第一卷 第11章 甘愿受的 二人连忙循着声音往内院走去,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李知景浑身湿透,正按着一男子在地上狠狠抡拳。 闻浅捂着嘴,正想赶过去拉开他,却见姜娩从一房中跑出来,大声喊道:“李知景!” 正抡起拳头的李知景骤然停手。 接着愤然起身朝她走过去,不平道:“二妹妹,你可知方才萧珩之蓄意将我绊下水!” 萧珩之起身揉了揉肩膀:“世子走路匆忙,脚下不慎绊倒入水,怎能都赖在我头上?” “你!”李知景怒瞪他一眼,转头又对姜娩说,“如此品行不端之人,你真要嫁吗?!” 姜娩看他从头到脚湿透了,袖口里还在淌水,本想带他去规整一番,可他这话却让她的眉头紧蹙。 “李知景,你还要我说几遍?你已成婚,我嫁谁都与你再无干系!今后也莫要再来找我!” 李知景提高嗓门:“萧珩之什么都没有,她给不了你想要的!况且,这世上不会再有男人,比我更喜欢你。倘若我和离的话......” “啪——!” 他话未说完,一记清脆的耳光就甩在他脸上。 众人惊愕。 几个胆小的丫鬟当场腿软,另有几个年长的仆妇,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毕竟是平南侯府世子啊...... 闻浅心头一颤,只觉得世子要动怒。 她下意识往前迈步想去劝阻,可随后又缓缓止住了脚步。 她见李知景并未有反应,只紧紧抿着唇看着姜娩......那眼神里,尽是哀伤,没有半分怒意。 她捏紧了手,指尖微颤,生出些心酸。 原来一贯恣意的世子,在姜二小姐面前,竟是如此忍让的。 姜娩捏紧拳头,语气冷硬。 “你若再说这种话,我便当从未认得你!” 李知景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清醒了些许。 萧珩之嘴角沾着血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嘲讽。 他就是要让李知景死心,要他看清现实,要他知道——姜娩与他,绝无可能。 李知景声音微微颤:“……为什么?二妹妹,你对我真就能如此狠心吗?” 姜娩看得出他眼里的复杂的情绪,也知他心有郁结。 可她毕竟活了几十年,回头来看她与李知景之间,只知游玩赏乐,谈笑畅饮,从未有势微落魄,察忧解惑时。 少年人最是易把快活当喜欢。 她稍稍平复心绪,语气放缓道:“你我自小相识,我知你对我好,可你真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说的喜欢,不过是愿与我一同游山水、观花月。 若有一日,你见我声名狼藉,见我不择手段、为人所弃,可还会说一句‘喜欢’?” “你乃将门嫡女,尊贵无双,怎会有不堪之时?”李知景不解地反驳。 姜娩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世事难料,谁又能笃定?” 她眼中闪过一丝酸涩,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旧事。 这世间,见她风光时的人,不少。 可真正见过她卑微如尘,依然不离不弃的,恐怕只有宁祉了。 她继续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即使于千般琐事中,亦觉欢喜,愿为她之幸福而尽力,乐她所乐,忧她所忧......而你对我,不是喜欢。” 她目光徜徉,似是沉浸在往事中。 李知景只觉胸口一阵紧缩。 那句“而你对我,不是喜欢”重重砸在他心上。 他眼神染满苦涩,不可置信地凝视她。 沉默良久,才低声问:“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 他的声音哽在喉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语气里夹杂着隐忍与酸楚。 “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否定我所有的感情。 李知景嘴唇噏(xi)动,可最终别过脸,没有再说下去。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从未想过,会如此将他推开。 姜娩收回神思,看一眼他湿透的衣衫上,轻叹一声,吩咐道:“去平房,叫人送身衣裳过来。” 丛霜站着没动,只结结巴巴朝着对岸看去:“小姐......怕是不用去了......” 姜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对岸,闻浅手里提着装衣裳的锦袋。 她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 萧珩之这个混账,果然是故意绊他落水的,否则闻浅怎会恰巧带着衣裳赶来? 但此时她还没心思罚萧珩之,只心里一紧,想来方才的话,闻浅全都听到了。 不知会不会多想...... 她连忙小跑过着过去,上桥时,却见父亲与姜漓在往这边走。 她心下一沉,今日已是乱局,万万不可再节外生枝! 她加快步伐,匆匆赶到闻浅面前,急切地说:“世子妃,稍后再容我与您解释。” 话音刚落,便一把接过她手中的锦袋,迅速递给丛霜,低声吩咐:“快带世子进去换身干净衣裳!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多嘴!” “是。”丛霜接了吩咐,手脚麻利地去办。 接着姜娩又将萧珩之往屋子里赶:“赶紧起来!” 见他不动,她就踢了两脚,没想到他却直接趴在地上了。 “萧珩之!你装什么装!他把你腿打断了不成?赶紧进屋去!” 萧珩之坐在台阶上,双手揉着脚腕,面露痛苦道:“实不相瞒二小姐,我这腿被世子打得,与断了无异。” 姜娩撇撇嘴:“活该,谁让你捉弄他了?” 说完又瞪他一眼:“你若不起来,那好,就在此处跪着,跪到我叫你起来为止。” 萧珩之揉揉腿,姜娩以为他要站起来,没想到他扑通一下,真跪在她面前。 姜娩一激灵,接着啧啧道:“看来是最近日子太舒坦了?你且等着,我定会好生收拾你。” “谨听二小姐吩咐。” 他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衫,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而这时,姜浔与姜漓也过来了。 姜娩迎过去,行礼:“见过父亲,大姐姐。” 姜浔轻嗯一声,环视一圈问:“方才这后头吵吵嚷嚷,是出什么事了?” 他说完就侧目见萧珩之跪在地上,而且嘴角明显有伤。 姜浔蓦地想起上次在柳池中的情形。 于是轻咳一声,话里有话地提醒姜娩:“行罚作乐之事不可常玩,若是身子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 话已至此,姜娩眼一闭,点点头索性认了。 接着姜漓开口问:“方才听小厮传话,说世子妃来了?怎的突然过来了?” “......这,世子妃是......”姜娩脑中快速思索着如何应付。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世子妃是与我一同前来,到府上坐坐。” 姜娩看过去,见李知景已换上了干净衣裳,正往这边走。 他面带笑容,看不出半分方才的情绪。 第一卷 第12章 毫无尊严 姜娩松了口气。 姜漓又问:“那怎的不见她人?” 李知景答:“世子妃说想一个人走走,我正要过去找她。”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闻浅站在桥对面。 姜漓眼睛一亮,似是发觉了什么新鲜事儿,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过去。 闻浅呆站着,还未从方才的情形里抽身,脑中反复回荡着李知景的那句“若是和离……” 原以为李知景愿与她一同用膳,是个好的开始,然而今日,当众听到这些话,她方才意识到,这桩婚事究竟有多脆弱。 她握紧衣袖,心起波澜。 所有的期盼,似乎都在这句轻飘飘的话里,被打碎成尘。 ...... “世子妃!”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闻浅抬眼,见姜漓已经站在面前,面带温和的笑意。 “小女姜漓,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可还记得,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闻浅微微歪头,思索片刻。 随即回想起来,淡淡点头:“我记得,往年家中设宴,姜大小姐曾在席间书写了一副字。” 姜漓一闪而过的尴尬,接着笑意更浓:“正是。没想到世子妃竟还记得,真是荣幸之至。” 两人寒暄几句,闻浅的语气温柔有礼,不失分寸。 然而在这闲谈间,她并未察觉到姜漓眼中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暗色。 她微微抬头,望着闻浅那温婉端庄的神情,心中一片冷意:一直没机会见着,没想到今日主动上门。既然如此,那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知景此时走过来,目光淡淡地扫过闻浅,唇角微微扬起,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走吧。”他轻声开口。 闻浅抬眸,跟在他身后,心中涌起的酸涩被硬生生压下。 正要迈步离开时,姜漓突然说话,语气带着几分请求:“世子留步,今日家中新进了一批凝霜纱,世子妃眼光独到,不知可否让她留下帮我选一选?” 李知景未阻拦,应声后便告辞离去,毫不犹豫地将闻浅留在了原地。 连目光都没有再落在她身上,十分冷淡。 姜漓唇边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看来李知景,果真不把这个世子妃放在心上。 如此便更方便她行事了。 闻浅未察觉端倪,脸上挂笑,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与端庄。 对岸的姜浔见状叹了口气,对姜娩叮嘱道:“知景已经成婚了,往后你少与他私下来往,若是因你让他夫妻二人生了嫌隙,那就是祸事。” “是是是,父亲,您先去歇着吧,我与世子妃还有话要讲。” 姜娩卖着乖将父亲送回书房后,便立刻小跑着折返。 池边却不见闻浅与姜漓了。 只剩萧珩之还独自一人跪着。 她过去轻踢他一脚:“喂,她们人呢?” 萧珩之抬头,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摇摇头。 姜娩对上他清亮的眸子,眯着眼,略带玩味地笑了一下。 她慢慢俯身,靠近他的脸,声音带着几分威胁:“萧珩之,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他歪头不解。 姜娩伸出两根手指,恶狠狠道:“想把你这双眼睛,剜出来!” 说罢,她作势真要伸手去剜。 刚伸手,却猛地被他抓住。 萧珩之眼神一沉,将她拽向前。 姜娩猝不及防身子前倾,碰上他的鼻尖,呼吸相闻。 “你做什么?!” 姜娩一惊,踉跄着站稳,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萧珩之却依旧镇定自若,低声道:“二小姐既然要剜我的眼,那我定要在这之前,多看看二小姐的模样。” 姜娩脸色微沉,冷笑道:“怎么,怕忘了仇人的样子?” “二小姐与我是仇人吗?” “不是吗?”她挑眉。 萧珩之笑了一下:“可以不是。” 姜娩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不会以为,你说这些好听的话,我就会对你好些?” 萧珩之露出一个殷切的眼神,似乎在问:会吗? 姜娩走到廊下,悠悠道:“可惜我一看见你,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想罚你。”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随即笑得更邪:“不如你爬过来,磕几个头,我若心情好了,就准你站起来。” 她脸上挂着捉弄的笑,再怎么说萧珩之也是有骨气的,即便再听她的话,也不可能毫无底线。 果然,他一直沉默着不吭声。 姜娩切了一声:“我就知道你......” 她话未说完,就骤然愣住,表情凝在脸上,喉间发紧。 她看到眼前的人,慢慢俯身,小臂贴在地上挪动膝盖。 萧珩之真的,开始朝她爬来。 毫无尊严地。 一点点朝她屈膝而行...... 她觉得心头好似有根无形的线,狠狠紧绷了一下。 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刻感到一种彻骨的快意,前世的那些恨,那些伤,她在这一世终于能够肆意报复,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可萧珩之的顺从,却让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憋闷。 明明恨他入骨,为何没有痛快之感? 如此行径,她甚至有些厌恶自己。 他每挪动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沉了一分。 片刻后,他爬至她的脚下,额头点地,卑微得像只蝼蚁。 姜娩紧紧捏着拳头,心中的情绪乱得难以理清。 她垂目看着脚下的人。 前世今生交织在眼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跪立在她的脚下,再无一丝桀骜。 她没来由地有些喘不上气。 心底的恨,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压住,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真是疯了......”她喃喃道,不知是在说萧珩之,还是在说自己。 姜娩猛地转身,步伐急促而决绝。 绕过回廊,闭着眼深呼吸了几口,才稍作平复。 “见过二小姐。” 丫鬟经过,朝她行礼。 她看了一眼,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萧珩之的丫鬟,蕊兰。 她顺手吩咐:“你去叫萧珩之起来,就说今日之事我与他没完......” 姜娩顿了一下,今日他虽让李知景落水出丑,可其实李知景也的确需要这样的法子,否则不会死心。 她又摇头:“算了,不用说,叫他起来就行。” “是。” 蕊兰领了吩咐,急忙向后院走去。 姜娩看着小丫鬟的背影,总觉得好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当她思索时,突然听到厢房传来一声尖叫。 接着便是救命的呼喊声。 姜娩循着声音过去。 半路见墨萍脸色煞白地往外跑,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爬起来又接着跑。 姜娩连忙过去扶她,却见她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 “发生何事了?”姜娩着急问。 “二小姐!......快!……找大夫!!” 姜娩见她惊慌之样,定是闻浅出了事。 平南侯府世子妃在姜家若有个闪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究竟发生何事?!” 墨萍被吓到失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娩也不浪费时间问,连忙叫停了几个丫鬟:“你们几个!去请大夫!”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扶正了惊慌失神的墨萍:“墨萍,快回去找世子!他若不在府中,就去吟风楼找!” 墨萍喘着气,颤抖着开口:“世子妃......” “想救她的话,就赶紧去!” 姜娩提高了音量,墨萍陡然清醒了些,强撑着镇定,赶紧往外头跑。 接着姜娩又转头看着厢房,快步过去。 打开门,只见闻浅一人在床榻上,屋内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唯一奇怪的,是闻浅竟是趴着的。 姜娩轻唤了几声,没有听到回答,似乎是昏迷了。 她有些紧张地走近探鼻息,微弱,但生气仍在。 又看了一眼,她才注意闻浅身上穿着的,是前日万姨娘给姜漓买的凝霜纱外衫。 此事定然跟姜漓有关。 她穿着姜漓的衣服,可是姜漓人呢? 第一卷 第13章 好恶毒的心思 她眉头紧皱,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正欲去寻姜漓,余光见她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绯红衣裳,面色带笑道:“二妹妹,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 她话未说完,瞥见床榻上的闻浅,不解道:“我不过去取件衣裳的功夫,世子妃不会就睡着了吧?” 说罢提起椅子上另一件衣裳,看了看,接着佯装惊恐道:“世子妃怎穿了那件衣裳?!” 姜娩见她手里拿着一件鹅黄百合纹外衫,跟闻浅穿的一样,唯一区别是闻浅身上那件是绣的牡丹,不细看根本分不出差别。 “那衣裳怎么了?”姜娩疑惑道。 “那衣裳……”姜漓支吾着,“那衣裳未制好,里头还绑着银针。” 姜娩瞬间瞪大了眼睛,脑中立刻浮现出不详的画面。 快步上前,轻轻掀开衣领,看到后颈处银针深深扎入肉里,一碰衣裳,银针便微微晃动。 她的呼吸一滞,冷汗直冒。 “姜漓,你为何不告诉她衣裳里有针?!” 姜漓面露无辜:“我让她试绣百合这件,她自己拿错,怎可怪我?” 姜娩正要质问,就听外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丫鬟领着大夫匆忙进屋。 当务之急是先救醒闻浅。 众人忙碌间隙,姜漓不动声色地挪步到床尾,从闻浅鞋底拔出一根细针。 往日令她在宴席上当众难堪,这闻浅总算是栽她手里了。 她扭头轻瞥床上的人一眼,勾起一抹冷笑。 只是一瞬,但却被姜娩捕捉到了。 她脑中飞快思索,难道姜漓与闻浅有过节? 不等她细想,就见大夫叫人给闻浅翻身。 姜娩赶紧上前止住了。 “大夫!她后背银针还未取出,不可轻动。” “如此......”大夫有些为难,“那这衣裳可否能剪开?” “不行!”姜漓跺脚,“这料子是好不容易买来的,不能剪!” “剪开!”姜娩提高音量,怒瞪着她,“这料子就是拿金线做的,今日我说剪,也得剪!” 姜漓被她声音吓到后退一步,撇撇嘴不说话。 很快,大夫拿着剪子从衣领处往下剪开。 随着衣衫撕裂的声音,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见闻浅后背,密密麻麻的银针刺入肉里,有些已经全部进到肉中,渗出细密的血珠。 “这姑娘,是活活疼晕过去的啊。”大夫叹了口气,手下动作也未停,“所幸未扎及要害。” 姜漓轻瞥一眼,腹诽道:还真是命大。 她拿起另一件鹅黄外衫想出去,恰巧墨萍风风火火带着李知景进屋,撞了她一下,手一抖,衣裳落在地上。 姜娩偏头瞧见了这一幕,径直略过李知景,扯起姜漓的袖子,将她拖至后院。 “姜娩!你放开我!放开......”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甩过去。 姜娩揉了揉手,眼中满是怒意。 “姜娩!你打我干嘛?!”姜漓捂着脸。 “姜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敢在家中对世子妃下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何时害她了?!你说话要有证据!” “证据?方才你从她鞋底抽出的针当我没看到吗?” 如此下作的把戏,原以为只会在宫里见到,没想到今日竟在自己家中见识了。 姜娩接着说:“若我没猜错,你先故意在衣裳里藏了针,再用两件相仿的衣裳放在一起,若是东窗事发,你便说是她自己穿错了。 而且,你还在她鞋底藏了针,她每走一步针就陷入一分,直到刺穿鞋底让她吃痛摔倒,如此一来衣裳里的针线也会刺进皮肉。你好恶毒的心思!说!究竟为何要害她?!” 她声色俱厉,哪里像是花季少女,俨然是动怒的娘娘气场。 姜漓的神情微微一颤,但仍咬牙不认:“你......你胡说!” “我胡说?如此手段,那另一件鹅黄色外衫,定也藏着针,她不论选哪一件都会被刺。可要我拿来验看看?!” 她说着就要转身进屋去拿。 姜漓连忙扯住她的衣袖,气急败坏道:“姜娩!你怎可帮着外人!可记着我才是你大姐姐!” 姜娩紧锁眉头,盯着她,字字有力道:“你不会以为我可有一日视你为长姐吧?姜漓,你是不是忘了,从前将我关在地窖,弃于山林,在家中处处与我作对的是你啊。 这桩桩件件,我本想念在当时年幼,就此放过你,可如今你若再如往日那般肆意妄为,别怪我下手没轻重!” 说完厉声问道:“说!为何要害世子妃?” 在她强烈逼迫的目光下,姜漓终于支撑不住。 她咽了咽口水,撑着一口气扬起下巴说:“去年闻氏设宴,我好不容易能上席面,偏叫闻浅出了风头。她不就是因在闻家不受重视,才故意将小诗本子放在那里来炫耀吗?如今成了世子妃又如何,你看可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姜娩怔住,她记得那次宴会。 姜漓难得受邀赴宴,特地精心打扮,还花心思准备,在展台当众写了一副《岘山赋》。 可她写错了一个字,又恰巧展台上放着闻浅闲暇时抄写的小诗,于是宾客都转头赞赏起闻浅。 ...... 姜娩沉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件小事,让姜漓记恨了这么久。 此番品行下作之人,竟是姜家教出来的。 她怒极反笑:“姜漓,如今我是真觉得,你与谢侯府,十分相配。” 不等姜漓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姜浔就走了过来,看这模样,应当是已经知晓世子妃晕倒一事。 姜漓一反方才的嘴脸,捂脸扑着过去,委屈道:“父亲!二妹妹方才竟打我!” 姜浔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红印,面色微沉,似压着火气。 “姜娩,我看近日你是越发放肆了!毫不知礼数!” 换作平时,姜娩定是会被父亲的威压所吓住。可前世朝堂百官都曾对她参拜,如今她可很难再被谁吓住了。 姜娩正色开口道:“礼数?父亲就不问问缘由吗?去年闻氏设宴,姜漓不过是因未博得宾客赞赏,就认为是世子妃抢了风头,记恨到此时。 如此善妒之性,再放任不管,迟早将拉整个姜家下水。女儿出手教训,也是为避免再生祸端。” 姜浔沉着脸色,开口道:“她是你大姐姐,若要教训也不该是你。再说,如今并无实证,兴许真的是世子妃拿错了衣裳。” “实证?方才她都已经承认了,父亲还要什么实证?” “行了!你非要将此事闹大不成?你一个做妹妹的,对你姐姐无礼,言辞无状,信不信我就此给你一掌!” 姜娩没想到父亲会对姜漓偏袒到如此境地。 她偏过头,想去将屋里另一件鹅黄外衫拿来与父亲辨个清楚。 然而刚提步,萧珩之就过来了,手里拿着那件鹅黄外衫。 姜娩伸手去拿,却被萧珩之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 “姜叔叔,可看一下这件衣裳。”他递到姜浔面前。 姜浔不明所以接过去,刚拿到手,就龇牙一声,被银针扎到了手心。 萧珩之浅笑一声:“这是世子妃没穿的那件,里头也有银针,只不过这银针有些区别。这件......淬了毒。” 姜浔一惊,连忙摊开手掌看,果然已经有细小的紫色斑点。 “这……这如何解毒?” 萧珩之笑道:“姜叔叔身子康健,只是这一点,不碍事的。但若是世子妃挑了这一件,银针尽数刺进去,怕就是小命难保了。” 姜漓脸顿时煞白,还想开口辩解,却见姜浔已经面色不佳。 萧珩之又说:“世子妃若在姜府出事,可不只是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今朝中党争不断,姜叔叔身清正直,不趋附于党派,届时定会有人以此弹劾您。 而太子殿下一直想将您拉入麾下,只怕姜叔叔为保全姜家,也不得不入太子幕帘,卷入朝堂纷乱。” 这一席话,除了姜浔听进了心里。 连带着姜娩也愣住了。 萧珩之一介草民,如今不过少年,为何会知晓这些朝堂事? 难道他有了前世记忆? 第一卷 第14章 只喜欢太子殿下 “还不快去把这衣裳扔了!”姜浔朝着下人吼道。 接着神色严肃对姜漓说:“漓儿,你随我来。” 姜漓怒瞪了姜娩和萧珩之一眼,跟在姜浔身后,心中惴惴不安,只怕要受罚。 姜娩偏头看着萧珩之,目光凌厉地盯着他,问:“你为何会知晓朝中政事?” 萧珩之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话本上不都这样说吗?清正的朝臣总是会被人想法子弹劾,我碰巧说中而已。” 但姜娩显然不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质疑道:“不对,你方才直接说到了太子殿下想将父亲拉入麾下。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萧珩之听得出她生了疑心,并且知道此时的姜娩也不好糊弄。 可要是直接告诉她,他也重生了,只怕会立马直接拿刀来将他剁碎了。 这可不行。 他目光游离,落在院中一块高耸的石桩上。 沉思片刻后,神色淡定如常地回答:“亓(q【表情】)元十三年,平南侯寿宴时,太子殿下千里迢迢送上奇石祝寿。而后姜叔叔宴请宾客,平南侯也送来了一样的石头。如此做法,只要深想,便能猜测几分。看姜叔叔方才反应,我应当是猜对了。” 姜娩将信将疑看着他,他说得倒是没有错。平南侯府与姜府交好多年,宁祉自拉拢平南侯之后,便时常借着他来试探父亲的态度。 若是洞察于微从中推敲,猜到几分倒也不奇怪。 前世萧珩之有本事杀入进皇宫,应当也有能力察觉时局。 只是她仍旧觉得不对劲,如今的萧珩之,好像有些太过冷静。 与往日她所认识的性子,全然不像,反倒是有些像摄政王。 可若他真是摄政王,又怎会容忍她的一再羞辱? 亦或是她前世对萧珩之了解太少,不知其本性就是如此? 思绪纷乱之际,厢房外走出几人。 墨萍和几个丫鬟扶着闻浅往外,李知景走在一旁。 姜浔连忙上去问:“世子妃如何了?伤得可严重?” 李知景摇头:“大夫说不严重,好生将养便可,只是此地令她惊慌,想来还是回府上歇着得好。” 此地令她惊慌…… 姜浔叹了口气,很是内疚地开口:“今日之事,姜府责无旁贷,改日……” 李知景抬手打断她:“等世子妃醒来再说吧。” 姜浔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看得出李知景表情不悦。 闻浅再不受待见,但身份毕竟是世子妃,姜漓做出这种不敬的事,往小了说是泄私愤,往大了说就是以下犯上。 李知景虽平日在姜府嘻嘻哈哈,但到底是平南侯府世子,此等触及家族颜面的事,换成旁的人,他是有权生杀的。 如今他只是摆脸色,已是无比包容了。 于是姜浔拱手敬道:“毕竟是姜家引出来的事,该罚还是要罚。” “父亲......”姜漓在一旁还想再辩驳,被姜浔一个眼神压下。 李知景轻瞥一眼,说:“姜叔叔言重了,你我两府相交多年,定不会因此事就见外,世子妃识得大体,想来闻家不会知晓此事的。” 听他这样说了,姜浔才松了口气。 毕竟今日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传入闻家,也保不齐会小事化大,在朝堂给他使绊子。 但李知景这话,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他行礼告退,带着姜漓去了祠堂罚跪。 李知景目光扫过姜娩,什么都没说就提步要走。 姜娩察觉得到他的不悦,跟上去又解释道:“改日家中会登门致歉,世子妃定当无恙,姜漓性子你是知道的,莫要因她生气......” 李知景打断她停下步子,转头道:“姜漓行事我自然生气,但你可知今日你那些话,有多伤人......” 他咬牙捏拳,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可最终好似赌气般转身而走。 姜娩站着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蓦地想起前世的李知景。 那时他做了将军,偶尔入宫碰上她,他都会在她的步辇三尺外,注视良久。 可明明他有一个那么爱他的世子妃,他却把大好时光都辜负在她身上。 姜娩叹气,这一世,她一定不要再让这一切重蹈覆辙了。 萧珩之看着她的眼神追随李知景到门外,有些不悦地往前挪了一步,站到她面前挡住视线。 姜娩被迫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撇嘴道:“你还有什么事?” 萧珩之看着刚从厢房走出来的大夫,小声问:“二小姐,前些时日的伤药已经用完了,能否让大夫再给我拿些?” 他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和委屈,目光看着也甚是可怜。 姜娩见他这样子,实在难以分辨他究竟是不是装的。 她突然心头升起一个想法—— 若萧珩之当真有了前世记忆,那有一件事,定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于是,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回答:“行啊,你去给父亲说不想娶我,我就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以后也再不惩戒你了。” 萧珩之有些犹豫:“这恐怕……” 姜娩又接着说:“当初我假意说心悦于你,不过是想退了谢侯府的亲。至于我为什么要退谢侯府的亲,你想知道吗?” 萧珩之看着她,缓缓摇头。 姜娩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因为我喜欢太子殿下啊,我要嫁给他!” 这是前世萧珩之的耻辱,姜娩至今都记得宁祉被他开膛破肚的模样。 倘若萧珩之真的是摄政王,那他对此,不可能无动于衷。 然而她看了许久,萧珩之的眼中只有淡淡的失落,除此再无旁的情绪波动。 姜娩疑惑,难道是她说得不够深情流露? 于是她又开口:“从前我做了些不好的事,错过了他,如今不想再与相爱的人失之交臂。我此生,也只会喜欢太子殿下一个人。” 第一卷 第15章 不在姜府杀人 她说得情意绵绵,声音柔得要淌出蜜来。 可萧珩之还是毫无反应,只垂着眼眸往后退了一步,有礼答道:“原不知二小姐的心意,如今知晓了。” 姜娩在他那脸上左看右看,平和淡然,除了失落就是沮丧,全然没有半点动怒的模样。 举止得体,言语有礼,再寻常不过。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想来她真是被摄政王折磨出阴影了,才会疑神疑鬼。 “行了,你下去吧,今日我累了,没功夫罚你。”她摆手。 萧珩之低着头慢慢回了屋子。 门合上的瞬间,他眼神骤然暗下来,贴在门上的指尖逐渐泛白。 方才他也不知自己如何忍下来的,纵使知晓姜娩说那些话是在试探他,心中却还是隐隐涌起不安。 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对宁祉还有情意呢? 再过几日皇后便会设宴,她若真想做太子妃,凭借前世的手段,定能一举入皇后的眼。 到那时,他该如何留住她? ...... 正当他思索时,敲门声响起。 他打开门,见蕊兰端着清水毛巾和伤药过来。 “萧公子,婢子见您走路似有些不适,特意拿了伤药来。” 萧珩之转身进屋,淡淡开口:“放桌上吧。” “是。” 蕊兰拿着东西进屋,却没有走。 萧珩之坐在椅上,问:“还有何事?” “萧公子。”蕊兰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柔媚,“您看,您受伤了,若是需要,我可为您调养身子。” 萧珩之抬眼望向她,挑眉问:“你要如何为我调养?” 蕊兰见他回答,眼中一亮,靠近了些笑着说:“公子想让我如何,蕊兰便如何。” “哦?那帮我上药。” “是。” 他轻哼一声,看着蕊兰拿着毛巾放入清水中,十分小心地将他衣袍褪至肩下,轻轻擦拭后涂上药膏。 萧珩之肩宽背直,臂膀微微弯曲时,肌肉紧致而匀称。 蕊兰目光一凝,脸上顿时绯红,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眼中闪烁着羞涩的光芒。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萧公子往后若是需要蕊兰的,尽管开口。蕊兰定会尽心尽力。二小姐性子跋扈,公子您又是个温雅的,若是往后心中郁结,也可道于蕊兰.....” 她话音刚落,就只感觉自己腰带被他手指勾到面前。 目光相对,她心跳快得只觉要从喉间蹦出来。 “萧公子......” 萧珩之嘴角勾着笑,很是轻佻地勾起她的腰带。 “腰间彩带轻楹花,一笑倾城众人夸......” 他抬起眼帘,悠悠开口:“这楹花腰带,甚是好看。” 蕊兰心跳快得喘不上气,结结巴巴地说:“公子若是喜欢,婢子可将它送给公子......” 她说着就伸手去解,却见萧珩之挑眉道:“喜欢?我喜欢的……可是这腰带的主人。” 蕊兰面色一滞,抬头不可思议道:“什么?” 紧接着,萧珩之手腕一转便扯下她的腰带,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捏着她手腕撑在桌上,随后摸出一把匕首,凌空落下。 “不要!” 蕊兰浑身颤抖,只见那匕首落在了自己指缝,若再偏离分毫,就会将她手指切下。 她额上透出冷汗,双腿颤抖。 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萧珩之,只听到他漠然开口:“这东西是二小姐从前在月明坊买的,时日许久,她记不清了,你便拿来自己用是吗?” 语气瘆人,全然不似平日的和善。 蕊兰不知他怎会如此变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颤抖得说不出话。 前几日整理库房,她见姜娩有几箱无用的腰带鞋履,生了爱美之心,想好生妆点,才特意拿了这条腰带。 原以为无人察觉,可没想到,萧珩之竟然对姜娩的私物记得如此清楚。 就在她沉默的间隙,萧珩之已拔出匕首,拍了拍她的脸。 “手脚如此不干净,你说,该如何?” 她被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磕磕绊绊地解释:“婢子......是一时迷了眼,婢子这就还回去......” 额头贴地不敢抬头,余光看到面前的人蹲在她面前,还在把玩匕首。 她瞬间缩回双手,浑身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萧珩之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另一手用匕首托起她的下巴,问:“你方才说,二小姐性子跋扈?” 蕊兰目光低垂,脸上不知是冷汗还是害怕的泪,哽咽着回答:“......婢子......婢子是见二小姐时常罚您。” 说完面前的人一阵沉默,但她能感受到,匕首在顺着下巴往内,一点点朝她喉间靠近。 她连忙改口:“是婢子失言!婢子从未见二小姐罚您!” 萧珩之这才停了动作。 俯身靠近,一手按着她的肩,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听着,她要如何对我都行,就是把我的肉割下来喂狗,我都给她......” 他顿了一下,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你该庆幸,我不在姜府杀人......” 蕊兰对上他的眼神,肩上传来骨头裂开的声音。 她浑身一震,心生恐惧。 没有想到平日在姜娩面前任打任骂,温文尔雅的萧珩之,竟是这般骇人。 …… 第二日一早,徐嬷嬷在后院,按例将月例银钱分发给丫鬟下人。 蕊菊接过银子,环顾四周,忍不住问道:“嬷嬷,今日怎的不见蕊兰?” 徐嬷嬷一边清点着银两,一边摇头:“她啊,不知怎么把手给摔断了,干不了活,看着也可怜,索性今儿个一早放她走了。” 蕊菊沉默着点点头。 她拿了银子后,正想去萧珩之屋里洒扫,就见姜娩站在门口踱步,东张西望。 她快步过去,问:“二小姐何事?可是要找萧公子?” 姜娩被她声音一惊,转头应道:“哦,对。他人呢?” “今日我来时就没看见公子,大概是在前厅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萧珩之从前厅走过来。 姜娩上前,正想开口,瞥见他衣摆处有些水渍,还沾了些泥点。 可这两日都未下雨,他这是去了哪里? 她突然想到,前世萧珩之破皇宫,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结成的势力,莫不是他此时,就已经在暗中酝酿些什么?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开口问:“萧珩之,你该不会是夜里溜出去了吧?” 萧珩之顿了一下,接着面色镇定地反问:“二小姐此言何意?我为何要夜里出去?” 她盯着他的衣摆,靠近,甚至能闻到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就像是在山林中呆了许久染上的。 “你究竟去了哪里?”姜娩又问。 第一卷 第16章 番果鸡丝羹 在她逼近的目光下,萧珩之不慌不忙,甚是从容地回答:“今日清晨,我去市集转了一圈。各色花鸟果蔬,连商贩的鱼都是新捞上来的,在竹筐里扑腾个不停,掉到地上翻跳,溅得鞋上都是水,倒也热闹。” 说罢,他看着姜娩,目光甚是敞亮:“二小姐若是好奇,不如明日与我一同去看看?” 如此解释,倒是合理。 姜娩收回目光,摆摆手:“算了,今日我找你是有件事,你随我来。” 她侧身而过,往前走。 风吹起发丝拂过他的肩侧,留下一缕芳香。 萧珩之跟在姜娩身后,眼神落在她背影上,越来越深。 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钻进心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前世的旖旎画面。 姜娩被他压在身下,挣扎,再一点点屈服,眼底的倔强一点点被瓦解。 他看她逐渐失神的模样,一点点攻陷她的防线,把她的每一声喘息都咽下去。 那一幕幕,像毒药一样刻进他的记忆。 每次想起,都是燥热与眷恋交织的煎熬。 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几乎要碰上她的肩。 姜娩步子忽地停住,回头淡淡地看他一眼。 那眼神冷静克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萧珩之脚步一顿,喉结上下滚动,理智瞬间拉回。 “你就在这等着。” 她说完,独自进了膳房。 片刻后,端出来一盅......看不出是什么模样的东西,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腥气,夹杂着一点果子腐烂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二小姐这是?” 姜娩看他的表情,撇撇嘴:“吃了。” 萧珩之睁大双眼,疑惑道:“这莫不是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 姜娩抿着嘴不说话。 丛霜恰好过来,在一旁笑道:“这是二小姐今日忙活好一阵才做出来的,叫番果鸡丝羹,可没人敢尝,萧姑爷可要一试?” 几名下人围了过来,目光好奇。 萧珩之用筷子夹起来一块肉,上边沾了一些暗红的汁液,细看,似有些焦糊的黑渣混在里头。 他犹豫着,谁知姜娩在里头放了些什么东西? 前世她就从未做过羹汤,如今是起了什么兴致,要自己下厨了? 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下厨,不吃的话她面子也过不去...... 萧珩之缓缓张嘴,犹豫半晌,还是送进了嘴里。 丛霜眼睛直放光:“如何?是什么味道?” 姜娩也屏住呼吸,心跳加速,静待他的评价。 然而萧珩之细嚼慢咽,沉默片刻后,终是缓缓开口:“二小姐往后莫要做菜了。” 她眼神骤然凉下,很是沮丧。 丛霜虽捂嘴笑着,却也带着一群下人散开,免得伤了小姐的面子。 萧珩之见她失望,柔声道:“二小姐不常进膳房,生疏些也很正常。若是想吃,可让膳房做,何必亲自下厨?” 姜娩轻瞥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太子殿下最爱吃的一道菜,我从前......” 从前就想学好给他做,却没有机会了。因为皇宫和宁祉,都被萧珩之毁了。 姜娩止住了后半句,转眼瞪着他,没来由想发火。 怒气冲冲地撂下一句:“都怪你!” 随后端着炖盅,转身朝膳房走去。 萧珩之怔愣在原地。 回过神,看她又在膳房里忙活,腰间系着围裙,小心翼翼地拿着刀切下番果…… 一副家宅主母的模样,模样专注,甚至可以算得上虔诚。 而她做这些,只是为了一道宁祉喜欢的菜。 他凭什么?凭什么毫不费力地就能得到她的一切。 她为宁祉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他求而不得的。 萧珩之捏紧拳头,心里泛起的酸像要从喉间窜出来,嫉妒得快要发疯。 再过两日皇后便会传旨设宴,届时她定会前去见宁祉...... 不行,他要想办法。 姜娩还在膳房忙碌,全然没注意萧珩之已经又静悄悄出了府。 过了一阵,万姨娘走了过来,站在膳房门外。 略有不悦地说:“二姑娘倒是好雅兴,在此玩弄食材,昨日你大姐姐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宿,此时站都站不稳了!” 姜娩脸色顿时沉下,停了手里的动作,将刀子往砧板上一甩。 转头回答道:“姨娘这是在埋怨我不成?她若不去陷害世子妃,用得着罚跪吗?” 万姨娘见她手前还放着刀子,莫名心生胆怯。 憋着不耐,朝她哼了一声,转身出去。 姜娩被这么一打搅,也没心情再处理余下的果子。 端起那一盅羹,尽数倒在桶里。 父亲如此偏袒姜漓,迟早要惹出事来。看万姨娘这嘴脸,应当也是不会带着姜漓登门致歉。 罢了,姜家没她真得完。 姜娩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 平南侯府。 李知景独自坐在茶室,一直在想昨日姜娩说的那些话。 他不是听不进道理,也知道姜娩是为了他好,不让他被人在背后议论成浪荡之徒。 可是他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姜娩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还那样伤他。 把他推得那么远,不留一点情面。 与往日他认识的姜娩,全不一样了。 他捏着茶杯,心头十分苦闷。 正当想出去散散心时,小厮兴冲冲地过来找他,嚷嚷道:“世子!您的马到了!可好看了!” 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嘶声。 李知景心下一喜,站起来往外走,随后又缓缓止住了步子。 那原是几个月前,姜娩说想学骑马,他才特意叫人寻来的温顺良驹。 如今发生这么些糟心事,想来,也没必要送了。 小厮不知发生何事,见他脸色不佳,问:“世子为何看着不高兴?” 李知景摇头:“无妨,你去把那马牵到马厩。” “哦。”小厮不解地挠挠头,接了吩咐下去。 他站在廊下,目光不自觉看向侧屋。 自昨日回府后,他还未去看过闻浅,不知她的伤如何了。 原以为她与闻家人是一样,虚伪狡诈,在他面前的柔弱不过是一种手段。但昨日能被区区一个姜漓伤成那样,可见是真的好欺负。 生在闻家那样复杂的家族,竟全然不擅家宅之术,难怪连下人都敢对她无礼。 “顺利活到这般年岁也真是稀罕……”他喃喃道。 一边想,一边已经走到侧屋门口。 推门进去,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内屋卧房有窸窣的布料声。 他提步缓行,脚下碰到椅凳,发出声响。 “墨萍吗?进来吧。” 闻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李知景走近过去,正要出声,就见屏风后头的她,将薄衫褪至腰间,松松垮垮垂落在手肘上。 他面露尴尬,移开目光,将要转身出去时,却见墨萍已拿着药膏进来。 “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扑通跪地的声音,接着听到闻浅轻声开口:“不知是世子过来!方才失礼了。” 李知景见她谨小慎微的模样,皱眉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至于紧张成这样。” 闻浅:“......” 墨萍跪下解释:“世子妃自回来后就说,在姜府出丑,害世子脸上无光。心中有愧,所以才越发谨慎......” 李知景垂目,见她手里的药膏,又看了一眼跪在里头的闻浅。 他弯腰拿起,对墨萍说:“你出去吧。” 第一卷 第17章 毛头小子李知景 墨萍一愣,见李知景已经往屏风里头走去。 闻浅还跪着,见他过来,将头更是往下又低了些。 “起来吧。”他轻声开口,接着将药膏打开,“我给你上药。” 闻浅应声站起,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世子为何突然……” 李知景拿着药膏嗅了嗅,随后目光落在榻上,示意她坐下。 接着说:“你不必多想,我只是觉得二妹妹说得对,你我不是仇人。且昨日你给我送了衣裳过来,无论如何我都该谢你。” 他声音又轻又淡,听不出一点旁的情绪。 得体又端正,除了客气,还是客气。 闻浅见他拿着药膏将要上手,犹犹豫豫地,将衣衫往下拉了一点。 只是刚露出肩头,她就扯着衣裳。 接着面色微红,抿唇支支吾吾道:“世子,要不......还是让墨萍来吧。” 李知景看出她有羞涩之意,正想作罢时,小厮突然来报。 “世子,姜二小姐来了。” 李知景手一顿,习惯性想出去迎她。 走了两步,又停下。 他心里乱得很,既想见她,又怕她再说些他不想听的话。 情绪像被火烤过的纸,皱巴巴地攥成一团。 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已成亲,应该断了念想。 可是......叫他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又偏过头,看向闻浅。 心头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赌气般的念头压下。 随后又攥紧了药瓶,坐在床边吩咐:“叫她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闻浅突然感觉肩上的衣裳被褪下一点,接着传来凉意。 她心头猛地一颤,扭头见李知景正在给她上药。 他手上的药膏冰凉,涂在她肌肤上,却让她心里发烫。只是她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动作随意而漫不经心。 她猜到了,李知景心里想的是姜娩,此刻的好,不过是在借她赌气。 闻浅咬住下唇,低头掩饰住脸上的失落。 很快,姜娩过来了。 一进屋,便见到李知景坐在那里,药瓶随意握在手中,瓶口微倾,根本不在意那些药膏是否会洒出来。 一眼就看出他是在做样子。 但姜娩没有戳破,就站在门口看他上药。 闻浅有些窘迫,小声提醒:“世子,姜二小姐来了。” 李知景没应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药涂完,他才缓缓站起,语气疏淡:“过来有事吗?” 姜娩看着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涌起一丝无名火。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生气就摆这幅欠揍的样子。 但她未说教也未动怒,只淡淡开口:“我是来探望世子妃的,不知她的伤可有好些?” 李知景不咸不淡地回:“姜叔叔已经来过了,不劳你费心。” 说完,他扶起闻浅,语气温柔:“今日有些暖阳,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他说完就往外走,甚至不给闻浅开口的机会。 姜娩又跟上去,给闻浅解释:“我大姐姐昨夜跪了一宿,今日双腿难行,所以是我特来给世子妃致歉,还望世子妃能不计前嫌。” 闻浅轻声道:“无妨,事已发生,她也受了罚,想来已经知错了。” 她说完,又被李知景催促着走。 姜娩有些不悦,上前道:“我今日不过是来向世子妃致歉的,你若是不想见我,直接拒之门外不就行了,何必拿世子妃做挡箭牌来冷眼相待?” 李知景终于转身,看向她:“我不过如此你就要生气,那你说那些话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那些话有错吗?!” “你没错!你怎会有错呢?你说得很对,我成婚了,与你的种种过往就该抛干净,你也要嫁人了,你我之间更不该有联系!” 他说得情绪有些激动,姜娩也涌上火气。 前世今生的岁数加起来,她本不该跟李知景这么个毛小子置气,可她确实又被他气得不轻。 “李知景,你若想不明白,今后你我就连朋友也别做了!” 李知景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空气变得沉闷,像一根紧绷的弦,谁也不肯先松手。 姜娩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片刻后对闻浅说:“既然世子妃无碍,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李知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跟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外。 闻浅愣愣地看着她二人方才起的争执,竟一时有些羡慕。 自见过姜娩后,她才知李知景喜欢的是那样明媚张扬的女子。 而她生性不争抢,又十分怯懦,想来是无缘走进他的心里。 李知景回过神,见闻浅还杵在原地。 他本就一肚子怨气,看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更是心烦。若不是碍于家族颜面,他定是要想法子和离。 院中暖阳晒着,闻浅只觉得后背伤口有些痒,时不时一阵刺痛。 墨萍见她不适,连忙说:“世子妃可要回房歇着?” 闻浅点点头。 正要走时,李知景没好气地开口:“你身为平南侯府世子妃,蛮横无理些也无人敢议,若一昧心肠软,旁人还以为我侯府是谁都能拿捏的。往后再有此类事,我可不会给你收场。” 他并未厉声,却让闻浅有些许不知所措。 她垂眸,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小声回答:“世子说得是......” 李知景没有看她,提起步子往外走。 脑子满是姜娩说的那句‘今后连朋友也别做了’。 他知道姜娩这是真的生气了,换做从前,他定是隔半日就会带着礼物去哄。 但现下他却心里十分难受,既想去找她,又觉得已经没资格去了。 要是去了,只怕会更令她厌烦...... 他愁眉苦脸,绕过回廊时,见门口一行人走进来。 为首的那位,身着暗红落袖官服,头戴平圆黄珠宫帽。 是皇后身边的近侍,魏春来。 第一卷 第18章 这种男人哪里值得花心思? 李知景调整好状态,走近行了一礼,问:“公公怎的来了?” 魏春来弓背行礼,客气道:“见过世子殿下,咱家是皇后娘娘派来给世子妃传话的。” 李知景偏头看了一眼侧屋,回答:“世子妃身子有些不适,可是什么要紧的话?” 魏春来伸手道:“既然世子妃歇着,就不惊动了。由您接旨也是一样的。” 接着见他拿出卷轴,念:“平南侯府世子妃,闻浅,皇后有旨。近日得进献一批珍稀瓷器,特于九月节【释义:寒露。古代称为九月节】于拙月山庄设宴,邀尔特赏佳品,共襄宫宴,望行赴会。” 李知景起身,接过卷轴,问:“公公,我记得拙月山庄是太后修息之所,皇后娘娘怎的突然在那设宴?” 魏春来凑近,在他身边低语:“山庄佛堂几日前出了事,将太后吓得一病不起。皇后娘娘设宴,想让太后心情好些,顺便让大家伙儿都去拜佛,行个供奉。” 李知景点头,缓缓开口:“这倒是听说了,太后礼佛时,那金佛的眼珠子突然滚落。” “哎,可不是嘛,不吉利啊......”魏春来叹了口气,“太后一直苛责自己从前将孙儿弄丢了,觉得这佛掉眼珠,是佛祖怪她未好生看紧。这不,回去后就病倒了,太医瞧了说是心病......” 李知景点点头,他知道太后对这个亲孙看得紧,朝中不少人都接了吩咐暗中搜寻。 前些日头,听闻南阳似有金丝玉符的踪迹,一堆人都跑过去查。 毕竟这是亲孙身上的信物。 可多日过去了,到如今都还未传回消息。 “这么多年了,即便能找到信物,人也未必还......”李知景喃喃道。 “咳咳!”魏春来轻咳两声,眼神往后身后飘了飘。 李知景见他身后一众小太监,知道此话不能乱说,便改了口:“太后一片佛心,定会得偿所愿。” 魏春来复弓身行礼:“话已传到,世子爷,咱家就先行退下了。” “公公慢走。” 魏春来传话后,便带着人往姜府方向去。 然而姜娩此时还在大街上溜达。 冷风从巷尾拂过,将她额前碎发轻轻撩起。 她垂眸,心思飘回了从前,想到了许多与李知景的事。 小时候,她掉进池塘,李知景不顾一切跳下去救她。湿透的衣裳裹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却骄傲地宣称:“有我在,二妹妹就不会有事。” 那时的她只觉得好笑,哪里会知道他那颗心,从小就系在她身上。 长大后,他护她的方式依然如故。 国公世子借酒调笑她,李知景二话不说就冲过去,将人打得鼻青脸肿,为此被责罚,跪了好几天。 她笑他莽撞,可李知景只说:“我不管,谁欺负你,我就揍谁。” 还有一回,姜漓把她的衣裳调包,害她穿着不合身的裙子,在宾客面前出丑。 长辈们指责她不懂礼数,李知景从人群后走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俯身替她整理裙摆。 像是哄她开心一般:“不就是裙子不合身嘛,这有何妨?二妹妹穿什么都很美。” 他对她的好,是从未掺假的真心。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那时候的她习惯了他的好。 习惯了只要她一回头,他就会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身边。 姜娩心头忽然泛起酸涩。 这些年,李知景从未变过,他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她出头、为她挡风。 那日她的话,是有些重了,不怪他置气。 只是他们的人生路早已岔开,再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姜娩缓缓吐了口气,抬头望着远处阳光洒下,迈着步子往回走。 他们都有各自的人生奔赴,不该一直郁结于往事。 边走边想,行至途中,她瞥见有挑着担子路过的商贩。 篮子里装的是新鲜番果,看着十分诱人。 她快步上前问:“小兄弟,这番果给我装几个。” “好嘞姑娘!” 小贩麻利地扯了截麻绳,将番果绑好递给她。 姜娩接过时,心里琢磨:今日那道鸡丝汤的味道不对,大概是番果炖得太久。下次火候必须拿捏准些,宁祉不喜太浓的果香…… 想到这里,她的心微微泛起涟漪。 再过几日就是宴会,她就能见到宁祉了。 应当会是顺利的...... 正思忖间,她经过一家药铺,忽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珩之?”她停下脚步,带着几分意外地喊了一声。 那人果然转过头来,是他。 她眉心微蹙,纳闷道:“你怎么在这?来买药?” 萧珩之低垂眼睫,手里的药瓶在指间一转,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逛逛午市,经过此地而已。” 他说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番果上,心底泛起淡淡的不悦。 “还要回去下厨?” 姜娩提起番果,笑得眼弯如月:“是啊,熟能生巧嘛。” 熟能生巧。 好一个熟能生巧。 萧珩之有些烦躁地撇撇嘴。 姜娩蓦地想起来什么,开口道:“对了,前日订的几匹布到了,今日要裁衣,你跟我去看看。” “怎不叫丛霜去?” “我让她去帮我做香囊了。” 她的笑容盈盈,像清晨的露珠般明亮,落在萧珩之心头,却一点也不爽利。 为了去见宁祉,又是学下厨,又是买衣裳做香囊。 那狗东西到底有哪里好? 前世他杀入皇宫,若非宁祉贪生怕死,把她藏身之处全盘托出,他还没那么顺利找到姜娩。 就这种男人,哪里值得她花心思了? 他的牙关微紧,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看她一路雀跃。 “到了!”姜娩扬声道。 萧珩之抬眼,已经到了成衣铺子门口。 铺子里人声鼎沸,伙计们忙着招呼客人,桌案上布匹被摊开,尺子在布面上“嗒嗒”作响。 掌柜站在台前,一边整理账册一边打招呼:“二位客官,可有订好的料子?店里刚到缂丝锦缎,要不要看看?” 姜娩递上票据,掌柜扫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姜小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拿。” 店中人多,掌柜的把布匹拿出来后便被其他客人叫走,顾不上再接待。 姜娩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缎,面料光泽如意,但店里如此忙乱,不知何时才能轮到她量体裁衣。 她皱了皱眉:“掌柜的,今日能量吗?” “姜小姐,今日店中实在忙不过来,您看要不过几日再来量体?” 姜娩眉头蹙起,心中计算时日:“不行,过几日来不及了。” “这......”掌柜左右为难,目光转向萧珩之,“不如这位公子帮忙给您量一下?否则怕是要等上许久。” “让他来?” 话音未落,又有人在旁边高声叫唤。 掌柜急匆匆地把手中的尺子塞进萧珩之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珩之低头,看着手里的尺子。 量体? 让他给姜娩量体,做衣裳穿去见宁祉? 他指尖微微用力,心头那股压抑的情绪逐渐泛滥。 第一卷 第19章 量体 姜娩撇撇嘴,略带怀疑看着他:“你会量吗?” 萧珩之压着情绪,不由分说带她进了柜面后头,拿起尺子轻声道:“抬手。” 姜娩站在他面前,有些拘谨:“你要不拿纸笔记一下,免得忘了。” “不用,我记得住。”他闷声回答。 他这双手不知在她身上丈量过多少回。 锁骨,腰线,一寸一厘的变化,他哪里不知道? 连她的深度,能容忍的大小,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此刻,他竟然要亲自给她量体,为了方便她去见另一个男人。 他很烦闷,很窝火,恨不得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吻她,撕碎她的衣裳,让她没法再去见宁祉,让她身上只能留下他的痕迹。 他要她红着眼,哭着求饶,一声一声喊他的名字,瘫软在他怀里。 姜娩...... 不要再想别的男人了...... 萧珩之俯身靠近,尺子从她的肩滑到手腕,指尖若有似无地碰过她的肌肤,似有意,又像无心。 姜娩屏住呼吸,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忍不住微微往回缩手。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贴在她耳边。 尺子从腰侧滑过,他的指节微屈,仿佛不经意地在她腰上按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沉。 萧珩之垂下眼帘,克制着心底的悸动。 每一寸靠近,心里的欲念就翻涌得更猛烈。 “好了。”他倏地收回尺子,语气恢复平静。 姜娩松了口气,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这样就行?”她低头整理衣袖,没察觉到他眼中的情绪翻涌。 “嗯。”萧珩之微笑,语气从容。 可他攥着尺子的手,骨节发白。 好几秒,才慢慢松开。 “我去把尺寸写给掌柜的。”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克制的冷意。 姜娩毫无察觉,心里早被赴宴的喜悦填满。 ...... 两人并肩走出铺子,街市的喧闹声涌入耳中。 姜娩心情很好,一路哼着小调。 萧珩之却一语不发,只慢慢跟在她身侧,见她因宁祉笑得如此开心,心里那股烦躁和占有欲再次席卷而来。 “走快些!”姜娩催促着。 萧珩之抿唇,快步跟上。 回了姜府,丛霜连忙迎上前来:“小姐,方才宫里的公公来了,说九月节那天皇后娘娘在拙月山庄设宴,邀您前去。” 姜娩眉眼盈满喜悦,又问:“我的香囊可做好了?” “做好了。” 她说完就拉着姜娩去后院。 萧珩之看着她喜悦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阴鸷。袖口下,他手指轻轻摩挲着药瓶。 刚迈进府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他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两日后,成衣铺子将新衣送了过来。 姜娩兴致勃勃地挑起衣裳,一件件试穿。白的,红的,丝绸的,雾纱的,各种款式撒了一床。 她对着铜镜端详,眉头微皱:“合身倒是合身,但……” 镜中之人明艳照人,可她却不满意。 这衣裳是宁祉喜欢的样式,可宴上要先入皇后的眼。 皇后喜淡色素衣,穿这身锦白倒是不错。 可是太后若见她穿得太素,又要嫌晦气。粉色娇嫩,却带着几分俗气。 她低声嘀咕,目光在镜中转动,十分纠结。 丛霜在一旁收拾那些散乱的衣裳,忍不住问:“小姐,从前入宫也未见你如此上心,可是这次有什么不同?” 她轻声笑道:“自然是想在娘娘面前留个好印象。” 旁人不知,她可是知晓这次宫宴,皇后会顺便择太子妃,届时宁祉也会在帘后看着众女眷。 前世,她走向宁祉的路,卑微又下作。 这一世,她要光明正大地站到他身边。 不再低声下气,不再遮掩心意。 她有信心,凭借她对宁祉的了解,定会叫他一见倾心。 到那时,区区一个萧珩之,未行六合也未有纳福,只需给她验身后,这脆弱的婚事就自然失效。 而她做了太子妃后,要对宁祉千好万好,把从前的一切都弥补回来,扶他称帝...... “嘿嘿......” 姜娩想到此,不禁目光放空,开始傻笑。 丛霜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姐......没事吧?” 姜娩回过神:“我当然没事!” 她看着丛霜,眉眼都是热烈的笑。 “丛霜,你我的福气要来了!我这次定要带你过好日子!” “啊?”丛霜愣愣地挠头,不知今日小姐怎会如此开心。 但她确实也好久没见小姐笑得这样开心了,便也上手给她找完衣裳找配饰。 于是这几日,她一直忙活着赴宴,顾不上在意萧珩之,也未注意到他连着两日都不在府上。 临行那天,丛霜把用度备齐,整整齐齐放上马车。姜娩却未立即启程,而是让马车绕道去了另一条路。 她早前听闻都城边界有一老先生,人称活神仙。 以往不太信这些,但还是想来求个吉利,毕竟这些算卦先生惯会说好话。 她下马车,走在一地焦黑的草木灰上,此地像是刚进行过焚烧,不远处有个破旧的幔帐。 姜娩掀开帘子,见一先生头戴毡帽,胡子斑白,面色苍老,眼神却古怪地明亮。 想来就是此人了。 她坐在先生对面,心中隐隐有些忐忑:“先生,我来是想请你帮我算一算——我此次出门,可会顺利结下情缘?” 算命先生没有立刻作答,只是缓慢地搓动着手中的铜钱,微微一笑:“姑娘想问的,是姻缘吧?” 她点了点头,眸子里浮现一丝期待。 先生拈起几枚铜钱,轻轻一掷,铜钱滚落,叮当作响。 他眯起眼看了许久,仿佛在寻摸那些命数中最晦涩的部分。 “情缘会有。”他的声音轻而飘忽,“但此缘,纠缠颇深,似前世未了之债。” 姜娩的心微微一动,忍不住问:“那……会顺利吗?” 他的手指在空中轻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此人正等着你,姑娘不妨去赴此缘。” 姜娩心中涌起喜悦,这话分明暗指宁祉——前世宁祉便对她情深意重,缘分自该如此。 她兴致勃勃地起身,她笑意盈盈,步履轻快地走回了马车旁。 丛霜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上前:“小姐,怎么样?先生说什么?” 姜娩满面笑容,语气轻快:“一切都顺顺当当!” 她心情极好,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出发!”她朗声道,语气轻快而明亮。 丛霜见她一脸欢喜,说:“小姐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去赴宴的,还以为小姐是去见心上人呢。” “心上人?”姜娩重复了一遍。 丛霜歪头,改口道:“不对,小姐的心上人应当是萧姑爷。” 姜娩偏头:“切,谁说我的心上人是他?” 丛霜拿过一串葡萄,说:“小姐就是嘴硬心软,虽时常训诫萧姑爷,可我知道,小姐对萧姑爷是有心的。” 毕竟能将打骂作乐的,定是有极好的感情。 说完将一颗葡萄剥开递给她。 姜娩接过放到嘴里,刚想开口反驳,就被酸得眯眼,直龇牙。 “这葡萄怎如此酸!” “怎么会,府上进的葡萄都可甜了,许是恰好那一颗有些酸......” 丛霜一边说,一边也剥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结果被酸得直吐出来。一连又剥开好几颗,都是酸的! 姜娩喝了两口茶水,说:“定是萧珩之搞的鬼。” “萧姑爷?他为何要将葡萄换成酸的?” 姜娩撇撇嘴,拿了一块桂花糖含在嘴里,说:“他那个人,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意外,自私自利,毫无人性......” 此时远在月竹岭的萧珩之,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他勾嘴一笑,接着往竹林深处走去。 第一卷 第20章 归野 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气息,月竹岭地势崎岖,竹山环绕,竹林高耸入云,遮蔽了大部天光。 他踩在枯叶上,细微的声响惊起飞鸟,震落几片竹叶。 透过竹影与薄雾,看见一个暗影。 萧珩之低声启唇,语气却透着几分审视:“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想到今日就看着无碍了。” 暗影转身,向他走近。 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萧珩之眼角微挑,不咸不淡地开口:“是,你要如何报答?” 暗影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平静地回答:“今日起,我可任你差遣。” 毫不意外,他料到了此人的回答。 萧珩之微微一笑:“好。” 前世他也在此遇到此人,可不一样的是,前世他将此人放走了。 只因与他对视的瞬间,便知道他是从兽场逃脱的赤奴。 赤奴,是最下等的奴隶。 自小圈养,被训杀人手法,血肉相搏,互相残杀,活到最后的,会被送去兽场与兽厮杀,供权贵押注,豪掷千金。 那是萧珩之曾丢了半条命才逃离的地方,是他的梦魇,他不想再沾上半点关系。 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只是没想到后来,姜娩做了太子妃后,他又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回到了那个炼狱中。 ...... 他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人,问:“我姓萧,名珩之。你可有名字?” 他摇头。 萧珩之轻捏着指节,心想,这倒也正常。 赤奴大多都是编号为名,整日提防被杀,过着朝夕堪危的生活,不是谁都像他这样记得自己叫什么。 他思索片刻后,笑道:“破笼惊凤,兽醒归野......今后,你就叫归野。” “归野......”暗影喃喃念了一遍,接着说,“是。” 萧珩之看他的态度,眼中流露一丝满意。 又接着说:“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但既已经能行走了,现下便有一事交给你去做。” “什么?” “帮我找个东西,此物对我尤为重要,然后再去帮我做一件事......” 接着贴近归野身侧耳语。 片刻后,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归野很快消失在竹林。 微风拂过,竹林轻声摇曳,一滴雨点落在萧珩之手背。 他仰起头,眯眼透过竹叶缝隙看了看天色,阴云密布,乌压压地低垂着,似是大雨之兆,随时会倾泻而下。 他口中喃喃:“真是天助我也。” ...... 马车一路辗转,姜娩和丛霜躺在绒毯上睡了一觉。 外头的风卷起帘子,姜娩醒来打了个寒颤,睡意散开。 她揉了揉眼睛,问车夫:“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今夜能赶到吗?” “回二小姐,过了这片竹林不远就是镇子,今夜应能赶到。” 姜娩抬眼看向前方,一片幽暗的竹林,层层叠叠的竹影在微弱的光线下交错。 她心里莫名涌起不安,可这是去拙月山庄的必经之路。 丛霜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她坐在一旁揉眼睛,关切地问:“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娩摇头:“无妨,想来是睡太久,眼睛有些胀痛。” “入夜了凉,小姐再披一件外衫得好。” 说罢,她拿起一件外衫给姜娩裹上。 突然,一阵马嘶划破宁静,马车重晃了一下,紧接马夫的惊叫声响起。 姜娩心中一紧,扶稳身子,猛地推开轿门,只见一蒙面黑衣人,刀光闪烁间割断了连着车轿的缰绳。 看见她的那刻,那人习惯性想将刀刺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刀锋凌空一转,收了刀。 紧接着翻身一跃坐到马背上,策马离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姜娩只来得及瞥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形,甚至连他的眼睛都没看清。 马夫被踢下了一旁的山崖,姜娩连忙回头确认丛霜的安危。 “丛霜。”姜娩喊了一声。 无人应声,转头看她已吓得失了神,僵坐着。 姜娩忘了,丛霜此时还只是个小姑娘。 她走进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来,大喊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姜娩摇头:“我无事,方才那人看样子只是想要马,并不想伤人。也许是赶路或逃命......” 她叹了口气,又说:“怪我,想着要经过几处村镇,带侍卫会引人注意。没想到会碰上这等江湖人士。” 丛霜着急地问:“那现下如何是好?三日后就是宴会了,没有马了,如何赶得到?” 姜娩扶额思索片刻,凝眉道:“此路是去山庄的必经之路,除了我们,定然还会有别人经过,届时你我前去求助,应当会有人愿意帮的。” 丛霜点点头:“好,我这就下去等着。” 她说完见姜娩脸色不对,嘴唇发白,还一直捂着头。 “小姐,你这脸色好似不对劲,快坐下歇着。” 她伸手过去扶,摸到她的手臂热得不正常,连忙探了一下额头,烫得像是被火烤过。 丛霜惊慌失措地拉着她到榻上躺下。 姜娩这病症来得急,很快就开始头痛欲裂,脑子里似一团浆糊。 丛霜见状,连忙给她服下袪热的药。 可过了许久,姜娩的身子还是很烫,甚至整个人都闭着眼说不出话了,比方才更要严重。 眼看天色全黑,此地又前后不着村。 丛霜难受得快要哭出来,只觉得是自己未将小姐照顾好,才令她受了风寒。 适时,淅淅沥沥的雨水砸下。 轿子外头狂风大作,轿门被吹得来回扇动,烛灯熄灭。 丛霜起身去关门时,一道闪电落下,隐隐看到竹林深处有一人影朝这边过来。 她顿时将心提到嗓子眼,担心是歹人又来了。 她关了门后飞快用绒毯把姜娩遮住,手里握着木棍,眼睛死死盯着轿门。 雨声风声不减,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绷紧身子紧张得发抖,一直把姜娩护在身后。 过了许久,传来敲门声。 接着只听外头人声。 “丛霜,是我。”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她心下一惊,连忙扑过去将门打开。 看清来人时,顿时卸力瘫软在地。 “萧姑爷......”丛霜喘着气,眼中的泪这才滚下来。 “出什么事了?”萧珩之将沾了水的外衫脱下。 丛霜来不及解释,抹了抹眼泪:“您快看看小姐吧......小姐她......” 萧珩之心一紧,三步迈作两步进去。 他方才在竹林中等了许久,以他对姜娩的了解,被抢马后定会出来探视周遭,但却一直未见身影。 他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才过来。 果然,掀开绒毯一看,姜娩整个人烫得不像话。 “可有给她用药?” 丛霜点上烛灯,取出药箱,拿出药说:“袪热症的药,方才给小姐吃了一粒。” 萧珩之将药拿过闻了闻,药没错,可为何还不见消热? 难道? 他问丛霜:“二小姐可是来葵水?” 第一卷 第21章 月竹岭 擦了擦嘴角,杨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声响了起来。 一边运行着体内的龙属性能量,杨磐从屏幕的第二栏选择了一个巨大沉重且坚固标靶,然后就开始训练了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想去见你的,是他不让我去的,我也没有办法。”无奈的说道。 很有默契的,黎知和容觉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也差不多,只是其中的意思可是千差万别。 郭巨力认真的看着王兰陵,他现在就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的被贬下来。 赛瑞不由的大惊失色,他在魔法交流会上见过萝丝妮雅的能力,多摩如此强大的亡灵法师,再萝丝妮雅手下都做不过几个回合。 看中了刘浩宇的人品,才会做到这一步!其他的修士,会为了内丹虐杀所有的妖族。 “江辰,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的养母,你的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如果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我,我肯定不会拒绝的。”林宫辰拉着林母从屋里走到屋外,往前走了几步便说道。 哈里虽然也很饿,可他还有自己的骄傲,干脆利落的撕下烤肉放进嘴里,然后开始咀嚼。 慕斯等人已经踏进了猿族部落,那个猿族雄性只能在一旁着急的喊道。 邹先生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神情像是在思索。而且一般他也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所以我知道他应该是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选择不乱回答为宜。 哪怕他们手中捏着曲鸣蝉和两名巫者,涂山氏还是会开启魔神祭,涂山梵仍会被他们献祭,只不过其余几名空缺会被换上较差的人选罢了。 其他人在古大山的提醒下,也是守住心神,集中精力,这才好受了一些,念力对于外行人来说,实在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谁知天意妙不可言,若是早就注定,那么失散的人,始终都会聚到一起。正如空中明月,纵有一时缺失,最后还是会归于圆满。 说罢,程阳一个纵身,便跳到了山谷之中,一路朝下,可所经过的地方,看到的景象却是寸草不生,就更别说是什么天黄草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当当带我过去!”明姿画已经迫不及待了。 罗太后不愧跟章皇后做了几十年的婆媳,对她了解甚深。那怕太子妃和福王妃不停地岔开话题,章皇后还是执着地表达了她的意思,她担心李恒的子嗣,要赏赐两个美人给李恒。 “不用了,我们会带上几个保镖随行,还有专门的看护一路上照顾我妈,没事的,你忙你的吧。”明姿画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胸膛,眨眨眼,低声道。 鹊桥会塌方是因年久失修,可是工部每年在七夕之前,都有整修鹊桥,怎么会年久失修? “私家车?什么东西?这东西是车?你别笑死本王了,你以为有两个轮子的就是车吗?”庆王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用她的至亲之人来威胁她?叶冷目中露出唯唯诺诺,心里却一片愤怒,她上一世便是孤儿,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个弟弟,贺兰清远居然敢拿来威胁她? 但是,现在她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正在渐渐发生。很奇怪的是,身边这个男人与皇帝一样的优秀,但是她对着庆王这么久,愣是半分爱意都生不出来,倒是对一个未曾见过几次面的人留了心,并且烙下了痕迹。 “大爷,我和你无怨无仇,你老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岳一一脸的无可奈何,眼露哀求。 张恒手持木剑目光凝视这周围环境,或许因为忌惮张恒手中桃木剑的缘故那些发丝不敢贸然朝着张恒攻击。 白芷看着照片上穿着黄大褂的男人手中捏着桃木剑,拿着八卦盘,摆出像模像样的动作。 原来,刚刚思歆的眼前,姜然出现了幻影。而这幻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离开京城,赶赴边关的轩辕岐漠。 白芷三两下解决掉,车内三个大男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还好有豆浆,不然就要噎出洋相了。 而在秋宓睡着之后,容荀却是缓缓睁开了双眼,黑暗中,容荀无奈的叹息。 水准备好后,二人先清洗了一番,然后冷墨泽先为灵蓉涂药、包扎。 霍华德训练中背伤复发,无论是对本赛季火箭队的局势还是对霍华德的职业生涯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消息。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残花败柳的样子。我家老刘会看上你吗? 残木中了上颚,但是蛇头只是微微吃痛,便是松了蛇尾,完全警惕姬子鸣来,因为在钩蛇眼中,没有反抗的猎物只待吞食即可,反观这活跃非常的猎物,若是不慎,很可能跑丢了。 在中国最热心的永远是网友,最冷漠的永远是路人,到底是网友不上街,还是路人不上网? 今年,亦阳还是只参加了新秀挑战赛和全明星正赛。其他赛事,亦阳暂时还没有参加的打算。扣篮大赛亦阳倒是收到过联盟邀请,但是因为那段时间亦阳正陷入和卡戴珊的绯闻中,心烦意乱地他给果断拒绝了。 第一卷 第22章 渴望 原本淤积在喉咙被他强行压制住的血液,此时则是更加凶猛的喷吐了出来。 齐云恒手摇折扇,看似随意的说道,可其话语间,却是透露出了极其强大的自信,似乎有赌无输一般。 她给乌孙时泽也吃过那些果子,各种颜色的,他们都试吃过。可惜,效果都不如她头一回吃的那般好。 静了静,会场非但没有哗然,反而是出了奇的安静,在转首仰望着那魏龙昌所在的贵宾密室,上千道眸光中,闪烁着期待的光泽。 尹修玄眼神一寒,但寒光一闪而过,不管对方的嘲笑,便将玉简复制好了。 “我知道赵朓赵先生很强,可是不代表无敌,这世间可问无敌的人有,比如当年玄武门外的河东王李承德,陆地剑仙之姿可问无敌,但赵先生却不是陆地剑仙!”突兀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她知道她心理有问题,可她不知道要如何解决。她从不认为她掩饰的好,她一直想要解除契约,大抵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凝秋叹息一声,亦蕊没有利用福晋的身份处置瑶夕,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想让胤禛出面为弘晖做些事,却没想到,胤禛所做的事,就是让瑶夕侍寝吗? 苏宸单手拿起那手机,在手心中转动了一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却是温如初最喜欢的手机。 鬼盗阴摩星和贺明一开始就展开了极致的速度进行交叉攻击,那灵活迅速的身躯,犹如大海之中的鱼儿一般。 “孙煜,我有些累了,想休息。”颜子悠说道,不忍心见他为了她,愁眉不展的样子。 众人安好的情况让张暮心里安定了下来,但是心里也莫名有一些嫉妒。 大红色盖头下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俏脸,美目流盼,烛光映射下,越发显得她容颜如玉,肌肤胜雪。 三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漠北军营,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差,说是弹尽粮绝也不为过。 那上面有季言所有兼职的工资,当然还有每个月家里给打的费用。 “呵呵,有我们在,你们两个休想去追我们德里克上校!”一个战士冷笑着说道。 今天说服不了颜子翌,明天她再说服,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后天不行,还有……总之,她有的是时间,她是绝对不会放弃。 “这是乌木,我外公送我的,一共就三块。”程晓婉指着最宝贝的一个木雕说道。 封星影脸上洒满阳光般的微笑,将心中残余的那点‘阴’霾一扫而空。 两年前的苏锦已经死了,被你亲手逼下悬崖摔死的!就算如今永安还活着,还在你手里那又怎样。 秋月惊惶已过,心里对林暖暖的敬服之情更重,不由满怀敬慕地看向林暖暖,只一眼,就见才还一脸笑意的林暖暖,如今却是满脸的肃穆。 “我当然为你感到开心了,看到婉婉这么幸福,我都觉得好幸福呢。”安桐儿开开心心地说道。 她发现韩信的脸越来越黑,已经黑到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躲避的程度。 祁旭尧关上门,想起祁淇的话,想要离开的念头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凌赤还未来得及出手,桃花修罗赶先一步刺出短刀。凌赤被这么一刀被逼退,却又入了菊花修罗的刀法之中去。 “罗伯特先生可是说了,你吃饭要清淡。看看这些够不够清淡。放心吧,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就算是清淡,我也陪着你一起清淡。”萧琰觉得平时吃荤腥吃多了,多吃点清淡的也挺好的。 宅邸周围空无一人,凡人心智脆弱,若是被里面的怨气影响了,怕是会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杀人狂魔,所以他们躲得远远的也好。 凌赤趁乱溜回了自己三颗槐树的房屋,只等到日出天明,这才又换了一身衣裳,走出门外。 但牛耿可并不是被美色所打动,只因为这么一道曼妙绝伦的身影,背后却又是背着好一柄黑鞘的长刀。 “呼呼!”飓风咆哮声愈演愈烈,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便形成了lv4等级魔法该有的威势。大范围限制技能恐怖如斯。 “你只是一个用毒的而已,而我嫂嫂……那可是纳兰城第一高手!论正面交战的实力,她比我还要厉害几分!”贼皇看到纳兰梦出现,得意的说道。 林音雪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夏朝阳她们的船上,仿佛要将这艘创盯出一个洞来。 “你现在身子正虚弱,还是得恢复点体力再讲吧。”洛零柒直接拿话堵人。 只是和别人住在一起,吃起东西总是不太方便,尤其烤肉什么的,他都吃烦了,想吃点炒炖的。 花弄月和雪晴几人进食完毕,两人带着其余人一起前往了青山城的城门之上,这片区域已经沾满了守城大军,这些守城大军大多数都是亚人自发组建而成的队伍,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总比无法使用魔法的低级尸仆强得多。 远远的,五凰的修行人看到了那连续三道冲起的光束,砸在了老僧的身上,使得原本如枯松伫立的老僧,硬是跪伏在了海底。 陈尘只是一时间制作药剂有些入迷,所以才没有发现青青探路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只见这满桌酒菜,赫然都是名菜,什么佛跳墙、鲍鱼、鱼子酱等等,没有一样是普通的。 中越开国以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万民齐唱,没有演习、没有排练,却达到了万人统一的效果。 第一卷 第23章 都是她自作多情 杨逍所谓的出去,也只是进入了朗宇的识海中而已。他是不可能围着古族转上一圈的。 崔昊也想说自己不想走,可云稹坚持他应该趁早去慧空那里,早点学好本事,到时候才能帮到自己,等这边事了,一定回去拜访慧空。 李茂功含笑看着慕容太师,尤其看到极度掩饰但还是能看出头发少了一大截的慕容一方,李茂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五毒洞就在眼前,白起一马当先闯了进去,有些鲁莽却勇气十足。 说话的人带着颀长的斗篷,所以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声音来听应该是个年轻人无疑,云稹不由开始起了疑心。 看着不远处的镇魔军,又哪里会有店家敢收李无忧递出的银两,而且李无忧手中攥着的碎银,着实不够。 卢长贵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走过来,头都斜的,而且不看贺六浑。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已经没了选择,因为大巴车已经开动了起来,直接朝着军区进发,这时候,除非是选择跳车,否则的话谁都已经无法退出了。 就幽罗等人的修为而言,他们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的,可能他们唯一能够知道的,也就是当初他因为得罪了整个仙神界才会被围攻的事情罢了。 见家长什么的,要是一个月之前有人说她要见家长,她肯定是不信的。 凤妤飞也不明白两张有何不同,新抄的让姜御写上名字,按上指印,将之前写的那份留给了姜御。 “天亮了?”烈辉猛然起身,难不成刚刚又在做梦?烈辉仔细回想,这个“梦”如此清晰,这种感觉又是多么真实。 原因就是在于她,对于安琴,她在友情与仇怨之中,选择了友情。 无名面前的树叶盘旋而舞,聚拢旋转的树叶越来越多,最终树叶散落一地,而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有些破烂的纸袋。 要么,就表示他从不像自己对外表现的那样,只是个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 听到苏禾要挂电话,苏蕴立马阻止道,她这也是难得打一个电话,随便就被挂了可不行。 “决定了!在神圣森林外围布置一个结界吧。”莱尔冷不丁地作出重大决定。 “不过,失忆也好、性情大变也罢,本质上还是原来的灵魂,只要不是从牙牙学语开始,已经是可以接受的结果了。”莱尔呢喃着,对各地人造人因不听从他的建议而产生的问题,不是很在意。 巨龙张开嘴,嘴巴前方生成一个魔法阵,蓄力数秒后喷射出一个巨大的火焰弹。 这个中年男人作为酒店的经理人,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属于平常老百姓根本见不到的存在。 “敬酒不吃吃罚酒。”石头嘟囔一声,然后直接一脚踢在保镖的蛋蛋上。 “四师兄,听说你天生神力,不如你和我组队?”秦宇看向刚才叫唤的很欢乐的四师兄。 楚峰直接拉开喉罗弓,一道喉罗箭,以洞穿苍穹之势,和爆汁帝君的一拳,正面碰撞道一起。 然后我没多想,喝了一口,接着松开手,让那杯咖啡洒在我的卷子上,也洒了我一身。我没心思管那些了,只顾着吐着舌头。 秦宇在方天星的背后凝聚出一个幻象来,并且,注入了一丝自己的气息。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转过头,身后空荡荡的一边。床单上似乎还有一点点陈识留下的褶皱和凹陷。用手摸一下,好像还是有一点点温度在的。 只是想从张浩手里抢走手机,就胖子一人可不行,那看热闹的人里面走出来几个年轻人,向着张浩围了上来,明着是劝架,实际上是做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猥琐男非常的不爽,虽然公交车内非常的拥挤,但是他还是使劲的往里面挤,并挤到了夜天和白岚的面前。 路青看了看怀里的棱皮龟,叹了一下,等豹子过来,就要送别它了。 “少主干嘛要捏她的手?”白发男子看见墨夜的举动之后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 噗,叶天被一记铁拳轰飞了出去了,一口浓血喷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惶恐绝望到来了极致的临界点,没有任何余力的摔飞跌落在数丈远的坚硬地面。 趴在一旁的那头黑‘色’巨龙似乎是发现了齐欢,懒懒地半掀眼皮,‘露’出半个灯笼大的金‘色’眼珠,瞪了齐欢半天,然后又把头扭了一个方向继续睡觉。 “要是你没干过什么,她会叫成那个样子?”周围的人都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佣兵们怒了,火了,开始疯狂地的反击,我在瞄准镜中甚至看来佣兵们拿起了手中的轻重武器开始对空射击,显然他们被美军的这种方式弄急了,他们在拼命阻止这两架直升机冲入他们内部。 第一卷 第24章 把人弄丢了 哼!从天而降,开什么玩笑,老子最不相信的就是神,狗屁神!这世界若真的有神,我们还会沦为山贼?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情况,云飞觉得,还是直接把史密斯干掉的好。 “父亲你看,那是什么?”昆达的声音一下子将摩离咁的注意力从大街上吸引了过来,顺着长子的手他惊讶的发现东北方濒临海港的城墙上空不时会出现一片片若隐若现的黑云。 虽然前世记忆不全,很多事都忘了,但他隐约记得,乾坤鼎与这道传承关系匪浅。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指天皇者抵挡的全过程,究竟有多么的艰苦,甚至不可思议,因为他就是那个要把他逼死的家伙,虽然叹为观止,过程中却完全没有丝毫的放水,甚至更加苛刻。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龙门大阵的阵眼龙神,以及他们九龙九人的真身直接暴露。 可他刚刚逃出不远,江天已将血禁定身咒凝成,挥手向他击了过去。 虽然后面的神纹越来越复杂,但有极道空间千倍的加速,他仍势如破竹向神尸肩部赶去。 看到好些个世上的珍稀动物变成了挂在几家房前屋后的肉块,云飞终于忍不住问道。 闪避朱烈数拳之后,他右手闪电般点出,瞬间封住了朱烈的数道窍穴。 以萧棣元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他上早朝意味着什么,将会面临什么,但是他的反应却是如此的淡定。 其实她更加想要让别人不知道自己回来这件事情的,可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艾欧尼亚的月亮,美。美在它的圆润,美在那没有世俗纷争的意境。 叶倾觉得,什么开恩科,什么双状元,都弱爆了,什么都比不上这最后一句。 冷幽琛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冷幽琛,他身边多了一位红颜知己,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应该很熟稔,而且琳达喊他我琛。 这个问题,也是夜华今晚本打算他提的事情,这种事只有慕枭九才能解决。 想要责怪司机怎么不进去看看,可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这种功夫去和不相干的人说这些话? 不过如今,她开始感受剑了,或许有朝一日,等到剑心共鸣的时候,菲奥娜之名,将会响彻整个瓦洛兰。 皇宫里是一片喜庆之气,但是张府里的待嫁新娘张晨卉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一脸的不高兴。 看了看北天佑的脸色,他似乎对这些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脸上没有一丝反应。 “我去上个厕所,本来想给你做饭的,可是我这手弯曲不了,就没办法了。”赵国栋说。 按照武侠或者是电视剧的发展。此时博士应该是回头是岸、幡然悔悟。然后成为夜影最坚实的臂膀。报复天殿的。 “这个交给我吧!当初我没进入战门之前,我可是在直播界混的风生水起的。”海王牛逼哄哄,他这个样子倒是给了上海马超充足的自信。 我不自觉的又把她搂的更紧了些。直到她眼睛里已经积满了泪水时我才知道自己弄疼了她。赶忙松开了手。 方圆几里之内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一颗颗生物瞬间失去生机,变得枯萎起来。 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从痕迹可以看出是被自己的指甲抓出来的。 眼角微微抽了抽,红的脸颊微微一红,差点就要伸手打上卡卡西的脸,还好卡卡西感受到红的变化,立刻远离开了。 在夜魂和柳破天呆在里面的时候,夜莺却是直接从外面冲了进来。 “一百万!我之前答应你的每月5000加奖金提成可以实现了。”赵克松微笑道,对于这一切都很满意。 老皇帝听着,眼中的戾气愈加浓重,而她身侧的井夫人却是一脸委屈之相。 苏心暖望着她笑了笑:“我见你中午放学没来接我,自己打车回来了。 她抬眼望着自己的衣柜,说真的,她到现在还没想好晚上要穿什么。 送礼寒暄是少不了的,永恩只觉受之有愧,又没理由明着拒绝,只得收下这感激。 八星武尊中期,便有半步武王战力,杨奇也只是知道当初的林青羽有这样的实力,林青羽本身却是一个另类,走的乃是融合之道的路子,才能拥有那般强大的战力。 到了分岔口,与几位兄长道别后,傅恒便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尔舒,一如既往的温笑着与她说话,她却呆着脸不理会。 在双方都没出动半步至尊境强者时,彼此的实力势均力敌,在出动了半步至尊境强者后,原本大家都以为自己这边,还多出了一个最强战力。 既是将才,便得提前笼络,将来他若飞黄腾达,才能对富察家忠心耿耿。遂嘱咐傅谦得空带苗谷过来,问问家世和生辰八字。 第一卷 第25章 又见到前世的人 看到他龙行虎步而来的身影,卫洛的头再次一低,她咬了咬唇,再次向义信君身后退出一步,让他修长的身影,挡住自己的目光。 “诺德兰,你没什么大碍吧?”行走间,艾尔玛在一旁担心的问道,之前那超级活死人的一击可是不轻。 “这样抓阄定角色也太不正式了,根本就不行!”她义正言辞,对我们这种儿戏的抓阄定角色的做法提出抗议。 此次争夺天元果可是轰动了整个生死岛,而对于生死岛上的军团力量,诺德兰几人却是丝毫不知。 车轮飞转,皮卡车驶进了西郊外一条偏僻的山路,前面不远青山莽莽,耳边依稀能听到鸟语虫鸣,山下有几块稻田,里面的灌满浆的稻穗垂下头,仿佛在静等着收获季节的来临。 这个怪物虽然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但仍然可以在地面上自由移动。 斥候大队长手腕一缩,躲开了攻击,匕首横在胸前,身体猛然朝萧跃怀里扑去,竟然是一往无前、两败俱伤的打法。 听到许征这一说,许莹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绯红,禁不住狠狠瞪了眼许征。 原来方才战斗之时,杨凌暗中释放出大罗天剑,布下了这大罗杀阵,只待一拖住乌英,大罗杀阵立即发动,将其围困其中。 御姐笑了,笑的好开心,但没笑一会眼泪就下来了,变成了边哭边笑,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 此时守军阵地上轻重武器火力全开,楼顶上的迫击炮也在对着进攻的日军发射着炮弹。凶猛的火力一下就把日军打懵了,当清醒过来撤下去时,一个大队的日军已经损失了一半的士兵。这次的打击让日军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不!这是我和云儿的结晶,即使得罪了众位兄弟,违法了天规,我也一定要保护好他!”雷神的双眼坚定道。 沉思半刻,随即松懈下来。蔚言叹息一声,自己就是这个习性,睡觉时总是这么不乖,连她自己都没得办法。 没一会一营的十几门迫击炮对着日军的重机枪和迫击炮阵地开炮了,突然的炮击一下打乱了日军的攻击节奏,一连阵地上压力大减。一连长抓住机会大喊道:“给我打,狠狠的打!”然后扣动了手上轻机枪的扳机。 一天没吃东西,刚才激烈运动,现在大家都饿的难受,听我一说,众人的肚子很配合的响了几声。 哪怕在面对我这个当师傅的时候,他也一样,进退有礼,坦然自若。 “只要你不做出背叛爷的事情,爷什么都依你。”璞玉子爽朗一笑。眼底含笑,趁着她不备又一次亲上了她。 忽然台底下有人喊:“不是开拒俄的会议么,怎么开着开着,倒成了革命会议了,岂不怪哉?”众人回头一看,有的人认得,有的人不认得,此人正是梁启超。 也只有在自己战胜对手或者把对手玩弄在手掌中的感觉才能让他这可仇恨邪恶的心,得到一点满足。 东方子晴,二十四岁,正值青春花季,未来却是一片灰暗,她比自己苦多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张三一说完给身后的两人打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人就直接架起夏老头往驴车上放。 “对于第三点,你在说的详细一点。”高木还是没有回头在那里看着地图。 庄离诀知道自己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不止是他,便是他的家族也得不了好,只是,他不后悔,因为,他做不到伤害段锦睿去换取皇帝的信任。 “好,我走了。赵大哥我走了,有事打电话,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张武给赵国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家的电话,然后就开车走了。 不过这一次两人不是在高速路上,而是直接来到了桥旁边的一座峡谷中。 “昨晚睡的可好?”赵刻一身白衣,依旧没能把他那张麻子脸衬托的俊逸,反而多出了一股猥琐的感觉。 皇后的地位虽然高,但也在后宫之内,在凤权的管辖范围内,倘若自己能够以才人之位压制高高在上的皇后,那这后宫从此便真正掌控在手中。 “为什么?”老头明显不信叶枫竟然能一眼看破自己的画,不由得问道。 “也许你在从我这里拿到的纸条被你偷梁换柱了,这些东西里面也被你们早就下好了毒药等我们上钩呢?再说了,我们并在里面没有做任何事情。”卢方还是不放弃任何狡辩的机会。 “不过末将在城中没有发现马匹。”胡琼抬头看了郭琦一眼,随后再次将头低了下来。 “呀,话题好像扯远了,我们差不多该进去了。”莉莉安娅突然自己扯回了话题。 “卧槽!厉害厉害,敌人不会是六阶实力吧?”项冀不由得惊叹。 魏偌芸不由得想,这么英俊帅气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和自己结婚? 第一卷 第26章 在她面前藏起爪牙 他之前那匹【黑麒麟】可是牧马人叔叔送他的坐骑,可惜,和另外两匹战马一起,都被留在了天水城内,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中年男子抛出一张黄纸,伴随着他的声音,黄纸遇风自燃,一阵强大的飓风突兀出现,将无数“幽魂”席卷而起,“幽魂”们吹的四散开来。 裴云琦虽然算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他却从来不敢去赌坊大玩特玩,他要是有这个胆子的话,估计也就活不上这么大了,他家的那位爷们可是最恨赌徒了。 “我这不是忽悠他么?”陆葭说的好像跟喝凉水一样轻松。一连做了好几次噩梦,她怕了自己坐后排坐,这回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七七坐在后排。 “那你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不用说,他说的就是应天,不过话说回来,应天是自己奔进龙跃身体的,这个龙又是怎么进来的。 正在琢磨中,绑匪将手机架在了左莫的耳朵上,听着里头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隔着远远电话线的距离,左莫似乎都能够闻见电话那头那如此刺鼻的香水味了。 不是担心云铮不给苏雅签名,而是担心苏雅如果对云铮的崇拜表现的太明显的话,到时候云颜打翻了醋坛子,云铮可就麻烦大了。 这件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得自己的父皇和母后首肯才行,不然一切都是扯淡。 不过十息的功夫,场上要参加入门弟子大比的弟子已经走了个干净。 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大山里,就是酷暑的七月,也不会太热,永远都是凉爽的。此时他竟然出汗了。 一颗颗丹药从瓷瓶中倒出,一道道信息在脑海中出现,元清风的眉头越皱越紧。 下一刻,众人纷纷一惊,只见随着叶峰身前那人随手一抓,虚空震动,罡气凝聚成大手,拍在了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之上,银色丝线全部粉碎,化作齑粉。 此时情况容不得陆军多想,而且身后又是护栏,前面又是金发男子,马上从金发男子的下面溜过去,金发男子一下扑了个空,不由得大吼。 这陈延泗的为人,哥几个的心里都是非常清楚的,而二愣子的愣,那更是更加的有名,可二愣子却不是那种爱搬弄是非的人,有事都是当面锣对面鼓,从不藏着掖着,莫非这中间还真有隐情? 姑娘们的心里面,不由的就充满了嫉妒羡慕恨,甚至有几个,还暗暗地送起了秋波来,可遗憾的是,赵敬东的心思却只在肖海清身上,根本就没往这边看。 顾掣峰心思深,温润时如玉,冷漠时如冰,狠厉时如狼,一旦他真的下手,他们几个合起來,只怕也不够。王俊看他嘴角泛起的笑,眼里闪出的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元清风一边问,一边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向窗户,他不确定门外是否还埋伏有敌人,跳窗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南雪钰眉眼一冷。眼神瞬间酷寒。仿佛來自地狱的夺命使者。周身气息森寒。沁人肌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话音未落。不待他们几个做出反应。就见她手一抬。指尖金光一闪。金针已出手。 “哥你对我真好,我知道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叶子怡嘟嘴道。 带着关心的话语,让她沒有办法推辞,却也能像往日那样佯装心安理得,拢了拢肩上的衣服,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道了声谢谢。 因此说话间也就毫不客气,明明白白的提到了参汤,希望她知难而退。 同她睡觉的很多个夜晚他就已经观察到,她睡觉的时候,眉头总是紧在一起,好像有心事般,而他总是伸出手为她抚平眉心。 辰年心中难免有些惊慌,连吞了几粒丹药下去,可不管她聚起多少真气,只要一入经脉,便如泥牛入海,全然没了消息。 纵然陆霖云说的情真意切,蔷薇却还是无法骤然就下定决心。如果给了他那种药,那自己无益于就是杀害陆霖云的半个刽子手。 雷雨看着灵儿一个月来修为似乎并没有增加多少,不由对着系统询问道。 “你是知道他的。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你再被他的人抓到。相府已经沒了。不管你起初因何要嫁进北王府。现在一切都沒关系了。若是他要拿你做叛臣的九族受株连问罪。我是绝不会无视的。”西门哲道。 那日离开太行山之后,他便直接由陆路去了泰兴,一是之前为掩行踪,定了要去泰兴探望姑母,二也是为了芸生失踪之事。 不知走了多久。抬眼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南郊。那片密林的外围。 对于雷雨这么狂的新生,雪神也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由更加好奇雷雨到底有什么本事。 有时候她也很好奇李雪韵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比如还有五年前交给艾羽手上的那种只需一点效力就极强的媚毒。 第一卷 第27章 策马 “呃,好,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林西凡轻柔的抚弄着莎娜柔顺的金发,轻言慰语,对于这样的身份的莎娜,并没有拥有过关于游乐场的记忆,所以到游乐场中玩,也是她心中一直向往的。 “该死的,讨厌的光明气息。”黑暗神王皱起了眉头。“不对,怎么会有布莱特那个该死的家伙的气息,他早该陨落了才对”黑暗神王仅仅的盯着从空间裂缝中走出的神王分身。 可当其瞧到自己有了这星辰珠以后,那自然而然地魏炎在其心中的实力又增了一分。 在去医院的路上,顾筱北沉着一张脸,她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但愿厉昊南只是找个医生简单的给她检查一下肠胃功能,或者是量量体温,试试血压什么的,不然厉昊南知道她带环的事,一定将会引起场山呼海啸般的盛怒。 “光明?审判”王彪大喝一声,发起了反击。一直防御,可不是他的风格。况且面对如此的强者,久守必失。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你要合作的对象,反正也不是我。”麻星曜笑笑,看了看澹台明月。 随后,两人也不能再呆在法国,立即动手跑到希娜去玩,结果他们还是低估了杀手集团的实力,当他们俩在爱琴海边上晒太阳的时候,娜米找来了。 “维多丽特,你先进入我的主神空间恢复实力吧”王彪关切的说道。他和维多丽特的感情,现在已经非常的深了。他们不仅仅是伙伴,还是伴侣。在王彪的心目,维多丽特的地位,丝毫不必安吉拉和伊莎贝拉差。 当那些人从窗口处离开了之后,大楼似乎瞬间又安静下来了,万籁无声,石玉郎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苏菡说上次去BJ之前,我曾经答应过高主任,等我爸病好了,我就在梅园请你们俩吃饭。 程玉菲吓了一跳,扬起雨伞准备迎击。可没等她的雨伞击中那狼犬,一颗砖头飞了出来,砸在那狼犬的鼻子上,狼犬被砸得咦唔一声翻滚着倒在了地上,却是罗猎关键时刻出手为她解围,一砖就将狼犬砸晕。 2、无论如何,考生不允许离开翅封市范围,否则以不及格处理。 但这样一来,事情就再次陷入僵局,所以王九不得不问,是否还有更多的遗物留存下来。 韩冰冰身边有很大的势力,如果说,陆彦打算暗中调查陈雪的那些事情,那么他就必须要用到韩冰冰。 “这些人的舞姿与常人无异,由于是尸体的缘故,也没办法通过影子的办法来查验。”叶天一死死地盯着这些宾客,分析道。 一千只飞龙一个集体甩尾,一万只刃虫就贴在了那五只巨型王虫的身上,然后就是一阵轰鸣声不断的大爆炸。 陆彦开着车慢慢的晃悠着,这个时候很多公司的灯都还在亮着,他知道这是员工在加班,他并没有过多的感触,脑海里始终晃荡着陈雪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看起来数量还不少,这边才刚刚发生袭击事件不久,立刻便有人过来处理隐瞒,兽化人内部应该有一个组织。 早晨人们的目光中除了少许妒忌和羡慕,更多的是猎艳和好奇,现在却不但是鄙视她,而且已明显带有挑衅的意味。 “建山,有什么你尽管安排,跟我俩就不必客气了。”樊城爽朗的说道。 发现周围的人正不解的望着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孔子房尴尬的笑了笑。 海量的圣佛之气汹涌澎湃,聂云瞬间拍出一掌,一朵金莲在邪祖面前炸开,飞出八条巨龙。 旋即满脸堆起笑容,和声开口道:“好,既然你们今天看的上我莫离,那从今天开始你们六个就都是我莫离的朋友。”语气诚恳,既然人家都诚心想邀自己当然也要表达出自己的诚意。 这个青年人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没有顾忌别的东西,劲直走到霍子吟身后。 “按老规矩,抽签决定测试顺序。”莱斯长老负手而立,厉声开口。 “妈的,耍我们。两块钱你去打发要饭的都不够。”青龙暴跳如雷。 “吏部天官不是杨林吗?怎么是张增?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如明问道。 不过在这第九关里,无名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消弭之力虽然为磨砺肉身的主要力量,但也并不算是最纯粹的,其中九成九的力量都是元磁之力。 这件事是他自己找来的麻烦,玉环也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就算是明知道林然做了手脚,也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被林然给抢占先机了。 她现在就是担心,哪一天她账户里的钱消失了,但是她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了。 第一卷 第28章 丛霜被强占 然后萧辉大手一挥,用元力启动了外门广场上的一处机关,整个通过前六关的内门弟子都消失了,不知去了何处。 一级主城我整整看到10个,这让我目瞪口呆,吸了口气“慢慢走吧,以后会有机遇的。”不管其他的地方,我直接传送到了白云城。 鬼灵已经绝望,她心中害怕极了,如果被抓回去,怕是性命不保。明明是在铁家村村口,却没有人帮助自己,自己最想让来的人也没有来,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生死置之不理? 猎犬魔兽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之色,玻璃罩对它的束缚很大,现在终于打开,但最主要的束缚不是那个玻璃罩,而是他身上戴着的保护器具。 要说这几个班正,那还真是用心,要不是开始训练之前,都和自己班里的人,好好的讲过为啥要这么练,大家都知道了这现在流汗吃苦,将来不流血的道理。说不定,这帮人最后能合起来给李煜一顿老拳。 毕竟关于神话故事的电视剧可真不少,看得多了,林秋雅也就觉得很相似。 只不过他们依然没有停止收集,他们又将目标放在了将来的联合拍卖会上面,打算到时候将这些宝物在拍卖会上面自由拍卖,换取灵石。 即便如此,在古仙时代,也没有哪个仙君或者是哪一件初级圣器,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将黑雷吸收进去。 “那荷雪红姑娘呢?一起去吧?”见铁木云同意,这郭强转头问向荷雪红。后者面色一红轻轻点了点头。见此,那郭强憨憨露出了笑容。铁木云会心一笑,看来这郭强对荷雪红有那么一点意思。 申英杰的脑海轰然一声,这个声音好熟悉,挣扎的动作不自觉的就缓和下来。 另一边,毒傀的景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佛宗隐隐克制着毒道,毒傀的每一道攻击都打了折扣,足足两拳才能轰杀一道佛陀虚影。 “夫人,姑娘还在。”她提醒夫人,不要再这样,姑娘还没有出嫁,夫人不该让姑娘知道这些的,夫人。 “那我们就等一会吧,这边的天气可是比京城暖和多了,太舒服了。”田依然一脸的陶醉。 而有关庄重身份信息的所有证明资料上,也早被修改成了这个假的八字。由此庄重才算是躲过一劫。 “看戏还用去戏园子?”叶孤元弘的确是不能同意她往戏园子跑,那种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太严肃了,有些受不了,走吧,这里离市委大院还有一段路程,可能不会太安全,我送你过去。”郎刑天笑着说道。 安阳公主被侧妃用弓箭射中,生死不明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猎苑,上至皇帝风元、甄皇后震惊,下至百官震惊这位从登上太子妃宝座就不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又被贬成侧妃的白玉珠又惹上了非常大的麻烦。 讽刺了一番之后,皇后想起以前那个婉儿竟然见到她也不行礼的姿态,感觉这人留不得。 杨映雪有些坐立难安,幸好不一会儿夏氏就过来了,早膳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她才觉得勉强挣回了些颜面。 这些古神发出痛苦的哀鸣,祂们的身体时而亮起,时而晦暗,就好像一颗颗大灯泡闪烁不定。 “有缘。”江昊淡淡的说道,随后闭上了眼,因为他要从古医集中找到有关于天下十二针排名第五的御龙针的使用方法。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他几乎把这个房间翻来覆去的寻找好几遍,都是徒劳无货。 就算是以三打二,但要不是他们三个也算是有数的高手,杨建和钱箭又是做了多年贴身保镖的老手,更善防守。再加上彼此之间的配合也算契合,要不这会早就被击败了。 成功了?成功到了什么程度?做事成功了就不会有恶性的后果么? 而剩下的两个老人则是带着淡金色的面具,他们身上,涌动着犹如太阳一样浩瀚、炽烈的气息——毫无疑问,他们是金橡教会的神职人员,而且是地位极高的神职人员。 瞅着的来去匆匆的暗卫,顾慕枝顿时变得担心,不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母族怎样?周寻那人本就不可靠。 秦薄邕突然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皇帝后宫里要有那么多人了,他连看阿枝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那先祖是怎么做到后宫三千还雨露均沾的? 这个念头跃入脑海,苏浅予瞬间一个激灵,不,不可能,君南风五年前就走了。 刘冬可不会被这些人的表面所迷惑,或许东瀛真的有无辜的人,但是那些人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或直接或间接的都为日本军部服务过。 这一声温柔的询问在张无为的耳中远比雷声响亮的多,他急忙对张颜比了个嘘的手势。 声音被奇怪的东西挡着了,听起来很奇怪的样子,不过他也看见了那个透明的眼罩里面的样子,的确是施密特。 说起来,他现在是有必要建立自己的中央服务器了,有了天网防御系统,安全性就有了保障,他的很多秘密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储存在里面了。 高三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升学率,为了这个升学率,他们都恨不得把那些差生都劝退了。 第一卷 第29章 是将军府的嫡女 底下鸦雀无声,但那些士兵脸上都有了期待,虽先有国后有家,国家危难,但看着自己家人也吃不饱,让自己战意消沉。 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袍泽,难道就不是人家的丈夫、父亲和儿子么? 林轩听见阿银说的话之后,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阿银还是初吻,接着便挠了挠后脑勺对着阿银她说道。 林富长得不差,不然阮静姝也不会看上他,毕竟要是长得丑了,以后孩子长得好看了,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到段刚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走了出来,李德升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眼镜摘下来反复擦了好几遍,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宋舵主,贫道和慧茹尼师父也只是普通论道,哪知道最后还是!哎!那七人还要麻烦宋舵主了!”王非败说着抱了抱拳。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的霉运变成了让别人倒霉的本领,或许可以考虑在这里做的久一点。 “我对象找我,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咱们改天再约!”临走时,还给了凌风一个加油的动作。 在场众人此时已然是目瞪口呆,没有人能想到程毅会这么的强,强到可以一脚踢飞一个后宗师。 蓝色的裙子。是那么的打眼。睁开惺忪的眼前,就看到如此动感的刘丹。 像这样的团队,羽化神朝周围的人城中有很多,以猎杀各种险川大泽中的妖兽,寻找各种天地灵宝、受人雇佣、押送货物、保护重要的人为主业,报酬则是灵源晶石。 他抡起斧头,用力一挥,生生将这片荒芜之地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不过在下一刻,他目光突然瞪大,一动不动的看着原来祝融所在的地方。 虚弱的蓝玖月躺床上被护士推出来,看着儿子被婆婆抱着,心里放松下来,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情感这个点,虽然也有很多人说道,但他们说的和陈牧知道的,几乎一般无二。 林东接到通知,今天是法院开庭的日子,也就是刘大恶们宣判的日子,他早早的就来到了法庭。想早早的知道结果。 “猛火猴冲吧,把他给我撞飞。”安娜兴奋的说道。猛火猴回应了安娜,火焰轮变大了,火精灵被撞飞出去,失去了战斗能力。“火精灵你干的很好了,回来吧。”安田收起了火精灵,离开了赛场。 林冉再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陈颂的一双眼睛瞪来瞪去,像是有人惹着他了。 此次图格鲁尔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妄图征服洛伊尔公国。若是速战速决的话,黑袍法师会可能还不会谋反,然而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图格鲁尔将军迁延日久,终于酿成了大祸。 太子殿下,乃皇储也。若无意外,便是下代大兴圣王。其地位之高,仅在当代圣王之下,万万人之上。 介绍:玄水城执法队大将军,主管城内治安,维护东城区税收秩序。 见下面的人影顿时都愣着,龙天逸一时间又是喝道,他的确不想因自己而波及无辜人。 “被困了这么多年总算可以出来了。”虎形魔兽也是稍微感叹了一句。 陆天翔摇了摇头,解决了蕊儿之后还有雪兰和岳乐,想到这里才知道有多么的辛苦。但是辛苦也是要的,这就是花心的代价,是让陆天翔还不是那种排得上号的强者,若是那样的话那还要这般纠结。 叶风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抹去嘴角的血丝,随即,已经碎裂的右手衣袖变成碎布飘下,露出那漆黑的千年沉铁护腕和外表包裹的千韧丝。 “司令今天又运走了五千人,全部是成年男子。”顾云海向李宝强汇报。 上万名制式坐骑被屠杀干净对于八岐大蛇来说一点也不难,连人带坐骑一口吞掉就好了,就是他们不太听话总是‘乱’跑,八岐大蛇还得一个个的追上他们才行。 白雨霖此刻的心里很是急躁,是非常急躁,她在萧过的房门外苦苦的等待了五天,但是却不见萧过与侯千军从里面出來,两人像是进了房间里面后就消失了一样。 白素贞垂首不语,但是娇羞的样子更显得秀色可餐!许宣吹熄了蜡烛,牵着她的手走向紫檀木制成的床边。 “警告,警告,不明飞船靠近,不明飞船靠近!”控制室内,忽地警报之声一下子响了起来。 “不要妄想猜出什么,即便是你猜出来也没用了,你死定了。”秦阳手中的湛卢宝剑已经消失不见了,反而是一把全体燃烧着剧烈气焰的龙牙宝刀,那上方的人间地狱图更是活灵活现随时警告所有人地狱的可怕与强大。 应该怎么办,才能确保后路安全?假如是其他人的话,相信便会觉得一筹莫展了。但蓝海除去是极北与西圣两国之主以外,另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蓝国大统领,“天王之王”。 这种情愫弄的他不知所措,更不知该用心态面对蓝宛婷,以至于像现在这样乱了方寸。 足足有数十尊巨大的古魔,站立在虚空,惊天动地,在缓缓挪移星域,这些古魔,都是天位八等,周天位境界的古魔。杨奇最对也只能够召唤数十位。再多地狱之门就要崩溃了,浑身真气也控制不了,这些古魔就会造反。 齐候此时正伸手紧紧的扶着义信君,朝着他上瞧下瞧的,绿豆大的眼睛中,光芒大作,竟是一副痴迷欢喜相。 卫洛听着这些议论声,笑着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的心又平静了许多,对这个陌生的时代不再那么的憎恶和惧怕了。 燕京大学经济研究课程班,秦阳对讲课的内容索然无味,只是有些苦恼最近的情况。 仆童看了二人一眼。垂下头:“还请二位稍待。”说着转身又走进了院子里。 第一卷 第30章 他宁愿做一个罪人 奇怪了,难道是顾总醒了自己锁上的,或者说早就有别人捷足先登!?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动了就是动了,眼下是该怎么解决当下的事情。 田七看了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也该下线了,直接命令三条鳄鱼把实验品冰火鸟吃下去,接下来就只等实验结果了。 春夏秋冬四人眨眼,天老却是淡淡一笑,而皇倾澜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 冰若兮不问原因,直接丢给他一枚须弥戒,那里面有着近二十亿下品灵晶。 可是他的话却在海安的心里像是投下一个炸弹一般,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然后就是一抹轻笑。 面对着众人的议论之声,积善堂的工作人员不敢有任何的反驳,因为现在这个事情,本来就是自己理亏,要是再跟患者理论,搞不好会引起骚乱。 一走进杨紫涵的房间,顿时就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杨紫涵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床上挂着一床粉红色的蚊帐,床上的被子叠的是整整齐齐,房间里面有一个不大的衣柜,立马应该装着杨紫涵的一些衣服。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李超第一次在叶陌身上看到的,口中娇嗔的说着叶陌不自量力,但是心中却也忍不住被他的这种自信和豪情所倾倒。 倒在凌天剑下的怪物越来越多,我自然不会让他独自出风头,唤出战纹,手下流出的箭风一般卷过前方的战场。 地面上只剩兽修门的一干头目,大家围着九幽青魔,啧啧惊叹的议论着。 裂缝逐渐合拢,卫惊蛰捧着匣子来到石桌旁边,开始仔细地审视着手里的东西。 而今,不仅是木桐可以清晰的感应的到,便是柳惜然三人,在修炼空隙之时,也察觉到了聂鹰的状态。 “我怕你会受不了我。”心语幸福的依偎在聂鹰的胸膛,这里,才是她最牢固的港湾。 游飞笑眯眯地冲蒋状招着手,虽然游飞貌似笑得很无邪,但是蒋状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游飞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头他猎回来的大野猪身上。 就这样,两个据点又被拿下,游飞部队今天消灭鬼子的成绩,刚好凑了一个三百的整数。 “我只是让你喝一口看看,别贪多。因为我也没有喝过,不知道喝完会不会有副作用。”唐沁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主人。 温贵妃见林海海要走,想起有些禁忌要问问林海海,便撑起身唤了声:“王妃请稍候!”忘尘没有理会,她此时恨不得把林海海背起来,林海海已经没有力气转身,任凭忘尘与郑封扶着她走。!nb! 白胖子正准备哼,却在听到唐沁的声音以后,寒毛顿时一竖,他可忘不了在沐州城城墙,他差点鸡飞蛋打的可怕经历,连忙将目光移开,感觉多看一眼,那种终生难忘的疼会再重现一次。 离蝉皇妃知道他担心朝中无人,所以就请来殷仲海议事。让他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这边再有离蝉给他美言几句。定能保他扶摇直上,独揽朝政。殷仲海感激不尽,从此以离蝉皇妃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剧烈的爆炸一声接着一声,而且每一道爆炸几乎都是以东方云阳为中心发生的爆炸。 分组导演安排完毕之后,一号演播大厅里的灯光顿时就暗了下来,然后,演播大厅中间那巨大的led屏幕上,出现了稍早时刻在三号演播厅的录制画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艺人的保姆车停在这个地方,这些人真的很闲吗? 他的身体渐渐失去力量,关节处狰狞的骨刺也纷纷脱落,眼中早已失去了神智。 “好吧,那你到底说不说?”姬美奈强硬道,哼,软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硬一硬了。 倪二闻言忙赔笑道:“我不过说些屁话,别说是卖菜,公子就是让老二去种菜杀猪,老二也得去。 东方云阳则是前往医疗部,下午他打算去看看姐姐南宫琉璃,上午离开的时候他也答应过姐姐南宫琉璃。 这样的场景,林初有些意外,他一直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这种环境商量事情的一般都是在学校身兼要职的各大干部,林初没想到他也会有和别人这样谈事情的一天。 “你说,别人别插嘴!我要让他心服口服地认输!”王富贵瞪了一眼王弑,看他的意思好像是十分赞同我的说法,一是为了证明他确实厉害,二是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不是笨蛋。 思考了大半夜,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放亮了,而且太阳都升的老高。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早上九点多了,没想到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受死吧”神秘的大手这次没有在释放出能量手印,而是选择了用本体的大手直接对石开做出了致命的一击。 萧云和维安娜两人分别被两个保安拉着,脚还不停的想要揣着对方,嘴里骂着脏话。 她一要让芒妃停胎,二要让襄城绝嗣,杀敌一千,自损五百,豺狼之心,不可谓不毒,幸而襄城因不缺食蛋糕,并未食用。 王冬还没有大胆到直接闯进城主府杀人,至于打探消息,肯定非酒馆莫属了。 琼枝正好帮她将眉描好,见她这般娇嗔地对着大爷说好话,忍不住偷偷瞧了沈立行一眼。 过了一会,老人记好之后又看了一遍,发现毫无漏洞,有了这些东西相信明天的会议肯定会圆满成功。想到这里老人抬起头向对面的王冬看去。 “老东西,还有呢。”我大喊一声,猛地跳到半空,两只脚由上而下朝着绿指尸僵的脑袋就踩了下来,几乎就在我跳起的同时,我身后嗖嗖地飞出两支注射器,与我同时夹击绿指尸僵。 王冬暗道不妙,好在他所在的藏身之处有个窗户,他迅速的打开窗户身子灵巧的跳了出去。 等到大家都喝了一壶水之后,之前喝酒的劲头慢慢地消退了不少,精神头反而更好了。 第一卷 第31章 脏了就是脏了? 听到柳清扬这番话,徐至生的脸色微变,饶是他涵养不错此时也不禁动了气,他在纺织业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不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像柳清扬若非背后有厚德银行这个庞然大物,他连话都懒得与其多说一句。 陈再兴疲惫的走下踏板,码头上迎接他的是狄奥克和罗勤,两人都身着黑衣,在罗勤的胸口还插着一朵白色的花。看到这番情景,陈再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这个信息,实在是太劲爆,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不啻于一颗原子弹爆炸,将所有人都给震晕了。 “对了,你的嗓音辨识度太高,常看你节目的人一听就能认出来。”方天风说着,把元气送入姜菲菲的嗓子。 骑兵少尉离开之后的好一阵子,房间里的二人沉默仍旧持续着。德赛不停的来回走动,负手徘徊。作为师团的参谋长,拉斯蒂需要考虑如何夺取或绕道蒙桑图山山隘的防线。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说你是体力操作系的首席生,难道你是S级能力者?”李静云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没有市政府的支持,包飞扬就不能展开相关的工作,只能等薛绍华在市里的层面上将这件事提出来。 偷偷看着两人面前那些精美的冷餐,又默默的注视着手中干巴巴的行军干粮,众人眼都绿了,同样是出来执行任务,这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看着眼前这个尚未变成英灵的尼禄,李林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本来打算立即回去的他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注意,似乎并不介意在这个时空稍微停留一会。 “嘿,席尔瓦,记得了!晚上六点之前,务必准时回营一名认识自己的宪兵,微笑着向他打起招呼。 发帖的这个名叫“从何处来”的大神网友给了孟轩很深的印象,他顺手就给对方发去了一个好友申请,准备以后如果有机会和对方好好交流交流。 可妈妈看着趴睡的林妈妈,和焦急的李爸爸,其实已经猜到了不少。 虽然不定有人里,但韩诗经还是和大家说了句抱歉,才出去接电话了。 “应该有吧,虽然没有现任皇帝的子嗣,但是各位郡王的子嗣,也算是纯血皇族,怎么也能出现几个适龄的皇族吧。”宋清说道。 同来的两名青衫随从将围观的人们驱散,四公子应静慈之邀走上台阶。 年丸慈确实是觉得她变了。以前只觉得韩诗经白瞎了副好皮囊,现在看却又觉得更加耀眼了。 张承没有说什么,从空间手链中,拿出了长笛,同样吹起了乐曲。 且说这马烨生的倒是一表的人材,此时虽无盔甲在身,但一身的箭袖战袍、肋下悬剑,看起来也是颇有威风。 “哪里话,饭菜和干净的厢房都准备好了。”老张说完,又向一旁的郑夫人点了点头。 当然,努力的也不仅仅是同学们,各科目老师也早以被唐知非套路,逐渐上心。 “桀桀桀桀!张天赐,有没有被我这乌金幡给吓到?”骷髅俯视着张天赐,桀桀怪笑,说话的声音居然同池尤完全一样。 “也没多久,差不多一个月前吧。”苏雪说着,目光看向了被李铭轩扔在地上的杀手。 如果不是因为佐田慎太郎的性格低调,他或许已经成为八级成员,跟索曼诺夫平起平坐了。 “哇,爸爸和大乐真坏,吃好吃的都不带我们!”五乐不高兴了。 虽然喝醉的李芳菲和喝醉的林思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但有一点却一模一样,那就是无论是谁喝醉,辛苦的都是他自己。 桌上的电脑很薄,并没有主机,看来这时候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主机风扇等这些东西都已经集成在显示屏里面了,打开电源键,过了十秒钟都不到就开机了,桌面是一副公羊家的全家福照。 听到徐方的话,欣姨立刻想到了这犊子的凶猛,俏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年近四十的人,流露出的熟韵让徐方一呆。 除了刘大将军,剩下的人全部拿着一根树枝分散着走进草丛,从另一面开始排成一排,各自敲打着周围的杂草,集体往挂着网子的路口前进,一边走,一边开始吓唬着可能藏在草丛里面的野兔。 没一会儿,这里面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变黑。 “呵呵……众位兄弟,你们在稍微等一下,等他们走得近了再射!”呼延灼对着手下道。 “十二斤!”她老舅咂舌,作为一个前酒精饮料爱好者,他知道这是怎么一个酒量,差不多能够上国家二级陪酒师了。 “过程中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也谈不上降伏,更为准确的说,是一种融合共生关系吧。”李露融合了深渊魔龙王之血,成为了一名龙巫师。 阿醉道:“有一只修行千年的兔妖被魔族抓走了,攸宁跟着那个兔妖的跟班先去找人了,我们俩赶紧回来报个信儿。”一口气将方才的见闻转述给众人。 在最后大局抵定时,朱鹏不愿再浪费时间,他直接组织自由骑士团针对马加利一人又进行了一次骑枪冲锋,冲击成吨位级的重骑冲锋终于将这个狂暴的男人践踏于铁蹄之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在刮鱼肉上,他的力气虽然很大,但不代表可以比苏潇做得好,她可以把鱼肉刮得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点鱼皮,一点都不会浪费了。 而朱鹏不同,他可从未把突破半神当成是自己的终点,并且根据他所传承道门性命双修的理念,道家是把肉身看得极为重要的,第一等的道果是肉身证道,白日飞升,次之才是尸解仙,也即是散仙业位。 想来想去,尊主也就是顾念着与阿醉往常的感情,不忍心戳穿她,只能让人暗地看着她。但愿阿醉早些明白这一切,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第一卷 第32章 若是成婚当日我跑了 “哗~~”随着一声水响,叶枫的身体周围便是被这一股水汽包裹在了其中,受到这股水汽的冲击,叶枫瞬间便是冷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不语。 千机一脸怪异地看着苍渊,到底是什么事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这块木头的情绪波动? 途中,姜朝平打电话來,问王鹏有沒有时间,晚上一起到隆聚吃饭,说是吴双杰回国探亲,路过东江來看看他俩。 “卷土重来?”古月闪过了一抹难看之色,虽然他也是知道这样的机会,十分的渺茫,不过也是要做不是? 就这样,破破烂烂的军车行驶在帝都的车流当中,直到股东会即将召开的那一刻才出现在罗氏集团的大门前。 他明明看到宋洛水将贼手悄悄溜向姐姐的背后,趁其不注意一记侵袭前胸,还啧啧的赞叹。 “帖子已经送来了,南哥当自重!”刀疤脸低呼暗叫一声,便转身而走。 对于是不是采纳王鹏的建议,下午的讨论热烈了许多,大家在王鹏点出他想法形成的动因之后,也都渐渐打开了思路,尽管仍有反对之声,但比起上午一面倒的反对已经明显改观,提了不少的补充意见和建议。 李南想到了刚才有一团蜘蛛丝扑空落在路面上,乍起“滋滋”的腐蚀声,从刚才的事情可以判断,这蜘蛛丝有轻微的腐蚀性,而柏油路面属碱性,那这蜘蛛丝必然是酸性的物质,想到此处,李南倒是有了主意。 但是今天晚上太诡异了,先是雷达车抽风了,紧接着是通讯设备也抽风了,就连移动厨房都出问题了,蒸馒头的电烤箱都冒黑烟了。 瑾瑜:光知道远远不够,能做到才是真要。若能做到这两条,人间无处不天堂。 下方三色威压彼此交错对撼之上,仍旧保持着横臂屈指手势的青衣道稽赤荆,即刻饶有兴致的分心对身旁的那团人形紫雾说道。 水潭周围三十几头饮水而来妖兽正虎视眈眈回头望向众人,一各个张开大嘴露出獠牙准备攻击。 “林坤,我去前面,你们跟着我的路线走就行。”到了一个山坡,已经没有路了,只能依靠有人在前面探路。 然而,今日一见,她才发现叶伤寒根本就不是她所想象的那种有钱人。 即刻,萧兮脸色渐变平缓的迎上安娜的紧张目光后,随即镇定自若的面露浅笑对身旁人微微侧头说道。 交易会已经持续一天了这里是万物商会钱立本长老之地,每年都会开一次交易会所以这里货物齐全种类繁杂,一般的物品都会出现有些稀缺珍贵的宝物也会在最后几日的拍卖会中出现。 但是如果能有这样的丹药帮忙,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地位极高,也可以动用诸多的资源,如果能将丹药练成,那他们破入大圣就是指日可待了。 察觉到身后二位好友的异样,蓝多并没有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内心里反而有一丝窃喜。 “为了借您贵口去向世界揭露一个全人类,乃至全世界物种的公敌。”周子媛忽然微笑着接过话题道。 此时安静的警局招待室里,只能听见萧摇大声的哭泣声,各个男人也都看着萧摇沉默不语。谁也没有发现,冷昶睿看着抱着的两人,眼里有了一丝安慰和柔和。 反正她是不乐意过去的,毕竟,前面实在是太吵了,凑过去的话,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折磨”咧。 想到这里,望千突然一跃而起,凌空跨出两步,伸手就要去将花青丝摘下,他知道,此时花青丝的丝帘垂下,正式成熟的时机,这个时候收取无疑是最合适的。 而东篱轺他们,做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何不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宝贝收入空间,非要在这里傻乎乎的一把一把的抓?其间也是有原因的。 被夏蝉这么一热情,王大柱更是不要命的开始干起来,不一会儿,就刨完了这一大块地。 风三娘边带着萧七七上二楼雅间,边跟萧七七打好关系,顺带地,她还吩咐了那些底下的人对楚风辞客气点。 自己从乾烲大陆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身体,那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呢?莫非他也穿越而去?这就是天道循环? 到了村长家中后,萧七七也没说什么客套话之类的,放下手中的几包点心,跟村长赵立仁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跟张翠花二人开门见山,对着村长赵立仁说明了他们此行的来意。 太后一咬牙,出尽全力凝神感应,顿时浑身粉光血色晕染,将整间寝殿照得亮如白昼,一旁的青鸾好似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无形神念,不由的踉跄着倒退开数步。 就单单三步,如果换做其他企业,王云相信,绝不是两年间可以做到,可能至少十年。可,偏偏中夏集团做到了,用了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三大圣山之一龙虎山的掌门,即使放在整个灵异圈子里面比较,也是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 贝吉塔则和布罗利还有帕拉加斯在一起,正慢慢的朝着飞船走去。 “咦!”何灵芝在听说给自己找了一个男人之后,就已经是极度反感,虽然宋晓冬的资料也是送到了她的手上,她却是连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当然了,这也不是没有危害,商路越发达,财富越集中,越容易产生问题。 “太奇怪了,古埃及80多座金字塔,从来没有这样带迷宫的,这不符合常理。”姜晨说道。 刘心柔才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拉着刘青山进院子,把门口的路让了出来,两辆车,顺序开了进来,第二辆车里坐着的当然是下班回家的李紫玉与包媚儿。 第一卷 第33章 外头的女人就这么好? 那位柳姐也神情复杂,对魏福兴她固然是同情,但更多的是侥幸。她之前也是对吴添有些不悦,只是魏福兴太过嚣张,将战火全引了去,她才不和吴添冲突。没想到,正是这一步之差,竟然挽救了她。 所以全部使用心灵感应的材料,倒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陈韶进来之后,看着四人的练习,自己也开始陷入了沉思,自己到底要给她们做什么的专辑呢? “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叶梵突然开口问。 而磁神的钢铁森林,则让这里到处都是钢铁,凌乱不堪,他们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时间,才将其清理干净。然后他们在这片废墟上,开始重建家园。 王云每次出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受到隆重的欢迎,粉丝们都聚集在机场以及街道上夹道欢迎,高举牌匾什么的。 “很多人都试过,但是你是史上首个超级英雄,班纳认为加玛射线可能是破解厄斯金原始配方的关键所在。”点了点头,科森探员开口说道。 易筋经,并不是自己依仗的存在,并且那些技能也并不是自己依仗的存在了。从伊露维塔那里探索到了法则的时候,林一峰就有这个觉悟了。 井豪永居然没死被李叶当众开枪击中了额头居然没死?李叶的整条胳膊都飞了出去,刚才的一下直接被井豪永打断了。 这一问倒把他们全难住,抓头挠腮,他们打起架来骁勇无比,但是脑袋里东西着实有限,吴添说的是怎么才yīn险对付李民强,那显然硬碰硬是不行。要他们这帮粗鲁之人想计策,莫不如椽木求鱼。 陆梦潇下了负一层之后,没有犹豫,又立刻下了负二层,她能够听到后面有人追下来,就这样一直下。 而且在幸福的表象之下,野原美冴的内心仍然有着一个无法填充的大洞。 君琰宸这次倒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么难得的待遇,整一个大爷模样。 “大哥,说什么呢?跟着我。”苍狼地是个慢性子的人,平时一天都难得说上一句话。这兄弟二人的性格还真的形成了互补。 “身体不舒服?魂修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还会有身体不舒服一事儿?”后院之中,杨浪有些无语的道。 陆纶伦眉毛一抖正要说话,顾振中却来了。陆纶伦想想将来兴许还要求得顾敏,便行了礼没多说话,只是看向顾芍的眼神越发轻蔑起来。 “这下,你对付魂王之下的人,就不需要出手了,用威压就可以了!”魂体之内,雪瑶笑着说道。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真火」,也是屡见不鲜的「人体发火」现象。 “说了这么多,我想你大概也猜到母蛊在谁身上了吧?”楼千瑾看着莫九卿沉默,不禁出声调侃道。 “远古年间,古神纵横天下,强横无比,但是也未必就能天下无敌,就像这四位古神,他们便遇到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大敌,也是一个大魔!”老乌鸦看着柳毅笑道。 现在根本就不用担心了,有了陈城的坐镇,众多领主还有军方均表示,在今年的兽潮来临的时候,都会派遣大量的军队还有魔法师去帮助陈城的。 孟组长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他看着远处的那个爆炸的方向,叹了口气。 她终归还是回到了他这里,兜兜转转,而如今,魅萧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母妃因流月化为原型,已经好些时日都是不曾有精神的,魅斐然如今亦是虎目眈眈的想要得到九尾狐族王位,终是,还要早些回去了。 “要是特别典型的,有较大的冲突的,先抓住,问清对错,谁错灭谁,要是分不清,都有错,那都灭!我们的地盘由我们自己做主,不服的,就不要进我们的城市!”陈城严肃的说道。 此物既然能帮助灵兽进化,自然意味着其中蕴含着大量的精元,但对于人类是否有效,却还待他进一步验证。 其实舒柔丹现在心中同样的有点紧张害怕的,但是陈城都没有离开,那自己肯定就算是再害怕也得留下来。 “等等!我是卫国大将军林饮墨,你们谁敢拿我?”饮墨此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她也不想一来安兴就被抓进大牢,这可不好玩。 两团纯白色的光芒,凶狠的鹰爪,还有凶狠的白色虎爪,就这样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然后两道白色光芒分开,但是一阵阵能量涟漪却是不断地从撞击的地方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说完,满面怒气的离去,秦雨无力的倚靠着‘门’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 陆庞的意思很明确,他有这个办法,也有这个能力,让林景生静观其变。 这“九龙帝皇撵”乃是昔年龙族归降妖帝帝俊,东皇太一之时,以无数奇珍异宝打造的“天帝龙撵”,以龙族之中杰出的子弟为脚力。 埃里克森和哈利凯恩一左一右冲向了两边的角旗区——他们都认为这球是自己进的呢。 “我的天!”看到了陈三金的样子,杨雷惊讶的喊了一句,同时感到胃中一阵翻腾,即便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他也从没有见过受伤如此之惨的人。 一名仆人打扮的佣人,轻轻的走进了房间,并低声向陈世雄说了几句。 “肃静!封神大事,安得放肆!”太玄微微侧目,那平淡无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神光,在场众人直觉一股强大的异力将自身紧紧的束缚住,再难动弹。 陆柏一笑,单手抱着戈登,一手把妻子和儿子搂过来,在她发上轻轻一‘吻’,给予十足的温柔,熟悉的人,眷恋的气息,让她从悬崖边回到了人间天堂。 第一卷 第34章 萧珩之,你夫人来找你了 两个男人同样的伸出右手很客套的握了握,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有的只是属于男人那场面上的客套而已。 而初七,每每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同样也是那般的激动与兴奋,还特别的喜欢。 当然,明诗韵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了他的,所以即使被吻得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她还是坚定而艰难地摇了摇自己的头,表示拒绝。 清虚道人立于虚空,看到二百多米的远处,一道身影正在苦苦支撑。 雪萌翻开红线谱,来来去去的飞着,她不知不觉中,又拆散了好几对姻缘。 特刊的内容大封是岭南风光的介绍,然后仅是香精油的原精油就超过了两个版面仅二十种的介绍。接下来重点介绍了几种原波斯商人运来长安的天价香料。最后打出一条广告。 走在外面的陈世,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看着这个城市的灯火通明,突然感觉自己好寂寞。 雷夫人心痛欲绝,这个男人眼里只看得到萧嫣然,她的眼泪,她的痛苦,他都看不到。 经历过洛枫的事情后,要让苏夏去相信,坐拥江山的帝王,还会拥有如此忠贞不二的情感,实在有些困难。 由于明天上午9点就要开飞,李漠然今天晚上就得到公司候命着,于是也在吃完了晚饭之后,赶紧收拾收拾,开着车去了公司。 但德鲁却依旧对艾伯尔保持着敬畏,并未将自己看做艾伯尔的朋友,或者说,并没有认为自己有和一个法师交朋友的资格。 三人此时都陷入昏迷之中,并且周毅与他母亲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从伤口的痕迹来看,像是被人咬的。 不见有多余的动作,秦歌宛若随意的一步走出,但是眨眼间便是出现在了数十米外,就仿佛是真正的瞬移一般。 叶修向来不喜欢被动,那隐伏的神秘中年人,仿佛是一根刺一般扎在叶修的心上,不将他拔出来,叶修很难受。 “三哥,给你一个。”林不凡顺手将一个梭子蟹拿起来送到三哥的面前。 不知是因为戴了面具的原因,还是他像暗宗高手那样,习惯用假音示人。其声音,沙哑晦涩,却颇有威严,使人听之,有莫名的压力。 佛道圣人留下的舍利子,包含着无穷无尽的佛法梵音,能够威慑万邪,洗涤心灵,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圣人舍利子对精神力有着得天独厚的滋润效果。 “给我来一盘冻豆腐,再要一盘麻辣鸭头。”林不凡冲那个服务员说道,既然三哥请客林不凡也不客气了。 只是呈现在雷古尔和霜狼部落一行人面前的,却是正在遭到围攻的霜狼部落。 “看来我再说什么,你们也不是不会听我的了?”看着叶扶摇不容置疑的目光,君陌尘哑然失笑。 紧随着阿拉伯人从事黑奴贸易的那就是欧洲列强葡萄牙和西班牙了,当然了,自己此刻就是葡萄牙王国的君主,那么到底要不要从事黑奴贸易自然是自己说了算。 俞湘名自己是高级禁阵大师,对李太初这个同样级别的人虽然没见过面,却很了解。 “哈哈,老李他,经销商?”一旁的姬重轩听了赵国阳的话,差点没笑岔过气去。 与锡恩厌恶的神色不同,卡洛斯看着投影中那位看起来最多不过四十岁左右的金发魔法师,戏谑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欣赏。 现在马晋虽不算为士林名士,但也绝非等闲的新学后晋可比,起码年轻一辈,在马晋面前都得尊称一声先生。 “怎么?这个问题难道涉及到了你们四羊集团的机密吗?”看到这些试车员脸上的茫然,李克俭就有些不悦。 孟游与三个远古妖王建立了特别的链接,足以穿越时空的阻隔,但也会时不时地受到特殊法术的影响,不如分化身之法那么玄妙。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赵国阳起身看看天色,已经是朝霞满天,临近傍晚了。 既然司马八达没机会弄到手,那就让他们消失好了,反正陈子明的后备谋士团可一点都不惧任何人。 因此,即使知道对方的什么藏宝地点,林顿也根本来不及过去拿。 林海这才发现,每一个座椅的上方,都有一个醒目的大数字,代表的乃是潜龙榜上的名次。 如今的方展前山,早已经是双方开始骂口水仗了,即便是米叶陀也未必能够阻拦得住。 走进工厂的办公楼,看到“畅行电动车”的金属牌上,有点污迹。 可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另外的一个耳光也拍了下来,那是乌鸦给她狐三娘的。 而且,不得不说,张翠翠确实是有点心眼子的,她现在这样就是故意的自己说出自己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情,并且还以这样哀怨嗔怪的语气说出来,就显得这件事情好像是没有那么丢人了似得。 颜宁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关系,能一直压在李向东头上,随意拿捏,就是拿着对方的把柄。 第一次学生会会议,她提出这个政策,各部门踊跃讨论,击掌而叹;在孙不器嘴里,一堆漏洞,根本无法实施。 孙显忠闻言,把头靠着座椅上,轻轻吐了口气,闭目养神。这次乘性而来,败兴而归,一系列宏伟计划都落了空,心里充满莫名的失落感。 “但此地有着星辰气息,而且与我们那里的星辰气息一至,这个区域,肯定有着观星山存在!”玄天很是肯定。 第一卷 第35章 这腰带到底是谁的! 回到别院后,楼月卿召来了萧正霖安排给她的暗卫,查清楚是谁将萧倾凰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慕容无敌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下方的战斗,四阶黑暗生物的数量也是有着将近二十多只的程度,黑岩城内的诸多高手也都纷纷出手,前往抵挡。 在两人离开后,李凌的身形闪掠进入那山洞之中,查看了一番,这里面实际上就只有一道阵法在这里,但是现在已经失效了,应该是之前为了守护那枚灭魂水晶的。 司徒寒的俊美跟轩辕俊逸的有些不一样,并没有轩辕俊逸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而且他的嘴角好像自然微翘,看上去仿佛时时都在微笑。罗雪盯着司徒寒看,看得自己的心在狂跳。 这一说,刚好给皇太后一个责骂的台阶下,她可不是那种你认错就不好意思多说的人。只是这满腹的话在喉咙口,刚想吐出来。 之后他又开始继续翻看,而随着他脚步的挪移,更多的秘密被苏灿发现。 “这位兄台,不知道兄台叫什么名字?”轩辕俊逸还算是有礼貌,平时若是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随便找人搭讪。 李凌的眼睛一亮,随后身形便是没入到了迷雾之中,朝着那西震的方向追了过去。 果然,这个凌天界里的修士,并不是来自于一个大陆,亦或是一个位面。 “这是?”夜葬的脚下滚落了一个药瓶,夜葬记得这是之前玄海被自己击飞时所留下的。 “我答应你,可是,世界这么大,我从哪里去找呢?找到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夜葬的意思老板娘怎么会不懂了。 “找到了通知我。我先去回去吃棒棒糖去了,不要打扰我!”李瑶说完就消失在夜葬脑里。 王权的眼光一直是陈士骏钦佩的地方,在创业之初王权为公司提供了很多建设性意见,帮他们少走了很多弯路。 做完后的她,只是有点微喘,完全不像连欣,做完八十个直接趴在了地上。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要吃饭了吧!”夜葬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这让坐在椅子上的鸣人吓了一跳。 忆以往之时,扬州城何等繁荣,然而饶是曾经万世恩华,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只剩一片凄凉萧索。 宋词走到浴室开始去放水,“啪”一下,水龙头竟然断了,白花花的水流以最大的流速喷涌而出,溅得宋词满身都是,宋词第一反应就是给物业打电话。 看着苗若兰眯起的眼睛展雪林打了个寒战,赶忙说道:“大娘,我用一个秘密跟您交还。”他是真想给雨薇一件和佩瑶一模一样的空间戒指。 他笑,沈飞鸾也笑,只不过与慕容翟不同的是,她的笑容不达眼底,带着不可察觉的冷意与恨意。 随着日军在战场上的胜利,山本宪藏和井上源发现了制造法币的机器。 也许是两兄弟的性格原因,彼此都没有什么废话讲,因此,船上安静的厉害。 万众瞩目下,天劫雷电愈发猛烈,九道神劫已散,此番来的,乃神兽劫,神龙、凤凰、白虎、玄武,外加一头圣兽麒麟,庞大的雷霆身躯,巍峨如山岳,碾塌了一片片星空。 一旦到了夜里,唐叔的双眼就好像两个打灯笼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当他们进入变异区之后,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灰暗的颜色,头顶的太阳成为了摆设。 听完赵铁柱的话,华东升和孙继宏眼前一亮,这个提议当然好,大家都没有损失什么,却都能得到这种传说中的神药。 待羊奶喝到嘴里时,我感觉不到一丝味道,我顿了顿,心里难过极了。 淮疆皇宫之外,夜幽尧写了几封信,连夜让暗卫送到了淮疆潣南的十四族和三十六帮派中。 而是要给顾翰音的这电影做主题曲以及会在里面参演一个和他本人有些接近的角色。 失忆之后,我尤其害怕失去方向的感觉,所以我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先从峡谷的另一端开始探险。 金银撒娇道:“你不是也都喜欢这样的我吗?”看的出来盘宗和金银与精灵使者的关系很不错,心里也就庆幸起来,没有和他们交手。 随着实力的提升,虽然还没有达到狂神的地步,可变成血红坠落天使后,实力比以前更强大,也就相应的距离狂神距离更近了,一直隐藏在身体里的狂神盔甲听到他的召唤后,也就会浮现出来。 “你难道没有提醒过他吗?”花雨眠脸上的表情就像死了爹娘一样。 “给我?”原本只是轻微瞄两眼的林沧海,一听姜维这话,林沧海赶忙将手中的资料颠倒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我在吴佩宁家待了两天就带他们一家三人回了西市,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送我们,估计是认为吴佩宁一家跟着我这大款去城里过幸福日子了吧。 “呵呵,好吧,这样确实有点不好,接下来我不跟着你喊了。”赵牧笑了笑说到。 “天婵映红手,华殇,天莹瞬之手!”影烈残冬剑寒光闪耀,带着上位幻苍神的无尽威能,向着钟廿刺了出去。 而其人也如其名一般,更是一个火爆性子,真有一言不合便能打起来的趋势。但是此时他也知道,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在这里,因此才不想拜拜的耗费气力,倒不如待会好好的表现一番,得到不少好处才是真的实惠。 估计是火山兽没想到我会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结果就直接被我的攻击打中了,惨叫着飞了出去,还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红色的血带,火山兽被重创了。 “卡啦”的声音,传入到两人的耳朵里面,林沧海的双眼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却没有想到一阵的风声,竟然从两人的头顶呼啸而来。 第一卷 第36章 偷看太子殿下 钙看了看被细菌病毒感染着的千年水晶,她不知道是为什么没办法触碰它。只要她想动千年水晶就会被一股力量弹开。 想起之前葛佳说的,如果拿不出来钱赔给赌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陆宇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赌钱了。 但当他们跑到自动梯下方时,绝望的发现这个自动梯已经被禁用了。无论他们怎么操作控制台上的按钮,自动梯也纹丝不动。 妮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地低着头,眼中与嘴边尽是悲凉。她那柔弱的身躯在暮秋之风下,显得如此柔弱,让人看了不禁产生怜惜之情。 而他身后那淡绿色的影子也瞬间弹出了体外,随着一阵清风一般拂动,便直接回到了空灵玉之中。 “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很想要它,想必是要借助它的凶煞之气,进一步修炼你的肉体吧。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忙,它就可以是你的。”敖兴初平静地道。 九华续命针,从名字上面就能够看的出来,这是一个能够续命的针技。 “这便是我这近一年来经历的事情。”李当归话语说完,轻叹了口气。 方才高亮抓到的那条蛇是无毒的,可以食用,而且分量挺足,足够他们几人吃的了,但是他们手上只有自己制作的石刀,没有锋利的刀子,很难将蛇的内脏取出来,这边是成了高亮的难题了。 什么唤龙诀降龙十八掌风水十六字秘术什么的,会的这的是有些多了。 承山府主自然是感觉得到林影眸子中那股杀意的,一颤之间,摇了摇头。 “加强警戒!给我紧紧地盯住他们,一动不许动!”说完,方济仁带上耳机,右手熟练地敲击电键发报。 “没……没什么,你就要离开我了,我怕我会想你,所以我想多看你几眼。”龙羽吞吞吐吐的掩饰道。 玉山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林影听,却也只见林影点了点头。 但是这些对刘零来说远远不重要,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化解身体的负担。 身似绵软的弹簧,骨架淋漓尽致,锁骨如玉,双臂纤细,臀部丰满,腰肌有力,没有一丝赘肉。 硝烟散去,余烬冒烟,惨烈的景象,烧烤着现场的人们的心,使他们久久不能平静。 赢乾按照百千回之前的吩咐,“如果司空允死了,就可以让六路人马回归本处”,他在六路大军即将到达天荡山的时候,来到山前将六路大军一一遣回。 “你——?”黄管带怒目圆瞪,幸好他还记得早国权也在,不然只怕又要拔刀相向了。 包飞扬浑身一僵,顿时老实了下来。武浩博对他这么关照,他可不能害了武浩博。 今天他在这里低了头,哪怕他能够保住自己的位置,也会在县里失去权威,这对于热衷权势的焦梦德来说,尤其难以接受;但是他不低头,就会被剥夺身上的权力,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羽根本就没有半点停留,直接控制着心神包含住了那团白色的刚颗粒,一点点的炼化。 庞敬州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包中华,撕开包装,捏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着烟雾。 但是,这种暗物质力量在修魔者以及路西法看来这却是一种比之普通人每天吃千年人参还要大补的东西。 看到了这里的一幕,陈羽凡相信,整个安德鲁斯中恐怕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把。不过,这并不是最让陈羽凡感到意外的。 罗卡特、英格尔、比蒙还有十几个联军的将领们他们的脸色都是非常的难看的良久他们缓缓的走下了城墙。 “我吗?我曾经是西西里岛维尔塔家族的一员,不过现在维尔塔家族已经在千夜梵音的‘帮助’下分崩离析了。”维达咬牙切齿地说道。 谁也不知道雷的那一声‘哼’是什么意思将领们迅的返回了自己的队伍之中带领着那些军队朝特克峡谷滚滚而去。 要么,就是跟曹操一样,把他们当成兵源,缺少兵马的时候,就去抓一批,然后训练成士卒。 他身上的钱财,顶多支撑两三个月,这还是因为粮草方面的事情不用担心,有糜家帮助他运输粮草,才不至于被手下的兵马给吃垮。 看到冷宁,那笑容甜丝丝的,有些暧昧,倒也不奇怪,冷宁确实太漂亮了,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那才有病。 不过涂山容容这个时候也睁开了她的眯眯眼,脸上虽然说仍然有笑容,但是却没有刚开始那么灿烂了!眼神中有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安。 他们说话声音特意压低了,他这句话就很像在提醒她“有人盯着你最好别做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于是启晴县主几次三番地进行了拒绝,最后不堪其扰,不得已告诉了老陈国公。 晏丞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还是眼熟的那张床那盏灯,还有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浴袍。 靠大门处是两间砖砌平房。废钢铁、塑料瓶及塑料制品、废铜废铝、废纸壳分别被分类露天堆放在院内不同区域;有一块地方放着气割焊,用来专门切割大型废钢铁的。 第一卷 第37章 让她自己选 上中学时生物老师讲到生理知识那一章就不讲了,让学生自己翻看,很显然,陆尘当时是没看的。 可他欢喜了,自己就不欢喜了。且不说这五千根金条自己花了不少,还有一多半在虞洽卿手里。就算自己现在身上带足了五千根金条,那也断然没有拱手送人的道理。再说了,自己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跟他化解恩怨的。 雪铭从地上一下子弹起来,一道雪光闪过,饿狼的爪子被齐根削断,剧烈的疼痛刺激到了饿狼,它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挣脱出来,但是因为断了两只爪子,已经无法再发起攻击,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惨嚎着。 司徒睿头疼的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宋雷義和司徒南两人。把司徒南阴霾的表情看在眼里,司徒睿便知道,他定是被宋雷義给气到了。 张狗子和孙七弟答应了,提着棍子奔了出去,李宗贵和姜顺才跟在后面出了洞,四下仔细查看了一遍,才叫了众人回到院子里,张大姐赶紧进了厨房,忙着生火做饭去了。 经叶辰一说,众人立即省悟过来,若是当年鬼医学会了金匮神针,凭借他当时的实力,挑战神针王完全可以成功。 是燕神武的声音!这几乎让杜月笙崩溃。他现在最怕见的就是燕神武。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燕神武正好把他堵在这里了。 父亲却沉默了,其实他心中是知道的,虽然他是七皇子的太傅,但皇上还是看重二皇子多一些的。 黄金荣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两遍,杜月笙始终跟他打太极,话说得够漂亮,但就是把事情的内幕给绕了过去。黄金荣听话听音,也就不再问了。 “叶医生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尽忠职守,和你比不了,你这是大公无私的奉献。”来而不往非礼也,许建业又拍了回去。 郑熙晨无力拒绝,只能陪着他坐在一起,不停的听着他唠叨着,诉说着自己的家业没人继承之类的烦恼。郑熙晨很是不耐烦,这老爷子也真是可笑,天天担心着自己的东西送不出去。 但他确实不能那么做,现在是有龙猛军牵制着黑羽军呢,一旦龙猛军垮了,也就意味着黑羽军可以有足够的力量来山里搜索“失踪的清塞军”。 陶蠡本就不是个能够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的人,她向来是高兴就笑,难过就哭,生气就骂,看到缓步走近的衡玉,便扬声问道。 “怎么,你看到我很别扭,你觉得不自在?”郑熙晨受不了他那样的神情,昨晚的事情就让他那样的厌恶吗?他喜欢男人,他就这样的无法接受吗,甚至连他都要躲避的远远的吗? 这人脸上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意,矮瘦的身材,看着甚至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但是有一天,贺兰安闻坐在自家后花园的葡萄架下,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他的妻子王氏给他端来了饭菜,非常丰盛,色香味俱全,贺兰安闻便享受起来,可吃完了饭,没过多久,贺兰安闻便死了,经查实是被毒死的。 江萧爆喝一声,手中开天斧以奇诡的起手式出手,眨眼间却划破空间距离,一道充满无尽毁灭的斧光就从男子头顶劈下。 从这些旅行者和客人那里,罗德里希大师听到了来自世界各地无数故事和风土人情,让他理解了世界的广大,也在他心里种下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对知识的渴望。 “我问你,你是不是能和外面的老鼠交流,是不是能让他们听你的指挥?你给我说实话,不然没的吃!”吕树问道。 草海本身是对方的主场,草林里还有数不胜数的机关陷坑,靠他们这点儿人,涉险进入并不明智,也没时间一寸寸去搜索。 紫方云那边也是脖子粗眼睛红,虽然他打不过玉帝,但是也是气炸了肺。 铁山难得脸上带着笑容,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模样,说实话能够看到楼乙吃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家伙一向比猴子还精明。 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可能是强势碾压习惯了,压根没有想过宋酒的目标会是火车。 甘露跑过去捡,超大的足球场上,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将地上的足球捡起来。 王者与‘交’换者那里的名字还空缺着,引渡者与创世者在前几日死去,所以名字也消散了。 这时李强就好奇了,要说那什么彼得还活着,那么这图能到手还情有可原:人家可是本地的影子BOSS,别说住房的平面图了,刷的一下掏出一张总统府的平面图来你怕不怕? 此刻地面上已经是形成了一条血河,滴滴答答粘稠的鲜血汇聚而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把整个地面都是染成了血红一片。 秦霏霏一身粉蓝色的病服,显得脸色更加的苍白,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一般。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的情绪才逐渐恢复,刚准备将其推开,大床里传来痛苦叫声。 “师兄,你尝尝,阿玲姐姐的手艺很好的。”安然吹了吹,端了一个矮桌,把勺子递到善明的左手。 第一卷 第38章 避子汤 和魔族飞艇编队战得如火如荼的外星人战舰编队,在受到大量变异飞禽的骚扰之后,不得不派出大量的微型飞碟,前去驱逐斩杀这些烦人的家伙。 这种跟随鱼不跟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之前大家都是相信苏星才会跟着他走的,而接下来如果谁有更好的去处苏星也不会阻拦。 若是竞拍的人少了,就算两株珍惜药草再怎么珍惜昂贵,也卖出特别高的价格,但人多就不一样了。 只见,一双苍白的手上,缺少了两个大拇指,对血手传承人来说,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在运兵舱强悍至极的火力之下,这些明显跟不上朝代的战斗机,仅仅坚持了不到十几分钟,便被运兵舱上的密集激光炮一一摧毁。 人类大敌消灭殆尽,地球回归和平。外星人也已经撤回外太空。亲王殿下在送出大量超级合金之后,急吼吼的率领着庞大的星际战舰,逃也似的火速返回了帝国。 洛倾城不以为然,尽管顺东风说得轻巧,可日月派确确实实损失了一名宗师高手,就算表面不敢对丐帮怎么样,可暗地里只怕玩不少阴的。 李察一抬手,又召唤出一根根火焰长矛,对准男巫的要害部位,直接流星一样从天而降,尖锐的茅尖直刺对方胸膛。 脚步声忽而响起,寝宫二楼的走道边,一个高大壮实的紫甲卫士缓步而来,赫然是一直在发号施令,维持稳定的国王护卫队的大统领。 烈火纷飞中,阿尔莉亚回身一脚踹飞弗利,星天耀横扫,挡住了渊的进攻。 而刚刚得了功法的新学员们开始在各自老师的教授下,进行系统化、严格化的学习。 泰甲缓缓起身,拱手道:“承让!”而湔常棣却并不理会他,摆弄了下酸软的右手,慢慢走到湔邱罗的身后,明显还是不服。 这雷霆囚笼看起来虽然厉害,但修达正在那边大战,想来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关注。 “走了大儿子。”陈塘对着狼崽子低喝了一声,大步朝着前方跑去。 他面色阴沉的和山姆进行汇报,山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发动了整个罗斯切尔德家族以及美国方面的协助,开始全面搜捕陈塘和夜枭组织。 碎发乱飞,地面上全是破布,却见不到一丝血液,裴特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应承,甚至还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让杜汶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以为自己得逞了。 秦正微微一笑,悄悄瞥向凐,看他甩过来一个嫌弃多事的眼神,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苏立期待着他们带回胜利的捷报,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扬着唇角。 人在做,天在看,这还真的没有假,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着这种事情,怎么形容呢,看着别人金腰带,看着别人莺歌燕舞,然后看着别人恶贯满盈,被报应得极为惨烈。真是看着别人起高楼,看着别人显摆,看着别人楼塌。 张队看着手里的证件,脸色就微微的一变,跟着他再一打开,那脸上直接就变苦瓜脸了。 “这……这……”王婆可能是看到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了,神色忽然扭捏起来。 五华石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月茗,月茗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心里,却是另一副想法。 心里的潜意识一直在警告着她,他是恶魔他是恶魔,他对你的笑容是假的。 “千羽洛,暮麒哥哥,我一定会抢回来的!”这是有了假想敌的云晴的心声。 不过跟性命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如果他玩的高兴了,也许会饶了自己一命。 云之恋:殿下都发话了嗳,讲真你们可以去了,不去都对不起我们这些人。 仿佛这样他还不解恨,一手摁住刚要从‘床’上坐起来的周萍脖子,一手连续地,啪啪几声扇着周萍耳光。 台上的卡西斯明显已经受到影响,谁都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攻势不如之前的犀利,而罗恩现在应对起来,也显得更加的轻松自如。 不过,圣域之战开始以来,还很少有人因为这样输掉战斗的,这也导致罗恩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其实他没有必要非击败卡西斯,他可以直接把卡西斯撞下去,反正卡西斯根本不躲避攻击,要把他撞下去还真不难。 可是用在后勤方面就不同。尤其是荆建还答应免费。因此于筑一口答应,他们新兴集团的物资管理就很不少。 冰夷与凛海回头看着他们,冰夷会意地笑了一下,凛海是一脸的懵懂,跑去扶五盒,却被笑得脸通红呼吸错乱的五盒给拉着一块摔倒。 那个道身似乎被周围的寒气刺激了,在吞噬那一丝丝透进来的寒气,转换成可怕的血气。 她已经理智全无,傅天泽也被她弄得心烦意乱,然而他的脾气对她就是发不起来,他为了安抚莫苒的情绪,压低了头去吻她,想以此来平复她的恐惧。 在通道打开的那一瞬间厨神就消失在那里了,估计是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系统就让他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当罗恩在七级机甲战士的虚拟测试场中已经能顺利躲开测试机甲的每一次攻击时,他便开始向更高级别的测试机甲挑战,开始了八级机甲战士的测试。 这些战马,引起了马尔斯的注意。在夜色里微微发光的战马,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他认得出,这是天界战马。 瀑布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潭,足有百米方圆,这个水潭有三个出口,也就是说,这个瀑布的水会沿着三条地下河流出去,而景奇的发现的惊喜就在这个百米水潭潭底。 说完,阿九就在那花纹中间的能量石上一按,然后这黑色平板就一下子亮了起来,在没有花纹的一面形成了一个类似屏幕的东西,上面正是星网的主界面。 沈烈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恍然大悟,圣者就是圣者,说是要他的阴阳花作为贺礼,实际上也给他送来的东西作为交易,只不过说法不同而已。 第一卷 第39章 一巴掌没感觉? 谢林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却是脸色骤变,怔在了那里,随后忍不住往里再看了看。 打开行李箱,陈铭把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忽然这个时候,他发现里面藏了一把刀。 纸片疯狂地旋转,锋利地犹如手里剑,密密麻麻地呼啸中,黑白绝狼狈地闪避开。 也就是2006年那段时间吧,在我们这一片,有个这样的事情,真是成了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安奇属于最低阶的血衣卫,所以扶都烛印基于某种考虑,并没有把师草淮和铁心怡背叛皇家的事在内部密函中写明,只是说全力缉拿以某个留有黑蓝头发的年轻男子,该男子或许有五名伙伴同行,一旦确认则一并拿下。 薛雪之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娇羞的红晕,从脸颊一直满眼到颈部。 “我还没有问完呢……”这个时候,洛水也急了,她哪里知道陈铭走得这么干脆,她匆匆忙忙地追到楼梯口,看见陈铭已经走到转角了。 铁锦台虽然继承了夜煞一族的王位,可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夜煞的继承者,而且还是前世帝国皇帝铁笑天的转世。 “咻咻咻咻咻咻咻……”细密的破空之声再次响起,落下,一名运气不佳的喷火兵当场就被扎了个对穿。几秒钟的沉寂过后,他背后的燃油瓶骤然炸裂开来,仿佛一颗冉冉升起的火球。 “你说什么?”年尹愣了愣,定定地看着大头,倒似有些不相信大头会说这样的话。 于是王兴新领了一些牛羊肉又领了一大筐的萝卜还有几袋面,各种作料他们的牛车上还有不少就没有领,又问程东是否有酒。 飞机头和另外三人住一间房,他们进了房间,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玄一听霍澜渊字字句句都在为天子的行动辩解,不禁有些好笑,“霍澜渊,什么时候你也有了大义?这当今天子如今已成为了你的‘天’。 他的出现顿时整个席间都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在众人跟前转了一圈之后,开始慢慢的跳舞。 圆球猛烈的翻滚旋转,终于化解了这道恐怖的力量,骨矛气势已尽,逐渐消散,七条狐尾围成的圆球逐渐散开,胡喜梅的娇躯显露,嘴角垂下血丝,立时从空中掉落而下。 “刚才是谁把门关上的?”身后的那扇雪柏门不止何时已经关上了。 卓雄接过,又用几人的背包当做了脚垫,把那降魔杵顺着法尊的右手往上一送。“咔”得一声,严实无缝,丝丝吻合。 人生争也是活,退也是活,恐怕遇到的最大的问题便是该当如何选择,是激流勇进,定要让天下之人都知我人?还是做一只闲云野鹤,悠哉游哉地采菊东南山呢? 苍山之修只要避开九元使以及天妖宁罗等强者,收拾一般的妖灵游刃有余,他们此次的目的非常简单,吸引界宗的注意力,给连海平创造时机,冲入指天峰的范围之内。 “嗒、嗒、嗒”那声音又来了,如果那是脚步声,它是朝着自己而来的,已经越来越近了。 但是没成想,竟然意外收获到了好感度,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柳毅迈步上前,手中辟邪剑舞动,在真龙之气的加持下,剑光锋锐无比,瞬间将这头蛤蟆龙脑袋削了下来。 龙珠使用完毕,柳毅盘算着自己手上还有八枚金丹,得自罗汉寺一战杀死的八位镇国真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妖丹,是他之前杀死天蝰老祖之后的战利品。 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也第一次感受到战友在身边阵亡时的心情。 来的时候一车人正好,回去的时候,少了一个赵清雅,她晚上玩的有点嗨,喝了不少,就留下了。 这句话是王老板对唐妙禹说的,即便唐妙禹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现在看来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有学员的眼睛里都冒出一丝猥琐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更是让所有排长看的菊花一紧,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那黝黑的拳头重重击出,周流与畏极致运转,黑色的拳头像是山岳一般,带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程真只觉得这声音听到耳朵里,软绵绵的,让人一下子没有力气一样,她诧异地扭回头去,眼前的一幕,却差一点让她失手,将手上的馄饨打翻。 在很多场合,西医都极力的贬低中医,甚至说中医那一套就是装神弄鬼,根本在科学上站不住脚跟。 “爷爷、二叔,你们就放心吧!修路也是积德的好事,我一定会办好的,保证让村民们说不出一个不字,至于钱也不用担心,这点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天泽非常肯定地说道。 张宝只能惺惺地丢了下弩箭,赶忙抓住了旁边的栏杆,以防被撞击的冲击力弄到了海中。可是等了片刻,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来,这让张宝一阵好奇,不由抬头朝着船头看了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包臂裙其实还算是十分保守的款式,可是自从她进来之后,所有的异性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从旁人看来,或许只能看到方里在拼命的躲闪,认为方里处于下风吧? 的确就是这样,除开思念提督,有机会寻找提督,剩下的寄托便是照顾好大家,还有一家公司倾注了不少心血。 第一卷 第40章 可愿入宫? 她又给乔氏挑了一支赤金的赞子,鎏金的手镯,装饰在乔氏的身上。只要乔氏不张嘴,不走路,绝对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了。 这东西云桃叫它橡皮擦,是用云家院子里一种特制的橡胶树制成的东西。 “行了行了,上阵杀敌乃是建功立业,这是荣幸,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说罢,王修容一个拍马,立马飞了出去。 刚才,大蛇丸看到了,一道无形的涟漪从秋道名千身上发出,顿时,那巨蛇的动作僵住了。 “谨慎才是忍者生存之道,苟才能看到大结局。”许久,秋道名千再次了肯定自己的作风了。 反正方才嵇玉姝还活着,之后不管她去了哪里遭了什么事,也和他们没关系了。 都是人精,刚刚只是试探性的压一下而已,两边的面子都给了就行了。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颜梨花一个外来人,也不了解凤岚国的历史,这些事她自然不知道了。 既然现在事情都已解决,李琳芳便带着彭大娘他们回了铺子,继续开门营业。 “本王得的可是一种传染性极高的病,不能连累了几位鬼医,鬼医们还是先回去吧!”躺在躺椅,冥玄说道。 面对蓝非有些厌恶的目光,潘霖这才闭上了嘴,改用眼神狠狠瞪着林笑笑。 蓝非有些着急,想来想去,最稳妥的还是她捞第一桶金的方式,赌石。 曹劲曾对她说过,曹郑已经答应了,他拿下徐州之日,就是她被认可之时。 言筱漪和乔晋对视了一眼,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遍。 甄柔闻言吃了一惊,忙道:“此乃公主旧物,非我介怀,而是太过贵重,我恐弄坏。四公子请收回去,我并不冷。”说着,便要宽下斗篷,她虽冷,但长辈之物,尤其还是仙逝后的遗物,实不可冒犯。 “还不赶紧放四公子!”刚才吼出声的那名甲卫,应是其甲卫队长,上前一步,厉声大喝。 于是妖刀也清楚,钦行此刻能发挥出这样的实力,是因为他已经不止是让魂器汲取魂力了,而是将他的生命力献祭给了引雷锤。 重生之初,那仅剩的幼时一起成长之情,不知从何时起已再激不起一丝涟漪了。 “你这葫芦里究竟隐藏着什么药?”林熙看着冰影儿离开之后,一脸好奇的看着林云问道。 周扬丢下一句话走进洗漱间,全部收拾妥当,已经八点了,楼下客厅里,他等得都不耐烦了。 墨上筠见她踌躇满志的,没忍心打击她——司笙家里真不缺这玩意儿。 说这话的时候,妮妮瞄了一眼旁边的东方夜,他表情自然,没有任何情绪,她心里有一抹失落。 吕口哭丧着脸,要不是煜王殿下莫名其妙的击打在墙上,他此刻,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害怕。 政府回收土地的时候,都是住宅的面积和地理位置房屋新旧程度等等来进行统一赔偿的,这些赔偿都是大头。 “怎么回事?”陆云霞柳眉紧皱,面色阴晴不定的变幻起来,目光死死的盯在石像上面。 也许,楚皓明要做的事情同样也有很多,他不想让何雅馨受到什么样的委屈,他甚至愿意和何雅馨搬到另一套公寓去住,他也愿意交付出一切,对他来说,很多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要。 许俊霖不敢再说话了,他生怕纳兰婉儿激动之下把他给崩了。要知道他们曾经在床上奋战的时候,纳兰婉儿差点把他的命根子咬下来。 当即,她身边那几人也反应过来,倏地向前一步,武器全部对准了墨上筠。 此时的水榭,正在骑马行在蒙罗的阵营当中,面甲护住了脸,身上更是全副披挂着蒙罗铠甲,古勒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苦心要寻找的水榭,此时正混在他自己的队伍之中,筹划着一场场暗杀。 “去吧,铜币大侠,一万金币一到,宝剑一定物归原主。”众多的邪教祭祀笑容满面,难忍心中的得意。 刚走进屋里,齐莞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只见齐正匡冷着脸端坐在正位上,陆氏坐在下首,表情冷淡,径自端着茶在轻抿。 她在病房里实在是呆得太闷了,就想出来走走,才请护士帮了她一个忙。 语气很轻柔,但威胁的意味十足,就像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罩了下来,把吴盈和其他准备附言嘲笑的人压得不敢再说出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这座门户通往何方,但是依曼已经别无选择,他驱动死亡之塔,将鬼龙庞大的尸骸吞噬掉,然后走入了门户之内。 烦躁,就是烦躁,但是说不出清楚是为什么,或者……有可能是不想去面对。 “不需要了,这样的例外,从来都不会属于我的,不管冷哥要不要我,这个孩子我都会生下来的。”安娜现在不能理解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厌恶这个孩子,而如今,她却很不舍得。 第一卷 第41章 大火 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棘手了,廖暮景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们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这时候在闪金镇订购的工具也送到了,除了少数农民还在田地里忙活外,其他人都去山上开采白闪石。 千星有些纳闷,这也太难,他就算枪魂更进,想破二星战神都难,完全不同威势,不一档次。 “当然啦,老天知道唐律师要来,自然要派太阳来添砖加瓦喽!”康桥呵呵笑道。 二人正犹豫间,突然听见身后传了缓慢的脚步声。二人的心猛然紧张,几乎同时迅速转身,向楼道中看去。一个黑色的身影,佝偻着腰,正缓慢地向这边移动。来人虽然垂着头,可从脚步和身影都看得出是一个老太婆。 “没闹别扭,只是被赶出来了。”沈明轩说这话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大厅里望着院子里的人,因是凌风,倒也没什么不好说明的。 半分钟之后,奥迪车一打轮,嗖地驶向另一条路,一溜烟,疾驰而去。 三长老再也不敢多留,转身逃了,还使出什么手段加持,一溜烟就逃出城外。 她无奈的一声苦笑,张仁看出她的不对劲,她的眼里带着失落,还有绝望。 与此同时,在白石村的围墙上,也响起了阵阵欢呼。战士们个个面连笑容,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打退了敌人的首次进攻。 “逮得就是你,怎会如此轻易地就此罢休?”王商心中十分解气。 空蝼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在给碎蜂解释还是在给自己解释。 因为所谓“成五术”,在一定意义上便是悟得五项与五行相对应的天地至道。 那张大嘴,一口将体型庞大的野牛咬住后,随后用力摆动,顿时将野牛拖向河水,而摆动时,更是惊起五六米高的水花。 不远处,一个火红色的箭头贴着海面,乘风破浪向着恶魔岛的方向高速前进着。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 拥有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他,已经拥有了感应瞳力的能力,在他的感知之中,眼前的凌云双眼之中平平无奇,根本就没有任何瞳力的存在,更别提永恒万花筒写轮眼那犹如黑夜明灯一般的强大瞳力了。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搞完?”如果是别的医生来看的话,简莫凡总觉得不放心。所以他依旧不死心地问着。 没多一会古嫣和牧天允就提着两个大的塑料袋回来了,他们不仅买了好多饭菜,也打消了唐熙的怀疑,因为他们也买了好多水果。唉,我们不过是来海边拍个婚纱照而已,竟然多灾多难的进了医院。 他这叫什么道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颜逸可不像他那种到处留情的人。 而反倒是赤犬大将怀孕这件事情,确实可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必须要了解一下才行的说。 第二天一大早,林峰告别了唐静萱,便带着几人找到了塔亚龙首领,在首领的带领下来到了龙墓的入口,这入口类似传送门,门口泛着淡蓝色的涟漪,塔亚龙首领开口道。 在电动啄木鸟最开始游戏的那段日子,他一直都是和明正浩然一起玩。 他脚步微微的顿了顿之后,一想到这个叶开的手段着实的厉害,为了以防万一,夜长梦多,他还是猛的一踹地面,直接一个加速,追了过去。 很显然,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孟洛与方宇这一次定级赛结果的重要性。 不是苏驰心硬,想要成为修仙者,罗琼早晚要适应杀戮。人心险恶,你不杀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杀你,早一点适应,比晚一点适应对她更好。 司马点点头,冲天枢一笑,而后平淡的走了出去。众人送上,走出大堂,司马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二十万,的确很不错了。”刘路远颇为诧异,这个成绩可比魔域好得多。 如此情景,直叫王开看的目瞪口呆,再与灵枢庭院所在的山腰一比,简直好比仙界与凡间之差,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面,仿佛来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不过,不时地那深坑之中有着一声声奇怪的声音传递而出,那种声音既像是兽吼,又有些不像,总之这种声音很是奇怪。 苏驰不是以为他拥有那一两万枚堪仙王初期巅峰全力一击的阵法仙玉,能够横行李家仙境吧? 就在秦王众将冲上承恩殿的一刹那,负责戍卫的薛万彻和冯立也闻声而动,紧随其后的,无数长林军持矛上殿,将秦王和手下围成了铁桶一般。 海岚看着一身寒霜进来的男人,突然间感觉不管是在兽人世界还是现代世界,只要有另一半愿意为你挡去寒霜危险为你洗手做羹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嫁给他呢。 她转头偷瞄了眼后头紧紧的护着云曦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最后韩宣晨从赵海燕手中把海岚的手,握到自己手中说到:“海岚的手只有我能牵。”一脸霸道的宣布着。 遇到有姑娘来这边专门找他询问,他便二话不说,躲到后堂,根本不问前厅的事情。 第一卷 第42章 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你还有什么事吗?”玛丽回头看着张开花,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只是礼貌性的微笑。 莉娅纳尔一个躲闪不及,肩头狠狠的被一道光柱给洞穿!登时肩头被轰出一个孔洞!浓烈的血液喷涌而出!让你难以置信的是,一道血淋淋的触手,猛然从伤口处钻出来,竟是将血止住了。 大将军心里这边盘算着,下面那些鬼,也全都在合计着这件事儿。 “让你来做这件事,我觉得是我安排错了。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废话了,指挥权交给我吧,接下来听我的安排。”贺川叹了口气,说道。 宣平候世子频频点头,将自己与何子岩已然说上话的消息告诉谢贵妃,预备着出了十五便由谢贵妃去求仁寿皇帝的允许,收了这位义子承欢在膝下。 华夏国这么大,各种各样的门派,各种各样的人数之不尽,存在的各种各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周秉然才刚刚出道几年时间而已,不认识这些人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面对韩福生这满脸的笑容,周秉然只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蛮牛则是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这家伙藏不住心事,显然在怀疑之前的伏杀就是他安排的。 凝视着地面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不知生死的山欣怿,包括龙绝天,龙霸地在场的所有的学生面色忍不住微微发白。 他们能欺负不敢还手的钱正鑫等人,但就算是再强的异能者,也不配在她洛雨面前逞威风。 看情况订婚仪式还没有开始,穆晓静拿着那首饰盒便坐了电梯直奔五层,绕了一大圈终于找见了休息室,便兴冲冲地推门进去。 然后这些人也都围绕在一起,带着饥渴与浓浓的兴奋,向着叶童走来。 程锦听得出来,这声音里充满着哀求和怯懦,这孩子是怕他的,这他知道。 吃过晚饭,穆晓静独自一人回到疗养院里,奶奶躺在房间里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穆晓静也不敢打扰关了房门回到房间里。 “王老板,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崔靳东面对那胖男人脸色冷了下来。 二旺匆忙抓出了一些云南白‘药’,撒在了特种兵的伤口上。这里的村民在山上经常受伤,所以会随身携带一些‘药’物也是很正常的。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时爱李明桦多,还是现在爱我多!”张林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哥?哥!”冷希希在冷夜寒身后大喊着他,但是冷夜寒头也不回的进入房间关上了门。 崔默仔细的看着那本杂志,杂志封面上发行总监的名字引起了崔默的注意。 说着,魁梧大汉的眼神一扫,所有被他眼神扫射的人们,吓得纷纷后退,仿佛没人愿意招惹鬼家弟子。 之前在他们换装的时候,姜邪和若幽就察觉到了有人在监视着他们,但感觉到这股气息很弱,而且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无视了对方,打算等收拾完了,以后在看看对方到底是谁,有没有恶意? 木枫缓了口气,说道:“让我来背你吧。”话音刚落,木枫便退到世子身旁,蹲下身子,将世子的身体往自己背上挪。世子体重轻,木枫走起路来还算是轻松。 同一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天魔剑冢内的陈潇也是眼前一亮,直接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徐太医这话,简直犹如惊天霹雷,在场的人几乎都被炸的一愣一愣的。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已经心思缜密的杜绝了所有她能窥视的细节。 这话一出口,荣铮的脸是缓和了,可其他有些人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嗖的一声——兰一个右侧转身,半蹲在地。只见几片尖利的羽毛从自己的身后飞了过去。 趁他吞吞吐吐,诛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话截了下来:“夫人亲自相邀,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夫人放心,白龙使明天一定准时赴约,您请回吧。”说完,拽着谢宫宝就走。 狗蛋说的语重心长,燕云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揍他个桃花朵朵开,想想又作罢了,还真不一定是狗蛋故意坑他。 “看好二哥!不得让他使用大型术法!”林羽附在夜轩耳边重重说道。 高浩宇不禁苦笑,人可以狭隘,但是不能无耻,这样的话他都能说的出来,看来何曼姿真是慧眼识“英雄”。 “老弟放心吧!以后我们强强联手,白天老哥做主!晚上就是你乔三爷的天下!DL的黑道早晚是你的。”老徐伸手拿过一支烟,点燃说道。 凌辰以及另外四个买了铜钱的买主现在总算明白了,他们所买到的铜钱十有八九是假的,否则神挑子何必要对杨任下杀手呢,就因为后者要看看这些铜钱? 他不是个性格暴桀的人,不轻易动怒,只不过一旦动怒,那后果可就很严重了。 第一卷 第43章 查查来历 不过,现在,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丁羽终于看到了前行的路,看到了自己奋斗和努力的方向。 “到了。”随着上官绝爱的一句话。寇乐儿看到了光明。因为布条系的并不紧,所以,寇乐儿的双眼没有看到光明后的不适应。 两股寒冷的气流,缓缓的流淌过楚凉宸的身上,在空回交汇,两边的人,谁都没有再向前一步。 “你就放心吧。我都整理好了。我去洗个澡。你再帮我检查一遍吧。”说完上官晨就在萱萱的额头上一吻。直接进入洗手间了。 听到这话林思乐心里乐开了花,说了句先去主屋,然后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而林微则是暗下心来知道姥姥又该说什么了。看着林思乐越来越远的身影,林微转过头来搀扶着林老太太继续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前辈。请问我儿子的情况如何?”坐定,寇乐儿着急的问月老儿思辰的情况。 钱局长又让杨玮通知艾晴,让她张罗相关准备,然后让她也跟着一起出门。 景莫黎不答反问,她的表情很清楚的告诉了苏北,该听的不该听的,她都听见了。 “暂时算我没有异议,您接着说。”唐峰想看看对方到底有多么的“夜郎自大”。 “我们早知道了,第二件呢?”果儿先高兴的搂搂恩秀,然后兴致勃勃的追着问第二件大事。 做完这一切,她又去火车站买了两张去沪市的火车票,一张去李姐老家的火车票,都是今天发车的。 喝了药发了汗,面黄肌瘦的平民们恢复了一点元气,此时眼神都比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清澈了许多,听到她的呼喊许多人都沉默了,有些还在偷偷抹眼泪。 莫利亚是前七武海,西海豪杰,大海上有名的存在,实力和威望也到达了被众人认可的地步。 张献忠的力量根本、灵魂意识,开始渐渐的与天地规则相合,本是极速消耗的力量,倏而转嫁到了天地规则力量。 苏南星有些着急,刚想说什么,陆北渊忙拉住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其所转化的煞气,还可以作为神通运转的力量,避免了普通人没有力量激活神通的苦恼。 放眼打量周围,路易斯惊讶的发现,这里与魔法王国的王城一般无二。 之前认亲宴上就觉得这位郡主野蛮,没想到事实果真如她们所想。 看着手机,余年简单的思考后,将电话打给胡志标,但却显示无人接听,这不由让余年的眉头皱的更紧。 怡王这话说看似客观,只是还没等到明德帝回答,外面的太监总管刘公公就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 “大妹子真是个好人,来,今晚你们就先在这房间将就一晚上吧。”大嫂推开主屋旁边的一个屋子,虽是农家的房屋,里面却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 史密斯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几个助手带着乔宋唔解决生理问题。 原以为她在春华楼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没想到,老板娘人很好,真的只要她弹琴,好吃好喝的待她,还不用她到堂前去。 想通了很多事情之后,李辰便安排查理,代表自己去Reux酒庄投了拜帖,并承诺当天会在十点钟左右前来拜访。 泽曼依旧走在最前面,先和李辰热情的拥抱了下,然后又非常绅士的与邹慧敏握了握手。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君息此时倒戈,对他们来说,便是一个很大的危机。 进入三月份,爱德华伯爵终于从医院疗养病房转回家中,虽然行动有些不太方便,说话依旧有些困难,但神智已经很清楚了。 而看到这个状况的金嬷嬷,当场她就“轰”地一声,怒气直冲上至云霄。 孙乃正一边唱着一边向李凤琴走来,李凤琴这时决定不跑了,心里想,他刚才吃我胭脂的动作挺好受,让我热血沸腾,不走了,这里没有人看,我让你亲个够。 而他只有无奈地望了望当头照射的烈焰,舔着干裂的嘴唇,继续迈出铅块似地大腿前行。 人们奔跑的速度自然是远远不及喙嘴龙的飞翔速度,惊慌害怕的情绪越发高涨,惊叫声淹没了整片城区。 还有那个瑞吉大叔,莫辰确定救下他的时候,他除了受些冻之外,看起来并没有生命危险。 金圣哲心里很感动,随着药丸下肚,烧伤的身体也逐渐愈合,生出新鲜的嫩肉来。 大厅内,无论是鳞次栉比的货架,还是各式各样的法器内壁,均不沾染一丝黑暗,整个大厅被微微散发寒意的夜明珠照的纤毫可见。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菲狼的眼神已经在很大程度上的压制住了他的心神,更是让他理智了下来,而当他将目光放在了面色冷峻的一号身上的时候,心中更是涌起了一阵阵的寒意与惊惧。 李世民如今只想知道,长孙无忌究竟在今夜的一系列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知道些什么!又在做了些什么? 失贞的痛苦依旧在困扰着她,即便是她再怎么想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委屈的泪水还是不断从眼眶中掉落,香肩一耸一耸,很是软弱无力。 秦阳看到自己名字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能在一百万个通缉犯中排在第十万名,也算是一种本事,说明圣堂很重视他。 第一卷 第44章 金丝玉符 建国后一度解散,前些年作为蜀地古玩世家出身的辛国荣借着恒老的号召力又再次重建,目前共有正式会员十五人。各个都是西南各省古玩界的顶尖人物。各自都在某个领域有着非常著名的建树。 清玉说不过她,遂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回去煎药”,就跑远了。 “我管你是太子还是帝王,想要从本少爷手中抢人,你都得先过问本少爷的意见,看看本少爷是否同意!”他如此狂妄,秦九从没有那一刻觉得他口中的自称如此……帅气。 她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所以真正的平静下来了,虽然平静了,可始终还对十艳的转身离开耿耿于怀不能释怀。只是,她不由得感叹,为什么到了生命的尽头,她还是流不出半点儿眼泪。 在两架侧卫苏27护航下,一辆军用飞机缓缓降落,走出一个被严密护送下的老人,一身便装,步履间却充满军人的坚定,军人的行走姿态绝对跟常人不一样。 没脸见人的燕清舞娇呼一声躲进琅邪怀抱,那张清冷高傲的面具轻易被琅邪摘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就连最弱原本最软妹子的叶茜茜如今也适应了部队里面的训练,就算是再难的也不再喊苦喊累了,如今让她跑十圈都不是问题。 轰一下,整辆车已经冲了出去,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在寂静的夜晚是那般刺耳。 李龙飞就这样一直坐在天晓的怀抱里,看着天晓一步一步地操作着电脑,并且暗中牢记那些复杂繁琐的程序代码,暗自庆幸自己的脑袋没有受损,完好无缺。 千奈表示一脸懵逼?hat?大哥哥,是我想让你生气的吗?明明是你自己要生气的!怪我咯? 在这种会议上,只有四皇、七武海这种级别的强大海贼才有资格上来交谈,而老头子却将路飞抬了出来。 于是,大家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莎莉娜将想法跟妈妈说了一下。 砂隐大牌范的声音很平淡,身为富二代,旷工的儿子的我爱罗,他的人气在最初火爆了一下子之后,并没有持续的源源不断的提供客流量。 “你如果不说的话,也就对我们没有价值了,你也应该清楚,现在杀了你,比杀一只鸡都要容易。 大针蜂是第三进化形态的精灵,因此,品级达到了蓝色,但拥有毒属性的缘故,被超能系克制,因此,控制它们并不是很难。 之前没有看出沙奈朵技能威力的人,十分的震惊,他们没想到,这只沙奈朵,不仅表演的那么好看,就连实力,都那么恐怖,看来这第一名,是归她莫属了。 “告诉我,那三架飞机有什么特征?”费恩有点替自己的学员担心了。 现在他的人对付德国已经捉襟见肘了,哪里有多余的力量从苏联那里挖掘情报? 听到26号的话,应子旭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可没有想过这世界竟然还存在这么一个技能,竟然能直接连通他的幻梦世界,而后听到他在里面说的话。 看着姬千岫明显乱了分寸的模样,北冥澈这才暗暗得意地迈起方步走了出去。 好在她并没有什么实权,楚逸勋也没有纠缠的意思,所以,调查方,一直都在熬时间。 三福晋平常一副厌世脸,平常在宴会上都是一副背景板的存在,除非别人特意问她,她鲜少主动开口。 顾陌和凌奈那边也是尴尬,韩娜原本坐在顾陌身边,现在居然坐到两人中间,一边勾着一个男人,其乐融融,享受齐人之福,乐在其中。 黄大力自然不会把两人交给人间的大夫,如果是被修道之人伤害了,交给他们也没有用。 后来,便是她的回归,以及他们的相恋,最后,江远恒看了看沈玉心的脸色,见她得脸上有些动容,心里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去想这个,而是觉得萱萱终究是她妹妹,再怎么任性,也没这么犯贱吧。 “公子你在说什么?玉婉听不懂!”此时的秦婉虚弱无比,刹那间被惊起,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仔细想想,赵简觉得有点奇怪,以前蒋市长刚进去的那段时间,蒋雪柔似乎对她并没有这么深的恨,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这样恨她了。 念此,张欧只能偷偷的冲着正在探头探脑的林俐使了个眼色,希望这个救星能开口,让这个事情先收场。 她刚回上京,憋了一肚子怨气,对着家里长辈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骂就骂,只能把傅元令叫出来先散散心中的郁气,所以现在还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话落,大屏幕上果然播出了那天教室里的情形,就是从王佳走过来和林俐道歉开始,是俯拍的角度,正好是镜头背对着王佳而正对着林俐。 莫雨儿知道陈鸿宇在逗自己开心,笑骂道:“和你一毛钱的血缘关系都没有,还像你,别胡扯了行么?”莫雨儿也知道陈鸿宇在调侃自己怕自己想不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余莫言回答的发乎内心,甚至还有几分反问,不理解的味道。 随着,安米的声音,唐双双的脸直接拉了下来,看着面前穿的极为朴素的云落落,轻蔑的嗤笑了一声。 范雎看着王翦的双目,毫无半点虚假的意思,当然范雎也明白,王翦想上位,可是白起却在前面拦着当然不好,话语致此,两人微笑而散去。 第一卷 第45章 亲自煎药 “你动她,想试试?” 萧珩之语气不轻不重,尾音微扬,仿佛是随意的一问,却蕴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归野挑眉,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试试又何妨?” 这个教堂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宁拂尘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到酒店而是直接御剑飞往了非洲,老四所说的话应该不假,那他们现在还没有抵达非洲,还有机会。 “如此说,我还真有件事要请老夫人帮忙呢,呵呵呵。”许仙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自打第一个逃灾的难民倒在进镇第一户人家门前起,安平镇到今天为止,已经接纳了近千难民。 至于那些残存下来的大能,也只是混迹在尘世间,除非有机缘,不再乱传仙法,而诸天万界也慢慢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科技之路。 宁拂尘说的真的不错,这个世界其实还真的挺好,宁拂尘也很好。 王佳将报告材料放在沈淮的桌子上,情况和自己预料的几乎没有差别。 之后腾筠就走出了家门,她有每天都必须要要进行的刻苦修炼,即便是现在觉得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但是她还是不会有放弃的想法。 “爸妈,到底怎么了,你们就直接说吧,这样搞得我都紧张了。”宁拂尘坐在沙发上说道。 “好的,那你们手中的工作移交一下,其它就交给我就行。”宁拂尘点点头,难得老两口能够想通,他也由衷开心。 界精锛光棰嗗皬光5鏈嬪弸鎺?界精锛光棰嗗皬光5鏈嬪弸鎺光5鏈嬪弸鎺┒? 当魔族三太子带兵,来到这狮子口的时候,句青丘也安然带领所有人马进入了狮子口。 回到房间之后一番洗漱,准备睡觉时我心中忽然有着一丝疑惑之色闪现,我发现,这源南城主府大门处竟然没有守卫,也就是说,那大门处根本就没有安排守卫,这件事情,我觉得颇为蹊跷。 他隐约间知道了,这才是最适合他的路,是他最大的道果,在这个世间可以说是独一无二,超越以往所得。 “这里竟然连鬼哭草都有。”韩成和注意到了不远处一只长相奇异的灵植,叶片呈现出怪异的扭曲,呈现出一种惨绿的色泽,风吹过叶片的时候,会发出如泣如诉的诡异声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虽然没有严格的拜师仪式,但寇冬儿的武功就是李嬷嬷教的,武学启蒙来自于李嬷嬷,不过寇冬儿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嬷嬷已要有六十岁,也才下品地煞境。 失魂落魄的凡洛迪被蜂拥而上的魔兵带走,这凡洛迪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恍惚,这也让三位将军觉得非常稀罕。毕竟,凡洛迪平日里,可不是如此的。 沈傲更倾向于是朝廷的神秘强者,之前不在乾京,不是周安,或者他身边的人。 “已经死了,而且死状很难看!”望着那躺在地上的少年,我眉头轻皱道,虽然死人见过不少,但此时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排斥。 “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有一种……”白晓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铁君义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鼻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既然如此的话。 第一卷 第46章 虚弥鸟 萧珩之拿了椅子过来坐下,坐下时动作缓慢,像是刻意在拉长两人之间的时光。 姜娩翻开衣领,果然见几片碎瓷插进了脖颈皮肤,血迹浅浅漫开至锁骨。 她皱着眉,指尖轻轻掐住一片瓷片,用力将它拔出。 动作虽然小心,却难免牵扯出痛感。 “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宁妃见太妃走了,看都不看庆王一眼,带着丫头离去。她不是赌气,而是真的伤心,那些话憋在心底的时候,她还能说服自己忍耐一下,当话挑开之后,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多不愿意接受。 刘岩看着两人的背影,轻轻摇着头,心想:以后自己可能会遇到更多修行的人,希望不要再遇到这种助纣为虐的人了,在他的印象中,修行的人都应该是积德行善的。 云冰凌脚一软,差点倒了下去,完全无法接受,半饷才说出‘为什么’三个字。 脚步停下,伫立原地,身躯都在猛烈的颤抖,楚翌死死的压制着心中有如山河喷涌一般的浓烈杀意。 就连他全盛时期的时候,方寒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他,就更加别提是现在的重伤之躯了。 谢映容欢欢喜喜地跟着谢谨之出门去了。她不知道谢慕林跟谢谨之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谢谨之如今对她这个“堂妹”的态度,已经有了些微改变。 当着众人之面,苏如绘从容向甘然行礼告退,却目送甘然走后,才离开湖心亭。 不过好在冯晓扔了一个q,很精彩的命中了两人,回复了不少血量,这才得以残喘下来。 “李总,还认识我吗?”柳菲从后面走了过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虽然,他的确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但追求武道力量的心,却从未停止过。 拐杖点地,地面轰然震动,整个房间升了起来,周围的瓦砾墙砖脱落,变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围栏的笼子,天玄子被囚其中。 亲们,昨天第二更不知怎么没发上去。今天一早发的。大家不要漏看第137章。 月亮高高的升起,人们也累了,于是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国王劳勃宣布最后三场比试将等到明天早上,在团体比武前举行。 李灵一想,眼下这种哨卫密集度实在太过分了,而且黑暗中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行动声,显然是有大军在进行调动布置。 李灵一点头,确实,他这半天在这大厅里一直逛来逛去,找的并不是他自己用的,而是能给阿尼用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水青不好假客气。事实是她自己走出去的话,速度太慢。她还想赶到医院去看徐燃的情况。 这时大蛇丸已经在两人头里塞了符咒,彻底解放了两人,他们的脸色也从苍白渐渐变得红润,到后卖弄看起来就像是真人一般了,基本上分不出来真假。 十二道死亡射线瞬间喷出,充满腐蚀的黑光落入死海,“嗤嗤!”轻易地腐蚀掉那些条形怪物。 云家人,没有一个不聪明,没有一个不胆大。居然说自己的父亲爱情鸟,水青捂嘴笑。 我心里正得意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吴明水的电话,我直接给拒绝了,然后将手机关机,朝着前面跑了过去。 反之如今他有魔吞之法,加上紫仙蕴和神灵脉,自己修行的速度也不慢。 第一卷 第47章 剑穗 姜娩问:“父亲要说什么?” 那些士兵因没有人指挥而只能混乱不堪,根本就没有组积起有效的防御。 苏素暗想:不会是让我去找人吧!人嘛,我倒是找得到,就在我那。可是,我他娘就不给你,气不气? 皇后笑了笑,面上温柔端庄,内心却想着你才进来第一天还不至于有人着急给你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使绊子。 这些擅长术法的阴山鬼混入阴司,以类似‘留影术’的方法将这些画面展现给诸生魂观看、蛊惑他们。 感情当初那被自己烧成沫沫的战争古树,居然并没有随同沫沫消失,而是很有可能一直隐藏在木精灵族的灵魂之中流转着。 至于一些丢掉手里武器的鼠奴,想凭借肉拳杀敌的,基本上分分钟就被撂倒在地。 若是在过去发挥自己的力量,那真龙白骨和龙脉自然得融入天命魔刀中。 韩当一马当先,就在双方还差三十米距离时,拿出他那把琉璃宝刀向着他们一挥。 不过想到五角大楼的那些老爷们采购的1000多美元一只的咖啡杯、上万美元一个的飞机马桶盖,史蒂芬·卡莱尔又顿时释然了,觉得这个价格也正常。 再次让张怒脑海里,各种欲海横流画面,增添了更多美妙的体验。 只是几息之间,这些新竹便已然走过了它们的一生,却唯独没有如同正常的竹子那般,生出新的竹笋。 “相信?你就这么被我的堂兄抱着,你叫我怎么相信?”他是想相信她的,可是他的堂兄是那么优秀的人,而且他不像自己那么冰冷,他实在无法想象她被堂兄那样抱着只是别的原因。 直到他们急速奔行了一炷香左右后,才发现了一处已然无雪的巨型圆坑,宛若被从天而降的陨石轰中一般。 洛掌柜忙取了只黄花梨首饰匣子,用帕子垫着手,将苏子诚指的东西一一收进匣子里,合上匣子,交给了东平。两人出来,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逛到底,才上车回到行辕。 潘鲁拉看到轩辕慕可的攻击以后,笑着说道:“你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来攻击我,那么我就让你死。”说完以后,潘鲁拉一招也是攻击了出去。 “來來來,大家都别光顾着说话,喝酒,喝酒,”郜驰宇倒是自觉地和大家让起酒來。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方姑娘他就交给你了!”徐洪的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又转过头对着身旁已然缓和了许多的方美玲道。 但却没有停下疾驰的身形,而是奔驰间,赫然临近轰开不少强者的雪罗刹,右手抬起,五指成爪,就要朝着其肩抓去。 南宫晨冷着脸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前方,芊芊碰了一鼻子灰,无奈的又托起了下巴看向窗外,她真的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耶,好好的,他又闹什么脾气?之前闹脾气的不是她吗?什么情况?一眨眼就变了位置了? 这是夜子轩觉得,在他活着的这么多年里,最让他自己瞧不起的一个决定。可却实实实在在的存在他内心深处,好几年。 第一卷 第48章 大婚 墨萍见她脸色沉闷,随即转移话题到:“世子妃,过两日就是姜家大姑娘的婚仪了,府上收了请柬,您去吗?” 闻浅凝眉,姜漓与她有过节,若是去得话怕是不讨好,可不去得话又显得无礼。 她拿不定主意,思索了几日。 “你是挑战我的底线吗?”刀家圣主眼中的杀机毫不掩饰,他已经给洪九幽台阶下了,洪九幽还不识抬举。 同时,蛇是冷血动物,冬天太冷的时候,会进行冬眠,一睡就是一个冬季,更加不喜欢寒冷。所以,冬天的时候你基本看不到大蛇,只有冬雪融化,春暖夏天的时候,才是蛇出没的季节。 “我怀疑这是一个圈套,凌霄神王只是一个诱饵。”噬灵天火盯着永恒之门,越来越不安。 “你?有何德何能让我们听从于你?”这时候,前排的一个黑脸大汉越众而出,用不屑、挑衅的目光的看着秦风。 此时的他如临大敌,心头脑海万般算计,想的便是如何保命脱身。 黄三郎头也不回的向后连蹦三跳,霎时远离了陷阱,全身做好防御状态。他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容易收拾了。 “什么事情?董事长你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陈玄策江湖话一套一套的。 唐明站在石盘前不停查看,几个巅峰强者也都撅着屁股围着石盘不停研究,其他人则是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伸着脖子查看,却不敢上前。 将戒指举到眼前确认了这是空间道具无误,然后掏出一枚卷轴对着戒指开启使用,这个举动是为了破除上面由德雷克加注的精神烙印,因为拥有者已死亡,这个封印就好破解多了。 孟如山和孟家的几个武将长老,赤条条地坐在一起,一边用双手捂着裤裆,一边无奈地叹气,太丢人了。 毕竟,作为与云阳不和,且性子张扬跋扈的顾柔嘉着实太令人怀疑了。 赤沥等大军,透过面前那寒气凛凛的冰墙,亲眼目睹了蛮雨身死的惨状,所有人都焉了,有人哭喊,有人悲伤,有人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常翊没有矫情,谢过了这位向导,而因为怕孔一娴休息不好,回程依然是头等舱。 秦冰不是那种喜欢摆谱的人。所以刘东进去还没有多久,她就出现了。 整体而言,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只是越靠近目的地,夏尔就越疑惑。 虽然他不喜喝这种汤药,但这毕竟是百里诗菡的一番心意,他不忍拒绝,就硬着头皮接过来喝了。 淑妃娘娘嫌我当着外人的面直呼夫君名讳,又将我教育了一通,还说要不要纳妾凭的是李叹的心意,若李叹真的那般一心待我,就算纳妾也只是为了给李家皇室开枝散叶,叫我宽即是。 她之前也已经警告朱言了,但她非不听,现在闹成这样,也不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当然了,她痴迷的,不光是鲜血的颜色。还有那鲜血一样热烈的人。 过去我什么都不懂,我现在明白的都是用血泪换来的,上辈子什么也不懂的我,真的太凄凉了。 连续十几巴掌,打的罗娟眼冒金星,脸蛋像吹了气球似的迅速肿胀起来。 老颜没有拦住容时理由,便只能目送他拖着虚弱身体离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后,他依旧惴惴不安。 第一卷 第49章 动弹不得 万姨娘走过来,笑得满脸得意,仿佛今天嫁的不是姜漓,而是她自己。 “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漓儿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谢夫人举杯回应,嘴角的笑隐隐透出几分虚伪:“亲家如此有礼,漓儿也定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首先就是摊位的设置,严格按照前世的移动的摊位设置,虽然没有了发机动和轮子提供移动力,但是拥有了储物袋就不是问题。 所以公主不甘心,但长达一个月的示好后,就抱着既然得不到就毁掉心理,对乌启国国君行刺。 审问,严加审问,不,应该说是严刑拷打,就算是严刑拷打,也一定要问出来这些人背后都是那些人,都有那些人在算计青阳门,而青阳门又能够做出哪些反击,这些都需要细细的谋划一番。 所以两人之间,在某种层度上,很难说谁奈何的了谁。哪怕血公子真的想要对自己下杀手,但自己也绝对有自保的能力。 正当她满脸讽刺的准备看好戏的时候,谁知一旁的马车里,那人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甚至不屑的看着她。 姜河海摸了摸拉比的头,非常谨慎的避开了整个耳朵的部位,然后将拉比抱了起来。 以前他都是坐公交车去上班的,现在一时片刻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身家5000亿,完全可以换更高级的交通工具了。 就在白善诺不知道修炼了多久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微微一沉,然后就降落到了地上,等到他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他们这些一行人已经到达了一处极为繁华的地方。 孟凡从未把孟春秋当做父亲,但是现在却把从未见过面的白素素当成是自己真正的母亲,这个分量,不弱于前世地球上自己的母亲。 这三个天赋,无论【剑道通神】还是【霸体姿态】,都如字面介绍一样,很容易理解。 这种事情可以说是无比的凶险,根本就不是寻常人愿意能够看到的,而李寺自然也不可能冒着纪灵被他们杀了的危险来救他们,甚至是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可以说是让他们感到了极为的意外。 董成和王曦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偶尔聊上几句,但是都因董成过度紧张中断。王曦敢肯定,这个害羞的少校一定没有谈过恋爱。 良久,她又偷偷看了一眼无心,见他仍在熟睡之中,于是便想偷个懒,可瞬间又想:他既然都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我可不能输给他。于是正了正脑袋,闭上眼睛,默念口诀,想达到无欲无觉的境界。 一道淡蓝色剑影突然出现在王菲和福五之间,正好格挡住了福五的甩棍。 “我们正在多方审查方济仁呢,团里决定,现在让他暂时离开补充团了。”黄忠德说。 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眼神,王曦莫名的有些失落,总感觉云逸身上少了点什么,似乎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云逸了。 “我当然去,算起来也有几年没有回家了,趁这个机会,又可以蹭你的油水,傻子才不回去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电话里阿兰很有感觉的笑道,明知道方离是和他的妻子一起回去,她确实闭口不问。 当魅宣来到音铃面前准备吸食她的精气的时候,音铃大喝一声,绑缚在身上的枝条条条寸断,漫天飞舞。魅宣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面色惨白,此时想躲已然来不及了。 第一卷 第50章 听婆母的话 姜娩穿过回廊,步伐轻盈如燕。 前厅内红绸招展,喜烛轻摇,万事如旧。 萧珩之见她一脸带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人要找到自己心中所想,你活着是为了什么?想要追求什么? 陈牧无声的笑着,觉得李景龙的段位太低? 欺负老实人没意思。 这个方向上,就是没有什么好的了,而且,哪怕是坚持下来,也没有什么好的。 酒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这些兵麻利地拿起地上的执勤旗和红缨矛,冲了出去。 毕竟将来如果温室果蔬彻底推广出去,人口密集的沿海地区才是真正需要重点照顾的区域,所以IT部门自然也会转移到沿海。 不远处有一只土狗,正冲着它面前那只黄毛怪物狂吠,黄毛怪物冲土狗龇牙咧嘴。 一般别人都是分低是炸鱼,但对俞昀瀚来说,全都是鱼,炸就完事了。 袁成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突然用手一拨,把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扫落到地上,通通打碎,心里的火气一点也没有消减,只是压抑得更深了。 俞昀瀚顿时是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就睁着眼睛看着苏晚落,似乎是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来她是在开玩笑。 至于南疆道乱不乱,他可不关心,乱了更好,也方便他浑水摸鱼。 他就躺在自己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平稳的呼吸声借由空气从他那里传过来,传到太白临的耳朵里,让他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舒缓下来。 姜暮染一愣,决定装傻,逃跑不急于一时,她总有机会的,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还是暂时待在他身边比较安全。 他不敢想象,如果倾北凰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甚至是陨落了,慕离镜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胡爷爷,暂时不清楚,不过,外面的风声传了过去,王影才会直接离开的。”韩毅特意封锁了基地的消息,能得到了消息的,只有韩爷爷的这个圈内的大佬们了。 第二天,倾北凰就将这个喜讯告诉了慕离镜,慕离镜光是看着通讯玉简上的信息,就能想象出倾北凰开心的样子,不由得也微微扬起了唇角。 很少会有侍卫发出这般中气十足的声音,那人明显被北辰凉的这一声放肆给吓了一大跳。 那个穿麻布的少年急忙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是您的奖励,还请接纳!”说完,在他的手上多出了一个通体纯白的玉佩,辛月恒看着都很无语:年年送玉佩,难道很潮流吗? 从他在锦城发现徐氏在暗地里帮温媛,再到镯子,还有今天刚回来时父母的态度,这一切的脉络就已经在他脑海里清晰。 “九儿,这是我哥,他是……”暴露商越霖的身份自然是不行的,商越孚说到一半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介绍下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只要他稍稍一动,就可以瞬间结果姜暮染的性命。 此时的方毅,脸色十分精彩,郁闷得差点将刚入口的牛奶给喷出来。 姚海磊双眸一亮,轩辕黄帝在上古时期可也是无上强者,更是御剑高手,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剑意韵味,那绝对是巨大的收获。 第一卷 第51章 他就这样明晃晃提了解婚一事 次日,都城的街头巷尾便开始疯传谢家二公子是个傻子。 侯府试图封锁消息,但流言却如山火燎原,愈演愈烈。 “原来谢家二公子一直不见客,竟是个傻子啊。” “嫁了个这样的夫君,还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她不过是个庶女,能嫁进侯府已是福分......” 他注视着云落的双眸,将她喊得汗毛倒立,双手不安的揪着衣角,可依旧鼓足了勇气和他对视。 唐至打算老老实实地在十五号公馆等着秦有渝回来,再与她好好地聊一聊,结果……一连三天,他每天准时回十五号公馆,却都没有能够见到秦有渝。 那些村民修为不高,也因为修炼不好,才会来到中央大陆,还是这种偏远的地方,现在看冷潮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有些害怕了。 这件事先不能让司徒柏知道,否则这人在大狱里突然被打断了手臂,本来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添了一件,只怕司徒柏闹起来,对朝廷不利。 秦有渝乌黑的眸底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她抬起脚,冲着那颀长的身影跑去。 秦有渝扭头到茶几那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苏欣月。 安子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我艹”还是该唾弃唐至的重色轻友,亦或者是自己的猎物竟然被先一步叼走并且吃干抹净了。 顾惜芫一看到封三娘,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但是这并不妨碍顾惜芫觉得奇怪,而且封三娘看上去,脸色不太好,顾惜芫猜测会不会是有什么大事? 安子城绘声绘色讲完,又开始好奇唐至和秦有渝之间的事,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 唐若许瞧着周围喜庆的街道,想着,看来这北燕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玩许多。 因为,若非是他下命令,让梦龙他们前来此处,这些未来的栋梁,就不会遇见这样的危险。 地面上是一路不断下延的石阶,就仿佛是要一路走到地球的最深处一般。 “真希望能再多碰上一些,咱们两人这次可算是发财了。”白衣劲装青年一脸的向往。 令叶凡比较意外得是木青阳竟然已经达到了五品炼药师巅峰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能达到真正的六品炼药师,到那时就可以到圣灵域帮自己打理药铺了,有六品炼药师的坐镇,相信药铺的生意一定更加红火。 强横的古棠阵直接的围攻上去,瞬间将赵宇翔和其爆出的能量尽数的包围。 白玉般的指尖轻柔的抚过绽放的花瓣,鼻尖不禁凑过去,淡淡的花香飘散出来,使得慕容倾苒心情大好。 方逸闻言笑了笑,他和师父都是修道之人,六识都要比常人敏感的多,虽然食材匮乏,但对于饭菜的味道却是十分讲究,能烧的一手好菜也不稀奇。 玄武部的精英学员,跟随在宋长老的身后,也是列出了长长的队伍,一同赶向了玄武部的正门。 九重火焰,每一种火焰笼罩了一百多里的范围,泾渭分明,像是九个实力不同的守卫,镇守着九道关卡,阻止闯关者的进入。 “难道兄长不知?慕容天冥贿赂高敏,宴请睿亲王,为的就是要让苒儿位及高位”。 在这漆黑墓道内,白光仿若划过苍穹星海的流星,眨眼间就冲到林峰跟前。 她没有想到宁宇的经历如此曲折如此凄惨,也真是难为他没有垮掉这些年。 第一卷 第52章 萧珩之,别装了,帮我 进屋环视一圈,却不见萧珩之人,只有窗棂被风轻轻推开,送进一缕冷凉的秋意。 屋里还有一丝淡淡的药草香气,姜娩想起来,这几日竟忘了给萧珩之煮药。 不过那等重要的事,男子都看得很要紧,他应该是自己经服下了。 哎,真没想到就因为她,害得他身子不济,属实是有些过意不去...... 姜娩独自坐了许久,一个人都没见到。 她站起来唤了一声:“萧珩之?” 无人回应。 难道不在?还是故意避着她? 姜娩微微抿唇,正准备再喊一声,忽听里屋传来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她踱步走过去,这声音越来越明显,就在这布帘后头。 姜娩走近,伸手掀开帘子。 只掀起一角,她便怔住了。 半开的帘子后,萧珩之披了件宽松的里衣,领口微敞,露出一片锁骨和紧实的胸膛,肌肉线条明显又流畅,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滑落,隐没在衣襟间。 他似乎才沐浴完毕,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湿气中,眉眼间透着慵懒。 她愣在原地,脑海中的冷静顿时被眼前这副景象冲得七零八落,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湿润的发梢和若隐若现的肌理上。 她竟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等她反应过来想撤身而逃时,来不及了。 萧珩之转身已看到帘子后头站着的她。 “二小姐?” 萧珩之有些诧异,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低哑,“你怎么来了?” 姜娩陡然回神,强自稳住心绪:“父亲说,说要在此议事,但我进来没看到人,而且门被锁了,然后听到声音,我就......” 她说得乱七八糟,顿时有些羞愤地转过身:“你赶紧把衣裳穿好!” 萧珩之见她的模样,低笑一声,随后将衣裳紧了紧。 姜娩快步朝前屋走去,倒了杯茶水大口饮下,这才稍微平复了些。 明明前世又不是没见过,何需紧张成这样! 姜娩,你是什么小姑娘不成?! 不就一个男人的身子,至于吗? 萧珩之走过来,见屋里除了她就没别人。 他有些纳闷,心里浮现一个猜测。 于是去推了推门窗,果然都被锁死。 看来是姨娘见不得姜娩好,故意使计把她锁进他的屋子,想让他二人发生些什么。 这计谋,真是在给他添柴加焰。 萧珩之轻笑一下,戏谑道:“今夜怕要委屈二小姐了......” 姜娩心头骤然一紧:“你,你想做什么?” 萧珩之看她略带紧张的样子,怕她是想到了前世那些不好的回忆。 本还想开个玩笑逗逗她,想想还是算了。 他开口:“放心,你挑一个地方睡,我绝不打扰你。” “哦......” 姜娩轻舒一口气,又端起杯子喝水掩饰慌乱。 见她一个劲喝凉水,萧珩之提醒道:“又不是没炉子,温热了再喝。” 他说罢,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将剩下的半杯顺手喝了,接着把铜壶放到炉子上温着。 十分自然随意,好似与她相处过很久一般。 姜娩微愣,有片刻恍神,仿佛眼前的萧珩之与前世那个日日陪伴她左右的人重叠。 记忆与现实交织,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舔了舔微干的唇,忽然觉得身子渐渐发热起来。 “怎么这么热……”她伸手解开领口的盘扣,凉意却不见缓解,反而让她浑身更觉燥热。 萧珩之问:“是不是坐得离炉子太近了?” 他问完,见姜娩额头都已经渗出薄汗。 “不会又是发烧了吧......” 萧珩之走近,下意识伸手去探额温。 却在触及她皮肤的一瞬,骤然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他瞬间收手拉开距离,但胸膛间那股炙热感迅速攀升,瞬间叫他也有些喉咙干涩。 他脑中闪过什么不祥的念头—— 是那水,有问题。 无色无味,令他也不曾察觉。 只是他喝了半杯便如此,姜娩喝了多少? 思绪还未理清,姜娩已经站了起来,纤手撑着桌沿,眼角渐渐泛红,眼波含着几分不自然的迷离。 她心跳异常急促,双颊烧得发烫,热意仿佛细密的火星,从四肢百骸蔓延,直往心头烧去。 萧珩之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试探着唤她:“二小姐?” 姜娩半眯着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萧珩之……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仰起头,眼神里透出一抹无辜又无措的神色:“我是不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 萧珩之身体绷得如弦,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是,那茶水里……有人动了手脚。” “那怎么办?” 她呼吸越来越乱,整个人如坠云雾般虚浮,几乎站不住身。 “萧珩之……” 她软声唤着,声音里缠着一股情不自禁的颤抖,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有多么勾人。 她一点点靠近。最终几乎是脚下一软扑过去:“我好不舒服……” 姜娩的身体摇摇晃晃,意识在欲望与理智之间拉扯得痛苦万分。难以自控地贴近萧珩之,就像前世无数个夜晚里那样熟稔而自然。 “好热啊......” 她轻轻抬手指尖微微颤抖扯着他的手指,像火星落入了干柴。 萧珩之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隐浮现。 他努力克制体内那股逐渐攀升的燥意,但姜娩离得太近了,温软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吞噬。 此时的姜娩清醒中又有些糊涂,前世今生的画面都涌入脑中。 那些旖旎的画面,男女之事,对她来说已见怪不怪。她只知自己此时不舒服,需要有人疏解,而恰好面前,就有一人是她熟悉的。 萧珩之垂眼,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 别说是中了药,就是正常情况,他看见姜娩这副模样,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 虽然他整日在她面前,装得人模人样,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些得体的礼节,全凭他的喜好。 若是真让他放开了,他是顾不得什么后果的...... 他想要姜娩,想疯了。 他重生后第一次抱她,是用一身鞭伤换来的。 第一次亲她,是趁在月竹岭她烧糊涂了的时候。 前世今生,姜娩从未如此主动与他缠绵过...... 他甚至觉得,只要开始,他一定,会做到最后一步...... 第一卷 第53章 想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 只是后果应当就是她会怨恨他一辈子...... “姜娩......”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想让她至少恢复些理智。 然而姜娩完全听不进去,仍旧靠在他肩上,细碎的呼吸温热而激烈地刺激他的神经。 “能不能帮我……” 姜娩指尖缓缓往下,像是在勾勒一幅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接着将手放到了他*下。 她被热气包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凭着熟悉的本能,将他逼向深渊。 萧珩之瞳孔猛地紧缩,脑中轰然炸开。 他握住她的手腕,那力道让她吃痛地哼了一声,声音微弱,落在萧珩之耳中却被无限放大。 “姜娩......”他的声音艰涩如同刀刃划过喉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姜娩缓缓抬头,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压抑的...带着无意识的*。 她耳朵里满是嗡嗡声,听不清周遭的一切声音,只有身前人的触感,让她的血液不停涌向一个地方。 她凑近他,贴在他紧绷的脖颈旁,含糊着不知说些什么,只一下一下轻啄着。 萧珩之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的理智在一点点决堤,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她推开。 “别再动了......”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而姜娩仿佛听不见,只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直冲冲地轻吻了上去。 那熟悉的柔软触感,在瞬间将萧珩之所有的防线击溃。 他的手猛地扣住她的腰,将她狠狠地拉向自己。 姜娩唇间溢出一声轻柔的气声,呼吸交缠之间,唇舌肆掠,又软又滑,恨不得整个吞下。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上塌,身体一沉,所有理智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本能的渴望在主导着他。 他烧红了眼,一点理智也没有,从额头、眉心至唇间,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这是他的女人。 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他的。 他想吻她......想了千遍万遍。 她的温度、她的呼吸,无一不在撩拨着他。 他深深纠缠,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双手娴熟地解开衣领,他闭着眼,托起后背,让她离自己更紧些。 宽衣解带时,顺便一路往下,在她每一个敏感位置打转。 他太清楚如何让姜娩兴奋了,前世即便她恨他入骨,却依然会浑身发颤,痛哭求饶。 他想看她哭,想看她落泪,想让她含糊不清地喊他的名字,最好是眷恋又缠绵地,就像他每一次唤她那样。 “娩娩......” “唔......” 姜娩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十分娴熟地拽着他的衣领。 然而就在那一刻,萧珩之猛然回过神来。 她此时还是第一次。未经人事。 他僵住了。手指停在她腰侧,不敢再动。 呼吸紧张地乱成一片,胸腔里鼓动着激烈的情绪。 不行……不能这样。 姜娩迷茫地看着他,眸光湿润,带着无辜的依赖,毫无防备的天真。 他按住自己的冲动。 呼吸粗重,喉咙发干,像是走在悬崖边上。 “不行……” 他强行掐断自己所有的情绪,粗喘着气将姜娩推开一步。 “你会恨我的......” 就算曾经他什么都做过了,就算是姜娩主动近身,但他如今不敢冒这个险。 姜娩眼睛蓦地红了,像是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一般,竟开始小声呜咽。 萧珩之目光一黯,双手有些颤抖地,一点点将她的衣服穿好,身体里像是无数蚂蚁在爬。 他不知自己怎么撑过的这一夜。 次日清晨,姜娩在一片温暖与宁静中醒来。床幔外淡淡的晨光透进来,照亮屋内的每个角落。 她抬眼望了片刻,恍然有些失神,似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挣扎,连呼吸都变得懒散无力,又像是在深海里沉浮过许久,浑身都泡软了。 她眨了眨眼,眼神逐渐聚焦,意识逐渐回笼。 身上的被褥带着浅浅的檀香味,这是萧珩之的屋子。 她隐约记得自己昨夜喝了那杯有茶水,随后浑身燥热无比...... 后来……她的思绪停滞在一片混沌,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 但她心里一颤,蓦地想到—— 昨夜萧珩之也中了药,他即便身子不济,那昨夜肯定也是行的。 她连忙低头检查,见自己衣裳什么的都好好穿着,发丝也未曾凌乱,才浅浅松了口气。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幸好萧珩之还算有规矩,没有乱来。 不过,他人呢? 姜娩环顾四周,屋内空无一人。 她轻轻撑着床沿坐起,双腿一时间软得不听使唤,片刻才勉力站稳。 走向前屋,刚踏入,她的视线便定格在了地上。 只见萧珩之瘫倒着,衣衫微乱,领口散开,露出被汗浸湿的颈侧肌肤。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沉郁的疲惫感,眉头紧锁唇色发白干裂,像是经历了一场煎熬。 “萧珩之?” 姜娩轻声唤他,却没有回答,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药如此生猛,他该不会死了吧...... 姜娩快步走到他旁边,蹲下推了推:“萧珩之?” 地上的人眉头微动,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他声音低哑沙哑,像有沙砾在磨,让人听得生疼。 姜娩见他醒过来,稍稍松了口气。又问:“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他气若游丝地回答。 “没事就好,你……” 姜娩刚要说什么,忽然眼角瞥见他手掌一片殷红,心头一跳,连忙抓起他的手细看。只见他掌心赫然一道刀伤,血迹已干,但皮肉微微翻卷,触目惊心。 心中一紧,脱口而出:“你这手怎么了?” 第一卷 第54章 你就是一个被用过的 姜娩登时猜到,昨夜他定是故意割伤手掌,用疼痛来克制。 她能想起一些昨日中了药之后,她的窘态。 一时有些过意不去,说:“不好意思啊,我昨日,应是吓着你了......” 萧珩之反倒一笑,旁的姑娘经此事都会羞得不行,姜娩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毫不脸红。 不过想来也是,她前世今生的岁数加起来,什么没见过?这种事应当只是轻飘飘的小事。 姜娩揉着酸软的肩膀,心想—— 也就如今的萧珩之才会忍着了,换作前世那个疯子,怕是早就把她扒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又问:“你若是不舒服,我叫人去找大夫来看看?” 萧珩之看出她眼神里的关切,笑了笑说:“小伤而已。” 他缩回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昨夜水里下的是春绯散,二小姐可知是何人所为?” 姜娩冷哼一声:“还能有谁?说起此事,我倒要去问个清楚。” 她提起步子,气势汹汹地往万姨娘屋子走去,一脚踹开房门。 万姨娘刚穿好衣裳,见是姜娩,朝她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悦。 “二姑娘怎不敲门就进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姨娘将我骗去萧珩之房中,又在水里下春绯散,此时说与我论规矩?” “呵,怎么?你不是说与萧珩之早已苟合吗?何必装成个黄花大闺女。” 万姨娘扶了扶簪子,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若是最初她只是为了退婚才与萧珩之装模作样,那昨夜一过,他二人定是已经搞在一起。 既让姜漓不好过,那她也别想快活。 姜娩眼神一冷,语气如刀:“难怪姜漓如此下作,原来都是跟你学的。” 万姨娘丝毫不让,盯着她十分得意道:“你与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没用,如今你不干不净,除了嫁给萧珩之别无选择,二姑娘,你就认了吧,你生来就是做民妇,伺候别人的命。” 姜娩抬步逼近,眼神直逼得万姨娘心头发慌。 她冷笑道:“可惜啊,怕是要让姨娘失望了。” 万姨娘愣住,似乎十分不解的看着她。 “你不信?”姜娩挑眉,笑得像刀,“那你自己问去。” 万姨娘见她若无其事的模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春绯散的药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姜娩淡淡一笑:“失望吧?不过姜漓应当会让你满意,她与谢二公子当是洞房过了。” 万姨娘听她这话被气得发抖:“就算没发生什么!你一个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谁会信没发生什么?一个女人失了清白,便什么都不是!” “清白?”姜娩笑得更加讥诮,“当年你进我姜家时,怎么不见你讲清白?” 万姨娘面色一变,瞳孔微缩,一时喉间哽住。 她最难以启齿的,便是她的出身—— 生于战乱之地,空有美貌却一无所长,她为活命入了官窑,后来被人当礼物,送给了姜浔。 其实姜浔本不想要她,那些年他刚做上将军之位,前来示好的人很多,各种金银美人他都拒之门外。 而她实在不想回到官窑,于是用了春绯散,才留下了姜浔。 刚入姜府时,她伏低做小,每当姜夫人与姜浔有争吵时,她就去宽慰一二送上关怀。 后来,她得宠了,姜夫人却郁郁而终。 本以为能顺利做上主母,但姜浔却说:“你出身不佳,做主母恐招人非议,文官弹劾上去对我姜家不利。” 于是这些年,她想尽办法想往上一步,可偏偏这个出身,让她始终矮了一截。 姜娩这一席话刺痛了她,也惹怒了她。 万姨娘咬牙切齿:“姜娩,你这个贱……” “怎么?”姜娩打断她,“被我说得破防了?我娘走了那么多年,你也没能坐上她的位置。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万姨娘脸色骤变,抬手便想给她一巴掌。 姜娩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冽:“你动我试试?我告诉你,我既能让姜漓嫁进侯府,自然也能让她被扫地出门!” 万姨娘气得发抖,却挣不开她的手,只能咬牙瞪着她:“姜娩,你别以为在此与我说几句就能证明你的清白!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你姜娩是一个被人用过的!” 姜娩淡淡扫她一眼,眼底满是不屑:“用过?我姜娩的清白,与男人无关。真要论起来,那也应该是我用了他!” 万姨娘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 姜娩往外走,声音从门外飘入:“你最在乎的东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这些下作手段,此后我是一点也不会忍了,姨娘大可都使出来,只是后果自负。” 门被她重重关上,留下万姨娘一个人站在屋内,眼神呆滞,脸色灰败。 然而姜娩这还没完,她知道,昨日之事绝不可能是万姨娘一人敢做的。 定还有人在纵容她,默许她,让她拿着幌子去设下圈套。 姜娩脚下生风,快步走到了书房。 径直推开门喊道:“父亲。” 姜浔正在看书,见她风风火火闯进来,皱了皱眉头:“何事?” “父亲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姜浔眼睛一转,知她是来讨要说法的,缓缓开口道:“你不是说与萧珩之早已行事吗?姨娘在气头上,让她发泄一下,也不影响你什么。” “有无影响,父亲心里没数吗?为何对姨娘总是放纵至此?” 姜娩冷笑了一声,双手紧攥在袖中,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逼近一步,又问:“昨日那春绯散,真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姜浔眉头皱得更深,放下书卷,语气依旧沉稳:“她不过是一时失了分寸,我会罚她几句。你何必咄咄逼人?” 姜娩猛地一声嗤笑:“我被她坑害,怎么是我咄咄逼人了?” 姜浔脸色微变,语气也带了几分压迫:“行了,你与萧珩之本就是要成婚的,何时学来得理不饶人了。” 姜娩听得心口一窒,她很意外,一向明事理讲礼仪的父亲,怎全然分不清此事对错! “呵。”她冷笑一声,“难怪当初母亲说,你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我也发现了,自姨娘进门后,父亲就被她吹捧得飘飘欲仙,好大喜功,好战好胜,全然不明低调与谦和。” 姜浔眉头一紧,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悦:“你胡说什么?” 姜娩步步逼近,眼神冰冷:“外人都说,是姨娘进门后,母亲郁郁寡欢而亡。但我知道,她是因为看透了父亲的心,才活不下去的!” “住口!” 姜浔猛地拍案而起,声音低沉如雷。 姜娩却丝毫不退缩,冷笑道:“父亲是因为我说错了,还是因为我说对了,才如此发火?!” 第一卷 第55章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空气瞬间凝滞,书房里一片死寂。 姜浔的手微微发抖,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戳中了隐秘的伤疤。 姜娩不再理会他,转身冷冷道:“您如此纵容姨娘,便是想毁了姜府。” 她迈步离开书房,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合上。 外面的丫鬟小厮低着头,无人敢抬头看她一眼。 毕竟府上人尽皆知,二小姐曾是府中最无所事事的人,自从姜夫人去了后,她就总是被姜漓一声不吭地欺负。 可近日她好似变了个人,竟敢跟老爷起冲突了。 姜娩出来后,心下一点都不平静,因为她知道,立冬那日,便会有出征封聿关的圣旨下来。 算时日,后日便是立冬。 父亲不知自己功高盖主,皇上早就想除之。 封聿关历来无人胜战,皇上就是在等他出征兵败,届时再给他治个无能之罪。 到那时,姜府便会一落千丈。 虽说方才与姜浔起了冲突,可是她不能放任姜府不管。 她凝眉思索着,让他推辞拒征是绝无可能,如此说的话,就只能阻止这圣旨传来。 可她该如何阻止? 如今她人在宫外,又无法随意入宫进言。 要是能与宫里的人通信就好了...... “啾啾啾——”一阵鸟鸣声传来。 她目光往后院叽叽喳喳的鸟笼看过去,灵光乍现! 她怎么不能与宫里的人通信?宁祉上次给了她虚弥鸟啊! 姜娩兴奋地去后院,把鸟笼拿出来。 这鸟十分通人性,见到人了就在里头蹦蹦跳跳,活泼得很。 她很快就回屋写下书信,萧珩之过来的时候,她恰好把信放到鸟儿的腹羽下。 正要撒手放飞时,萧珩之走近说:“二小姐,这鸟十分稀有,就这么放了岂不可惜?” 姜娩摸了浅金色的羽冠,低声回答:“现下,可唯有这鸟......” 唯有这虚弥鸟,能给姜家带来生机了。 倘若宁祉能帮她的话,姜府说不定还有救。 她撒手放飞,看着鸟儿扑腾翅膀飞走。 心里默念着一切顺利。 做完这一切,她打算去祠堂再祈福一下。刚提起步子,好似想到什么,转头问:“对了,萧珩之,你今日可有喝药?” 他摇头:“那药倒也不必每日都服,大夫说当个补药喝就行。” “那可不行。”姜娩皱着眉。 她一想到昨日她都那样贴上去了,萧珩之还在给她说什么“别动”让她冷静,全然不为所动。 如此一看,那样猛的药他都无反应,看来症状真是不轻,毕竟大夫说是因她才受惊致此症的,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 姜娩喋喋不休地把他带到小厨房,起火开灶,给他煮药。 萧珩之不知她怎就对他用药这事如此上心,但是看着她小嘴叭叭不停,感受着她的关心,倒也心情不错。 他唇角微扬,思绪不受控地飘回昨夜。 他想,若是昨夜真的做了,会怎么样? 她今日还会这样跟他说话吗? 是会冷眼相对,将他赶出姜府?还是会嫁给他? 或许……她会唤他一声夫君? 想到这里,他低低笑了声,却很快敛去,转而看向她认真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 姜娩见他在笑,问:“你笑什么?” 萧珩之想故意逗她,说:“在笑昨夜。” 姜娩心头打鼓,她只记得中了春绯散后她贴着萧珩之说话,之后还发生什么她都忘了。 她疯狂回忆,难道她还做了什么失态的事? 萧珩之见她眼珠子转个不停,倒还真有些怕她往后想起来什么细节,毕竟昨夜他可是差一点,就做到最后一步了。 “二小姐别想了,我笑的是那药兴许是赝品,服下后就几分钟效果,然后就昏昏沉沉睡了。” 他搓了搓鼻子,莫名对这话有些心虚。 姜娩听了倒是不怀疑他说的假话,而是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连春绯散对他都只能有几分钟效果,看来萧珩之,症状着实严重啊。 她赶紧盛药:“如此你就更得好好服药,否则今后再强的药对你都没用。” 萧珩之纳闷:“二小姐此话何意?” 姜娩叹了口气,说:“哎,其实大夫都告诉我了,说你下身不济。若是不想绝后,就把这药老实喝了。” 她把药碗递过去:“给,赶紧喝了。” 萧珩之微微眯眼,盯着她递过来的药碗,笑意还未扬起,就被姜娩的话狠狠锤了一下。 “我下身不济?” 他嘴角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姜娩没察觉他的变化,一边叹气一边催促:“你别不当回事,这事可拖不得......” 萧珩之一怔,忽然觉得好笑又气闷。 他倾身逼近,嗓音低哑:“二小姐对此事关心得这样殷切,莫非……是对我......” “我没有!” 不等他说完,姜娩就眼睛瞪大,放下药碗,快步出了小厨房。 姜娩啊姜娩! 昨日那情形都不曾脸红半分,今日这就逃了。 丢人丢人丢人! 萧珩之看着她落跑的背影,低声喃喃着,似有些无奈般嘀咕:“我行不行你心里不清楚吗?还绝后......” 他一边嘀咕一边喝了药。 接着听到一声鹰哨。 抬头,见归野在房顶,靠着角檐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想来是方才的话都被他听了去。 萧珩之冲他摆摆手,接着他从房梁上一路轻飘飘地,翻窗跳入萧珩之房中。 “想不到你竟有隐疾啊。”归野故意拿他打趣。 萧珩之瞪他一眼:“说正事。” 归野清清嗓子,说:“独眼张抓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过来的路上,他自尽了。” “自尽?如何自尽?” “袖口藏针,贯穿外关穴,当场暴毙。” 萧珩之捏紧拳头,指节微微泛白。 他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冷意:“背后那人,比我们想的更谨慎。” 若真是闻国公,看来他得尽快去周旋一番了,若不弄清楚此事,他始终放不下心。 归野看他一脸沉思,问:“这几日我盯着闻府,若有事再来给你报。” 萧珩之却摇头:“不急,立冬后我得出一趟远门,你帮我盯着姜府,确保她的安危。” 归野点点头,嘴角一挑,随即翻窗跃上屋檐。 只是他一个不慎,腰上的鹰哨子滑脱,沿着房梁骨碌碌滚下去。 他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咚——” 鹰哨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一直无人来捡。 归野趴在房梁上,环顾四周,见无人,心想:悄悄捡起来不成问题。 正准备跳下去时,只看到一根竹木棍子从某个房门缝里悄悄伸了出来。 一下、两下——那哨子竟被拖进了屋里。 很快,从房内传出一声悠长的鹰哨。 屋顶上,归野瞬间石化。 廊下,萧珩之皱起眉十分疑惑。 房内,丛霜又抱着那小哨子吹了一口,认真研究是干嘛用的...... 归野无奈叹气,可惜了这鹰哨,可是他之前在兽场,好不容易杀了一头才鹰隼做成的! 他跳下屋顶,到大门外,见绑马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他寻了一圈过来,马呢? 丢了鹰哨又丢马,他今日是触什么霉头了! 第一卷 第56章 非我党羽,其罪当诛 ...... 太子宫中,宁祉正在翻阅书卷,似随意道:“孤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 一旁的卢方拱手:“禀殿下,那日在长春阁见过萧珩之与一男子谈话后,属下近日特派人盯着那人,前日他去抓了独眼张,今日见又去了姜府。 属下趁其不备,将马匹牵走,细察发现马膝有损,蹄有黑灰钉,果真是战马。” 宁祉抬眸,思索道:“如此看来,竟真是萧珩之派的他,去抢了姜娩的马。” “可是......”卢方不解问,“萧珩之为何要如此?” “人心难测。像独眼张,跟了孤多年,若非这次让你盯着那人,还不知道独眼张暗地里替闻家做事。” 卢方点点头,又问:“那殿下,马该如何处置?” 宁祉轻拍书卷:“找个显眼的地方卖了,就说卖家姓萧。” 卢方顿时理解,拱手:“属下即刻去办。” “等等。” 卢方刚转身,宁祉忽然问:“查出萧珩之的底细了吗?他在被姜府捡到之前,是何来历?” 卢方摇头:“属下已派人调查,但暂无消息。” 宁祉眯了眯眼:“人活着总有痕迹,他不可能凭空出现。继续查。” “是。” 卢方告退。 他走没一会儿。 有丫鬟来报:“殿下,皇后娘娘与迟钰小姐来了,可要请进来?” 宁祉正在整理书卷,沉默了许久,略有些无奈地开口:“请吧。” 他面色寻常,神色温和。丫鬟应声退下时,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因昨日,皇后也带着迟钰过来,说是来送点心,实则是让迟钰送上温情,在他身旁婉转流连。 他看上去与往常一样,十分得体并无异样。 可是等人走后,就把看门小厮罚了个遍,命令往后任何人进太子宫都需通报。 可明明皇后娘娘以前来,是无需通传的啊...... 下人们不知他为何动怒,只私底下猜测,肯定是与迟钰小姐有关。 迟钰,皇后亲侄女,迟家嫡长女,温婉端庄、才貌双全。 母亲出自裴氏望族,所出多为文官。 父族成员多在六部任职,与皇族私交甚好。 而其父迟伯山,是吏部尚书,为人低调内敛,精于谋划,深受皇帝器重。 裴氏文官势力加上迟伯山在吏部的话语权,皆能为太子登基助力,若能联姻再好不过。 所以迟钰,是皇后亲手挑选的太子妃。 宁祉原先对此安排也甚是满意。 他很清楚,他的婚事,从来不是为情意留的,每一步都是算计权衡。 与迟氏联姻,再好不过。 但是近日却愈加觉得烦闷,好似原本的节奏被打乱,却又不知从何乱起。 他一边想,一边走到了游亭曲廊下,远远见皇后领着迟钰坐在桌旁。 宁祉走近,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迟钰妹妹。” 迟钰连忙起身,温柔行礼:“钰儿见过表哥。” 宁祉微微点头,看向皇后,淡道:“母后近来常来,下次若来,提前通传,我好做准备。” 皇后自非他生母,到底有些生分。她知道宁祉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不想让她来。 但无妨,她装听不懂就是了。 于是勾起笑说:“何需你准备什么?钰儿有心,倒是自己做了不少糕点,你快尝尝。” 她笑意盈盈,让宫人奉上新制的茶点。 宁祉扫了一眼,唇边浅笑:“妹妹有心了。” 迟钰眼眸微弯,温声问:“表哥若喜欢,下次我再多做些。” 宁祉轻轻点头。 他举止得体却无波澜,但却一口都没有尝。 皇后见此招不奏效,便提议:“宫里的菊苑,花正开得好。不如让钰儿陪你去赏一赏,也好散散心。” 她说完,起身牵起迟钰的手放到宁祉手里,很是苦口婆心道:“你二人自小就玩在一起,只是钰儿后来不常入宫便生分了。你可要待她好些。” 宁祉轻笑着,拱手行礼道:“儿臣自会照拂表妹。” 他说着好听的话,却借着行礼,巧妙地放了迟钰的手。 迟钰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只是片刻又挂上了笑:“菊苑我还没去过呢,还请表哥带路。” 宁祉看着她期盼的目光,犹豫片刻似是妥协般浅应一声。 但转身刚走出一步,卢方就匆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鸟笼。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迟钰小姐。”卢方恭敬行礼。 “何事匆忙?”宁祉问。 “回殿下,虚弥鸟携信而归,是送姜小姐的那只。” 宁祉眼睛一亮,眉眼带笑,急忙在鸟儿腹羽下摸索着,很快翻出一张信纸。 然而,短短几行字,却让他笑容渐渐放下。 皇后开口问:“姜小姐?可是姜统领家的姑娘?” 宁祉收起信纸,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并没有回答。 皇后想了想,都城中姓姜的不多,排得上号的就只有姜浔。 姜浔有两个女儿,庶女嫁入谢侯府必不可能与太子通信,那此人应当就是嫡女姜娩了。 皇后心里轻哼一声,上回设宴相邀她就未到,没想到早就与太子识得了。 正要开口给宁祉说些什么时,宫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转头看,是在御前伺候皇上的袁公公。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迟小姐。” “太子宫里今日真是热闹啊,袁公公,你来又是有何事?”皇后问。 “奴才是过来传话给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谈事,还请移步。” 宁祉皱眉,昨日议政才谈了封聿关之事,此刻叫他前去,怕是要问他有无出征人选了。 他捏紧手里的信纸,转身道:“母后,表妹,我先告辞了,若要赏菊,待改日再相邀妹妹。” 他转身,不等迟钰回答,就疾步朝宫外走去。 待他走远后,迟钰眼中浮现一抹怨意。 挽上皇后的手,问:“姑母,姜家姑娘,是谁啊?表哥竟把如此珍贵的虚弥鸟送她了。” 皇后缓缓道:“应当是姜浔嫡女姜娩,本宫也很意外,她竟然与太子识得。” “姜娩.....”迟钰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 宁祉出了太子宫,快步进了宣政殿。 此时应是早朝刚散,皇帝还穿着黄袍,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 殿内香炉轻燃,烟气袅袅,皇帝叫退众人,空荡的宫殿里只余君臣二人。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微抬手,声音低缓:“起来吧。” 宁祉站直身子,垂手侍立。 皇帝不急不缓地开口:“封聿关敌寇猖獗,赵将军坚守难攻,朕要派人相助,可想出合适人选?” 宁祉猜到,皇帝是想借封聿关的刀,除掉姜浔,毕竟姜氏一族历代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甚至出现传言说姜氏口令,大于兵符。 他眼中掠过一丝冷色,心想—— 姜浔既不肯依附于他,如今正好顺势,叫他有去无回。 非我党羽,其罪当诛。 可姜娩的信笺浮现于脑海。 她笔锋温软,言辞恳切,写着愿父亲能离战归家的话。 宁祉袖中的指尖蜷起,略有些迟疑。 似在思索,此事该如何周旋,朝中倒也有别的将军坐镇...... 皇帝见他久久不答,抬眼又说:“朕在问你话。” 宁祉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儿臣心中,有一合适人选……” 第一卷 第57章 借着皮囊上位,怎堪大任 他唇间缓缓吐出几个字:“大将军,姜浔。” 皇帝看他片刻,颇为满意地颔首:“好,朕就依你之言。” 宁祉低头,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为君者,最不愿沾上不耻之名。 姜浔忠君多年,皇帝定不愿亲口点名他,虽说自己是父皇亲儿子,可君臣在上,天家何有亲情。 因此出征将军便由他去点。 这个恶人,就让他去做。 ...... 出了宣政殿,宁祉一路胡乱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清心殿。 此处只是一偏殿,十分不起眼,但人人都知,这里头住的人,是连太子也要恭敬行礼的太师,段知安。 段氏一族代代为帝师,教习储君,帝王器局,皆出自段门之手,地位甚高无人敢不敬。因此,段氏教习储君者,虽不问政事,却能上奏帝王,定朝纲轻重。 宁祉自被立储后,依辈分惯例,轮到段知安教习。 他是段氏最年轻的太师,未及而立,却已位高权重,手握人心。 人人皆知其擅玩弄权术,待宁祉继位后其地位更是不堪而喻。朝臣如附骨之疽,想方设法送来珍宝美人,想借太师一只袖角攀附权柄。 可他不屑,只择这处偏殿躲清静。 宁祉入殿,见院中一人端坐于石案旁,棋盘已展,手执一枚白子,神情悠然。 他微整衣冠,稳步上前:“学生来向老师讨一局。” 段知安挑眉一笑,似早料到他会来:“棋局未开,正好留你。” 宁祉落座,目光平静如常。 抬手捻起一粒黑子,轻巧落在棋盘中央。 秋风拂过院中茶香四溢,棋子落盘声清脆。 段知安博弈时不爱说话,宁祉便沉默着执子落于棋盘一隅。 然而他心不在焉,连着错了好几步棋。 段知安看出他有心事,随意落下一子,似无意,却将他逼入绝境。 “殿下今日心不在棋上。” 宁祉微顿,指尖在棋子边缘摩挲片刻,随即跟下黑子。 段知安不紧不慢,再落一子,将黑子封死:“可是因封聿关之事?” 宁祉看着陷入绝境的黑子,微微皱眉,轻声道:“老师定已知晓,我与姜小姐乃好友。今日我收到了姜小姐的来信,说盼姜浔免征。可方才父皇问我出征人选,我点了姜统领的名。”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眼:“此战必败,姜统领定是有去无回......” 段知安见他一脸内疚的模样,放了棋子,说:“殿下,世事如棋。若心软了,棋子落错,便会如此棋局,陷入困境。” 宁祉叹了口气,说:“我倒不是心软,孰轻孰重倒是分得清。姜浔不肯依附于我,朝中三皇子又虎视眈眈。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除掉姜浔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向姜小姐解释。” 他说完,段知安轻笑一声。 “殿下应是有些日子未见太后了?” 接着从宁祉手里拿过一枚黑棋落下,棋子绝地逢生。 “太后在拙月山庄,先前母后设宴我便没去,想来是有些时日了。” “那殿下为何不去一趟?” 宁祉眼前一亮,起身道:“学生明白了。” ...... 终于到了立冬那日。 姜娩拍着拳头,在府中惴惴不安地走来走去。 朝中能人将领诸多,单是她印象中,就有好几个善战之人,此战也不一定非要姜浔出征。 宁祉若有心帮她,完全可以向皇上推举旁人。 但这一世,他与宁祉交情甚浅,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 只求不会是父亲...... 正当她思索间,前院传进一阵细微的喧闹声。 姜娩小跑过去,从甬道窥见果然是宫里派人传旨。 而接旨之人,正是姜浔。 姜娩心下一紧,竖着耳朵但听不清说的什么话。 待传旨公公走后,连忙跑着上前问:“宫里传旨是做什么?父亲应下了吗?” 姜浔此时还介怀于方才姜娩对他的不敬,并未理会她,径直回房走去。 她跟在后头,不依不挠地追问:“可是出征旨意?” 姜浔停了步子,说:“你一个女儿家,紧问这些做什么?” 万姨娘见姜浔对她没好脸,趁机讥讽:“还不是想等老爷您出征后,二姑娘就好在家里逞威风。” 她不嫌事大,巴不得拱火让姜浔为她出头。 姜娩倒是从她的话听出来了,果然是出征旨意。 她没有心思应付姨娘,赶紧说道:“若是传旨让父亲去封聿关的话,父亲不可去!那处战事险峻,皇上此举,是有意让父亲去送死!” “你这是在咒我吗?!” 万姨娘凝眉道:“老爷英勇无双,定能得胜而归!二小姐怎说这触霉头的话?” “父亲何不想想,此战若胜,封聿关战事可解,皇上免除心头大患后,下一步便是要肃清功高盖主之臣。即便父亲活着回来......” “够了!区区家宅女子,懂什么战事?” “父亲不可愚忠!皇上让您去的路,是回不来的!” “啪——!” 一耳光落在她脸上。 “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行家法!” 姜浔撂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姜娩捂着脸,很快肿了起来,眼中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但她未来得及顾自己,朝着向大门走的姜浔扑过去。 萧珩之过来时,恰好见姜娩上前拽着姜浔的袖子。 万姨娘在一旁嚷嚷:“老爷出征得胜而归,龙颜大悦定要嘉奖!二姑娘是不是就盼着姜府不好啊?” “姜娩,不可胡闹!”姜浔说完便扯下袖子踏出大门。 姜娩咬着牙,竟觉得身子有些发抖。 是一种知晓将要发生何事,而生出的恐惧。 她愣愣地撑着地,双脚发软站不稳。 但是在万姨娘目光威胁下,无一下人上前来扶。 她在地上坐了许久。 忽然,肩上传来一个温热的力道,将她扶稳站好。 萧珩之对着万姨娘开口:“姨娘有这功夫,还是去谢府看看大小姐吧,不必在此对二小姐咄咄逼人。” 他这话直刺痛了万姨娘。 她捏着拳头想回几句,却哑口无言,只能愤愤而离。 姜娩整个人有些飘忽,魂不守舍地走进屋,萧珩之给她倒水,被她推开。 只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若父亲生一场急病,皇上自会派旁人......对!可以下药,让父亲病上几日......”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膳房。 萧珩之连忙拉住她,去将门关上。 “你拦着我做什么?” “二小姐此时有些冲动,还是冷静些好。” “我冲动?” “你懂什么?你可知封聿关有多险峻?父亲此战胜率微乎其微,皇上是有意为之。我若不去阻拦,真等着姜府落难吗?” 她心中一阵慌乱,情绪愈加焦虑。 “可此次不去,皇上定会有别的法子......二小姐,冷静些。”萧珩之语气正色,想让她冷静。 他其实很想说,姜浔固执又死板,没有人能劝得动,只有到战场上深陷险境,才会看清现实。所以他才必须要跟着去,只要他在,姜浔不会出事的。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扶着姜娩坐下。 姜娩强撑着桌边,心跳得如雷鼓。 是啊,萧珩之说得没错。这次借故推脱,难保下次。皇上已生了杀心,是绝不会放过父亲的。 她猛然意识到,活了两世,自己竟然如此无能。 前世靠着皮囊上位,无论任性娇纵,宁祉始终罩着她,如今失去依赖,她就变得无计可施。 她脑海里浮现出前世那些朝臣在她背后的窃窃私语: “不过是个靠脸的花瓶罢了。” “仗着陛下宠爱才捞到手的后位。” “如此狐媚之人,怎能当国母?” 那些冷嘲热讽像针一样刺在她心头,让她越想越觉得窒息。 萧珩之见她面无血色,蹲在她面前,柔声安抚道:“二小姐莫要太担心,只需在家中等着我们。” 我们? 姜娩愣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 她差点忘了,萧珩之为了博军功来娶她,此次要与姜浔一同出征。 第一卷 第58章 吃一顿饭而已,不打紧的 姜娩心中一紧。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 她闭眼,脑海中快速翻涌起前世的记忆,脑子里翻过了许多人的面目。 片刻后突然睁眼,她想到了一人。 若要阻止出征,还有最后一个人能帮她。 那人十分难寻,但姜娩前世就听说过他的习惯。每到立冬时,他会出宫一趟,亲自挑选立冬时日才有的础溟草。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若是过了今日,姜府可真就覆巢倾卵。 事不宜迟,她即刻就飞跑出去差人备轿。 一路马不停蹄,姜娩赶到了一处药楼,匆匆忙忙上楼,一间间查看后,停到最后一间门前。 她呼了口气,守礼地轻敲门。 里头那人好知道她会来,在她只敲了一下后,就传来一声:“进来吧。” 姜娩推开门,屋内清茶氤氲,书卷铺陈。茶盏后那人正伏案而坐,眉目间透着与年岁不符的沉稳与疏离。 “臣女姜娩,见过太师。” 姜娩咽了咽口水,心一下提起来,莫名有些紧张。 前世,她也和段知安有过交集。 那时,她刚坐上后位,手握权势却始终心虚,尤其是在这个太师面前,她的一切心思像是被一览无余。 因此她很忌惮段知安,故意将他革职,赶回老家。 离宫那天,段知安只给姜娩留下一句话:“靠皮囊上位了,接着再靠皮囊稳政吗?” 他出言不逊,连眼神里都满是轻蔑,却不担心姜娩将他赐死。与其说他被革职,倒不如说是他不想为姜娩做事,主动走的。 后来的皇宫,朝臣结党,各谋己利,意料之中的一团乱,姜娩无奈又去求段知安回朝。然而他看着整个皇朝分崩离析,也未再理会姜娩。 这一世,她本想对这位年轻的太师敬而远之。可如今她能想到的,能帮得了她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段知安见她一直不说话,缓缓抬眸,眸色如深潭:“姜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姜娩收回神思,屈膝行礼,紧了紧拳头。 她自知在段知安面前,巧诈不如拙诚,想必今日他早就料到她此行目的了。 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臣女斗胆,想请太师出手,劝皇上收回家父出征的旨意。” 段知安听完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均匀的声响。 姜娩知道他在等她说条件。 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太师辅佐太子,功成便能身退。倘若我说,我能助太师为太子扫清阻碍,太师可愿帮我?” 姜娩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张信纸。 段知安打开瞥了一眼,原本拿起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悬置半空。 接着又轻放下,笑道:“姜小姐敢将这信纸给我,就不怕我向上给你治个死罪?” “太师会吗?” 她桌下双手捏紧拳头,盯着段知安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然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片刻后,他脸上笑意淡淡浮现:“怕是要让姜小姐失望了,段某自有行事的章法,用不着额外的助力。” 他说完便起身,拱手道:“今日段某只是来取药的,告辞。” 信纸留在桌上,一阵风过,吹开一角,能瞥见上面写着——三皇子。 他提起脚步往外走,姜娩连忙跟上。 “太......”她正要喊,见周围人多,改了口,“公子留步!公子可是不信我的话?” 段知安站停,说:“姜小姐今日敢来求我,说明是看出了皇上的意图,生于家宅却能洞悉朝政,你比你父亲要聪明。只是,正是因你的聪明,才让段某觉得你有胆子许下这些空话。” 他笑中带着一丝张扬,从姜娩进屋,他就看出了她的心虚和紧张。 但他却不知,姜娩是因为前世对他的忌惮才有些慌张,还以为是她在心虚说假话。 姜娩见他又要走,连忙追上去,情急之下开口:“我所言之事,能令三皇子功亏一篑!自此朝中再无人可阻碍太子殿下。”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三皇子势强,与宁祉在朝中党羽不相上下,段知安费了很多功夫去打压。待宁祉登基之后,新仇旧账一起算,直接将三皇子被贬入狱。 然而抄家时,却在三皇子家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姜娩如今便知晓此秘事,若是捅出,足以让三皇子不得翻身。 但段知安仍未理会她,直直准备下楼 她跑着过去,脱口而出:“若未能助太师成事,届时我亲手提父亲头颅来见!” 段知安步子一顿,伫足许久,像是在筹算其中利益得失。 接着笑道:“姜小姐既都如此重言了,我岂能不答应?” 他笑得诡异,像是给姜浔的生命点上一杆香,香燃尽,头颅便落地。 姜娩莫名打了个寒颤。 等她回神,段知安已经走出来大门。 她话还没说完呢! 姜娩匆匆往楼下跑,然而她没仔细,跑出大门时撞上一人。 “闻浅?啊不,世子妃,没撞伤你吧?” 她话音落,前面段知安刚掀起轿帘的手,也蓦地停住了。 闻浅摇摇头,问她:“姜二小姐也是来取药的吗?” “啊我不是,我是来......” 姜娩来不及与她寒暄,赶紧跑到段知安轿前:“我担心皇上此后还会再针对家父,还想令太师设法保家父此后的性命......” 她眼里满是恳切,但愿她方才开出的条件,能够让他满意。 段知安听了后,脸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笑意。 “此事可以,但是......”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还有个条件......” 他缓缓放下轿帘,目光在闻浅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姜娩。 “让她陪我吃顿饭。”段知安微微一笑,轻指了指正往药楼内走去的闻浅,“就她一个人。” 姜娩怔住,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条件。 段知安见她惊愕,眉梢微挑又说:“月茗楼,我会在那里等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未见到人。姜统领此后的性命,我可不能保证。” 姜娩心中疑惑——段知安身居高位,若想请闻浅吃饭,直接开口便是,怎的绕这么大一个圈? 可是他为何要与闻浅吃饭? 难道闻浅与他相识? 她脑中疯狂想着前世,也无半点头绪。 回过神来,见段知安的轿子已向月茗楼过去。 姜娩知道段知安这人十分守时,她只有一个时辰,耽误不得。 闻浅走得慢,还在楼下挑挑拣拣。 姜娩快步上前问:“世子妃今日是来选补冬的药?” 闻浅点头,拿起一袋黄芪嗅了嗅,说:“嗯,侯夫人近日有些乏力,我想买些北沙参和陈皮,回侯府去做药膳。” 姜娩搓了搓手指,有些踌躇该如何开口。 闻浅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问:“姜二小姐可是有话要说?” “......我”,姜娩吞吞吐吐道,“我想问问世子妃可认识方才门口那男子?” 闻浅歪头:“是方才在门口与你说话的那位?” 姜娩点头。 闻浅认真回想了一下:“不曾识得,怎么了?” 姜娩一听,更为难了。 叫闻浅去与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吃饭,这如何开口? 可是现下她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索性心一横,开口问:“世子妃可否帮我一忙,去与那人吃个饭?” 闻浅疑惑:“与他吃饭?” 第一卷 第59章 被看到与男子私会用膳 月茗楼内。 雅间的屏风后头坐着琴女,古琴声音悠扬,配上一盏清茶,十分悠闲。 段知安透过窗棂,目光随意扫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似在思索,也似在等待。 一旁的侍卫轻声询问:“太师,若那位世子妃来了,您真的要帮姜小姐吗?可是太子殿下那边您不是说......” 段知安浅笑:“倘若三皇子之事,她说的是真的,保一个姜浔而已,这买卖不亏。” 市委点点头,退到一旁。 窗外行人匆匆,空气里有烟火炊烟的味道。 已是正午了,小二进来问:“客官,可要叫菜?” 侍卫答:“不着急,我家公子还在等人。” “好嘞。”小二退下。 片刻后,段知安注意到楼下有一白衣女子在徘徊,踱步许久,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踏进楼内。 段知安挂起笑,摆摆手,示意琴声止。 屏风后头的琴女,抱起古琴缓步退到门外。 侍卫也应吩咐到门口候着。 很快,楼下那白衣女子推门而入。她微微捏着衣袖,脚步轻缓,脸上透出几分紧张。 “在下平南侯府闻浅,见过太师。” 她声如蚊呐,细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这等行礼的方式,其实是十分失礼的,换做平日在宫里,绝无人敢在他面前这样。 但段知安倒也未介意,示意她落座。 闻浅拘谨地坐下,心头如鼓,惴惴不安。 方才姜娩告诉她,此人是当朝太师,位高权重,因有事相求,才不得不让她来与太师共行一膳。 闻浅不知为何此人偏要与自己吃饭,但权臣行事,一贯难以捉摸。 她反倒是在紧张怕把姜娩的事弄砸了。 见她低头不语,段知安轻笑一声,亲自拿起茶壶,为她倒茶。 “太师……”她慌忙抬手阻止,面露紧张,“怎敢劳您,我来便好。” 她去接茶壶,不慎溅出些热水,烫得她轻声一呼,手背微红,神情略显窘迫。 段知安没什么反应,只是放下茶壶时,目光停留在她的手腕上,似有所察。 他轻声问道:“手是如何受的伤?” “嗯?” 闻浅一愣,抬眼见他目光探询,掀起一截袖子,看到手腕上的伤痕,顿时愣住。 那是之前初入侯府,有几次犯错被姨娘教训的。伤口痊愈了,但却留了些於痕。 此等家宅之事,没什么光彩的,还是遮掩一下得好。 她迟疑片刻,低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小伤。” 段知安眉头微微一挑,目光冷静,轻声追问:“是鞭子还是竹条?” “竹条。”她下意识开口。 说完便捂着嘴,意识到失言。 她心里打鼓,若是她在侯府被打之事传出去,怕要惹来非议,届时只怕世子又会说她给侯府丢人了。 她怯怯开口:“还请太师,务必将此事保密。” “放心,我一向不管旁人家事。”他端起茶盏一口饮下。 接着又似随口问:“何时成婚的?” “今年二月初六。” “可有身孕?” “还......还没有。” 闻浅有些脸红,这等话题,是能如此随意寒暄的吗? 段知安见她难为情,便也不再多问。 “点菜吧,爱吃什么?” ...... 与此同时,月茗楼下,墨萍与姜娩焦急等待。 过了很久,终于等到闻浅下来。 姜娩快步迎上,急切问道:“如何?太师说了什么?” 闻浅想了想,小声道:“也没什么,似乎只是随意闲聊……但太师行事,倒有些自来熟。” 姜娩心想,段知安的心思没几个人能猜中,只要他没为难闻浅就好。 她松了口气,复而行礼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妃相助。” “姜二小姐不必客气,若是能帮到你,再好不过了。” 二人在楼外说话,却不知楼上那人依然将目光锁在闻浅身上。 侍卫进来,小声问:“太师,今日的药已装点好了,是直接回宫,还是......?” 段知安手指轻敲着桌面,犹豫了片刻,幽幽开口:“既来都城,那就顺便去拜访平南侯府吧。” ...... 当日下午,姜娩送闻浅上马车后就回了府,虽今日已得段知安允诺帮忙,但她心下仍不敢放松,还是想再与姜浔说说其中利害。 只是她四处寻遍府中,竟未见姜浔踪影。她心头微紧,脚步匆匆,转身朝萧珩之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廊下,蕊菊匆匆过来,说:“二小姐!” 她停下脚步,见蕊菊匆匆过来,说:“二小姐,萧姑爷让我给您说,他与老爷一同去了军营,说是要做临行前的军备。还说叫二小姐不必挂怀。” 她心头一紧,是又生气又失望。 为何如此明显的道理,父亲却看不出还不听,非要一意孤行。 她紧捏着拳头,不知怎的想到了母亲...... 如今她前世的年龄加上,应当是与母亲差不多,当年的她,对父亲定也是如此失望。 ...... 与此同时,闻浅也回到了平南侯府。 李知景还未过来,她便先把手里买的药材放到膳房,接着打算去主屋看看侯夫人。 然而刚走到院中,付姨娘的声音骤然响起。 “哎呦,你还知道过来啊?” 闻浅见她拿着手炉,像是专门在院子里等着一般。 “见过姨娘。”闻浅行礼。 付姨娘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刻薄:“做了那等丑事还敢过来,真是脸皮厚啊,平日装模作样还以为你是个小白花,背地里却做那等腌臜事,啧啧啧。” 闻浅微怔,不明其意:“姨娘此话何意?” 付姨娘挑起眉,冷笑道:“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吗?” 正说着,侯夫人从内堂走出,皱眉问道:“在嚷嚷什么呢?” 付姨娘连忙凑过去:“夫人,方才我在月茗楼见她同一模样俊秀的男子用膳,那男子还亲手给她披上大氅,动作亲昵得很呢。” 付姨娘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下人都将目光扫过来。 侯夫人脸色微沉,转眼看向闻浅,目光中带着审视。 闻浅心中一紧,方才吃完饭她要走时,忘了拿上大氅,的确是段知安提醒她的。 可何时亲手给她披上了? 付姨娘的话显然故意让众人误解。 第一卷 第60章 不想和离还不快跪下? 闻浅心急如焚,连忙辩解:“母亲,我与那位男子只是吃饭,并未有任何逾矩之事。” 付姨娘又冷笑一声:“我可是看见屋子里只有你二人,连下人都没有!只是吃饭的话,用得着如此吗?怕不是在里头做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侯夫人转头问:“墨萍你说,你可有陪同在侧?” “我......世子妃只是去吃饭而已......”,墨萍支支吾吾,她的确没有进去,不知如何回答。 闻浅感受到围绕在她周围的审视,心里越发慌乱:“母亲,姨娘,那男子乃是当朝太师,我与他并无其他关系,只是寒暄,吃饭而已。”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一声尖俏的嘲弄声:“嫂嫂倒是真会编啊。” 她转头,见府上三小姐李蓁蓁不知何时过来了,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 “嫂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堂堂太师哪会与你共膳?连撒谎都不会,真没用。” “母亲,我没有……”闻浅手足无措,正要辩解,却被侯夫人打断。 “够了,真是不知羞耻,还攀咬上太师!” “我当真是与太师吃饭!母亲......” 她的声音带着恳求,眼中闪烁着泪光,然而无济于事,这个婆母对她,一贯没什么好脸色。 李蓁蓁嘴角带着嘲弄,目光中透着看好戏的意味。 “嫂嫂既然非要这样说,那太师姓甚名谁?可说得出来?” “这......这我不知......”闻浅脑中一片混乱。 她只听闻姜娩提及那人是太师,却不知其姓名。 见她答不上,李蓁蓁哄堂大笑。 闻浅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侯夫人冷冷看着她,眼里满是嫌弃。 “真是个没用的,尽会给我府上丢人现眼。知景怎就偏跟你搅合上了!” 闻浅心中委屈,咬紧牙关,双手在袖中轻颤。她从小就害怕这样的场合,面对这些指责,不管如何辩解都无人站在她这边。 “都在院子里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转头,看到李知景走了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看着院中众人。 “大哥你来了,快来看看她做的好事。” 李蓁蓁走上前,付姨娘也跟着过来拱火:“大哥儿不知,我竟然撞见她在外与男子私会,夫人正在审呢。” 李知景微微皱眉,目光扫向闻浅。 私会外男? “世子,我没有,我怎会做出此等事来?你相信我。”闻浅咬着下唇,微微颤抖着。 李知景虽对闻浅并无情意,但他知道,闻浅的品行,是做不出私会男子这等事的。 只怕又是付姨娘逮着一点小事,故意来为难她。 他瞥了一眼,对上闻浅求救般的目光,里面盛满焦急,他有些心烦意乱。 转头对姨娘说:“姨娘若无确实证据,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付姨娘一下子有些激动:“我没证据?我这双眼睛清清楚楚看见的,她与一男子在一起吃饭,十分亲密,绝不是寻常关系!” 侯夫人也开口:“知景,你如今袒护她,今后她若再做出此事被旁人议论,丢的可是侯府的脸。” 李知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闻浅身上,只见她面色苍白,双手紧握,似乎想要争辩,却又无从开口。 李蓁蓁又说:“大哥可别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她可不是委屈,脸上那表情分明就是被捅破后的羞耻!” 李知景皱眉,烦躁感愈发强烈,感觉自己被卷入了这场无谓的争执之中。 实在忍不住,又对侯夫人开口:“不就吃个饭,至于闹成这样吗?母亲若是想借机罚她,大可不必找这些说辞。” “你!”侯夫人被他一言噎住,“好,你既说我想罚她,那就让她在此跪上一日,等老爷回府后再行处置。” 闻浅连忙抬头望向李知景,略有些着急地开口:“世子,姜二小姐可为我作证,当时是因为......” 然而不等她说完,李知景就眉头紧锁:“你还想把她也牵扯进来吗?” 接着只听他落下一句—— “但由母亲责罚,儿子先进屋了。” 说完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李蓁蓁和付姨娘相视而笑,眼中尽是得意。院中下人们也悄悄窃窃私语。 “嫂嫂,我李府要脸面不想主动休妻,若是你知趣呢,何不自己提出和离?我大哥定会立马同意的。” 闻浅瞳孔发颤,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着:“不......” 她不能和离,若是和离,闻府定然不会要她,届时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李蓁蓁看她这副被吓着的模样,嗤笑一声:“不想和离那还不快跪下?没听到母亲说,你要在此跪着吗?” 闻浅心中涌起一阵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李蓁蓁见她柔弱一推就倒的模样,走过来提着她的肩:“跪好了,把腰挺直,不可偷懒坐跪下哦。” 闻浅低着头,眼泪终于止不住,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她不由想到许多从前的事。 在闻家时,她就是最好被欺负的那个。 每每家中有好的衣裳物件,她只能等旁的姐妹挑过,最后剩下什么就给她什么。 若是物件不够人数,那她定然是没有的那一个。 她也试着去争取过,可是生母早逝,父亲从不管子女,家中无人给她撑腰。 姨娘姐妹最是抱团孤立她,她若去争抢,到头来也是吃亏的那个。 时日久了,她也就不做无谓挣扎。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 原本她的夫婿,是青州做御贡的茶商。父亲想拿下这条路子,于是准备让她去联姻。 那茶商她见过,是个不修边幅的糙汉,膘肥体壮。 她本想,只要能离开闻家她也认了。只是没想到但阴差阳错,她竟嫁给了李知景。 成婚那日,她其实是很高兴的。 即便知道李知景有心上人她也不介意,嫁进侯府被众人欺,她也只当是寻常事。 她相信只要自己守礼得体,早晚有一日,李知景会看到她的好。 在世子府朝夕相处这些月,她以为至少李知景会知道她的为人,她期盼着他能站在她这边。 可是她今日才发现,她还是捂不热他的心......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地上,闻浅小声啜泣着。 侯夫人念叨着头痛进屋里服药,院中就只剩李蓁蓁与付姨娘二人。 “哭哭啼啼,不知道以为我们把你怎么了呢,难道你没有私会外男?可是我冤枉你了?” 付姨娘翻着白眼,走到一旁踢了她一脚泄愤。 李蓁蓁悠闲地走了一圈,似是想到什么,过来问:“对了姨娘,往日她做错事是如何罚的?” 付姨娘眼睛一亮:“竹条!三姑娘可是想试试?” 第一卷 第61章 指尖在她掌心,描绘他的名字 李蓁蓁给她使了个眼色。 付姨娘会过意来,叫下人去拿竹条,顺便还叫人把墨萍关在屋子里。 免得那碍事的丫鬟又去通风报信。 没一会儿,下人就将竹条拿了过来。 付姨娘兴冲冲地走上前,把干巴劲柴的竹条递给李蓁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上回她想要打闻浅,却被李知景制止,叫她吃了个瘪。 这回是李蓁蓁来掌罚,看他李知景还能说什么! 李蓁蓁拿着竹条,在空中舞了舞,发出破空的声响。 闻浅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姨娘你说,在外与男子私会,这等恶行,只是罚跪,是否太轻了?” 李蓁蓁冷笑,语气中满是嘲讽。 付姨娘附和着:“要我说啊,如此不知羞耻,是得重罚才会长记性!” 闻浅双手紧紧捏着膝盖,嘴唇噏动,鼓起勇气,微微颤抖着声音道:“你明知道我没做什么,偏要如此对我!蓁蓁,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如此讨厌?” 李蓁蓁讥笑:“你使手段嫁入我家中,便是错。与我兄长在一起,令他不悦亦是错。整日装模作样假可怜,错上加错!” 她边说边一步步靠近,手中的竹条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风声,重重地抽在了闻浅的手腕上。 “啊!” 闻浅吃痛惨叫一声,额上顿时渗出冷汗,捂着手腕,眼泪夺眶而出。 李蓁蓁毫不留情,继续挥舞着竹条,每一击都是在嘲弄她的身份与无能。 付姨娘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再来,再来,接着打啊!” 李蓁蓁加大力度,竹条再次狠狠落下,划过闻浅的手臂,留下一道红痕。 “疼吗?谁让你如此不知羞耻,活该被打!”李蓁蓁一边打,一边继续嘲讽。 “只怕那男人也是个龌龊下流的,才会与你私会,真是下贱!” 闻浅嘴唇微微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奋力站起身却被她踩着手背。 就在这时,一阵拍手声从门口响起—— “原来段某,是个龌龊下流之人。” 李蓁蓁停了手里的动作,上前一步:“你就是与她私会的那个男人?竟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段知安未作理会,迈着大步走到闻浅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蓁蓁大喊一声:“我让她起来了吗?你谁啊你,就让她起来?!” 平南侯紧赶慢赶跟上段知安的步子,呵斥道:“蓁蓁,不得无礼!” 接着他又对段知安开口道:“小女骄纵惯了,让太师见笑。今日这事,当是其中有误会。” “太,太太师??!” 众人皆是惊愕。 李蓁蓁愣了一瞬,没想到闻浅竟真与太师相识。 连忙收起了先前的咄咄逼人,脸上堆起一抹假笑:“先前以为是嫂嫂攀咬太师,不想污染了太师身份,这才责罚了嫂嫂,原是一桩误会,令嫂嫂受苦了。” 付姨娘也在旁附和:“是,是是啊,方才问她是与何人用膳,她也答不上名……” “侯府的人,一向没有规矩吗?” 段知安打断她的话,语气冷淡,连带着脸上的笑也没了:“见了我,为何不行叩拜礼?” 众人一怔。 按礼制,确实该如此,见太师应当伏身行跪拜大礼,可平南侯毕竟加封侯爵,而且也是太子的人,通常还是会给几分薄面。 但他今日显然不想给这个面子。 平南侯连忙使眼色过去,李蓁蓁与付姨娘无奈,一同跪下行礼。 然而跪下了,却迟迟未听到他说起身的话。 段知安全然无视了二人,回想着方才付姨娘的话——“问她是与何人用膳,她也答不上名……” 他转头看向闻浅,笑着问:“怎的连舅舅名字都忘了?浅浅。” 浅浅?!舅舅?! 这称呼一出,院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闻浅也微微张着嘴。 她什么时候有个太师舅舅了? 难道是家族关系太乱,是远亲舅舅? 段知安见她发愣,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描:“段……知……安……” “记好了,这是我的名字,往后可不能再忘。” 他写完后也没有松手,从怀里拿了个药瓶,十分自然地给她上药,轻缓又温柔。 闻浅下意识想缩回手指,却又被段知安轻捏着指尖。 她有些手足无措,低声问:“我不曾记得有太师这样年轻的舅舅,太师是不是认错人了?” 段知安脸上仍笑着,低声道:“你母亲与我长姐乃结拜异姓姐妹,你幼时在滁州出生,四岁时才回都城,在滁州时常去邻府玩。可想起来什么?” 闻浅回想,滁州是她母亲的娘家,她的确是在滁州出生的,后来母亲坐月子身子弱就在滁州将养了几年,虽说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但母亲娘家的邻府......好似的确是姓段。 她想起幼年的事,眼睛一点点睁大:“你是,段家小舅舅?” 她说完,段知安闭着眼点了点头。 “没想到今日因为我,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这话对着闻浅说,却是说给平南侯听的。 平南侯脸上有些挂不住,拱手行礼:“太师放心,此事我府上定会给世子妃一个交代。” “侯爷想如何交代?此刻便说说。” “这......”平南侯一时噎住。 闻浅还没见过侯爷如此惶恐的样子,段家小舅舅竟成了这般了不得的人物吗? 她对四岁的事记不太清了,只依稀他年长八九岁,那时候她只有他的腿那么高,每次她在段家玩得脏脏的时候,他就会来给她擦手擦脚,捏捏她的脸。 闻浅低下头,她不知他特意来府上做什么,总不能是猜到她会被为难专程来救她吧? 但幸好碰上他,否则此刻还跪着呢。 她抬眸,感激地眼神看了一眼段知安。 哪想这人一直盯着她,目光一下就对上了。 闻浅连忙又垂下眼眸,唯恐失礼。 “想看便看,有我在这,你无需低着头。” 这话旁人皆听得出意思,太师这摆明了要给闻浅撑腰。 闻浅心下泛起波澜,从小到大,好似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话,一时让她生出些依赖的错觉。 可毕竟只是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舅舅,他如今是太师,随时可以翻脸不认。 闻浅还是低着头。 段知安沉默片刻,忽而哎叹一声:“浅浅啊,怎的就对我如此生分呢?” 旁人都巴不得与他攀上关系,偏偏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恰逢此时,李知景从后院过来,见李蓁蓁与付姨娘都跪着,中间那人好似在与闻浅说什么话。 他走近过去,问:“敢问阁下是?” “知景,这位是太师。”平南侯生怕他说错话,连忙开口。 “这位就是世子吧,果真一表人才,只是让我家浅浅,有些委屈。” “你家浅浅?” “在下是浅浅的舅舅。”段知安笑着开口。 李知景皱眉,闻浅什么时候还有太师这么个亲戚了? 段知安没理会他疑惑地目光,轻捏着闻浅的手腕,数着:“一、二、三、四......” “如此多条伤痕,世子看得过去,我可看不过去。” 他说完拿起一旁的竹条,递给平南侯:“侯爷不是说要给个交代吗?现成的竹条,就用这个吧。” 接着他目光冷下来,像在看蝼蚁一般,落在李蓁蓁与付姨娘身上。 平南侯额头渗出汗来,他知道今日这遭是躲不过去了。 李蓁蓁见状求饶道:“太师,我知错了!我给嫂嫂道歉!” “啧......” 段知安揉了揉耳朵,忽而沉下脸,甩起竹条,毫不留情地铲到了李蓁蓁脸上。 这一下又快又狠,力道大得连她头上的发簪都被打落。 付姨娘被惊吓到说不出话,浑身颤抖着。 平南侯冒出冷汗,太师一向谦和有礼,今日亲自动手,想来是真动了气,若是再这样下去,怕就不止是竹条这么简单了。 他连忙开口:“太师莫要动气,下官这就将二人带下去,按家法处置。” 几个下人快速上前,把惊愕倒地的二人带下去。 可段知安似乎还是不高兴,又看向主屋,轻声道:“侯夫人可在家中?怎的不见人?” 第一卷 第62章 喜欢一个有未婚夫婿的女子? 李知景反应过来这场景。 连忙拱手道:“家母正在病中,还请太师,高抬贵手。” 段知安拿起手里的竹条,轻轻敲打着李知景的肩膀,话里有话地说:“我又没做什么,何来高抬贵手?” 他笑得和善又带着一丝危险,竹条就在李知景的肩头上下起落。 整个平南侯府都在他的威压之下,无人敢说话,闻浅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竹条,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就往李知景脸上打去。 段知安察觉到她的目光,停了手里的动作。 “被我吓到了?” 他转头看她,那股压迫感顿时散开,转而换上了一个轻松的笑脸。 闻浅怯怯地不吱声。 他丢开竹条,又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里:“方才在店里忘了给你拿药,下回若再看到有疤,可是要再罚的。” 这些话,摆明了是说给侯府众人听的。 话语虽平淡,却让人听得心头发麻。 “多谢太师。”闻浅行礼。 “叫我什么?” “小舅舅......” 他这才又挂起笑:“宫中还有要务,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便向大门走去,平南侯在一旁作揖,他也未再多给眼色。 李知景看着他的背影,收回目光又落在闻浅遍布伤痕的手背,以及她手里攥着的药瓶。 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段知安出了府门。 侍卫快步上前来报:“太师,属下方才得知,此次去封聿关的人里面,还有姜小姐的未婚夫婿。” 段知安有些诧异:“姜小姐有未婚夫婿?” “是,名叫萧珩之。” 他眯起眼,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宁祉一贯守礼,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目标一直很清楚,绝不会让自己陷身于男女情爱之事。 可他竟会把一个有未婚夫妇的女子,唤作好友? 不对劲,他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宁祉似乎有别的心思。 段知安轻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他一直携带的书信,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把此信送去姜府,让姜小姐转交给太子。顺便告诉她,封聿关一事在下已有对策,叫她等着便是,再提醒一句,若三皇子的消息她有虚报,届时无人能再救姜府。” “是。” 侍卫手脚麻利,很快就到了姜府。 姜娩一直在守着段知安的消息,一见来人,就连忙上前问:“可是太师有话?” “太师说姜统领不日便可归家,但往后就需等三皇子事后,再做决断。还有,烦请姜小姐将此信,转交给太子殿下。” 侍卫把信递过去。 姜娩纳闷,段知安有信,为何不直接给宁祉,而是要让她转交? 但不等她问,侍卫就已经离开了。 黄昏时分,府里的小厮着急忙慌地通报,说太子殿下来了,诸位女眷需暂避。 徐嬷嬷带着丫鬟门口往后院避着去。 姜娩看着手里的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段知安是料到了宁祉会来姜府,才叫她转交书信。 宁祉来应是为上次虚弥鸟送信一事。 但这书信是什么内容?为何非要她来转交? 下人过来叫她:“二小姐,太子殿下在前院等您。” “嗯,知道了。” 姜娩拿着书信,绕过回廊到了前院。 宁祉看上去十分焦急,在院中踱步,一见她过来就连忙迎上。 “见过太子殿下。”姜娩行礼。 “姜小姐,今日我来是特意为姜小姐赔罪的。” “赔罪?” “嗯,我近日一直在拙月山庄陪太后,今日才知你放回虚弥鸟与我传话之事,可是......” 姜娩心想,原来虚弥鸟的那书信,竟没来得及给宁祉看到。 她叹了口气:“殿下无需自责,事在人为,我只是忧心父亲此战若是败了,皇上会给姜府治罪,毕竟圣心难测......这才想求殿下相助。” 宁祉自然知道,姜浔即便不战死,也会落个重罪。 可姜浔不除,大将军之位始终无法换上他的亲信。 但他没想到的是,今日听说,萧珩之竟也跟随出征了。封聿关凶险,这萧珩之纵然有些身手,可上了战场对阵,怕也是九死一生。 所以他一得知这个消息,就立马赶来了姜府。 不为别的,只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过来见她。 待姜府落魄,萧珩之战死,届时姜娩最好的出路,便只有他。 ...... “哦对了。”姜娩打断他的思绪,“方才太师送来一封书信,说让我转交给殿下。” 姜娩把书信递给他。 宁祉皱眉,带着疑惑打开。 只见信上写着—— “凡成大业者,皆无儿女私情,勿陷情爱,疏正事。” 宁祉手指摩挲着信纸边缘,短短一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自小得段知安教诲,敬他,也从未忤逆过他,在段知安的谋划下,他坐稳了太子宫。 无数次在他心绪摇摆之时,段知安总能一席话将他拉回正轨。 段知安总是对的。 可是这次,他觉得太师应当是错了。 姜娩是让他有些心动,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如今三皇子虎视眈眈,他这个太子的位置说不定哪天就得拱手相让。他需要一个能在朝中为他助力的太子妃,而姜娩,做个侍妾让他聊以慰藉倒也够了。 心仪谁是一回事,可娶谁又是另一回事。 他轻笑一声,心想,太师连个女人都没有过,自然也不会清楚这些。 “殿下?”姜娩轻唤一声。 宁祉思绪被拉回,收起信纸,面色平静如常。 “信上可是说了要事?殿下怎的突然笑了?” “无事,是之前孤与太师对弈,太师告诉其中一步棋该如何下......” 姜娩点点头,她记得宁祉棋艺高超,的确是跟段知安学的。 “姜小姐。” “嗯?” “今日若是有空,可陪着孤去街上走走?” 姜娩看了看天色,夕阳落下,天边一丝昏暗的日光,莫名让人压抑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点点头:“也好,去散散心吧。” ...... 此时刚过晚膳时分,街上不少人出来闲逛。 夜市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孩儿们在街头嬉戏,茶铺子不少人闲聊,偶尔传来阵阵欢笑声。 之前灯会时,被大火焚烧的景象,已经全然看不见了。只是前头那一出高耸的楼阁,依旧还在修修补补。 姜娩随口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进去......” 宁祉见她目光一直落在前头的醉音楼,问:“姜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醉音楼何时才能再开,我还有许多事想进去弄清楚呢。” “还没有查到上次劫走马匹之人吗?” 姜娩摇了摇头。 二人随意走着,忽然,前头有一人声叫卖,敲着锣鼓,在街市十分引人注意。 “瞧一瞧看一看!贱卖了贱卖了!” 锣鼓声不绝于耳,很快周围就围起了一堆人。 “卖什么呢,这么热闹?” 宁祉开口:“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快步过去,姜娩好奇地凑上前,透过人群,看到一匹黑色的骏马,毛色光滑,气宇轩昂。 只是看着有些许眼熟,她费劲地挤入人群前头。 待看清后,她心中一震—— 这,这不是之前在月竹岭,被人抢走的那匹马吗? 第一卷 第63章 他骨子里就是无可救药 姜娩快步走上前去,问:“货郎,这马是从何而来的?” 货郎以为她是想买,兴高采烈地给她介绍:“姑娘好眼力!这马从前可是战马,上过战场的,跑起来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我问你是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姜娩打断他。 见她面容紧张,卖家也不隐瞒,回答:“是一个公子贱卖给我的,他说是财困之际,便舍爱卖出。” “那公子叫什么?” “他签下的收据上,好似是姓萧......这我记不太清了。” 姜娩愣在原地,怔怔张着嘴。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脑海里反复响起那句—— 姓萧...... 半晌才回过神,急忙追问:“收据能给我看看吗?” 货郎打量她一眼,似乎觉得她是来无理取闹一般:“姑娘,你若不买就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我买!你给我看看收据,这马我就买。” 货郎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我这马可不便宜,你真要买?” 姜娩低头拿出荷包丢给他:“够不够?” 货郎眼睛一亮,急忙揣在怀里:“够了够了!”说完把收据递给她,“姑娘既买了这马,收据也归你了,可要我也给你写个字据?” 姜娩轻轻摇头,捏着手里的收据,竟有些不敢打开看。 货郎见她不说话,也就揣着银子走开了没再管她。 “姜小姐?”宁祉轻唤她一声。 “嗯?”姜娩回过神。 “这马想必就是当初被抢的那匹,写下这字据的应当就是歹人或是歹人的同党。姜小姐怎的不打开看看?” 姜娩心里打鼓,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将收据打开。 上面的名字跳入眼中时,她呼吸凝滞了一瞬。 萧珩之...... 这字迹...真的是他...... 她攥紧拳头,难怪那日在月竹岭,他会突然出现,采药?哪有那么巧的事...... 可她又疑惑,萧珩之为何抢马? 难道是想阻止她去皇后宴会? 皇后宴会上是有什么她不能去?要让他如此折腾来阻止她。 她心跳紧张加速,波澜愈发汹涌,转身,急匆匆地离开热闹的街市。 她低低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对萧珩之的好感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脑中不停跳出的前世那些令人恐惧的记忆。 她自以为能让萧珩之走上正途,如此看来,他骨子里就是无可救药的。 就连丛霜,也是因他才被害得如此。 那个疯子,为达目的从来不会怜惜他人的性命。 宁祉见她面色苍白,步履匆促,急忙上去拉住她的袖子,关切道:“其中兴许有些误会,姜小姐还是先问清楚得好。” 姜娩压着心绪,强撑着淡定回答:“今日我略感不适,想先回府。太子殿下,失陪。” “我送你。”宁祉跟在她身侧。 他看着姜娩的侧脸,嘴角勾起一丝异样的笑,而那货郎也心满意足地收了卢方给的金锭。 ...... 远在军营的萧珩之,此时才刚领了军备。 军队出征前,都会先做军备整装。 姜浔率领的大军也不例外。 辎重队伍骡马驮载着粮草与军需物资,陆续提前赶赴前线。 姜浔时不时巡视过往,亲自检查补给,确保军粮充足,水源无虞。 士兵们面色严肃,心中明白这场出征的艰难与重要。 姜浔高呼鼓舞道:“不日便会出征上战,此次出征,关乎国运,我与各位将士,生死与共!务求胜利!” 士兵们面面相觑,纷纷回应—— “愿随将军共战!” “愿随将军共战!” 很快,至深夜。 月光洒在大地,显得格外静谧,萧珩之与另外两个士兵睡在一个屋子里。 他穿的是弓箭手的服饰,他记得姜浔之前对他说:“你若执意要去,就做弓箭手,不到必要时,无需上阵。” 他知道,姜浔也是怕他死了,姜娩会守寡。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这个女儿的,只是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让他从来都不信这个女儿的话。 只有让他亲自去了战场,流了血,才会知道姜娩说的是对的。 旁边几个将士,一边整理被褥一边闲聊—— “哎,此行你娘子可有给你准备什么?” “绣了个平安符。”说话这人脸上抑不住喜悦,“你呢?” “跟以前一样,做了衣裳。”他说完十分得意地掀开衣领,给旁边人炫耀。 萧珩之在一旁沉默着,二人目光落过来,问:“这位小兄弟是新来的吧,你娘子可有给你准备什么?” 萧珩之躺上床榻没有搭话。 二人见了,对视一眼,讪讪笑道:“想来是还没成家呢。哎,你是哪里人?年岁几何?我舅娘家有一小女儿,也到了出阁......” “我有娘子。”萧珩之打断他。 二人面面相觑,沉默一阵后好奇又问:“那你娘子准备了什么给你?” 萧珩之翻了个身。 他过来军营的时候,姜娩不在府中,根本没来得及告别,但要说准备了什么倒还真的有。 他淡淡笑着:“我娘子说,她给我准备了生辰礼。” 二人面面相觑:“你生辰是多久?” “元日。” 他说完,二人拍了拍他的肩,十分老道地笑着:“小兄弟啊,这打仗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何况这是封聿关?如今都十月了,元日怕是赶不回家的。” “就是啊,你这生辰怕是要在军营里过了。” 萧珩之笑了笑没说话。 很快,三日后。 姜娩每日守在前厅正门,焦急等待段知安差人来信。 但几日过去了,朝中既无换将之令,也无人来传话。 他不是说父亲不日便可归家吗?怎的还一点动静没有? 姜娩心中惶惶,怕生变故,焦急得不行。 “二小姐,您坐会儿吧,每日在这是等谁呢?” 徐嬷嬷关切地上前,扶着她坐下,然姜娩却心绪难宁,目光不离门口。 姜府自从姜漓嫁人,姜浔与萧珩之去了军营后,就十分冷清。 尤其是如今快入冬,更显得萧瑟。 孤叶从树上飘落,看上去一点也不是好兆头。 “不行不行,这心里始终不踏实......” 姜娩碎碎念着,起身想去祠堂在母亲牌位前拜一拜。 刚走出两步,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小姐。”丫鬟来传。 “何事?”姜娩微微侧目,心中一紧。 “外头来了一贵人,说是叫段公子身边的,来请二小姐出去说话。” 心中一喜,她几乎是拔腿往外冲去。 跑到门外一看,果然是段知安身边的侍从。 “太师有何交代?”她着急问。 “太师托我传话,皇上已向军中下令换帅。” 姜娩心下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到—— “现下已差人,按姜小姐信纸上所写去探三皇子,若姜小姐先前说了假话,定当不会饶过。” 他说完便走了,姜娩紧捏着拳头。 待段知安将三皇子扳倒后,宁祉便再无敌手,即位只待吉日。 如此一来,恐怕皇后会更急着让迟钰嫁过去。 坐稳太子妃之位,就是坐稳了后位。 第一卷 第64章 他要动作快些,让她无处可逃 ...... 次日,天未破晓,院中响起一阵马蹄哒哒声与衣料簌簌的声音。 姜娩心中一喜,飞奔而出,见姜浔正下马,解开大氅。 “父亲!”她惊呼一声,快步上前。 姜浔轻应,问道:“怎的还没睡?” “女儿觉浅,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 她跟在姜浔旁边,又确认着追问:“父亲怎的回来了?是皇上下旨换帅吗?” “嗯,皇上命我坐镇都城,择日另指派主帅赶赴前线。” 择日? “不是说封聿关要紧得很吗?怎的还择日再派人去了?”姜娩生出一丝疑惑。 “皇上自有决断,不可揣测圣心。” 姜娩看他这副愚忠之样,又想再说几句。 但无妨,只要他归家,姜府无恙,她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 她舒一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父亲既不必出征,就在家里再好生歇歇。” 姜浔没回答,转头说:“此时夜半,你快回去睡下吧。” “是,女儿告退。”她轻快地转身,步伐轻盈,心中满是欣喜。 然而就在快走到房门时,瞥见萧珩之站在她屋外。 姜娩脸上的笑沉下,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她看着离他不过三丈的人,心下想起抢马之事,顿生复杂情绪。 其实在这之前她对萧珩之已经没那么讨厌了,她觉得他一天天在变好。 可是他面具之下,竟还是藏着一颗阴险狠毒的心。 如今她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 她心绪纷繁,思绪如潮水般翻涌,无从决断。 “二小姐。” 萧珩之朝她走来,打断她的思绪。 姜娩收起表情,淡淡开口:“既然不必出征了,就早些休息吧。” 萧珩之又问:“我过来是想问,皇上撤回召令,可是二小姐设法拦下的?” 姜娩沉默半晌,没有回答。反而将话锋一转,直视他的眼睛:“萧珩之,前月在月竹岭,你当真是去采药的吗?” 萧珩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她言语中的尖锐。 “二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事?” “你只管回答我,是或不是?” 姜娩目光如炬,像是要将他所有的秘密一一撕开。 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安,强撑着淡定开口:“自然是。” “那你可有在那处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姜娩细细看着他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然而只见他淡淡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异样。 姜娩心头窜气火来,索性直言:“别装了萧珩之,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都知道了......” 她把那张收据扔过去。 萧珩之弯腰捡起,看到收据上仿照他的笔迹签下的名字,眉头紧锁。 “我给你机会解释。”姜娩冷冷看着他。 然而萧珩之紧闭双唇,这马虽不知怎么会变成他卖的,但抢马之事,他无从辩解。 见他不吭声,姜娩又问:“你为何要阻止我去赴宴?” “......” “说话!”她声音里染上怒意。 “因为不想让你去见太子。”他淡淡开口,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是愤怒和失望。 姜娩一怔:“你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要去宴会?” “......”萧珩之没有说话。 院中风声朔朔,晨雾已经有了些苗头,空气里的寒冷,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像是淬了寒冰。 萧珩之迈开一步...... 两步...... 缓缓走到她面前。 对视的那一瞬间,姜娩打了个寒颤,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深渊里伸出了藤蔓,将她的心脏束缚得无法呼吸。 她脑海里惊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该不会萧珩之也重生了,所以知道那场宴会是皇后选太子妃,宁祉也会去。 那这样的话,如今的萧珩之,其实就是前世的摄政王? 一想到有这可能性,姜娩蓦地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萧珩之,你是不是也......” “是上次太子与姜叔叔议事,我无意听到的......”他急忙打断她的话。 “无意听到?” 姜娩半信半疑,刚想再问问时,突然听到对面屋子里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动。 是丛霜屋子里传来的。 姜娩连忙跑过去,只见屋子里被翻动得一片狼藉,丛霜缩在角落,像是看到什么害怕的东西。 姜娩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丛霜,怎么摔倒了?” 丛霜垂着头不说话。 姜娩轻拍着她肩膀安抚,接着又听到她喃喃低语着什么,她凑近细细听—— “回家......” “丛霜想回家吗?” 她轻轻点了下头。 姜娩看着丛霜如今的模样,轻瞥一眼门外的萧珩之,目光冰冷疏离。 萧珩之偏过头,快步回房,果然见归野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失而复得的鹰哨。 他偏头见萧珩之走进来,开口说:“那小姑娘胆子也太小了,我都说了只取鹰哨,她跟见了鬼一样。” “谁让你进她屋子的?!”萧珩之音量提高,眉眼间也染上火气。 归野见他这样子,歪头问:“谁又惹你了?” 萧珩之闭了闭眼,强压着情绪问:“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可多了去了......” 归野手里抛高着哨子,把姜娩在街上买马一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末了还补了一句:“我就说马不见了,原来是被人偷去卖了。” 他说得事不关己,随意又散漫。 然而萧珩之却听得握紧了拳头。 此人不仅认识他,而且还故意让姜娩对他心生嫌隙。 能做出这种事的,他脑海里只能想出一个人——宁祉。 归野见他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收起鹰哨放到胸口,往后退了两步,又说:“对了,前些日她还见了一个人,那人不好打听,只知道姓段。别的事我可都不知道了。” 他说完见萧珩之没反应,就跳出窗外走了。 “段知安......” 萧珩之眯着眼,嘴里喃喃着。 难怪此次出征,皇上临时换人挂帅。 原来姜娩是去求他了。可那个人一向无利不行,能让皇帝收回成命,该是一个不小的条件。 姜娩会用什么去与他谈判? 他眉头紧锁,思绪飞转。 莫不是......三皇子? 能让段知安在意的事不多,除掉三皇子为宁祉扫清障碍这算一样。 姜娩前世久居深宫,对皇族秘事自然知之甚多,手里有皇子把柄倒也正常。若三皇子真被扫清了,对他也是极有利的。 可是如今姜娩已有些怀疑他了,之后定会一而再来试探。 他必须动作快些,即便被捅破了,他也要让姜娩逃无可逃,让宁祉动他不得。 萧珩之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金丝玉符。 这东西,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只不过在用之前,还有一件事得尽快解决。 ...... 次日清早,姜娩刚用过早膳,丫鬟下人们将丛霜的东西收拾好,送她回家。 丛霜的家与都城相隔千里,姜娩不放心特意多叫了两个侍卫陪同在侧。 刚送走她上马车,忽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 “姜二小姐。” 姜娩转过身,看到闻浅正朝她走来。 “世子妃怎的突然来了?”姜娩微笑着迎上去。 “我做了些香囊,你来看看可有喜欢的?”闻浅说完拿着一盒香囊递过去。 “这么多?”姜娩拿起几个嗅了嗅,“清香扑鼻,好似还有一阵清凉。” 闻浅笑道:“我在里头多放了一片薄荷叶。” 姜娩点头,又拿起几个嗅了嗅:“我喜欢这个,有股淡淡的梅花香。” 她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再过几日,便是闻氏一年一度举宴的日子。听说闻国公喜爱玉器,世子妃觉得我送个玉枕头可好?” 她说完看闻浅的表情,见她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世子妃怎的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闻浅抿了抿嘴,开口道:“姜二小姐知道,我与世子起缘便是在这宴上。原本......是该我三姐与他成婚,但......” 她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了,面色有些难为情。 姜娩知道,原本那杯酒应当是闻家三小姐闻茵喝的,却阴差阳错让闻浅喝了,这才与李知景纠缠在一起。 想必闻浅是觉得此次回去,再见到闻茵会有些尴尬。 第一卷 第65章 原来这就是姜娩啊?勾引人的狐狸精 于是她问:“世子妃是担心在宴上,会出现难堪之事吗?” 闻浅捏着手指,点了点头。 “世子他不想去,若是我也不去的话,难免有些失礼。可就我一个人,有些担心,我那三姐姐,一向不喜我......” 所以她很担心这次举宴,闻茵会故意让她难堪。 姜娩看她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她思索一阵开口道:“世子妃无需焦虑,世子不去,届时有我陪着你便是。” 闻浅眼睛一亮:“真的吗?姜二小姐可与我一同?” “当然是真的了。” 可闻浅随即又泄气一般,放缓了表情,说:“不行,我三姐姐不是好相与的,就怕到时候让你也吃亏。” 她笑道:“我长姐也不好相与,世子妃可有见我吃过亏?” 闻浅感激地看着她。 ...... 很快,到了举宴那一日。 姜娩临行前,瞥了一眼萧珩之的屋子,想了想还是过去问了一声。 “萧珩之,今日闻家举宴,你与我一同前去吧。” 姜娩自那日质问他抢马一事后,就极少与他说话,她总有些不安,觉得萧珩之好似藏着什么秘密,让她看不清。 心里一直有个念头让她怀疑萧珩之就是摄政王重生归来。 但她从细枝末节并没有观察出什么,萧珩之很正常,正常得让她心慌。 因为她想借着这次宴会再去试探一下。 宴会上人多,以往的萧珩之从没有去过这等场面,应当会有些难以应付。 倘若他真的是摄政王,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收回神思,又问了一遍:“去的话就快些收拾。” 萧珩之淡淡笑着,起身道:“好啊,我还不曾去过,正好去见见世面。” ...... 二人一路沉默,很快到了闻家府邸。 门前站了两列小厮,宾客只需亮明身份,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商贾百姓,只要以礼相待便能进去。 这是闻氏先祖自上传承下来的。 相传闻家先祖科考途中遇一男子重伤,为了救此人而误了科考。但没想到此人后来建了新朝,开国立业后特意到闻氏设''感乡宴''。 于是闻家历代子孙便都传承下来,无论家中如何混乱,但蒙荫始皇恩典,这宴会年年不落。 后来这宴会上,做生意的、结亲的、男女相会的多不胜数,不少人都想来蹭个好彩头。 甚至有外地人千里迢迢赶来,期望能借着此宴结交权贵,亦或是开些门路。 台上乐声悠扬,戏班子敲锣打鼓,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也尽是寒暄之音,各显曲意逢迎之色。 姜娩坐在闻浅身旁,听到身后有人闲聊—— “刘兄,此酒窖藏百年,改日去醉音楼,你我二人好好畅谈。” “确是好酒,那就先谢过王兄了。” “......” 二人言笑晏晏,姜娩倒是有些纳闷,醉音楼不是自大火后就歇业了吗? 她转头问:“二位公子,方才说醉音楼,我记得那地方不是被火烧了吗?” “是啊,前些日子一直在重装,昨儿又开了。” 说完,男子又回头与友人相谈。 萧珩之偏头问:“二小姐可想再进去查查线索?上次看了个图纸就起了一场蹊跷的火,醉音楼应当是有不少秘密。” 姜娩听着他的话,心想:倘若萧珩之派人抢马,那之后她被独眼男子劫持是巧合,还是说也是他安排的? 她疑虑卷个不停,毫无头绪。 “二小姐?”萧珩之又喊了一声。 姜娩转头回答:“好啊,改日再去一趟。正好原先红牌子戏我也看腻了,可以去看看醉音楼的。” 她故意提到红牌子戏,是因为这是皇宫里才有的。 她说完看着萧珩之,观察他的反应。 “红牌子戏?倒是未听过。”他说得面不改色。 姜娩看着萧珩之,通常人在撒谎或紧张时,会摸鼻子或者拿起杯子喝水。但萧珩之没有任何动作,连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自然。 姜娩收回目光,心知如此试探有些犯傻。 他要真是摄政王,肯定不会露馅儿。 她得再想个法子。 没多久,过来了一个丫鬟,略过姜娩站到了闻浅身旁,低声道:“五小姐,表三小姐叫您去一趟。” 这个表三小姐就是闻茵。因她自幼养在闻家,家族姐妹里年纪排第三,府上下人就称她为表三小姐。 闻浅后背僵了一下,心头一根弦绷紧。她正要起身,紧接着就被姜娩按下,说:“世子妃的身份,怎可由她差遣?” 她目光带笑,盯着她,像是在给她注入一股力量。 闻浅抿唇,感受着她目光里的力量,缓缓开口:“三姐姐若有事,就叫她过来吧。” 话音落,丫鬟也好似被惊到了一番,但也没说什么退下往回走。 待丫鬟走后,闻浅才喘了口气,看着姜娩:“怎么样?我方才没有露怯吧?” 姜娩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有。” 闻浅轻拍着胸口,平复着。 但没过多久,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就远远听到一声:“五妹妹~” 周遭人群虽有些嘈杂,但闻茵声音尖俏,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闻浅回头,见闻茵和迟钰往这边走来,这二人是好姐妹,时常都玩在一起。 闻浅下意识起身,开口:“见过三姐姐,迟钰小姐。” 闻茵切笑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姐姐啊?叫你你还不来,进了家门可没有你能端架子的份儿。” 她说完,轻瞥一眼旁边坐着的姜娩:“这是姜府二小姐吧,我与自家妹妹相处一贯如此,你作何如此介意?” 她话音落,迟钰登时将目光锁在姜娩身上,心想:这就是让表哥送出虚弥鸟的女人? 一脸狐媚模样,难怪勾得表哥都不看她一眼了。 姜娩未注意到迟钰的眼神,起身对着闻茵开口:“我一个外人自然谈不上介意,就是不知道世子妃介不介意?” “哦?”闻茵挑眉,戏谑道,“三妹妹,你可介意?” “我......”闻浅支支吾吾,顿了一下。 闻茵立马抢着开口:“她既没说介意,便是不介意了,姜二小姐还是莫要管我姐妹之间的事。” 她说完又轻蔑地笑了一声:“五妹妹,过来吧,我不过是与你说些话,不必如此紧张。” 她眼神扫过丫鬟,丫鬟十分娴熟地站到闻浅身侧,想带着她走。 姜娩正想出手阻拦,迟钰就已经十分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兴奋道: “原来你就是姜二小姐啊,一直久闻大名,这才终于见到本尊了!” “久闻大名?”姜娩纳闷。 “是啊,我常听殿下提起你,说你有趣,我还说让他也将你接入宫中去,与我好做个伴呢,不然那宫里我一个人可无聊死了。” 这一席话,姜娩是听出来了,言外之意就是:宁祉说想带自己入宫,只是为了有人陪这位太子妃解解闷。 姜娩笑笑不说话,前世皇后也对盛宠在握的贵妃说过这话,无非就是想找补些颜面。 迟钰见她不开口,拉着她的手又说:“我与姜二小姐一见如故,可愿陪我走走?” 闻浅见姜娩神色为难,紧了紧拳头,开口:“今日难得热闹,姜小姐游玩一番也好,不必担心我。” 她说完便跟着丫鬟走了。 萧珩之在一旁看了许久,目光落在迟钰一直搭在姜娩胳膊上的手,突然开口:“二小姐,宴席就快开了,还是莫要随意走动得好。” 姜娩看着闻浅消失在人群中,收回目光回答:“无妨。迟小姐盛情难却,一同逛逛也好,就当交朋友了。” “那我们走吧?”迟钰笑意盈盈,与她一同往后院走去。 姜娩皮笑肉不笑地与她挽着手,走得从容又镇定。 这个迟钰,还真是跟她印象中一模一样,想耍什么手段,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卷 第66章 没想到竟长得如此好看!想嫁! 快要到花苑时,姜娩随口问:“今冬的菊花实在美艳,迟钰小姐可喜欢?” 迟钰表情微变,想起上次本要与宁祉游菊苑,却因为姜娩一封信让他不告而别。 她随即抱着姜娩的手小臂,略有些娇嗔道:“这园子有什么好看?闻家有一处环湖后山,那才叫好看呢,不如你我去看看?” “好啊。” 姜娩没有拒绝,随她一同往后山走去。 萧珩之站在位置上,他本想跟过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姜娩前世在后宫面对皇后都不曾落下风,区区一个没脑子的迟钰,应当不碍事。 他这次来闻府,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记得归野上次来说,见到独眼张半夜从闻家运出几大箱子疑似是兵器。 若闻氏当真敢私铸兵器,背后一定是靠着皇室。三皇子把柄已被姜娩告知给段知安,如今其党羽定然要避风头。 而闻氏此刻还敢大张旗鼓设宴,想来是太子一党。那么拔掉闻氏,便是折了宁祉的羽翼。 若要私藏兵器,定是有机关密室藏在内院。 萧珩之起身扫视一圈内厅,闻家长辈小辈大多都在里头。此刻的内院,应当是空无一人。 他不动声色地往甬道走去,佯装散步,独自走到了抄手回廊,过了回廊便是内院。 院中果然人少,打晕了几个看门小厮就来去自如了。 可他快速搜寻了一圈,却并未发觉有异常。 正为难该从哪间屋子开始找密道时,他突然想起闻国公有收藏珍稀器物的爱好,可他翻了如此多屋子都不曾见有收藏的东西。 直觉告诉他,应当还有一个地方是他没有找到的。正想再去探查一通,忽然看到闻茵从不远处大笑着走出来,她不知是做了什么事,笑得格外夸张。 萧珩之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来得正好...... “哈哈哈!你可有看到她方才的表情?又是在装可怜装无辜!” 侍女在一旁附和:“三姑娘此计甚妙,只看待会儿闻浅如何收场。” “敢抢我的婚事,我就要让她看看是什么后果。” “这都是她的报应......” 二人声音越来越近,萧珩之似作看风景般站在廊下。 闻茵目光扫过他,玉树临风,是个适婚之人。 她眼睛一亮,小碎步上前问:“这位公子,可是要去席上?” 她声音轻柔,十分得体。 萧珩之转头,淡淡道:“我在此闲逛片刻,图个清静。”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闻茵却被他一双眼睛晃了心神。如今在世家公子里找一个年龄相仿,还有这等模样的,着实难得! 她心下一喜,开口道:“那不如我领公子去茶室歇息?” 萧珩之也不推辞:“那就有劳表三小姐带路了。” 闻茵面露羞状将他引入茶室,此处清风雅静,空无一人。 她一边唤人斟茶一边问:“不知公子是哪家的?怎的从不曾见过?” 萧珩之看着她回答:“表三小姐怎的忘了,方才你我在席上还见过的。” 闻茵一愣,接着想起来,好似他是方才坐在姜娩身旁那个男子,但当时只看到了背影。 听说姜浔府上有个养子,想来就是他了。没想到模样竟如此好看! 她笑道:“瞧我这记性,竟一时忘了,失礼了。” “无妨,表三小姐每日见的人多,要记住的人也多,忘了是常事。我见的人少,只看三小姐一眼,便就忘不掉了。” 他端着茶杯,似是寻常的话,却让闻茵听得心头一阵悸动—— 这话也太好听了!虽说他如今只是养子,可将军府又无嫡子,走个形式上的名分就成了,与她倒也配得上。 于是她大着胆子开口:“公子如今,可有良配?” 萧珩之抿着嘴,轻轻摇头,似作惋惜地开口:“良配难寻。” 说完又盯着闻茵:“更恐佳人已心有所属。” 闻茵感受着他眼里传递的温柔,只觉得心上化开一滩水。 她自小就被冠上了待嫁之名,可那太后亲孙她只在幼年时见过一次,便失去联系。后来闻氏为了立牌坊,不好跟太后直接开口退亲。 于是她背着这个枷锁,芳华流逝,无人敢上门提亲。 她着急得不行,却连外男都不能接触,只能在家中举宴时才能多看几眼男子。 像眼前人此般顺眼的,说话好听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心跳这么快过,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萧珩之见她愣着,又说:“三小姐别多想,我知晓你有婚约在身,且还是一桩解不掉的......” 他凝眉,表情看着有些惋惜。 闻茵连忙接话:“公子若有心,就给我些时日,我定要想办法解了这束缚人的婚事” 萧珩之怔愣一瞬,笑道:“三小姐开口,定是值得我等的。” 他笑得温柔,像是在给她心上源源不断注入冲动,让她巴不得此刻就去找太后解婚。 接着又听到他问:“听说闻国公收藏了不少好玩意,三小姐可否带我见见世面?” “自然可以,你跟我来!” 闻茵心下毫无防备,带着萧珩之往挨着主屋去。 打开主屋后门,又进到一个另外的院子,里头有一处独立楼阁。 萧珩之眯着眼,原来藏得这样深,怪不得他没找到。 可惜此处落了锁。 闻茵叹道:“许是因为家中设宴,才将这门锁上了,平日很少锁的。” “还真是来得不巧。”萧珩之叹了口气。 闻茵又说:“改日我找哥哥拿钥匙,你若想看就来找我。” “此处不是放的闻国公的私藏吗?怎的三小姐哥哥会有钥匙?” “哥哥平日偶尔也会来这,检查一下器物。” 萧珩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笑道:“无妨,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闻茵低头带着笑,心下一点点萌生出期待来。 与此同时,姜娩和迟钰也在环湖后山的栈道上并肩而行。 此处是闻氏特意打造的一处景园,错落高耸的假山,环绕着中心一片湖。 从栈道上去,连接假山上的一条窄道,恰好可两人登高并行。 “姜二小姐可喜欢此地?”迟钰开口。 姜娩扶着山石,慢慢悠悠回答:“确实雅致,配上这公孙树黄澄澄的,更显意趣。” “是啊,只是你我走了这许久,到上头的亭子去歇歇脚吧。” 她说完,假装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姜娩的肩。 姜娩心生警觉,侧身避开,站稳了脚跟,含笑道:“迟小姐真是体贴,只是我这身子骨,还经得起这点劳累。” 她心想,想推我摔下去?就这点手段?她刚入宫的时候就玩过了。 迟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掩饰道:“姜二小姐倒是身强体健啊,我都有些站不稳了。” “迟小姐若是劳累,不如还是与我会席上吧,我看应该也快要开席了。”姜娩开口。 迟钰略有些尴尬地拢了拢耳发,眼神闪烁间,看了一眼中间的湖,点点头。 下坡的路有些陡,靠近湖边时,迟钰突然惊叫一声,向后踉跄,眼看就要跌向湖中。 姜娩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眼疾手快地拽住她衣袖,借力把她拉回来站稳。 “迟小姐,这路崎岖,还是小心些。此处就你我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推你落水呢。” 迟钰脸色青白,讪讪地道谢,只能强作镇定:“多谢姜二小姐提醒,是我没站稳,惊扰了你。” 姜娩淡然回应:“无妨,谁还没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她这话里有话,听得迟钰脸上有些笑不出来。 二人走回席面上,迟钰捏着拳头,看着相安无事的姜娩心头有些不爽。 她看了一眼席面,突然开口:“姜二小姐应也是到了出阁的年纪吧?可有心仪的男子?” “迟小姐怎的突然问这个?” 迟钰没有说话,而是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姜娩看过去,只见李知景往她二人方向走来。 第一卷 第67章 自己夫人在台上被人评头论足 “见过世子。”迟钰行礼。 “迟钰小姐......姜小姐...” “见过世子。”姜娩也微微欠身行礼。 两个人突然一下变得客套,都有些不自在,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姜娩忍不住打破沉寂,开口问:“我听世子妃说你不来,怎的突然又来了?” “本是不想来的,但觉得世子妃一人来怕是有失礼节...”他说得声音越来越小,渐显心虚。 迟钰在一旁捂嘴偷笑。 谁不晓得平南侯府世子以前整日追在姜二小姐后头?李知景分明就是想趁此机会来看姜娩而已。 连她都看得出来的事,姜娩怎么会瞧不出来。 她不动声色,挂着得体的笑淡淡开口:“既如此,世子怎不去寻世子妃?我与迟小姐还有些话想说。” 李知景揣了一肚子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他见姜娩偏过头一副赶客的样子,只得恹恹走开。 待他走后,迟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姜二小姐若是迟迟待字闺中,只怕世子会一直念念不忘呢。” “迟小姐说笑了,世子与我只是多年好友而已。” “哎呀姜二小姐不必紧张,我都听说了,你与世子是青梅竹马,他虽说成家了,可谁不知道他心还是在你身上。” 她顿了一下,又说:“只是可怜那个世子妃了。” “此话怎讲?” “你想啊,她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偏偏夫君的心上人还一直未嫁人,她可不得整日提防吗?所以她今日挨着你坐,是专门想盯着你呢。” 姜娩心中感慨,好一个挑拨离间。 她这一席话,挑拨了三个人的关系。前世她就惯会在后宫添油加醋散播些谣言,原来此时还未入皇宫,就已经习得这副德行了。 迟钰见她不作声,又捂嘴佯装歉意道:“我随口说的,你可莫要因此与世子妃生了嫌隙。” 姜娩余光见闻茵从抄手回廊另一端走过来。 她计上心头,轻轻笑着回答:“怎么会呢,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我是个以牙还牙之人。 迟钰见她没有上钩,还想再说几句。 但姜娩已经转过身看向另一边:“表三小姐是要去前院吗?” 闻茵走近,随口回答:“是啊,前院有一场好戏就要开演了,姜二小姐不过去等着看,怎来这后头了?可别到处乱逛,省得待会儿迷路了,说我府上招待不周。” “不会的,有迟小姐带着我怎会迷路呢。她方才说与我一见如故,与我畅聊许多,相谈甚欢呢。” 闻茵偏头,脚步一顿。 她与迟钰二人是多年蜜友,无话不谈。姜娩这一席话显然让她二人之间的关系,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钰儿妹妹,你与姜二小姐说什么了?可说来给我听听?” 姜娩轻笑一声,抢在迟钰前头回答:“也没说什么,无非我到出阁年纪了,早些嫁人得好,莫要一直待字闺中,成个空流芳华的待嫁之人。” 她故意把‘待嫁之人’四个字说得稍稍重了些。 闻茵眉心微蹙,哼笑一声:“从前没看出来,钰儿妹妹竟还会替人操心这些啊。” 姜娩知道,闻茵与太后亲孙自腹中便定下亲事,可闻茵已到出阁年纪,那孙儿还未寻回来。 闻家又碍于颜面不想主动提解婚,闻茵便想生米煮成熟饭逼太后解婚。她好不容易从世家子弟中盯上一个李知景,可又被闻浅抢了去。 如今已待嫁许久,对此言最是敏感多心。 迟钰见气氛不对,连忙解释道:“姐姐莫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姜娩也及时添了一把柴,说:“是啊,迟钰姑娘说的是我,可没有说你什么哦。” 闻茵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声音也冷了几分:“想必钰儿妹妹将要做太子妃了心头高兴,才对别人的事也来指指点点。不过你放心,我的婚事自有着落。” 她说完就走,全然不给迟钰再解释的机会。 “迟小姐,方才可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她眨着眼睛佯装天真地问。 “你!你给我等着!” 迟钰愤愤瞪了她一眼,快步朝闻茵的方向过去。 姜娩偷笑一声,就这点小伎俩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前世也就仗着皇后撑腰,才敢在宫里横着走,后来皇后死了,就立马就被她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挤了下去。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小公主,离了皇后,周旋不了几番,何况如今这年岁也就是个小姑娘。 姜娩独自回了前院,刻意避开李知景的方向。 坐回席上,她略带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不见闻浅的身影,连萧珩之也不在。 她问旁边的丫鬟:“可有看到你家五小姐回来?” 丫鬟伸出食指,随手指向前方的圆形台子。 姜娩顺着看过去,宴席中央的台上,孤立着一人,身着轻盈舞女衣衫,脸上覆着薄纱,寒风吹过,瑟瑟发抖。 尽管容貌被遮掩几分,但她仍一眼认出那是闻浅。 堂堂世子妃竟当众献舞?! 姜娩心中不由一震,原来闻茵方才说的好戏,就是这个。 竟用这般羞辱的手段,既令闻浅难堪,又让平南侯府颜面扫地,闻家长辈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只是她不解,闻浅一贯谨小慎微,生怕在外丢了李知景的脸,怎会愿意抛头露面来供人赏乐? 她偏头看向李知景,低着头一直喝酒,压根儿没看台上一眼。 一声锣响,敲断她的思绪。 台中央那人随乐而动,袅袅娜娜,如风中摇曳的兰花般优雅清丽,转身间纱裙飞扬,曼妙身影犹如天上落蝶。 “飘飘然,真如如仙子降临~” 姜娩听到声音侧目望去,见是闻家二少爷闻子渊,拿着酒盏在宾客中走来走去。 正悠然自得地看着台上的闻浅,带着几分评头论足的笑意。 他是闻茵的亲哥哥,闻家的少年将军,十六岁时勇破封聿关,此后便被封将军。 他的麾下,死伤永远是最少的那个,因此在将士中很是有威望。 前世也是靠他一直稳定封聿关,都说他忠肝义胆,然而姜娩却莫名觉得此人十分狡诈。 大概是察觉到姜娩的目光,闻子渊看向她:“姜小姐一直看着我作甚?是想与我喝上一杯?” 他说着就往姜娩身边凑,还顺势往她的杯子里倒酒。 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姜娩厌恶地微皱眉,唤来丫鬟:“你家少爷喝醉了,快些带下去。” 闻子渊扬声笑道:“我可没醉!谁敢动我?” 丫鬟每一个敢吱声的,反而都后退一步。 周围宾客多半被台上闻浅的舞姿吸引,无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正当姜娩欲避开之际,忽然一只手握住了闻子渊的手腕,开口道:“兄长不如与我喝几杯?” 闻子渊看清来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世子?好好好,你我二人还不曾坐下来喝过酒。” 李知景拽着闻子渊往一旁坐着。 然而姜娩看着李知景此番举动,却没来由地有些愤懑,自己夫人在台上被众人评头论足,他反倒在这里关照起她来了? 这算什么? 姜娩快步过去,有些不悦道:“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无需世子插手。有这功夫不如仔细看看台上那人是谁!” 第一卷 第68章 五妹妹用起来如何? 李知景见她生气的样子,这才往台上看过去。 此时恰好一曲终了。 闻浅轻挽衣袖,纱衣薄裙在如今时节应当是格外冷的,肉眼可见她纤弱的身影在台上微微发颤。 然而台下宾客们余兴未消,纷纷起哄:“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叫嚷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大声鼓掌催促,将她当作寻常戏子那样戏谑。 闻浅面纱下的脸色已隐隐发白,在台上孤立无援,进退维谷。她攥紧袖角,怯怯地朝下方望去。 主桌的闻家长辈依旧冷眼旁观,事不关己般谈笑,闲闲端起酒杯。 闻国公扫了台上一眼,眼中流露出嫌弃之意。 闻茵见她愣愣站着不动,走到她身边,附耳说道:“五妹妹,你若是想要解药的话,就乖乖听话些。大庭广众,我多的是让你丢脸的法子。比如,把你这面纱扯下来,让大家都好生看看你的脸,如何?” 她说着就伸手作势要将面纱摘下,闻浅连忙应声,脸色更加苍白:“不要。我,我跳就是了......” 闻茵讥讽地看她一眼,回到席上贴着闻国公开口:“姨夫,五妹妹非要跳舞,说是李世子爱看,我劝不住呢。” “世子?”闻国公撇撇嘴,不悦道,“她既要丢人出风头,便莫去管了。” 台下,闻子渊晃着酒杯,手搭在李知景肩上,语气轻佻:“世子,我家娇嫩的五妹妹,用起来如何?是不是感觉很爽啊?” 李知景甩下他的手,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些酒是堵不上你的嘴吗?” 闻子渊切了一声,讪讪坐下。 李知景目光又移到台上,眉头紧皱,拳头悄然握紧。 此刻他若上前去,便是在给所有人坦白,台上的舞女是侯府世子妃。可若是置之不理,闻浅怕不知会被欺负到什么程度。 就在乐声将要再次响起之际,他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迈出一步。 然而与此同时,起哄的宾客声音戛然而止,宴席上骤然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过去。 姜娩微微抬眼,顺着众人视线望去,只见一道沉稳儒雅的身影缓步而入,外披一袭墨蓝大氅,华服包裹,身形笔挺。 他风度如玉,面带笑意,举手投足间不见一丝张扬,却让所有人都噤声,教人不敢冒犯。 闻国公看清来人后,连忙上前低声问候道:“竟是太师大驾,快快请坐。” 此话一落,宾客间纷纷开始低声议论—— “原来这就是太师啊,如此年轻......” “闻氏连太师都能请来,若是能攀上些交情......” “往年太师从未来过,怎的突然愿意来了?” 只言片语掉进段知安耳朵里,他微微颔首:“晚生途经此地,便顺路过来看看,不知可有叨扰到国公?” “太师哪里的话,您能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我这府里头,多得是这辈子也见不上太师一眼的人呢。” 他这话倒是不错,段知安极少出宫,纵是朝中大臣,也需得隔着几道墙通传了,才敢低着头过去。 今日这样明晃晃出现在众人面前,怕是今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旁人口头的谈资了。 说话间,闻子渊却醉意熏然地上前几步,带着几分傲慢嘲讽道:“哼,不过是仗着家世,才混个太师头衔,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闻国公脸色顿时一沉,低声呵斥:“胡闹!还不快退下!” 丫鬟上前来搀扶着闻子渊,他经过闻浅时,挑起她的下巴,一脸恶劣的笑:“今日别回去了,来哥哥房里,哥哥与你一起跳舞啊。” 闻国公闭眼,摆着手催促:“快些带下去!” 接着对段知安说:“家中小儿喝了酒胡言乱语,太师莫要放在心上。” 段知安悠悠道:“无妨,闻小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性子烈些是好事,否则怎么敢上阵杀敌。” 此时,闻浅战战兢兢地站在台上,听着他的声音不敢抬头,心头默念着不要发现她,否则次次相见她都是如此窘态,实在是面上无光。 然而段知安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还是落到她那道纤细身影上。 但只看了一眼,又对闻国公说:“方才我听到说‘再来一曲’,不知是来什么?” “是小女为宴会助兴,献上了一支舞。” 他说完,扭头看向闻浅:“还不快过来给太师敬茶?” 闻浅局促而拘谨地行了一礼,端着茶盏走近段知安。 然而身后的闻茵却不着痕迹地,伸脚踩着她的裙摆。 闻浅一个不稳往前扑去,段知安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她,但茶水仍然泼洒在他衣襟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闻浅脸色苍白,急忙用袖子帮他擦拭。 “是够不小心的......”他淡淡一笑,“都不看着脚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大氅给她披上,又另倒温茶递到她面前:“喝一口,暖暖身子。” 这一套动作自然流畅,话语间又满是纵容,众人一时诧异。 堂堂太师竟亲自为人斟茶披衣? 闻国公面上生疑,台下也起了阵阵私语。 闻浅呆呆地望着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敢开口。 段知安却忽然微笑着,轻轻取下她的面纱:“以为我认不出你吗?浅浅。” 他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却仍像是一道惊雷落下。 就连姜娩也瞪大了双眼,浅浅?! 段知安和闻浅,何时如此熟悉? 台下许多人在闻浅面纱落下的瞬间都睁大了眼睛,有认出来的人更是直言道—— “那舞女好像是平南侯府的世子妃?!” “她与太师莫不是有什么私下的关系?” 闻浅微微低头,竭力掩盖自己的不适与慌乱。 “太师与小女,可是旧相识?”闻国公忍不住问道。 段知安淡然一笑,温声开口:“浅浅不打算给众人介绍一下我吗?” 闻浅看他一眼,心中忐忑,支支吾吾地开口:“父亲,太师是……是我母亲在滁州时,结拜义姐的弟弟。” 闻国公思索片刻,记起闻浅的母亲的确说过自己有一结拜金兰,只是没想到竟是段家。 他正想说话,又听段知安开口。 “还有呢?” “还有......” 见她吞吞吐吐,他轻啧一声,笑道:“我就这般拿不出手,还有一个身份怎么不说?” 众人好奇,还有一个身份? 都张望着,在等闻浅开口。 第一卷 第69章 你想继续陪太师? 然而她却不敢说,尽管年幼时是有些来往,但毕竟是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如今他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权臣,若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难免生攀附之嫌。 大概是看出她的顾虑,段知安轻轻一笑:“国公续弦之妻,与我长姐义结金兰,段某不才,做了浅浅的舅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 堂堂太师,竟是闻浅的舅舅! 姜娩站在一旁怔愣着,难怪上次段知安点名要闻浅与他用膳,原来二人还有如此渊源。 李知景眸色微沉,心中百味交杂。他不知为何一看到段知安替闻浅解围,就莫名有些烦躁。 “不就是个非亲的舅舅吗?有何好一再当众炫耀的......” 台上那人好似察觉到他的目光,轻扫一眼,但却不曾有任何表情变化。 闻家主母凑上前来,恭维道:“原来是一家人啊,瞧这......” “闻夫人慎言。” 她正想攀一攀亲,却被段知安抬手打断:“我可只是浅浅一个人的舅舅。” 闻夫人一时尴尬,退到一边。 他又轻笑着,看向闻国公:“方才国公说府上女儿准备了舞,现下浅浅跳完了,接下来该谁献舞?” “这......”闻国公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难,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段知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众人,目光忽然定下:“不如,就由她吧。” 众人顺着他所指看去,赫然发现——他点的人,正是闻茵。 而这时的萧珩之从甬道出来,看了一眼台上的闹剧,默不作声地回了席上,站到姜娩身旁把李知景与她隔开。 李知景见他挤进来,不得不往旁边挪开步子,面色十分难看。 萧珩之挑眉,故意调侃:“原来太师是世子妃的舅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人才是一对呢。世子觉得他二人可登对?” 李知景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掩去一丝心绪未明的烦躁,避而不答。 姜娩转头瞪了一眼萧珩之:“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萧珩之恹恹地抿了下唇。 姜娩余光见他袖子破了,又问:“你方才去何处了?” “找二小姐去了。” “找我?” “是啊,二小姐一直没回来,我不放心便去找,但这宅子太大,一时绕了路。” 他说得面不改色,姜娩盯着他破了的袖子有些生疑,但又想不到别的理由。 萧珩之回想方才过来时,恰好碰到闻子渊在廊下胡言乱语、对着侍女打骂不止,酒气熏天,最后摊到在地上无人抬得动。 他趁机上前将闻子渊送回房中,顺便寻来了钥匙,毫不费劲打开了闻国公的私藏楼阁。 那楼阁里面陈列着各式古玩珍品,气派得令人称奇。 但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绕过这些摆设一直探寻密室。 果然不出所料,寻到一处机关密室,很是隐蔽,一进去便有箭矢攻击,他那袖子便就是在这里被划破。 密室里整齐放着一排排箱子,里面赫然堆满了各式利刃兵器,除了平日作战常用的,还有些从未见过的样式,与萧珩之在醉音楼图纸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但这些兵器上都有一个白色的记号,突兀又显眼。 萧珩之心生疑惑,若是私下买卖兵器,记号这样明显,岂不摆明了说他这是私铸的? 他脑中快速思索着,莫非,这些记号是为了给敌军看的? 他想到此,冷笑一声。 难怪都说闻氏将领,手下皆能长命。恐怕就是用了这等里通外敌之计,那样式陌生的兵器,怕就是铸给敌军的。 萧珩之思索片刻,从密室的墙上取下一盏烛灯,试探性地将火焰凑近兵器。 火光舔舐间,那些白色标记渐渐被炙成焦黑。 他折腾了许久,再还原把箱子锁上。 从楼阁出来时,闻子渊还呼呼大睡着。 “少年将军?”萧珩之冷笑一声,把钥匙放回原处。 他很期待,闻氏下次出征,会死上多少人...... 一声琴响,拉回他的思绪。 闻茵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献上一舞。只不过这回宾客倒是不敢起哄了,只因段知安坐在前面,他无反应,众人都不敢大声言笑。 等到一曲毕,段知安拍了拍手,身后才响起鼓掌声。 他看向闻浅:“三小姐舞技称奇,浅浅可想再看一曲?” 闻浅一怔,她虽知道段知安是在给她撑腰,可是周围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实在不习惯如此成为焦点。 从李知景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段知安的表情,目光温柔而保护意味浓厚。 这种独占般的态度刺得李知景心中微酸,却又说不清缘由。 他握了握拳,终是忍不住,沉步上前。 “世子妃,可是有些累了,要去歇一歇?” 闻浅错愕地抬起头,她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李知景会过来。 段知安含笑淡淡道:“世子难得如此关心浅浅,倒是叫我意外。” 李知景颔首,得体但却冷淡:“今日多谢太师照拂世子妃,只是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他说完,把闻浅身上的大氅取下,便拉着闻浅往回走。 “太......舅舅,我先告辞了。”闻浅被拽着,说得十分匆忙。 段知安看着他二人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 李知景一直扯着她走到府门,步子快,带起来的风直直往闻浅身上吹。 她身上纱衣透凉,打了个喷嚏又缩了缩肩膀,开口道:“世子,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李知景步子一顿,转头问她:“不回去你要做什么?留在这家中接着被人羞辱吗?还是想接着去太师身边喝茶?” 他话语间透着一丝不满,仿佛在责问,又像是是在担心。 闻浅一怔,低声解释:“我要去找一趟三姐姐,还有一事......” “你还要去找她?真是被人踩过了就不知如何站起来吗?” 他语气渐重,声音也大了些。 闻浅被他这么一吼,眼眶顿时一酸,有些委屈地想解释。 但不等她说话,李知景又说:“要去就去,我懒得管你。” 他说完松手就走,直直上了马车。 闻浅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哽咽,可是她必须要去找闻茵。 她犹豫片刻,听着前院的乐声已经停,想来闻茵也回了房。她踱步到她房门外,战战兢兢地想敲门。 然而刚抬手,便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三小姐,您说五姑娘会不会真的以为,今日您给她的茶里,下了无法有孕的药?” “她都答应当众献舞了,定是十足的相信。指不定待会儿就会来求我要解药呢。” “可她如今有个太师舅舅,会不会跑去告状?” “我又没真的下药,怕什么?而且闻浅脸皮薄,这种事她不会好意思说的。” “......” 闻浅咬着下唇,泪水一点点涌上,在眼睑边缘晃动,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又是自责又是愤怒。 原来......她仍是被戏弄了。 怎就那样傻?一次次被戏耍...... 门内的声音还未停下—— “今日闻浅害您丢人,待会儿她若是敢来,就让她给您磕三个响头,解解气。” “磕头怕是轻了,不如真的给她下个药,反正她成婚许久也未有身孕,她那个窝囊的性子,我只需稍加解释,她就只会怪自己身子不好......” 突然,砰地一声! 大门被人踹开,接着响起一个声音:“原来闻家的表三小姐,竟是个如此卑劣龌龊之人!” 第一卷 第70章 怎的不欺负旁人就欺负你? 闻浅诧异地看着来人:“姜二小姐,你怎来了......” 她瓮声瓮气,鼻尖泛红,整个人带着一种脆弱的倔强,令人心生怜爱。 姜娩轻拍她肩膀安抚道:“我若不来,这门你会打开吗?” 闻浅咬了咬唇,若是姜娩不来,她大概早已默默忍下,悄然离开了。 自小到大,这样被戏弄、被欺压的事不在少数。 她很清楚,若闹大了,吃亏的始终是自己,倒不如忍一忍,便就过去了。 闻茵见她来势汹汹,一拍桌子站起来:“姜府的人怎如此没规矩?姜统领知道他女儿习得墙角偷听吗?” “那闻国公可知道表三小姐如此败坏家风?你父母若知自己女儿如此卑劣,怕是在沙场的英魂都不得安宁吧。” 闻茵冷笑一声:“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再说此乃家事,姜小姐怕是管得太宽了。” “我何时说要管了?你戏弄世子妃,此事要管也是由她来管。” 姜娩说完转头看向闻浅:“世子妃,您觉得此事应该如何罚?” 她目光坚定盯着闻浅,像是在给她鼓气。 闻浅深吸一口气,她很感动姜娩站在他这边,鼓起勇气开口道:“三姐姐言行无状,理应受罚的......” 她声音又轻又小,丝毫没有震慑到闻茵。 “我受罚?真是笑话!”闻茵轻蔑笑了一声,怒吼一声,“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轰出去!” “我看你真当是应该被管教了!” 一声威严的呵斥从门外响起。 闻茵微微一愣,转头见闻夫人踏步走入,急忙上前撒娇:“姨母!” 然而闻夫人只当没看见,对着闻浅笑着开口:“五姑娘,你知道你这个姐姐一向散漫惯了,今日上台献舞就是开个玩笑,她见你不曾谢绝,只当是你也乐意呢。若真有得罪之处,我会教她改进,也请你大度,不必伤了和气。” 闻夫人是闻浅的继母,见风使舵,以前任凭闻茵如何嚣张霸凌,她都轻飘飘一句—— “怎的不欺负旁人,就欺负你?” 今日转变成这态度,很明显是因为闻浅突然有段知安撑腰,她开罪不起。 姜娩见闻浅一直不说话,以为她又要认下这份委屈时。 却忽听闻浅轻声道:“母亲说和气,我与这个家……还有和气吗?” 她脸上还挂着泪,声音很是颤抖,看得出是失望到极点,才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 闻夫人脸上的笑僵了片刻,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驳。 闻茵嗤笑道:“仗着有个太师舅舅,就顺杆上了?难不成你还想把我怎么样?你与这个家没和气,那你就离开啊!” 一时空气中沉默,无人开口。 过了许久。 闻浅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指尖微微发颤:“三姐姐。我知道,闻家上下都护着你,哪怕要罚你,也不过是个过场。我也明白,你怨我占了你的婚事,可这么多年,你将我折磨得够了吧?” 她姿态柔弱,甚至声音也有些颤抖,然而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今日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姐姐,之后你我便不再是姐妹,我与闻家的亲缘......” “......也到此为止。” 她话语间的决然,带着长久以来的忍耐与挣扎,仿佛一层层压抑的心绪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姜娩知道,这些看似轻描淡写的话,换成旁人也需只是赌气,但闻浅绝对不是。 “切,有本事你就走啊,你以为闻家很需要你吗?你走了,我不过就少了个乐子......” “茵儿!你少说几句。”闻夫人给她使眼色,又对闻浅贴着笑脸,“五姑娘,这些气话就莫要说了,闻家始终......” “大娘不必因为太师今日帮我,就对我如此示好......我虽懦弱,但我不傻。” 闻夫人一下愣在原地,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闻浅吸吸鼻子走出房门,刚踏出一步,眼角余光瞥见站在门外的闻国公。 她停下脚步,怔愣了片刻。 接着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几乎是压抑着哽咽,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都听到了吧?我猜,您也不缺我这一个女儿,对吗?” 她直视着他,眼中似有期盼,泪珠就在眶里打转。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家中女儿不都是父亲用来联姻的工具吗? 可她还是抱有一点希望,毕竟她是父亲的女儿,她腰上的家族玉徽,还是父亲亲手交给她的。 可是她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回答。 算了...... 闻浅垂下眼帘,泪珠滚落下来。 她缓缓转身,脚步沉稳地走下台阶。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像是隔了很远才传进她的耳中:“浅儿……” 她嘴角微微上扬,却是无比苦涩地自嘲:“父亲不是一直连名带姓地唤我吗?如今又何必呢?” 姜娩跟在她身旁,看着她眼泪一直不停往下滚。 走出大门时,一直紧捏的闻氏玉徽轻轻松开,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她上了马车,帘子掀起的瞬间,她透过薄纱最后扫了一眼闻府的大门,目光中的哀伤无处可依。 然而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出来挽留她。 马车行出很远,姜娩回望,心中隐隐酸楚。 萧珩之一直在外面等姜娩,看到她魂不守舍。 上前问道:“二小姐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远望着闻浅行驶不见的马车:“没事,只是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萧珩之听不懂她这话,接着又听她舒了一口说:“走吧,去茶悦铺子买些糕点然后回家。” “好。”萧珩之心下松懈,下意识回答。 姜娩顿时警觉—— 茶悦铺子前世她常去,但说出口了才想起,此年头都还未有那间铺子。 她侧头望向萧珩之,眼神中透着一丝怀疑。 正想试探几句,却见萧珩之神情不变,悠然问道:“还请二小姐带路,这铺子在何处?” 姜娩见他表情闲适,倒像刚才的回应不过是一时附和。 她微微皱眉,越想越觉得蹊跷,索性直接开口:“那铺子是摄政王从前带我去的,你没印象了?” 萧珩之轻笑,佯作茫然地问:“摄政王?朝中何时有摄政王了?” 姜娩看他从容自若,每句话却又让她无法抓住分毫破绽。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不对劲。 心头的直觉让她始终无法放下提防。 萧珩之感受得到姜娩的试探之意,她进,他便退。 不等到十拿九稳之际,他绝不会露出破绽。 ...... 回姜府的路上,看到醉音楼,果然又重新开张了。 萧珩之想起那日的大火,便是卢方发觉他看到了兵器图纸之后。 他愈发笃定,背后之人是宁祉。 为了让姜浔归顺其下,不惜利用姜娩。为了毁尸灭迹,竟一把大火烧了醉音楼。 还真不愧是段知安教出来的,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 ...... 二人回府上时,已入夜了。 初冬的天色黑得早,一轮冷月悬挂,外头静悄悄地连个人声都没有。 姜娩坐在窗前,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 她永远无法忘记,前世的自己是如何屈辱地死在萧珩之手中。 这一世的每一丝细节,都让她觉得,萧珩之很可能也是重生而来。 她仔细回忆了,不仅仅是抢马,还有后来的知县遇害,以及萧珩之偶尔显露的身手。 一切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 他若真的是重生,蛰伏在她身边是想做什么?会不会再度对她下手?还是隐藏了更深的阴谋? 姜娩心头的不安愈发膨胀。与其继续猜疑,不如趁早了结。 她站起身,看向门外,轻声唤道:“月梅。” 月梅推门而入,看到姜娩神情凝重,低声问道:“二小姐,您还未歇息?” 姜娩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决意:“去吩咐人收拾萧珩之的行李,今夜便让他离开府中。” 第一卷 第71章 没有除掉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月梅一怔,面露犹豫之色:“可是二小姐,您与萧姑爷不是要成婚吗?怎的突然要赶他走?” 与他成婚? 一桩儿戏罢了,万姨娘下药那次就已经被捅破,倒也没有再较真的必要。 她摇摇头,开口:“你且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月梅见她态度坚决,不再劝,轻声道:“是,小姐。”随即退了下去。 夜风透过窗缝拂进来,带来一丝微凉。姜娩靠坐在窗前,没来由地有些烦闷,脑海里满是与萧珩之相处的片段,与前世交织在一起,那种无力挣扎的绝望感深深提醒着她,当初是如何跪在他脚下,求他放了她,又是如何一次次被羞辱...... 这一世,她绝不允许萧珩之再有机会将她逼入绝境。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可能,也不能冒险留他在身边。 很快,月梅轻手轻脚地回来,低声禀道:“二小姐,萧公子收好了包袱,正等在前院,不知小姐是否要见他一面?” “他可有问我为何要赶他走?” 月梅摇头。 姜娩沉默片刻,如此也好,省得她再费口舌解释了。 “那二小姐可要去见见?” 她摇头道:“不见了,让他走吧。” 将要出去时,姜娩又开口:“哎等等,你把这袋银子给他,让他在外头好生谋个活计。” “是。”月梅应道,转身而去。 寅时,屋外下起了雨。 姜娩躺在塌上,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滴滴答答,渐成一片。 萧珩之会去哪里?若他不是摄政王,如此对他会不会太狠心了? 她翻了个身,心想:罢了,没有除掉他,已是仁至义尽。 大雨瓢泼,风声喧嚣,吹得窗扇哐啷作响。 姜娩没睡多久就醒了,总觉得雨声里时不时夹着一丝别的声音,搅得她心烦意乱。索性披衣下榻,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斗篷,推门走到外面。 巡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想回屋时,一个微妙的念头忽然掠过心头,她叫院中值夜的婢女过来。 “提灯,我要出去一趟。” 雨水淅沥,微凉沁骨。 姜娩步履匆忙,婢女在身后提灯跟上,提醒道:“二小姐,雨大路滑,您慢些!” 姜娩步子不减,命人开了侧门出去。 刚踏出一步,她便怔住了。 门外的石阶下,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环抱,一张脸冻得发白,雨水淋得他浑身湿透,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狼狈又脆弱。 姜娩皱眉,抬声喊道:“萧珩之,又不是没有给你银子,不去住客栈,做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萧珩之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乌沉沉眸子里看不清情绪。 四目相对间,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抖了抖耳朵,仰起头颤颤地“喵呜”一声。 姜娩走近了看,竟然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被他护在怀里,挡着雨取暖。 姜娩一时心绪复杂,不可抑制地回忆起前世。 那是一个春日,皇宫举山猎,萧珩之难得带她出宫。她一路警觉,好不容易从他身边逃开,却误入山林深处。 几只体格壮硕的狼犬盯上她,围在她周围,在她惊恐躲闪之际,狼犬却突然僵住了身体,眼中原本犀利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畏惧与退缩的神情。 她猛然回头,看到萧珩之一步步逼近,狼犬在他注视下竟发出低低的呜咽,随即夹紧尾巴,竟怯怯地逃了。 后来,他便收了两只狼犬,绑在她的屋里,只为了看她恐惧到崩溃的表情。 许是觉得不够,他又杀了两个人丢进来,让她看着狼犬撕咬。 她尖叫着,却逃不出一座寝屋,直到他玩够了,再逼着她亲手剜下狼犬的眼珠。 血淋淋的手指在眼眶里发出黏腻的声音,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听到他贴在耳边说:“你若再跑,下次剜的便是你这双眼睛......” 那种控制与折磨,如黑暗中的阴影,始终潜伏在她的记忆深处,令她无处可逃。 如今看着萧珩之怀里抱着小野猫,猫儿蜷在他怀中,温顺而依赖,全然没有畏惧。 动物的本能不会骗人,若他是摄政王,只怕猫儿早就被吓得浑身炸毛。 姜娩突然想,也许她真的判断错了。 “你就是为了这只猫,才一直没走?” 萧珩之垂下眸,低声道:“我照顾不了它,本想天亮后交给小姐再走……” 姜娩略有动容,冷静的眼眸深处似有些波动。 但只是一瞬,她便摇了摇头,哪怕只有是错的,萧珩之只要留在姜府,她始终无法放心。 半晌无言,她吩咐道:“去把那只猫拿过来。” 月梅走下台阶,从萧珩之怀里把猫抱出来。 小猫扑到姜娩怀里,像是得救一般地小声“呜呜”。 姜娩转身往门内走去,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微微侧首道:“萧珩之,你有手有脚,养活自己并不难,若遇难处,也可以来找姜府。” 她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断了猜忌,比如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或是将他断手断手丧失行动力。 然而,不知为何,她心中终究难以下手。 于是一边担心一边心软,能做得下手的,也就只是将他赶走。 大门缓缓合上,姜娩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萧珩之望着门扇冷然合上的瞬间,慢慢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方才的落魄表情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晦暗不明的阴沉。 ...... 第二日清早,姜娩推开侧门,门外空空荡荡,少年已不见踪影,她松了口气。 第三日,她又早早地来了,四下寂静,风吹起落叶沙沙作响,她望着那片石阶,却也有些怅然。 姜浔问她:“为何要将他赶走?” 姜娩不想解释,只随口应付:“江湖辽阔,他总该去感受一下。” 一连几日,姜娩总会在清晨不由自主地走向侧门,推门而出,看那空荡荡的石阶。 后来,次数渐渐少了,她也不再推门相望,心头的那份牵挂被琐碎的日常打磨得淡去。偶尔想起,心中也只是一声轻叹。 家中再无人提到萧珩之,姜娩这才发现,他在姜府的痕迹少之又少。 只有那只逐渐长大的小白猫,日日朝她打滚翻肚,提醒着姜娩,曾有一个人在雨夜中,湿漉漉地坐在台阶下等她回头。 小雪那日,难得出了个暖阳。 姜娩抱着猫,躺在院里的摇椅上,听到前院一阵人声喧哗。 丫鬟匆匆来报:“二小姐,是闻国公府上来人,说要找萧公子。” 姜娩起身,疑惑道:“闻府的人,找萧珩之?” “是啊,说是有要紧的事找他。” 带着疑虑,姜娩走到前院。 来人的确是闻府的侍女,她偏头看大门外还停着闻府的马车。 她掠过侍女,跨步到外头,问:“不知贵府前来,找他所为何事?” 她说完,轿帘后面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姜小姐,你且叫他出来,有些话我只想对他说。” 第一卷 第72章 从未想过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姜娩听出来,这是闻茵的声音。 闻茵何时认得萧珩之了? 难道是上次闻家设宴? 她直接问:“不知表三小姐与萧珩之何时识得?” 闻茵伸出手指,掀开轿帘,眼神轻扫她一眼,十分不屑道:“姜小姐,上回你踢开我房门,我是看在他的面上才不与你计较。今日我是来找他的,你与我在此多舌做什么?” 姜娩一笑,轻声道:“只可惜萧珩之最近不在府上。” “不在?”闻茵微微凝眉,“那他何时回来?” “这就不知了。” 闻茵不耐地挥了挥手,似有些失望地递出一封书信:“罢了,他既然不在,你就替我把这个交给他。” 姜娩接过信,目光落在信封上的三个大字——“与君书”。 她手一顿,这是女子给心上人的书信。 闻茵这是对萧珩之有意?可她不是与太后孙儿有亲事吗? 察觉到姜娩的迟疑,闻茵轻笑,带着几分戏谑道:“这书信交给姜小姐可放心?莫要最后不交到他手上。” 姜娩扯起一抹笑回答:“怎会呢,既是他人书信,定是要给的。” 她转身:“月梅,把此书信放到萧珩之屋子里去。” 月梅拿了书信进去,姜娩还想再问几句,抬眼只见闻茵马车已动,她连忙拉住身后的侍女,问:“表三小姐不是与太后亲孙有婚约吗?如此会外男,是否僭越了?” 侍女答:“姜小姐不知道吧,前些时日表三小姐日日伺候在太后跟前,许是太后瞧她孤零零的,不忍心,便将那婚事作废了。” “那为何这就来找萧珩之了?还如此聊表心意?” 侍女掩嘴一笑,悄声道:“是他主动向表三小姐示好的啊,他还说愿意等我家小姐呢。” 侍女说完,快步跟上马车。 姜娩错愕站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珩之模样生得好,从前不乏女子对他流露心迹,但他从未有过半点回应,甚至连一丝目光都吝啬施舍。 没想到竟然对闻茵如此主动...... 迈进后院,她无意间瞥见萧珩之的卧房,门开着,一如往常的简洁肃然。只是桌上那封书信,突兀得像一颗钉子。 姜娩停住脚步,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不禁想:信里会写什么? 是闻茵表露心意,还是两人私下已有暗通的情书? 她只觉得脑中翻腾不止,脚步像不受控般缓缓靠近房门。 刚要踏入,却见白猫“嗖”地缩进柜子底下,浑身毛炸成一团,像是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弓着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姜娩快步进屋,白猫跳入她怀中,把头埋在她臂弯中抖个不停。 她环顾四周,屋内明明一片安静,四下寂然,什么也没有,那封书信也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姜娩轻轻抚着白猫安抚它,目光却被桌上的书信紧紧吸引。她迟疑着走过去,手指覆上信封。 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萧珩之竟然会喜欢闻茵,他是想做闻家的女婿吗? 还是说被她赶出去后,就攀上闻家? 她总觉得他不是这种人,可脑子里停不下思绪。竟觉得心里像被攥紧了一把,连呼吸都变得细碎。 打开,还是不打开? 她反复挣扎了许久,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将信放了回去。既然他已经离开姜府,往后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再与我无关了......” 她像是在劝说自己一般,抱着白猫,转身出了房门。 次日,姜娩照常出府闲逛。 入冬的都城,街头到处飘着美食香气,烤红薯、烧板栗的摊贩热气腾腾。 姜娩信步而行,心中不禁感慨,自从萧珩之走了后,时间就过得特别慢。 她之前去独自调查过醉音楼,但毫无进展。醉音楼重新开张后,不仅东家和小厮全数更换,连规矩也愈发严苛。她试了几次,都被拦在门外。 朝中似乎也特别繁忙,宁祉来过几次书信向她问好,说得空了就来看她。堂堂太子,给她传信话日常。 依照姜娩对宁祉的了解,他这已经是向她伸出了手,只待她给回应。可太子妃位,皇后保着迟钰,她若此刻去宁祉身边,最多也只能做个侧妃。 她必须找个机会,让宁祉在迟钰和她之间,不得不选她。 但姜娩知道近日朝中忙得不可开交。听父亲说,三皇子的事被太师翻了个底朝天,皇上震怒之下开始肃清朝臣,把三皇子手下之人查了个遍,牵连无数。 她要再见宁祉,不知还要等多久。 正暗自思忖,姜娩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素净装扮的女子,身形略微发福,但那张脸十分面熟,与她擦肩而过。 姜娩回头,轻唤:“阿芸?” 前面那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叫我?” 姜娩眼中露出喜色,走上前:“真的是你!” “姑娘是?” “之前在那艘船上,我是被绑去的,你忘了吗?” 阿芸思索片刻,片刻后露出一丝恍然:“原来是你啊!你是都城中人?” 姜娩点头,她又看看阿芸粗了不少的腰身,全然不似几月前看到的少女模样。 她又问:“你怎会在这里?醉音楼放你出来了吗?” 阿芸轻笑道:“做工完了,自然就出来了啊。” 姜娩有些疑惑,试探着问:“做工?你当初说船上的人都是自愿去的,是去做什么啊?” 阿芸有些迟疑,摇摇头:“说来话长,反正就是在里头做事,有钱拿......你不会还在查吧?” 姜娩轻嗯一声:“我当初被绑就十分蹊跷,若说是仇家绑我,可自那之后就再也未对我动手。但若不是仇家,之前我去查醉音楼,可却莫名其妙起了大火。” “阿芸,你若能说,还请告知我一二。”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她,片刻后阿芸深吸了口气,十分为难地开口:“其实具体的我也不知,只是听说与皇家有关,好似......是个皇子。” 姜娩皱起眉:“皇子?可我与朝中皇子均无冤无仇,为何要绑我?” 阿芸笑了笑,随口道:“你不是说,你是官家小姐吗?也许是想绑了你,然后再嫁祸给旁人呢?话本上说皇子斗争不都是这样嘛。” 姜娩思索着她的话,半晌无言。 朝中共四位皇子,四皇子年幼尚养在后宫,二皇子卧病在床,常居潢川。剩下便只有宁祉和三皇子。 若按阿芸所说,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三皇子为阻止宁祉拉拢姜家,便暗中对她动手,意图嫁祸于宁祉。 可明明前世宁祉对三皇子彻查一通,也不曾查到过醉音楼啊。 阿芸这番话,就像是在故意诱导她如此去想。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阿芸究竟真是听说,还是受人指使故意栽赃在三皇子身上? 见她一直不说话,阿芸又开口:“我对政事不懂,你别太当回事了。” 姜娩收回思绪,笑道:“无妨,反正那醉音楼我也进不去,查不到就不查了。” 二人说完后,笑着告别。 阿芸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街头,紧接着快步回了醉音楼。 三楼厅中,阿芸垂首入内:“回殿下,已按您的吩咐,给姜小姐传了话。看她模样,应不会再追查了。” “嗯,退下吧。” “是。”阿芸轻步退出。 窗台那人浅饮一口茶,随口问道:“卢方,你觉得她信了吗?” “回殿下,属下觉得,姜小姐聪慧,兴许,不会信......” 宁祉浅笑一声,开口:“孤知道她不会信,所以孤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不得不信。” “殿下此言,属下不解。” “这醉音楼也有些年头了,孤也有些腻了。传下去,下个月不必再换东家。” 卢方抬眼,面露诧异道:“殿下这是要关了醉音楼?就为了让姜小姐不再继续追查吗?” 宁祉没有回答,只自嘲般地笑着轻晃了下头。 他自认不是一个心思明净的人,为了接近权势,利用过不少人。感情也好,亲情也罢,他从未真的放在心上过。 他也从未想过会为一个女子,做到这个程度。 可对姜娩,他偏偏就是想这样做,偏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阴暗面。 第一卷 第73章 又听到他的名字 过了几日,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皇家的丑事虽无人敢高声议论,但私下仍是传开了。 姜娩特意去了一趟醉音楼,果然关张了。 听街坊说,一夜之间醉音楼就闭了店,像逃命似的不见一个人影。 看来当真是如阿芸所说,醉音楼背后是三皇子的手笔。劫持她后再嫁祸给宁祉,以此制衡太子扩大势力,这的确是他能做得出的事。 醉音楼的朱漆牌匾被取下,放在角落堆积了些灰尘。往来的人经过,目光匆匆,无人留意此处。 桥下的船夫撑着小舟划过,哼着小调与船客寒暄,就如那日她来找萧珩之一样。 那天好像也是在这里,人声喧闹中她与他做了一场短暂的夫妻。 如今街巷依然是人来人往,但醉音楼没有了,萧珩之的影子也一点点淡了,往日的画面像被冲散在了人群里。 寒意愈加凛冽,姜娩抬头望向灰白的天空,期盼着能早日见到第一场雪。可天光始终阴沉无垠,像是笼着一层厚重的雾,让人透不过气。 她的日子也渐渐习惯没有萧珩之,清寡而宁静,宛如一张没有波澜的白纸。 偶尔她会与闻浅一起翻话本、看戏,甚至偶尔小酌几杯。前世那些与李知景一同玩乐的事,如今竟然都与他的夫人做了,命运的错位让她心中多了一丝唏嘘,但每日也还算是充实。 可有时夜里醒来,她心底浮起的,竟是空白一片。 就像是檐角挂的占风铎,有风时便能发出清脆欢快的响声,可一旦无风,就静默着,空荡荡,又沉甸甸。 这些天她也想过宁祉,有时会梦到前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还有他被萧珩之开膛破肚倒在宫门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她没有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去宁祉身边,伴君侧,清阻碍。 姜娩始终觉得她是喜欢宁祉的,与宁祉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她过的最好的时候,她没有理由不喜欢。 可每当真的要付诸行动时,她却总觉胸口发沉,脚步难以迈出。 她活了这么久,但偏偏在感情这件事上,始终看不透。 这日,她与闻浅从外面闲逛回来。 进门时,恰好撞上一人。 她抬头,见是姜浔送段知安出来。 “见过太师。”二人行礼。 闻浅低着头站在一旁,心里不由得想到那日段知安当着众人的面为她解围。 她一直想好好谢谢他,但总是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却又紧张得不知说什么。 姜浔歉然道:“小女莽撞,冲撞了太师。” “无妨。我恰好有些话想问姜小姐,还请......” 姜浔一愣,片刻后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告退。”他瞥了姜娩一眼,示意她态度得体,不要失礼。 姜娩望着段知安,略带疑惑:“太师有何事相问?” 她心想,段知安近日出宫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些。 自上次在闻家大张旗鼓地宣称是闻浅的舅舅后,都城就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段时间,又是说他芝兰玉树,又是说他气宇轩昂,连带着街头画师靠想象画的美男子,顶着‘太师肖像’的名头,竟也有不少姑娘家争先去买。 闻浅站在一旁,见他二人有话说,低声道:“我就不在此叨扰了,先行告退。” “等等。” 闻浅正欲离开,段知安轻声唤住她。他走上前,拿出手帕,伸手拂去她嘴角的一点糕粉,微微一笑:“都是大姑娘了,怎么吃东西还沾得满嘴。” 那只是粘在嘴角的一点的糕粉,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闻浅感受着他隔着手帕的指尖摩挲过嘴角,只觉面上一阵发热,耳根也染上薄红,手忙脚乱地接过帕子:“我,我自己来吧。” 她胡乱地抹了抹嘴,看着手里揉成一团的帕子,说:“我拿回去洗干净后,差人送到舅舅......”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找段知安,他住在皇宫里,她根本进不去。 段知安倒是不慌不忙地开口:“择日我差人去世子府取就是。” 闻浅点点头,脸色绯红快步离去。 姜娩看着闻浅的背影,又看看段知安似逗猫似的笑意,只觉得十分惊异。 这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前世今生,她可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他看闻浅的眼神,既不不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也不像是故意逗她,倒像是...... 她心头一震,暗暗摇头,告诉自己是多虑了。 闻浅已是有夫之人,他定然不会…… “姜小姐。” 段知安转身,打断了她的思绪,目光沉静地看向她。 “在下是想问,姜小姐为何会对三皇子的事,如此清楚?” 姜娩一愣,他这一问十分突然,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段知安挑眉,姜娩为了阻止姜浔出征,交给他的那封信上,十分直白地点明,三皇子暗中绣制龙袍,藏于何处。连如何去探,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借故去三皇子府上拜访时,本还带着一丝怀疑,但那路径与姜娩说得,竟一模一样。 他索性一探到底,果不其然,龙袍已绣制大半。 此等杀头的把柄,三皇子当即就被吓得腿软。 段知安摩挲着指腹,逼迫的目光压着姜娩,让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姜娩心里打了个圈,她记得前世皇上知晓此事后,将三皇子府上人尽数处斩...... 顷刻间,心里便已经有了说辞。 她从容回答:“前些月里,我听说三皇子府上嬷嬷找了许多绣娘,还要会绣碧玺珠的。那工艺,只有从前赶制过龙袍的绣娘才会......” “哪位嬷嬷?” “张嬷嬷啊。”姜娩轻松回答。 她就是料定如今三皇子府上人等俱已处斩。 既死无对证,她怎么说都行。 “那你是如何知晓龙袍藏于何处?” “我给那位嬷嬷塞了金子,她透露给我的。” 段知安眯着眼,又问:“凭这一点消息,就敢来与我谈条件,姜小姐怎的像个赌徒一般。” “我这不是赌赢了吗?” 她眨眨眼,笑得十分自然。 段知安看了她片刻,觉得这女子的言行自信从容,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心思胆量却全然不符她的年纪。 他心有疑惑,但又自知问不出什么,随即笑道:“罢了。段某没有信错人,答应姜小姐的事,定会作数。” 说完他便转身上了马车。 姜娩看着他渐行渐远,心头微沉。进屋后,丫鬟过来带着她去了书房。 “父亲。”她推开门,“父亲找我,是有何事?” 姜浔面露愁色,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片刻后又苦笑着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人看不透他心中究竟是忧是喜。 姜娩眉头微蹙:“可是出什么事了?” “你觉得为父,从前对萧珩之如何?” 她一怔,窗缝灌入的寒风,吹得她披散的鬓发微微拂动。 姜娩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缓缓问:“父亲为何忽然提起他?” 姜浔的语气带着丝丝懊恼,沉吟道:“我只是觉得,姜府虽对他有养育之恩,但这些年,似乎并未对他多好。倘若当初你与他那桩婚事成了,那该多好。” 姜娩看着父亲微蹙的眉心,以为他是因自己迟迟未定亲而忧心。 上前捶着肩膀轻声道:“父亲不必忧愁,女儿又不是不嫁人......” 姜浔一阵叹息:“罢了,方才太师来说,太后设宴款待,邀姜府入宫。” “入宫?”姜娩有些愕然。 ...... 闻府,后院。 池中的鱼冻死了不少。 每年夏季,闻夫人会命人从青州送来些颜色各异的莲灯鱼。 这鱼昂贵,但十分好看,闻府院池中养了不少,可这鱼却不耐寒,因此每到入冬,池子里就会死一大堆。 此时仆人们正忙着将死去的鱼捞出,准备换上更耐寒的锦鲤。 闻夫人站在池边,微微摇头,嘴里不住叹道:“要我说啊,就是太心急了。” 她转头吩咐下人清点锦鲤的数目。 闻茵站在一旁跺脚,眉宇间掩不住恼怒:“姨母,您得帮帮我。” 她脸色郁结,眼中浮现一丝不甘。 前几日,她好不容易得了太后恩准废除了与太后亲孙的婚约,但是去姜府给萧珩之的书信,到现在也没有回音。 而今日又得了宫里的消息,说太后亲孙找着了! 闻夫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如何能帮?若要再去求太后赐婚,难免对闻氏生出嫌隙。” “可您若不管我的话,我这如何是好?前日家中举宴您也看着了,样貌端正又适龄的公子,根本就挑不出两个。” 她着急得眼睛发红,再说就要掉下泪来。 闻夫人看了也心疼,毕竟是自家姑娘。 她开口道:“你也莫难过,我去给老爷说说,看他能不能想个法子。” 闻茵闻言,破涕为笑,连忙道谢,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只要能再见到太后亲孙,她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抓住这个机会。 第一卷 第74章 太后孙儿找到了 很快到了入宫那天。 姜娩随姜浔一同,到皇宫设专宴的云溪宫赴宴。 从踏入皇宫地界起,姜娩望着沿途熟悉的宫墙、殿宇,昔日种种浮上心头,她不禁生出万千感慨。 前世初入宫时,她行事谨小慎微,唯恐出错,除了太子宫哪里都不敢去。平日若遇到妃嫔娘娘,必得跪下行礼问安,战战兢兢,生怕不合规矩。 后来愉贵妃谋害皇后,东窗事发后,皇上却偏袒愉贵妃,草草禁足便了结此事。皇后勉强捡回性命,却因愤恨而积郁成疾,不久便抑郁而亡。 之后迟钰失去了后宫的靠山,宁祉羽翼渐盛也逐渐脱开迟家。 姜娩没了皇后的针对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更加惶恐。 彼时迟钰虽不得宁祉喜爱,可她自己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于是她整日幽缠在宁祉身边,生怕迟钰先她一步怀上子嗣。 她甚至想挤掉迟钰,坐上太子妃位。 可太子妃是储君之妻,若要休妻,必须得皇上准允。 所以她在愉贵妃有身孕之际,悄悄换了迟钰送上的贺礼,让愉贵妃滑胎,令迟钰落得个为给皇后报仇,戕害皇嗣的罪名。 她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称得上卑劣。但终是如愿让迟钰被废,而她不久后便抬为太子妃。 其实回想那时,姜娩只是想坐的位置高一点,至少不要再伏低做小,见人就跪。 可是身在权势局中,自然能看到权势的好处,尝过了掌权者的滋味后,便会舍不得松手。 宁祉登基那日,她终于有了身孕。 天官说为大吉之兆。 彼时,她孕期情绪不稳,胃口不好,唯有亲手做些甜糕方能稍解烦闷。宁祉为哄她开心,她做了什么都会尝尝。 也正是因此,才令她有了可乘之机。 ...... “娩儿。”姜浔开口,拉回她的心思,“待会儿见了太后,少说话,莫要犯错。” “女儿知道,只是父亲,太后此次设宴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 “姜小姐~”远处一声俏丽的声音,打断了姜浔的话。 姜娩循声望去,见是表三小姐闻茵正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 今日她打扮得十分明艳,看得出是下了一番功夫。 “见过姜统领。”闻茵体面地行礼,又说,“姜统领也是来参加太后宴席的?” “正是。” “巧了,我也是。” 闻茵挂起笑,腹诽道:姜浔多半也是得知了太后亲孙的事,想带着自己女儿来出风头。 她上下打量姜娩一眼,倒是穿戴得端正,虽说远不及她艳丽,但那张脸却十足勾人。 不知太后那个孙儿喜欢什么样的,万一看上姜娩该如何是好? 不行,得想个法子把姜娩支开。 闻茵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之色,笑容不减地开口:“姜统领,我与姜小姐有些话想说,可否能占用她些时候?” 姜浔看了一眼姜娩,只听她说:“父亲先去吧,女儿随后就来。” “那好,切莫来晚了,在皇宫里需要得规矩一点。” 姜浔说完后转身而去。 姜娩问:“表三小姐是有什么话?” “不如边走边说?这皇宫里头的荟芳园,你还没去过吧?” 姜娩不作声,走在她一旁。 那园子有何好看?不过是宫里最不起眼的一座小院。 闻茵又问:“姜小姐可还记得,先前我让你转交给萧公子的信?” “记得。只是他不在府上,那封信还放在他房中。” “原来如此。那改日我便派人去把信取回来。” 免得改日留个把柄,说她与男子有私情,误了她与太后孙儿的大好事。 “姜小姐今日可有准备什么贺礼?”她又试探着问。 姜娩纳闷:“贺礼?” “是啊,太后好不容易找回了孙儿,难道你空手赴宴?” 姜娩一惊:“太后的孙儿找到了?!” 她很是意外。犹记得,太后非今圣的生母,其亲生女儿嫁入北钦王府,但一次出巡,王府夫妻二人双双殒命,只留下一嫡子,却在太后接回宫时走失。 太后为此一直耿耿于怀,苦苦找寻未果,前世也因此抱憾而终。没想到,这一世竟找到了? 闻茵轻轻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姜娩这话说得十分虚伪,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既来赴宴,该不会说你不知道此事吧?” “我倒真是不知,家父不曾细讲,早知如此我应当备一份厚礼才是。” 闻茵浅笑:“太后大度,想来不会怪你的。” 她巴不得姜娩失礼,越是让太后嫌弃越能衬出她的得体。 二人走到荟芳园里头,姜娩随口问:“对了,我记得表三小姐不是与太后孙儿有婚约吗?如此一来,便要提前道声恭喜了。” 闻茵有些尴尬,把头转向一边,转移话题:“多谢了。姜小姐还是多看看这花吧,毕竟难得入宫一趟。” 姜娩转头看,此时的荟芳园没什么新鲜的,就只开了些三角梅。后来宁祉将此处改成了梅园,种了满园腊梅,开花时那才叫好看。 她随手折下一朵,放到鼻下嗅了嗅,花香是淡了点,但也算清新。 “大胆!” 闻茵突然大吼:“皇宫里的花也是你敢随意折摘的?来人!” 姜娩被她突如其来的声调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园中守卫的宫人便已被招来。 “随意折摘宫苑花草,把她带去给皇后娘娘处置!” 姜娩一愣,随即明白了。宫中花木虽不可随意折摘,但通常也不会有人计较。 显然,闻茵今日就是刻意找茬。怪不得要把她带来荟芳园,说那么多就为了引出这一招。 “我想问问,可是我有哪里惹恼了表三小姐?” 闻茵抬起下巴,轻哼一声,不屑地偏过头:“还不快带走她?莫非真要我亲自去请皇后娘娘吗?!” 那宫人左右为难,迟疑着看了看两人:一个是将军府的小姐,一个是闻家的表三小姐,双方都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但若非要得罪一个,那还是将军府上的吧。 “姜小姐,烦请您走上一趟,皇后娘娘大度,您去道个歉就成。” 姜娩斜看她一眼:“若是我偏不想去呢?” “这恐怕由不得你。”闻茵哼笑一声,往后使了个眼色。 两个侍女即刻上前来,把姜娩双手锢住。 侍女紧紧捏着她的手:“烦请公公带路则个。” 姜娩使劲挣扎了两下,但两个侍女力气大,把她手腕捏得死死的,丝毫不放松。 闻茵冷冷地看着姜娩,眼神中有一丝得意。 上回在闻府,迟钰就说过,说姜娩妄图攀附太子,皇后早就对她不满了。 想来这下子,她去了皇后宫里,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第一卷 第75章 喜欢折花,就在脸上刻几朵 皇后所居碧落宫不算太远,绕过几重宫巷,没走多久就到了。 宫门半开,冷风掠过,守门的宫人显得萧条疲惫。 “姜小姐稍后片刻,小的去通传。” 宫人进去,她便在门外候着。 要说这碧落宫,从前她身份低,皇后不允她来。后来她做了皇后,嫌‘碧落’二字听着不吉利,于是迁去了凤华宫。 所以尽管前世在皇宫里住了许久,但今日才算是头一回来。 四下打量,入眼所见陈设倒也算得上精致,花树的枯枝上还挂了些粉色绸带,看得出皇后有意装点,想等皇上来时,显得好看些。 只是花树装点那样好看有何用?男人可不会在意这些,男人喜欢的是新鲜,你今日一个样,明日一个样,他怎么看都觉得有意思。 可惜皇后不明白这个道理,整日死气沉沉,怪不得皇上更宠爱愉贵妃。 片刻后,宫人出来。 “皇后娘娘有请,姜小姐,请进吧。” 声音一落,两名侍女毫不客气地将姜娩拽进去。 “臣女姜娩,给娘娘问安。” 堂上,皇后正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饮茶,姿态雍容,一双锐利的眸子将姜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像在挑剔一件货物。 “你就是姜统领家的二女儿?” “回皇后娘娘,正是。” 姜娩附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神情间透着几分从容。 皇后轻哂,心想:果然是个狐媚子模样,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就敢去攀附太子。 “听闻你与太子,是好友?”她随意开口,看着姜娩的反应。 姜娩微微凝眉,谨慎答道:“臣女一次意外,偶然得太子殿下相救,不敢妄称是殿下好友。”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皇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接着又冷言道:“原本摘个花也不是大事。可偏偏你是被人告发来的,本宫若是不略加处置,怕是要落个纵容之名,往后便就都无人守规矩了。” 姜娩垂眸,掩住眼底冷意。 果然,这是皇后一贯的手法。无非是借着礼制的名头,警告她不要靠近太子。 与前世经历的,倒是一样。 只不过这次,她可不会再傻乎乎地由着被罚了。 “皇后娘娘,若是不问清缘由就行罚,怕更为不妥吧?”姜娩缓缓开口,语调不疾不徐。 皇后眸光一冷,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屑道:“本宫可不吃巧言善辩这套。菘蓝,取针来。” 针?姜娩心里一抖。 皇后罚人一向不留情面,何况此事有说辞,怕是要趁机重罚了。 “你既喜欢摘花,那便在你脸上刻上几朵,也好长长教训。” 菘蓝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从皇后还是小姐的时候就在服侍在身边,一向跟皇后是一条心。 便是皇后叫她杀人,她也敢去。 前世她拿着皇后的命令,没少让姜娩触霉头。可就是这等忠仆,后来在皇后死后,主动投向姜娩,告诉了她一个密辛。 眼看着针尖越来越近,姜娩轻启唇,用只有菘蓝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姑姑方才,可是去了愉贵妃宫里?” 菘蓝手顿住,脸色骤变。 “你......你怎知......” 姜娩从容不迫地笑着,分毫不见紧张。 皇宫里人人皆知,皇后与愉贵妃不对付,若是知道自己无比信任的侍女与愉贵妃有往来,即便留她一命,也要扒她一层皮。 姜娩知道菘蓝不怕死,她怕的另有其事。 她盯着菘蓝的眼睛,慢慢悠悠地又说出一句:“我不仅知道你与愉贵妃有往来,我还知道你许多事,比如,你的女儿......” 姜娩声音极轻,却听得菘蓝身子一颤,手里的针掉落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脆响。 没有人知道,菘蓝与皇后兄长产有一女,而这个女儿,在愉贵妃宫中当差。 这是菘蓝的秘事,皇后兄长醉酒后与她共宵一夜,她次日仓皇逃脱后,没多久就发现有身孕。她自知此事若暴露,定会尸骨难存。 所以她假意失踪,直到在宫外生下孩子,才佯装寻路回来。 却不曾想,那个一直被她养在宫外的女儿,为了寻母竟入宫做宫女,还入了愉贵妃宫中。此事被愉贵妃发现后,就拿来要挟菘蓝做她的眼线。 ...... 姜娩勾起浅笑,皇后要是知道,忠心服侍她多年的掌事宫女,与自己兄长有过私情,还与愉贵妃私下传信,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皇后娘娘,我突然想起,方才在荟芳园看见了菘蓝姑姑,她应该也瞧见了,这花究竟是不是我折的......” 她如毒蛇吐信一般,说出的话把菘蓝逼到绝境。 其实方才她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菘蓝,但现下该来圆这个谎的人,可不是她了。 菘蓝忽地跪下,额头上渗出冷汗来,支支吾吾开口。 “方才婢子......确实经过荟芳园......有瞧见姜小姐与闻三小姐......” 皇后垂目,露出一丝不解:“方才你不是去内廷司取炭火吗?怎的会经过荟芳园?” 菘蓝低着头,快速思考着:“回禀娘娘,是因为......因为今日太后在云溪宫设宴,主路上贵人来往,婢子才绕了路,从荟芳园经过。” 皇后轻皱眉,示意她接着说。 “婢子瞧见,那花枝其实......其实是天气严寒,自行断了,不是姜小姐折的......应当是闻三小姐看错了。” 姜娩听了她这话,轻抬眉一下。 本来以为她会把此事推给闻茵,没想到竟会这样说。 不过想来也是,闻茵背靠闻氏,菘蓝应当不敢得罪,转圜之下这个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皇后面上有些不悦,她不知菘蓝怎的突然就为姜娩说情,正想再问,菘蓝又开口。 “姜统领教导出来的女儿,定然也是守礼的。娘娘切莫因一桩误会,让将军生了嫌隙。” 听到此话,皇后迟疑了片刻,思索着:今日若罚了姜娩,倒是能为迟钰出气,可若是姜浔知道了,在皇上耳边提一嘴,说皇后小事化大借故行罚,怕是皇上更觉得这后宫应该交给愉贵妃管了。 如此因小失大之事,她差点就未顾及得上。 片刻后,皇后起身,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姜娩,俨然是换了一副和善的脸色。 “姜小姐方才怎的不早解释,差点就闹了个误会。” “臣女是相信娘娘定会查明真相。”姜娩起身,笑得从容又淡定。她看向菘蓝,“多谢姑姑为我作证。” 这一桩闹剧过后,姜娩浑身不带一点磕绊地走出了碧落宫。 菘蓝送她出来时,一直支支吾吾似有话想说。 姜娩见她这模样,轻笑道:“姑姑不必紧张,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今日属实无奈,姑姑大可放心,往后我还有用得上姑姑的地方,此事不会再有旁人知道。” 菘蓝听她这样说,心头大大石才落下半分。 在这宫中,只怕自己连利用价值都没有。只要她还有用,就还有活路。 “婢子只求姜小姐,将我的事保密。” “姑姑放心,我一向守信。” 她一路赶回云溪宫,好在对宫里的路还不曾忘,总算是到了宴上。 幸好,才刚开始上膳,不算很晚。 姜浔对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进来。 “臣女姜娩来迟,请太后责罚。” 她在门外磕头点地,声音恭切。 闻茵听到声音,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 怎么她毫发无损地就来了?皇后为何没有罚她? 太后是个亲切的,尤其喜爱小辈,笑眯眯地开口:“莫要跪在外头,快些进来吧,喝些热汤。” “谢太后。” 姜娩起身坐到位置上,环视一圈后她有些好奇,今日这宴怎的人这样少?除了姜府就只有闻茵? 但不及她多想,就与对面坐着的闻茵四目相对。 闻茵气急败坏地捏着筷子,面上却还要假笑着装作关切:“都怨我,若不是带姜小姐去荟芳园,她也不会因折了花枝就被皇后娘娘问责了。” 第一卷 第76章 二小姐,好久不见 “原来闻三小姐也知道,是害得我被责罚啊?” 姜娩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但闻茵倒像是换了个性子似的,一改往日的伶俐模样,低眉柔声道:“姜小姐若心头不舒服,不如拿我出出气,也让我好受些。” 她垂首掩面,一副委屈又惹人怜爱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瞧了,还以为是姜娩在欺负她。 姜娩正想再呛她几句,太后就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今日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些糟心事。” 太后微微颔首,目光慈爱地看着姜娩:“好孩子,哀家听姜统领说你爱吃点心,也不知今日备的合不合你口味,若有旁的想吃,也尽管说,哀家让膳房去给你做些。” 她这话是对着姜娩问的,明眼人都听得出是有格外的照料。 姜娩心中疑惑,这一世明明是与太后初次见面,缘何如此关照她? 她敛下心绪,笑着回道:“多谢太后挂心,已是十分丰盛了。” 闻茵见太后如此关切,心生嫉意,急忙插话道:“太后备的点心自然是极好的。” 她说完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又说:“实不相瞒,今日茵儿前来,除了恭贺太后寻回孙儿,还是来致歉的。此前太后心疼我待嫁闺中,将婚事收回了,我这心里是难受得紧,觉得愧疚,日夜难眠,今日特意备薄礼。” 她挥手,命人呈上礼盒,端的是言辞得体。 “此礼一来是庆贺太后得偿所愿,二来,也是臣女自小把自己当做太后孙媳,虽婚事搁置,礼数却不能缺。还望太后收下。” 她一席话说得周全,太后颇为满意,夸道:“你向来行事周全,又为他守了十余年,如今人回来了,这缘分自然也在。” 她一贯觉得闻茵是个懂事的孩子,时常入宫陪她解闷,拙月山庄遥远,她也常去陪她念经。 若是做孙媳妇,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闻茵说那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句‘缘分自然也在’。 听得此言,心中似落定了一块石头,激动得胸口微微起伏。 “茵儿定当尽心......” 然而,下一刻,却被门口一个声音给压下—— “皇祖母,孙儿来迟了。” 众人循声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人大步跨入,站到厅中恭敬行礼。 一袭墨色长袍,肩宽腰窄,五官锋利而清冷,脸上只挂着浅淡的笑意。 姜娩浑身一僵,手指轻颤。 只因眼前这个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前些时日被她赶出姜府的—— 萧珩之! “乖孙儿,快到祖母这边来。” 太后见了他,眼中盈满慈爱与激动,甚至顾不得身旁宫人搀扶,快步上前将他拉至身边坐下,与身旁伺候的老嬷嬷说话。 “如何?可是与他父亲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后一个劲地盯着他的眉眼比划,滔滔不绝地讲着从前的事。 姜娩心头的惊愕还未压下,她看了一眼姜浔,难怪父亲先前在家中突然提到萧珩之! 想必今日独独宴请姜府,以及方才太后对她的关照,应当都是在感念姜府的收养之情。 只是她全然没想到,前世毫无一点苗头显露的萧珩之,竟然就是太后孙儿?! 但那北钦王的确是姓萧,所以萧珩之,真的是北钦王的儿子? 她转念又想到,北钦王就这一子,照太后这等疼爱的模样,定是要让萧珩之延续王府香火的。 若萧珩之继封爵位,他就也是个王爷了?! 王爷...... 姜娩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心头怦怦直跳,呼吸一时急促,手心渗出一层冷汗,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惧意。 此时闻茵也有些按捺不住,举杯向萧珩之笑道:“公子原是太后孙儿,先前不知情,实在失礼。” 她又看着太后说:“太后不知,前些时日闻府设宴,公子与我也颇为投缘呢。” 她说得暧昧十足,露出娇怯之色,故意叫人多想。 太后含笑问萧珩之:“可是真的?如此说来,你二人倒还真是有缘。” 闻茵见太后如此认定她,再加上先前在闻家,萧珩之也对自己表达了心意,如此一来,这婚事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她笑容愈加灿烂,投向萧珩之的目光满是殷切。 只是,随后便听萧珩之开口:“我与闻三小姐......何时见过?” 他语气淡然,带着冷然之意,给她泼下一盆冷水。 闻茵笑容瞬间僵住,讷讷道:“那日你我在后院相遇,说择日去看藏品楼阁,不记得了吗?” 萧珩之假意思索片刻,接着摇头:“毫无印象,闻三小姐许是记错了人。” “怎么会呢......”闻茵有些着急。 太后又说:“茵儿,你说在闻府见着他,那日可有旁人一同?” 闻茵回忆,那日后院没人,只有她与萧珩之两人在,连个作证的都没有。 太后见她不说话,又笑道:“罢了罢了,无非是见过一次,往后你二人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只待良辰吉日。” 闻茵见太后还是向着她的,心头稍微松了口气,但不等她平复。 萧珩之就肃然起身,语气淡然却郑重道:“皇祖母,孙儿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实不相瞒,孙儿与姜府二小姐已有婚约。”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姜娩。 姜浔心下一喜,他是真没有想到,这门亲事萧珩之还认! 太后问:“姜统领,此事可当真?” 姜浔连忙认下:“回太后,小女与他的确是有婚约在的。” 闻茵神情不甘,紧张追问:“何时许下的?可曾纳福行礼?” “这......”姜浔解释道,“当时家中忙着为长女筹备礼仪,便还未来得及做这些。” 闻茵还想说话,却被萧珩之抢先:“虽是口头许下,却是君子之约。姜府养我多年,我可不想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他淡淡说着,太后也赞许地点头。 她一把老骨头了,能寻回孙儿已是莫大的喜事,至于亲事,只要孙儿高兴,便由着他去选。 姜府能救回他,养育他,有缘又有恩。若是结亲,她没什么意见。至于闻茵,苦等他十余年,届时再给她安排一门极好的亲事,想来闻府那边也不会有说辞。 “皇祖母。”萧珩之问,“您觉得如何?” “皇祖母自然是支持你的。你在姜家生活多年,定是也有感情在......” 太后一边笑,一边唠叨着。 姜娩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头卷起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萧珩之的神情举止,穿着华服,站在这皇宫殿中,与前世摄政王的样子一模一样! 前世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不可抑制地涌入脑海中。她好似记得,就在云溪宫,是不是也发生过那些荒唐事。 她心跳越来越快,本能地抗拒,退缩,想要远离他。 可萧珩之已经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目光不移,步伐从容而笃定,那熟悉而强大的气息,碾碎了她强撑的冷静。 就在她惊恐地想要站起身跑开时。 萧珩之却突然蹲下,露出一个轻快的笑给她:“二小姐,好久不见。” 毛骨悚然...... 这是姜娩的第一感觉。 她感觉自己后背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贴在身上让她如沉入水中。 “娩儿,怎的不说话?”姜浔在一旁碰她胳膊。 姜娩只觉得呼吸不畅,缓了好久,才发出声音:“好久......不见......” 第一卷 第77章 又在向太子自荐 这一场顿饭,吃得她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明明萧珩之什么都没做,甚至看上去也十分得体。可姜娩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莫名脊背发寒,生出逃窜之意。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她拉着姜浔就赶紧往外走。 刚跨出宫门,就碰到侍卫过来,对着姜浔行礼。 “将军,太子殿下邀您一叙。” “殿下?” “是,殿下今日得知姜统领入宫,便特意空出时候,想邀您喝茶叙话。” 侍卫说完又看着姜娩:“姜小姐若是得空,不妨一同过去。” 她本就有话想对宁祉说,这倒是个好机会,与父亲一同去,也不会被人揣测。 “殿下既邀,我自然应当去的。” 姜娩应下,跟在姜浔一侧,时不时往回看一眼生怕萧珩之会跟过来。 侍卫带着二人到了云霄楼,此地原本是用来会边疆外客,但自从边疆不稳,起了战事后,无人来访,就一直空置了。 平日无人来此处,算是皇宫里为数不多的清静之地,除了适合谈话,也适合做些别的事,比如私会。 前世宁祉偶尔会带她来这里,对着日月花草,卿卿我我无所顾忌。 有一次,还撞破愉贵妃与皇上在楼阁上发出动静,借着月光,甚至能看清愉贵妃肚兜的颜色,以及搭在皇上肩头的脚背,是如何绷紧的。 那时她笑说,还真是父子俩一个德行,都爱来这人少之处。 但宁祉却天生有学习能力,即便是这种事,他旁观的片刻也是在学习。 于是隔天晚上,姜娩便也脚背紧绷得有些酸软了...... 此时的云霄楼,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上楼进到屋里时,宁祉已经坐在里头。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二人开口行礼,宁祉倒也亲切,亲自扶着姜浔坐下,命人倒茶。 他已许久没有再见姜娩,目光一时在她身上多流连了片刻。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探究。只因三皇子一事,他听太师说,是得亏姜娩提供的线索。 他对姜娩的兴趣愈发浓烈,甚至想把她留在身侧,细细探究。 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在虎视眈眈,换做从前,宁祉倒也不会在意,一介养子,拿什么与他相争?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摇身一变,成了太后的孙儿。 他端着茶盏,闲谈着说:“孤听闻,萧公子就是太后孙儿?前些时日去府上,倒还真没看出来。” “是啊。”姜浔一声感慨,“若不是娩儿将他送出姜府,也不会被北钦王的旧人偶然认出信物。” “从前府上从未见过他身上有此信物吗?” 姜浔列表惭愧地回答:“府上的确是不甚注意此事......太后寻遍四方,没想到竟就在都城......幸好,太后没有因此怪罪我姜府不识人。” 宁祉淡淡笑着:“皇祖母一向宽宥,感激姜府的养育之恩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殿下说得对,是下官失言。” 姜娩坐在一侧,低头听着二人寒暄。 宁祉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她,他今日本就只想见见姜娩,只是怕被人传闲话说与她私会,这才叫姜浔一起。 可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在考虑与与萧珩之的婚事? 如今萧珩之身份地位不同往日,姜浔应当是很乐意把女儿嫁给他。 他摩挲杯沿,突然问:“孤记得姜小姐与萧公子有一桩口头的婚事,不知可还作数?” 姜浔笑道:“自然是作数的,方才太后才允了这事。” 姜娩急忙开口:“只是口头说的,作不得正经!” 她可不想真就如此嫁给萧珩之,后半生日日看着那张脸。 再被他吓死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能重活一回了,说不定要变成孤魂野鬼。 她这一嚷嚷,屋内显得静谧下来,一时无人说话。 姜浔脸上有些尴尬,姜娩也觉得自己实在冒失了点。 片刻后,她低声说道:“父亲,我有些话想与殿下说,可否请父亲先到外头等我?” 哪有做父亲的被女儿往外赶的? 姜浔瞪她一眼,正想回绝,只见宁祉闭着眼轻轻点头,算是允了。 他无奈,便起身:“那为父先到马车上等你,你莫要失了礼数。” 姜娩应声。 待姜浔走后,宁祉不慌不忙地开口:“姜小姐有何事?如此神神秘秘。” 姜娩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殿下可还记得,从前问过我一句话?” “什么话?” “殿下问我,可愿入宫,伴殿下身侧。” 宁祉轻笑一声:“自然记得。” “那话,可还作数?” 宁祉手下一顿:“你与萧公子有婚约,待他封王,你便是王妃,姜小姐是不喜欢王妃这个身份?” 姜娩没有回答,只拳头微微收紧。 宁祉笑了笑,又说:“若你不喜欢,我的话便作数,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姜娩打断他,“但我有一个条件。” 宁祉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不假思索,问:“什么条件?” “我要做太子妃。” 这一席话,倒是直接让他惊愣了,十分意外。 他没想到姜娩的胃口这样大,虽说他对她是有几分青睐,愿意为她做些让步,也可以把她接入宫中,即便骄纵些也无妨。 但做太子妃?还远远不够。 也许姜娩根本不知道太子妃一位,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他的妻,更是他的一枚棋。 姜娩敢说这话,自然是深思熟虑了的。 她记得从前宁祉登基后,迟家势力水涨船高,朝中臣子站队附势大有与段知安对弈的阵仗,宁祉不得不多次应下迟家的无礼之请。 恐怕此时的段知安也没有预料到,借力迟家后,会被迟家再次绊住。 她见宁祉不说话,沉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殿下与迟家结亲自然有利,可登基之后,清扫迟家的朝中势力也是一大难点,若一个不慎,便会造成个外戚干政,架空皇权的下场。 而迟钰事事倚仗皇后,她在殿下身侧,无异于是皇后安插眼线盯着殿下。” 她说完看到宁祉微微皱起眉,像在权衡。 又接着说:“可我不一样,殿下知我母族一脉没落,不可能干涉后宫。而父族在军中威望甚重。父亲忠于皇权不结党,外加还有世交平南侯府。虽说文官势力稍弱,可军政要权却捏得很紧。” 宁祉垂下眼思索着,姜娩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军中大多将士皆听姜浔的话,甚至传言将军之令等同兵符。也是因此父皇才想除掉姜浔。 迟家的文官势力今后铲除起来,的确是个麻烦事。可是在登基之初,他也确实需要文官的支持以服众。 姜娩说的这些话,他都明白,所以他之前才那样想将姜浔纳入党羽。 但如今三皇子已落马,朝中无人再与他相争。姜浔既忠君,此后自然是忠他。 姜娩做不做太子妃,姜浔都会忠心于他。 但她能想到这一层,胆子大到敢来以他直言...... 宁祉微微眯眼,觉得姜娩倒是比迟钰那个小姑娘,要聪明得多。 姜娩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又说:“殿下也知姜府无子,若萧珩之做了王爷,我与他成婚,父亲此后定是会把军权,交给他的......” 宁祉面色微微一滞,这一层......他倒是疏漏了。 可是姜娩为何不想与萧珩之成婚?在他看来,姜娩那日会在花灯下许愿,应当是对他有心意的。 他问:“孤有一事好奇,姜小姐为何不做王妃,非要做太子妃?” 姜娩甜甜笑着:“因为喜欢殿下啊,自然想留在殿下身边。”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模样十分美,宁祉心下忽地空了一拍。 若太子妃之位是姜娩,他倒有些高兴。 但不等他给出回答,便有小厮敲门来报:“殿下,迟小姐来了,在楼下,可要请上来?” 宁祉轻声回答:“就说我在此会客,不便见人。” “奴才已经这样说了,可迟小姐见姜统领在楼下,说想上来见见姜小姐。” 姜娩一听,开口回答:“不若我下去一趟吧,这样也省得她上来了。” 她起身走到外面,正要下楼时,宁祉追了出来。 “姜小姐,还是我去吧,她若不见我是不会走的。” 宁祉揉了揉太阳穴,十分无奈地往楼下走去。 姜娩看着他的背影,回想方才的谈话,她觉得宁祉如此聪明,权衡利弊之下定是会选她。 不过挑选太子妃一事慎重,想来他还要去问段知安。 就不知道段知安会如何想了。 今日她这话说得很莽撞,可能宁祉会觉得她心思不纯。 但她的确也是着急了,如今的萧珩之是太后的心头肉,若真赐婚下来,她再想脱身,就更难了。 她正思索着,突然身旁屋子的门被打开,一只手速度极快地把她扯了进去。 她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人捂住嘴,压在门板上。 待她看清眼前人的面目后,顿时瞪大双眼—— 萧珩之?! 她拽着他的手往下扒,却纹丝不动。 “呜......!” 她喉间发出声音,情急之下朝他手上使劲咬了一口这才松开。 “萧珩之!你过来做什么?!” 萧珩之揉了揉手心,胸口微微喘气:“我不来的话,还不知二小姐又在向太子自荐呢。” 第一卷 第78章 不介意让他知道这些事 姜娩听到‘又’字,瞳孔紧缩,心跳骤然加快。 “你......你是......” “是我。” 萧珩之嘴角勾着笑,可这笑落在姜娩眼里,却是十分恶劣的。 她脑中轰地一下炸开,什么东西顿时坍塌了。 好似炼狱之中的人,再次抓住了她。之前的揣测变成真的,纵然她有些心理准备,可还是立刻本能地想逃。 萧珩之轻轻侧身,便挡住她的路,令她不得不直视他。 他伸手,还未碰到她,就听到她大喊一声。 “别碰我!” 萧珩之怒意翻滚,但察觉到她的惊惧,稍稍压住情绪,问:“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 “原谅?”姜娩像是觉得十分可笑一般,“萧珩之,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你害我至死,此刻来叫我原谅?从前那些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眼眶微红,明明有些害怕得发抖,话语却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萧珩之连忙解释着:“我不曾害你,昱儿也安然无恙......” “那丛霜呢?若不是你派人抢马,丛霜又怎会成如今这模样?” 萧珩之愣了一下,如鲠在喉。 姜娩绕开他就要往外走时,他着急上前,拽着她的袖子:“我道歉,你别走。” “你放开我!”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会喜欢!”她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撒谎!”萧珩之看着她的眼睛,“你先前不是也会担心我吗?你不是给我机会希望我一心向善吗?如今我可以做个好人,那我们是不是......” “不可能!”姜娩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与屈辱,“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可怜你、相信你。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她说得咬牙切齿,甚至为自己当初流露出的心意感到羞耻。 “醉音楼那场大火,真应该把你烧死在里面......” 萧珩之目光一愣,转而红了眼,不知是愤怒还是心酸。 半晌才开口,声音沙哑:“你想去宁祉身边,恨不得我死,是吗?” “是!”姜娩斩钉截铁道。 他目光有些颤抖,看着姜娩的脸,蓦地想到一桩往事。 那是他刚到姜府的时候,他时常会做噩梦,总会梦到一个女人站在他的床尾,拿着刀子向他靠近。后来他崩溃万分,拿起那把刀子,一点点刺向自己。 就是那一天,姜娩与下人躲猫猫,突然躲来他的房间。她被他手里的刀吓到了,但也小心翼翼地靠近,说往后再做噩梦,就去找她。 后来他真的去了,姜娩每次都会哄他睡着后再走。 他知道她是在可怜他,可是他贪恋这份可怜,只求她不要转身去可怜别人。 姜夫人入葬的那天,她哭着对他说:“萧珩之,你要好好活着。” 她在他贫瘠的生命里落下一束光,每个夜不能寐的时候,他都想象着她的模样,消以恐惧。 可是如今姜娩让他去死...... 从前的一切,她都忘了。 萧珩之眼睫轻颤着,缓缓拿起她的手,贴在胸口。 “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姜娩的手一顿,挣扎脱出,低声一句:“疯子......” “我是疯!” 萧珩之低吼着,眼中泛着痛苦:“那也是被你逼的。你有家人有朋友,你可以过得很好,可是我不行,我只有你。前世你抛下我就走,这一次又要去找他吗?姜娩,不要这样对我......” 萧珩之眼里的痛苦掺杂着绝望,他紧紧捏着姜娩的手,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她逃走。 而此时门外传来清晰地脚步声,是宁祉在上楼。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伸手想去开门,却突然被萧珩之捏着双手,压制在头顶,牢牢扣住。 姜娩挣扎,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手腕,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她咬牙切齿。 萧珩之低着头,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清晰感受到姜娩因愤怒发出微微的喘息声。 门外,宁祉在轻唤着:“姜小姐?人呢......” 在姜娩想要应声时,萧珩之蓦地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唔——” 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发出一声闷哼。 喉间发出无助的呜咽,双唇被迫张开,他带着侵略性的蛮横,将她呼吸里最后的空气也一同掠夺。 姜娩急红了眼,牙齿狠狠一咬,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但萧珩之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依旧死死扣住她,连挣扎的余地都不留,掌中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指骨捏碎。 窒息的感觉一阵阵袭来,耳边是急促的心跳,身后是门板微不可察的颤动。 姜娩浑身绷紧,呼吸乱作一团,生怕被外头那人察觉。 好半晌,萧珩之才缓缓松开她,血珠顺着他被咬破的唇角滑下,溶进低沉而粗重的喘息。 “萧珩之……”她咬牙低吼,声音里透着愤怒与颤抖。 萧珩之却不慌不忙抬手,擦拭着她的唇上的血迹,声音压得低沉沙哑:“宁祉就在外面,叫大声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声音近乎从齿缝中挤出。 萧珩之动作一顿:“我想做什么?我想让他知道,我比他要了解你得多。你害怕什么喜欢什么,何时高兴何时伤心。我知道你的每一个样子,连同你后背的小痔,我也吻过。和你发生过的事,我不介意让他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作势要开门。 “不......”姜娩心头闪过惊慌。 若是被宁祉看到她这个模样,她就说不清了。 萧珩之这个疯子,一旦卸下面具,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要......”姜娩摇着头。 然而萧珩之全然不理,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的笑,轻轻推开房门。 但是门开的那一刹那,他一直紧捏着她的手,还是松开了。 姜娩连忙整理衣衫,扶稳发钗,略显凌乱的头发只能匆匆别在耳后。 宁祉回头时,她也刚好端正站稳。 “殿下。”她强撑着镇定,胸口不安地起伏着,生怕被看出异样。 宁祉目光微动,视线在姜娩脸上停留片刻,随后缓缓移到一旁的萧珩之身上。 “萧公子......不对。”宁祉轻笑一声,“如今该是称堂兄了。堂兄怎的在此?” 萧珩之看着姜娩调整气息的模样,挑眉道:“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会儿,不曾想上来碰到二小姐,我便请她来......闲坐片刻。” “闲坐?” 宁祉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他唇角的痕迹。 那一丝殷红血色,虽淡却清晰,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宁祉不用深想也知道发生过什么,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宽袍袖子下,微微捏成拳。 姜娩只觉得此地不能再呆了,她平静不下来,几乎要崩溃。 “父亲等我许久,我先告辞了。” 她逃也似的跑下楼。 萧珩之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手随意地拨了拨衣袖。 转而对着宁祉开口:“既来了,何不一起喝杯茶?” 他说得十分不以为意,散漫又轻描淡写,全然无敬意。 宁祉看着他散漫地态度越发觉得碍眼。 明明此人从前也不曾在宫中,却好似上位者一般,全然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第一卷 第79章 大庭广众地 宁祉抬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孤现下还有要紧的事,待与堂兄正式见过来,再来共饮一杯。告辞。” 他说完便沉着脸色,匆匆往外走,眉宇间闪过一丝压抑的隐怒。 萧珩之明晃晃的挑衅,让他心中陡然涌上一股危机感—— 若姜娩真的与萧珩之成婚,那他势必会失去一颗极好的棋子。 而萧珩之对他的敌意,还让他隐隐觉得,这个皇位即便是坐上了,也只怕没那么稳。 他加快脚步,去了段知安的偏殿。 还未踏入殿门,空气中已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清幽却浓烈。 他不知太师怎的突然迷上了炼香,连往日最爱的茶具,都有些日子没碰了。 专心煮着花蕊,搅动花汁,模样专注沉静、 宁祉杵在外面,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搅。 “殿下,进来吧。” 里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宁祉连忙迈步进入,微微俯身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段知安捏着竹筷,专注地搅动锅中沸腾的花汁,开口道:“殿下愁眉不展,想必有烦心事相扰?” 宁祉坐在他对面沉思片刻,开门见山道:“学生在想,先前学生与迟家有意结亲,是因三皇子势大。如今三皇子势力已失,可还需如此?” 他说完后静等着段知安发话,可他面色从容,看不出在想什么。 宁祉又说:“迟氏虽能聚集文官势力,但日后要铲除亦十分困难。因此,学生觉得,若能与姜府结亲,收拢军心,可是益处更大?” 段知安抬眼,笑意淡然,宁祉明晃晃地发问,看来是急得忍不住了。 “殿下说得如此周全,想来心里已拿定主意,我自当为殿下尽心。” “但是......”宁祉又说,“还有一事,萧珩之择日便要被封王,他与姜小姐关系亲密异常,此前几次接触,感觉得到此人的敌意强烈。学生总有些不安,若是我与姜小姐结亲,他会不会......” “担心他妨碍你的事?” “正是。如今他的身份我无法动他,一时犯难,还请老师开解一二。” 段知安手上未停,缓缓搅动着花汁,语气轻描淡写,却直指要害。 “殿下担心萧珩之会妨碍大事,原因无非在于他的身份。但若他失去了这个身份,殿下还会犯难吗?” “失去身份?可如今他是太后认下的亲孙儿,难道还能让太后不认?” “双亲早逝,幼时体弱常年不出王府,如今数年过去,模样也变了。太后年迈,仅凭金丝玉符就认下,谁知是不是忧思心切?皇上又实在孝顺,无人敢反驳太后,自然就顺着太后的意思认了。那北钦王府又不是亲王一脉,无非是个功勋挣下的爵位,讨太后欢心,让他承袭也无妨。” 宁祉思索片刻,心中一震:“老师是说,若是有人能质疑萧珩之的身份,兴许父皇就会犹豫封爵之事?” “皇上一贯不会与太后争辩,质疑之词,得有人主动说才行。” 段知安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将宁祉心中复杂的情绪理得透彻分明。 他眼中逐渐泛起暗芒,胸口那股压抑感瞬间舒展了不少,笑道:“学生明白了。” ...... 皇宫外,姜娩的马车一直未走。 她还有许多话未与宁祉说,可出了宫门便不能随意进去,她便在此等候,希望能有太子宫的熟脸路过,帮她捎带一封书信进去。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有人路过。 宫外值守的侍卫,因她是大统领女儿,才没有强硬赶她走。 但确实也太久了,实在不合规矩,侍卫一直在请她离开。 姜娩不想令人为难,便叫车夫走吧。 但正要起身时,却见宫门驶出一辆十分清素的马车。 是段知安的。 他怎么又出宫了? 不过倒是能让他转交书信给宁祉。 姜娩转头对车夫说道:“去跟上那辆马车,快。” 车夫也不停歇,一路跟着过去。 但一路过来,姜娩没想到,段知安要去的地方,与她顺路到这个程度。 就在她想,段知安难不成是去找她的的时候,只见前头马车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那是平南侯世子府的方向。 姜娩才反应过来,他应当是去找闻浅的。 他这个非亲的舅舅,可真当是疼爱侄女啊。 “铁树开花。”姜娩轻声讥笑道。 眼看跟不上,她只得回了府。那封解释的书信,只能下回有机会再交给宁祉。 刚进家门,就见家中下人们端着各式各样的器物,忙着跑来跑去。 她随手拉住一个丫鬟,问:“作何匆忙?府里是有什么事?” 丫鬟说:“回二小姐,老爷特意吩咐了,说萧公子是贵人,府上需拂尘再设一桌家宴款待。” 姜娩有些意外,她转身走到姜浔房中,问:“父亲,萧珩之不是被太后认下了吗?怎的还回来姜府?” 按理说,如今太后对他宠爱有加,恨不得把小时候缺失的爱都弥补上,自然会安排他住在宫里,或是回北钦王府才对啊。 姜浔回答:“他说在回王府之前,想再来姜府与我好生道别。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慎重招待才有礼。” 姜娩听了,心中微微一沉。 如今他身份骤然变化,父亲也是应当以礼相待。 但她一想到方才发生在云霄楼的事,心头就升起一丝难以遏制的抗拒。 他若是这一世简简单单的萧珩之也就罢了,偏偏是摄政王那个疯子。 ...... 天色渐暗,晚膳时分。 姜娩身着淡雅的素衣,慢步走入内厅,厅内烛光摇曳,透着温暖的光晕。 她环视一圈,见众人已经坐在席上,萧珩之目光沉静而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姜娩移开视线,特意挑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戒备。 但是刚坐下,萧珩之便端起酒杯,借着与姜浔敬酒的机会,看似十分随意地,落坐在她身旁。 她心头微紧,正想挪动身子,不料桌下忽然伸来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住她的腿。 一双大手,就这样在袖袍虚掩下,大庭广众地贴在她腿上。 姜娩维持着镇定,不敢叫人看出异样。 然而萧珩之却全然无事一般,唇边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还在与姜浔说话。 “珩之自幼孤苦,幸得姜夫人相救,和姜叔叔的一力庇护,才有幸回到祖母身边。姜府大恩,珩之铭记在心。” “......” 趁着他说话的间隙,姜娩挪动着腿,想移开。 但她动一下,萧珩之就往上挪一寸。 第一卷 第80章 到此为止? 她不敢再动,着急得后背都有些冒汗。索性悄然伸手,指甲狠狠嵌入他手背。 但她越用力,萧珩之的手劲也越大。 她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只觉得腿骨要被捏碎,不得不松开指尖。 心中一阵恼怒,余光中却瞥见萧珩之嘴角扬起得逞的笑。 她脸色一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表情十分难看。 萧珩之慢悠悠饮下一杯酒,淡淡看向她,似在调笑:“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似乎不太高兴啊?” 姜娩别过脸,冷冷道:“并非不高兴,只是……”她顿了顿,目光瞥过桌面,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只是那一盅汤有些够不着,可否代为我盛一碗?” 萧珩之笑道:“自然可以。” 他拿过她的碗,单手就给她盛了一碗汤,轻轻推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二小姐,小心烫。” 姜娩勾起一抹笑,烫点好啊,就怕不够烫呢。 她端起碗,漫不经心,手腕轻轻一滑,汤碗便瞬间往桌下倾倒,滚烫的汤水泼洒而出,眼看就要泼在她腿上。 萧珩之神色一变,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挡,大部分汤汁瞬间浇在他手上,烫得他眉头一紧,手指微微颤动。 “你故意的......” 他低压着声音,一时差点隐不住情绪。 姜娩挑眉,眼中掠过一丝得意,平静地开口:“父亲,是我一时手滑,我先回屋换衣裳。” 她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全然没看到身后那人眼中攀起的怒意。 回到房间后,关上门,低头看着裙摆上那片被汤水烫湿的地方,虽未被完全泼中,但那片皮肤依旧泛红,隐隐作痛。 外加被那人用力捏过,真是动一下动扯着痛。 她坐到桌前,取出药膏,把裙子掀到大腿上,灼热的疼痛让她眉头轻蹙。 正专心上药时,门忽然被推开。 姜娩一怔,回头见萧珩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怒气。 她冷冷开口:“怎么?现在装都懒得装了,直接进来也不知敲门吗?” 萧珩之没有理会她的冷淡,径直走上前,目光如火,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为了避开我,不惜烫伤自己?我真就让你这样厌恶吗?” “厌恶?”姜娩冷笑一声,“我对你可不止是厌恶,还有恶心,看见你这张脸,就让我觉得反胃。” 她咄咄逼人,话如同刀刃,毫不留情,直刺他的心口。 若说前世是因为昱儿在他手里,她才忍气吞声,不得不屈服。那么此时,她已然无所顾忌。从确认他是摄政王的那一刻起,她只剩下了满腔的恨意。 当初没有对他赶尽杀绝,甚至还对他有期望。 现在想起,真是个笑话。 萧珩之看见她桌上的药膏,瞥了一眼她裙上的汤渍,压着火气,无奈道:“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不曾害你,后来我甚至也查了很久是何人下手......” “你不曾害我?”姜娩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真是荒唐。萧珩之,你不会以为一句轻飘飘的你没有害我,就能让我对过去释怀吧?你觉得我会信吗?” “即便你真的没有杀我,那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可是假的?挟持昱儿,残害宁祉可是假的?!”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几近咬牙切齿,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怒和痛苦,眼中尽是刻骨的仇恨。 萧珩之听到她还在惦记宁祉,脸色一沉,眼底升起怒火,他一掌拍在桌上,怒吼道:“我杀了他又如何?!” “他那种人,我杀他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姜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更爱你!” 啪——! 姜娩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胸口剧烈起伏。 “你装什么情圣?!你是喜欢,还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心里不清楚吗?” “你给我滚出去!” 萧珩之被她一掌扇得怔愣,偏过头时,目光忽然瞥见桌旁妆奁边的一封书信,信封上清秀的字迹赫然映入眼中—— 敬太子书。 姜娩察觉他的目光,想过去收起书信却被他一步抢走。 他撕开信封,字里行间的关切和缱绻,让他脸色骤然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急着与他解释你我的关系?生怕他误会吗?” 他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指微微用力,将信纸一点点撕碎。 姜娩看着落在地上的碎片,缓缓道:“你撕了这封,我还可以再写一封,萧珩之,别再做这些无用的事了。” “为什么?” 他好似十分不甘心般,目光深邃而复杂,带着几分不可遏制的执念与痛楚。 “你明明也说过爱我的,是你说想与我有一个家。当初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姜娩紧咬牙关,脑海中窜出往昔的记忆。 她没有忘,她怎么可能忘了。 前世姜府被封,她被侯府赶出家门,都城中她的名声早就臭得人人说闲话,许多人都说她是灾星,瘟神,对她避之不及。 为了让萧珩之庇护她,她的确说了些违心的话,就连成婚也是她主动提的。 若非那天她偶然得知宁祉下榻的客栈,恐怕那桩婚事就成了。 她承认她自私,在大婚那日负了他,抛下他。 可她已经偿还了,萧珩之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 他一口一个喜欢,无非就是想找回当初在她身上丢失的尊严。 她闭上眼,脑中浮现起前世摄政王的那句话—— “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像个诅咒一样,套在她身上。 萧珩之不放过她,老天爷也不让她好过,重活一次了,竟还是逃不开他。 她眼神一黯,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萧珩之,前世的事就当翻篇了,你我都重活一回,有些事,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姜娩,你说得好轻松......” “否则你还想怎样?再将我关起来,继续羞辱吗?”姜娩捏着拳头,死死盯着他。 “你都说了重活一次,那我们自然也能......” 他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声。 第一卷 第81章 始终心头酸涩 姜娩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只见是姜漓带着下人,拿了些不少瓷器正在院中分发,有个小丫鬟把一盏花瓶打碎了,姜漓正在责罚。 她看到姜娩打开房门,快步迎上去,换了笑脸:“二妹妹,许久不见,近日可还安好?” 姜娩微微一愣,目光从姜漓的脸一路扫到她身上。腰间坠着名贵的翡翠玉佩,头饰珠光熠熠,打扮得极其华美。 单看外表,的确是侯府少夫人该有的体面。 只是细看她的手,指甲被磨平了不说,手背上还隐隐有几道细小的疤痕。 想来也是过得不清闲。 姜娩勾唇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大姐姐今日怎么来了?怎的没见姐夫同行?” 她这故意的调侃,姜漓倒也沉住了气。 她在侯府别的没学来,倒是学会一个忍。淡淡一笑,随即将话题轻轻带过:“你姐夫随侯爷垂钓去了。我听说萧公子与太后团聚重逢,特来道贺。” 一旁的萧珩之微微颔首:“多谢。” 姜娩听着她喊,萧公子? 以前的姜漓对萧珩之可是没一点好脸色,都是唤着‘哎,那谁’,把他当下人一样使唤。 此番回来,怕就是知晓他身份不同往日,特地来赔礼的吧。 她又看了一眼姜漓笑盈盈的眼,哪里还有半点从前剑拔弩张的模样? 真倒真是被侯府给磨平了棱角。 她轻描淡写地随口道:“大姐姐既然贺过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侯府规矩多,万一婆母不高兴,岂不是麻烦?” 姜漓脸上的笑稍稍僵了一瞬,但很快掩住,轻轻一笑:“无妨,我在侯府得了些闲暇,明日再回也不迟。” 姜娩看她强撑面子的模样,嗤笑一声,未再多言。 恰巧此时廊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未几,万姨娘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见到姜漓,眼圈都红了,满脸的喜色:“漓儿,怎的突然来了,也不叫人传一声。” 她上前一把握住姜漓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在侯府可还好?他们待你如何?” 姜漓微微一怔,随即笑容浅浅,低头将手从万姨娘手中抽了出来,语气轻描淡写:“侯府上下待我......都很好,不劳姨娘费心。” 姜娩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姜漓脸上稍稍停顿了一瞬,那一低头的小动作,分明是心虚。 她不了解姜漓,还不了解侯府吗? 侯夫人怎可能好生待她?怕是把她呼来唤去,整日让她抄写家规。 万姨娘却没察觉,依然热切地拉着姜漓说话:“姨娘就知道你定能周旋其中。” 她说着,又想到一事:“对了,你这肚子也不争气,我备了些草药偏方,说是能生子,你到时哪些回去......” "姨娘......"姜漓打断她,轻轻推辞,“这些侯府也有的。” 姜漓依然笑着,但唇角的弧度已显僵硬,手指藏在袖中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还没有人知晓,不是她不生,是谢岑,压根儿没有那本事。 她几乎每日都要被翻来覆去地捣弄,干涩生疼,却又不敢反抗,因为侯夫人派了丫头,在门外听着。 她起先也怀疑过是自己的问题,可后来她去看了大夫,才知根本不是自己的问题...... 姜娩看着她强撑镇定的模样,也没有戳破,轻轻挑眉:“姨娘不必着急,大姐姐和姐夫都还年轻,迟早会有的。” 万姨娘听出她话里的刻薄,正想争辩几句,但又看到萧珩之如今麻雀变凤凰,站在她身后一副撑腰的表情,也就哑了声。 ...... 次日清晨,萧珩之仍留在府中。 姜娩不愿与他碰面,一大早便避到集市上散心。 冬日的早市人声鼎沸,摊贩热闹,街头巷尾弥漫着熙熙攘攘的气息。 她前世十分喜欢的茶悦铺子也开始打招牌,看上去不久便要开张了。 一边走一边逛,忽地在前面瞥见几个熟悉的背影。 定睛一看,闻浅走在当中,左右分别是段知安和李知景。 她昨日就看到段知安出宫,今日怎的又来了? 这不到一月就出宫几次,段知安到底在搞什么? 姜娩加快脚步,趁着他三人进茶楼小坐时。她心中微动,略一思忖,进去打了个招呼:“见过太师、世子、世子妃。” 闻浅回过头,见到她,露出几分惊喜:“姜二小姐!” 她拉着姜娩入座,兴奋说道:“许久未见,今日真是难得,听说萧公子与太后认亲了,原本还打算去府上拜访呢!但是还不得空闲......” 她说罢,眼神微微掠向段知安,眸光中带着些许无奈。 段知安微笑颔首,笑意淡然中透着几分温和:“我想在都城置办宅院,让浅浅帮我选一处,这两日都在扰她。姜小姐倒是来得好,浅浅方才一直闷着,你一来她就高兴了。” 李知景静静地坐在一旁,虽未出言,但眼中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与姜娩已经许久未再见面,本以为自己定是放下了,但今日一见,心头好似又被注入甘泉。 一时心头微动,忍不住将她喜欢的点心夹入碗碟中,习惯性地倒好一杯茶,轻轻推到她面前。 姜娩与段知安说话,未曾注意到李知景的动作,但闻浅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笑意微微敛去,眼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默不作声地垂下视线。 今日舅舅让她带着选屋宅时,世子主动说要一同来,她原以为世子对她终于有那么点在意了。 可是这份在意实在少得可怜,一看到姜娩,就烟消云散了。 她纵使知道世子对姜娩的心意,可亲眼见着始终觉得心头酸涩。 她埋着头,不去看他们。 忽然,余光瞧见自己面前的碗碟也落下一块糕点。 接着耳边传来一句—— “浅浅可喜欢这里的点心?” 她抬头,对上段知安温柔的眼神。 第一卷 第82章 换信 闻浅微微一怔,愣了片刻才发出声音:“多谢舅舅......我很是喜欢。” 段知安轻笑着,又给她添茶。 姜娩轻轻勾唇,玩味地开口:“太师这番细心体贴,倒是让人意外。” 段知安放下茶壶,没有说话。 李知景侧目,掩去眼底的微光。段知安此举让他隐隐觉得不快,闻浅毕竟是平南侯府世子妃,是他夫人。 段知安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说直白一点,就是一个男人在对他夫人示好。 他即便对闻浅无意,但这种自己的所属物被觊觎的感觉,令他很不爽。 他开口揶揄:“太师毕竟是长辈,照拂小辈也是应当的。” 明里暗里地讽刺段知安年纪大,与闻浅只是长幼关系。 段知安挑眉,也毫不想让:“世子不是姜小姐的长辈,怎的也如此照拂?” 这话让李知景一时语塞。 姜娩看着三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轻捏了一下袖口的书信。 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戏的,而是有正儿八经的事要做。 于是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今日既是为太师选宅院,太师可有心仪的?” 段知安收起情绪,回答:“看了几处,东边的笃明园倒是不错,改日让牙行的人一同去归置。” “笃明园?”闻浅疑惑道,“那宅子并不是很大,还余下几处宽敞的不曾看呢,舅舅这就定下了吗?” 段知安轻笑道:“就那处吧,看着清静。” 姜娩视线在二人身上过了个来回,到底是前世与段知安打过交道,多少能猜到他的一点心思。 无非就是觉得笃明园离世子府近,方便去找闻浅,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清静。 真要清静,他那太师殿岂不更清静? 这小把戏,怕是也只有闻浅看不出来了。 从茶楼出去后,趁着段知安独自站着一旁,姜娩过去把书信递给他。 “上回入宫我走得匆忙,有些话未来得及与殿下说,烦请太师帮忙,捎带书信给殿下。” 她面露恳切,生怕段知安拒绝。 毕竟这人可是无利不相助的,又尤其是与太子有关的事。 但没想到段知安却应下了。 “殿下前日也同我说想与姜小姐,相谈甚欢。那段某,就当一回传信使。” 姜娩感激道:“多谢太师。” 她没多想,只觉得是段知安今日心情不错。 待回宫后,段知安倒也把这信当成个正事,即刻就托人送去了太子宫。 彼时宁祉正在被迟钰苦缠着,说是家中从西域特置了一批琉璃珠宝,光彩照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想将此作为嫁妆。 他不受其烦,又无处可躲。 幸好姜娩这封书信来得及时,他便顺势借故说要回书房处理政事,这才稍稍脱身。 迟钰忙叫住传信小厮,问:“是何人来信?殿下这样着急?” “回迟小姐,是太师那边递来,好似是帮姜小姐捎带来的信。” “太师帮姜娩捎信?” “是。”小厮匆忙退下。 迟钰捏着拳头,愤愤跺了一脚。 又是姜娩,上回在云霄楼表哥与她单独谈话,如今连太师都帮她捎信。 这女人真是想踩到她头上不成? 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直直向皇后宫里去。 宁祉听到她出去的声音,没有起身相送,而是迫不及待打开姜娩的信。 只是看清信上的内容后,他却脸色变了好几个来回。 先是疑惑,后是眼珠一转,再勾起一抹笑,随即开口:“备轿,孤即刻出宫一趟。” ...... 月茗楼上,姜漓在此坐了许久。 她面上戴着薄纱,只露出那双含着冷意的眼睛。因谢府媳妇的规矩薄里,便有少夫人外出市集,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这条。 除了这条,还有许多严苛的礼数,像枷锁一样,把她困得喘不过气来。 她若反抗,便会迎来更多的惩罚,戒尺、罚跪、扣食,以及婆母的冷嘲热讽的面子羞辱。 她为了过得好点,早就学会忍,忍到骨头里都发软。 她唯一的支撑,便是待姜娩与萧珩之成婚,她做了民妇,自己拿着侯府少夫人的头衔去压她。 可萧珩之竟是太后孙儿?不日还要封王? 她得知这个消息时,眼前猛然一黑,连气都压不住。 凭什么?! 她姜娩凭什么命这么好?! 明明她应该一辈子困在内宅,做个无依无靠的民妇才对。怎可能做上王妃? 她越想越恨,脑海里全是姜娩那张淡然的脸,像一根根刺,扎得她浑身发疼。 她不甘心。 她绝不能看着姜娩一步步风光无限,而自己却困在谢家,连出门都要看人脸色。 当初她被姜娩陷害,如今她定要百倍千倍地折磨回来。 而且萧珩之怎么可能是太后孙儿? 金丝玉符?她才不信。 所以才特意回姜府,想要求证一番。却不想竟听到了她与萧珩之争吵。 姜娩好似是有书信要给太子。 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这信落到她手上呢?若是太子看到信的不是姜娩,而是她姜漓呢? 雅间门被打开时,她知道,这个机会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姜漓起身行礼。 宁祉见此人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目,他不知是什么人,但能换掉姜娩的书信,应当是姜娩亲近之人,而且对姜娩不怀好意。 但既是女子...... 他能想到的,应当就是那个嫁入谢侯府的,姜娩的庶姐了。 当初她成婚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宁祉也知道的,姜娩与这个庶姐关系并不好。 但他佯装不知,试探着问:“姑娘瞧着面生,行事如此胆大,就不怕孤今日带着兵戈前来,给你治罪吗?” “我既敢如此行事,自然是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但殿下不妨听完我说的话后,再做决定。” 宁祉想起她信上所言—— “萧氏公子并非皇族,月茗楼,酉时。” 若此人真是姜娩的庶姐,说不定还真知道些什么。 他半信半疑地问:“你信上说萧珩之不是太后孙儿,有何证据?” 姜漓低着头,缓缓开口:“回殿下,萧珩之被姜夫人捡回来时,体无完肤身上遍布伤痕,大夫来医治了好几回才捡回性命。当时他褪去衣衫,浑身缠满纱布,身上所有东西,都放置在下人筐子里。” 她说到这一顿,看了一眼宁祉的脸色,又接着说:“我记得清楚......他身上只有一样东西,绝无金丝玉符。” 宁祉敲着桌面的食指微微一停,轻笑一声道:“事过境迁,单凭你几句话如何叫孤相信?此事毕竟关系皇家血脉,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姜漓轻点头,又说:“我知道,所以昨日我特意回了姜府,老天不负,竟让我找到了那东西。殿下可要看看?” 姜漓想起,年幼时,她有一次听到萧珩之说:“......这颗珠子是从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带出来的,里面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于是姜娩就牵着他,到后院的蓝花楹树下,给他挖了个坑,让他把东西埋进去,就当是把不好的回忆都埋下了。 两个人真的就在那忙活一整天。 不过幸好,若不是两人傻乎乎地把东西埋在地下,她还没这么容易找到呢。 她觉得那东西,肯定与萧珩之的过去有关。 宁祉凝眉思索片刻,问:“姑娘想来没那么容易把东西拿出来,可是有什么条件?” 第一卷 第83章 印珠 姜漓唇边一抹冷笑:“殿下是聪明人,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让姜娩当不上王妃就行。” 宁祉没有应下,而是留有余地转圜道:“这就得看姑娘拿出的东西,是否真有分量了。” 姜漓闻言,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布。 她动作不急不缓,刻意吊足了宁祉的胃口。 “殿下请看。” 绢布被揭开的一瞬,一枚晶莹剔透的物件显露出来—— 通体圆润,微微泛着橙红的光泽,如一滴凝固蜜露。表面细腻光滑,却在光线下隐约浮现出一圈圈晕染开的纹路。 姜漓微扬下巴,声音透着几分得意:“这块琥珀石,便是萧珩之身上唯一的东西。我敢确定,当时在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金丝玉符。那东西不是也有许多人冒认过吗……” 宁祉没有听进她的话,目光死死钉在那物件上,呼吸一滞,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这东西...... 哪里是什么琥珀石...... 他伸手拾起,置于窗前。阳光透过石头洒下微弱的光晕,细密的纹路愈发清晰。 他从前见到过,这东西分明就是赤奴才有的印珠。 “......你确定,这东西是萧珩之的?”他嗓音压得极低,带着难掩的震动。 “千真万确。” 宁祉的脑海突然许多片段纷至沓来,如决堤的洪水涌入——— 萧珩之在河岸策马弯弓,动作凌厉,箭矢破空直取目标。还有灯会那场大火,他救姜娩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手法,迅捷而精准…… 这些模糊的线索,如今有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萧珩之八岁前踪迹全无,卢方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线索……难道,是因为他的真正身份,是……赤奴? 宁祉紧攥住印珠,脑中一片混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姜漓看着宁祉沉默许久,便知道自己拿的东西定是有用的。 “殿下,还请莫要忘了方才许下的话。” 宁祉回过神:“此事尚需调查,但姑娘有此正皇家血脉的心,孤很是欣赏。” 从月茗楼出来,宁祉坐在马车上,手里轻盘着这枚光洁的印珠,思绪飘回了很久之前。 他小的时候,看到过赤奴兽场。 当时是闻国公与太师到清风竹楼谈事,他跟着一起出去,恰好闻子渊也在。 闻子渊生性爱玩,彼时不过五岁的宁祉,被他带着楼上楼下地嬉笑玩闹。 玩捉迷藏时,他躲进一间空屋子,却一脚踩空,往下坠,才发现原来这中间竟还有一层,只是满耳都是喧嚣聒噪声,不知何处传来。 护卫要将他带上去,他却摆手叫停,细细循着这声音的来源。 最终透过地面的木板缝隙,他看到地下之景,似一个沙坑被围栏围起,周围一圈人,人声沸腾炸裂,声音便是从此处传来的。 接着看到一个赤裸上身少年,从高耸密闭的铁笼中出来,他浑身是血,瘦削却结实的肌肉覆盖着一道道狰狞的伤痕。而在他的对面,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血盆大口中尚残留着生肉的碎片。 然而少年动作极快,像一道闪电般扑向野兽,手中只握一根粗砺的铁叉,狠准刺入了野兽的颈侧。 惨烈的嘶吼声伴随着鲜血喷涌,野兽倒下,少年亦随之跪地喘息。 看客霎时炸响,声如雷鸣,更有人往里头扔碎银铜板。 那种场面,至今刻印在宁祉的脑海深处——野性、残忍、充满死亡气息。 他后来把看到的画面说给了段知安,他告诉他,那是赤奴,生来卑贱冷血,专供人寻刺激作乐,自小被当做兽类驯养并无人性,训练时便服药无数,敢逃便是死。 但段知安也说,他不知是什么人在豢养赤奴,总归是个危险的地方,叫宁祉离远些好。 当时宁祉在那里头捡了一颗珠子,段知安说,那是赤奴的印珠...... 就如此时他手中握着的这颗一样。 宁祉闭上眼,无法抑制地将兽场画面重叠在萧珩之身上。 倘若他真是赤奴,那他是否也是在这样的杀戮中活下来的? 一想到这,宁祉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赤奴有野性,有领地性,与这种人争姜娩,即便自己争赢了,怕是下场也不会好过。 马车的摇晃中,他神思混乱,却又清晰地想到,赤奴的出身,他是有所耳闻的...... 倘若萧珩之真的是赤奴,那他就绝不可能是太后孙儿。 ...... 风从窗缝挤入,已经有了些凉意。 宁祉轻轻摩挲着印珠,眸中透出几分复杂。 萧珩之霸占太后孙儿这个身份,究竟意欲何为? 他想不出缘由,只觉得此人留在宫中,与他近在咫尺,未免太过危险。 “卢方。”他轻唤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 “传暗卫使,务必提防萧珩之,再派几个信得过的去清风竹楼,打听一下可有人听过一个叫萧珩之的。” “属下领命。” ...... 时间转瞬而过,深秋的宫城里已然有了些萧瑟之意。 今日诸子百官都身着官服,齐齐候在大殿外。 承爵之礼将行,廷礼司受命,皆是按照新封王爵的礼,大殿缀以红绸金饰,辉煌肃穆。 凡入宫朝官皆有品阶限制,三步一拂尘,再行跪拜,立于殿外恭候。 此仪式其实过大了,北钦王并非亲王一脉,萧珩之也只是承袭爵位而已,原不必如此盛大。 但皇上孝顺,虽太后非其生母,却自小受其关爱,庇佑多年。因此对这个皇侄的封王礼,也尤为看重,礼仪安排得是谨慎周全。 从丹陛望过去,站满了廷礼司的奉礼官。 礼乐声中,萧珩之缓步踏入宫门,身着墨色金线暗纹外袍,衬得身姿挺拔而冷峻,腰间佩玉和玉带微微晃动,映出冷色的光泽。 他沿着丹陛,逐步行至凤墀,由廷礼司在外报礼诵读。 外头的朝臣看着他纷纷点头道—— “果真有些北钦王的气度。” “眉眼真是像极了北钦王啊。” “姜统领此番可真是立了大功。” “......” 大殿之中,宁祉端坐在右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殿外的萧珩之,心底却暗暗戒备。 前几日,他已派出大量人手追查萧珩之的来历,然而却始终一无所获。清风竹楼那边拿出了赤奴的名册,可却都是以编号做称呼,无人听过这个姓名。 如今看来,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当朝试探,当着皇帝与太后的面,他必会显出破绽。 萧珩之遵循流程,缓步入殿,朝皇帝与太后郑重叩拜行礼。 太后眼里满是慈爱,像看心头宝一样目不转睛盯着他。 待萧珩之礼毕,宁祉开口问道:“堂兄如今恢复身份了,可要用回原先的名字?我记得堂兄从前不叫萧珩之,是叫......叫什么来着?” 第一卷 第84章 恳请赐婚太子妃 萧珩之低着头,缓缓启唇:“......萧仕宗。” 宁祉对他能回答得上稍稍愣了一下,紧接着又面色如常笑道:“便是了,堂兄可想用回这名字?” 太后倒是率先打断他,开着玩笑说:“不妥。仕宗仕宗难怪小时候失踪呢,当时起名那天官若是还在,哀家定要罚他。如此瞧着,就叫珩之,兆头好。” 宁祉浅笑道:“皇祖母说得对。” 萧珩之看着他们之间的对答,唇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祉收了收拳头,眼看皇帝就要颁下封王旨意,他略有些着急,又问: “堂兄可还记得,幼时我到王府爬树,不慎跌落,若不是堂兄接着,我这条腿怕是都废了。” “殿下可是记错了,我幼时体弱多病,气虚力弱,接住殿下的怎会是我?” 他不慌不忙,说得从容镇定,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宁祉只能扯出一丝僵硬的笑,随声附和。 他不知萧珩之是何处知道这些事的,但这回答的确挑不出错,就连父皇也并未生疑,让他一时犯难,不知如何再探。 “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堂兄,还记得如此清楚。” 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段知安。 太后毕竟在久居皇宫数十年,宁祉的试探之意,她一眼便看穿了。 但不等她说什么,段知安已经抢在她前头发了问:“听闻皇上从前在金丝玉符中镶了一彩玉小像,此物珍贵异常,倒令人好奇,玉石如何刻作小像?” 他说得十分轻松,像是在话家常。 但皇帝看着几人一来一回对话,很快听出段知安的弦外之音。 他本想如今太后年岁已高,难得认了个孙子,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就当哄她老人家高兴。等她仙逝,他再来问个清楚也来得及。 但既此时有人主动提了质疑之词,他倒是也想再确认一番。 段知安的话刚好能让他顺势而接。 皇帝微微一笑,目光一沉,随后不动声色地开口:“母后,那不如就将那金丝玉符打开,给下面的人长长眼?” 太后面上已有些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分:“皇帝可是在怀疑什么?莫不是觉得哀家老眼昏花,连自己孙儿都认不出吗?” “母后息怒,朕只是觉得趁着今日,好叫众臣一同见证,永不存疑。” 太后手里拨弄着佛珠,微微闭目,算是默许了。 萧珩之一愣,神情微微变化。略一迟疑,恭敬道:“这玉符封闭已久,内里之物不知是否如昔。” “无妨,你自呈上,朕心中自有定数。” 萧珩之无从拒绝,只得将金丝玉符拿出。 袁公公小心接过,双手呈到皇帝跟前。 众人不禁屏息注视。 金丝玉符上花纹精美,金线更是流光溢彩。 皇帝缓缓打开,将小像显露出来,眯着眼细细查看—— 只见一块拇指大的彩玉,精巧细致地雕成人像,虽岁月已久却保存完好。 透过光,能清晰看到小像的眉心位置有一粒红点,这是皇帝特意挑选的一块,说这圆润的红点,如菩萨一般,有吉祥之意。 此等痕迹做不了假,皇帝脸上缓缓抬起笑容。 段知安看着皇帝表情,自知质疑无望,这萧珩之手里的信物,是真的。 他轻笑道:“果真是稀罕之物,臣今日是开眼了。” 皇帝与太后相视一眼,神色间似已释然,缓缓开口道:“此玉确乃皇家信物,今日证实无疑。” 太后神色这才稍微有点好转,让他的孙子这样站在大殿被众人审视,只觉得让他受了苛待。 “既确认了,皇帝还要让他站着吗?” 皇帝抬手,袁公公将金丝玉符小心翼翼地送还给萧珩之。 接着殿上传来雄厚的声音:“昔年北钦王忠勇冠世,与朕妹结缔良缘,伉俪情深。然二人天命不永,英年遽逝,朕闻噩耗,悲痛难抑,迄今未尝忘怀。今其嫡长子萧珩之,辗转归朝,实为我王室之幸。” 太后闻言,目光触及萧珩之,恍然忆及往事,眼底渐染泪光,欣慰与激动交织。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朝尔得承父之志,袭爵为王,当秉忠义,效忠社稷,毋负皇家厚恩。” 言罢,皇帝举手示意,内侍呈上金印与玉带,由两名礼官捧至萧珩之面前。 殿内钟磬齐鸣,乐声悠扬,众臣齐声高呼:“恭贺北钦王!” 萧珩之面色肃穆,朝皇帝深深一拜,朗声道:“臣必不负皇恩,不负先祖遗志,誓守山河,忠诚不渝。” 典礼结束,殿中礼乐渐停。 皇帝与太后在众臣的恭贺声中起身离去。宁祉缓步踱出殿外,虽不动声色,但心中暗暗不快。 身旁的段知安见他出神,抚平长袍,低声说道:“今日不过是王爵封定,未必定局。来日方长,殿下不妨静观其变。” “学生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霸占太后孙儿这个位置?入宫是有何目的?他一个赤奴,那金丝玉符是如何来的?” 段知安摇头:“此事我也暂无头绪。但殿下当务之急,是想想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宁祉闻言一怔,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萧珩之已封王,下一步必然会向姜府提亲。 若是萧珩之向父皇讨要旨意,太后势必会助力,到时即便姜娩不愿,一道赐婚诏令,她也不得不从。 他心中不安,眉头紧锁,脑海中翻涌出种种复杂的情绪。 立马折身再去找皇帝,但袁公公说他已回宫歇下,只请递奏疏。 宁祉无奈,只能等到次日上朝。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众臣齐聚一堂,商议封聿关派将领出征一事。 自从把姜浔撤回后,就一直未定出征人选,原本在前线支撑的赵将军,之前勉强能应付。 但随着时节入冬,军备粮草折损颇多,运到营地是少之又少,将士们已是苦不堪言,节节败退。 再退的话,边关就真要失守了。 段知安奏请闻氏带兵,一来闻氏屡战屡胜,手下士兵伤亡少,可节省兵力。二来闻氏从前亦有封聿关前线经验,对敌军作战方式更为熟悉。 但闻国公却不乐意了,朝中能将如此多,为何非要他闻氏去? 摆明了就是上回闻浅在家中吃了亏,他就在朝堂针对他。 闻国公称辩:“闻氏虽战胜多,可都是与大将一同带兵,做不得功绩,还请陛下三思。” “国公此言倒是怪了,闻氏若无功绩,为何要占着一将军之位?不如让出来给旁的能人顶上。” “臣绝无此意,太师这话言重了。” “那如此说来,便是闻氏不愿为皇上效力了?” “这......” 他说得咄咄逼人却又字字在理,让闻国公哑口无言。 皇帝当场颁旨,闻国公不得不接下。 朝会结束后,袁公公的拉长嗓子的一声“退朝——!”,朝臣缓步退出大殿。 闻国公匆忙去叫住段知安。 “太师留步!” “国公还有事?” “臣是想问,太师可是还在为上回小女......世子妃献舞一事,介怀于心?若是如此,还请太师直言,臣该如何弥补?” 一句世子妃,让段知安嘴角缓缓落下。 “今日不过就事论事。何况我听说,浅浅已与闻家断了关系,国公大可放心,段某公私分得清,也没那么小气。” 他说完就行礼告辞,不再给他多说的时间。 大殿外众人陆续走干净,宁祉未动,目光凝重地看着龙椅上的人。 紧皱眉头思索,最终像是按耐不住一般,上前几步,恭谨行礼:“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 他缓缓说道:“姜家二小姐姜娩,性情端方,德行大方,儿臣心中倾慕已久,恳请父皇恩准,许儿臣迎娶姜娩为太子妃。” 第一卷 第85章 除之 皇帝听罢,目光微微一凝:“你此前不是有心于迟钰吗?我看她整日往你宫里跑,怎的突然冒出来个姜家二小姐?” “回父皇,儿臣先前只觉得母后选定便好,但后来偶然见得姜二小姐后,日夜思念,心乱如麻,方知情为何物。但儿臣知太子妃之位慎重,因此特来奏请父皇,还望父皇准允。” 他言辞恳切,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急切之意。 但皇帝却迟迟不发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冷静而锐利。 在观察,在思忖。 天家之人,做事不会浮于表面。即便面前站着的是他的亲儿子,但政权当前,他二人亦是是君臣。 为君者,一向以恶意揣测臣子。 更何况宁祉是段知安带出来的? 他自小就斡旋于政治,不可能平白将太子妃之位随意交出去。 倾慕? 怕是发觉了姜浔手里的兵权,比迟家的势力要重得多,心有所谋才想与姜府结亲。 姜家这个嫡女,与任何有实权的府门结亲,都是威胁。原先那个谢侯府只有个虚名他觉得倒还算过得去,可那婚事没成。 没想到,三皇子这才刚倒下,太子的野心就藏不住了。 竟朝着兵权伸手,只是不知是宁祉所想,还是段知安在背后试探。 殿中一阵沉默,安静得能听到帘幕被风吹的声音。 很久之后,皇帝才缓缓开口,语气疏淡:“此事非同小可,需同皇后商议后再作定夺。择日再议吧,你先退下。” 宁祉微微一怔,见龙椅上的人神色微冷。他心中一凛,顿觉自己过于冒进,想再解释几句,却见皇帝已移开目光,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只得微微俯身,退出殿中,心中一丝不安逐渐蔓延。 转头回太师偏殿中,说清原委后,果不其然段知安也觉得不妙。 “皇上一贯敏感多疑,殿下如此冲动,这不是在把姜小姐往北钦王身边推吗?” 宁祉咬了咬牙,眉心微蹙:“那太师可能帮学生,将此事转圜?” 段知安手指翻着篮子的花瓣,沉下眼眸低声道:“北钦王若真是赤奴,即便你能娶到姜小姐,也要终日提防他。虽说殿下身边暗卫使众多,但他毕竟是个隐患。若要消除隐患,最好的办法......” “太师的意思是......除之?” 段知安微微颔首,目光清冷。 他想,一个赤奴,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认是太后孙儿,还在朝堂之上从容应对盘问,连一丝破绽都未露。 如此谋事手段,足以见得他心机之深、城府之稳。此人入朝还不知为何,但迟早会生出祸端。 何不借着太子之手,了结后患? “殿下可好生想想。” 他说完起身,留宁祉一人静静坐着。 ...... 之后的一段时日,北钦王府旧宅被整修一新,府中布置井然有序,王府内外的琐事也逐步安定下来。 自萧珩之正式入住北钦王府后,贺礼源源就不断地送入。 都城中关于这位回归的新王爷,议论得沸沸扬扬,各种消息传遍城中。名门权贵皆心知太后对他看重,纷纷以丰厚礼品示好,不愿错过巴结的机会。 谢侯府也不例外,正厅内,谢侯爷与夫人坐在上位,慢条斯理地商议着,该为北钦王备什么贺礼。 谢侯爷轻抚胡须,摩挲着手里的茶盏:“如今他封王已定,太后尤为疼爱,指不定他将来在朝中稳住脚跟。此番贺礼,倒要尽心尽意些。” 侯夫人轻轻颔首,眼底带着几分盘算,开口道:“老爷所言极是。我还听说北钦王退了闻家的婚事,要另娶姜家嫡女。我府上这个姓姜的从前可没少苛待人家,可别因此给谢府招来祸事。这礼啊,得格外慎重些才是。” 说到这儿,她将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姜漓,冷淡地哼了一声。 姜漓立在一旁,只得心里一忍,低头轻声应道:“夫人教训的是。” 她低着头捏紧拳头,心中愤怒无从发泄。 她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没能阻止此事!萧珩之竟然还是封王了! 难道真要看着姜娩坐上王妃之位? 她正心绪难平,侯夫人一声冷喝让她回过神来:“姜漓,你在那儿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少爷的茶凉了吗?快去换一壶。” 姜漓不敢怠慢,赶紧为谢岑倒上满满一杯桂花茶,恭敬地端到他面前。 谢岑接过茶,只喝了一口就将杯子一扔:“烫的!烫的!” 瓷杯发出脆响,她连忙安抚道:“夫君莫急莫急,我再添一杯温的。” “笨手笨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谢夫人甩过来一个白眼。 姜漓忍着满腔怒意,伺候完茶水,垂眸站在一旁。 她面上仍是柔顺恭谨,心中却早已如烈火般燃烧,恨意翻涌——她不甘! 她自幼风光体面,甚至比姜娩这个嫡女还要受宠,曾几何时需要卑微至此? 可如今,伺候着一个傻子,还要受尽冷眼。 这一切,都是因为姜娩造成的。 是姜娩害她沦落至此,她绝不可能眼看着姜娩嫁入王府,做王妃! 次日一早,谢侯与友人外出,姜漓得知谢夫人准备入王府,心中一动,默默思量一番后开口:“母亲,我与王爷是故交,从前有些得罪的地方,若随您同去,也好显得诚心些。” 谢夫人见她此番殷勤,心中隐隐明白她的想法。 不就是想趁机会攀上些交情,好让自己在侯府过得好些吗?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她是该亲自去跟王爷好生致歉,免得今后殃及谢府。 她思忖片刻,面上不显,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一起去吧。不过,到了王府要懂得礼数,莫要生出意外来。” 姜漓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心中暗暗庆幸能得此机会。 第一卷 第86章 本王在求你 当日,北钦王府正值众多权贵齐聚一堂,贺礼琳琅满目。 谢侯府的礼品虽算精贵,但也不算十分出彩。 管家嬷嬷在一旁打点,却不见萧珩之本人。 “王爷今日不在府中,特命我照料好诸位贵人。” 姜漓进了院中四下打量,像在寻人,接着目光一亮,朝着一人走去。 “见过闻三小姐。” 闻茵转头,瞥了她一眼,接着略带几分玩味地打量她,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对姜漓的处境略知一二,当初她大婚时闹出的笑话,现在都还是谈资呢。 “哟,谢少夫人?” 姜漓察觉出闻茵的轻蔑,压着情绪,微微一笑。 “我好似与谢少夫人不熟吧?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姜漓听着她的讥讽,并未挂脸,而是直言快语问:“我听说王爷因我二妹妹,与三小姐退婚了?” 被戳中心事,闻茵微微撇嘴。 自那日太后宴请,她什么也没捞着后,闻府的人就开始私下说她命不好。说什么刚取消婚约,太后孙儿就找回来了,还说她没有这个福气,把她气得不行。 今日过来,就是想再争一争,哪怕是为了面子,这个男人她也要抢到手。 这个姜漓,偏偏往她气口上撞,难不成也要来笑话她? 她没好气开口:“谢少夫人未免管得宽了些吧?我可还轮不到你来说闲话。” 姜漓看她似有怒意,便解释道:“闻三小姐莫要动怒,我是想帮三小姐。” 闻茵听到这话,才正眼看她。 “帮我?” “不错。” “你帮我什么?” 姜漓走近,附在她耳边说话。 片刻后,闻茵勾起一抹笑,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谢少夫人,如此手段怎会被困在一隅内在?”她轻笑一声,“不过你说的事,我会慎重考虑。”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姜漓一人站在原地。 府上人来人往,大多是想见一面王爷,混个脸熟。 但王爷不在,都是放了贺礼就走了。 直到院里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全无王爷要归的迹象。 谢侯夫人有些按耐不住,给嬷嬷再三说:“还请嬷嬷转告王爷,谢侯府今日除了贺喜,还带着歉意而来,望王爷莫记前嫌。” 嬷嬷应声,伸手做了送客的意思。 她记得王爷说过,谢侯府的人若来,不必给好脸色,因此她二人在此等候良久,连杯茶水都没讨上。 送走众人后,眼看天色暗下,正想关门时候,姜浔领着姜娩匆匆过来了。 姜娩不情不愿地跟在姜浔身后。 管家嬷嬷连忙迎上来,十分热情地开口道:“有劳姜统领亲自过来,还请坐下喝茶。王爷吩咐了,姜统领若来,府上得格外照料。只是不巧,今日王爷不在,姜统领还请莫要怪罪。” “无妨的,王爷近日回族认宗亲,事务繁多,自然是忙的,我也就是来看看。” 姜娩听萧珩之不在府上,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打量这处府邸,倒是阔气。 萧氏一族祖上便是开国功臣,又助先帝平定藩国,其子加封异姓王,先皇更是将公主许配给他,加封荣耀。 小王爷自出身便尊贵无比,可惜却是个病秧子,失踪后人人都说定是找不回了,那体弱多病的身子,说不定早就被狗叼走吃了。 太后把这些人罚了个遍,不惜一切代价满世界找这个孙儿。 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回来了。 只是姜娩有些纳闷,前世她与萧珩之生活一起时,怎的从未在他身上见过金丝玉符? 正当她沉思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丫鬟们都往大门赶去。 很快就听到声音—— “恭迎王爷回府。” “王爷,姜统领过来了,正在厅中等您。” 姜娩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下意识心中一紧。 她自知与他纠缠不过徒增烦恼,便趁着无人注意,轻轻退至后院,独自避了开来。 萧珩之进来时,厅内只有姜浔一人。 “姜叔叔久候,珩之疏于礼数,还望海涵。” 姜浔面上带笑,语气和蔼道:“王爷哪里话,难得我有机会来道贺。如今你严明正身,归于宗族,我也很是高兴。” 言罢,两人便寒暄了几句。 姜娩缓步行至一株盛开的梅花树下,凝神望着枝头疏影,呼吸间淡淡的花香扑鼻,心中这才稍觉宁静。 然而才片刻功夫,耳边便传来脚步声。 她身形一僵,转身欲离开,却听到那道熟悉而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姜娩,见到我就这般避之不及?” 萧珩之的声音幽幽传来。 姜娩心中一紧,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地道:“王爷既知我在避,又何必过来?” 萧珩之轻笑着:“本王倒有些日子没听你如此称呼了。” 姜娩强忍心中厌恶,不再与他多说,打算离开。 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力道不大,却刚好叫她挣脱不开。 “王爷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在这里同我纠缠,不怕有失身份吗?” “失何身份?本王今日已向皇上奏请赐婚,有太后帮衬,想来不日便会下旨。” 自古未能成事者,皆是败在拖拖拉拉上。 他可不想到手的人,临门一脚又被宁祉抢走。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入宫向皇上奏请赐婚,依照皇帝那个敏感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让姜府与太子结亲,所以这婚事他自然是十拿九稳了。 姜娩看着他笑容得意,脑海里惊现起他每一个恶劣时的表情,胃里一阵翻涌竟有点想吐。 萧珩之看着她的反应,语气冰冷而带着一抹失落:“你就这样厌恶我吗?姜娩,你到底喜欢宁祉什么?他有何好?他能给你的,本王照样能给你。” 姜娩站在原地,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回答他。 萧珩之的目光越发阴冷,把她拽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你不会以为本王如今的耐心变好了吧?要不要杀个人给你看看?比如......姜浔?” 姜娩眼睛蓦地瞪大,呼吸微微加快。 “你若敢动我父亲,我定会亲手杀了你!”她说得咬牙切齿,但听在萧珩之耳朵里,不过是如小猫挠痒。 萧珩之轻笑着:“本王不介意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他抬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单手捧起她的脸:“姜娩,本王现在在求你。” 他语气温柔,眼神里却满是压抑不住的炽烈,随时都能迸发出火星。 姜娩捏着的拳头有些微微发抖,她知道,萧珩之能祈求她,也能强求她。 此等六亲不认的疯子,她惹不起,若反抗的话,代价实在有点大。 第一卷 第87章 刺杀 当日晚膳,姜娩是在王府用的。 萧珩之硬留下姜浔,把他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桌上。 姜娩叫醒他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二人,以为是在姜府,便又一倒头趴下了。 萧珩之戏谑道:“二小姐不如就在我府上留宿?反正这空屋子多得是。” 姜娩冷冷回答:“不劳烦王爷。月梅,千峰,把老爷扶上轿。” 她说完起身有礼道:“今日叨扰王爷,家父醉酒有失体面,改日再来看王爷。” 她客气有礼,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说完就往外走。 但一步未迈开,袖子却突然被扯住。 萧珩之拽着她的袖摆,一点点拉近,捏上她的手,轻抚过指节。 他柔声问:“改日再来,你说的。” 姜娩看他脸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里醉意盎然,十分天真地盯着她。 她抽回手,随意应付着:“王爷醉了,好生歇息吧。” 但下一刻就被扯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醉醺醺地盯着她。 “你不来的话,我就去找你。” 他下巴在她肩上轻磨,双手紧紧锢着她,周围几个伺候的小丫鬟都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 这人的酒量他还不清楚吗? 从前几次三番想要灌醉他后逃走,可几壶下去楞是一点没动。 今日他才喝多少?哪里至于醉了? 姜娩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开,没好气地开口:“你这府上人气都没,冷冰冰的,等改日天气暖和了我再来找你。” 她说完就快步出去,没再回头看一眼。 萧珩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屋子,进屋就倒在床上揉着发胀的眉心。 他虽没有喝醉,但烈酒入腹,此时这年轻的身子,还是有些扛不住。 倒在床上,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响动。 他翻了个身,呼吸沉重平稳,并未醒。 寂静的房间里,夜色昏暗,突然一道刺目寒光闪过,削成圆形的铁片飞向他脖颈。 萧珩之猛地睁开眼,动作迅疾如风,从枕下抽出匕首挡住铁片,空气瞬时震荡出凛冽的声响。 紧接着一把利刃朝他直刺而来,萧珩之冷哼一声,身形灵巧地侧开,反手一击将刺客的匕首打落在地。 刺客显然没料到他警觉如此,招式一滞。紧接着门外传来极轻微的风声,四周忽然窜出数道黑影。 萧珩之脸色微沉,手中匕首紧握,眸中寒意更深。 几名刺客刹那间闪身攻来,刀刃直逼要害,动作干净利落,配合紧密,显然是训练有素。 一招一式直逼要害,分明是冲着他的性命而来。 萧珩之侧身抵挡,但前后左右皆被夹击,很快就略显吃力。 “可是太子派你们来的?”他冷声道。 刺客们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再次围上,四周杀意凛然。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疾风般的身影忽然破窗而入。 萧珩之看去,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现出来——竟是归野。 “本王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萧珩之戏谑道。 “我不过出去感受了下市井,没想到你都做上王爷了,叫我一顿好找。” 几名刺客见状,立刻分出一人对付归野。 萧珩之目光冷冽,动作灵活如鹰隼,手中的匕首如闪电般劈开刺客的进攻。他与归野皆身为赤奴出身,速度与力量远超常人,刺客们竟逐渐被逼入下风。 片刻间,已倒下大半。 其中一名刺客眼见形势不妙,咬牙厉声道:“撤!” 其余刺客立刻欲后退逃离,然而归野眼神一凛,毫不留情地追上,将刀锋狠狠刺入一名刺客的后背。 刺客闷哼一声,瞬间倒地,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萧珩之冷冷看着剩余几名刺客,眼神中透出浓烈杀意,身形迅速掠过,几刀连击,精准地将最后几名刺客逐一击毙。 片刻后,房中恢复寂静,地上满是刺客尸体,院外侍卫也尽数被剿灭,整个府上都弥漫着血腥气。 归野冷笑一声,收起匕首,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你这得罪的人不简单啊,竟都派上死士了。” 萧珩之冷哼一声,目光深邃如寒潭,语气中透着阴鸷:“是啊,有些人真是急不可耐,迫不及待地想除掉我。” 归野轻声笑道:“要我去查?” 萧珩之眸色冰冷,语气森然:“不必,我知道是谁。” 第二日晌午,姜娩去了笃明园。 段知安入住此处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毕竟都城不比宫内,除了朝臣还有不少杂人。 更别说自从上次闻氏宴后,就有不少女子一直将他惦记着了。 若是知道他入住此地,怕是整日门庭外都不得消停。 她去笃明园的路上要经过世子府,本想直接略过,但她转念一想,她今日有事求段知安,带上闻浅的话,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好说话些。 于是在世子府门前,她差人进去向世子妃通传。 闻浅一听说她找,连忙小跑着就出来了。 “姜二小姐,找我何事?” 姜娩见她笑盈盈的,一脸欢喜,说:“太师住进新宅子,我左右想着还是得去贺一贺。这不经过此地,就来问问世子妃可要一同去?” 闻浅思索着,舅舅喜静,入新宅后不曾办迁居宴,但这礼数还是得尽到,不如就趁着今日去一趟。 片刻后,她回答:“我恰巧备了礼,姜小姐稍等我一下。” 很快,闻浅拿着一个精巧的木盒出来,上面还用丝绢绑了一个平安扣可以提着。 “先前舅舅搭救我两次,本就想给他送礼回报,一直没有机会,上次他亲自来取手帕我又忘了这事。恰好今日与你一同去他府上。” “那好,你就坐我的马车,咱们一同去。” 说罢,二人正要走时,府里又出来一人,着急忙慌地,语气有些急。 “不是说要学药膳吗?都做一半了,这是要去哪?” “药膳改日学也行......舅舅乔迁新居,今日恰好与世子妃同行去送贺礼......世子可要一同前去?” 闻浅低声问着,姜娩也撩开帘子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惊得她脸上的笑都抽了一下。 只看到李知景站在门口,手里还提了一根沾着泥的板蓝根,一看就是在与闻浅一起做药膳。 他看着闻浅手里的木盒,撇撇嘴道:“我就不去了,世子妃早些回来吧。” 闻浅微微颔首,随后放下了轿帘。 姜娩眼神在她身上看了几个来回,最终忍不住开口问:“世子对世子妃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闻浅低头,略有些含羞道:“我也不知,但世子近日确实与往日不同了。好像......” “好像更在意你了?”姜娩接过话。 闻浅抿了抿嘴:“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才不是呢!”墨萍在一旁突然开口,“世子这几日不仅关照世子妃,还陪着世子妃一同做药膳。我看哪,世子就是发觉了世子妃的好。” 姜娩也笑着打趣:“如此一来,世子府上,应是快要有小世子了!” 闻浅被二人闹得脸红。 第一卷 第88章 再与他亲近 很快就到了笃明园门外。 小厮有眼力见,并未阻拦,带着二人直直向院内走去。 姜娩边走边看,这普普通通的院子修缮一番,看着倒还有模有样。只是比起宫里他住的清心殿,还是差了不少。 闻浅走在一旁,蹙着鼻子闻了闻:“姜二小姐,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姜娩微微一怔,仔细嗅了嗅,点头道:“好像有股香气。” 二人循着味道,见院中石井旁坐着一人,正是段知安。 他正专注地熬花炼香,身旁炉火微微摇曳,满院弥漫着一股清幽的香气。 闻浅兴冲冲地跑上前,看着里放着的花,眸中透出几分惊喜:“舅舅,原来您也喜欢制香啊?” 段知安点头,把手里的木杖递给她:“浅浅可要来试试?” “好啊!”闻浅欢喜地点头,搬了张椅子坐下,拿起木杖,认真地搅动起一壶蔷薇花瓣。 她平日里没什么兴趣爱好,唯独就爱做些手艺上的事,譬如制剑穗、香囊。虽说不成什么气候,但总归不至于闲着让自己胡思乱想。 过不多时,花水熬成,芬香更浓。 段知安坐在她身旁,又是拿器皿,又是帮着煽火,活像个侍从。 姜娩看着他孔雀开屏模样,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难怪近日都说太师不喜茶道迷上炼香,原来是因为闻浅喜欢。 幸好闻浅已成家心里也只有李知景,不然换做别的单纯女子,怕还真要被他这副温柔样给勾走。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喃喃道:“老狐狸倒是会哄小白兔。” 段知安听到细碎的声音,这才察觉后头还站着一人。 他抬眼,佯装不知她站在后头,略显惊讶道:“我还以为只有浅浅一人过来,竟不知姜小姐也在,失礼了。” 姜娩没理会他这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收起表情上前行礼道:“太师乔迁新居,我是与世子妃一同过来,想着送上一份小礼,还请太师笑纳。” 闻浅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正事,放下手里的事,叫墨萍拿来拿着木盒。 “先前多谢舅舅相助,一直未来得及感谢。我不知您喜欢什么,只准备了这个,还盼舅舅喜欢。” 段知安微笑着接过,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浅浅送的,我自然喜欢。”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沸腾的花锅:“我与姜小姐有些事要说,浅浅帮我看着这一壶蔷薇花,可好?” 闻浅使劲点点头,又过去熬花。 段知安便带着姜娩走到一旁石桌旁坐下,眉眼间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冷静。 他望着姜娩,开门见山道:“姜小姐今日前来,怕不只是送贺礼吧?” 姜娩沉了一口气,见他直言便也免了寒暄。 “今日来确实有一事。想必太子殿下已经与太师商议过,关于太子妃一事。” 段知安微微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我自知没有资格左右太子选妃,但昨日萧......王爷,已经向皇上奏请我与他的婚事......” 段知安神色微敛,目光微沉。 这消息他还不曾知晓,因为萧珩之这人极其敏锐,十分难盯,做了什么事,倒还真不好打听。 姜娩又说:“这些话有些唐突,但我对王爷并无情意,也全然不想与他成婚。可若是圣旨下来,届时我不得不从。所以我来说想请教太师……可有办法能让我留在殿下身边?” 段知安沉默许久,目光移到姜娩脸上,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真相一般。 他试探着问:“姜小姐为何如此抵触王爷?想去殿下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我......”姜娩低下头,缓缓开口,“我与王爷之间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我对他并无任何心意。而且我觉得殿下未来会是明君,我想帮他......” 段知安看着她神色变化,总觉得她在隐瞒什么,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不过他倒有直觉,姜娩的确是真的站在太子这边。 他缓缓一笑:“姜小姐倒是慧眼识人。” “那太师可有什么计策?” “计策......” 段知安微微眯眼,思忖着,萧珩之是赤奴本就已经危险,如今他与太子也摆明了要争到底,今日可以争女人明日便可以争龙椅。 此人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他又回想起今日太子来报的书信,说昨夜潜入王府的死士,全军覆没。 他知道赤奴难对付,特地加派了死士,但很明显,萧珩之实力远在他想象之上,也有可能他身边还有别的高手,或跟他一样也是赤奴......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另谋他策。 比如,攻心...... 姜娩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应当是十分了解的,他也感觉得出姜娩对萧珩之有厌恶和抵触。 只是这份讨厌不知是何程度,能否催得她狠心下手? 段知安手指轻敲桌面,试探着开口:“王爷此人执念颇深,纵是我能劝皇上赐婚给你与殿下。但恐怕王爷也不会轻易作罢。” 姜娩叹了口气:“他那人的确......十分难招架......” “姜小姐就没想过一劳永逸吗?” 姜娩怔了片刻,隐约猜到他的意图:“太师的意思是……?” “王府戒备森严,外人难以入内。但若他信任之人亲近他,让他放松戒备......永绝后患,岂不皆大欢喜?” “太师是想让我去接近他,再趁机除掉他?” 段知安闻言,淡淡一笑:“姜小姐不是想帮殿下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他如今是太后孙儿,当朝王爷。太师将此事交给我,会不会太过儿戏?” “儿戏?我想,应当没有人比姜小姐更适合做此事了。” 姜娩默然不语,心中涌起一丝抗拒,脑海里不断跳跃出前世那些肮脏下流的画面。 难道要让她再去向他献媚一次吗? 段知安见她迟迟不回答,起身道:“姜小姐若不愿,也不作勉强。就当段某不曾说过。” 他落下这句话,就朝闻浅走去。 方才他余光一直在看闻浅,她好似被溅起的花汁烫到,手忙脚乱地。 姜娩愣坐在原地,回想着方才段知安的提议,思绪翻涌。 第一卷 第89章 走水 回了姜府,姜娩还是心事重重。 段知安的话扰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说实话,她不想没有想过除掉萧珩之,但也只是一个淡淡的想法,因为前世她用过很多法子,都没能成功,往往结局都是她被困住。 这一世她也试过,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所以她现在即便想除掉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段知安说的攻心之计......她还没有试过。 可是若她突然靠近,依照那人多疑的性子,定然会生疑...... 思索间,一丝轻微的焦糊味飘了进来。 姜娩微微一怔,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 她心头一紧,立刻翻身下床,想推门而出。可门一推,竟纹丝不动!她猛力踹过去,竟被人从外头锁住了! “来人!开门!” 她大声呼喊。 但外头一片嘈杂,都顾着逃命,无人听到她的声音。 很快,烟雾愈发浓重,从门缝里涌入,她捂住口鼻,心头涌起不安,抄起椅子砸向门窗。 一边砸一边喊:“有没有人听到!来人啊!” 她呛咳着,逐渐发不出声音。火光从门缝逼近,屋子的温度越来越高,她额上开始冒出细密的薄汗。 “娩儿!”姜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去救小姐!快去!” 门外一阵阵泼水的声音,可也无济于事,水滋啦作响,在火里顿时消失。 “娩儿,撑住!”姜浔的声音透着急切的颤抖,但火焰已将房门阻隔,他根本无法靠近。 浓烟弥漫,姜娩的房间被困在烈火中心,屋顶火光交错,墙壁在烈焰中发出噼啪声响,空气灼热,似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她吸入浓烟,意识逐渐消散,最后一丝力气也被灼热的烟雾吞噬,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就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门外猛地传来一声震响。 火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破门而入。 萧珩之目光如刃,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海,衣摆被火舌舔舐,边缘微微卷起焦痕。 滚滚浓烟呛得他胸口一阵刺痛,他抬手遮住口鼻。 “姜娩!” 他满眼焦急,在满是黑烟的屋子里寻着她。终于,透过浓烟,隐约可见一抹虚弱的身影靠在窗边,满身狼狈。 姜娩衣衫被烟火熏黑,脸色苍白,发丝散乱,整个人因浓烟窒息而昏迷不醒。 萧珩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冲到她身旁,迅速将她抱起往外跑。 行至门口,一根横梁突然从头顶坠落,带着炽烈的火焰挡住了去路。萧珩之手上一紧,目光微沉,抬脚狠踢横梁一角,硬生生将它踢开,脚踝却被烧得一片滚烫。 姜府众人见到萧珩之抱着姜娩从火场中冲出,无不惊讶。火光映照下,他神色冷峻,额间汗水与灰尘混杂,眼里满是浓烈的焦灼。 快让开!” 萧珩之低喝一声,将姜娩放到阴凉处,手指贴上她的脉门,俯身探她的鼻息。 确认她尚有呼吸后,萧珩之才长舒了一口气,但眼中却仍存隐忧。 姜浔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衣裳被烧得不像样,晕倒在门外。 万姨娘一个劲地哭,丫鬟仆人都乱作一团。 萧珩之沉声吩咐嬷嬷:“火势未歇,姜府暂时无法居住。先将众人送到王府安顿,待火情平息后再做安排。” 他说着话,目光却始终未离姜娩片刻。 不待嬷嬷回话,他已利落起身,抱起姜娩吩咐下人随行。 一行人匆匆转移至王府,安顿后,萧珩之亲自将姜娩安置在自己院中的厢房。 几名大夫接连诊治,所幸她只是吸入些许烟尘,并无大碍。 但萧珩之仍旧是不放心,彻夜守着她。 半夜里,姜娩缓缓醒来,睁开眼便对上萧珩之的视线。 “醒了?”他低声问,眼神里透着微微的担忧。 姜娩微微愣神,看着陌生的房间,脑中回想起刚才的火场,她开口问:“这是......” “王府。” “王爷,救了我?” 她声音嘶哑干涸,像刀片刮过。 萧珩之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嗓子被浓烟呛伤,大夫说要休息几日便好。” 姜娩接过茶水,浅饮一口,又急着问:“姜府,火势如何了?” “大火已灭,只是损失严重,多数房屋被毁。” 姜娩皱眉:“将军府起火,官府定会来彻查,可我的屋子竟被锁住了,这就很蹊跷。” 萧珩之轻皱眉,对着门口说:“把人带进来。” 姜娩回神,见侍卫押着一个丫鬟进来。 “月梅?”姜娩有些惊讶。 月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我一时糊涂,小姐饶命!” 姜娩略有些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开口:“这火是你放的?” 月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不停磕头,直到地上磕出血迹。 姜娩看到她身上有鞭伤的血痕,想必是萧珩之已经威逼过了。 她捏着拳头,若不是此刻浑身酸软,她定要上去踢上两脚。 “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烧了姜府?你来府上也有十余年了,究竟为何下此毒手?” “是......是姨娘。”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姨娘?” “是......姨娘说姜府的人害她女儿嫁入狼穴,她便要毁了姜府,还叫我把您的屋子夜里落锁......我收了她给的金子,鬼迷心窍......” 姜娩盯着她微微发抖的双手,缓缓开口:“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可知道后果?” 月梅手一软,整个人趴跪在地上:“真的是姨娘!月梅求小姐饶命,不敢说假话!” 姜娩看着她求饶的样子,思索着。 姨娘有理由,有动机,也便于下手。只是此招,倒真是阴狠。 她偏头又看了一眼月梅,闭着眼沉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月梅,我姜府自认待你不薄,你如此背信弃义,我实在不敢留你......” “小姐......”月梅身子一僵,哭着喊着,“小姐不要啊!” 萧珩之担心姜娩会听着她的求饶就心软,她话音刚落他就摆摆手,侍卫把月梅拖到外面,一声刀鞘划过,霎时间便没了声音。 姜娩心下抖了一瞬,复而睁开眼,深深呼吸着。 平复了片刻后,她偏头问:“我父亲呢?他如何了?” “放心,只是昏过去了,大夫看过说无大碍。” 姜娩看着他疲惫得发红的双眼,肩上和手背上还有灼烧的痕迹,猜也猜得到他是如何顶着大火把她救出来。 若不是他,恐怕她已经死在了火场。 “......今日多谢王爷搭救。” 萧珩之微微一笑,给她拉了拉被角:“好好歇息吧,这几日就先住在王府。” 姜娩一愣:“住在王府?”她摇头,“我看还是不必了,府上多有不便,还是另寻宅院或是去住客栈......” “姜娩。”萧珩之没耐心地打断她,声音低沉,“我将你接到王府,觉得我会放你走吗?好生住着,旁的都别想。” 他的语气轻柔而缓慢,像是哄劝一般,但目光如寒潭般深不见底,带着令人忽视的侵略感。 姜娩一怔,忍不住皱眉,心里又涌起抗拒:“如今王爷身份变了,我如此住入王府,传出去不太合适。” 他冷冷逼视着她:“你是怕传入宁祉耳朵里,让他多心?” 第一卷 第90章 良机 姜娩看着他的表情,那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又涌现出来,她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脑海里又浮现起段知安的话—— “亲近他,让他放松戒备。永绝后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或许此时便是良机。 前世到底也是服侍过他,知晓他吃软不吃硬。 于是姜娩抿了抿唇,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微微柔和了些:“我不是怕传到殿下耳朵里,我是怕王爷......” 她声音又低又轻,甚至还掺杂着些许委屈。 萧珩之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姜娩说,怕他? 前世被他那样折磨,都敢在枕头底下藏刀子捅他。 如今说怕他? 他眯着眼凑近,薄唇微启:“怕我什么?” 姜娩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这种时刻若是表现得太过殷勤,恐怕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 她低下头,维持着镇定,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怕万一哪天惹恼了王爷,会重蹈覆辙......” 这个理由,她没有撒谎,她的确害怕前世的事再次发生。 那是她连梦到也会惊醒的场面,萧珩之知道那些事对姜娩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因此,他并未有疑,甚至有些心虚地转过头没有再接着问。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呆在本王身边,别想着逃跑。” “......” “尤其是不能去找宁祉,你若是再见他......” “好。”她打断他。 姜娩低下头,似无意地整理着衣襟,低应一声:“我不见他。”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温顺又乖巧,没有半点反驳,就这样答应了他。 萧珩之有些意外,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姜娩微微侧过脸:“我说好,我不见殿下,就留在王爷身边哪里都不去......” 说完一顿,又添了句:“但求王爷不要伤害旁人。” 也许是因为身子不适,此刻的姜娩看上去格外脆弱,让人忍不住想去献上关怀。 萧珩之见她这样,突然有些想抱一抱她,或是抬手抚起她额前的碎发。但他忍住了,直觉让他觉得,姜娩还别的什么目的。 譬如,是为了护着宁祉,才说软话,才答应留在他身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没什么好能高兴的。 他审视着姜娩的表情,猜测她的心思。但她低下头,摆明了是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沉了口气。 罢了,至少她人是在他身边的。 姜娩见他不说话,也不知该不该再说些什么,如此与他安安静静坐着,倒是有些奇怪。 她索性把被子紧了紧,侧过身背对他。 “王爷,我有些困了。” 萧珩之沉默了一阵,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门外。 姜娩看着他关上门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来萧珩之比她想象中要更加警觉,若想让他卸下防备,怕是没那么容易...... 次日晨起,姜娩觉得嗓子好了许多,嬷嬷一大早就过来给她送汤药。 她看着陌生的面孔,说:“在府上已是叨扰,这些事就不劳烦嬷嬷了,还是叫姜府的丫鬟来做吧。” 嬷嬷笑道:“二小姐不知,今日一早姜统领就遣散了姜府的下人们。” “遣散?”姜娩有些意外,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 如今姜府被烧毁,在王府借住自然不好意思留那么多下人,遣散了也好,还能另寻个出处。 姜娩没有多问,喝了药之后,走到门外看了看。 萧珩之给她安排的是一处独立的院子,只有一处甬道与王府大院连接起来。若不是仔细看,竟都觉得像是另外的宅子了。 院中丫鬟仆人们嘻嘻哈哈地做着事,见到她了便热情地喊一声:“二小姐好!” 这情景与她上一次来王府时,简直天壤之别。 她偏头问:“嬷嬷,这王府怎的突然多了这么多下人?还都如此活泛?” “回二小姐,是王爷特意安排的。” “特意安排?” “是啊,王爷说小姐喜热闹,找人牙子买了不少下人。让他们凡是来小姐院子里,都得热络些。” 姜娩缓缓点头,想起上一次她说这王府冷冰冰的没个人气,当时萧珩之还醉着,没想到竟也记下了。 她沿着长廊走,越到王府前院就越安静,连洒扫落叶的声音都格外聒噪。 她噗嗤笑出声,萧珩之还真是只让下人在她住的院子里活络,这前面还是死气沉沉的一片。 姜浔住的屋子跟她不在一个方向,她想过去说说关于姨娘纵火的事。 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啊——!” 姜娩眼睛一瞪,是万姨娘的声音。 她快步循着声音过去,只见姜浔拿着刀架在万姨娘脖子上。 她被吓得跪在地上,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细看还有发红的巴掌印。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姜娩急着问。 姜浔怒不可遏地喘着粗气:“这个贱人,竟敢唆使下人毁了姜府!既然赶你不走,那便休怪我无情。” 万姨娘哭得身子发抖,却一直摇着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老爷,我怎会毁了姜府呢?月梅那丫鬟随意攀咬,您怎会信她不信我啊?!” 她说得撕心裂肺,一个劲锤着地。 “二姑娘!真的不是我,先前我是对你有不满,但我绝不敢放火啊!” 万姨娘求着她,嘴角上还挂着血。 这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怜惜。 但姜娩看着她,丝毫没有心软,从前母亲被她气病倒的时候,比她要可怜多了。 姜娩开口,问:“昨日月梅已经招了,收了一大笔银子才愿意做此事。姨娘管着家中钱财账簿,除了你,还有谁能给她银子,让她下此毒手?” “不是我!我管着钱财,定是有账簿的,可昨夜都被烧了,那丫头胡乱攀咬到我身上!老爷......” “住口!”姜浔大吼一声,“若非是你唆使,还有何人敢将娩儿房屋上锁?这黑心的手法,便是你才会有的!我再问你一次,是自己离开,还是我送你上路?!” 第一卷 第91章 被抛弃 万姨娘心下震颤,近乎咆哮着喊道:“为何不信我?!烧了姜府对我有何好处!你们父女二人,将来要攀上王府,便想将我打发了。姜浔,我一直念着你的好,死心塌地对你,而你却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一个丫鬟的话,你说信就信!今日你要杀便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红着眼,眼看就要朝他的刀子上扑过去。 门外却突然响起一声:“姨娘!” 万姨娘身子一僵,转头见有一人从门口跑来直直奔向她。 “漓儿!”她眼泪夺眶而出,奔赴着过去。 姜漓也红着眼,拿着手帕擦拭她满脸的泪珠。 “我听闻姜府大火,担心得不行,几番辗转才打听到王府来。姨娘可还好?怎的是这副模样?” 万姨娘哽咽着开口:“你父亲,说是我唆使下人放的火......要将我赶走,我不认便要杀了我......” 姜漓一脸惊恐,目光看向姜浔。 “父亲怎可如此狠心?姨娘服侍您多年,她是什么人您还不知吗?” 姜浔哼笑一声:“我就是太知道她是什么人了!纵火这种事,她做得出来。书仪说得对,姜府迟早被她毁了!” 万姨娘听到这个名字,心底狠狠一颤,双手都开始发抖。 原来在姜浔心里,他还是始终惦记着那个死去的夫人。 而她始终是妾室,是上不得台面的,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她嘴唇颤抖着开口:“楼书仪的话......你记得这样清楚......是不是在你心里......” “你休要提她的名字!”姜浔怒吼一声,将刀子丢在她面前。 “将军府所放文书、官奏何其重要?你只会想着一己私情,还妄图戕害府上嫡女!我留你一命,已是情分!” 万姨娘看着从前的枕边人,将自己逼到绝境,捶着胸口,哭得哑声。 姜漓眼睛也一圈圈泛红。 她扶着万姨娘站起来,对着姜浔喊道:“父亲既要赶走姨娘,那今日我就带她走。只不过从此,与姜府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万姨娘看着她,双唇颤抖着:“漓儿......” 姜漓擦着她脸上的泪花,柔声安抚道:“姨娘别哭了。从前姨娘不是说过,往后还要仰仗我吗?” 姜娩看着她二人离开王府,又看了一眼姜浔。 一时心绪不宁...... 她原先以为父亲对母亲早已无情无念。 毕竟这些年,母亲的名字从未被提及,母亲的影子也似乎早已被遗忘。 到如今才知,父亲的沉默,是愧疚的枷锁。 他很清楚,母亲的死,与他的冷漠有关。 也许不愿意承认,才选择逃避。 姜娩低头,垂下目光,唇间轻叹一声。 马车上,姜漓安抚着姨娘。 万姨娘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一并爆发出来。 “我自嫁给他,就一直不曾抛头露面,处处以他为先......今日这天大的罪过,他竟就丢到我头上来......” “昨夜我看到,他折返回去,把楼书仪的牌位抱着跑出来,我就知道他对那个女人还念念不忘!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竟如此待我……” 她哭了又拽着姜漓的手:“漓儿,幸得你是正牌夫人,不必受姨娘得罪。” 姜漓的手微微僵硬,她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笑,语气不急不缓:“姨娘想必累了,休息一下吧。” 万姨娘没有察觉她话中的冷意,只是恍若依赖地靠在车内的软榻上。 车厢内温暖而安静,不一会儿,她便在马车平稳的颠簸下沉沉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她渐渐醒来。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但这轿子竟还没停。 “漓儿,咱们不是去侯府吗?怎的这么久了还没到?” 话音刚落,轿车猛然停了下来。 姜漓轻轻一笑,偏头看向她:“姨娘,到了。” 她扶着万姨娘下了马车。 万姨娘被冷风一吹,瞬间感到不对劲。 四周一片荒凉,人影稀少,远远的只有一间破旧的篱笆屋,屋顶盖着破草席,看起来破败不堪。 “漓儿,这……这是哪里?” 姜漓依旧是那抹不温不火的笑,然而笑容中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这是姨娘的家啊。” 她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万姨娘的眼神瞬间变得愣滞。 “这......这是什么意思?漓儿,你可不能把姨娘丢在这里啊......” 万姨娘面露惊恐,拽着她的袖子。 姜漓斜看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冷冷道:“姨娘当初,不也是这样把我丢在侯府吗?” 她说完就快步上了马车,毫不留情。 万姨娘连忙扑着过来,双手不停地抓着车门:“漓儿!姨娘错了,姨娘知错了!你别把姨娘一个人留在这儿!” 姜漓掀开轿帘,万姨娘以为她心软了,便连忙柔声唤着:“漓儿......” 然而姜漓却依然冷冰冰地开口:“姨娘自我年幼时就让我记住的一句话,我至今未忘。” 说完顿了一下,又开口:“但看在姨娘替我担下纵火罪名的份上,我也不忍姨娘在这吃苦。” 她说完,缓缓掏出一个荷包,随手丢在地上,果断拉上车帘,驱车而去。 万姨娘站在荒凉的夜色中,身形僵硬,愣愣地看着荷包。 原来这场祸事,竟是她的女儿,亲手赠给她的。 她只觉得心像被重锤击中,喉咙发干,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蓦地回想起从前,姜漓小时候,她曾教给她的那句话—— “万事以己为先,心软者,必自害。” 没想到今日,她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 第一卷 第92章 我的愿望是你 次日,姜府焚毁之物已尽数清点完毕。 这场火,事情闹得不小。 毕竟是朝廷要员的府邸,官府当成大案,查得很仔细。 姜浔为了颜面,掩盖是家中内贼纵火,随意扯了个谎糊弄过去。 而姜漓以自己亲娘来顶包,此等心狠手辣的计谋,倒是让闻茵很满意。 但除了闻茵,还有一人。 ...... 闻府后院,姜漓面前坐着两个玉钗满头,妆点精致的小姐。 她毕恭毕敬地起身倒茶:“......月梅那丫鬟家中贫困,以往全靠她接济。多亏迟小姐您拿出的金子,否则月梅那丫鬟,我还真说不动她呢。” 迟钰笑道:“少夫人也比我想象中,要更狠,竟敢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娘家。” 姜漓尴尬笑笑:“说来见笑,我那处境,二位小姐想必也清楚。” 闻茵与迟钰对视一眼,接着闻茵又说:“可姜娩竟命大没死,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不等姜漓开口,迟钰就说:“姜府才刚被烧,若又下手的话,想必容易被察觉,还是过些时日再......” “钰儿妹妹。”闻茵脸色一沉,打断她,“姜娩住进王府,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她若是与王爷成了,可不就没人碍着你了吗?” 迟钰脸上的笑一僵硬,解释道:“我,我是想着,若连续对她下手,难免不被察觉......” 闻茵看她一眼,本想发火,但转念一想,加害将军府的罪名不小,此事若东窗事发,她还需要迟钰给她兜底,毕竟她背靠皇后这棵大树。此事无论如何,她也要带着迟钰一起下水。 于是她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那姜娩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心。钰儿妹妹可愿帮我?” 迟钰看着她灼灼目光,点了点头。 这几日王府一直有客来访,一边是给萧珩之送贺礼的,一边是想来看望姜娩的人,还有一些就是姜浔的旧部。 但萧珩之统统拦在门外不见,李知景与闻浅也吃了好几回闭门羹。 姜娩无奈只能叫人传话出去说一切无恙。 姜浔没办法,便连着几日都往宫里跑,一呆一整日,就当会客了。 今日太子来的书信,是第三封,萧珩之依旧一言不发地看完。 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对姜娩的关切,还说若不是王爷强硬,拦着不让进,他恨不得即刻到她身边。 他看着就火气大,前两次都是撕了,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写了一份回信。 但对宁祉,他没什么话说,只写了短短两个字—— “勿扰。” 果然,如此便安静了,再也没有人来扰他。 这几日姜娩也难得听话,竟真的乖乖呆在王府,也没再提宁祉。 萧珩之不知她在打什么算盘,但就算是装的乖巧,也让他很高兴。 这天晚上用膳后,他决定带她出府逛逛。 姜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地跳了起来,雀跃不已。 萧珩之以为她是高兴终于能出府,但却不知,姜娩高兴的是,终于有机会递书信给段知安。 她已经决定了,答应段知安的提议,但需要段知安为他争取时间。 这几日是因姜府火后重建,皇上才没有赐婚,但过不了多久想必按萧珩之这个性子,还是会想办法提亲。 因此,她除了需要段知安为她争取时间,还需要他告诉宁祉再等她些时日。 因为好似宁祉与迟钰的婚事,就快要定下了。 ...... 晚膳过后,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姜娩静静地倚在窗边,看着喧闹的集市,难掩兴奋之情色。 她腰带下藏着一条纸条,心里盘算着如何趁着这短暂的外出,送信给段知安。 很快,马车在一处巷口停下,萧珩之低声道:“下来走走。” 姜娩抿了抿唇,随即轻巧地跳下了车。 眼前是热闹的集市,气氛闷热而繁华。行人匆匆,街上的人声、马蹄声与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商铺门口张灯结彩,摊位一排排摆开。 姜娩目光却随着人群游移,最后停在了河边的花灯小摊上。 她不由想起了上次的灯会,轻声问道:“王爷,你还记得灯会那日,我在河边放花灯许愿吗?” 萧珩之点点头:“记得。” “那王爷想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望吗?” 萧珩之的眼眸微暗:“如果是和太子有关,那我不想......” 姜娩微微一笑,眉眼如画:“我许的愿望是,希望王爷能做个好人。”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而且还要听我的话就更好了。” 夜风轻轻吹拂,明媚灯火下,姜娩冲他甜甜笑着,亮晶晶的眼睛晃着萧珩之的心神。 萧珩之一时分辨不出她说的是不是假话。 “你的愿望是我?” 姜娩用力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笑得更明媚:“王爷就是我的愿望。”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是真的,她的情绪从心底溢出,萧珩之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姜娩拨弄着面前的小灯笼,又撅起嘴说:“不过那花灯好似也不是很灵,王爷还是和从前一样......” “灵的。”萧珩之打断她。 接着牵起她的手,将她的笑意收进眼底:“你许的愿望,当是灵验的。” 姜娩勾起坏笑,故意说:“那王爷去给我买个糖人怎么样?” 萧珩之偏头看不远处的糖人铺子,说:“你跟我一起去。” “不要。”姜娩皱着鼻子,娇嗔道,“王爷不是说灵的吗?这就不听我的话,哪里灵了?” 萧珩之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几秒,又说:“我是怕你又跑了。” “不会的。” 姜娩笑着靠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臂膀微微晃动,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能跑去哪里?就算跑不还是会被你抓回来吗?” 她话里带着几分软糯与无奈,让萧珩之像是被蛊惑了。 他环视了一下周遭,捏捏她的手指,柔声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嗯,我就在这里等你。” 萧珩之一步三回头,生怕她在转瞬之间就溜走了。 姜娩知道他一直在看,背过身佯装在选花灯。 她看着花灯铺子旁的小孩,低声道:“小孩,喜欢这灯吗?” 小孩点点头:“喜欢。” “那你帮我个忙,我送你,怎么样?”姜娩笑着。 小男孩靠近她,不知说了些什么,高兴地手舞足蹈。 从萧珩之的视角看过来,姜娩不过是在与小孩选花灯。 就在他转身去拿糖人的瞬间,一队河工抬着木板从他面前经过,瞬间把姜娩挡得严严实实。 等河工走开,姜娩已经不在原地。 第一卷 第93章 被丢下的滋味 他心下一紧,呼吸逐渐急促,紧紧扫视着人潮中的每一张脸。 就在他以为她又跑了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摊子前,一个人站起身,把捡起的花灯交给了小贩,接着转头扬起笑脸,冲他招了招手。 萧珩之卸力一般地松了口气。 他快步走过去,一直看着姜娩。 “怎么了?王爷盯着我做什么?” 萧珩之欲言又止,转头看着蹦蹦跳跳跑开的小孩,问:“你刚给那孩子说什么了,他那么高兴?” 姜娩抬眉:“我看他一直眼巴巴盯着花灯,就买了两个送他。” 说完拿过他手里的糖人,是一只小猫形状的。 她轻轻舔了一口,笑得弯了眼:“真甜,多谢王爷。” 萧珩之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有些恍若隔世,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时他还不是王爷,她也没有入宫。 他们时常就着月色在集市上闲逛,小镇虽不如都城这样热闹,但也别有一番清闲。 旁屋邻舍都说他二人男才女貌,起初她还解释说是兄妹,后来她不解释了,就由着旁人误会。 他早就把她当做了妻子,只是他不敢说。 若不是姜娩主动提出成婚,他怕是要忍一辈子。 从前的他,实在是傻得有些可怜...... 但如今不同了,既已走到这一步,他绝不可能让姜娩再离开。 宁祉目的不纯,前世今生,他对这个人都没有半点好印象。但姜娩若留在自己身旁,倒也可以饶他一命。 他回味着姜娩方才说的话——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王爷能做个好人。’ 萧珩之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抹柔软的情绪。 若她一直在身边的话,做个好人,也许还不错。 他牵起她的手,如寻常夫妻一般在街头闲散走着。 姜娩手指微动,抵触情绪悄悄涌上,忍不住开口:“王爷,大街上,这样牵着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萧珩之轻笑一声,“那就误会好了。” 姜娩知道萧珩之是没什么礼义廉耻的人,但是她有啊。 在这都城,难免会有人认出她,若是被人看到和他如此亲密,背后肯定会有闲言碎语。 人言可畏,传着传着那话就变了味,她可不想又被搞臭了名声。 她偏着头,尽量把自己的脸挡住不被人看到。 萧珩之见她这样,顿时有些不满。 “跟本王走在一起,很丢脸吗?” “啊?不,不是......” “姜娩。”他步伐突然停顿,声音难掩失望,“你就是装,都不能装得像样一点吗?” 萧珩之松开她的手,独自朝前走去。 姜娩怔愣在原地,心头一阵空落。她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看出来她在装。 她看着手里的糖人,心里一横,装就装吧,既然看出来了,那她索性就装到底。 她连忙赶着过去,但他走得快,她到的时候,看到他已经上了马车。 她加快步子朝马车走去,刚走了两步,却看到马车竟然先行启程了。 姜娩眼睁睁看着它渐行渐远,脚下像是被钉住了。 夜晚的寒风不算小,此地人也少,街边摊贩都开始撤走摊子。 她一个人站在街中,看着逐渐消失不见的马车,有些发愣。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萧珩之丢下的这一天。 好似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她先离开的他,这次却是反过来。 原来被丢在原地的滋味…… 真的,不怎么好...... 她愣愣地站了片刻才回过神。 此时夜越来越黑,雾气凝重,晚间的空气也越来越冰。 她打了个寒颤,她吸了吸鼻子,抱着手臂转身往另一头走,准备去找一条近路回去。 无妨,只是暗了些,总归是认得路的。 她一边走一边想,也许她真的不知该如何与萧珩之相处,其实她方才不该那样抵触的。 既要攻心,自然应当主动些,都与他一同上街了,还怕被人看到吗? 可她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就做了那样的反应,也难怪他生气...... 她边走边想,寒风钻进领口,她打了个喷嚏。 忽然间,她只感觉手臂被捏紧,整个人一下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大氅包裹着她,檀木的香气钻进鼻腔她被按在这人胸膛上,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 “姜娩......” 声音传出,甚至能感觉到胸膛的微微震动。 萧珩之低压着声音,像是藏了无数情绪在里面:“你又要去哪?” 姜娩从大氅里头钻出脑袋:“什么叫我要去哪?不是你把我丢在这里吗?” “我不过是想让你叫我回来。” “我怎么叫得动王爷?”她撇撇嘴,故作不满。 萧珩之轻叹一声:“你明明知道,你让我回来,我就一定会回来。怎的就不喊我一声......” 姜娩望着他蹙起的眉头,突然有些不明所以。 生气的是他,怎么此刻开始委屈的也是他? 她从他怀里挣脱,轻声道:“外面太冷了,还是早些回去吧。王爷的马车还在等你,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她说完就要走,萧珩之拉着她的手腕,满眼都是无奈。 “别闹了。” “我才没有闹呢......”她小声嘀咕。 “跟我回去。” 姜娩眼珠子一转,反转手腕,主动把手放到了他手心。 这算是个认错的举动。 萧珩之牵着她,快步上了马车。 马车上要温暖许多,姜娩搓着手,身体逐渐回暖。 萧珩之解开大氅给她披着,坐到她对面的软榻上。马车刚启程,他又挪到她旁边来坐下。 距离突然拉进,姜娩转头便对上他的目光,深邃又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情愫。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轿内的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姜娩偏开头,避开他的目光:“王爷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她有些不自在地咬着手里的糖人。 第一卷 第94章 春苦散 萧珩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淡淡问:“我若不折返,你打算去哪儿?” 姜娩抬了抬下巴:“自然是回王府。” “不是去找宁祉?” “殿下在皇宫里,我就是想去也去不成啊。” “他不在宫里的话你就要去找?” 姜娩微微皱眉:“王爷这话真是带刺儿,非要逼我说,我就是想去找殿下?” 她佯装恼怒,心底却发觉萧珩之对宁祉的警惕未免太重了些。她这几天已经没有再提过宁祉,结果他还是揪着不放。 萧珩之的脸色冷下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宁祉不是什么好人......” 姜娩抿唇,没有接话。 他又说:“醉音楼的事,我怀疑就是他在背后搞鬼,派独眼张劫持你,他再将你救下,以此来要挟姜府归顺其党羽。” “要挟?”姜娩偏头说,“可殿下并未对父亲说出任何要挟之词。而且醉音楼的事我查过,三皇子被皇上彻查后醉音楼也关闭了,我觉得......” “你不觉得他那日出现在江上,碰巧把你救下,巧合得不正常吗?”萧珩之打断她。 “你不也很‘巧合’地出现在月竹岭吗?” 她毫不留情地呛回去。 萧珩之沉默了一下,胸口微沉:“我巧合出现是为了抢马,那他巧合出现你怎就能确定他无所图谋?” “我与殿下夫妻多年,殿下和你可不一样......” 她脱口而出这句话,余光见萧珩之面色顿时沉下,隐隐有怒意。 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殿下往日就爱垂钓,去那江上也是十分正常的。” “你就那样相信他?” 姜娩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是储君,身后又是段知安,他的举动不可能毫无理由。若不是利益当道,他怎可能救你?当时他与三皇子势力不相上下,若能收拢姜府,将是多大的裨益?你可有想过这些?” “我没想过!我只知道前世姜府破灭,殿下依然愿意带我入宫,他一颗心全在我身上,为了护我,费尽心思与太师还有皇上对抗。殿下敬我,爱我,从来没有伤害过我!难道凭王爷几句猜测,我就要怀疑他吗?” 她音量拔高,语气里带了几分锐气和不满。 这一刻,之前伪装的温顺彻底撕开。 萧珩之愣住,目光深深锁住她:“他对你的好,你就记到现在,那我呢?” 他声音低哑,像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泄露:“你对我,可还记得半分?” 姜娩垂下眼,长睫微颤,嘴唇抿得死紧。 她不是不记得。 萧珩之从前对她,是极好的。可后来呢? 她的屈辱和伤痛,早已将那些温存冲得一干二净。 如今的萧珩之是她心上的毒瘤,毒瘤不除,她永世难安。 想到此,她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不能功亏一篑。 片刻后,姜娩抬起头,恢复了温顺的表情:“王爷待我的好,我自然也记得。所以如今,我不是愿意留在王爷身边吗?” 她笑得甜美,眼底却看不出一丝情意。 萧珩之看着她这假意温情,心上没来由地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捏着拳头,语气缓慢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真的愿意留在本王身边?” 姜娩的心跳突然加快,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莫名生出几分惧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我确定……” 说完,她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气息逼近。 萧珩之侧过身,一点点向她逼近,气势朝她伏身扑来,近到鼻尖相贴,视线无法看清他的脸。 但她死死挺住,没有躲开。 萧珩之抬手,冰凉的指腹轻轻贴上她的后颈,姜娩忍不住微微一颤。 “本王再问你一遍,可是真的愿意留在本王身边?” 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威压,说话时,能轻轻碰到她的唇瓣。 姜娩捏紧了拳头,自知此时不能退缩。 “嗯,愿意。” 她话音落下,萧珩之便缓缓贴上她的唇。 这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吻,不急不缓,却很苦,很腥。 像煮久了的浓茶里倒入了牛血,苦腥浓烈到有些发酸,直冲心头,如同带刺的暗箭,一寸寸扎入她的神经。 姜娩被那种苦意裹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幸好之前吃了糖,甜意勉强压住了些许苦味,但那点甜,显得更加刺舌。 而萧珩之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她每一次松懈、每一个微微偏头时,他都会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用力,逼她张嘴,将更多的苦涩渡给她。 直到马车停到王府大门时,才将她松开。 姜娩脸色潮红,呼吸还未平复,嘴里却依旧满是苦涩。 她用力咬下糖人最后一点猫耳,勉强压住心头翻涌的不适。 萧珩之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回房。 很难得,他什么都没再做。 但他站在门外,直到屋内灯火彻底熄灭,才缓缓转身离开。 回屋后,他又打开怀里那封书信看了一遍。 只看到开头那三个字——敬太师。 他就闭上眼不忍再看下去,胸口微微喘气起伏。 “怎么这副表情?接受不了心上人要跟别人联手杀了你?” 一个声音从门口飘来,带着几分懒散与调侃。 萧珩之抬眸,看到穿着一身黑衣劲装的归野,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他大概是王府唯一一个敢随意进出他屋子的人了。 府里上下人等都不知他的存在,包括姜娩,都不曾见过他。 所以方才,她在铺子前故意支开萧珩之的时候,并不知道归野就在旁边站着,混在人群中,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封信,她前脚给小男孩,后脚就被他取回来给了萧珩之。 归野随手拿起一个琉璃珠子,漫不经心地把玩:“我若是你,就不会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女人若是有心,又怎会把我们生下后就丢去兽场?” “闭嘴。” 萧珩之冷声道,随手抓起一只琉璃杯朝他丢去。 他歪头伸手接住,轻笑一声:“这东西也好,能卖个好价钱。” 萧珩之拿起信,扶着额,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明日把这信送去笃明园,勿让她起疑。” 归野收起琉璃珠和杯盏,走近问:“你这声音,怎么怪怪的?” 他走近,看到萧珩之双眼布满血丝,脖子上青筋虬结,连脸上也显现出许多紫经脉络。 瞬间眼神变了:“你,你该不会是服了春苦散的解药......?” 萧珩之没有回答,闭着眼喘气的声音也加重。 归野连忙追问:“每剂春苦散的解药都是唯一,解药你服了,那春苦散呢?是何人下的手?” 萧珩之还是不说话。 见他没反应,归野顿时反应过来,看了眼姜娩屋子的方向,呵笑一声。 “该不会是你自己服了解药,把春苦散让她服下了?” 萧珩之抬眸,一记锐利目光让他闭了嘴。 “啧啧,春苦散的解药,服下后血脉逆流,寻常人大多经脉爆裂而亡,因此无人敢用。即便你能撑过去,也要遭好几天的罪......为了留她,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说完他又轻嘶一声:“不过春苦散是蛊毒,需要以人血为引,相传苦得作呕,她竟愿意服下?” 萧珩之想开口说话,但全身血脉突突直跳,心脏像是要爆炸一般,只能不停深呼吸缓解。 归野见他药效加重,在屋里走来走去还一边戏谑着。 “看来她是不知道春苦散为何物啊......” “不过......”他掰着手指算日子,“春苦散每月十五发一次,今日已经初六了,啧啧......” “你给她种蛊,又去做她的药......你猜她知道后是会恨你,还是感激你?” 萧珩之紧紧捏着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让她知道,我弄死你......” “就你此时这模样,还弄死我?”归野爽朗地笑了一声。 他拿过桌子上的信,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头也不回:“放心,我对你的小秘密没兴趣,但你府上的金银珠宝嘛,我倒是很感兴趣。” 说完,他挥挥手,丢下一句:“春苦散发作起来痛不欲生,你若死了,她可就没解药了。太子应当还会对你下手,自求多福吧。” 第一卷 第95章 装病 次日,姜娩早早醒来,嘴里的苦涩还未散去。 她嫌得慌,让人端了糖糕过来,一边吃一边问丫鬟:“王爷平日喝的是什么茶?很苦吗?” 丫鬟想了想,回道:“是皇上赐的贡茶,听说是青州特产,香醇不涩,应该不苦。” “那王爷最近,吃什么特别苦的东西了?”姜娩又问。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不过若您想知道,奴婢可以去问嬷嬷。” 姜娩摆手:“不用了。” 她梳洗完打开门,院子里热闹得很,下人们正忙着搬树苗。 仔细看,是蓝花楹苗木。 “这都过季了,怎的突然运来这么多蓝花楹?”姜娩好奇问道。 下人欢快地答:“是王爷前些时日特意托人买的,今日才送到。” “王爷说这些都要种在您院子里!” “等来年开花了,这院子不知该有多好看!” 丫鬟下人们都知道姜娩要做王妃,他们都很喜欢这个亲切的主子,因此回答她的话都是争先恐后的。 但姜娩却淡淡笑了一下,低声自语:“来年我都不一定在这呢......” 又有丫鬟指着一棵最大的苗木,兴冲冲地补充:“王爷说这棵长得最好,要与姜小姐您一起亲手种下。不过今日王爷身子不适,打算改日再种。” “王爷身子不适?”姜娩问。 “是啊,早晨我听前院姐姐说的,王爷身子不适,闭着门,连早膳都未用。” “大夫可有来看过?” “王爷说不用大夫看。” 姜娩皱起眉,往萧珩之屋子走去。 那人自她认识以来还不曾见过生病的,莫不是什么急症? 她径直往萧珩之的院子走,敲了敲门:“王爷,我能进来吗?” 里面静悄悄,没有回应。 她推门而入,屋子空无一人。 旁边丫鬟路过,见状上前行礼:“姜小姐是找王爷吗?” “是,王爷人呢?” “王爷说这几日他有些不适,让姜小姐莫来找他,怕给您过了病气。” “那你可知王爷是什么病症?很严重吗?” 前院的下人不似她院子里的,很是恭敬拘礼:“婢子不知,但请姜小姐回去吧。” 姜娩走到门外,步子一顿,隐隐觉得这是个送上关怀的好机会,随后坚持道:“不行,我得亲眼看到王爷才能放心,你告诉我他在哪?” “这......”丫鬟犯了难。 恰好管家嬷嬷过来,开口道:“姜小姐您就别为难小丫头了,王爷的确说了让您莫要去找他这话。” 姜娩见说不动,但又不想作罢,便换了个法子:“那好,我给王爷做些吃的,这总该可以吧?” “姜小姐不必亲自动手,有下人做的。” “嬷嬷别劝了,既不让我去见王爷,又不让我给王爷做事,我就在这府上住着,是想让我良心不安吗?” “这......您若执意如此,那就请便吧。” 嬷嬷也不再阻拦,毕竟是未来的王妃,还是莫要得罪了。 姜娩朝着膳房走去,下人规规矩矩地给她挪出一片空灶台。 她看着琳琅满目的果蔬,想着萧珩之爱吃的东西...... 但思索一阵,她好像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罢了,反正她厨艺糟糕,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他既病着,就做个清粥应当是不会出错。 淘米倒水,放入陶罐,煽风旺火,再盖上盖子等水沸慢熬。 一气呵成,还算是像模像样。 等粥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始在膳房里搜寻着,里里外外都翻了一圈。 下人在外头见了,问:“姜小姐是在找什么?这膳房杂乱,若要找东西不妨告诉小的。” “没事,我就是看这膳房,东西如此多,就是连个花生都没有......” “姜小姐要用花生吗?” “不用,我知道王爷不喜花生,只是随口问问。” 姜娩说着,拿勺子搅了搅逐渐浓郁的粥,心想,这萧珩之,还真是谨慎。 但紧接着,就看到下人拿着一个大碗过来,里头放着满满一碗带壳的花生。 她有些惊讶:“王爷不是不吃吗?怎的府上还准备这么多?” “是,王爷先前明令府上不允许有此物。但姜小姐来后,王爷说您爱吃点心,可以备些花生给您做酥子,您若需要的话......” 下人细细给她解释着,但姜娩却没听进去。 这个萧珩之,对她好的时候,真就如这般周到。 可不好的时候,那些腌臜之事,他也都做得出来...... 她轻晃了一下头,开口:“收下去吧,就是随口一问。” 她盛了一碗粥放进食盒,又装了些现成的小菜。 “把这个给王爷送去,叮嘱他一定要吃些东西,莫要饿坏了肠胃。” “是。”下人毕恭毕敬地接过食盒,往外走去。 姜娩解下围裙,看着陶罐里剩下的一半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尝尝倒是米香十足。 她在心里夸了一句,手艺不错。 但不等她离开膳房,那食盒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姜小姐,王爷说他不饿,让您不必做这些。” “王爷可还有说什么?” 小人摇头,退到一旁。 姜娩微微凝眉,即便不想吃也不至于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如此不领情,倒像是故意避着他。 之后的一连两日,她都没见到萧珩之人,甚至他的屋子里,连灯都没亮过。 听嬷嬷说,太后那边也在找他,但他都找借口应付开了。 她越想越奇怪,总觉得十分不对劲。 于是在第三日入夜后,她回屋后就开始扶着额,倒在床上不停说头痛,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几个丫鬟着急得不行,把嬷嬷叫来想办法,一直在她屋里叽叽喳喳—— “白日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这样了。” “是不是吹了凉风?” “不知啊,我看还是去找大夫来。” 姜娩低声开口:“不必去找大夫,我没事......” “您这哪里是没事的模样?还是去找大夫瞧瞧吧。” “不用了。我只是,担心王爷......他这般避着人,也不知道病成什么样了……”姜娩扶额靠在床头,语气绵软。 丫鬟面面相觑—— 姜小姐这是相思病啊。 “嬷嬷,要不您去给王爷传话说一声吧?” “是啊,姜小姐若出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嬷嬷一脸为难,姜娩又作势干呕一声,看上去真是十分虚弱的模样。 “姜小姐莫忧心了,我这就去给王爷传话说一声。” “有劳......嬷嬷。”姜娩说完,就一头倒下,闭上眼大口喘气。 丫鬟以为她是神思忧虑喘不上气,着急得团团转,不知是她实在装得有些累了。 第一卷 第96章 早死,这可能吗? 很快,嬷嬷就来回话。 “姜小姐,王爷说您若不舒服,就请大夫来看,再好生歇着,他过几日就来看您。” “过几日?”姜娩有些意外。 “是。” “嬷嬷可有同王爷说,我是想他,才精神不济头痛难忍的?” “说了,王爷听了后,还是让您安心歇着。” 姜娩沉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都出去吧。” “那可要给您叫大夫来?” “不必了,我此刻也没那么痛了。”她随口回答,倒在床上翻了个身。 嬷嬷和丫鬟退出去,房门轻轻合上。 屋内寂静下来,姜娩却觉一股无名烦躁在心头蔓延。 她越想越觉得萧珩之不对劲。 到底是他真病得厉害,出不了门?还是他察觉了自己的别有用心,才故意避着不见? 她翻来覆去,越想越心烦,抱着被子胡思乱想间,终于疲倦地睡了过去。 ...... 半夜,不知什么时辰,迷迷糊糊间,她突然觉得额间传来一个很舒服的感觉,好似是温热的指腹,在她的眼旁轻轻按着,连梦都变得柔软了。 她轻哼一声,细细感受着温暖的触感,意识渐渐清醒。 借着夜色的一点光,她睁开眼,隐隐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谁?”她声音微颤,下意识缩进被子。 但突然意识到这是王府,岂会有歹人能随便进来。 她便又怯怯伸出头,试探着低声唤道:“是王爷吗?” 人影微动,熟悉的低哑声响起:“头还痛吗?” 姜娩缓过神,撑起身子,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应当真的是病了。 病来如山倒,萧珩之这种没怎么生过病的人,应当也是十分难熬的。 这样想着,姜娩倒是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病人那样关心。 “我头不痛了,倒是王爷,病可有好些?” 萧珩之不说话,春苦散的解药还未完全融进体内,他此刻浑身血脉还在突突直跳,每说一个字,胸腔就会震得发痛。 前几日姜娩又是亲自下厨,又是让嬷嬷来传话。 他知道,她定是想趁此机会送关怀,所以毫不犹豫地让下人把食盒拿走。 但今夜,嬷嬷来与他说—— ‘姜小姐忧思过度,头痛不止,只说想您’。 他好不容易稳下的心跳,没忍住又快了几分,差一点就怕自己也会血脉爆裂而亡。 但其实他能猜到,姜娩是在撒谎。 她怎么可能想他?还想到头痛。 一向都是只有他想她的,譬如此刻,就是他想个不停,唯恐她假话里,掺杂着半句真话。 比如,她会不会真的病了? 所以这才想趁她睡着了来看看。 但又不小心把她惊醒了,幸好此刻夜色浓重,她看不清他的脸。 否则见他一脸紫色经络,定要被吓着。 姜娩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还是十分不舒服,又说:“从前没见王爷病过,这回怎的连大夫也不找?还是快些请人瞧瞧吧。” “不用。” “用的,王爷如今身子虽比幼时强健,但也不能硬抗啊,若真出大问题怎么办?” “无碍,过几日就好了。” 他说得很轻,声音还哑着,但喷出的热气却很明显。 姜娩下意识伸手探他的额头,触到一片烫得惊人的温度,像是一块热铁。 她顿时惊呼:“怎么这么烫?!” “定是染了热症,再这样下去脑子会糊涂的!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说着就起身,穿上鞋去取外衫。 夜里未点灯,屋中昏暗不清,她走得急,脚下没留神踩空,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跌在萧珩之怀里。 她外衫还没套上,就穿了薄薄的一层里衣。 柔软的一团落在怀中,带着几分沁凉,萧珩之身体顿时一僵,全身毛孔炸开,耳中轰鸣作响,甚至能清晰听到血液磨过骨头的声音。 姜娩正要起身,却发现他浑身滚烫不止,手臂上触到的青筋,像一条条紧绷的藤蔓。 她开口问:“你到底怎么......” 话未说完,她就被萧珩之推到一边。 接着只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姜娩怔怔地坐在床沿,半天没回过神。 她这是……被萧珩之推开了? 门外传来一声隐忍的轻咳,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低沉喘息。 月色微微洒下,萧珩之的影子被拉得颀长。 他喉中泛起血腥气,吐出的每一口气都灼热如焚。 沿着廊柱缓缓走到东院侧屋,他甚至看到连指甲缝都渗出了血,视线一点点模糊,也许是眼球也被挤压出血。 他浑身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紧,每动一下都无比费力。 最后倒在床上,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过去。 ...... 这一夜,姜娩翻来覆去,脑袋里乱成一团麻,萧珩之的事像根刺,扎得她彻夜不安。 天刚蒙蒙亮,她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上次那个大夫,说他被桅杆重击受惊,导致下身不济。 可她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应当不太可能,萧珩之那个身子,怎么可能被惊吓过度,就不行了? 再说昨夜她摸到的他手臂上一条条的经络,实在有些不正常。 那个大夫定是在诓他,只怕萧珩之是有别的病症。 她披着毛茸茸的大氅,决定再去医馆问问清楚。 可刚走到院门口,就被看门的侍卫拦住了。 “王爷有吩咐,姜小姐不得随意外出。” “我不过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 “可王爷有令。” 姜娩撇撇嘴:“我若非要出去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侍卫哑了声。 “那还不让开。” 她直直往外头走,侍卫也不敢真的拦。 这个王府,除了萧珩之,没人真的敢对她怎么样。 她疾步匆匆,不一会儿,她就到了上次的医馆。 此刻天还早,街上冷清得很,医馆还未开张,大门紧闭。 寒风灌进脖子,她搓了搓手,脚下像踩着冰碴子一样凉得刺骨。 等了许久,医馆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所幸还是上次那个大夫,姜娩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 “大夫,您还记得我吗?”她直接开口。 大夫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了些许印象:“姑娘是……有一回带着夫君来的?” 姜娩想起上回被大夫误以为是夫妻了,她面色尴尬了一下,但懒得纠正,所幸含糊应下:“是。上次他被桅杆砸伤,您给看过一回,还开了药。” 大夫点点头,这下是想起来了,这个小娘子风风火火地进屋来,质问夫君是何病症,他不得已还撒了个小谎。 “姑娘先进来吧,外头冷得很。” 屋里炭盆烧得正旺,姜娩挨着坐下,火光映得她面颊微红。 她搓了搓冻得僵硬的双手:“幸好大夫还记得我。” “姑娘看面色不像是有恙,一大早就过来,是有何事?” “我此次前来,这次来是想问个明白。”她语气透着些急切,“大夫,上回您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他......我夫君,到底怎么了?” 大夫搓着手,左右看了看,见就姜娩一个人。 “姑娘今日独自前来,可是你夫君有恙?” “是,他不肯来看。我放心不下,只能来问问大夫。”姜娩眉头轻蹙,话说得飞快,等着他快些回答。 大夫沉吟片刻,低声问:“那具体是什么症状?” 姜娩回想了片刻,皱眉道:“声哑体热,手臂上的经络突起得厉害……旁的,我也不知了。” “我先前开的药他有服吗?” 姜娩摇摇头:“这我也不知......” 大夫轻啧一声:“你不是他娘子吗?怎的什么都不知?” 姜娩被堵得一窘,又追问:“您别岔开话题。上次您说的‘身子不济’,分明是诓我的吧?他究竟什么情况?还请大夫与我如实相告。” 大夫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了口:“罢了,我就明说吧。他本不让我告诉你,但看你如此挂心,我也不瞒着……你夫君他体内伤痛无数,内里亏损得厉害,上回我已经告诉过他,若不好好调养,怕是折寿……” 话没说完,姜娩已惊得失了声:“他得了早死的病?!” “你这娘子!怎的说话如此不避讳,他可是你夫君啊。” 姜娩一滞,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得发紧,连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萧珩之......他,会早死?这,这可能吗? 第一卷 第97章 早死?岂不正合心意… 姜娩收起乱糟糟的情绪,低声问:“那他……还有救吗?” 大夫摇了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若好生照料,兴许还能活几年,否则.....” 大夫叹了口气。 几年......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姜娩的手指微微蜷紧,半晌没作声。 屋里一时静得只剩炭火劈啪燃烧的声音。 大夫还在说着什么,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很快,炭熄了,她忽然感到丝丝冰凉。 出了医馆,冷风扑面,呼吸间喷出白雾,她脑中回荡着大夫的话,觉得自己身如飘絮,心沉大海。 萧珩之活不了几年了,她应当觉得解脱才对啊。 他早死,岂不正合她意?省得她费尽心思接近他、找机会动手。 可是为何,胸口却闷得厉害,心里像被什么用力搅动了一把。 萧珩之那样蛮横霸道的人,何时体内伤痛无数的?又怎么会活不久呢? 姜娩突然想起从前,母亲捡到他的时候,他奄奄一息,的确浑身是伤。 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从未提过,她也从没问过。 从前在一起相处的那些时日,她不曾关心过他什么,也不曾探索过什么。 姜娩现在才发现,她对萧珩之,好像一点也不了解。 一阵凛冽寒风刮过,她打了个寒颤,脑海中的思绪也收回。 她甩了甩头,咬咬牙:管他呢,反正……反正他的死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想让这个仇人,死得更彻底一点罢了。 ...... 快到王府时,她突然想去一趟笃明园。她想去问问段知安,皇上对宁祉婚事的态度。 结果不太巧,小厮说段知安今日早早入朝去了。 姜娩只得作罢,转身离开。 沿岸的河道边,能看到许多河工搬运着木板和柱子,这都是姜府重建,运来的木料。 因是将军府,官府很是看重,所以派了不少人手,没日没夜加紧重建。 姜浔天天都去监工,她倒是清闲,一次也没去过,脑子里净想着该如何做太子妃。 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宁祉也被她说动了去向皇上求婚旨,只需圣旨赐婚,一切就成了。 可偏偏起了一场大火,打乱了她的计划......不对,应该是萧珩之与太后相认后,一切就开始乱套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萧珩之会是北钦王府遗孤,太后唯一的亲孙儿。 他藏得太深了,前世今生,她想破了脑袋都猜不到他竟有这么个身份...... 姜娩一边走一边琢磨,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茶楼二楼的窗边,两道人影正静静注视着她。 “老师,此计会不会太过凶险?兽场的人说这雄狮不伤人,能信吗?......” 段知安偏头看了一眼宁祉担忧的神色,低声回答:“殿下不必担心,兽场应当不会胡乱许诺。此计不过是引蛇出洞。倘若无人现身,届时自有宫中暗卫出手相救,不会伤到姜小姐。” “可老师不是说,要让姜小姐使攻心之计吗?为何又要让她身陷险境?” 段知安唇角微微一勾:“人心难测,殿下又怎能确定,是姜小姐会攻下王爷的心,还是王爷......会攻下姜小姐的心?。” 宁祉一时哑声。 段知安也收回视线,盯着楼下的市井街道。 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有对姜娩抱太大希望,她虽说是有些小聪明,也有胆子。 但指望她一个女子去杀赤奴?实在天真。 萧珩之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全无防备。 他真正的计策,是此时。 他料定,萧珩之会在姜娩身边安排人暗中保护,且身手颇高。 届时来个一网打尽,至少能让萧珩之挫败一把。将他身边的高手剿灭后,才能寻机挟持姜娩。 届时来个以命换命,毕竟赤奴认定的人,就是舍了命也要去保的...... 他轻敲着栏檐思索,眼里缠绕着阴狠的算计。 忽然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颤了颤。 紧接着,便是人群的尖叫声。 商铺的门砰然关闭,货郎撂下担子撒腿就跑,许多人慌不择路,甚至有人跳进了河里。 混乱中,姜娩被人推搡着挤到一旁。她抬头,怔住了—— 一头雄狮从街道另一头奔来,体格壮得如同小山,鬃毛翻动间,血盆大口里露出森然獠牙,朝她直冲过来! 她腿一软,脚步踉跄,手扶着墙勉强没倒。可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该如何自救。 就在这时,雄狮猛地跃起,前爪挥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砰!” 姜娩被它一爪子拍开,身子猛然撞到身后的摊车,摔倒在地,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摊车翻倒,散落的木盒砸在她肩上,尖锐的痛意传来。 雄狮还想再对她逼近,下一瞬,一抹黑影从天而降。那人身手敏捷,直接跳上了雄狮的背,动作快得让姜娩眼花缭乱。 雄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猛地向后仰倒。 姜娩吓得不敢再看,提起裙摆踉踉跄跄地钻进了巷子。 楼上的宁祉登时有些着急,声音也大了些:“不是说那雄狮不伤人吗?!怎的一来就伸爪子!” “殿下莫急,那畜生东西,哪有绝对的事?总归不会伤到性命。” 段知安说完眯起眼,一直紧盯着雄狮后背上那黑衣男子,手法身手迅捷,应付起发狂的雄狮竟也能周旋。 他有些意想不到,竟又是一个赤奴。 难怪那日派出的死士全军覆灭,原来萧珩之竟还带着一个赤奴。 还真是意外收获。 他抬手轻轻一挥:“放。” 顷刻间,一张结实严密的大网从天而降,稳稳地将那头雄狮和黑衣人一同笼入其中,顷刻收紧。 “殿下瞧,今日这收获,当是不小。” 宁祉却没有看,目光始终追随着姜娩的身影,看着她消失在巷口的方向。 她的慌乱与惊恐落入他眼中,像一根尖利刺,扎得他眉心一皱,抬脚就要往楼下跑。 “殿下!”段知安冷声制止,“此时现身并不合适。” 宁祉脚步一顿,僵在原地,背脊因极力克制而绷得笔直:“老师……学生自有合适的说辞。” 段知安没有说话,眸色微沉,看像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逼迫。 宁祉后背一颤。 这是他自小就害怕的,太师带着怒意的神色。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眼神,是年幼时父皇赐他一只罕见的彩麒麟。 这东西罕见,三皇子羡慕得紧,他一时心软,就把麒麟借给了对方。 太师说:“殿下,三皇子与您是政敌,不可过于亲密。” 他小声辩驳:“……那是我弟弟。” 当时的段知安,便是用这个眼神看着他。 “亲情,是你递给对手的刀。” “天家不需要亲情。” “殿下若再做此等天真的事,怕连自己都会死于非命。” 他冷静、锋利,一刀将他内心的天真斩断。 后来果然,三皇子将玉佩摔碎,反过来诬陷是他弄坏的。 他被罚跪在宫门外三日。风雪交加中,段知安始终未曾露面。待到第三日夜里,他冻得几乎神志不清时,段知安才终于出现,为他披上一件大氅。 他问:“可知错?” 宁祉执拗,不愿承认弟弟陷害他。 段知安便让他继续跪。 “你既说他不会害你,那就跪到他来救你为止。” 后来三皇子没有来...... 依然是段知安从雪地里把他带回去,让他跪在镜前,直视镜中自己的狼狈模样。 “殿下,你若低头于情谊,就得承受它反噬的代价。” 他咬着牙,泣不成声...... 是啊。 太师从来不会错,他的话像烙印,让宁祉清醒、冷静、算计,总能权衡出最优的选择。 可是这一次,即便选错了又如何? 就错这一次,又如何? 段知安的声音又响起,像戒尺,敲打在他的耳旁。 “王爷兴许还安插了其他人在她身边......” “殿下此时出现,无异于自露马脚。” 宁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骨节发白,声音却依旧克制得有礼:“恕学生,难从命......” 他说完,提步跑下台阶。 段知安望着他的背影,薄唇微抿,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宁祉第一次违背他的话。 从小到大,宁祉对他的每一句指令都是言听计从。哪怕在面对危险或抉择时,他的反应也从不会让他失望。 段知安很傲气,自诩他教出来的学生,不会比任何一个前朝帝王差。 可刚才,宁祉却为了一个女子,动了情绪,失了分寸。 姜娩……究竟对他有多重要? 第一卷 第98章 我与殿下是夫妻呢 姜娩从巷子里一路往王府跑,脚步凌乱,心跳得像擂鼓。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整个长街很快变得空荡。 身后狮吼声震天,夹杂着搏斗的动静,像有千斤巨石砸在耳边。她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步伐愈发沉重。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二妹妹!” 她抬头看去,竟是姜漓。 酒楼二楼的窗边,姜漓倚着栏杆,俯身对她喊:“快过来!外头危险!” 姜娩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酒楼大门开了个缝,姜漓跑下来对她招手。 “快点来啊!那野兽指不定哪会儿就逃脱了!” 姜娩咬咬牙,扶着膝盖拖着步子往酒楼去。 宁祉跑过来时,恰好看到姜娩进了酒楼,门便“砰”地合上。 他提步跟过去,酒楼里人满为患,低声议论、慌乱喘息混成一片,吵闹得让人心烦意乱。目光扫过人群,想喊一声姜娩,又怕引人注意,只低头沿着楼梯一路寻上去。 姜娩进了楼上客房,姜漓带她坐下,一副关切的模样。 “吓着了吧?怎的就一个人出来了?王爷没与你一起吗?” 姜娩摇摇头,略有些提防地看着姜漓。 许是看出她的戒备,姜漓笑道:“二妹妹,这会儿还防着我?雄狮就在外头横行,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虽说咱们之前有些龃龉,可你我到底是一家人。” 她说得神色无常,倒像是真的只是碰巧在此看到她。 姜娩背上的刺痛难忍,她轻轻呲牙一声。 姜漓给她倒上茶,随口说:“喝点热茶吧,等外头安全了再找个大夫看看。” 她点点头,拿起杯子,正要喝水时,鬼使神差地,突然停在了嘴边。 姜漓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挑了挑眉,语调讥诮:“怎么?怕我在茶里下毒不成?” 她随手取过另一只杯子倒满茶,仰头饮尽自证清白,接着十分不悦道:“不识好人心,就应该让你在外头被狮子活吞了!” 她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一搁,转身走出客房,“砰”地关上门。 姜娩看着她反复无常的模样,又看了看手里的水,犹豫半晌,正要喝下时,门突然被打开。 “姜小姐。” 宁祉站在门口,呼吸微促。 “殿下?”姜娩有些惊讶。 宁祉径直走到她旁边,问:“姜小姐方才,可是被吓着了?” “是......有些吓人,我没想到那狮子会直冲我来。” 他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又问:“方才见你好似受伤,可严重?” 他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手腕上,眉间拧起浅浅的川字。 “还好,应该不是大问题。只是都城中,不知哪来这等猛兽......殿下还是小心着些,说不定除了雄狮,还有别的。” 姜娩抿唇,眼底划过一丝后怕。 宁祉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心头莫名有股内疚的感觉涌上。 倘若被她知道,今日这一出,是太师与他一起策划的,应当会对他陡生厌恶吧...... 他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内一时安静。 姜娩清了清嗓,缓缓开口:“殿下今日来都城,是做什么?” “孤,孤来找太师。” “太师不是入宫去了吗?” 宁祉避开她的视线,笑了一声说:“是,太师还有些事,叫孤先过来等他。” 姜娩点点头,不疑有他。 “姜小姐。”宁祉又说,“上次你在云溪楼说的话,孤一番思虑后,已向父皇奏请了婚旨......” 姜娩心下大喜,连忙追问:“皇上如何说?” “此事重大,父皇尚需考虑。但你放心,孤既说过要带你入宫,自然说话算话。” 姜娩看着他的眼神,脸上也挂起笑:“殿下最是守信,我相信殿下。” 一如前世那样,宁祉从未让她失望。只要他答应过她的事,他一定能做到。 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宁祉看着她殷切的目光,心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姜娩与他,早就相识一般。 他这样想着,也就随口问出了声:“姜小姐如此交付信任,倒像是与孤相识已久。” 姜娩甜甜笑着:“兴许上辈子,我与殿下就是夫妻呢。” “夫妻......” 这两个字在他唇齿之间绕了一圈,从前竟未觉得,这两个字,倒是好听。 一如眼前的人,给了他无限甜蜜的遐想。 ...... 隔壁屋子的姜漓,轻轻地哼着调子,眼神满是愉悦。 她拿着手帕,替谢岑擦拭嘴角残留的水渍,声音轻柔,如哄幼童:“夫君听话,待会儿就可以去玩游戏了,旁边屋里有个好看的妹妹在等你。” “好!好看的妹妹!” 谢岑傻傻地应和着,手舞足蹈。 姜漓垂眸掩住面上的一丝得意,唇边确实隐藏不住的笑。 她只觉得今日真是如有天助,本还在纠结如何请姜娩独自过来,没想到今日出现一头雄狮。 老天既开眼,这就怨不得她此刻就下手了。 眼前这个傻子夫君,本就应该是她姜娩的! 待会儿看着她与谢岑颠鸾倒凤,不可自控时,只需她将门打开,自此姜娩的清白与谢侯府的名声,都会一败涂地。 姜漓心中翻涌着仇恨与快意,她受的苦够多了,是该让他们都来偿还。 她又偏头看了一眼谢岑,笑得眉眼弯弯:“今日的游戏,是夫君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让旁人知晓哦。” 谢岑傻呵呵地捂住嘴巴,不停跺脚,直直有些按耐不住了。 “夫君莫要着急,我这就去看看那好看的妹妹。” 姜漓挑眉,走到姜娩的屋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太子怎的也在?! 她目光迅速落到桌上的杯子,想确认姜娩是否有用过。 若是让她与太子搅合上,那还得了,迟钰和皇后,怕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屋中,宁祉看着她,淡淡开口:“这位是?” 姜娩回答:“这是我大姐姐,也是谢侯府上少夫人。” 姜漓略有些窘迫地笑道:“臣妇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她低头扫过桌面,发现姜娩面前的杯中水尚未动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却不知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宁祉捕捉到。 他随手将杯子端起,问:“少夫人为何盯着这杯子,莫非是渴了?” 姜漓尴尬摆摆手:“我,我不渴,多谢殿下关心。” 但宁祉的手非但没放,反而又往前靠了靠,带着一丝命令的姿态。 姜娩知道宁祉敏感,定是怀疑这水有问题了。她开口解释:“殿下,这水方才大姐姐也喝过的,并无问题。” 宁祉目光微敛,笑意淡淡:“水没有问题,杯子就不一定了。孤已起了疑心,少夫人若要自证清白,还请饮下这杯水。” 姜漓手指发颤,却不敢拒绝。 她接过杯子,只觉得喉咙干涩,几乎无法呼吸。 ..... 第一卷 第99章 人跑了? 另一边,王府内。 萧珩之此时才醒来,脸上紫色的经脉和身上凸起的血管隐去,原本绷紧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 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邋遢,头发乱糟糟,胡子长了许多,面容也十分憔悴。 沐浴收拾一番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姜娩的房门。 但却无人回应。 他心下一紧,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安静,细碎的尘埃漂浮在光线中。桌上的茶盏未动,书案整齐如初,唯独——不见她的人影。 跑了? 去找宁祉了? 萧珩之站在原地,眉间微蹙,脑子里满是不好的想法,指尖不自觉地扣住门框。 姜娩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若真起了心思,谁能拦得住? 他真应该把她锁在屋子里,让她连门也出不去。 侍卫疾步赶来报:“王爷恕罪,今日姜小姐想出门散心,属下不敢强硬阻拦,便由她出去了。” “散心?”萧珩之眼神一冷,语调也骤然低沉,“带本王过去。” “......”侍卫沉默了一瞬。 “怎的不说话?” “王爷饶命。”侍卫突然额头点地,“今日街上突然出现一头雄狮,人群混乱,侍卫不慎把姜小姐......跟丢了......” “跟丢了?” 萧珩之眼神骤冷,脸上那抹克制的从容瞬间破碎。 他伸手抓住侍卫衣襟,将他提了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忍着滔天怒火:“一群人,连她一个人都看不住?” 侍卫连忙解释:“属下……属下护在远处,但……街上突然一头雄狮闯入,人群混乱,一不留神便……便与姜小姐走散了……” 侍卫声音越发微弱,最后几乎听不见。 萧珩之突然注意到他说的:“出现雄狮?” “是,就在闹市街上,那雄狮朝着姜小姐扑过去,属下与几名侍卫来不及上前,但幸得一男子将其制服,才未伤到姜小姐。属下已派人搜寻......” 侍卫还在与他解释,但萧珩之脑中好似有一根弦突然绷断。 能将雄狮制服的,定是归野...... 片刻后他抬眸问:“可曾看到那男子去了何处?” 侍卫低头回禀:“似乎是官府派人收服猛兽时,将他与雄狮一同收入笼网中。” 官府?绝不可能是官府。 以姜娩为饵,雄狮袭击,再抓了归野。 如此精准的局,分明是在警告他什么。 萧珩之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姜娩。 他一把提起披风,快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双腿轻磕马腹。 刚要疾驰而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王爷留步。” 萧珩之拉紧缰绳,偏头看去,见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停下,从中走出一位衣饰华贵的少女。 “迟小姐?” 迟钰微微福身,语气恭敬:“王爷迁居,迟钰还未曾备贺礼,今日特意前来补上,还请王爷莫怪。” 萧珩之眼神冷淡,语调不咸不淡:“迟小姐好意,本王心领,但本王今日有要事,恐怕无法多留。” “王爷不打算看看我的贺礼吗?” 迟钰微微一笑,故意拔高了声音,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神秘。 萧珩之凝眉,转头见她迈着小步朝他走过来,伸手递给他一个锦盒。 “王爷不妨打开看看,若是觉得喜欢,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萧珩之接过,随手掀开盒盖,只放了一张薄纸,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低头看清纸上的字后,萧珩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这份贺礼,本王很是喜欢,多谢。” “驾!”他一甩缰绳,利落地喝了一声,马蹄扬起尘土,眨眼间人已远去。 迟钰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晦暗不明。 片刻后,她轻轻拉了拉披风,转身回到轿中。 侍女扶着她坐下,低声问:“小姐,婢子不明白,您为何要告诉王爷姜娩所在何处?她若失了清白不是更好吗?” 迟钰坐在温暖的轿子里,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着丹蔻,语气漫不经心: “你懂什么,姑母说了,她是看着殿下长大,若是殿下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我是怕姜娩即便没了清白,殿下也会下令瞒着,仍旧娶她。” 她说完,顿了一下:“而且今日,殿下不在宫中。我担心若是他寻到了姜娩,二人有了什么,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不如让萧珩之过去,他不是想娶姜娩吗?我何不顺便卖他一个人情?” 侍女垂首,微笑着奉承:“小姐果然聪慧。殿下是为了大局才不得不对姜娩周旋,心里其实装的还是您。” 迟钰被哄得高兴,脸上的笑也轻松了起来。 第一卷 第100章 男人之间的较量 萧珩之赶到时,雄狮已经不见身影。 街上渐渐恢复喧嚣,先前吓得大门紧闭的商贩重新开了门,掀翻的摊子也陆续有人拾掇,一地狼藉的瓜果菜蔬正被收拾干净。 姜娩还在酒楼坐着,从窗户望出去,街道上重现了几分先前的热闹模样。 她试图站起来,却因后背的刺痛一时没稳住,手扶在桌沿,脸色有些发白。 宁祉上前一步,神情担忧:“姜小姐,外头已经平静,不如孤带你入宫,让御医瞧上一瞧,也好放心些。” 姜娩沉默着,她在想,若是与宁祉入宫,萧珩之怎么办? 他此刻不知病好了没,若是看到她不在府上,不知又会做些什么事来。 更何况,父亲还在王府。 她若走了,萧珩之定会将父亲当做人质以示威胁。 怎么想,此刻都不是入宫的良机。 宁祉见她犹豫,语气放缓:“若是不愿入宫,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紧接着传来一个低沉透着怒意的声音—— “谁允许你带她走了?” 姜娩猛然回神,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道颀长身影,满脸寒意,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知是跑得喘了,还是气得。 “王爷......你怎么来了?” 萧珩之没有回答,目光如刀,直接越过她,两大步走到宁祉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挥了上去。 堂堂太子竟被这一拳打得踉跄退后,还未站稳,第二拳又结结实实地落下。 “宁祉,你他娘的真是比畜生还不如!”萧珩之咬牙切齿,怒火几乎掩不住,“不是冲我来吗?不是想查我吗?如今我来了,怎的连个屁都不放?手段下作得是从何处学来的?” 宁祉冷笑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眼道:“说起下作手段,王爷可不见得高明。” “你若要与我比下作,那可真是选错了人。” 萧珩之冷嘲,一反平日的样子,出手毫不留情,拳拳带风。 其实他本读过书识得礼的,姜夫人送他去学堂,习文练字。姜娩也教过她行走坐卧何为端正。 他仅有的几分温文尔雅,并非装出来的。 可偏偏,此刻他压抑不住胸腔里的怒火,整个人就像被点燃一般,发泄着无法克制的愤怒。 宁祉也被打出火气,扬拳反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空气中充斥着拳风和隐忍的怒吼。 一旁的暗卫被宁祉一个手势压下,分明是在昭告,此刻不是太子与王爷,而是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没有外力和兵器,就是赤手空拳的一场较量。 屋里的桌椅瓷器摔得满地都是,姜娩在一旁方寸大乱,大声喊着:“萧珩之你住手!” 她越喊,萧珩之心头怒火反倒烧得更旺。 凭什么只让他住手?! 他就揍了宁祉两拳,她就在心疼了吗?! 这厮就该被打! 萧珩之像是负气一般,故意拿脸迎上宁祉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满眼的倔强与不甘。 “别打了!萧珩之你快住手!” 可姜娩还是只让他住手。 明明是他被打了,还让他住手! 她喊得越急,萧珩之心里越酸。眼眶猩红,手中不知何时已抽出匕首,目光冷如寒霜。 他知道宁祉身旁有暗卫,只要他动刀子,那些暗卫就会齐齐上前。 可他不在乎,他此刻只想让宁祉见血,杀了他,剁成肉泥也好拿去喂狗也好…… 可是他没有想到,比暗卫更快挡在宁祉面前的,是姜娩。 她张开双臂护在宁祉身前,声音坚决:“萧珩之,你够了!” “你要伤他,就先杀了我。”她声音冷得刺骨,眼神毫不退让。 看着她倔强的表情,萧珩之牙都要咬碎了,他低吼:“姜娩,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说完,就真的举起匕首对着她的脖颈。 宁祉想上前,他匕首就再靠近一分。 姜娩姜娩握紧了手心,指尖攥得发疼。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敢与萧珩之对峙。 可若是不拦着,她知道这个人疯起来是会下死手的。 如今的朝政不是从前她执政的那个烂摊子,要是太子真在他手里丢了性命,皇上和段知安都不会放过他。 哪怕是太后,也不一定能保住他。 “让开......”萧珩之拿刀对着她。 脖颈的利刃带着丝丝寒意,她后背僵直得发酸,肩上的痛感更为明显。 宁祉看着他眼里的火气,不敢轻举妄动,开口:“王爷此......” “你闭嘴。”萧珩之闷着声音打断他,又看向姜娩,“你当真,要替他挡刀吗?” “王爷不是知道吗?我会怎么选。” 萧珩之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像堵了块石头。 他当然知道姜娩的选择是什么,如同前世那样,宁祉死后她就一心求死。若不是还有昱儿,恐怕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姜娩有些撑不住,身子微微一偏,刀刃划过肌肤,刺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萧珩之看到血珠滚落,顿时一怔,匕首猛地收回,往后退了一步。 “姜娩......” 他闭着眼喘气,他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再抬头时,眼里的杀气已经收了几分,眸底却翻涌着难言的情绪。 是愤怒,是懊悔,也是嫉妒。 前世今生,姜娩从来都不会选他。 她的爱,没有给过他。 恰好此时,门口有人低声传话:“殿下,太师已回,请您叙事。” 宁祉呲牙,擦了嘴角的血,稍加整理身上的皱皱巴巴的外袍。 “孤稍后就去。” 姜娩低声道:“殿下,您先去吧,想必王爷与我,还有些话要说。” 宁祉点头,走过萧珩之时,低声开口:“今日这笔账,孤记下了。” 第一卷 第101章 你别哭了 萧珩之未作声,只在他离开时,砰地一声合上房门,震得姜娩心头一颤。 姜娩往后退了一步,满地的狼藉她无处落脚。 紧接着萧珩之转身朝她走来,鼻息间还喘着粗气。 “姜娩。”他声音低哑,尾音带着一丝克制的怒意,“前些日子装得很辛苦吧?是不是本王不来,你就要跟他入宫去了?” 他声音不大,却十分压迫,周身还带着刚才打斗后的凌厉,逼得她步步后退,一直到角落,背抵上了墙壁。 姜娩从脖颈到后背都还在刺痛,方才被他拿刀抵着的恐惧感还未褪尽,此刻又这样困在这狭窄的角落里。 他居高临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她手指攥紧衣袖,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接着听到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冰冷的声音:“说话。” 半晌,她才小声开口:“我只是......不想你杀人......” “不想我杀人,还是不想我杀了宁祉?”他咄咄逼人,强大的怒意压得人喘不过气。 “本王今日若杀了他,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一起去死?” “前世没有殉葬,这一世就来赶着送命吗?” “......” 姜娩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被哽住,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逼仄阴暗的墙角,让她想起了许多不好的事。 从前每一次被他欺负得发抖,逃无可逃时,都是躲在这样的角落。 偶尔是床角,偶尔是衣柜角,甚至是桌下。 她缩着身子躲藏,拼命地压低呼吸,以为能避开他。 可每一次,萧珩之都能找到她。 找到之后,便是无尽的折磨与欺辱。 眼前与前世重叠,那些过去的疼痛再次浮现...... 她难受地快要哭出来,可又执拗地咬着下唇,不愿示弱。 僵持了很久,她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将他推开想往外逃。 但一把就被他拽回来,狠狠撞在墙上,力道大得像是五脏都要碎开。 她本就受了些伤,此时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刺痛感沿着肩膀传遍全身。 “本王在这,你都还想跑?” “......” 萧珩之眯起眼,本以为姜娩会像以往那样据理力争,用伶牙俐齿刺在他心上。 可她却一声不吭,只一直低着头。 他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闷,拧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姜娩,如今连话都不愿同我说......” 但她抬头的一瞬间,却让他蓦地停了话。 只见姜娩愤恨地盯着他,眼里盛满的泪珠突然兜不住,大滴大滴滚落出来,划过脸颊落在他手上,烫得他指尖抖了一下。 萧珩之怔住,不知接下来该做何反应。 他不是没见过姜娩哭。 从前她哭得比这更厉害,嘶吼谩骂,彻夜地哭。他都怕她把眼睛哭出问题来,于是用各种办法威胁她不准哭。 可此时她不争不吵,连哭声都轻得像羽毛飘落,他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你……”他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语气透着几分慌乱,“我不过凶你几句,哭什么……” 他有些笨拙地去擦拭她脸上的泪,可却越擦越多。 姜娩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鼻尖红眼睛也红,眼泪流个不停,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忍了太多委屈。 萧珩之方才还暴躁发怒的心,一下就被她的泪浸湿了,柔软得一塌糊涂。 “好了,别哭了......” 眼泪模糊的视线下,姜娩隐约能看见萧珩之那双沉沉的眼。 她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话,但又哽咽着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其实萧珩之不安慰的话还好的,她觉得自己能忍住。 可他一安慰,她反倒有些控制不住。 好似前世今生压在心头的那些痛苦,在此刻倾泻而出。 眼前的人还在一边给她抹泪,一边低声埋怨。 “是因为我要杀他,才这样难过吗?” 姜娩晃头,想推开他,却被他捏着手。 “那怎的哭这样伤心?”他在哄劝,如前世在她入宫之前那样,对她温柔备至。 这份温柔实在太软了,再硬的心也被裹得软起来。 姜娩哭得烦躁,却又控制不住地落泪。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恨萧珩之的,那些无边的屈辱还深深留在她记忆里。她靠近他,也是为了找机会杀了他,彻底摆脱他阴魂不散的纠缠。 可他此刻放低姿态,紧张而笨拙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若是他还像从前那般折磨她,或是威胁她再哭就剜了她的眼睛,她定会毫不犹豫下手。 可他偏偏,对她这样好。 好到让她,有些煎熬...... “别哭了……”萧珩之声音低哑,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求饶。 可她眼泪不断,又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心疼死了,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贴在胸口的位置:“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反正先认错就是了。 虽然刚才对宁祉,他自认没有错,应该揍得再狠一点。 他道歉的是,刚刚把姜娩伤了。 定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她觉得委屈得想哭。 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他食指抚过她的脖颈,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这种小伤口,会让人感觉到很突兀的刺痛。 萧珩之想,姜娩是怕痛的。 从前他只要一使劲她就会不停喊痛,有几次他控制不住,她甚至痛晕过去。 后来他放缓了些,但她还是觉得痛,把他的后背挠得满是血痕。 他一点都不爽,只能自己来,或者让她低伏在自己跟前,不然他真的会被憋死。 第一卷 第102章 有些难受 此刻他已经有点发闷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因为怀里这个人而发生变化。 他轻叹一声,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的心和身体,都很喜欢姜娩。 他人生的一半意义,都是在争取姜娩的爱。 从小到大,他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也没见过好人。 他接触到的,尽是杀戮。在赤奴营场里,与赤奴厮杀,在兽场与兽厮杀。后来他成了第一百头兽,多的是想杀了他的赤奴。 他拖着半条命到姜府时,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他总是听到耳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声音,就在他耳边念叨—— “你怎么还不醒呢?蓝花楹都开了,可好看看了......” “我今日学做风筝,是一只小猫,但是做得不好......” “都城今日开灯会了,我买了一盏灯......” 他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他手指轻轻动一下,女孩就兴奋地喊着:“你要醒了吗?” 他没有见过这么单纯的人,单纯到敢在他的身侧安静睡着。 敢在晚上玩躲躲猫藏进他的屋子。 敢把他手里的刀拿下来,对他说“你要好好活着” 姜娩...... 好像老天爷对他的恩赐...... 可是他知道姜娩不喜欢他。 她是将军府大小姐,他是卑贱的赤奴,没有身份,没有未来,他本就不配。 可偏偏,他的目光就是放不开她。 他从前总是远远看着她和李知景玩在一起,明媚的笑容映在她脸上,像天上的星辰。 他站在暗处,卑微又沉默。只能在心里念着,护着她,得不到也好,都行。 她是天上星,他是地下泥。 如此天壤之别,他不敢有妄想。 可是老天爷实在眷顾他,让姜娩去了他身边。于是他努力变得体面,变得足以与她相配。 他把自己的刺都藏起来,所有的柔软都摊开给她,希望她能看到他的好。 从来不信神佛的他,头一次生出了祈求神明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他开始爱这个世界,开始想有和她的未来。 可是姜娩不爱他。 她在他爱意盛放的时候,丢下了他。 她的所有爱,都给了别人。 他藏起来的那些刺,最终还是扎在自己心上。这太疼了,他藏在心里的那个人,让他的心血流如注。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靠近,哪怕碰了一鼻子灰也要靠近她。 哪怕知道她来他身边,是和段知安联手想杀他,他还是舍不得她离开。 姜娩给她一点点希望,他就昏了头地往火焰里扑腾......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她手里。 “别哭了......” 他低声安抚着,可怀里的人还是一下一下轻颤,把他的心搅成一团。 “再哭我就亲你了......”他语气带着一丝哄劝,又夹着隐忍的炽热。 这话果然奏效,姜娩渐渐停止呜咽。 萧珩之松开她,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和被他捂得微微发红的脸颊,一双杏眼带着怒意看着他,睫毛还在轻抖。 怎么看上去更好亲了? 他食指拂过她脸颊,轻声细语地凑近。 “不哭也要亲。” “唔......” 他心潮翻涌,抵上她的唇,勾着笑,低着头细细地亲吻她,姜娩被他抵着下巴,不得不抬着头迎合。 萧珩之不似以往的蛮横粗鲁,而是十分轻地覆在她的唇上,她难得这次没有出现反胃的感觉。 隔壁屋子突然传来一声明显的喘息声,蓦地让人有些脸红。 姜娩也突然被他抱紧,锢在怀里动弹不得,脖颈也有些发酸。 后背伤口的刺痛又传来。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偏过头避开他的吻,声音微颤。 “萧珩之,我,我有些难受。” 萧珩之喘着粗气,把她抱在怀里,埋在她的颈窝,喑哑着低喃:“我也很难受啊......” “你别这样,我有些疼......” 她被他抱得很紧,背后伤口的疼痛逐渐蔓延,疼得她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萧珩之不知道她方才受了伤,松开她,问:“哪里疼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他抬手指了指她微红的唇角,似笑非笑地靠近:“这里疼吗?” 说着就作势又要吻过去,难得此刻姜娩没有抗拒他,他巴不得多留些温存。 可姜娩偏过头,眉头微凝,正色道:“王爷不要再闹了。” 看到她脸色沉下,萧珩之也不再逼迫,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退开一步。 他想的是,来日方长,等到十五那日......姜娩除了他,找不了别人。 他收敛情绪,轻声道:“你先去马车上等片刻。” “王爷不一起吗?是还有事?” 萧珩之扶额,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说话。 姜娩也瞥了一眼,只看到他衣衫下的起伏着实有些显眼,此时出去难免会招人议论。 她略有些脸热,飞快起身走向门口,将门轻轻关上。 路过隔壁屋子时,又听到了一声明显的喘息。 她才忽然想起先前宁祉让姜漓喝下的那杯水,果真是有问题的。 怪不得今日姜漓如此好心对她,原来是如此算计。只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作自受。 第一卷 第103章 上药 回了王府后,她这才有功夫把衣衫脱下检查伤口。 雄狮拍她的那一下不算轻,虽然没有流血,但痛意一点不少。 她原以为应当只是些淤青,所以方才一直忍着。 但回来对着铜镜一看才知,皮肤已经被磨出了血痕,一块一块的紫色的於痕从肩膀一直蔓延的腰上,抬手轻轻触碰,仍是一阵刺痛袭来。 “蓉儿。”她轻喊了一声。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侍女匆匆走近:“姜小姐有何吩咐?” “我这后背受了些伤,你去取些止疼化瘀的药膏来。” 蓉儿一听她受伤,赶紧去找来药膏,看到她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血点,忍不住问:“姜小姐这伤是如何弄的?这叫王爷看着,该心疼了。” 姜娩摇摇头:“就是不小心撞着了。”说完顿了一下,“对了,王爷的病是好了吗?” “王爷今日看着倒无大碍。虽说王爷幼时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但年岁长了,总归结实些。” 姜娩有些纳闷,萧珩之去姜府时不过也才八岁,年岁不算大,可从未见过他生病,哪里像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她心头的思绪翻涌间,忽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蓉儿抬头一看,连忙欠身行礼:“婢子见过王爷。” “下去吧。” “是。” 蓉儿缓步退出,轻轻掩上房门。 姜娩匆匆拢了拢衣衫,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萧珩之目光掠过她微敞的衣襟,还有桌上的药膏,想起方才她说的疼,眉头瞬间拧起。 “怎的在上药?哪里受伤了?” 姜娩轻声回答:“方才雄狮不慎被雄狮拍了一掌,有些淤青而已。” “过来我看看。” “已经上过药了,不是很严重。”姜娩说着就站起身,“王爷久病初愈,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说得语气恭敬,疏离得像是隔了重山万水,全然不像前几日那样乖巧。 毕竟今日发生的事,已经让萧珩之看到她还是向着宁祉的,此时就算她再如何温顺,萧珩之也只会觉得她在装模做样。 他心里对她的戒备定是已经拉满了。 既如此,姜娩想,她还不如自在些。 萧珩之见她面无表情,一副送客的模样。 明明刚才还在被他按着吻,此刻倒像是翻脸不认。 他索性上前一步,直接上手,拉着她的外衫就往下褪。 “你干嘛!”姜娩一惊。 “别动。”萧珩之捏着她的手腕,“又不是没看过,坐下。” 姜娩往后缩,可根本挣不过他,只能满脸不情愿地坐下。 “你快些,我冷得很。” 衣衫褪至手臂,只剩身前一层薄薄的小衣。光洁的后背传来一阵凉意,姜娩打了个冷颤抱着手臂。 萧珩之看着她背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紫痕,细碎的血痕点缀其中,刺得人眼疼。 他咬了咬牙,今日那雄狮,不管是宁祉还是段知安的手笔,他都没完。 “看完没?”姜娩恹恹开口。 虽说在萧珩之面前,她本就没什么好遮掩,但这样袒着后背对着他,还是让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她抬手,想把衣衫拉上。 接着就感觉背上一阵轻抚。 偏头看,是萧珩之正在给她涂药。 “方才那丫鬟还未涂完。”他沉默了一瞬,又说,“受了伤怎的不告诉我?” “说这些干嘛,给王爷说了又不会好得更快。” 萧珩之把药膏抹在手心,温热后覆上她后背,一点一点揉开,药性渗到皮肤里,这样的确比直接涂要有用。 姜娩觉得,萧珩之的手掌好似比以前要暖了,不像以前那样冰凉。 她低着头,任由他给自己上药,也不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药膏揉开的微响。 “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涂药吗?”他突然开口。 “嗯?”姜娩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记得了。” “是在长丰镇,你划船的时候,船翻了,你落水撞上岸石,我跳水把你救回来。你呛水又受了伤,我着急得不行......” 萧珩之想到往事,嘴角轻扬:“后来给你上药,你痛得直哭,还怨我,说‘都怪你’。” 姜娩垂眸,还在回忆。 “那时候你的口头禅就是‘都怪你’,我也不知怪我什么。但你既说了,怪就怪吧,怪我总比怪别人要强。” 姜娩被他的话弄得有些羞窘,低头搓着衣摆,她那时是那样娇蛮的吗? 如此任性,那萧珩之到底在喜欢她什么? 世上好看的皮囊那样多,他堂堂王爷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满意的?非要拧在她身上。 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萧珩之突然又说:“那日你对李知景说的话——‘真正喜欢一个人,即使于千般琐事中,亦觉欢喜,愿为她之幸福而尽力,乐她所乐,忧她所忧’。” “......姜娩。”他声音忽然柔了下来,“我对你,亦是如此。不管你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 他说完,把她的衣衫一层一层穿上。末了,在她要起身时,突然从背后轻抱过来。 “你既能让李知景去了解闻浅......那能不能,也试着来我身边,也许可以......试着喜欢我......” 姜娩在她怀里很小一团,可就是这样的她,却拼了命地护着宁祉。 今日她挡在宁祉身前的样子,不仅激怒了他,也深深刺痛了他。 他原本以为,只要她人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她心里想着别人也没关系,他都可以的。 可亲眼看到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只要一想到姜娩从前做了宁祉的妻,与他生下过一个孩子,他就嫉妒得发疯。 他做不到让她看着别人。他想让她眼里、心里都只装下他一个人。 可是这太难了,就连此刻抱着她,都在担心她随时跑掉。 第一卷 第104章 不困的话,做点别的… 萧珩之感觉到怀里的人在一点点挣扎,他轻轻叹了口气:“姜娩,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了?” 那双环住她的手臂里,藏着他的执念,他的卑微,还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爱意。 他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可心跳声却出卖了他。 姜娩僵坐着,感受得到后背的热意,还有一阵阵轻微的撞击,直传到心口。 她本想挣扎,可那跳动里夹杂的乱与急,却让她生出一丝犹豫。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珩之——明明霸道又蛮横地圈住她,可又说着无比祈求的话。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臂,在竭力控制不要碰伤她。 他在怕她跑掉,怕她推开他,甚至怕她说一句狠话。 姜娩抿了抿唇,喉间微哽,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该继续保持沉默。 她突然想起大夫告诉她的—— “此人体内伤痛无数......兴许还能活几年.....” 她脑海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泛起的涟漪让她呼吸有些乱。 萧珩之……活不了几年了。 如果现在,她再对他心上捅一刀,他还撑得住吗? 姜娩咬了咬唇,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她恨萧珩之吗?自然是恨的,可现在这份恨却像融进了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既有怜悯,也有不甘,还有些让她无法言明的心虚。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心软,可是……他的心跳就在她背上,一下一下,震得她心里一团乱麻。 “王爷......” 她终于开口,只是话未完,声音却像被吞进了喉间,独剩一抹沙哑。 她低沉了一口气,算了。 段知安此计虽能永绝后患,可萧珩之毕竟从火场中救过她,甚至收留姜府众人,这恩情不小。 杀他的刀子,她暂时不扎了吧。 但现下,她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留在王府,免得他入宫向皇上请婚旨。 她思及此,缓缓启唇:“王爷从背后抱我,我当然推不开了......”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萧珩之心上。 他全然没有料到,姜娩会是这个回答,心头的盈盈之火一下子又被点燃了,把他的理智慢慢烧干净。 姜娩在他怀里转了个圈,与他面对面,目光清亮,带着点刻意的恳求。 “王爷,能不能,让我再好好想想......” 她一边说,一边把萧珩之的手拿开。 萧珩之却没急着追,只抬手轻拂她的额发,低声应道:“好,不急在这一时。” 他没有猜错,姜娩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心软。 从前只要他装可怜,她就会抛开李知景,过来安慰他。他若被下人任意欺负,她也会站出来护着他。 这么多年了,姜娩还是没变。 也幸好,她还是如此...... 萧珩之目光里的温柔缱绻,看得姜娩心里发紧,甚至莫名觉得有些寒意。 她没忍住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暗,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你好生歇息。” ...... 入夜后,姜娩辗转反侧。 脑子里不得平静,一直在想很多事。 加上左肩时不时一阵刺痛,她只能往右侧卧,睡得极不舒服。 过了很久,实在困得不行才迷迷糊糊睡着,但也睡得很浅。 不知几时,她感觉身旁好似传来一阵温暖。 她忍不住朝着暖意靠去,但突然感觉不对劲,好像是有人躺到她身旁。 她猛然惊醒,正要惊呼出声,一只大手压住了她的手腕。 “别怕。” 是萧珩之的声音。 她怔住,声音都在发颤:“王爷……?” “王爷怎的过来了?” 萧珩之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道:“睡不着。” 姜娩当然知道萧珩之在想什么,她下意识挣脱,往床里缩了缩。 “王爷,这不妥。你我共居一室,若被人知道,难免传出闲话……” 他低笑一声,气息滚烫地落在她耳侧:“传什么闲话?谁敢议论,本王就割了谁的舌头。” 姜娩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这人没什么道德感,不守规矩也讲不通道理。 真要做什么的话,她只能吃亏。 于是她又往里挪,但已经碰到墙壁。 “不行......” “你反正是要做王妃,早晚的事。” 他的鼻息声就在她耳边,环在她腰上的手,力道虽轻,但十分不安分。 姜娩绷紧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护在胸前拉紧衣裳。 萧珩之见她一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索性也不逗她。 只拉过她一只手轻轻握着。 “别躲了,睡觉。” 一时静下,他好似真的打算只是睡觉。 寂静的夜色里,感官都被放大,姜娩能听到耳中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可是这样,她怎么睡得着啊? 她一动不动,全身都在戒备着。 前世虽说与他共度了不知多少个夜晚,可没有哪一晚,她不想逃。 只因萧珩之实在太霸道了,只要他起了兴致,是不会管她的。她受伤也好,生病也好,都躲不开。 有一次,也是大冷天,她受了风寒,热症迟迟退不下来,萧珩之也没有放过她,甚至说体热之时,别有一番意趣。 他就是这么恶劣,白日里也许还能装成君子,一到晚上,就是个畜生。 姜娩恨他,但的确也怕他。 单从体力上,她就不是他的对手。 但凡萧珩之对她强硬一点,她就完全没办法招架得住。 此刻也是,他的身体、气息,都给姜娩巨大的压迫感,她只能尽量不去招惹他。 她虽然来接近他,但不能真的把自己搭进去啊。 可她实在没地方躲了,额头都已经贴在墙上。 萧珩之感觉到她细细的颤抖,开口问:“不睡?” “我......我,还不困......”她胡乱应付着。 萧珩之翻身,大手轻覆上她的腰侧。 “不困的话,来做点别的事?” 第一卷 第105章 不继续吗 他边说边往她那边靠过去,捏着她的腰胯,抱在怀里。 姜娩感觉到后腰被抵得生疼,反应过来后,身子陡然蹬直。 “不......”她挣脱他的手,低声回答,“王爷别这样......” “怕我?” 姜娩没有说话,但沉默就已经是答案。 突然,感觉腰被松开,耳边传来声音:“明日本王还有要事,今夜不会做什么。只是实在想你,这才过来看看......睡觉吧。” 姜娩听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萧珩之虽不是君子,但都到这地步了也未做什么,应当真的不会做了。 可是他说,他有要事...... 姜娩强忍下肩上的不适,微微翻转过身子问:“明日王爷要出门吗?” “嗯,你好生养伤,乖乖等我回来。” “是太后找你?” “不是。” 姜娩皱起眉头,心想:既不是太后找,那他定是要去求见皇上赐婚了。 这可不行! 她急忙思索该如何留住他。 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线,萧珩之能看到她微微骤起的眉头。 “想什么呢?”他抬手轻轻揉开她的眉心。 “王爷......”姜娩轻唤一声,“明日能不能不要走?” “为何?” “因为......” 姜娩抿紧唇,心跳如擂鼓,咬着牙道:“因为……我想王爷陪着我。” 夜色里,姜娩看不清萧珩之的表情,连他的眼睛在何处都分辨不出,只能茫然地盯着黑夜,试图用力穿过黑夜看清一点。 但萧珩之却看得很清楚,姜娩带着探寻又略显着急的神色,全都落在他眼底。 她这句话,的确让他很心动。但理智仍在提醒他,她的温顺,都是别有目的。 不过这一套,他的确很受用。 他蓦地生出些玩心,幽幽开口:“既不让本王碰,又要本王陪,哪有这样的说法?” 姜娩抿着唇,嘟囔着:“王爷从前做过些什么自己又不是不知,我怎么敢让你碰?” 萧珩之眉头一挑,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你说得对,那本王离远些,睡在边侧。" 他慢慢把手挪开,与她拉出一段距离,故作疏离道:“明日还得早些出门。不与你闹了,赶紧睡吧。” 他往床边侧了侧,被褥中间顿时塌了下去。 姜娩以为他真的睡到边侧去了,愣了一下。 但其实萧珩之手撑着头,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 姜娩嘴巴鼓鼓囊囊,眉头紧皱,没过一会儿,就主动伸手过来扯他的衣摆。 “王爷......” 萧珩之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脸上挂着坏笑。 姜娩以为他真睡了,恹恹收回手,缩到一边。 她在想,明日若是一觉醒来,萧珩之就已经入朝了怎么办? 前几日他是病了才没有入宫,如今病好了,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向皇上讨要旨意,太后宠他,自然也会帮着他。 不行,姜娩捏紧拳头。 无论如何,今夜必须拖住他。 萧珩之看着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正想不逗她了,就见姜娩撑着胳膊,缓缓向他挪近。 他眼神一动,随即停了动作,像是在等待什么。 以姜娩的性子,能做出的亲昵不过是握他的手,或者勾住他的手臂。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径直钻入他的怀中,将脸贴上他的胸膛,轻声低语,带着几分难得的撒娇:“王爷,明日真的不能陪我吗?” 他心头微震,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接着装睡。 萧珩之清楚,姜娩的靠近,每一句软语,都是刻意为之。 可纵然知道,他的心跳还是失了分寸。 姜娩的主动,给她这股掠夺般的悸动,是他从未曾感受过的。 但凡姜娩仔细听听,就能察觉到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他僵着身子,没有动。 姜娩见他不言语,又试探着喊了一声。 “王爷?” “萧珩之?” 他没回应,像是睡得很沉。 真睡着了? 她眨了眨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得把他留在府上,心里竟生出几分胆大妄为的念头。 索性也豁出去了,反正不要做到最后一步就能忍。 她一只手循着他的胸膛往上探,触碰到他的下巴,指尖轻轻摩挲,似在挑逗。 “王爷......我有话说......” 她声音柔得像缠绕的丝线。 但身边人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忍不住朝他的耳廓吹了口气,细微的热息撩过肌肤,却仍是毫无动静。 从前也没见他睡得如此快啊。 难不成是在装睡? 姜娩凝眉,又试探着喊了一声:“王爷,你是不是装睡呢?” 身旁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她撇撇嘴,什么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引诱他一下,可完全不给机会。 她索性收回手躺下,临了又试了一次:“本还想睡前亲你一下呢,罢了。” 说完后,她听着身侧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她终于叹了口气,大概他今日的确是累着了,毕竟和宁祉大打出手,还是需要耗费一番体力的...... 她挪动着身子,往里头躺去。 想着明日定要在他之前醒来,免得让他走了。 忽然,身旁的被褥猛地一动。 萧珩之的气息瞬间逼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上覆了一层热意,接着便是骤雨般的吻倾泻而下。 “怎的不继续了......?” 低哑的声音伴随着滚烫的呼吸,洒落在她耳边。 第一卷 第106章 他学会收敛 他心潮翻涌,头脑发热。 好不容易稳下的理智,还是被她的次次逼近而冲碎。 熟稔的欲望让他捏着姜娩的下巴,狠狠地近乎撕咬着吻了上去。 湿润的触感与霸道的气势将她淹没。 姜娩一时挣扎无措,轻轻闷哼出声。 “唔......” 湿热胶着间,姜娩发出细碎的呜咽,只觉得要喘不上气了。 “呼吸......” 他留了一点缝隙,间隙中还在不停给她说话,一下又一下地轻啄。 “这可不算我硬来......是你......在邀请......” 方才就不该由着她逗弄,原以为自己能把持得住,毕竟此刻她还伤着。 却不料,终究是情难自禁,被她一句话就撩得如蚁噬骨。 “姜娩......” 他沙哑地喃喃。 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指缝,连指尖都是烫热的。 “可不可以......”他难得在征求她的同意。 “不要......” 姜娩伸手,微微止住了他的手,声音是颤抖的,带着几分慌乱与挣扎。 说来奇怪,她不知为何,对萧珩之竟不似以往那样抵触了。 这炙热的吻像是将她拖入了一个漩涡,甚至让她生出些想要共沉沦的想法。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前尘往事在这一刻就像被压在角落,模糊得看不清。 可正因为这种异样,她越发慌乱。 这太奇怪了,她整个人如飘絮一般,有种脚不着地的不安全感。 可要说不清是为什么。 “怎么了?”萧珩之的声音低哑,故意靠近她耳边,喃喃道,“不是你说,要亲一下吗?” 他喘着气,竭力不去碰她受伤的肩背,可还是忍不住托着她的腰,让她离自己近一点。 姜娩脑子里像是有浪潮在翻涌,但理智仍在,咬住唇不语。 她看不见萧珩之的脸,却听得见他浓重的喘息声。 就在她的额上,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热气。 近到。 她有些害怕他会做些不可控的事,一如前世那样。 姜娩声音压得极低,微微抗拒着:“已经亲过了啊......” 萧珩之看得见她凝眉,双手还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就这么怕他? 他若真的想,早就不是如此这般情景了。 罢了,迟早的事。 等到十五那日,她自会来求他。 他胸腔还在一起一落,但也停了手。 轻轻伏低身子,抱着她,在耳边沉闷地开口:“今日如此主动,就是为了让本王明日陪你吗?” 姜娩点头,轻嗯一声。 她突然想起萧珩之夜里能看清,便抬起笑。 “王爷不是买了蓝花楹苗木吗?明日,我们一起种下可好?” 她故作柔弱地靠近,伸手探上他的面庞,那笑容含着三分讨好,三分狡黠,还有几分勾他的意味。 这些取悦的法子,她原本就会。 否则也不可能前世只用一夜,就让宁祉带她入宫。 萧珩之也知她是在故意讨好,可他偏就吃这一招。 任她是带着目的也好,心怀不轨也好,左右不过都是些小把戏而已。 她轻轻勾下手,就牵住了他的心。 萧珩之没有说话,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柔软的发丝散在胸前,指尖还在细细勾勒他的脸庞。 这一幕,他想了很久。 他忽而笑了,抬手将她的手包住。 声音带着丝丝暗哑:“那不若再主动些呢? “......” 姜娩蓦地一怔,想缩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带着游走。 这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萧珩之从前带着她的手,教过她,该如何为他疏解。 她面上血色渐失,可手却挣脱不开。 “王爷......我不想......” 就在他大脑要断线时,萧珩之却只把手停到了他胸口上。 接着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这一吻虽短,却温热。 像是春夜微凉中燃起的火焰,带着炽烈的温度却压抑得克制。 姜娩手心感受着他快而有力的心跳声,有些发懵。 萧珩之只是笑,声音低而缠绵:“逗你的。睡吧,明日在府上陪你。” 他呼吸炙热地萦绕在她耳畔,手掌轻拢着她后背。 拇指还在不安分地抚动,可也只是这样而已,他竟真的没有再逾越分寸。 姜娩怔了片刻,心里隐隐有些错愕。 这不像萧珩之,她本以为他的冲动会一如前世那般失控,可如今他竟会收敛…… 她心里有些微妙的滋味,却未曾细想,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氤氲的气息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平静,姜娩却思绪难以平息。 第一卷 第107章 醒来就躲我 翌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窗外的鸟鸣声将屋内的安静缓缓打破。 姜娩睁开眼时,身边的萧珩之仍未醒。 她轻轻转过头,发现自己几乎是贴在他怀里睡着的。脸颊微微蹭着他的胸膛,近到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呼吸。 而他手臂环绕着她的腰,将她困得严严实实,生怕她逃了似的。 姜娩抬头,揉了揉眼睛。 晨光下,萧珩之面容柔和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与沉稳都被淡去了,只剩一抹安静,像是长久沉睡的画卷。 她不由看得出神,甚至忘了自己还贴得这么近。 轻轻晃了晃脑袋,姜娩轻轻试图抽开自己的手。 刚一动,却见怀里的人眼皮轻颤,随即睁开眼,深邃的目光瞬间将她锁定。 四目相对的一瞬,姜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醒了?” 他嗓音带着晨起的懒倦低哑,听在耳里让人心尖一颤。 “嗯……” 姜娩想到昨夜的事,一时有些窘迫,连忙想撑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 萧珩之懒懒地勾起唇角,稍稍松了些手,却又不肯完全放开,反而更加贴近,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侧。 “怎么一醒来就躲我?” 他语气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还带着丝丝暗含的情意。 “我没有躲……”姜娩嘴硬,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萧珩之低笑一声,眼中含着几分戏谑,又多了几分温柔的宠溺。 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揉捏她微微发热的耳垂,低声道:“你昨夜,可是主动钻进我怀里的……如今又急着逃。” “我,我哪有……” 姜娩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轻轻带回胸口按住。 “乖一点,陪本王再躺一会儿。” 萧珩之嗓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缠绵。 姜娩抬头看他,正撞上他微眯的眼。 清晨的光影映在他脸上,越发衬得他英俊且带着几分慵懒的邪气。 她心头不由得重跳了一下,连忙别开目光,声音低了些:“王爷再不起,待会儿蓉儿过来送早膳,若是看到像什么话。” 萧珩之挑眉,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些,埋首在她的颈窝,声音里带了点哑哑的撒娇:“无妨,看到就看到。” 他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脖颈间,撩拨着她的神经,让她浑身发烫。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姜娩推他一下,他就凑得更近,一个不注意,就上前轻含着她耳垂,用气声轻问:“背上还痛吗?” 姜娩缩着脖子,声音轻颤:“痛,王爷别闹了。” 萧珩之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不情愿地松开她的腰:“罢了,待会儿先给你上药......” 姜娩趁他松手,赶紧爬起来,恰好门外人影走过,蓉儿敲着门:“姜小姐,婢子来给您送早膳。” 她连忙取了一件外衫披上:“进来吧。” 蓉儿进来,把早膳放着,先来给她梳洗。 屋子里立着屏风,并看不到床榻上还躺着一人。 一番梳洗后,她给姜娩倒上热茶,随口问:“昨夜降温,姜小姐可有觉得冷?” 姜娩脸上发烫:“昨夜,倒是不冷。” 非但不冷,反倒暖和得让她睡得很安稳。 蓉儿又说:“这天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阴沉沉的,姜小姐若是冷的话就给婢子说,婢子再去要些炭。” 姜娩看了一眼屋子里烧着的银丝炭,这炭贵死了,从前在姜府用得顶好的都只是核桃炭。 但萧珩之却叫人整宿在她屋子里烧银丝炭,像不要钱似的。 虽说北钦王府根基深厚,可这钱花在她身上,她也觉得肉痛。 “帮我备几个手炉吧,这炭火不必这样整日烧着,浪费。” “那可不行,王爷吩咐了,说您怕冷,冬日里得好生暖着,这炭火无烟,晚上烧着也不碍事,姜小姐无需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是......” 她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算了,就依王爷的吧。” 蓉儿看她一脸无奈的模样,戏谑道:“姜小姐这般模样,真像是王妃,也不知王爷何时才会把您娶过来。” 姜娩端着碗的手一颤,差点打翻。 蓉儿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还在接着问:“婢子好奇,姜小姐喜欢王爷吗?” 姜娩下意识往屏风后面扫了一眼。 好在里头安安静静,没有异状。 “姜小姐?”蓉儿抬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她回过神,说:“王爷救了我,我自然是感激的......” 感激之余,也许是有一丝恻隐仁慈。 但却谈不上喜欢,她对萧珩之,始终心存戒心,如此怎么可能算喜欢? 蓉儿听到这个回答,问:“没有喜欢吗?我一直以为您二人是两情相悦呢。” 姜娩端起茶杯,小口饮茶,闭口不言。 忽然,屏风后传来一声敲击。 像是敲门的声音,但却只响了一声,十分清晰。 “什么声音?” 蓉儿警觉地抬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说着便要起身去查看。 姜娩心下一跳,她知道这是萧珩之不耐烦了,她连忙拉着蓉儿:“应当是我挂在衣带上的玉坠掉了,我自己去收拾。你把食盒收了吧。” 蓉儿闻言,没有多疑,只低声应了句:“是。” 她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便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屏风后的敲击声又响了两下,节奏缓慢而沉稳,带着几分催促的意味。 姜娩凝眉,往屏风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略有些不悦地开口:“王爷是故意发出动静,想看我慌张吗?” 话音落下,她绕过屏风,却怔住了,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只见萧珩之坐在床边,身子后仰。 姿态慵懒而随性,仅着一袭寝衣,衣襟松散,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栏。 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他微睁眼看向她,低声开口:“过来。” 短短两个字,却让姜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语气,让她膝下一软,差点跪下。 第一卷 第108章 大殿上的回忆 她记得,是在宣政殿,帝王上朝听政的地方。 姜娩前世也曾坐在那个位置,俯瞰群臣,号令百官。 但那里,也是令她无比屈辱的地方。 那天萧珩之散了朝臣,叫她去殿中。 也许是政事烦扰,他脸色并不好看。高坐在主位,手上的玉扳指在指尖轻轻转动,懒懒靠在椅背上。 目光如冷霜般落在她身上。 冰冷,轻蔑,像在嘲笑她的可怜。 曾经的皇后,被人踩在脚下,狼狈至此,连一声反驳都不敢有。 姜娩跪在殿中,任他审视打量,片刻后,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听说,你为讨好宁祉,练过一支舞?” 她死死咬住唇,没有回答。 “怎么,哑了?”萧珩之嗓音一沉,玉扳指“啪”地一下扣在案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到了本王这里,倒成了个哑巴?” “并非......”她颤声开口。 “既不是,那便表演一番吧,本王也想好好欣赏。” 他半阖着眼,嗓音里尽是冷漠。 姜娩记得那一次,她藏着难以言喻的屈辱与痛苦。 光着脚,有些僵硬地,献上一舞。 每一步,每一个转身,都载着千斤重担。 结果自然是,他不满意。 于是她又跳了一次,但也未好上半分。 恰好有朝臣折返回来向他奏禀,站在外面多看了她一眼。 那个可怜的朝臣,被萧珩之叫了进去。 “汪大人觉得,她跳得如何?”他低笑着开口。 汪尚书是姜娩的旧臣,也是从前骂她狐狸精骂得最多的。 她一直想除掉他,但这个姓汪的心思敏捷,又擅于揣测人心,一张巧嘴,令她迟迟抓不着把柄。 汪尚书是个人精。他看得出,摄政王对这位先帝的皇后,明面作罚,实则在意。 于是圆滑地开口:“娘娘一身素衣,虽不似华贵,但舞姿灵动,别显清丽。” 他自诩说得妥帖。 萧珩之却在那一瞬间眯起了眼,目光森冷如刀,像是在他头上悬起一把随时能落下的刀子。 大殿内霎时一片死寂,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汪尚书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 但还未来得及解释,萧珩之已经抬手挥了挥:“剜了他的眼睛。” “王爷饶命——!我不曾看到,不曾看——!啊——!!” 一声尖叫,紧接着是鲜血喷涌的声音,两颗眼珠子落在姜娩身后。接着那人被拖了出去,像一只濒死的蝼蚁,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那天姜娩心里的恐惧到了极点,别说跳舞,腿软得她连步子都挪不开。 汪尚书的死,就像是在对她杀鸡儆猴。这个疯子即便不杀她,也会有无数个办法来折磨她。 当时,萧珩之也是这副模样,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懒懒地唤她:“过来。” 姜娩怔在原地,攥着衣袖,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止。 见她不动,萧珩之轻笑一声,尾音压得极低:“本王叫你——过来。” 他耐心减失,逼着她一点点靠近。 姜娩浑身哆嗦,目光始终低垂着不敢看他。 走到龙椅旁,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扑通跪下:“王爷......方才是我没有跳好,我可重跳一次......” “不必。”他拎起她的外衫,笑着说,“既跳不好舞,想来是有别的本事。” 他眼神锐利而冰冷,毫无怜惜,直直将她钉在原地。 姜娩咬住唇,强忍着泪水,声音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她是他的阶下囚,任凭是在大殿高堂,她依旧如同蝼蚁般,被他肆意践踏与羞辱。 龙椅凉得冻手,恍惚间,她甚至感觉背后有一片朝臣在盯着她。 “姜娩,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锁住她,耳鬓厮磨,亲昵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皇后?......呵,他是如何唤你的?皇后?还是……娩娩?”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五官都皱在一起,兴奋得心里火花四溅,恨不得就这样与她共赴黄泉。 空旷的大殿,满是旖旎的声音。 他捏着她的后颈,贴在她耳边,说些污言秽语。 像是刀刃一样,扎在她心上,疼得她直落泪。 一颗一颗眼泪滴在他胸口,但他仍是毫无怜惜地命令她:“不准哭,再哭,本王就把你眼睛剜出来。” 她浑身一颤,不敢再哭。方才汪大人的眼珠子,此刻还在地上,像是对她的警告。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眶的泪珠一直晃荡。 萧珩之像一只蝎子,竖起自己淬了毒的尾刺,近乎疯魔地舔舐她的眼泪,带着湿热的灼烫:“怎么这么傻?当真了?我骗你的,我怎么会舍得......” “你这双眼睛,还要看着本王......” “只能......看我......知道吗?" 他感受着灭顶的冲击,细长冷白的手指像要把身前的人捏成齑粉。 “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 姜娩从未觉得这朝堂如此高,明明几步台阶,她却下不去。每一寸皮肤好像都被撕开,痛得她眼前发黑,大殿中星星点点的碎光,一点点灭下。 “萧珩之......” 她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松开一直捏着的拳头,掌心掐破,指尖带了些血迹。 “我知错了......” 她闭眼,伸手捂住一直颤个不停的睫毛。 “求你......放了我......” 她声音越来越哽咽,只觉得灵魂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死了。 太疼了。 是到现在一旦想起,还会觉得锥心刺骨的疼。 忽然,床榻一阵晃动,萧珩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像是从梦魇中惊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跳得厉害,手指微微颤抖,却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了?” 萧珩之看她发愣。 她轻喘了一口气,按下心头的情绪,淡淡开口:“没事,王爷快些梳洗了去用早膳吧。” 她说完就转头去拿他的衣裳。 萧珩之一把把她拉过来,问:“方才丫鬟问你的话,怎的不回答?” 姜娩此刻脑子刚回神,思绪渐渐收拢。 方才丫鬟问她喜欢王爷吗,她的确是含糊其辞沉默应付了。 萧珩之扫视她的表情,把她拉到怀里:“本王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姜娩想到她还需拖住他留在府上,本想挣扎的手也松下,轻轻回抱住他。 “王爷多陪我几日,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萧珩之笑着回答:“好,这几日都陪你,但你要给本王一个满意得回答才行。” 他笑得温柔,全然没有前世嚣张的样子。 但姜娩却更生惧意,总觉得他温柔地眼神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 第一卷 第109章 有手不用,非要她服侍 用过早膳后,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雨。 本就阴寒的天更添一分湿冷。 种树自然也无望了,但姜娩本就是以此为借口让萧珩之留在府上,种不种都无所谓。 她站在雨幕廊下,叫人拿了些糖糕来。 自从那日与萧珩之在马车上之后,她偶尔还是会觉得嘴里有一阵苦涩。 连嘴里的糖糕,也觉得不似以往那样甜了。 萧珩之独自在书房。 姜娩过去的时候,从门外可以看到他站在窗边,手指敲击着窗檐,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看了一眼,就打算走。 其实她本就没打算进去,只是来确认他还在府上而已。 但萧珩之已经察觉她在门外。 “怎的来了又不进来?” 他转过身,背靠在窗边,眼神示意她进去。 姜娩没办法,只能佯装是来关心他的:“王爷在想什么?怎看着一副忧愁的模样?” 萧珩之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笑着开口:“在想雨何时停。” 姜娩以为他是在想种树的事,便说:“前几日都闷着,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不过种树也不急在今日,等雨停了再种也行。” 她说话时,嘴里溢出香甜的气息,也不知吃了多少糖糕。 萧珩之揉了一下她的脸,问:“那铺子的糖糕就那样好吃?怎的不拿给我尝尝?” 姜娩抿了抿嘴,问:“王爷这几日就没有觉得嘴里发苦吗?” 萧珩之佯装不知,随口道:“前几日喝了一剂药是有些苦,但也不碍事。” 姜娩没再说什么,只觉得嘴里又在发苦,便叫人再拿了一盘糖糕来。 下人很快送过来,放在桌案边。 姜娩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王爷不是要尝尝吗?” 萧珩之一动不动,靠在窗边看着她。 “怎么了?看我干嘛?” 姜娩看他挑眉,抬起下巴盯了一眼她手里的糖糕。 她这才反应过来—— 这人跟以前一样,自己有手不用,非要她来伺候。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拿起一块凑到他嘴边。 “王爷请张嘴。”她皮笑肉不笑。 萧珩之皱眉:“太大了。” 姜娩又哄着说:“糖糕都是这么大,王爷只咬一小口不就行了。” 萧珩之没有反应,姜娩撇撇嘴,略感无语地给他掰了一小块凑到嘴边。 “这样行了吧?” 萧珩之见她愠怒,轻笑了一下。 接着张嘴把糖糕轻含在嘴里,但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他非常不爱吃甜的东西。 很久之前,他在兽场杀过一头鹿...... 兽场多为猛兽,但那一天,他遇上的是一头不算凶猛的鹿。 他本想快速结束,可没想到那头鹿却攻击性极强,他一连几个回合都抓不住。 最后不得不拉弓,一连三支箭过去才将鹿钉在墙上。 他走近墙边时,鹿还没有咽气,喉间还在发出呜咽的声音。 动物与人一样,会有恐惧。他露出杀气时,很多动物会出于本能惧怕他,但他那天在鹿的眼里没有看到恐惧,而是祈求。 他看不懂那个眼神,把鹿从墙上取下来,拔掉腹部的箭矢时,他看到鹿的肚子动了。 他有些惊讶,正想看个仔细时,鹿的腹部动得更厉害,一股温热的鲜血直直喷射到他的脸上,流到嘴里。 接着,鹿被人抬走了。 台上的看客不停撒着金银碎两。 抬走的那一刻,他才看清,那是一头母鹿,肚子里的,是一头小鹿。 流到他嘴里的鲜血,滚烫腥甜,甜得发腻...... 一如此时嘴里的糖糕。 姜娩又拿了一块喂过去:“还吃吗?” 萧珩之收回思绪:“给你吃。” 他抬手递过去,姜娩偏头避开。 “我也不吃了,这糖糕不知是不是换了配方,总觉得不似以往甜了,嘴里的苦味一点也压不住。” 她低声埋怨着,没注意到萧珩之脸上表情的片刻变化。 “对了王爷,我想回姜府一趟,这几日父亲一直在忙着重建,我都没帮上忙。” 她言辞恳切,看着他。 但萧珩之却说:“我与你一同去。” 姜娩其实是想借机出门,给段知安送信,自然不想萧珩之跟着了。 她又说:“我快去快回不耽搁,就劳烦王爷陪了。” 萧珩之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笑着揶揄:“你让我在府里陪你,自己又想独自出去。哪有这道理?” 姜娩一时哑口,便服了软:“那好吧,王爷不嫌麻烦的话,就跟我一同去......” 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嬷嬷的声音:“王爷,姜小姐。门口来了平南侯府世子妃,说是来找姜小姐的,可要请进来?” 姜娩心头一喜,这人来得也太及时了! 直接让闻浅帮忙递信再方便不过! 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萧珩之,语气放软:“王爷,我与世子妃许久未见了,让她进来吧。” 她眨着大眼睛,拉着他的袖子。 萧珩之挑起她的下巴:“想见别人,就求本王。怎的不见你如此想见我?” “我若不想见王爷,怎会让王爷日日陪我?” 萧珩之被她哄得高兴,大手一挥:“请进来吧。” “是。” 嬷嬷应声退下。 她对二人的亲密已经见怪不怪,昨夜巡夜,王爷不在屋子里歇息,今日一早又穿戴整齐从姜小姐房里出来,她便更加确定这府里未来的女主人已是定下了。 只是碍于二人如今还未曾行礼,姑娘家总是害羞的,她便也未声张。 第一卷 第110章 有了牵挂,就会生出惧意 闻浅撑着伞,步履匆匆过来。 姜娩站在廊下,高兴得直跺脚。 萧珩之见她这模样,开口:“你何时见我也能这般高兴?”话里是掩不住的酸味。 “王爷怎的连这都要吃醋啊?”她轻笑一声,就连忙过去接过闻浅,拉着她的手寒暄。 萧珩之跟过去,淡淡开口:“今日如此大雨,世子妃还前来,是有要事?” “见过王爷。”闻浅行礼后说,“今日我出门恰好路过王府,就想着来看看姜二小姐。” “看看?没有别的事?” “并无什么要紧的事......”闻浅被他的气势给吓着了,声音越说越小。 “既无要事,此时已看了,世子妃便请回吧。”他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闻浅一时有些窘迫,不知如何作答,她才刚进来就要走,这不就是被赶出去吗?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不慎得罪了王爷时。 姜娩拉着她的手,说:“世子妃别紧张,王爷与你说笑呢。” “我可不是说......” 他话到嘴边,见姜娩凝眉,似作怒意又像撒娇似的瞪着他。 将要说出口的话又转了个弯:“咳咳,说笑呢,世子妃请便吧。” 闻浅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娩带着她往房里走,进屋时,萧珩之也跨了一步想进去。 “王爷这是做什么?姐妹私房话你也要加入不成?”姜娩转身盯着他。 “本王......” “王爷放心,我就在屋子里,哪里都不去。”她说完,笑意盈盈地将房门关上。 萧珩之捏着拳头,他不知怎么就被姜娩压了一头,但此时进去又显得他实在无理。 索性转身回了书房,此时他也有至关重要的事。 前日姜娩被雄狮所吓,必然是他的赤奴身份已经败露,背后有人想以此威胁他现身。 可那背后之人,让雄狮出现在姜娩面前,却只是吓唬她,并没有真的伤她...... 想来是在试探姜娩身边是否有人暗中保护,如今试出来了,归野被抓。 那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挟持姜娩,逼他就擒? 如此狡诈的手段,不是宁祉就是段知安。 不久前才派了死士,这就耐不住性子又要下手了。 归野既与雄狮一同捕回,应当是被抓回了兽场。 他当初就是从兽场逃脱,如今被抓回去免不了要受一番苦头。 但段知安肯定不会让归野轻易死掉。至少在他现身之前,都会留他一命。 他若是去救归野,必须一举成功。 否则,便是双双殒命。 可既知晓自己是赤奴......那么迎接他的,定是以最狠的杀招,将他赶尽杀绝。 萧珩之站在门外,眼前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子里时不时会传来姑娘交谈嬉笑的声音。 他很犹豫。 孑然一身的时候好像什么事都敢去闯一闯,丢了性命也无所谓,反正身后空无一物。 可一旦有了牵挂,就会生出惧意。 他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可如今竟真的有些怕死。 他若死了,姜娩怎么办...... 她体内的春苦散,还不曾解开。 ...... 屋内,姜娩和闻浅谈笑声萦绕不绝,气氛格外融洽。 闻浅拿着新制的香囊,给她的屋子里摆了好几个,像是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模样,执意要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不一会儿,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姜娩看着香囊上的绣面图案,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精致的针脚,不禁一声感慨:“世子妃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世子娶到你,可真是享福。” 闻浅被她夸得有些害羞,嘴角却忍不住扬起,神神秘秘地开口:“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何事?” 闻浅低头含羞开口:“我……有身孕了……” 姜娩倏地睁大了眼,捂着嘴倒吸一口气,惊喜地追问:“真的?何时的事?!” 闻浅抿唇一笑,低声道:“上月到现在,一直未来月事。算着日子,我早就起了疑心,但不敢确定。今日偷偷去了趟医馆,结果果然有了。我心里实在高兴,可这事家中还未知道,忍不住先来告诉你。” 她话里藏不住欢喜,姜娩也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这么说,世子他与你,十分亲近了?” 闻浅被问得脸微微一红,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甜意:“确实......比以往是要好上许多,就连生孩子也是他主动提的......” 姜娩心下也雀跃起来,前世李知景与闻浅冷淡了一辈子,别说有孩子,他连家都很少回。 如今重来,她总算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开口问:“世子妃可想好何时告诉世子?想必他也会高兴地。男人一旦做父亲了,就真的不一样。” 她说着,心头微微一动,突然想到宁祉...... 前世他登基不到一年,昱儿就出生了。 他忙于政事,休息时间也很少,但昱儿的每一个重要时刻,他都会亲自参与。 他也会像寻常父亲那样,给他做些小玩具,抱着他在宫中漫步,给他说些他并听不懂的话。 可是他还不曾等到昱儿学会喊父皇,便已在宫门前与她永别……. 萧珩之说,昱儿安然无恙…… 可是那又如何?他在未来长久的人生里,没有父母的陪伴,他会如何长大? 承受着无尽的落寞与孤单,他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姜娩陷进思绪,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楚,眼眶不禁微红。 第111章 舅舅可想成家? 闻浅察觉她的神色变化,急忙问道:“姜二小姐,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 “我没事。”姜娩摇摇头,姜娩稍作整理,迅速恢复了笑容,“我只是高兴,你与世子能走到一起。待你腹中孩儿诞生时,我定要第一个送上礼。” 闻浅一愣,随即露出笑意:“姜二小姐,若是可以的话,等他日孩儿降世,我想与你结为契亲,不知你可愿意......” 姜娩看着她十分小心,有些满含期待的眼神,笑道:“何需等孩儿降世?” 闻浅一愣。 姜娩又说:“你我如今结为金兰不就好了?待孩儿出生后,自然得唤我一声姨母。” 闻浅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随即欢欣鼓舞道:“如此便更好了!你不知道,那日在闻府你帮我出头回来,我其实就已经认下了你,只是又怕有冒犯才一直不敢说。” “那既如此的话,我年岁稍长,往后你可叫我娩姐姐,我可唤你浅浅,如何?” 闻浅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当然好啊,舅舅平日也这样唤我,听着就十分亲切。” 舅舅...... 姜娩一听她说起,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忘了正事。 她去从妆奁底下的夹层,拿出一封书信交给闻浅:“这封信,还请你帮我送给太师。” “娩姐姐怎的不自己去?可是王爷不许?” 闻浅有些纳闷,但想法倒是歪打正着。 姜娩抿嘴:“此事说来话长,但你务必交给太师。” 闻浅见她十分郑重,也小心收起:“放心,今日我回府前,就先去一趟笃明园。” 她虽不知姜娩在与段知安计划何事,但既然让她送信,定是十分信任的。 因此从王府出来后,她撑着伞,绕开世子府,先去了一趟笃明园。 笃明园的小厮不拦她,只行礼后就请她进屋。 她原以为段知安不在,想把信放到他书房就走。 但没想到段知安今日未入宫,她刚走到廊下,就看到他出来了。 “舅舅。” 闻浅放下伞,过去行礼。 段知安皱着眉头:“怎的下着大雨就来了?” 他带着闻浅进屋,叫人拿了手炉来。 “衣裳也打湿了,赶紧去烤一烤。” 他把她淋湿了衣摆的大氅取下,又拿了一条毯子给她裹上,嘴里还一直唠叨着。 闻浅觉得他全然就是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就这样被他裹在毯子里推着去了火炉旁。 “我倒要听听,什么事让你冒着大雨也要来。” 段知安坐在一旁,盯着她。 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闻浅蜷在椅中,感觉到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手从毯子里伸出来,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娩姐姐托我交给舅舅的。” 段知安接过信,修长的指节摩挲着信封边缘,目光却落在闻浅身上,挑眉问:“娩姐姐?你二人何时亲近至此了?” 闻浅抿嘴一笑,眉梢含喜:“实不相瞒舅舅,今日我已与娩姐姐已结为异姓姐妹了。” 段知安的动作一滞,目光一瞬间深沉下来。 “异姓姐妹......” 他低声重复,语调里夹杂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 目光扫过闻浅脸上的欣喜,又落回手中的信,未曾立刻拆开。 他能猜到,这信上多半是姜娩说,对萧珩之下不了手,想求他另寻别的法子。 他本也没指望姜娩能下得了手,可是结为姐妹...... 远处一声闷雷滚动,一如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本想的是,利用姜娩,将萧珩之安插在暗中的高手全部捕获,最后再一举将他拿下。 必要时,以姜娩的性命做要挟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闻浅与她结为姐妹,这份突如其来的情谊,倒是让他的算盘,不知如何打下去了。 炉火微微跳动,窗外的雨声密集而急促,隐约传来低沉的雷鸣。 “浅浅......”他低唤一声。 “嗯?”闻浅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本想问,为何与姜娩结拜?对姜娩的性命看重几分? 可对上她那满溢欢喜的脸庞,话到嘴边终究化作了一声轻叹。 转而目光微垂,只道:“雨势未减,外头天冷路滑,今日就在这用膳,等雨小些了再走。” 闻浅轻应一声,手放到小腹上。 她想着,如今有身孕了,应当妥帖些,切不能受凉,还是依舅舅说的吧。 她点头:“那今日有劳舅舅了。” 雨声淅沥,风穿过窗隙,带来几分凉意。 段知安起身,走到一旁,将闻浅的大氅从架上取下,抖去刚刚烘出的水汽,手指细致地理平褶皱。 闻浅看到他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这个舅舅,虽不是亲的,却待她极好,处处关照,为她撑腰。 旁人都说他难接近,但她却觉得他实在孤寂。 她每次来笃明园,看到的都是这般景象—— 沉静的书房,整齐的书案,但连一声嬉笑都难得听到。 与她从前独自在世子府时,别无二般。 那时她还有墨萍可说话,可舅舅身旁空无一人,也不知平日会不会觉得寂寥。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小家,娩姐姐也快要定下亲事。 只剩舅舅,还是一个人。 闻浅看着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开口:“舅舅年岁也不小了,可有想过成家?”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何时有孕? 段知安手里动作一顿,接着淡淡笑道:“没想过。” “为何?”闻浅追问。 他坐到一旁,双手交叠,神情平静,语调却低沉而凉薄:“段氏子孙,生来为皇权而培养,自小所受一切教习,皆是为了储君......这与泯灭人性有何区别?” 闻浅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守礼的他,会如此直接地将这番话说出来。 若是被人听了去,少不得给他扣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 沉默片刻,她小声问:“可是舅舅,您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段知安坐到她旁边的椅上,倒了一杯热茶,眼底平静如湖:“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喜欢的人,不会喜欢我。” 他说得十分随意,只轻轻扫过她一眼。 “不喜欢?舅舅的家世与学识都是顶好的,品行端正,相貌极佳,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您呢?” 闻浅不服气,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满脸的不解。 她眸子清亮,像晨光洒在溪水上,荡漾着一片纯粹。 段知安凝视她片刻,心中竟泛起微妙的酸涩与荒谬。 “原来在浅浅心里,我有这么好?” 他垂眸浅笑,语调轻松,像平日惯常与她调侃时的语气。 闻浅也不加掩饰地回答:“舅舅自然好了,单论学识就已赢过大把人。待我孩儿出世后,定要让他跟着舅舅求教。” 她脱口而出,连忙捂着嘴。 段知安神色一震,瞳孔微微收缩,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茶杯。 但只是瞬间的失神,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将那微不可见的颤动迅速被压下。 再抬眸时,面上已平静如常。 “何时有了身孕?” “......今日刚知的。” 闻浅的声音低了些,话尾却难掩喜悦:“舅舅,此事还请您务必帮我保密。我想着,过段时间再告诉世子。” 她裹在毯子里,脸颊染着薄红,眸光盈盈,像是揉碎了初春的暖阳,满溢着一份说不出的幸福与甜蜜。 “嗯。” 段知安轻轻点头。 其实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她是世子妃,是李知景的妻,有身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他是舅舅,即便是非亲,但也是认下了这个头衔。 他该欣喜,为她庆贺,为她有了一个圆满的家庭而宽慰。 ...... 他本就该为她高兴的。 段知安自嘲地笑了笑,眼底的情绪很快被抹平,随后移开了话题。 “世子近日,待你如何?” 说到世子,闻浅的话匣子被打开,滔滔不绝地讲起她与世子间的琐事。 小到一顿饭上的细枝末节,大到李知景如何在婆母面前袒护她。 她说得眉飞色舞,像只雀跃的小鸟,满心满眼都是甜蜜的回忆,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段知安淡淡笑着:“如此便好。” 待雨变小后,段知安想送她回府,但闻浅说什么也不让他送,说是怕世子看到后不高兴。 他无奈,只能看着她独自往回走。 他看着闻浅的细弱的背影,又望了望阴沉的天色,眉头缓缓皱起。 再是偷偷出府,此刻也应被发现了。若李知景真像她所言那样在意她,这等天气,定会第一时间过来问他。 可此时已过晌午,也无人寻过来。 ......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那就是喜欢我了? 这场雨下了一整日,直到入夜都没有要停的迹象。 晚膳过后,天就已经全黑了。 萧珩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难得没有来扰她。 姜娩无事可做,早早就准备歇下。 那封信段知安应该已经看过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按照那人的思虑,多半早就料到了吧。 当初她去求段知安帮忙,他说若想一劳永逸,唯有除之。 如今她不想杀萧珩之了,那他应该就无恙了吧? 可姜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段知安不是一个会轻易帮忙的人。 他的计策虽说的确为险中上策,但他就直接这样对她坦言? 还是说,他是想借自己的手,杀了萧珩之吗? 可段知安为何要杀他? 如今萧珩之只是个没有实权的新封王爷,不可能对太子构成威胁。 她越想越纳闷,总觉得自己好像踏进迷局,成了一枚棋子。 可执棋之人是谁,她却看不清。 外头的雨点声敲打在窗檐,让她心乱。 她索性起身披着大氅,想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萧珩之踏进屋子,看到她站在门口,问:“要去哪?” 姜娩心情复杂,不想被他看出来什么,偏过身子低声开口:“屋子里太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说完就走到外面去。 院子里石柱里的蜡灯熄了好几盏,廊道的灯也被风吹灭了。 只有房内的微光透出来,勉强能看清路。 姜娩倚靠在廊柱边,深呼吸了几口。 忽然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温暖。 “怎么了?闻浅走了之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 萧珩之贴在她耳边,从背后握着她的手。 姜娩沉默不语,转移话题道:“王爷的手,不似从前那样冰凉了。” 萧珩之轻笑一声:“你喜欢冰凉一点的,还是暖一点的?” “当然是暖一点的。”她脱口而出。 接着就被身后的人掰过身子,调侃道:“那就是喜欢我了?” 姜娩对他的无耻早就见怪不怪,撇撇嘴往屋里走去。 “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若是雨停了,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她前脚进屋,后脚萧珩之就跟了进来。 姜娩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王爷跟过来做什么?今晚我可不会再留王爷了。” “本王可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 他走进屋里,吹熄了灯,转头说:“上床,睡觉。” 一副着急得不行的样子。 姜娩站在原地,迈不开腿。 “王爷这样,那我今晚不睡了。” 她赌气一般地跟他僵持。 萧珩之轻啧一声,长腿一迈,把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大氅被扯下,她里头只穿了一层寝衣,顿时感到冷飕飕。 “听话,赶紧睡觉。”萧珩之坐在床边,给她盖好被子。 姜娩只觉得今夜的萧珩之很是奇怪,莫名让她觉得很心慌。 她掀开被子,又坐起身。 眼看她要翻身下床,萧珩之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按在怀里,安抚道:“等你睡着了我就出去。”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姜娩就保持这个姿势,没有挣开。 很久过后,萧珩之才再次开口:“姜娩......” “嗯?” “对不起......” 他埋在她脖颈间,说得含糊。 姜娩却从声音里,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道歉,像是把她拖进了前世。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在对她俯首认错。 可是太迟了...... “......” 沉默了很久,萧珩之又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可我从前对不起你,如今亦然......” 他越说越小声,但抱着她的手却越锢越紧。 姜娩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自己胸腔要被挤碎了。 她拍着萧珩之的后背,艰难发出声音:“太紧了......松开......” 萧珩之收了些力气,一直在她颈边磨蹭。 抱了不知多久,才把她放下躺好。 临走时,在她额上轻落一吻。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出去。” 姜娩捏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被人盯着睡觉,还是头一次。 她起初有些紧张,总觉得一股视线在盯着她。可大概夜色熬人发困,萧珩之也没再做什么,竟就慢慢睡着了。 她呼吸逐渐平稳,砸砸嘴,手轻轻动了一下,睡得很沉。 萧珩之慢慢凑过去,贴在唇上,眷恋又不舍地吻了一下。 临走前,又轻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姜娩翻了个身,还沉在梦乡里。 萧珩之关门出去。 院中满是侍卫,把姜娩的屋子围得是里外三层。 “把她看好了,不得任何人靠近。若有闪失,本王会叫你们全家陪葬。” 侍卫齐刷刷低头跪下,低声守卫。 萧珩之回屋换了一身衣裳。 再次出来时,已和黑夜融为一体。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再回兽场 夜色沉沉,雨水还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萧珩之穿行在山间小道,脚步轻而迅捷。 荒山周围寒气逼人,他抬头望了望那熟悉的山势,喉间微微发紧。 他不知归野会被关押在何处。 但既然是想引他前去,定然是他会第一时间想到的地方。 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兽场。 兽场之前是在竹山的地下,但算年头,此时应该是藏匿到荒山中了。 那地方足够隐蔽,也方便干些杀人的脏事。 夜半时分,是兽场最热闹的时候。 时不时会传来一阵虎啸声,周遭即便有村落听到,也只会觉得是山中有猛兽出没。 绝不会想到是有人为看厮杀戏码,豪掷千金。 萧珩之走到茂林丛木边,看到守船人撑着桅杆揽客。 荒山在湖中,从这里过去,需要坐船。 但萧珩之不敢渡船。 他清楚,只要踏上那条船,他的行踪便再无隐蔽可言。因此他选择绕远路,从山脊攀爬,翻越陡峭的山岩,避开每一个可能暴露的位置。 他不曾这样谨慎过。 换作从前,自然是玩命闯进去,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死。 反正他烂命一条,值不了几个钱。 可如今他牵挂着姜娩,生怕自己葬送在此。 他甚至突然有些后悔,后悔给她种下春苦散。 可一切既已发生,他只能确保自己此次别死在这。 翻越最后一道山脊,猛兽低沉的吼叫越来越嘈杂清晰。 他伏在山崖上,目光穿过茂密的树林,落在兽场的大门处。 那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影络绎不绝。 这些人大多是前来观看血腥戏码的权贵,手中捏着生杀的赌注。 萧珩之眼神冷漠,目光扫过兽场四周。 这里比他想象中更加松散。 看似没有守卫,但实则每一个角落都可能埋伏着陷阱,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他潜入兽场外围,踩着死角,隐入黑暗。细密的雨水声,能掩住许多动静。 他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呼吸也极尽压低。 一路深入,熟悉的景象逐渐涌入视线—— 破旧的囚笼、血迹斑驳的沙地、四处弥漫的腥臭味,瞬间将他拉回到那段黑暗的过去。 他指尖攥紧,敛下这些情绪。现在他必须集中精力。 关押赤奴的地方和大牢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大牢的门闸是木头,兽场的门闸都是铁棍子。 他一路循过来,听到了模糊的动静——归野的声音。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要杀便杀,何必拐弯抹角!” 声音带着隐忍的愤怒,夹杂着几分虚弱。 萧珩之透过缝隙,看到他被锁在一处低矮的铁笼中,双手被粗重的铁链束缚,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折磨。 萧珩之捏着匕首,刚想再靠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瞳孔微缩,迅速侧身隐入阴影中。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和得意。 紧接着,周围的火把齐齐点燃,将他暴露在明亮的光芒下。 萧珩之目光冰冷,环顾四周,只见无数弓弩从暗处对准了他,箭尖寒光凛冽。 四周的守卫早已严阵以待,堵住了所有退路。 为首的男子是兽场主。 他撑着伞,缓步上前,目光中透着嘲弄:“十七号,你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萧珩之捏紧拳头,没有说话。 十七号,是他的编码。 “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萧珩之。” 兽场主冷笑一声:“真是稀罕,一个赤奴,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拍拍手,归野被人拽了出来,手脚都被捆上了铁链,动弹不得。 “你敢让这个小子来偷金丝玉符,冒领太后孙儿的身份,那我今日杀了你,倒也算肃清皇家血脉了。” 兽场主抬手,周围的守卫齐齐上前,飞跑过来将他制伏。 萧珩之冷眼手指微微蜷起,随即猛然发力,肩膀一沉,将压住他的两人撞得一个趔趄。 他反手一拳,狠狠击中其中一人的下颌,那人闷哼一声,瞬间倒地溅起一片水花。 “想杀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等其余人反应,他一个侧踢踹翻身后偷袭的守卫,随即抛起短刀,直中要害。 他迅速逼向归野,斩断拴住他的锁链。 弓箭与此同时齐发,他堪堪挡下,后背还是中了一箭。 箭尾深深插入血肉,带着刺骨的痛楚。他咬紧牙关,额角沁出冷汗,却丝毫不减动作。 归野大口喘息着,低声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该来的。” 萧珩之冷哼一声,将他从地上拉起,低声道:“少废话,活着出去再说。” 两人刚迈出一步,周围便响起一阵冷笑。 更多的弓弩从暗处显现,刺眼的火光映照出密密麻麻的黑影。 杀意扑面而来,只待兽场主一声令下,就会齐发箭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萧珩之,我知道你的本事。当年杀了一百头兽,我在这这么多年,也只遇到过一个你这样的。本来想等以后,这兽场主的椅子交给你来坐,可你偏偏不知好歹要逃。” 萧珩之面无表情,冷声道:“兽场主?不还是给人当狗吗?乌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谁。我告诉你,今日来前,我已向太后递了信,若我明日未归,这荒山不仅要被推翻,你也要被挫骨扬灰。” 乌恪捏紧了拳头,显然是被他唬到了。但面上依然是强撑镇定:“你搬出太后来,以为我就会怕你?” “不怕?那你离我那么远?是不是担心一靠近,就被我一刀割喉啊?” 萧珩之说着就往他靠近,越走越快,一把把他脖子拽过来。 “你觉得我跟你,谁会先死?” 说着就掏出匕首,作势要刺过去。 乌恪手里的伞被惊落,连连大声喊着:“都愣着干嘛!快把他拦下!” 三个守卫飞快甩着粗铁链,绕着萧珩之的脖子把他往后捆。 乌恪慌乱中下令:“把他和那小子带走!” 很快,两人双双被铁链束缚,拖向兽场深处。 萧珩之被黑布袋蒙住头,耳边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和低沉的兽吼。 头套被摘开时,他睁眼,昏暗的囚笼映入眼帘。 熟悉的铁锈味涌入鼻腔,他微微皱眉,目光冰冷如刀。 归野靠在囚笼一角,喘息微弱,浑身血污。 他看向萧珩之,苦笑一声:“又回来了。” “你还笑得出来?” “我高兴。” 他扯了扯嘴角,毕竟他已经做好了死在这的准备。 他想的是,萧珩之从前救过他,这次也算是偿还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救他。 连自己都能看出,这场局就是想逼他现身,但他竟然还是来了。 他偏头看过去,问:“你真给太后留了信?”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没必要闹大。” 他揉揉眉心摇头,掏出一个东西:“但是我有这个。” “这是......?”归野凑近看了一眼,“兽笼钥匙?”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想我了? “嗯,乌恪平时谨慎,不会轻易靠近赤奴。刚刚我近他身,就是想顺走钥匙。”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要杀他。” “杀他?”萧珩之看着这地下囚牢,少年时那段黑暗的岁月又涌起。 “杀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归野揉了揉被捆得渗血的手脚,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如今恐怕帮不上你太多,站起来都费劲。” 萧珩之忍着后背的刺痛,走到门边:“刚刚我说给太后留了信,乌恪就没真的弄死我。说明他不敢擅自下决定。” “而且此刻还不到散场时辰,兽场里嘶鸣声就已停了。若不出意外,应该是乌恪提前打烊,赶着去跟主子汇报情况了。” 归野扶着墙站起来,说:“那也就是说乌恪现在不在?既然这样,我们先把兽笼打开,出去再说。” “不行,你我都受了伤,外面定然是被守卫围得水泄不通。出了兽笼也逃不远。” 正发愁时,突然响起一个细细的脚步声。 萧珩之嘘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一个身材丰满,模样却十分稚嫩的女子过来。 她靠在门边,对二人开口:“乌恪已经不省人事,你们走吧。” 萧珩之看着她一张陌生面孔,问:“你是什么人?为何救我们?” “公子不必多想,我与你二人素昧平生。”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只是想帮姜小姐而已......” 萧珩之思索了半晌:“你是......阿芸?” 女子有些意外:“你知道我?” “她跟我提起过。但她说你当初去了醉音楼,怎会出现在兽场?” 阿芸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其实我在醉音楼有了身孕,生下来是个男孩,被卖出去了......” “主子照拂我,命我做了东家,可没多久,醉音楼就关了......醉音楼关之前,我见了姜小姐一面,其实那时候,我应该对她说实话......” “后来有一个男人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见见孩子,我答应了。” “可我没想到是把我带到兽场,做了产棚妇......” “直到勾搭上了乌恪,才从那里出来......” 萧珩之听到产棚妇三个字,心头有些发酸。 归野问:“你说的这些,与你要帮姜娩有何关系?” “我知道没什么关系......”阿芸淡淡开口,“我只是想帮她。她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两次。现在想来,她每一次出现,都是老天爷在提醒我,换一条路走吧。可是我非但没换,还把她推开......” “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听到乌恪提到她的名字,才知道你们是她身边的人。” 萧珩之沉默了一阵,这才开口:“可我们就这样出去的话,乌恪醒了定会怀疑你。” “无妨,我既然敢来,定会承担后果。” 归野又说:“那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出去?” 阿芸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说:“不必,我宁愿在兽场里。也许某天,兽场中出现的少年,就会是我的孩子呢?” 她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萧珩之没再多问。 开锁之后,三人走到地面。 守卫果然围了好几圈,但众人都知阿芸是兽场主身边的人,也无人敢拦。 “走吧,回去别告诉姜小姐我在这里。” 萧珩之看着她转身进屋。 关门的瞬间,他瞥见乌恪倒在桌上,似乎是要醒来,他看到乌恪动了一下身子。 萧珩之咬着牙,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三步跨做两步,跟着阿芸进了屋。 乌恪晕晕乎乎,还未看清来人,就觉得脖子间一个冰凉的触觉。 耳边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刚才那个问题,想知道答案吗?你我之间,先死的人是谁......” 话音刚落,一刀落下。 鲜血溢满桌面,阿芸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麻木般地开口:“今日多谢。” 明明是她救了他们,却还要来道谢。 萧珩之看着她与稚嫩面庞十分不搭的臃肿体型,忍着心头的酸涩,收起匕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兽场。 归野跟在他后面,这次二人是坐着渡船回去。 雨已经停了,湖面平静,又深不见底。 两人各自受了伤,却都不吱声。 归野突然说:“萧珩之,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人情味了,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个赤手空拳杀了一百头兽的人。” 萧珩之看着天上渐渐散开的乌云,淡淡回答:“你能发现这些,说明你也变了。” 归野没有说话,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到乌云后面露出的一角圆月。 “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 “是啊,再过两日......” ...... 北钦王府里,房檐还在滴滴答答滴水,地上也是湿浪漉的。 此时天蒙蒙亮。 姜娩被屋里细小的动静一点点催醒,以为是萧珩之在做什么。 她爬出被窝,揉了揉眼睛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姜小姐,您醒了。“回答她的是蓉儿。 “是不是婢子换炉火的声音太大,吵醒您了?” 姜娩愣了一下,摇头:“不是,我本来也该醒了。 说完就下床,蓉儿服侍她洗漱更衣,进出房门端来早膳时,寒气从屋外钻进来。 姜娩在炉火边暖手,问:“蓉儿,今日王爷在府上吗?” “今日我还未去前院,不知王爷在不在。” 姜娩微微皱眉,用过膳后就往前院走去。 刚到前院,就看到萧珩之进屋的脚,似乎还有一个人同行。 她连忙小跑着过去,门却突然合上了。 “王爷。” 她在外面敲门。 “王爷,我刚刚看到你进去了。” 她敲门,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一阵衣物簌簌的声音。 等了很久,门才打开。 萧珩之已经换了平日穿的长袍,挡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今日这么早就来找本王,想我了?” 姜娩忽略了他的嬉皮笑脸,问:“王爷看上去脸色怪怪的,是出什么事了?” “嗯,一点小事。” 姜娩探头探脑,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血腥味,趁萧珩之不注意,溜了进去。 转眼就看到床上倒着一人。 那人看到姜娩明显也惊讶了一下。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美好的记忆,都是与他一起 “这位是?”姜娩问。 萧珩之走到她旁边,沉默一阵后开口:“他是......我朋友......” “朋友?王爷何时交上朋友了?”姜娩纳闷。 萧珩之这个人一向独来独往,从没见他和谁走得近些。 何时冒出来一个朋友? 正待萧珩之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归野突然开口:“我与王爷是幼时相识,近日生了变故,逃难至此,幸得王爷搭救。” 他说得言之凿凿,萧珩之也点了点头。 姜娩听到幼时故交四个字,便也没再多想。 毕竟萧珩之八岁之前的生活,她并不了解。 现下她只要确认他没有入宫就行。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 姜娩退到屋外。 ...... 太子宫中。 段知安和宁祉对坐。 今日是小朝会,散得早。皇帝只留了几个军政要员,私下商议封聿关的事。 宁祉近日总觉得,皇帝似乎有意将他脱离核心政务。 连带对他的婚事,也始终含糊其辞。 不管是姜娩,还是迟钰,皇帝都不下论断,就像是在耗着他。 “老师,您可有看出写什么来?”他问对面的段知安。 段知安在翻看古籍,轻飘飘开口:“近两次上朝,殿下可发现什么不同?” “不同?”宁祉思索一阵回答,“近两日封聿关传来军报皆为坏消息,父皇震怒。与往日并无二般。” “就没发现,议事内臣中,多了一人?” “多了一人?老师说的是......平南侯府世子,李知景?” 段知安点头。 宁祉笑了笑又说:“平南侯病重,世子特许替为上朝,这是寻常事。老师觉得有何不妥?” 段知安没有说话,宁祉思索了一阵又问:“老师是觉得,父皇想以此来平衡太子位下势力?” 段知安摇头:“世子自然不可能来平皇子势力。但如今朝中无别的皇子,皇上让世子私下议事,便是想敲打殿下。” 宁祉皱了皱眉:“定是上次孤去请赐婚姜小姐,让父皇起了提防。” 段知安轻啧了一声,说:“现下可不是想着姜小姐的时候。” 他合上手里的书,抬头说:“昨夜萧珩之带走了那个赤奴,还杀了兽场主。这人比我们想象中,要难对付,看来要另寻良策了。” 宁祉猜测他是想劫持姜娩,来威胁萧珩之。 这是他从前说过的,最后一计。 于是开口:“还请老师,莫要以姜小姐为饵。应当还有别的办法。” “姜娩,是个好诱饵。”段知安顿了一下,又说,“但我不会动她。如今我与殿下最应当担心的是,萧珩之会来报复你我。” “报复?他又不知做局之人是你我,何来报复?” “他怎会不知?那日殿下与他在酒楼撕打,以为他猜不到吗?” 宁祉皱起眉头,面色沉下。 段知安见他这表情,也不再多说。 他起身行礼:“这几日,还请殿下就留在太子宫里,静观其变。” 他说完往外走,宁祉坐在原地久久不语。 出了太子宫,经过宣政殿时。 段知安恰好碰到李知景从里面出来。 他快步迎上前,喊了一声:“世子。” 李知景听到声音,拱手行礼:“见过太师。” 段知安笑道:“这两日我未上朝,竟不知你也来了。在这碰到,倒是巧。” “不过是替家父来几日,难为皇上分忧,实属有愧。” 段知安见他说话有理,打着趣道:“许久不见,世子倒是生出些侯爷的风范。” 他挑眉笑着,手里的书一下一下拍在掌心。 李知景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明明话里话外并无不妥,但太师看他的眼神,好似是在揣测些什么。 他直言相问:“太师是有话要说?” 段知安收回眼神,笑着开口:“无事,我只是在想,世子上朝时,浅浅在府上会不会无聊。” 李知景皱了一下眉,回答:“有劳太师挂心世子妃。不过明日得闲,我正准备带她去泛舟游湖。” “泛舟游湖?”段知安反问,“这等寒冬节气,你带她去泛舟?” “有何不妥?” “她答应前去?” “自然应了。” 段知安哽住,没再说什么,只把手里的书递过去。 “这本古籍,还请世子捎带给浅浅。” 李知景接过来,粗看了一眼,是本养生古籍。 他没多问,应下后拱手告退。 段知安叹了口气,转头往宣政殿走去。 北钦王府这几日难得清净,太后照往常一样,整日送来书信。 萧珩之会隔几日就回一次,体面功夫倒是做得很好。 这天入夜后,姜浔从外头回来。 屋外的冬风带着刺骨的寒气,时不时地吹着细雨,打湿了地面,寒冷侵入每一寸空气。 姜府的修缮进度并不算慢,但因为宅子被大火烧毁后,所有的重建工作都得从头开始,而冬季多雨,施工一再延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今,修缮只完成了一半,还要在王府住一阵子。 但他想着萧珩之总归是要与姜娩成亲,也不那么见外。 眼下近年关,各地战事拉扯渐平,但流寇和山匪四起。 他明日要带一队兵去青州,若是路况顺利,便能赶上回来过年。 但若是不顺,怕是这个年只能在路上过了。 告诉姜娩后,她并不意外。 从小到大,她就没几个新年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母亲去了后,她在家中不如姜漓受宠。后来嫁到谢侯府,除夕夜要张罗着一大家子人,是最累的一天。 后来入宫了,就是去拜见各宫娘娘,再到大殿中献舞。 做了皇后便是整日被人跪拜,或是与宁祉一同看着新人献舞。 对她来说,除夕夜最幸福的,是在花翎街的塔楼,看满城烟火...... 姜娩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些画面,她才突然发现,那些美好的年关记忆,竟都是与萧珩之一起的。 可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年...... 她的心,忽然沉甸甸地,有些发闷。 姜娩走到门外深呼吸几口气。 目光落到前院的长廊,散着步慢慢过去,见萧珩之屋子的蜡还亮着。 走到他门口,想敲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门口有人,屋门忽然被拉开了。 萧珩之站在门口,看到她站在风中,披着白绒披风,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几缕,飘到额前。 他眼神一软,温声问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姜娩有些局促,低下头答道:“我是路过,没想进来的。” 萧珩之没有多问,只是伸出手,直接将她拉进屋里。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担心我? 姜娩站在他的身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温暖。 萧珩之屋子里没有炭火,所以一直给她捂着双手。 其实姜娩本来没觉得多冷,但萧珩之太暖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是这样冰凉。 他一边给她搓着手背,一边嘴里小声嘀咕:“怪不得以前你总不想碰我的手,冰冰凉凉的,确实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姜娩鼻酸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从前那个萧珩之,在她身边傻傻的,什么事都依着她,把她宠得很娇气。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狠心丢下他。 思索着,萧珩之突然开口:“本王还是叫人送些炭火来,你这手都捂不热。” 姜娩连忙拉住他,说:“不用了。” 她抽出手,放在他的脖子两边,笑着说:“以前没有炭火的时候,我就像这样......你忘了?” 萧珩之怔愣在原地,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姜娩......这是在对他示好吗? 他看着她笑盈盈的眉眼,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就这么一臂的间隔,被她圈着脖子,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到她。 太近了,她今日过来两次,什么也没说,所以就只是因为想见他吗? 萧珩之不敢动,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在这一刻变得愈加沉默。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那种温暖、紧张、期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姜娩感受着掌心下传来暖意,正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按住。 萧珩之缓缓偏过脸,轻轻吻在她的掌心。 “王爷......” 姜娩动了动手,刚被松开,又被他揽过去扣在怀里。 “别动......”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姜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很快,她就闻到一股血腥气 仔细一嗅,发现是萧珩之身上的。 她伸手探了探,碰到他后背的时候,他把她的手别了过来。 姜娩挣开他的怀抱,问:“王爷是受伤了吗?怎么弄的?” 萧珩之看着她皱眉质问,心里竟觉得有些甜蜜。 “担心我?” “我只是……只是闻到血腥味,随口问问。” 萧珩之轻轻扬起唇角,眼底漾着几分暖意:“一点小伤而已。” “王爷什么都说是小伤,若真是小伤的话,那......” 那为何大夫说伤及内里,以至于活不久...... 但这话姜娩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一句:“若真是小伤,那为何会有如此浓的血腥气?” 萧珩之看她眼神闪躲,语气带着急切。他故意放开手,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 “真想知道?那不如亲自来看看。” 他衣襟半敞,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眉目间带着一丝戏谑和期待。 姜娩抿唇,显然被他的态度激得有些恼怒。 想转身走人,但又实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对萧珩之有了这等好奇心。 终究是靠近过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王爷若是逞强不说,便莫怪我动手了。” 萧珩之挑眉,非但不避,反而抬手扶住她的腰,低声道:“随你。” 姜娩一怔,心中莫名涌上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硬着头皮凑近,伸手一层一层褪下衣衫,血腥气越来越重。 只剩最后一层时,能看到浸染了血的衣料都粘在了皮肤上。 从包扎方式来看,是箭伤,再偏一些就是心口的位置。 姜娩脸色微变:“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爷与人动手了?怎会有人伤得了王爷?” 萧珩之却笑得漫不经心,抬头望着她:“为何伤不了?在你心里,本王很厉害吗?” “王爷自然厉害了,从前的‘丰功伟绩’我可没忘。” 他浅笑一声:“所以啊,这都是小伤,不用大惊小怪。” 姜娩看着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皱眉:“这是什么话!若都是王爷这态度,再是小伤,都会一次次积累成疾。何况这若是再伤得重些……” “好了,别吵了。” 萧珩之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姜娩,”他的声音忽然柔了几分,“你是真的在担心我吗?” 姜娩被他看得不自在,移开视线,拿下他的手说:“我住在王爷府上,吃王爷的用王爷的,自然会担心了......” 她的话模棱两可,却让萧珩之唇边的笑意更深。 “那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些放不下了?” “我......”姜娩心跳莫名加快,搬出来一个看似像样的理由,“我是因为知道了大夫说的话,他说王爷的身体......受过很多伤,所以我才一时好奇。” “你知道了?何时知的?” “就是上次王爷病重,对人避而不见,我就去问了大夫。如今看来,王爷就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所以才会......” 姜娩止住了话,没有再继续说。 “才会什么?才会活不久吗?” 姜娩没有接话。 萧珩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得更近些,靠在她怀里。 “所以啊,你就看在本王活不久的份上,对我好些吧。” 姜娩脸颊一热,连忙往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王爷既受了伤,就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萧珩之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尖,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却也没有再逼近,只是目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温柔久久未散。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关于他的过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姜娩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萧珩之方才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无端生出些复杂的情绪。 萧珩之幼时到底经历过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濒死流落在街头? 姜娩想了想,决定去找被他救回来的那个人问问。 既然是他幼时的故交,那个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夜色沉沉,姜娩裹紧大氅到归野的屋子。 归野卧床休息,见到她来,立刻想站起身行礼。 姜娩抬手拦下:“公子受了伤不必行礼。” 他第一次被人唤作公子,一时有些不习惯。 只好学着别人正儿八经的公子做派,有礼回问:“姜小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姜娩一愣:“你怎知我姓姜?” 归野顿了一下,回答:“听王爷提起过,说姜统领一家暂居王府内。想来姑娘应该就是姜统领家的小姐。” 姜娩点点头,随口说:“我过来只是看看你这屋里炭火够不够,莫要天冷加重病势。” “多些关心,托王爷照拂,一切都安排好了。” 姜娩点点头,拿着铁铲在炉鼎里拨弄了几下。 “对了,你家在哪里?若是离家太久,想来家里人会担忧,要不要差人送个信去?” 归野听出她话里的试探之意,随便想了个理由回答:“我家在青州,只有我一人。” “青州?听说青州现在流寇猖獗,难怪你遇袭。” 她又问:“你与王爷也是在青州相识的吗?” “那倒不是,我与王爷在都城识得。” 姜娩微微皱眉:“都城?王爷年幼自北钦王府走失后就不在都城中,你怎会与他在都城中相识?” “......我是在王爷走失前识得他的。”归野不擅长撒谎,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既是在王爷走失前识得,那想必公子家中是与老北钦王有交情了?” 归野被她问得语塞,只得坦言:“姜小姐不必与我套话。若想知道王爷的事,大可直接去问他。” 姜娩笑着解释道:“我只是与你随意寒暄,你不必多想。” 归野没有再说话。 姜娩又坐了会儿,自知问不出什么,只得出了门。 但这一番盘问下来,让她更加怀疑萧珩之的从前。 她前脚出去关上门,后脚萧珩之就从床边屏风后走了出来。 归野偏头,问:“她是不是还在为段知安打探消息?我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萧珩之轻摇头,说:“无妨,现在段知安那边应该自顾不暇。”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现在只要记着我给你吩咐的事,等腿好了就赶紧去办。” 他丢过去一个东西,是从兽场主乌恪身上拿走的那串钥匙。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天地间只余薄霜覆盖的寂静。 姜娩在姜浔屋外,行了跪拜大礼。 姜浔穿着戎装,顶着漆黑的夜,叮嘱姜娩几句就离了王府。 军营中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姜浔骑在马上,带领队伍沿官道向青州进发。 战马的蹄声与盔甲的碰撞声,在这沉寂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行至一处山道,天空已被晨雾笼罩,远山的轮廓只隐隐可见。 突然,后方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几声惊呼和马嘶声。 紧接着,马蹄声哒哒响起。 副将策马过来,禀报道:“将军,后方马匹受惊,误伤了从庵里下来的一名尼姑。” 姜浔扬手示意队伍停下,亲自过去查看。 走近时,只见几名穿着灰布僧衣的尼姑正在路边,其中一名正捂着肩膀。 姜浔皱眉,下马走过去,低声问道:“尊者伤得可重?” 那名尼姑见他过来,垂下头低声回答:“不碍事。” 另一名年长的尼姑低声回道:“这匹马忽然受惊踹人,师妹伤了肩膀,但并无大碍。” 姜浔点点头,目光又扫了一眼受伤的尼姑。 她低着头,面容隐在垂下的帷帽阴影中并看不清。 可身形却十分眼熟。 姜浔又靠近说:“若是觉得身子不适,我可派人送你到前方的村子里,找郎中医治。” “多谢将军,贫尼并无大碍,还需赶路,告辞。” 她说完就要走,始终将头埋得很低。 姜浔听着她的声音,脑子里莫名想到一个人。 就这么有些冲动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抬起头来。”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旁几个尼姑见状想上前阻拦,却被最为年长的那名摇头阻止。 被他拉住手臂的尼姑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 姜浔看清她面容的那刻,心猛地一沉,脸上压抑不住的震惊与复杂。 “芯蓉……” 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面前的人,正是万姨娘。 曾经那个娇艳柔美的女子,如今面容苍白,双颊凹陷,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只留下疲惫与麻木。 万姨娘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神情微微一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即她垂下眼,低声道:“贫尼法号净彻……” 姜浔盯着她,眉头紧皱:“姜漓不是将你接到谢侯府安置了吗?你怎会......” 万姨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却是苦涩的。 当初姜漓把她丢在荒野之地,她走了百里路讨不到一口水喝。 濒死之时,碰上净明师太,才捡回一条命。 自那之后,她入了空门,寻个清净之地了此一生。 “......无人相依,无处可去。如今,我已皈依佛门,世间事,再与我无干。” 她平静开口,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姜浔听着,胸口像是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他看着眼前人低垂的头颅,想起她曾在将军府中笑靥如花的模样,想起她为他亲手缝制战袍的场景。 他胸心里一阵发闷,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在喉间哽住。 没一会儿,年长的尼姑过来招呼她赶紧上路。 她向着姜浔合十行礼,转身慢慢走开。 明明是如此缓慢的动作,却像要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姜浔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万姨娘走了几步,脚步微微止住,像是想再说些什么。 可最终她没有回头,只是站了一瞬,随即继续迈步,融入晨雾中,背影渐行渐远。 姜浔坐在马上,手紧紧攥着缰绳,久久凝望着。 前尘往事,像她的背影一样,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天边的晨光逐渐洒下,笼罩着这片寂静的山道。 姜浔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抬手一挥,沉声道:“继续赶路。”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蹄声清脆而急促,而姜浔却被什么牢牢地困住,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龌龊的心思 今日的都城,难得出了个暖阳。 太后一早就派人来请萧珩之入宫叙话。 但萧珩之称病回绝了。 姜娩抱着手炉过去的时候,看到大夫在给他换药。 等大夫走后,她才推门进去。 看到她来,萧珩之正在穿衣裳的动作停下,朝她勾了勾手。 “做什么?”姜娩站在门边。 “过来帮本王穿衣裳。” “王爷是把我当丫鬟了不成?” 姜娩站在原地没动。 萧珩之索性走近拽着她的袖子:“本王怎么敢把你当丫鬟?” 他一脸温顺的模样,若不是衣裳还敞着,倒真是让人觉得十分乖巧。 姜娩感觉到他今日心情十分好,歪头问:“王爷今日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本王很高兴吗?”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冰冷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轻轻按着揉搓。 姜娩被他以半强硬的眼神看着,有些不情愿替他整理衣襟。 “王爷的心情好坏,一向都是写在脸上的。” “这话倒没错。” “所以王爷在高兴什么?” “本王高兴的是......”他笑了一下,“高兴今日天气暖和,适合种树。又是十五,晚上能带你赏月。” 姜娩这才想起种树这回事。 当时只是把这件事当个借口,没想到萧珩之还记着。 不过总算是有些事可做了。 当天午膳后,趁着冬日的暖阳洒满王府。 萧珩之吩咐下人备好用具,在院中一处阳光最好的地方挖了个坑。 姜娩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手里握着铲子,俨然一副要下地干活的架势。 萧珩之见她这样,忍不住低声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专业的农夫。” 姜娩抬头瞥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铲子:“王爷若不嫌弃,我可帮你种得比这院子里的花匠还好。” 萧珩之勾了勾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那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吹牛了。” 姜娩仰着下巴,去解开绑着树苗的麻绳。 她今日莫名觉得格外冷,挽起袖子时打了个寒颤,但她没在意。 蓝花楹粗壮,树苗也不算轻。 她弯腰拖了一阵,也只挪动几米。 下人在一旁想上前帮她,但被萧珩之一个眼风扫了回去。 “如何?要不要本王帮你?” “王爷若是真想帮,还需用得着问?” 姜娩蹲在地上喘气,莫名觉得窝火。 明明是挺好一件事,但这人说着风凉话,无非就是想要她开口求他。 于是她像赌气似的,任凭自己一个人折腾,也不求他帮忙。 萧珩之站在一边,看着她咬牙费劲地拖拽树苗。 直到瞥见她手掌磨得通红,这才终于忍不住上前。 一把抬起树苗,抬到坑里,小声埋怨:“也不知哪学来的牛脾气,想听你说句软话就这么难。” 姜娩看着他手起铲落,挖出的土堆得整整齐齐,没一会儿就把树苗种好了。 她蹲在一边,拿着小铲子,低头认真地铲着周围的泥土。 “姜娩。” “嗯?”她没抬头,只专注地将挖出的土堆在一旁。 “等来年蓝花楹开花,我们就在这树下行婚仪怎么样?” 姜娩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萧珩之的视线。 他眼神坦荡而专注,带着一丝期待。 她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也是来年的事了,现在还早呢......” 萧珩之盯着她微垂的眼眸,目光深了几分,语气轻缓却笃定:“无妨,本王等得起。” 姜娩心里一颤,却没有接话,只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拿起一旁的水壶开始浇水。 “等它长大开花,院子里定会好看得很。” 萧珩之抬头看了看这株尚显稚嫩的树苗,随口道:“希望它能长得快些。” 收拾好东西后,姜娩回屋换了衣裳,又叫人添了些炭火。 刚坐下一会儿,下人来传说太师过来了,但不知缘由,和王爷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姜娩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连忙朝前院跑过去。 果然,入眼便是萧珩之拿匕首对着段知安的脖子,段知安拿剑贴在萧珩之咽喉处。 两人刀剑相向,互不退让。 姜娩咽了咽口水,前世今生她都没见过段知安拔剑。 她一直以为,他那把剑挂在身侧,就是个摆设。 同样有些惊讶的,还有萧珩之。 原想着段知安一个耍嘴皮子功夫的文人,顶多会些花拳绣腿。 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轻敌一分,就被他抓到破绽。 萧珩之紧捏着匕首,瞥了一眼旁边被吓得不轻的闻浅。 又看着段知安,缓缓启唇:“太师就这样怕我伤了你的......小侄女?” 方才他不过看闻浅想往姜娩院子跑,就拿刀子吓唬她。 没想到段知安反应这么大,竟拔剑相向。 什么狗屁舅舅? 呵。 “本王还以为你有多能沉住气,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段知安略有些不屑地说:“你若是觉得能以此做文章,那可真是想多了。” 萧珩之挑眉:“不,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拿捏堂堂太师?” “只是我在想......若是被世人知道,风光霁月的太师,以舅舅之名,对自己的侄女藏着如此龌龊的心思......向来重视清誉的世子妃,定会生不如死......” “太师觉得,本王有没有这个本事,闹得众人皆知,叫你二人百口莫辩?” 段知安瞳孔微缩,手下的剑也偏了一分。 萧珩之勾着坏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雄狮兽场之事,不是宁祉便是你。本王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门了。” 萧珩之打落他手里的剑,眼神骤然凌厉:“那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他抬起匕首正要落下时。 伴随着闻浅的哭声,传来的还有姜娩的大喊。 “住手——!” 姜娩小跑过去。 萧珩之闭着眼,深喘一口气:“姜娩,你又要像上次那样拦着本王吗?” “王爷行事不可冲动,太师若是在王府出事,皇上和朝臣该如何作想?” “你若是知晓他做的那些事,恐怕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那些事?”姜娩偏头看向段知安,“太师做了何事?” 萧珩之竭力忍耐似的,最终松开了段知安。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若太师亲自说说?” 萧珩之嘲弄地看着他。 良久,段知安才拍了拍袖子,开口:“今日我来,不是争个高下的。王爷若要清旧账,大可坐下好生谈谈。恰好我也有许多问题,要来请教。” 萧珩之听出他的话里有话,神色严肃起来。 两人往书房走去。 姜娩没有跟过去,而且连忙去拉着闻浅。 “方才是不是吓着了?快进屋去坐会儿。” 闻浅脸色煞白,跟着进了姜娩的屋子。 “娩姐姐,原先在姜府我见到的王爷与此时完全不同,是何时成了这个性子?” 姜娩给她倒了杯热水,回答:“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以前你不曾见过罢了。” “那王爷待你如何?如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会害怕?” 姜娩思索片刻,发现萧珩之对她,似乎一直挺有耐心的。 甚至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只是不知道如果把他惹急了,会不会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折磨人。 她开口说:“只要不惹王爷生气,就没问题。” 闻浅一副看可怜人的表情盯着她:“娩姐姐,那不如你去世子府吧,反正如今世子也不常回来,我时常都是一个人。” “不常回?你还没告诉他你有身孕的事吗?” 闻浅摇头:“本来是想说的,可近日皇上总是叫世子入宫议事,前几日又派他去了庙峡治理雪患。” 姜娩点点头,她记得就是这次治理雪患,李知景碰上了庙峡关将帅弃兵而逃。 他临危而上,以平南侯府之名,艰难驻守。 带着不足三千人的兵,抵挡外敌。 消息传回皇宫时,龙颜大怒。 弃军而逃者被惩戒八族,而李知景授命为左卫上将军。 就是从那之后,李知景几乎是住在了军营,对家里从来不管不问。 姜娩收回思绪,又看了一眼闻浅。 不过这一世不一样了,闻浅有了身孕,等李知景此战归来,闻浅应当也显怀了。 三口之家,定是格外美满。 她又问:“对了,你怎的和太师一同过来了?” 闻浅小口喝水,回答:“今日我做了些糕点,送去笃明园时,舅舅知我要过来,就与我一同,说是找王爷有事。” 姜娩点点头,神色却有些不解。 段知安找萧珩之? 方才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倒不像能心平气和谈事的样子。 她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探探情况,闻浅拽住了她的袖子。 “娩姐姐,可要尝尝我做的糕点?” 墨萍打开食盒,里头放着几块红红绿绿的糕点,做成花朵形状。 “好生精致。” 姜娩随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 “我特意磨的红豆和绿豆粉,味道如何?” 闻浅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姜娩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是不是豆子炒糊了?怎的有些苦?” “苦?怎会苦呢?” 闻浅有些困惑,拿起一块尝了尝:“分明是甜的啊,墨萍你也尝尝。” 墨萍吃了一口:“的确很甜啊。” 姜娩又拿了一块尝,依然觉得苦得发涩。 她放下糕点,摇摇头:“兴许是我自己的问题。最近我不知怎的,总觉得嘴里发苦,吃甜食也尽是苦的。” 闻浅笑意敛去,语气带着几分担忧:“莫不是生了什么病?” “生病?”姜娩轻笑一声,“不会的,我除了嘴里发苦,旁的都无碍,怎么会是病?” 说完就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着凉了?”闻浅问。 “我也不知,今日明明还暖和些,但我总觉得冷得冻牙。” “还是找大夫看看,莫要拖出大毛病来。” 姜娩看着盒子里的糕点,叹了口气:“倒也有道理,那我改日去请大夫来瞧瞧。” “别改日了,趁着今日出去医馆看看,你我姐妹二人晚上再去逛逛也好。” 她说得兴致勃勃,姜娩被她拉得起身。 走到前院门口,不等门外小厮来问,萧珩之就先从书房窥见了她。 “姜娩,要去何处?”他往这边走来。 闻浅看他一眼,下意识地往姜娩身后靠了靠。 姜娩抬眼看他,语气淡淡道:“我想与世子妃外出走走,晚些便回。” “不行。” 他斩钉截铁把她拉了过来。 “王爷若是不放心,大可我跟一同。” “本王说不行。” 姜娩皱眉,想要挣开:“为何不行?我说了会回就一定会回的。” 萧珩之没有回答,捏着她手腕,面上溢出些紧张。 姜娩也与他较着劲,两人僵持不下。 他无奈松缓了些语气:“好,若想出去逛,明日本王陪你,但今日不行。” “今日怎就不行?”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 段知安此刻也走了出来,轻飘飘来了一句:“王爷还真是看得紧,就这么怕人跑了?” “太师还是看好自己的人吧。”萧珩之轻扫过闻浅一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本就被吓着的闻浅被他这么一睥睨,脑子一片空白,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段知安见状上前挡在她身前,轻啧一声:“王爷收敛些,都成王爷了,怎的还一身戾气?” 萧珩之目光一闪,竟没有反驳。 段知安挑了挑眉,又说:“行了,看这样子我也不便久留。还请王爷记得今日答应我的事。” “只要太师信守承诺,本王自然说话算话。” 段知安不再多言,带着闻浅上了马车。 姜娩问:“王爷是与太师说了什么?” “过几日再告诉你。” 萧珩之把她往屋里拽。 马车缓缓驶离王府,闻浅垂着头,一言不发。 段知安瞥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了?不高兴?” 闻浅摇了摇头,闷声道:“不是,只是觉得王爷未免太苛待娩姐姐了。” “苛待?”段知安摇头笑道,“你怎会觉得他是苛待她?” “如此好的天气,外出逛逛也不行,何况娩姐姐是病了想去医馆,这还不算苛待吗?” “病了?”段知安皱眉,“她什么病?” “我也不知,但她说近日嘴里发苦,连我做的糖糕她都觉得是苦的,而且还怕冷不知是不是着凉......” 闻浅还在嘟嘟囔囔说着,段知安却眉头皱得更深。 他回想起方才萧珩之紧张的模样,又想到今日是十五...... 好似猜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只是掀开轿帘,望向远处天边隐隐浮现的圆月。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让我知道你有多痛 当日夜里,太后又差人送来了许多名贵补药。 还书信一封,让萧珩之将养身体,等无恙后随她一同去拙月山庄参佛。 送出回信后,萧珩之便去沐浴换了一身寝衣,接着去了后院。 恰好看见下人在往屋里送热水。 他叫退下人,进屋看到屏风后面热气升腾,姜娩坐在木桶里,鼻子以下都被水泡着。 他隔着木桶都觉得屋里热意盎然,伸出手指探了探水温,烫得吓人。 “怎的这样烫的水?” 姜娩坐起来一点,启唇道:“我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冷......” 萧珩之看到她肩头都已经被烫红,随后拿了浴披过来。 “别泡着了,快起来。” 姜娩坐着不动,在木桶里抱着膝盖。 萧珩之知道这是春苦散起效的反应。 春苦散每到十五这日,便会令人体冷畏寒,再之后便是钻心的疼痛催生欲念,最后会在沉溺时,出现幻觉看到心爱之人。 可若是在疼痛时,没有寻到解药,便会被经脉寸裂折磨至死。 不过幸好,姜娩的解药是他。 萧珩之皱起眉头,不由她应声,一把从水里把她捞起来用浴披裹着。 “再泡下去,你是要把自己煮了不成?” 姜娩离了热水,浑身发抖,只觉得进了冰窖,连说话都牙关发颤。 “王爷......我......我应该......看大夫......” “嗯,明日若还是这样,就去看。” 姜娩还想说什么,但呼吸间只觉得冷空气在肺里钻,一个字都说不动。 她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连睁眼都觉得眼睛冻。 萧珩之脱下衣裳躺到她身边,不由分说把她揽进怀里。 姜娩没有力气去推开,相反,她莫名很喜欢他身上的温度。 夜色如墨,房间里只剩下一片静谧。 姜娩缩在被子里,依旧冷得发抖,不由得靠得更紧。 萧珩之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看她一眼,声音低沉而柔和:“还冷吗?” 姜娩微微点头,喃喃道:“冷......” 她声音带着轻颤,连语调都显得无助。 萧珩之将她揽得更紧,掌心轻轻在她背上摩挲着。 其实他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胸口涌起的燥热像是从骨髓里一点点攀爬出来,烧得他整个人都快要溃散了。 过了一会儿,姜娩忽然觉得胸口的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疼痛。 她轻哼了一声,皱着眉紧紧咬着下唇。 “怎么了?” “疼......” 她不自觉地拽住萧珩之的衣襟。 “......好疼......” “我是不是生病了......”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 “不是……”萧珩之低声唤她,嗓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 这不是病,而是他亲手设计的一场囚笼。 但他还是心疼了。 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明日便好了。” 姜娩迷迷糊糊地摇头,全身疼得说不出话,又像离水的鱼,拼命想抓住些什么。 萧珩之低头,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 姜娩没有说话,身体本能地贴得更近,双手环住他的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时,她浑身不知是冷还是痛,连呼吸忘了。 这一世的姜娩,什么都没尝过。 他霸道地亲吻她,但又怕太莽撞把她弄伤。 但其实他也不曾见过,这般年纪的姜娩,最动情时的模样。 所以当他看到那片未经人事的雪白肌肤时,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 是迷恋,也是珍惜。 他有些舍不得。 尽管前世的姜娩早已被他霸占得毫无保留,可这一世,她还是一张白纸。 萧珩之的理智与情欲在这一刻疯狂拉扯,一边想要肆无忌惮地亲侵略她,一边又莫名其妙地生出胆怯。 最终他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怜惜地轻吻。 可姜娩已然有些沉溺于此,她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渴望更多的触碰。 有那么一瞬,萧珩之几乎要忘了这是他的陷阱。 若是清醒中,姜娩还会这样吗? 他真的好想知道,姜娩在幻觉里,会看到谁。 是宁祉吗? 还是他? “姜娩......”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隐隐的颤抖与克制,“看着本王......” 姜娩浑身钻心的痛,让她微微阖眼。 “睁眼,看着本王......” “记住本王的样子,不要想别人......” “看我......” 他有些强硬地让她看着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让她不要去想别的人。 姜娩轻轻颤抖,有些僵硬地环上眼前人的脖子,似在邀请,可又在流泪。 萧珩之细细吻着她的眼角,声音温柔得几乎不像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别怕,别哭……” 他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知道春苦散将她折磨得厉害。 若是再不快些解毒,她扛不住的。 可是在一张白纸面前,他动作哪怕再缓缓,也还是会有些吃力。 姜娩一直紧皱眉头,不知道是因为春苦散,还是因为他。 萧珩之反手撕开后背好不容易结的痂,鲜血又溢出来。 好像这样,他就能感受到和姜娩一样的疼痛。 裂开的伤口,刺痛感让他到喝一口凉气。 “好些了吗......” 他把手臂伸过去,附耳低语:“如果痛就咬我,让我知道你有多难受......” 很快,姜娩渐渐从无助的挣扎中找到了某种归属感。 春苦散带来的虚幻感,让她几乎无法自控。 所有的温柔与疯狂交织在一起,将两人牢牢地困在彼此的世界里。 姜娩抬起眼看他,那双水雾氤氲眸子里,景象渐渐扭曲。 她嘴唇微张轻启,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不知是看到了谁,逼得她落下眼泪。 萧珩之看着她空洞的双眼,知道她沉浸在幻觉里。 “你看到了谁......” “......告诉本王......你......看到了谁?” “说话......” 他浑身肌肉紧绷,目光里带着一丝紧张。 如同逼迫一样,不停地让她回答。 前世今生,他唯一得到过,失去过。深爱过,也痛苦过的,只有姜娩。 可是姜娩的心里,当真从来不曾有过他吗?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可又怕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另一个名字......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我爱你 姜娩脸色潮红,眼中闪着泪光。 萧珩之一边擦拭她眼尾的泪,一边又不停地逼问。 “快说......你看到了谁......” “告诉我......” "快......" "说出来......" 姜娩嘴唇嚅动,在小声念着什么。 他喘着粗气,附耳贴近,生怕漏掉她一句话。 “......殿下......” 姜娩向后高仰起脖颈,唇间溢出的两个字落在萧珩之耳朵里。 宛如一柄尖锐的利刃,直直刺入他的胸膛。 萧珩之身体微微一僵,手下的力气不自觉加重,浑身被嫉妒和痛楚包裹。 他好似难以置信一般,捏着身前人的下巴。 “姜娩……”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痛苦,“好好看看,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谁......” “看我!” 姜娩迷茫地看着他,瞳孔里的人一点点出现变换,好似被覆上一层鲜血,逐渐笼上了一层雾红。 她轻摇着头,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萧珩之忽然将她抱起,转身将她按在怀里,强硬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吻上她的唇,动作由轻到重,好似这样发狠,便能进到她心里,去看看到底装着的是谁。 “姜娩……”他喘息着,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看着我......好好看着我......” 明明瞳孔里映射的是他,可为何偏偏就看不到他...... “为何不是我......” 萧珩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目光里透着偏执与疯狂:“看着我,说你爱我,快说......” 他近乎嘶吼着逼迫,双眼猩红。 “快说!” 姜娩浑身颤抖,有些支撑不住。 最终泪水滑落,她哑声低语:“我……爱你……” 这三个字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却在萧珩之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胸口的痛楚,被这一瞬间的欢愉掩盖。 “再说一遍......”他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央求,“再说一遍......” “我.....爱你……”姜娩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珩之喉间涌上酸涩,他头一次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低头疯狂地吻着她的眼角,将那些泪水一点点舔去。 “别哭了……娩娩......别哭……” 他声音哽咽,动作愈发急切,却又带着隐隐的苦涩。 那种灭顶的快乐与深沉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疯狂,恨不得与她共赴黄泉。 就算是假的......他也认了......” 烛灯一点点烧尽,屋里暗下来。 旖旎的气息,不知弥漫到时辰几何。 最后入睡时,姜娩依然被他锢在怀里。 她沉沉睡去,呼吸轻缓,可萧珩之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的他,还是那个狼狈的少年,衣衫破旧,浑身污垢,站在破旧的屋檐下。 眼前的女人眉目冷漠,脸上的青涩美貌被憔悴和怨恨取代。 “早知你是个没用的,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若不是你,我怎会到这鬼地方来!” “我就应该杀了你!” “......” 那些话一字一句扎进他的心里,梦里的少年眼神空洞,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嘴唇微微颤抖。 当女人举起尖刀刺向他时,他没有躲,只是条件反射般唤了一声:“娘……” 那声音,幼稚而带着希冀,却在梦里化成了此刻的低沉沙哑。 萧珩之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满是冷汗。 与此同时,心口也传来阵阵刺痛。 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在他去了兽场后不久,听说就想逃被人抓回去乱棍打死。 他也很多年不曾想起她了,几乎忘了她的模样。 今日梦到,是在提醒他吗? 提醒他,寿数将近,地府在迎? 他偏过头,目光落在怀中熟睡的姜娩身上。忽然觉得她不爱自己也是好事。 这样即便他一朝死了,她也不会伤心难过。她可以继续过她的日子,去爱她想爱的人。 可这明明是好事,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痛? 那种痛,比胸口的刺痛更深,像是要将他的心撕裂,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萧珩之拿起她的手,放在胸口。 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痛苦,有疯狂的爱意。 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哽咽。 “可是我不想死……” “我不想离开你……” “姜娩……我是真的,很爱你。” 他不求她听见,也不求她回应。 他已经知道了,她不爱他,或许也永远不会爱他。 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也只是让他更深刻地明白,姜娩的眼里心里都没有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刻、一时、一日。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事后争吵 姜娩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捏紧了拳头。 怎么办? 正面冲突没有胜算。 萧珩之那双眼睛,像能看穿人心的利刃,她若佯装温顺,一定会被他察觉。 “冷静......姜娩,冷静......” 她紧盯着那扇门。 但却迟迟没有动静。 过了很久,门才被推开,一阵寒意夹着涌入屋中。 萧珩之站在门口,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身上。 姜娩抬手抚了抚鬓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气消了吗?” 她手指不自觉收紧,慌乱中想出应对之策。 既然装温顺会令人生疑,那不如先让她把这火气发泄出来。 片刻后,她转头盯着萧珩之。 “原来王爷知晓,做了此事会惹人生气。” 萧珩之方才已经做好了任她发火的准备,这些话也都在他的意料中。 他关上门,走到她身旁,轻声开口:“昨夜,是本王的错。” “王爷是在向我道歉吗?” “是。” 萧珩之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发闷。 “姜娩,”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从未想过伤害我?”姜娩站起身,声音拔高了一些,“昨夜我那副不正常的模样,定是不知何时被你下了什么药,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就是你所谓的‘从未想过伤害’?” 姜娩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与嘲讽。 萧珩之握住她的手,平静开口:“你恨也好,怨也罢......”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能保证,前世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姜娩强压着愤怒的情绪:“王爷既然这般想,那便随王爷心意好了。” 她怎可能不想离开? 此等疯子的爱,她可不敢要...... 她挣扎着想抽出手,却被他捏得更紧。 “放手!” “姜娩,都已成这般了,还想着跑吗?” 姜娩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说话。 萧珩之盯着她的眼睛,开口:“我问你,昨日你眼中看到的人,是不是宁祉?” 姜娩呼吸一窒,随后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是,我只会看到殿下,心里想的也是殿下。” 萧珩之咬紧着牙,纵然知晓姜娩在故意刺激他,可听到她一口一个殿下,还是觉得很憋屈。 “本王可曾对你说过宁祉做的那些事?从你被挟持坠江,到雄狮袭击,一直都是他,你究竟为何还把心放在他身上?......” “证据呢?”姜娩反问,“靠王爷的猜测吗?” “这所有的一切,唯有宁祉所作方能合理,且只有他能做到!他为拉拢将军府,故意派人挟持你坠江,而他把你救下后便成了姜府的恩人,而雄狮那次,你当真以为只是猛兽从山林窜出......” “够了!”姜娩打断他,“王爷本就对殿下不怀好意,此等揣测自然是先入为主,如何当真?” “你对他就如此宽容大度,对本王就容不下一点吗?!” “因为王爷对我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实证!” “若本王找出一个实证呢?” “王爷若是以为如此便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卑劣,还是省省吧!我就算不去殿下身边,也不可能与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 激烈的争吵落到最后,萧珩之哑口无言。 此般偏袒,让他心如刀割,也怒意上涌。 他冷呵一口气,咬着牙开口:“姜娩,你不过就是仗着本王喜欢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你与宁祉不过就是有个孩子,就让你牵挂了两世......” “从前是本王不忍,今夜可不一样了......” “你我之间,本就该这般......” 他胸口剧烈起伏,把姜娩往床上拽去。 “......” 姜娩摔倒在床上。 意料之外地,她没什么反应,只是冷笑一声:“所以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萧珩之手下动作一愣。 “方才还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害我,前世之事不会再发生。这才不到一刻......” 姜娩歪头,凝眉握上他的手:“王爷可要我侍奉?喜好还如从前那般吗?” 她主动凑上前,萧珩之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发火便发火,莫要如此......自轻自贱......” “我自轻自贱?”她切笑一声,“王爷何时对我有过半分尊重?说这话的时候,不先扪心自问一下吗?” 萧珩之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如鲠在喉。 最终只说了一句:“只要你别想着离开,本王保证,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离开?我如何离开......如今你我有实,太子妃验身那一关我便过不了。何况来年立春,皇上便会赐婚殿下与迟钰。一切都来不及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仰头看着萧珩之,冷笑一声:“王爷这一世,也赢了......” 她说的话听着平静,却在萧珩之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静静地看着她。 而姜娩偏过身子,背对着他。 一向敏锐过人的萧珩之,此时被她搅得心乱。 全然没有注意到,姜娩背过身时勾起的那一抹冷笑。 ...... 当日夜里,蓉儿来添炭火时,说:“王爷在外饮酒,夜里寒凉,恐冻坏了身子,姜小姐可要去看看?” 姜娩随口回答:“区区一点寒凉,你可真是小瞧了王爷。”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嘴里发苦,想吃些果子,可有甜果?” “有的,姜小姐想吃哪样?我去厨房拿。” “我也不知,你拿几样过来我选选。” “是。” 蓉儿应声出去,很快就拿了一筐果子过来。 姜娩瞥了一眼,筐子里果然放着一把小刀。不算大,但对她来说却恰好合手。 “姜小姐看看,可有想吃的?” 姜娩凝眉,佯装无趣道:“好似闻着果香也能好些,不如就把筐子放这儿,也省得剥皮吐瓤了。” “那我放在这柜子上,姜小姐可闻得见?” 姜娩点点头,砖头捏着杯子躺下。 蓉儿也不再多说,服侍完就出去了。 待她走后,姜娩又起身,这才将匕首藏入枕下。 院中,月色如水,冷风穿堂。 萧珩之与归野二人对坐。 他掂着酒杯,自言自语道:“当初明明只想要她留在身边,可为何如今得到了,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归野没有理会他的伤春悲秋,拿起筷子吃东西。 “要我说,你府上那些侍卫胆子都太小了。今日姜娩要走,竟无一人敢拦,若不是我在,恐怕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萧珩之仰头灌酒,没有说话。 归野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站起身拍拍袖子。 “行了,吃饱喝足我也该去办事了。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得好好活着。” 萧珩之似笑非笑:“怎么?怕我想不开自戕了?” 归野耸耸肩:“万一呢。” 他说完盯着房梁,跺了跺刚痊愈的脚。 “走正门——” 萧珩之话音刚落,他已经纵身一跃,轻巧地消失在屋顶。 他摇摇头,又拿起酒壶。 喝得快要见底时,萧珩之望向后院,目光不自觉落在姜娩屋子的方向。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朝那紧闭的房门走去。 他酒量很好,但也许是今晚不曾进食,所以比平时要更显乏累。 门前,风拂烛影,屋内静谧无声 他站在门口,手抬了几次,却始终没能推开。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萧珩之终究没进去,只转身缓缓离去。 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却显得分外孤寂。 可屋里的姜娩却浑然不觉,只以为他既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必然是要夜夜留宿的。 但她提着心眼等了许久,那扇门却始终未被推开。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拜王爷所赐 第二日,晨光微熹。 萧珩之是在一阵酥香中醒来的。 下人伺候梳洗的时候,他问:“今日膳房在做什么?怎的大早上就飘香?” “回王爷,是姜小姐在炒豆子?” “炒豆子?” “是。” 下人回答后,拿来他惯穿的衣裳。 萧珩之看了一眼,说:“去换些浅色的来。” “是。”下人退出去,重新拿了衣裳过来。 梳洗完毕后,萧珩之径直朝膳房走去。 炭火升腾,香气弥漫。 远远就看到姜娩挽着袖子,双手握着大铲子,正翻炒着锅中的红豆。 豆香夹杂着微微的焦糊味,伴随着锅铲翻动的节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怎的突然想到亲自下厨了?” 姜娩一边翻炒着锅里的红豆,一边语气淡淡地回道:“前些日子,世子妃教了我炒豆做点心的法子。今日嘴里难得能尝到一点甜味,正好试试。” 她一边翻炒一边抹汗。 萧珩之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 “王爷若是觉得碍眼,大可以不看。” 姜娩放下锅铲,侧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话语间带着一丝刺意。 萧珩之没有接话,只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拿起一旁的围裙递给她:“围上,别弄脏了衣裳。” 姜娩怔了一下,没有接,继续低头忙碌。 萧珩之也不恼,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姜娩手里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王爷莫要靠近我,就算是帮忙了。” 萧珩之一时无言,最终还是退后两步,静静看着她忙碌。 糕点做好后。 姜娩尝了一个,嘴里的苦涩盖过了甜味,分不清究竟做得好还是不好。 罢了,总归能达到目的就行。 她挑了几个模样尚可的码在盘子里,叫来下人吩咐道:“送去世子府,让世子妃尝尝。” 萧珩之微微一怔,语气中带了几分探寻:“送去世子府?” 姜娩平静点头:“世子妃教我这法子,我回赠一些,理所应当。” 萧珩之盯着她看了片刻,目光深沉,似乎在琢磨她话中的真假。 姜娩也察觉到他的视线。 将盒子放下,擦了擦手:“王爷是怀疑我做的糕点有问题吗?” 萧珩之的眉心轻轻跳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 姜娩打开盒子,把糕点露出来,说:“王爷若是有疑虑,大可亲自过来查验一番。” 她说得坦荡,反倒显得萧珩之有些故意为难。 萧珩之看着她眉眼得不屑,正想上前,又突然想起昨夜她说的那句‘王爷何时有过半分尊重’...... 他放下手,轻叹一声:“既然你说没问题,本王自然信你。” 姜娩垂下眼,将食盒整理好交给下人。 直到马车离府,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适时,蓉儿端来一碗药,低声道:“姜小姐,您该服药了。” 萧珩之见了,问:“何故需要服药?” “我尝不出甜味,前日大夫来看过,开了些药。” 姜娩两三口把药服下,一声不吭地擦擦嘴。 萧珩之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可要吃糖......” 说完才知这话有多荒唐。 春苦散的副作用,便是尝甜为苦,尝苦为涩。 此时给糖,便是雪上加霜了。 他清晰地看到,姜娩冷笑了一声。 “王爷这话说得,我这病症,不就是拜王爷所赐?” “那你为何不来问本王,给你服下的是何药?” “问了,王爷就会说吗?” 萧珩之哑口无言,呆立在原地。 姜娩不再多留,转身走回屋,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心上,酸涩难言。 萧珩之目送她离去,心口一阵发闷。 他知道,是自己一手将她推向了这个地步。 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之后,就会想要更多。 可他想要的更多,却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如此看来,这一世,他好像又搞砸了。 姜娩不会接纳他,甚至连恨,都懒得再分给他。 萧珩之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放她走,结果会更好吗? 他摇摇头,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 只要归野能找到续命的药,他有的是时间。 他愿意用时间去换她的心,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赌。 ...... 世子府上。 李知景得封赏而归。 刚睡下的闻浅,听到外面一阵喧嚷,接着墨萍就进来,欢快地喊着:“世子妃!世子回来了!!” “夫君......” 闻浅眼睛一亮,连忙起身穿鞋,小跑着去迎,连大氅都没有披。 彼时李知景刚卸下战甲。 “夫君。”闻浅过去唤了一声。 许久不见,他比以往看上去要沧桑了些。 明明只是去赈雪灾,却遇到叛军之徒。 也不知他带着几千人,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闻浅看着他手上脸上,一道道细小的伤口,不知不觉就红了眼。 她语气里满是心疼:“......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是不是很疼?” 李知景淡淡地摇头:“小伤,不碍事。” 他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夜里冷,怎么还穿得这样单薄?去歇着吧,别冻着。” 闻浅眼眶一热,声音里带了点哽咽:“我没事……只是太过想念夫君……” 她好不容易才得李知景青睐,却没多久他就被皇上频繁宣入宫。 这声夫君还没喊热乎,又被派去赈灾。 如今回来了,她又高兴,看着他受了伤又想哭。 最终所有的思念和爱意,都融在了一声声‘夫君’里。 她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又连忙扬起笑脸:“我去让人备水,夫君好好沐浴解乏。” 李知景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沐浴的热水准备妥当,闻浅执意亲自服侍。 李知景坐在浴桶里,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用了,你去歇息,叫下人过来。” 闻浅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点小执拗:“夫君这一路受了那么多苦,我总得做点什么……” 说着,她跪在浴桶旁,用手帕轻轻擦拭他肩上的伤痕,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李知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真的太累了。 闻浅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里酸涩又欢喜,犹豫了片刻,终于轻声开口:“夫君……” “嗯?” 闻浅低下头,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我......有身孕了.....”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谢谢你爱我 空气静了一瞬,水声滴答。 李知景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思索一阵后,淡淡问道:“是那次?” 闻浅抿唇点头:“是......” “母亲可知?” “还不曾说......” 李知景又闭着眼:“无妨,过几日我要回府,届时你与我一同,将此消息告诉带回去,想来二老会高兴的。” “好。” 闻浅点点头,又准备起身去拿水。 李知景伸手拽住她:“既有身孕,便莫要做重活,回去歇着。” 水汽中,闻浅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便想他是累了。 毕竟回朝后就马不停蹄面圣,紧接着赶回府,应当是疲累至极。 她不应再让他烦忧。 闻浅低声道:“那我去叫人过来,夫君早些回屋休息。” 李知景“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沐浴过后,李知景去书房整理军务。 夜深露重,想来闻浅已经睡下了,他本想就在侧屋将就一夜。 可看主屋的烛灯还亮着。 他推门进去,见闻浅坐在床上,翻看书册。 “看什么呢?怎么还没睡?” “夫君?” 闻浅见他进屋,面上挂起笑,将他拉过来坐下。 李知景见她拿着一本医书,问:“看这个做什么?想拿草药制香?” “不是,是娩姐姐,她得了一奇怪的病症,大夫也不得开解,托我相助。” 她回想起今日收到王府送来的食盒。 里头的糕点看似无异,但有一块掰开来,藏着一张纸条—— ‘前日方悉体中染药,欲念难捱苦不可言,所请大夫均无解,如今病症未曾消减,恐有后患,束手无策万请妹妹相助,感激不尽,铭恩于心’ “......” 闻浅看着李知景担忧的神色,心中一紧,又说:“娩姐姐如今住在北钦王府,夫君与她故交多年,若是想见她的话......”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李知景打断她,“我如今与她只是好友。她病了,我即便去看,那也应叫做看望。” 闻浅听到他这么说,方才悬起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那夫君可知道这病症,是何药所致?” 闻浅把纸条递过去,又说:“除了这些,她还说嘴里皆是苦涩之味,尝不出甜来。” 李知景皱眉思索后,摇了摇头。 “那可如何是好......” “今日太晚了,她既在王府,想来王爷定不会让她有事。明日再想吧。” 闻浅点点头,同他睡下。 “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好?” “回去与父亲商议。” 闻浅牵着他的手,贴在他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夫君......” “怎么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 闻浅说完,在他侧脸轻吻了一下。 李知景睡意全无,感受着身旁人的温软,心里颤抖了一下。 ...... 北钦王府之后的一连今日都没几句人声。 姜娩不似以往开朗,连带着萧珩之也变得愈发沉闷。 府上下人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今日午膳,萧珩之突然告诉姜娩一件事,才打破这个氛围。 “前几日入宫,我向皇上请婚,皇上说等姜叔叔回来后,便将此事定下。” 姜娩心口一紧,蓦地捏紧了拳头,淡淡开口:“知道了。”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便要回屋。 萧珩之突然叫住她。 “再吃些。” “没胃口。” “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坐到他旁边:“若是这些没胃口,那有什么想吃的?叫厨房去做就是。” 姜娩沉默了一瞬,偏头看他:“想吃芙蓉糕,莲子酥......王爷猜我为何不吃?” 她笑得讥讽,让萧珩之心里发慌。 “还在怪我......” 姜娩撇撇嘴:“我没有怪王爷的意思,要怪也是怪我自己,识人不清,轻于防备。” 萧珩之垂眸,看着满桌的菜肴不说话。 姜娩正要走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坐下。 “怎么了?”萧珩之问。 “我突然想起,那日太师来找王爷,王爷说改日会告诉我谈了些什么。” 她看着萧珩之,等他回答。 片刻后,萧珩之只淡淡说:“他是来与我说太后的事,礼制上我应去服侍身侧,无非讲些大道理。” “真的?” “嗯,他是太师,对朝中礼制有敲打之责。” “好吧,属实是太师的古板风格。” 姜娩半信半疑,自知问不出旁的来。 她扫了一眼未喝完的汤,说:“王爷多吃些,若是因我败了胃口,我可要过意不去。” 说完也不等萧珩之回答,就径直离开。 回屋后,她坐在椅上思考。 若等父亲回来后就要定下婚事,那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与萧珩之置气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必须尽快给自己安排后路。 当日夜里,姜娩睡得很浅,总觉得门口有人,起来看了好几次。 如此反反覆覆,终于折腾到天亮。 天亮之后,姜娩借着要回姜府看修缮进度的理由,给萧珩之说出府的事。 她都想好了要与他如何争辩一番。 但意外的是,他没有拦着。 如此反常,倒是令姜娩生出疑虑,迟迟迈不出步子。 萧珩之问:“可是还有什么需要?若不带着几个侍卫?” 姜娩摇头:“不必,我只是觉得,王爷近日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姜娩回想,这几日萧珩之不曾留宿她屋中,也未与她亲近。 行为举止十分守礼,用膳时也是端正地坐着不与她多言。 不仅如此,连衣裳也换了个风格,从深色全换成了浅色,看上去十分清淡,但又莫名觉得眼熟。 她说:“王爷最近看上去,像变了个人。” “那你觉得这样如何?” 他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期待。 姜娩没有正面回答,皱眉反问:“为何如此?” “......” 萧珩之犹豫着,回答:“你那日说本王不曾尊重你,如今我已改了。你既不喜欢我,那我也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模样......” 姜娩顿时反应过来,他这一身装束,是在模仿宁祉。 怪不得看着眼熟。 她冷声道:“王爷不必如此折腾。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的,不论变成什么样,依然不会喜欢。” 她说得面无表情,又不留情面,把他的自尊心一点点捣碎。 气氛凝重。 萧珩之看着她,不再拧着这个问题不放,心里那点酸涩也很快被压下去。 “今日风大,多穿些。”顿了顿,他又说,“记得要回来。” 姜娩低应一声,转身出了府。 她沿着闹市走了几圈,在确定没有人跟着后,转头去了笃明园。 自从她住进王府后,无论是宁祉送信或是派人来,都被萧珩之拒之门外。 上次段知安特意到王府,绝不可能只是来敲打什么礼制。 萧珩之今日是有意在瞒她。 到了笃明园,小厮见她,出来相迎道:“见过姜小姐。” “还请向太师通传一声,我有要事。”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栝楼花 侍女行礼道:“太师入宫,近日应当都不回笃明园。” “不回笃明园?”姜娩皱眉,“为何?可有说入宫是做什么?” “婢子只知,是皇上命太师入宫,为二皇子授课。” “二皇子?是一直在潢川养病那位?” 侍女垂头没有说话。 姜娩回忆,二皇子宁昶体弱多病,一直在潢川修养。虽说偶尔会入宫拜见皇上,但皇上体恤他,从未让他过于忧思劳累。 前世直到宁祉即位,他都一直在潢川。 为何这一世,皇上突然将他接到宫里,还让段知安授课。 段知安身为太师,一向是只授课给储君。 莫不是因为三皇子落罪,皇上为平衡太子势力,故意搬出二皇子? 姜娩捏紧拳头,既然她都能想到这一层,那朝中臣子自然也都能想到。 如此看来,宁祉在朝中应当也是琐事缠身。 她拖着步子往回走。 怪不得萧珩之这么轻易就放她出来,想必他早就知道,段知安不在城中。 但她既然出来了,就不会这么轻易回去。 姜娩转头去了世子府。 府上下人见她过来,连忙来迎道:“婢子见过姜二小姐。” 姜娩点头:“今日我不请自来,是想找世子妃说说话,还请通传一声。” “姜小姐来得不巧,今日世子带世子妃回侯府了。姜小姐若是无事,可在府上稍坐,世子说天黑前会回来的。” 姜娩轻沉一口气,她好不容易出个门,想找的人却一个都不在。 “好吧,今日总归也无事,我就打叨扰了。” “姜小姐客气了。您与世子自小一起长大,与世子妃又情同姐妹,府里上下都是知晓的。何况世子妃吩咐过,不管您何时来,府上都要好生照料,谈不上叨扰。” “你倒是个嘴甜的。” 姜娩笑了笑,坐到侧厅来等。 一碗热茶下肚,她起身随意走走。 忽然闻到一阵清苦的气味。 循着那气味,步至侧厅后的一间小屋。 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陈设简陋,窗边摆着几盆不知名的花木,正值花期,芬芳盈室。 细嗅之下,竟与她尝甜食时的苦味如出一辙。 她缓步上前,细细端详,终是认不出品种,想着待闻浅回来时再与她商议。 此时的平南侯府内,灯火辉煌,厅堂中人声笑语。 闻浅随李知景立于堂中,脸上带着些许羞涩,微垂着头。 李知景朝长辈拱手行礼后,沉声开口:“父亲、母亲,世子妃已有了两月身孕,孩儿特来报喜。” 平南侯面上浮现一丝笑意,语气温和:“好,好!我侯府再添一孙,实在是大喜之事。” 侯夫人亦展颜一笑:“浅浅,往后就安心养胎,莫要劳心费神,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闻浅闻言,眼中染上几分感动,连忙福身道:“多谢父亲母亲关怀,闻浅必定谨遵教诲。” 一旁的付姨娘虽未言语,但面带笑意,点头附和。 平南侯捋捋胡须道:“也别跪着了,快把世子妃扶起来。” 整个厅堂气氛温馨,众人言笑晏晏,连对闻浅的态度也较往日柔和许多。 晚膳时,侯夫人特意吩咐了几道清淡滋补的菜肴,关怀之意尽显。 闻浅看着众人不再挑剔的神色,心中一片欢喜。 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想着等孩子出生后,日子必然会更加美满。 饭后,平南侯拉着李知景叙事,闻浅孕期多乏,便早早就起轿回世子府。 回府听下人说姜娩来了,想来是问上次让她帮忙那事的。 闻浅快步到侧厅去打了个招呼。 “娩姐姐,怎的一个人来了?” 姜娩起身道:“今日王爷心情好,允我独自出来。听闻你与知景回了侯府,便在此等候。” 她看了看闻浅身后,空无一人,又问:“知景呢?他怎的没与你一同回来?” “父亲留他叙话,我就先回来了。” 姜娩点点头。 闻浅又说:“姐姐此来,是想问上次的事吗?说来惭愧,我还未有头绪,想着改日托人去城外再寻寻看。” 姜娩牵着她的手转头说:“此事有劳你了。我现下倒是有一点头绪,想着问问你。” “是什么?” “方才我在这屋里闻到一处花香,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闻浅走近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栝楼花(gua lou)。” 她说着,轻抚了一下花瓣上的白丝,又说:“这花瓣上的丝可拿来熬香油脂,娩姐姐若是喜欢我可送你一些。” 姜娩摇头:“我是闻着这花的气味,与我嘴里的苦涩如出一辙,在想是否有关联。” 闻浅纳闷:“这花是清香的,娩姐姐莫不是病症所致,将香气也会闻作苦了?” 姜娩思索一阵摇摇头:“闻旁的东西一切正常,唯有这花我闻着是苦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我服下的药,含有这东西。” 闻浅一怔,去把医书拿来翻了一通,喃喃道:“......栝楼花的果实和根部可入药,味苦。根部入药,名天花粉,可用以引产。果实含毒,需以清水......” 姜娩摇头打断她:“王爷知我并无身孕,断不会用天花粉,应当是果实......” “王爷?!” 闻浅骤然瞪大眼睛,不等她说完就惊愕地问道:“这么说……是王爷给你下的药?!”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本王是担心你 “嘘!”姜娩食指贴唇,“小点声。” 闻浅连忙捂着嘴。 事已至此,姜娩也就如实相告了一通。 果不其然,闻浅听了后面色惨白,被吓得张着嘴,念念有词。 “王爷竟是如此无理之人......此等腌臜手段是从何处学来的......” 她又连忙拽着姜娩的手臂说:“娩姐姐,今日你既然从王府出来,不如就别回去了,否则此后还不知会遭遇些什么。” 姜娩抿了抿唇,说:“此事没那么容易,但我今日前来,是还有一事求你相助。”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姜娩语气缓缓道:“过几日,皇上会前往昭明寺祈福,皇后会请几世家随行,届时平南侯府也会在列。我想让你帮我找机会同行。” 闻浅有些犹豫,目光闪烁片刻,忽然问道:“娩姐姐,你怎会知晓皇上的动向?” 姜娩一怔,随即笑道:“前些时日听王爷提起过。” 她低垂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上的莲花纹路,思绪却被一段前世的记忆拉扯回去。 那年祈福之时,她还只是宁祉侍妾。 宁祉固执地带她以侍女之名同行。 下榻昭明寺时,已是夜半。 他拉着她的手偷偷进入佛殿中,虔诚跪拜,许愿道:“愿我与娩娩,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他目光炽热,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姜娩既感动,又有些不安。 “殿下,佛堂香火庄严,岂能胡乱许愿?若被人撞见,只怕会惹出祸事。” 宁祉却执拗地摇头:“神明在上,我不怕。” 烛火映照下,他落在她眉心一吻。 这一幕被皇后的婢女远远瞧见,把二人亲密模样立刻回禀上去。 次日祈福结束后,宁祉与太师在寺外饮了桃花酿。 宁祉醉得不醒人事,不知姜娩被几名太监打晕拖走,丢在了寺外荒凉的山道上。 正值寒冬,冰雪满地。 她单薄的衣衫很快被寒风刺透,醒来时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绝望地蜷缩在雪地里。 直到夜深,宁祉酒醒,发现她不见,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 皇后越是拦着,他越是觉得姜娩出事。 不顾旁人劝阻,披着斗篷冒雪而出。 在半山的雪地里找到姜娩时,她已奄奄一息。 那一晚,她从未见过宁祉如此失控,将她护在怀中,步履踉跄地走回寺中。 如今皇后依然厌恶她,想来这次她若是前去,定也不会让她好过。 姜娩收回思绪,又看向闻浅:“实在为难的话,便也作罢......” “不为难。”闻浅拉着她的手,“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便是。” 她目光恳切,十分笃定。 姜娩回握住闻浅的手:“多谢。” 闻浅又问:“可我还有一事不解,娩姐姐为何要随行?” 姜娩轻轻颔首,眸光深处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前世宁祉与三皇子斗得你死我活,这一世三皇子虽落了罪,但有一事却还未发生。 她必须要去提醒宁祉。 但这件事没必要告诉闻浅。 她是个天真的小娘子,不问政事,不明白朝堂的弯弯绕绕。 如此纯良之人,无需搅和进来。 姜娩挂起笑,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再原原本本给你讲一遍。你现下最重要的,就是顾好腹中孩儿。” 闻浅轻抚着小腹,说:“如今一月有余了,不知何时才会显怀。” “还早呢,再过几月不仅显怀,他还会在腹中踢你,你能看到他小脚划过肚皮的形状。” 闻浅捂着嘴笑:“娩姐姐这话,好似你曾有过身孕似的。” 她笑得单纯,姜娩却愣了神。 若是她与宁祉的孩儿还在,此时应当也五岁了。 前世之人若都还在,该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姜娩。” 一声呼唤传来打断她的愁思。 姜娩循声望去,是萧珩之,与李知景一同入内。 闻浅眼睛一亮,小跑着过去扬声唤着:“夫君!” 李知景目光扫过姜娩,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逝,随即伸手稳稳接住闻浅:“当心点,别摔着。” 萧珩之站在一旁,微微挑眉:“数月未见,没想到你二人如今感情甚笃。” 闻浅脸上一红,低声道:“王爷说笑了。” 她转头问李知景:“夫君怎的会与王爷一同过来?” 她记忆中,李知景和萧珩之的关系,一向很差,往日还被他在姜府戏弄得落水失颜。 李知景温声回答:“方才回来路上看到王爷,便邀他入内一坐。” 姜娩站在一旁,目光淡淡扫过萧珩之,既不行礼,也无半分惊讶之色。 萧珩之缓步走近,看着她不说话。 姜娩垂下眼帘,轻声道:“王爷不是说给我自由吗?怎的又跟过来了?” “给你自由不假,但你身处何处,我总要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我瞧着,倒更像是时时刻刻在监视。” “本王是担心你。” “王爷不必把监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 二人低语,从旁人视线看过去,倒像是在亲密交谈。 过了许久。 李知景缓缓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王爷可要留在府中用膳?” 萧珩之转头笑道:“多谢世子好意,但今日府中有事,不便久留。” 他说着就拉着姜娩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天色不早了,随本王回去吧。” 姜娩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李知景。 几月不曾见,他的面貌已经逐渐与前世相似。 逐渐褪去青涩,显露出坚毅的轮廓。 她淡声道:“知景,你我许久未见本应叙旧,但王爷既然发话,我也确实该回去了。” 李知景看着她,眼神复杂,却压抑得极好,脸上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二妹妹言重了,你我旧识,来日得空再聚也行。” “旧识……” 姜娩听着他这般疏离的称呼,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跟着萧珩之往府外走去。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别动,本王有话要说 出了世子府,姜娩一直闷着不说话。 萧珩之侧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看着李知景冷淡的模样,有些后悔当初那样对他了?” 姜娩脚步微顿,侧目看他:“王爷不必没话找话,既要我跟你回去,我回便是。” 她说得冷淡,让萧珩之心里很不痛快。 今日他本不想跟过来,但实在放心不下。 所以姜娩前脚出府,后脚他就还是跟上了。 看着她去了笃明园,又来这世子府。 本想着,随她去哪都行,只要在暗处护她周全便好。 可转念一想,又担心被她发现后平添反感,干脆主动走进世子府,向她坦白。 但他好像又做错了。 姜娩的平静冷淡,让他越发不知所措。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府后,姜娩依然沉默着,用膳过后早早便歇下。 但是今夜萧珩之却突然来了。 他穿着寝衣,推开姜娩的屋门,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躺在一侧。 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看着姜娩。 好似在欣赏一幅画,又像在珍惜这片刻的温存。 姜娩翻了个身,感受到身旁的温热,一点点醒过来。 “是本王吵醒你了?”他轻声低语。 “王爷?”姜娩清醒后往床内缩了缩,“怎的突然过来了?” “白日里,你对本王没个好脸色。想来夜里会乖一些。” 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姜娩想推开,却被他按着后背。 “别动。”萧珩之轻喘着气,“我有话要说。” 姜娩一点点安静下来,夜色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耳边传来萧珩之低沉而绵长的呼吸声,就贴在耳边。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肌肤爬上心头,她有些不自在。 “王爷有话就说,不必这样……” 萧珩之稍微松了松手,低声道:“本王知错了,不该那样对你......” 姜娩一愣,不知他说的是下药,还是那日在床上...... 萧珩之又说:“不该把你关在府中,不该逼着你做那些不愿意的事……更不该让你一次次失望。” 姜娩淡淡开口:“王爷既然知是错,为何还一再犯下?” “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些手段,还能如何留住你。前世便没能留住你,让你去了太子身侧......这一世,我不想那样了......” “可王爷觉得,你我之间,能放下过往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相处......” “......”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无解的困局。 姜娩冷声道:“放过彼此,不好吗?” “......” 一时沉默。 静谧的夜色,只能听到心跳声。 姜娩又说了一遍:“放过彼此,就当你我两清,对所有人都好。” “不好。” 萧珩之这才张口。 他红着眼,一字一字地回答:“一点都不好......即便你不爱我,恨我,我也不会和你两清......” “姜娩,你想知道,前世自你死后,都发生了什么吗?” 姜娩没有说话。 萧珩之又说:“你从不肯相信本王,在我和宁祉之间,你总会选他......若是你选我一次,其实很多事情,不会发生的......” 他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像是在埋怨她,又像是在自责。 分明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此刻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娩微微皱眉,心中骤然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无法否认,萧珩之此刻的模样,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心,痛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恨多一些,还是别的什么。 这种感觉让她很煎熬,也很想逃避。 明明是他亲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却在此刻装出一副脆弱无助的模样。 当初的自己就是信了他这副可怜样,才会一次次走到此般境地。 但今日他既来服软,便也是她下手的好机会。 姜娩狠下心,很快将溢出的那一点不忍抛之脑后。 她问:“那王爷想让我如何相信?” 萧珩之见她语气稍缓,伸手抚上她的脸,温柔道:“你想如何都行,本王唯你是从。”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像是在试探。 发现姜娩并没有抗拒后,便直直覆了上去。 姜娩身体微微僵硬,配合着仰头。 在他呼吸逐渐浓重时,手悄悄摸向枕头下的匕首。 但刚触碰到刀柄,就被萧珩之的手似有若无地压住。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别乱动。” 接着手指划过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心跳这么快......紧张吗?” 姜娩强撑着镇定回答:“我怕王爷会做别的......” “不会,本王既说了唯你是从,便不会如以往那般......相信我。” 他停了动作,小心地松开她。 姜娩心中一紧,鼓起勇气说:“若王爷真觉得有愧,就答应我一件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何事?”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宁祉,也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萧珩之的眼神微微一变,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他沉默片刻,低声问:“身边的人,连同本王也算在内吗?” 姜娩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萧珩之看着她的模样,低低叹了一口气:“本王答应,只要你在本王身边一日,本王就绝不会伤人。” “好,我相信王爷。” 承诺易,守诺难,且不知他能做到几分。 但至少能以此稳住他。 姜娩翻了个身,说:“我有些乏了,王爷也快睡吧。” 话音落下,院中突兀地响起树叶簌簌落地的声音。 接着萧珩之松开了她,缓缓起身。 “今夜还有些事,你先睡。” 说完就踏出房门。 姜娩听着那落叶声觉得不对劲,待他走后,蹑手蹑脚起身披着绒毯跟出去。 院中笼罩着一层薄雾。 她隐在廊下,轻声走到前院,见书房还亮着烛灯。 附耳贴近,从缝隙中能看到萧珩之在和一个男子低声交谈。 那男子穿着灰布衣衫,头戴斗笠,手中提着一个小木匣。 “......能做这药的老先生已仙逝,他的弟子虽还在,却不知具体的炼制之法。” 萧珩之打开木匣:“只有一颗?” “是,这药极为稀罕,仅此一颗。虽不能彻底治愈王爷的顽疾,却能延寿。王爷身强,此药定大有裨益。” “......” 姜娩躲在廊下,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一震。 续命之药? 萧珩之竟寻到了这样的灵药…… “这药既然如此贵重,本王会妥善保管。” 他说完忽然抬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向窗檐。 姜娩屏住呼吸,贴着廊柱不敢再动。 过了一会儿才飞跑回屋。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甘愿沦陷 翌日清晨,天刚亮,薄雾尚未散尽。 姜娩缓缓起身,唤了蓉儿进来伺候梳洗。 清水濯面,铜镜映人,蓉儿忍不住说:“姜小姐身姿清丽,都城中如您一般的美人,我倒未见有几个。” 姜娩笑道:“你常年在王府,哪里又见过几个世家贵女了?” “我被人牙子收去时,先是去了官家大人做丫鬟,官家的长子生性风流,养了不少女眷在后院,都是个顶个的美人,可我瞧着都不如姜小姐好看。” 蓉儿说完,又急忙补充道:“我不是看轻姜小姐的意思......” “无妨,我不介意。”姜娩轻笑,“你说的是冯大人家长子冯郢吧。” “姜小姐知道?” “听说过。” 姜娩垂眸,她前世就知冯郢是个浪荡的,后院的女眷众多,堪比宫里妃嫔。 此等品行不端之人,前世可是将宁祉诬陷得不轻。 梳洗完毕,嬷嬷叫人往她屋里送了些新茶,说是青州贡商特意献上的,王爷说都拿给她。 姜娩笑着回答:“多谢王爷厚爱。” 嬷嬷又说:“王爷今晨入宫看望太后,午膳时归,请姜小姐莫要离府,等王爷回来一同用膳。” “王爷入宫了?” “是。” 姜娩听在耳中,眉梢微微一挑,神色不动声色,只淡淡吩咐:“知道了,我在府上等着便是。” 姜娩披上大氅,慢步走出房间。 她看着院中的光景,目光沉静,却在心中盘算着昨夜的事。 萧珩之既然去了宫中,书房定然无人看守。 昨夜那木匣装的续命之药,想来应还在房中。 她敛了敛心神,抬脚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偶有下人低头行礼,她微微颔首应着,面上神情波澜不惊。 待走到门口,姜娩驻足片刻,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便缓步推开了门。 她屏住呼吸,缓步走进房中,四下打量。 书房内摆设整齐,书架上的卷轴分门别类,几案上还放着萧珩之昨夜留下的茶盏。 她心中微紧,迅速翻查着一层一层立柜抽屉,紧张得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但却一无所获。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桌案旁的小匣柜上。 拉开第一层匣柜,内里尽是些普通文书。 拉开第二层,屉深明显变浅,似乎有夹层。 终于,拉开木板,发现了昨夜的木匣。 她轻轻将木匣取出,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 匣子上扣得严实,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匣内静静躺着一颗小小的药丸,通体乌黑圆润,光泽莹润。 姜娩凝神细看,凑近闻了闻,没有明显的味道。 “这便是能为他续命的药?” 姜娩心中一震,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续命之药只有一颗,若换了……他会如何? 她咬了咬牙,将药重新放回匣中,合上盖子,匆忙揣入怀中。 压下心头的不安,她迅速离开书房,径直朝府门走去。 门口守卫先前得了萧珩之吩咐,并未阻拦,低头目送她离开。 她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不着痕迹。 却不知就在书房上方的屋顶,瓦片微微掀开一角,两道身影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你何必辛苦布这出戏?”归野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亲眼看着她的选择,可好受?” 萧珩之脸色沉沉,目光紧紧盯着姜娩的背影,未发一言。 归野继续揶揄道:“你说她会不会顺势给你换成毒药,一举拿下你的小命?” 萧珩之依旧沉默,眼中却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昨夜,他设计这出戏,故意留下破绽引姜娩前来,就是想看看,她在得知这药的存在后,会如何选择。 今日见她进书房的那一刻,他甚至都还在期许她只是来看一眼就作罢。 关于姜娩想要杀了他这件事,萧珩之越来越难以在意。 自重生以来,他好多次都以为姜娩对他心软了,以为她敞开心扉了。 可一旦寻到杀他的机会,她竟还是会狠心。 她的那一点心软,实在太少了。 而今的一再试探,只显得他愈发可怜。 归野合上瓦片,问:“这样处心积虑想置你于死地,这种女人有何好托付真心?” 是啊,一个不爱她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去爱的。 可姜娩于他而言,是一场劫难。 无论是死还是活,对他而言都像一场凌迟,让他步步陷入深渊。 可偏偏那深渊里,有他穷尽一生都不愿放手的光,嵌入他的灵魂。 叫他甘愿沦陷,甘愿沉迷。 萧珩之闭了闭眼,声音低哑:“接着去寻药吧。” “你打算如何对她?” “我有她之间,本就是我亏欠。” 归野愣了愣,沉默片刻,忍不住轻叹一声。 当日午膳时分,萧珩之在外头绕了一圈再回王府。 步入厅中时,姜娩已端坐在主位旁,安静地翻看一卷书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见他进来,姜娩抬眸瞥了一眼,随后淡然地将书合上:“王爷回来了。” “嗯。” 萧珩之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神色无异,眉眼间无波无澜。 “太后身子可有好些?” 姜娩端起茶盏,随意寒暄。 萧珩之随口回答:“仍有倦意,但比以往要好了不少,说改日去拙月山庄修养。” “那王爷可要一同前去?” “若皇上要我去,应当还是要去才是。” 两人各怀心事,气氛异常平静。 萧珩之慢悠悠问:“听下人说,你今日出了府?去了何处?” 姜娩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笑了笑:“只是回姜府看了看修缮的进程。” 萧珩之盯着她,目光深沉:“修缮如何了?” “宅子大,需要费些功夫,应当还要些日子。” 萧珩之微微颔首:“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提,本王会让人去办。” 姜娩抬眼看了他一瞬,笑容浅浅:“多谢王爷体恤。” 二人话锋浅浅,皆不曾提及任何不快,厅中一时只剩下膳桌上碗筷轻碰的声音。 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暗涌,始终在无声蔓延着。 用膳后,萧珩之吩咐身旁伺候的下人:“去将我书房书柜中放着药丸的木匣取来。” 下人得了吩咐快步过去。 姜娩佯装不知,问:“王爷要吃什么药?” 萧珩之笑道:“近日派人寻续命之药,昨夜刚得。” “如此灵药,若真能续命当是再好不过。” 萧珩之拉着她的手,问:“那你希望本王多活几年吗?” “我自然希望这药是有用的。” 萧珩之垂眸,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话说得很圆滑,不是希望他能再多活几年,而是希望这药有用。 若真像归野所言,被她换成了毒药呢? 萧珩之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疯了,竟想当着她的面,服下这被她调过包的药,只为了看看她的反应...... 倘若真的是毒药,姜娩会有半分不忍吗? 还是说,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很快,下人取来药。 萧珩之拿出药丸,端详了片刻,突然抬头,目光直直锁住姜娩:“这药延年益寿,不若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姜娩一怔,心中猛然警铃大作。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淡声道:“王爷说笑了,这药是为您寻来的,怎能给我用?” 萧珩之没有理会,已然掰开药丸,将其中一半递到她手中。 全然不容她拒绝。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恻隐之心 姜娩轻吸一口气,掩去眼中的情绪。 “既然王爷如此坚持,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将药丸放入口中,动作从容,没有丝毫犹豫。 “姜娩!” 萧珩之几乎瞬时就将她的嘴掰过来,但药已入腹。 他指尖微微颤抖,呼吸瞬间滞住。 她竟真的服下了? 那一瞬间,惊慌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攥紧掌心中另一半药丸,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若这颗药丸是毒……他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 “王爷怎的这表情?是后悔分我一半了?” 姜娩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没有慌乱,没有紧张。 萧珩之愣住了,心底的惊慌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怔怔地看着姜娩,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她没有换药。 这个念头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像是一道亮光划破了他内心的黑暗。 他心头猛然一震,一种复杂到无法言说的情感在胸腔内翻涌。 惊讶、释然。 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卑微的欢喜。 萧珩之缓缓抬手,将手中的半颗药丸放入口中,咬碎吞下,苦涩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 药下肚后,他盯着姜娩看了许久。 目光深沉,神色难辨,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片刻后,他抬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姜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但没推开,任由他抱着。 “王爷到底怎么了?” “无妨,本王只是......” 他闭上眼,低低地叹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想用这半颗药去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坦白。 因为他就是这么卑鄙的人。 用最恶劣的手段,将她逼到生死边缘。 可现在,他的偏执被她狠狠击碎。 她没有换药。 姜娩对他,终究还是有恻隐之心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本该孑然一身,若是贪心,总会付出代价。 后来他所获的代价,便是她的恨。 比起在阴暗的角落里,可怜地爱着她。他宁愿光明正大地被她恨着。 可他也无时无刻不在祈求姜娩能爱他。 他不曾见过姜娩爱人时的模样,所以当她流露出这一点好。 他便一厢情愿地把那当作是爱。 “姜娩......” 萧珩之脑海中涌起无数话,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胸口的情感浓得像要溢出来,却只化作更紧的拥抱。 姜娩被她拥在怀里,感受得到他不平静的心跳,但一言不发。 两人各怀心事,静默地抱在一起。 过了许久,萧珩之才松开她。 他看向姜娩,目光里满是深沉的痛与爱交织成的泥沼。 像是要将她拉着一同陷进去,又像是在盼她拯救。 姜娩莫名被他看得心虚,正想说话时,嬷嬷突然过来。 “王爷。” “何事?” “宫里来人,请您步往正厅接旨。” 萧珩之起身,略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姜娩,接着往正厅走去。 姜娩沉默着长长舒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果然。 萧珩之不是那么大意的人。 今日她取得那药,从头到尾都顺利得像个陷阱。 所幸今日在药铺想到了这一点,否则此刻便是将命都搭上了。 谁知道那疯子竟会给她也吃一半? 她起身拍了拍衣袖,转身回屋。 晚些时分,姜娩回了一趟姜府。 天色渐暗,姜娩看着那座府邸的轮廓逐渐清晰,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对劲。 她皱了皱眉,越靠近,越觉得哪里不对。 府门敞开,木门上的漆早已斑驳,边缘处甚至还残存烧焦的痕迹。 姜娩迈过门槛,视线扫过院内,大片破败映入眼帘。 她微微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 院中空无一人。 修缮?哪里有修缮的迹象? 院内依旧是荒凉的模样,墙角堆积着父亲派人运送的木材,青石砖块都在角落积灰。 此番看来,是自父亲出征青州后,便就停工了。 她站在原地,指尖攥紧了披风的一角。 敢让将军府修缮停工的,除了萧珩之还能有谁? 他是故意的,就为了将她囚在王府。 姜娩心头一紧,脑海中闪过午膳时萧珩之问她修缮进程的模样。 他明知她说谎,却用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与她寒暄,将她的话全盘接下。 姜娩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像是被人狠狠捉弄了一场,却偏偏无从争辩。 她目光扫过这熟悉却陌生的家,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萧珩之将她的所有路都堵死了,连最后的一点退路,都成了一场无声的笑话。 她打道回了王府,脸色算不上好。 萧珩之见她回来,连忙去迎。 “去了何处?快收拾些东西,明日随我去拙月山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姜娩皱眉问:“为何要去?” “今日皇上下旨,命我明日陪太后前去拙月山庄礼佛。” “皇上既不曾让我随行,我哪有前去的道理?” “留你一人,本王不放心。” 萧珩之说着就要牵她的手,却被姜娩避开。 “王爷说笑,我在王府时刻被监视,何来留我一人的说法?” “姜娩,别闹。” “我若执意不去,王爷可会强求?” 萧珩之咬了咬牙,缓缓开口:“你不愿,本王不会强求,但此行怕是会有些时日才回......” “既不会强求......”姜娩打断他,“王爷便别再叫人为难。” “姜娩......” “我乏了,王爷也早些休息吧。” 姜娩进屋合上门,留他一人在屋外。 萧珩之不知她为何又如此不给好脸,直到守卫来说,今日跟着她回了一趟姜府。 想来她是都知道了。 当日夜里,萧珩之没有去她屋里。 夜半时分下了一场雨。 次日起来时,院子里还有薄薄的雾气。 姜娩独自在前厅用膳,萧珩之站在院中,已整装待行。 “姜娩。”他走近喊她。 “王爷何事?” “这东西你拿着。”萧珩之递给她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 姜娩拿起来看了看,问:“这是何物?” “鹰哨,你随身带着,若遇到危险就吹响它。” “吹响它便有人现身?王爷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她话里有些讥讽的意思。 萧珩之坐下,解释道:“本王并未是监视你,只是那次雄狮之事后,我始终担心。” 姜娩见他目光真切,的确都是担忧之色。 更何况雄狮之事,也的确是意外。 她收了收脾气,移开视线说:“我知道了,谢王爷好意。” 把鹰哨揣在怀里,姜娩又说:“王爷此行,也注意安全。” “放心,我会快去快回。” 说完他转身出府上了轿子。 姜娩拿着鹰哨走到厅外,环视了一圈院落。 与往日景象无异,下人洒扫,婢女进进出出。 她忽然想到,往日在月竹岭遇到的那名抢马的黑衣人,还有雄狮袭击时突然窜出来的男子。 以及上次她想出府,却被人击中后颈晕倒。 想来那就是萧珩之安插在暗中,时刻监视她的人。 姜娩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隐蔽地听命于萧珩之?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昭明寺 萧珩之走后数日,姜娩一直在府上。 他下了禁令,姜娩出不了府门一步,也不准往外送任何东西。 守卫们也都换成了精锐,任她如何胁迫,也不退让半分。 她依稀记得去昭明寺的日子就是这几天,但闻浅那边也迟迟没有回话。 她着急得不行,不知闻浅想了什么法子,亦不知这府门门槛,她能不能踏得过。 晌午时分,府上传来通报,说是皇后身边的公公前来与她传话。 姜娩听闻后微微一怔,心头顿时浮现出几分疑惑。 皇后传话是什么事? 难道……是与昭明寺祈福有关? 她快步到前院,公公对她倒也是客气。 “姜小姐,皇后娘娘特命咱家来与您说一声,明日昭明寺祈福,让您也跟着去。” 口谕简单,看得出皇后并不是很诚心邀她。 姜娩不解,皇后素来厌恶她,前世更是处处针对,为何还邀她同行? 不过,这一道旨意却是她脱离王府的契机。 任凭王府看得再严,这次也拦不住了。 她随即抬头对公公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多谢公公,姜娩定当恭谨随行,不负皇后厚恩。” 公公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次日天还未亮,姜娩早早梳洗妥当,换上了素净的衣衫。 正要吩咐人备车,却听到门房来报,说世子妃正在府外等候。 姜娩走到府门处。 见闻浅一袭浅绿色长裙,裹着厚厚的披风,正站在门外朝里张望。 “浅浅。”姜娩走近,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你怎会来得如此早?” 闻浅见她出来,立刻快步迎上前:“娩姐姐!我想早些过来,叫你不必备马,与我同乘一辆如何?” “同乘?怕是会扰了侯爷与侯夫人的清净。” “父亲母亲另乘一轿,不碍事的。” 姜娩偏头看了看,她那马车着实很大,坐上五六个人全然不成问题。 反正皇上的仪仗在前,世家贵族出行这些虚礼也无人来管,她还可与闻浅一路作伴。 她点点头:“也好,那你稍等我一下。” 很快,姜娩收拾好包袱出来。 马车里烧着暖炭,还放着好些手炉,与外边全然不似一个温度。 姜娩打着趣说:“这马车如此暖和,定是你夫君担心你此行着凉。” 闻浅甜甜一笑:“世子如今愈发稳重,做事也十分妥帖,待我极好。” “他一旦对你上心,照料得定是十分仔细的。” 姜娩见她羞怯,又问:“对了,昨日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我思前想后......可是你去向她说的?” “嗯。”闻浅不假思索点头,“我知王爷将你看得紧,若非皇后娘娘亲自下令,定然是不会放你出府。所以前几日,我便请入宫向皇后娘娘求了应允下来。” 她这话一说,姜娩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闻浅看着十分胆小,没想到行这些事竟如此大胆。 这宫中关系错综复杂,她竟敢冒然去求皇后。 也幸得李知景如今受皇上倚重,外加她还有个太师舅舅在宫里。 皇后应当是不好拂了面子,这才无奈应下。 姜娩扶额,轻叹一声:“这次多亏了你。” 闻浅笑着摇摇头,挽起姜娩的手:“娩姐姐无需多言,你能用得上我,我才是很高兴的。” 二人一路谈笑。 行至城口时,姜娩透过轿帘看到城口的仪仗队已经整装待发,贵族的轿子一字排开。 阵势严整,威严肃穆。 闻浅一直盯着远处,目不转睛。 姜娩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发现她看的是李知景。 此行路途不算远,途径一城即可到达,四名将军随行护驾。 其中一位便是李知景。 闻浅当是头一回见到李知景穿戎装的模样,与平日不同,戎装加身的他在战马上,更显凌然不凡。 像是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般,李知景侧过头,目光扫过一众马车,眼神落在了远处的闻浅身上。 闻浅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羞赧,随即低垂眼眸收回了视线。 姜娩把这景象看在眼里,正想说些什么,视线又被一道身影吸引。 只见宁祉从太子轿上下来,步伐轻盈,满面笑容朝一人伸手相迎。 而他迎的人,正是迟钰。 两人看上去亲密无比,宁祉甚至在轿边托着她的小臂,送她入轿。 姜娩笑容瞬间僵硬。 宁祉看向迟钰时的那种笑容,还有那熟悉的温柔让她心里猛地一紧。 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深吸一口气,摇头心想: 不会的,宁祉对迟钰一向并无男女之情。 也许是皇后有意安排,又或是为了礼数周全。 宁祉一向顾全大局,才会如此礼待。 定是如此。 没过多久,吉时到。 鼓声响起,昭明寺祈福的仪仗队开始前行。 李知景与另外三名将军分列帝后轿辇两侧,目光如炬,神色冷峻。 其余将士则环绕在队伍两侧,将世家贵人的轿子保护在内,层层环卫,步伐整齐,气势肃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队伍一路前行,沿途山林密布,树影婆娑,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暮色渐起后,前方的路途显得更加幽暗。 途经云川时,当地官员们早早在云川驿站附近搭建了一处临时行宫。 世家贵人则被安置在临近的别院中。 院落宽敞,分为数间雅致的房舍,每人各占一处。虽不如行宫奢华,但布置典雅,极尽周到。 李知景与几位将军驻守在靠近行宫的一侧,位置适中,既能保护皇室,又能指挥调度外围的防御。 夜色渐深,姜娩坐在窗边,听着远处隐约的巡逻脚步声。 她今日还不曾与宁祉见面,如今他下榻在行宫,孤男寡女更是难以见面。 走到别院外,见李知景在附近值守。 她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知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李知景听见声音,转头看向她:“二妹妹有何事?” “我需见太子殿下一面。” 李知景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沉声道:“行宫守卫森严,殿下下榻的院落更是重重看守,如此深夜只身前去,怕是不妥。若有什么话,我可帮你传达。” 姜娩知道他有所顾虑,轻声道:“此事一言难尽,需当面解释,你只需为我通报即可,殿下定会见我的。还请你通融......” 李知景看着她,眉头微蹙,眼神深沉。 片刻后,挥手示意身旁的守卫稍作退让,亲自引她向太子下榻的院落走去。 “那你在此稍候,我先进去通传。” “多谢。” 姜娩站在院门外,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些许。 四周灯火通明,院落安静,隐约传来几声悠扬的琴瑟声。 不多时,李知景从院中走出。 姜娩快步过去问:“如何?殿下可让我进去?” “殿下正在与迟小姐观戏,怕是无法接见。” “与迟小姐?” 李知景点头。 姜娩听罢,眼神微微变冷,旋即又觉得奇怪。 为何短短两月未见,宁祉就与迟钰如此亲近,反倒对她不闻不问......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心乱如麻 姜娩掩去眼底的波澜,抬眸看向李知景,声音淡然:“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李知景跟在她身侧。 二人一前一后,隔得不算远,但也是守礼的距离。 院中,段知安远远看着姜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负手而立,眸色晦暗。 直到姜娩走远,才缓步进屋。 宁祉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方才是何人来见?” 段知安笑道:“是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让迟小姐莫玩忘了时辰,早些回去歇息。” 迟钰闻言,略有些尴尬。 今日她一直陪在宁祉左右,此时的确是有些太晚了。 她笑着起身告退。 宁祉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殿内的琴师也随之退下,很快只留下他和段知安两人。 宁祉似是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与了无情谊之人相伴一日,倒真不如让孤抄写十遍诫训。” 他喝了口茶,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灯把玩。 玩着玩着,突然笑了一声。 段知安抬眸,轻声问:“殿下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宁祉看着花灯,声音带着几分惆怅:“学生在想,那日与姜小姐在都城,也曾见过类似的花灯,没曾想云川也有。” 段知安听罢,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接着问道:“殿下倒是许久未见姜小姐了,此时夜黑隐蔽,倒也无人知晓,可想去?” 宁祉眼中一亮,脱口而出:“当真可以?” 段知安面色骤然郑重:“若是在旁人面前也如此沉不住气,心思尽显,怕是对您与姜小姐都无好处。殿下莫不是忘了,皇上为何会将二皇子召回宫中?” 宁祉的神情一僵,握着花灯的手渐渐垂下,如泄气一般。 他怎会不知? 自三皇子落罪发配边陲后,朝中无人再与他争锋,一时间群臣趋向,朝堂风头尽归他一人。 而他提出想求取姜娩之后,父皇认定他是贪图姜浔手中的兵权。 帝王何等敏感之人? 从那之后,一切便急转直下。 从有意提拔李知景,再到接宁昶回宫。 这一切,无非是在敲打他这个太子。 如今朝局风雨欲来,甚至朝中已有风声传出,说太子一年不曾作出政绩,不如那送至边陲的三皇子。 一举一动,皆被文臣紧盯。 他身为太子,在朝堂如履薄冰,而段知安身为太师,自然也是举步维艰。 屋内烛火映壁。 宁祉看着手中的花灯,眼神空洞,喃喃道:“江山与美人,当真无法兼得吗?” 段知安站在一旁,眸光微微一沉。 他看着宁祉的失魂落魄,心中愈发不安。 “美人如天上月,而殿下此刻要紧的,是脚下路。” 江山未稳,便惦记风月,这条路只怕会愈行愈窄。 宁祉手中的花灯微微一颤,眼底的挣扎显而易见,却终究还是归于平静。 “学生知道了,如今当以赶路要紧。学生会如从前那般,多与迟家小姐来往,迟家文官势力自是要拿住才行。” 段知安看着他微笑的表情,眸光掠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今日的宁祉,似乎有些不对。 但他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 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缓步退出屋外。 行宫到别院不算很远。 李知景送姜娩这一路走得很慢,但两人未曾多言。 只因一路上守卫众多,见了李知景都需行礼,他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姜娩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押送的人犯。 走到院门附近时,她停下脚步,轻声道:“不必再送了,我自己进去便好。” 李知景顿了顿,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头。 姜娩颔首,转身走入院门。 她没有回头,却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轻轻落在她背上,让人心生沉重。 步入别院,四周寂静无声。 回廊的曲折交错仿佛没有尽头,灯火稀疏,更添了几分阴冷。 姜娩被这里相似的回廊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怎的,绕到了偏僻的角落。 皱了皱眉,正要折返回去时。 忽然听到灌木后传来细小的交谈声。 “......反正怀上了就行。”是平南侯夫人的声音,“否则世子成婚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指不定怎么说咱们。” 姜娩心中一震。 接着是平南侯的声音:“可她那身子弱得像根柳枝,也不知能不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侯爷莫担心,她怀孕这日子里,我叫人好生伺候着。也好让太师看看,侯府对他这个侄女是如何上心的。” “若闻浅能顺利生下孩子,咱们的名声稳了,太师也会对咱们府上好些。至于她......” “她既跟闻府断了关系,那孩子生下来后,也就无太大用处,无需再对她客气了......” “......” 姜娩心中一阵寒意,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披风。 她本以为闻浅如今怀孕,与李知景感情甚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不至于被平南侯府捧在手心,但至少不该是这般局面。 幼时还觉得万分慈爱的长辈,私下竟是这般算计和冷漠。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愕。 轻手轻脚地退后几步,迅速离开了那个角落。 回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闻浅的温柔面容。 她还在翻着医书,为她寻栝楼果实能研制的药物。 姜娩的目光落在她腹部,心头一紧。 闻浅听到开门声,抬头,笑意盈盈。 “娩姐姐,你回来了。” “嗯,这么晚了,早些歇息吧。” 姜娩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波澜。 她不知该不该将方才听到的话告诉闻浅。 如今她与闻府已断了关系,那孩子,是她的血肉,也是她唯一能在平南侯府立足的筹码。 倘若告诉她,除了平添烦忧又能如何? 可此时不告诉她,待她生下孩儿后才发觉自己努力维系的婚姻,只是利用她的话。 到那时,闻浅会不会更伤心? 姜娩闭了闭眼,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告诉她,她会痛苦。 不告诉她,便至少能活得轻松些。 可这到底是在为她好,还是在害她? 闻浅似乎察觉到了姜娩的沉默,抬头问道:“娩姐姐,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姜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语气轻淡:“无事,只是有些乏了。” “你今日忙碌许久,早些歇息吧。” 姜娩应了一声,转身回到内室,却心乱如麻。 她想到闻浅每日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孩子。 想到她偶尔提起李知景时,那眼中藏不住的温柔。 姜娩突然有些疑惑,若平南侯长辈如此。 那李知景,是真心待她吗?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想念他 (这一章没有更新,但是前面大改。1月24日之前就看了前面章节的,可以重新只看131章。) 翌日清晨,仪仗队继续前行。 昭明寺坐落在山顶,队伍行至半山腰时,天色骤变,飘起了雪。 前方道路结冰,李知景带着一众将士前去清扫。 所有马车停下,就在原地等候。 寒风透过衣衫渗入肌肤,愈发刺骨。 闻浅本就体弱,此刻冷得嘴唇发紫,缩在轿中瑟瑟发抖。 公公带着一群奴才在外头点火烧热水,再送到各轿子内。 没过多久,闻浅的轿子被敲响。 姜娩打开轿门,看到的却是段知安。 “姜小姐?” “太师?” 两人都有些诧异。 但很快也都反应过来了。 “姜小姐和浅浅自结为姐妹后,倒是亲密。” 姜娩客气地笑了笑,看着他手里的热水壶,说:“劳烦太师亲自过来,我拿进去就好。” 段知安轻巧一挪,说:“我既来了,便是要进来坐会儿的。” 接着不客气地上了轿阶。 但走出一步,姜娩又叫住了他。 “太师此般怕是不太合适。” “有何不合适的?” “外头人多,如此进女眷的轿,恐怕会被人嚼舌根。” 段知安挑眉,环视一圈周遭的皇宫内外侍从,接着不屑地笑了笑:“除了你那位王爷,还有何人有胆子议论本太师?” 姜娩一顿:“什么叫我那位王爷......” “你与他之间......”段知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娩,“罢了。” 他转身进了轿子内。 闻浅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放在小腹上,生怕腹中孩儿有什么闪失。 “浅浅?” 段知安低唤了一声。 闻浅哆嗦着抬头,牙关打颤:“舅......舅舅......” “快喝些热水暖暖。” 闻浅发着抖,接过杯子。 段知安捂着她一双冰凉的手,皱眉道:“平南侯府究竟如何待你的?如此寒凉时节,明知昭明寺在山顶,还备这么大个轿子四处钻风,知你体弱也不多放些御寒之物。” “舅舅莫要怪......世子,也是一番好意......他念我偶尔嗜睡......想来途中可睡安稳些,才如此......” “行了,先别说话。” “......” 姜娩看着段知安紧张的表情,撇嘴摇头。 冷心冷脸的段知安,怕是也只有在闻浅面前,才会流露一点人气。 她忽然想到,昨夜听到的话,不若告诉段知安? 他思虑周全,又在意闻浅。 定能妥善处理此事。 想到此,姜娩搓手上前,小饮一口热水,说:“太师,可否移步一叙?” 哪料段知安站起身冷冷回答:“姜小姐若是想问关于殿下的事,段某不太方便。” “我何时说要问殿下了?我是想说......” 她偏头看了一眼闻浅,压低声音,“平南侯府......” 段知安一顿,这才正眼瞧她。 姜娩试探着问:“......今日酉时,太师可否得闲叙话一刻钟?” 段知安轻应一声,算是答应了。 姜娩对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倒也不甚奇怪。 前世的段知安本就是凉薄之人,之前对她的耐心,也仅仅是因为她有点用处。 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多半觉得她不太可靠。 这一向以利为先的人,自然不会再给她什么好脸。 甚至更加冷淡。 姜娩坐在另一边,不自讨没趣。 过了会儿,段知安扶着闻浅要往外走。 “太师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我轿内有暖炉,带她过去。” “这怎合适?太师纵是浅浅的舅舅,可旁人不知的,也难免会议论......” 姜娩话没说完,就看着段知安已经带着她下轿,甚至拿自己的大氅给她挡风。 果然,周遭将士无一不是诧异之色。 但段知安一个眼神扫过去,众人就都将头低下了。 只有一人除外。 马蹄哒哒声,由远及近。 李知景从马上下来。 “见过太师。” 段知安点点头,见他手里拿着厚厚的毯子。 李知景问:“太师这是要带下官夫人去往何处?” 闻浅看到他,轻喊一声:“夫君......” 她鼻尖冻得通红,小脸粉扑扑的,又可爱又可怜。 见到李知景后心里那股依赖感又涌上来,伸手就要去牵他。 李知景也顺势把她拉到身边,低头问:“墨萍呢?她怎的不去拿些御寒的东西过来?” “她去了,但热水烧得慢......还未回来,幸好舅舅过来一趟......” 李知景穿着冰凉的戎装,她只能握着他的手才有些温暖。 李知景转头道:“多谢太师,浅浅还是交由我来照顾得好。” “将军不护圣驾,可是疏于值守?”段知安淡淡开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官已向皇上禀明,皇上知夫人有孕,特许我回来片刻。” 段知安轻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待二人走回轿子时,他转头看着李知景一直拿在手里的毯子,莫名生出些不悦。 若真心疼她,怎会将毯子拿在手里,而不是立即给她披上? 他突然想起轿中另外一人。 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 姜娩坐在轿内,看着李知景扶闻浅上软榻。 她站在一旁说:“浅浅体弱,此番怕是会着凉,到昭明寺后还是请住持给开些草药方子得好......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启程。” “路面清扫已过半,今日天黑前能赶到。” 李知景说完,将毯子递给姜娩,随口道:“披上吧,莫要着凉。” 姜娩顿了一下,伸手接过:“也好,我若病了也免不了给她过病气。” 很快,墨萍带着汤婆子回来,平南侯府也叫了下人送来厚绒毯。 悉心照料着,闻浅这才气色渐渐好转。 姜娩坐在床边,不知怎的,想到了萧珩之。 从前他好似也是这样照顾自己,忙前忙后,怕她冷着冻着。 那时候他在替人照看铺面,一月下来可以得些银钱。 但偶尔他也会带着伤,说是有铺子在新装,不小心碰上了。 她有时会问他疼不疼,冷不冷。 可也只是问问,只要他摇头,那她就当做一切无恙。 他什么都能扛下,久而久之,她就越发不在意他的感受。 姜娩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不是萧珩之在想她。 总之此刻,她是真真切切地在想他。 但姜娩觉得,她只是想到他,绝不是想念他。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与太师谈话 姜娩回过神,听到外头一阵马蹄响动。 将士在轿门外提醒:“将军,冰面已清扫完毕。” “嗯,知道了。” 李知景起身,向轿外走去。 仪仗队继续赶路,天黑之前终于到了寺庙。 皇上一向敬重佛门弟子,因为并未按皇家单起一众屋舍。而是由住持安排,如普通俗家子弟一般,所有人都下榻在几处寻常堂院内。 夜幕渐沉,酉时一刻,姜娩房门被敲响。 侍女在外低声通传:“姜小姐,太师请您过去。” 姜娩心中微微一动,答:“知道了,这就来。” 她披上披风随侍女而去。 寺庙内一片寂静,路边的佛像在烛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 侍女领着她穿过几重回廊,最终在一间静斋前停下。 推门而入,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 房内炉火正旺,青铜炉上煮着茶水,袅袅热气氤氲在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段知安坐在炉火旁,手中拿着一本书卷,目光垂落,似是全神贯注。 身后的墙上挂着几幅佛像,庄严肃穆,气氛莫名庄严得得令人心颤。 “姜小姐不是有话要说吗?怎的一直站在门口?”他忽然开口。 姜娩微微一怔,连忙上前行礼,声音低缓:“打扰太师清静,还望见谅。” 段知安淡淡点头,目光始终落在书页上,声音平静:“坐吧,既来了,不妨直说。” 姜娩坐下,目光落在炉火中跳跃的火焰上,脑海中掠过那晚平南侯夫妇的话语。 这话着实难以启齿,干巴巴地讲出来倒像是特意来告状似的。 段知安问:“平南侯府,到底发生何事?” 姜娩咽了咽口水,犹豫再三,还是把那晚听到的平南侯和侯夫人的对话,如实告诉了段知安。 “......” 她一口气说完,莫名有些紧张。 “这些话我没有直接告诉闻浅,是怕她平添忧思,但我又不知如何是好,思前想后这才来叨扰太师。” 说出来后,她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但意外的是,段知安却没什么反应。 他只点点头,再反问:“为何不去告诉李知景?他是浅浅的夫君,孩子的父亲,自会帮她。” 姜娩一愣,尚未答话, 段知安突然抬眼,沉沉地盯着她。 目光不带怒意,却让人心底发凉。 “姜小姐为何费心来找我?” 姜娩被他看得莫名紧张,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知景……今日忙于圣驾前,我并无开口机会。” 段知安轻笑一下:“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他不会向着浅浅。” 姜娩眉头微蹙:“太师这话里有话,好似别有深意......” “你当真不曾感觉到吗?李知景对你的情意明面上虽有收敛,可心里,始终是没放下的。” “......” 姜娩闻言,浑身一僵。 见她这般反应,想来是的确没有察觉。 段知安这才稍微亲切了些,笑了笑:“罢了,你就当我多言。” 姜娩微微垂下眼帘,脑海中掠过些许近日的细节,一时心情复杂。 她轻声道:“多谢太师提醒。只是浅浅之事,我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安稳的日子。” 段知安点了点头,偏头看了一眼香炉中渐渐燃尽的檀香:“一刻钟已到,姜小姐请回吧。” 姜娩垂下眼睑,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她知道,此次能够见到段知安并非易事,若就此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好不容易来了,有些话,自然要问一问。 沉吟片刻,她试探着开口:“臣女想斗胆一问,自二皇子回宫后,听闻朝中已有大臣趋炎附势,殿下处境想来并不容易......” “姜小姐。”段知安打断她,“此话慎言啊,天家之事,岂是你能妄自议论的?” 这话虽说得平和,却如一道警钟,敲在姜娩心头。 前世她做了皇后,段知安都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何况此时还只是个将军府的小姐? 与他议论当朝太子,属实逾矩。 他不想谈论的,自然是有一万个法子让她开不了口。 屋内沉寂了片刻,姜娩收敛心神,语气一转:“太师说得是,是我多言了。” 段知安合上手里的书,揉了揉眉心。 这是送客的意思。 姜娩抿了抿唇,略有些不甘心。 她换了个闲谈的话头,又说:“最近闻浅也在看医书,偶然提起想寻一味药,我一时想不明白,便想请教太师。” 段知安听罢,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有些兴趣:“哦?什么药?” “她说,是一种药能让人嘴里一直尝着是苦的,不知太师可有耳闻?” 段知安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姜娩一眼,随即回答:“能让人尝到苦味的药不少。苦参、地黄皆可。” “似是与栝楼花果实有关,会让人尝甜为苦的药。” “......” “太师可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知。” 姜娩想继续追问,却见段知安已将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 最终起身行礼:“叨扰太师,告辞。” 待她走后,段知安放下手里的书卷,突然有些感慨,萧珩之对姜娩的了解程度,比他想象中要深许多。 他想起那日他临时去王府,虽与萧珩之刀剑相向。 但却也谈拢了一件事,那便是各退一步。 “......雄狮之事,还有那赤奴......在下愿表歉意,已告知殿下需呆在宫内,不得靠近王府,且会确保殿下和迟家结亲,往后与姜小姐,再无牵扯。王爷可否手下留情?” “怕是因为皇上要将二皇子接回宫,太师恐太子失了圣心,才决定放弃姜氏兵权,回头与迟家结亲吧?” “王爷既猜到,我也不绕弯子。只要王爷答应不再与殿下为敌,我必在皇上面前美言,尽快定下王爷与姜小姐的婚事。” 段知安想的是,宁祉的处境,的确不能再平添一个赤奴为敌了。 且如今朝堂变幻莫测,为了一个姜府就失去皇上的信任,着实不划算。 而萧珩之只需留宁祉一命,便可达成所愿与姜娩成亲。 怎么看都不亏。 原本他以为萧珩之会直接答应。 但他说:“既如此,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王爷但说无妨。” “此后姜娩若是问太师任何有关她自己的事,或是打着替人问的幌子,还请太师莫要作答。” “......” 段知安那时还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今日一看,萧珩之思虑甚远。 这春苦散的秘密,她怕是永不会知晓了。 想逃? 恐怕是插翅难飞。 合上书卷,段知安又想到了闻浅。 若姜娩说的是真的,此事倒真的有些棘手。 如今闻浅一颗心却始终紧系在李知景身上,腹中还有孩儿相连,如何能放得下? 他站起身,看着火焰微微摇曳,映在满壁神像之上。 光与影交错,让人看不清慈悲与冷血的界限。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雪庐遇险 走出房门,段知安去了一趟太子寝屋。 侍女在门口应声道:“太师,殿下已歇下了。” “刚过酉时,殿下今日怎这么早就休息了?” “许是舟车劳累,殿下用过晚膳便歇下了。” 段知安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宁祉自幼挑剔,尤其在外一向择床难眠。怎可能如此早就歇下? 他站在门前片刻,微微眯眼,如此借口,多半是借着夜黑去见什么人了。 “也罢。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憋得太久了,总要出问题的......” 段知安低声自语,有些怅然。 这话不知是在说宁祉,还是说他自己。 姜娩沿着长廊往回走,寺庙园中风卷着雪,冰冷而寂静。 她低头匆匆前行。 忽然,廊下的烛灯晃了一下,微弱的光影中,有人喊住了她。 “姜小姐。” 姜娩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灯影处站着一人,依稀能辨认出是宁祉的贴身侍卫,卢方。 “卢方?你怎会在此处?” 卢方压低声音道:“殿下特命我来请您,没想到在此处碰到了。” “殿下?” “是,殿下在福殿中等您。” 姜娩一怔,心中掠过一丝喜悦。 只要宁祉还愿见她便好。 “姜小姐请随我来。” “嗯,有劳。” 她走了两步,脑中似弦拨动,突然想起前世的事。 “等等!” 卢方回头:“怎么了?” “此时夜深,我贸然前去恐引人说道。还请你转告殿下,待明日参拜后,我会在雪庐等他。” 卢方不知道她怎的这样谨慎,但还是回去向宁祉复命。 彼时宁祉还在福殿等候。 门被推开,他连忙过去,却只见卢方一人。 “怎就你一人回来?姜小姐呢?” “回禀殿下,姜小姐说此时夜深,不便相见。” “不见......”宁祉低声喃喃,又问,“那她可还有说别的?” 卢方眼神闪烁了一下,回答:“没有。” 宁祉目光渐渐冷了几分,没有再追问,只是摆手让卢方退下。 ...... 次日清晨,钟声响彻山间,参拜大典如期举行。 雪还未停,寺庙被白雪覆盖,庄严肃穆。 诸世家在大殿外坐跪,皇亲跪于蒲垫上听住持与弟子们诵经。 神佛在上,跪拜的皆是凡尘俗人,望去一片虔诚之态。 可这其中又有几人,是真心为社稷祈福? 姜娩忘殿中偷瞄一眼,但前面重重身影遮挡,她并看不见宁祉在何处。 参拜结束后,她依约去了雪庐等候。 白雪掩映下的雪庐寂静无声,唯有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久等,却没有看到宁祉。 她心中渐渐起疑,思索间,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脚步刚迈出,便听到一阵急促的破风声袭来! 她猛然回头,只见几名男子雪地间现身。 白衣与雪地融为一体,若非动作间露出锋利的长剑,几乎难以察觉。 姜娩暗叫不好!脚下开步伐,慌乱逃窜。 为何会这样? 前世她是夜间与宁祉私会被发现,才被皇后派人劫走。 可昨夜她未曾见他,为何仍有人设伏? 甚至还如此精准在雪庐等着她。 难道是卢方? 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来不及多想。 身后白衣人步步紧逼,她咬牙拼命跑。 雪地滑腻,慌乱中,姜娩失足滚下了一处长坡,重重撞上半截断树,疼得她险些晕厥。 她忽然想起萧珩之曾给过她的鹰哨。 连忙掏出,用尽力气吹响。 清脆的哨声在空旷的雪地回荡,却久久没有人出现。 “来人啊,救命啊!” 姜娩高声呼救,可她选的地方本就僻静无人,声音也都被雪地吞没。 眼看白衣人手持长剑步步逼近,寒光刺目,姜娩心中一片绝望。 忽然,一声冷喝自不远处传来:“住手!” 白衣人见来人后似不敢轻举妄动,迅速散开,隐入雪地。 姜娩抬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声音中透着一丝焦急:“姜小姐!” “殿下!” 姜娩声音发颤,既是后怕,也是惊喜。 宁祉将大氅脱下朝她抛去:“抓紧,我拉你上来!” 姜娩咬牙撑起身,紧拽着大氅一角,被他费力拽上了雪坡。 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被宁祉扶住。 “如何?” “还好,我还以为,殿下不会来了。” 姜娩努力稳住心绪,语气却难掩颤抖。 “你莫不是在等候孤?” “这......殿下难不成不是来见我的?” 宁祉扶稳她,说:“我不知你在此处,是昨夜你说不便相见,我当你是在责怪我不知礼数,今日本想去向你赔罪,可却发觉你不见了,才寻到这里......” 他话未说完,姜娩皱眉问道:“昨夜我告诉卢方,今日与殿下在此处相见……他可曾告诉殿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宁祉神色一顿,片刻后摇头:“不曾......” 这一瞬间,他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姜娩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疑虑,轻声道:“如此看来,殿下身边还真是群狼环伺。” “此事孤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姜娩摇头:“我倒不必有何交代。今日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想提醒殿下。” “何事?” “殿下可知镜花坊?” 宁祉抬眉,轻轻点头:“听说过,怎么了?” “前些时日做了个梦,梦里一老者提醒我,让我务必告知殿下,请殿下提防此地,恐会生出变故。” 宁祉没有说话,沉默着似乎在思考。 姜娩又说:“从前我听闻此地是三皇子手下经营,如今三皇子虽落罪,但这地方不知为何没有被查,我担心会有三皇子从前的忠党,做出对殿下不利之事。何况此梦好似警醒一般,因此我才特意告诉殿下,还请殿下务必当心。” 姜娩低着头,心里忐忑。 如此以梦为说辞,也不知宁祉会不会信。 前世冯郢在镜花坊仗势欺人,被一行侠仗义之人暴打一顿后昏迷不醒。 其父冯大人爱子心切,状告到皇帝那里,说镜花坊是太子经营之所,定要讨个说法。 虽后来查清那地方是三皇子的,与宁祉并没有关系。 但这一世,宁祉已失圣心,纵使查清与他无关,恐怕也难免让皇帝不悦。 她不想宁祉再受这折腾。 片刻后,宁祉虚扶她手臂,轻声道:“好,此事孤会注意些。你今日受了惊吓,快回去休息。” 姜娩没有注意到宁祉变化的表情,点点头与他一同往回走。 后背的刺痛越发明显,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鹰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哨子,是萧珩之亲手交给她的。 让她随身带着,若遇到危险就吹响它。 她倒是难得听了一次他的话,随身把这小玩意带在身上。 可刚刚那一刻,她拼尽全力吹响,却毫无动静。 是萧珩之根本未派人跟着她? 还是那些所谓的保护,只是他随口说说? 姜娩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把他那些虚无的承诺当了真。 她随手一抛,将鹰哨丢在了雪地里。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缚生毒蛊 回到寺庙后。 刚踏进堂院,就有一人朝宁祉走过来。裙摆飞扬,面露喜色唤着:“殿下!” 宁祉转头:“迟小姐。” 姜娩也颔首打招呼。 迟钰一愣:“殿下怎和姜小姐在一块?” “我......”姜娩含糊着不知如何回答。 宁祉说道:“方才过来时碰到了,迟小姐找孤是有事?” 他轻飘飘移开了话题。 迟钰又笑眯眯地开口:“我是想来告诉殿下,寺庙附近有一酒肆,那处的桃花酿比都城美酒还要香,可要一同去赏?” 姜娩抬眉,心想:如此看来,前世与宁祉在外饮酒的,应当也是迟钰了。 将他灌得烂醉,皇后才好下手派人来劫持她。 可这一世,她既未与宁祉私下见面,宁祉也还不曾饮酒。 她已经避开这些了,为何还是遇袭? 卢方为何不告诉宁祉去雪庐? 她满腹疑虑不得解,但想来宁祉应当也是一样不快。 毕竟卢方服侍他多年,此等忠心之人都会背叛。 可想而知,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迟钰见他不说话,眼神灼灼盯着。 宁祉淡淡回答:“迟小姐见谅,孤今日还有些事要着急回去处理,怕是不便外出饮酒。” 他拱手婉拒,看了一眼姜娩,正要张口,姜娩先说了话。 “殿下不必多言,若有事便先去处理,我先告退了。” 她知道宁祉要处理卢方,也相信他会处理好。 而她一路撑着过来,后背早已疼得受不了,行礼告退后,打算去找住持。 寺庙远离人烟,自有一套治病救人的法子。 只是清苦了些,不比都城讲究。 姜娩不知自己何时如此能忍了。 也许是拜萧珩之所赐吧,从前一点小伤就要喊痛的她,如今也学会了受伤后一声不吭。 但她才不会像萧珩之那样硬扛,把自己弄得短命折寿。 说起来,那日萧珩之让她吃的药,当真是有用的吗? 还是为了试探她,故意放的一枚寻常药丸? 姜娩没多想此事,加快了脚步去住持打坐的中殿。 住持听她受伤,立即派了一名皈依佛门的女居士为她疗伤。 居士法号寂尘,出家修行多年,但从前应当是知晓药理,手法倒是熟练。 姜娩褪下衣衫打了个寒颤。 后背撞在树干上那一下不算轻,腰间已然有些淤青显露出来。 寂尘居士用竹枝做成的器皿给她上药。 姜娩闻着刺鼻的药草味,嘴里的苦涩又一点点钻出来,只能不停喝茶水掩盖。 寂尘瞥了她一眼:“施主可有不适?为何饮水不止?” “哦,无碍,我只是......”姜娩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 “对了,寂尘居士。”她转头问,“我有一事想请教。” “施主请讲。” “就是我......”她斟酌着语气,“我有一好友,因仇家陷害服下异药后,自此尝甜为苦,寻遍药典无果。不知居士可曾听闻此类症状?” 寂尘居士为她一边上药,一边思索。 “我从前也曾行医,但未听过。可还有别的症状?” “还有......就是突然有一天,身子发冷,好似不受控制,甚至出现幻象......” 她说得尽量含蓄,没有注意到背后那人手下动作顿住了。 “施主的朋友,是何时有此症状的?” 姜娩回想:“就是前些时日......” “可是十五?” “对对,就是十五。居士可知道是什么?” 寂尘居士沉默了一阵,问:“冒昧一问,施主的朋友如今可还安好?” 姜娩听她问得郑重,心中微紧,低声道:“暂且无恙。居士莫非知道些什么?” “施主所说症状,确实让我想起来一件旧事,或与施主所言相似。” “此事困扰我许久,还请居士直言相告。” “......” 寂尘居士收拾好器皿,声音如禅钟般,缓缓而叙:“早年,我从前所居村落,贫苦衰脊。忽然有一天,有人到招募伙计,许以银两作报酬,不少人都争先而去,可他只要年少之人......因此为了挣钱,村民都将家中儿女交给那人。” 姜娩不知怎的,脑子里莫名回想起从前在大船上,阿芸说的话。 但她没有作声,听着寂尘居士继续说。 “后来,那些人去了一处听曲看戏的楼里,确实有了活计......可没过多久,那处东家便让男女分别服下一样东西......到十五那日,活下来的,便被送到另一个地方......” “服下的是何物?” “......春苦散” “春苦散?” “嗯。春苦散为毒,其解药是一味蛊。” “解药是蛊?”姜娩疑惑。 “是。春苦散又名缚生毒蛊,一毒配一蛊,需两人同日服下。服毒之人倒是起初无恙,但服蛊之人要三日才能融蛊入血,这过程血脉剧痛,大多数人都挺不过来......” 姜娩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有些惊愕地问:“若是服蛊之人,挺过去了呢......” “挺过去了便如常,只等中毒之人每月十五毒发之时,为其解毒,否则这毒会令人受钻心之痛,直至经脉寸断而亡。” 姜娩听到这话,眼睫微颤。 每月十五...... 怎么会...... 是每月十五都会发作一次...... 她紧捏着拳头,胸口微微起伏,喉间好似被堵住一般晦涩。 过了许久,才发出声音。 “如此听来,此春苦散岂不是将身中毒蛊二人,永生相缚......?” “嗯。” 姜娩着急又问:“居士既然知晓这些,那定知晓该如何解开毒蛊的连接,还请告知一二。” 寂尘居士摇头:“这些事,我也是游历之时听来的,如何解开,我也不知。” 一言毕,绝望生。 姜娩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泥潭。 既有恨意,又隐隐透着一丝无助的寒意。 她之前还天真地想杀了萧珩之...... 这个疯子,竟用这种手段束缚她......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离间 寂尘居士收拾药筒欲起身告退时,姜娩回神,连忙叫住。 “居士留步。” “施主还有何事?” “方才居士提及,那些服毒之人会被送往他处。敢问居士,可知那是何地?” “施主问此作何?莫非欲往此地探寻?” “嗯。” “那地方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施主还是不要贸然行事。” “居士放心,我并非鲁莽之人,只是想知晓方位,以备不时之需。” 寂尘垂眸思忖片刻,轻叹一声:“既如此,想来我与施主有缘,趁我还记得那地方在何处,画下来也是好的......” 她取来纸笔,勾勒出一幅简略地图递与姜娩。 “此乃无名之地,我依稀记得,是如此路径。” 姜娩接过地图,目光闪动,试探着问:“多谢居士,可否一问,既然此地危险,那居士为何曾到此?” 寂尘手微顿,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却未作答。 姜娩见她意有所隐,便不再追问,行礼谢过。 她妥善收好地图,心想,既然这地方的人善用此毒,说不定也会有解救的法子。 可她的时候不多了...... 下月十五之前,必须要想办法彻底解毒。 ...... 太子下榻院中,安安静静,大门紧闭。 雪落檐下的轻响清晰可闻,衬得愈加压抑。 房内烛光摇曳,昏黄的光影映在墙上,将一坐一跪的两人剪出沉重的轮廓。 宁祉坐于桌案后,目光却冷冷落在跪地的卢方身上,眼中已然透出一抹失望。 “你跟随孤多年,一向忠心。孤相信你是受人差使,只要你说出背后是何人,孤可饶你一命。” 卢方身体微微一抖,咬牙道:殿下饶命,属下当时只是……只是怕姜小姐会让您冒险,所以……” “所以隐瞒孤,想先下手为强杀了她吗?”宁祉的声音陡然一冷,拿剑指着脖颈,带着压迫感逼问,“说!背后是何人指使?!” 卢方猛然叩首,声音沙哑,支支吾吾道:“是......是太师......” 话音落下,屋内哑然。 宁祉张着嘴,眼中既有恼怒,又夹杂着一丝难难以置信。 “老师......?” 他转头看着卢方,有些半信半疑。 段知安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对姜娩下手? “你可知对孤撒谎的后果?” “属下不敢欺瞒。太师为了让殿下莫因姜小姐而分心,误了大业,本想让我盯着些。” 他说完,磕头点地,哽咽道:“属下罪该万死,自请殿下赐死......但还请殿下念在太师一心为了殿下着想,莫要与太师生出嫌隙。” 宁祉听着他为段知安说话,甩掉手里的剑,咬牙道:“原以为你不忠,想不到竟是忠于他人......” 卢方深深埋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你今日就在此好好跪上一日。” 宁祉说完就快步往外走。 他心下虽对段知安起疑,可总觉得这不像段知安的作风。 若不想让他靠近姜娩的话,段知安有一万个法子,不至于痛下杀手。 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啊,何况,他知道姜娩是他喜欢的人。 不可能杀她...... 那么除了段知安,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 宁祉匆匆往中殿走去,经过佛堂,看到皇后参拜完出来。 他上前:“孩儿见过母后。” 皇后问:“太子也是过来参拜?” “这倒不是。”宁祉摇头随口说,“今日雪庐有歹人现身,孩儿正欲向父皇禀明此事,路过此地。” “歹人?昭明寺乃清净之地,如今圣驾在此,竟会有歹人作祟。” “确有其事。”宁祉语气稍缓,观察着皇后的脸色,“今晨姜统领之女姜娩便险些遇害。” 皇后听闻,面色一变,目中闪过一抹急切:“她如何?可有受伤?” “只是惊吓,无碍。” 皇后松了一口气,神色稍霁。 宁祉眉头微蹙,问:“母后为何如此紧张姜小姐?” 皇后轻拍着胸口道:“她就快要与北钦王成婚,做了王妃后便是太后孙媳,此次参拜,太后特意命本宫照拂一二,自然要万分紧张的。” “与北钦王成婚?”宁祉愕然,声音陡然抬高。 皇后看他一脸惊讶,挑眉问道:“这不是太师亲自向皇上奏请的吗?说是待姜统领回城后便会下旨。太子竟不知?” 宁祉压下眼底波澜,没有说话。 皇后没注意他的反应,又叹气道:“太子与钰儿的事,也不知皇上何时能定下。” 宁祉深吸一口气,压着情绪缓缓开口:“孩儿还有事禀明父皇,便不多叨扰母后。” “嗯,你快去吧。” 待宁祉走后,皇后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佛堂里,迟钰听到没有人说话了,这才探头探脑走出来。 “姑母,您还真是料事如神,怎会猜到殿下要来问您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本宫养他十年,到底也是了解他的性子。卢方越是攀咬段知安,他便越会怀疑到本宫头上来。” 迟钰微皱眉,困惑道:“可我不解,如今太师让殿下与我多来往,这不是站在姑母这边的吗?为何还要让卢方去将此事推到他身上?” “站在谁的身边?段知安不过是图利罢了,如今看到你的好处大,便让宁祉与你多来往。可若是明日他换了想法,让宁祉与旁人来往呢? “宁祉太相信他了,对你我都不是好事。若只用一个姜娩便能让二人离间,岂不划算?” 迟钰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您不让我告诉殿下姜娩和北钦王定亲的事,原来是一直等时机!” 皇后轻笑一声:“有些话只有在合适的时机说出,才能让它的效用最大。现在看来,这一招已经够了。” 她料定,仅此一遭,宁祉与段知安的关系便不同于往日。 至于卢方,本就是她自小就安插在太子身旁的人,如今也算是用到尽处。 只是可惜,姜娩居然命大没死。 ...... 宁祉面色凝重,从中殿走过,看到李知景在巡视。 他轻摆手,李知景走了过来。 “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姜小姐在雪庐遇险,你率将士们再好好巡视,务必看好各堂屋院落,不得出岔子。” 李知景拳头骤然捏紧:“她可有事?” 宁祉一记眼神扫去,十分不悦,并没回答他。 二人对视几息后,李知景垂眸,回答:“下官领命。” 宁祉要走时,李知景又开口:“对了,殿下。在云川停留那日,姜小姐托我向您传话,似有要紧之事。不知这两日,殿下可有见她?” 宁祉疑惑:“云川那日?你何时向孤带话了?” “那日太师说殿下与迟小姐在看戏,因此没能见着。” 宁祉心下一抖,那日段知安说,只是有小厮来叫迟钰早些回去...... 他强撑镇定回答:“孤已见过她,有劳你还记得此事。” 喜欢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请大家收藏:()重生娇娇女驯养摄政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卷 第138章 至少也要洗干净 夜风冷冽,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衣袍微动,寒意顺着衣领钻入骨髓。 “老师......” “段知安......” 他低声喃喃,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过往的片段。 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段知安第一次来授课。 面目平静带笑,既没有旁人的谄媚,也没有亲人的温情。 只柔声道了一句:“殿下,该读书了。” 在那之后,每当他课业稍有失误,段知安手指便会在桌案上滴滴答答地敲着,像是为他的错误一一计数。 但他从不发火。 无论是他说错话,还是做错事,段知安可能会罚他,却从来没有一句重话。 “志向上,行向下。身居高位,莫忘低头。” 这是段知安常对他说的话,平淡得如同风过树梢,却让年少的宁祉铭记于心。 旁人都说段氏牌匾高挂百年,靠的是历代辅佐太子称帝的功绩。 段氏的荣耀,与每一代太子的命运紧密相连。 而段氏子孙,是段家门楣的守护者,他们无心无情,为了扶太子即位可以不择手段。 宁祉知道这些,却觉得段知安不一样。 因为他说过—— “谋君之策,亦为安身之道。殿下不可迷失本心。” “深宫之中,难免算计,但殿下放心,算计之法有许多,臣不会做伤害殿下的事。” 可今日,他开始动摇了。 段知安明知他心悦姜娩,却一再隐瞒,将她推开。 甚至叫人痛下杀手,全然不在意他的想法!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段知安和段家历代太师并无区别,只把扶持太子称帝当作使命。 对他的一切关怀,都是为了段家的荣耀不倒。 宁祉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喉间涌上一阵酸涩。 从小到大,他身边唯一亲近的两个人。 在今日,尽数背叛他。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无法全然将这份信任割裂。 段知安教他权谋之道,理下之法。 那种不动声色的指引,贯穿了他整个人生,成了他骨子里的一部分。 若要舍弃,谈何容易? 他兜兜转转,竟走出到了寺庙外。 远远看见,酒肆铺子的灯还亮着。 那应该就是迟钰说的,桃花酿堪比都城的酒家。 如此忧愁之夜,倒是适合借酒浇愁。 “小二,一壶热酒。”他随口喊道。 “得嘞!客官请好!”小二招呼着。 宁祉坐下时,身旁匆匆走过一人。 风雪之中,身形似有些眼熟,但他此时脑内思绪纷扰,完全没心思去思考别的。 ...... 堂屋内,姜娩刚给腰上涂了药打算睡下。 寂尘居士给她的地图被她看了又看,生怕一不小心弄掉的话,还能记在脑子里。 可那地方若当真凶险,她一个人该如何去?还是叫上谁一起? 正思虑着,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响动。 “谁?” 她起身,走到外屋紧盯着门口,可声音又消失了。 正想转身往回,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姜娩......” 夹杂着风雪的寒气,和急促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 姜娩身子一紧,低声道:“王......王爷?!” 萧珩之下巴在她肩头蹭了蹭,没力气地嗯了一下。 “王爷不是去拙月山庄陪太后了吗?怎的到这来了?” 拙月山庄比都城远上一倍不止,快马加鞭也要四五日。 萧珩之莫不是飞过来的不成? “昨夜我心里莫名不安,听太后说你来了昭明寺......我担心你......” 他气若游丝,说话间全是浓重的换气声。 姜娩这才感觉出,与其说是被他从背后抱着,不如说他是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王爷......先坐下......” 姜娩扶着他到椅子上,去倒茶时,腰上一阵刺痛,她手一抖,溢出些水。 “怎么了?不舒服?”萧珩之问。 姜娩揉了揉后腰,想起雪庐的事,还有他给的那个鹰哨,一时没忍住埋怨。 “王爷不是说吹响鹰哨便有人现身吗?今日我在雪庐遇到一伙歹人,躲闪时撞上树干,拼命吹鹰哨结果没有一个人出现。” “无人现身?” 萧珩之皱起眉头,眼中溢出些不可置信和疑惑。 “是啊,若不是殿下相救,我恐怕......” 姜娩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萧珩之脸色黑着,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珩之一碗茶水下肚,恢复了些体力。 他把姜娩拉到面前,轻声问:“我看看,伤到何处了?” 姜娩捏着衣裳,说:“伤在腰上,已经涂了药,只是淤青而已不严重,王爷不必看了。” “听话。” “天冷,不想脱衣裳。” “看了我才能放心。” 姜娩知道这人脾气,她拗不过,只能把衣衫一层层褪下。 褪至只剩一层薄衫时,萧珩之的手覆在肩上,很是温暖。 姜娩回想,好似就是从她中了春苦散后,萧珩之似乎也不像从前那样冰凉了。 是因为他服了蛊的原因吗? 她一边想,一边转头问:“王爷看完了吗?” 萧珩之轻嗯一声,似乎有些沮丧。 他一层层给姜娩穿上衣裳,抱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 姜娩一愣:“王爷又何对不起的?” “对不起......让你受伤。” “这又不是王爷害得......”姜娩一顿,又说,“其实前世我也经历过此事,是皇后派的人,大概这次也是一样吧......” “前世既知晓有此事,为何还不避一避?” “我......”姜娩撇撇嘴,“我懒得跟你解释。” 萧珩之深深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姜娩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推了推说:“我有些困了......” 萧珩之松开她,她转头走到床上,说:“这床只够睡一人,王爷另想办法委屈一夜吧。” “本王特意过来找你,你就这样对我?” “可这床这样小,王爷高大,如何睡得下?”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说着就脱了外衫要躺上去。 “不行!”姜娩推着他,“王爷一路风尘仆仆,至少也要清洗干净......”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说得好似她想与他发生什么似的。 萧珩之挑眉:“洗干净便能上床睡觉?” “......” 姜娩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人又开始无耻。 她往被褥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张小脸。 萧珩之看她这模样格外可爱,俯身想去亲她。 刚凑近,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一卷 第139章 床太小了 姜娩正想回应,就被萧珩之捂住嘴。 “别说话。” 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娩姐姐,你睡了吗?” 是闻浅的声音,夹杂着低低的抽泣声。 姜娩皱眉,在他手心里小声哼哼,发出含糊的声音:“王爷......把我放开......” 她边说边从被子里伸出手,刚挣扎一下,就被他整个裹在怀里。 “这可是你自己把自己裹起来的,怨不得本王。” 她又羞又恼,怒视着他,眸光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却被他看得像撒娇一般。 屋内传出窸窣的声音,闻浅又问了一遍:“娩姐姐,你真的睡了吗?我……我有事想和你说。” 萧珩之轻啧一声,俯身蹭着姜娩的额头:“她哭成这样,也不知要霸占你多久的时辰......本王不想让她进来......” 姜娩气得眼角微微泛红恨不得咬他一口,偏偏嘴还被紧紧捂着。 等门外已没有声音了,萧珩之轻轻啄了一口她额头,这才松开。 姜娩咬牙瞪了他一眼,飞快整理好衣裳,压下满心的羞恼,走到门口打开门。 幸好闻浅还站在门外,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见了姜娩,便一头扑进她怀里抽泣:“娩姐姐,我……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先别哭。” 姜娩连忙安抚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中。 萧珩之早已悠然放下窗帘,靠在榻上,一副不想看到闻浅的样子。 她关上门,扶着闻浅进屋坐下,柔声问:“发生何事了?” 闻浅啜泣说:“今日我有些头疼,随行御医过来诊脉,我让他看看腹中孩儿可有影响,结果御医说......” “说什么了?” “说我并无身孕,此前是假孕之兆......” 姜娩面色微愣,张着嘴一时噎住。 连内屋的萧珩之听到也有些意外。 姜娩连忙问:“御医可是诊错了?再多叫几个来看看。” “我当时着急不知如何是好,恰好舅舅过来找我,他便又叫了几个御医过来,都那样说......” 姜娩听到她说段知安,一时蹙眉,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她又问:“此事可有告诉家中长辈?” 闻浅点头:“舅舅说兹事体大,需尽快告诉母亲。可我说了后,母亲却......” “却如何?” “叫我半年内务必有孕,若非就要让我离开侯府。” 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娩姐姐,我该怎么办......夫君若是知道了,定会对我很失望......” “你别太自责,即便此前是假孕,那也不是你的问题。我更意外的是,平南侯府对你的态度......” 姜娩擦着她的眼泪,温声说道:“你可有想过,主动离开侯府?” 闻浅眼神闪烁,片刻后摇摇头:“侯府不曾视我为家人,可世子......他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哭的是,夫君若是知道我不曾有孕,怕又要失望。” 姜娩没有想到她难过,竟是因为担心自己让李知景失望。 她总是这样,把李知景放在第一位,照顾他的情绪胜过自己。 姜娩无奈叹气:“你啊,何时能为自己考虑一回......知景若真的在意你,定然不会对你失望的。” 她话里有话,但看样子,闻浅没有心思去细想。 她哽咽着问:“娩姐姐,今夜我怕是一人难眠,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话音刚落,内屋就传来两声轻咳。 接着萧珩之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提着外衫,下巴上还在滴水。 闻浅面露惊愕:“王爷......?” 姜娩解释:“王爷看望太后,返程时途径此地便来歇脚。” “原来如此。” 闻浅点点头,没有生疑。 萧珩之看了一眼她,毫无怜惜地开口:“今夜不便,世子妃还是早些请回吧。” 闻浅不敢与他多说,只低头卷着袖子。 姜娩无奈道:“今日王爷与我还有些事要说,等明日一早我就去找你。” 她一边说一边给闻浅擦眼泪,安抚许久才送回去。 回来后,萧珩之拉着她手,颇有些怨声载道:“她哭你就如此关怀,本王给你哭一哭,你也会心疼吗?” “行啊,那王爷哭一个试试。” “想得美。” “怎么?不是王爷自己说的吗?” 她话音刚落,就被一把打横抱起。 “本王不会哭,但本王能把你欺负哭。” “你放我下来!”姜娩拍着他的肩膀,“疼!真的疼!” 萧珩之把她放到床上:“哪里疼?” 他顺势钻进被窝,按着她的腰:这里吗?” 姜娩见一不留神就让他躺到床上,撇撇嘴说:“王爷的确无赖,我拗不过。” “不是你说,只要洗干净,便能上床吗?” 他边说还边故意凑近,让她闻闻自己身上未散尽的清香。 姜娩偏过头:“反正今夜王爷若是翻身滚到地上,可不关我的事。” “你睡在里侧,本王只会往你的方向去,怎会滚到地上?”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轻轻按在怀里。 “冷不冷?” “不冷。” “嘴硬,手冰成这样还说不冷。” 他拿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脖颈边,按着她的手背,拇指轻轻磨蹭。 姜娩静静躺着没有说话。 枕被间,很快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萧珩之轻声说道:“你说,若是前世你我成婚了,会不会就像现在这样?” 姜娩睫毛轻颤,心下莫名漏了一拍。 她收回手,说:“我要睡了,王爷也莫胡思乱想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 可这床实在太小,任由她怎么往里靠,后背还是紧贴着他。 萧珩之就这么静静躺着,就能感觉到她在一边蹭来蹭去。 姜娩索性也不动了,就这么沉沉睡去。 但不得不说,有萧珩之在,的确比昨夜要暖和得多。 以至于第二次清晨,姜娩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而萧珩之也不知醒了多久,她一抬头,就对他含笑的双眼。 “醒了?”他揉揉她脑袋。 姜娩略有些尴尬地从他身上挪开。 “王爷醒这么早,也不叫我......” “本王是一宿没睡。” “我就说这床太小王爷睡不好吧,早知如此就该另寻一处的......” 她嘀嘀咕咕说着,没注意到萧珩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第一卷 第140章 世间怎有段知安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双大手捞过去。 “王爷!”姜娩惊呼一声。 萧珩之手一挥,把她抱在腿上。 姜娩不得不双腿跪坐在他大腿上,后背还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 “腰上的伤,有没有好些?” “好......好多了。” 她低着头,一反常态地面露羞怯。 萧珩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看着自己。 “怎的还不敢看本王了?” “哪有......我是在想,今日参拜我该迟到了,王爷快松开。” “还有一会儿,不急。” “可是我......我有些冷......” 姜娩伸手抓着床栏就要起来,萧珩之索性将她抱起来站着,顺手将衣裳拿过来往她身上套,一副要伺候她更衣的模样。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穿衣裳。” 他拿过衣裳腰带,拿着她的手穿进袖笼,娴熟地系上扣结。 “王爷何时还会这女子扣结了?” “不是你让我去学吗?”他头也不抬地脱口而出,手里动作没停。 姜娩站在原地,有一瞬愣神。 她突然想起前世,有许多个赖床的时日,便也是这样让萧珩之来服侍。 她甚至还任性地嫌弃他笨手笨脚,说要买丫鬟回来。 后来她嫌买丫鬟太贵,便让他去学如何服侍穿衣。 此时看他给自己服侍穿戴,姜娩莫名叹了口气。 萧珩之这才抬眼:“叹什么气?” “没事......我只是想到......” 她顿住了。 萧珩之问:“想到什么?” 姜娩没再继续说下去,转了个话题回答道:“想到再过几日,便是元日了。原本之前答应陪王爷过生辰,可如今王爷既恢复身份,这旧生辰自然也没必要再过,我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萧珩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姜娩还记得这件事,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暖意。 他牵起她的手,缓缓开口:“不可惜。元日那天,是本王想与你一起过的生辰。” 姜娩眼睛一亮,问:“那王爷可有想好如何过?” “听你的。”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她说完就作势要出去,萧珩之跟在她后面。 刚走到门口,姜娩突然转身:“王爷是想跟着我一起去参拜不成?” “有何不妥?” “处处都不妥。此次参拜王爷不在受邀列位,凭空出现,不先去向皇上请安,反倒来我这,将皇上颜面置于何地?” “本王低调些,参拜人多,不会被注意到。” “那王爷身份在此,总会有人认得的,保不齐会说皇后未好生礼待。若太后知晓了,又要与皇后生出不悦来。” 她说得头头是道,像只欢快的小鸟。 萧珩之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心情也越发好起来。 他笑道:“那依你之见,想要本王如何?” “嗯......”姜娩顿了一下,说,“王爷就在屋里呆着,别叫人发现就行。” “可返程时总会有人看见的,本王躲这一会儿,好似也没有必要。” “忘了告诉王爷,此行我没有乘坐王府轿子,怕是无法与王爷一同返程了。” “无妨,你如何来的,本王便如何随你回去。”他轻挑眉。 姜娩耸耸肩:“此行我是乘坐世子妃的轿子,她为女眷,怕是不便王爷入内。”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不过王爷武艺高强,既能从拙月山庄过来,定也能想法子回都城的。” 她笑得明媚,往后退了一步,踏出门槛关上了房门。 “王爷就在屋子里等我吧。” 潜台词是,别出来妨碍她。 萧珩之看着她的笑脸,怔站在屋内,敲了敲桌边,没跟出去。 今日是最后一日的参拜,与之前一样,住持带着弟子诵读经文。 风雪不减,殿外跪着实在不太好受。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姜娩盯着段知安的方向追了上去,叫住了他。 “太师留步。” 段知安偏头瞥见她,停下脚步问:“姜小姐有何事?” 姜娩见四下无人,便直言问:“昨夜浅浅来告诉我,说御医诊治她为假孕。我想知道,可是太师刻意安排的?” 段知安抬眉,轻轻笑道:“姜小姐聪慧,既猜到,还请替在下保密。” 姜娩眉头一皱,果真是段知安做的。 她又问:“太师如此,除了令她伤心,又能改变什么呢?如今她的处境已然很难了......” 段知安打断她:“姜小姐这个理中客倒是轻松,当初来告知我此事的不是你吗?何况她此时伤心,也总比识人不清得好。我若不把她的处境往绝处逼一下,她又怎知没有别的出路?” “我并非要做理中客,太师行事也不由我指摘。” 姜娩见他面色不悦,她也不再多问,只说:“总之不日孩儿便会显怀,此事也就不攻自破了。” 她说完本想告退,却听到段知安喃喃了一句:“那便不要显怀......” “什么?!” 姜娩瞪大双眼。 “太师莫不是,想对浅浅腹中孩儿下手......” 姜娩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凉意,既难以置信,又很快说服了自己,因为这的确是段知安会做出的事。 段知安没回答,转身要走。 姜娩跟上去追问:“那是浅浅的孩儿,太师为何要如此?” 她问得并不急切,但段知安像是被激怒一般,抬高音量回答:“平南侯府上下不端,闻浅性子软弱自难庇护孩儿,李知景又对她了无情意,你可知这样的孩子出生后会面临什么?!” “可那毕竟是平南侯府的后人,荣耀加身,将来......” “那又如何?!他看不到父母和母亲相爱,将来只会在夜里蜷缩着思索,为什么他们明明不相爱,却要生下自己?” 姜娩被他这一声吼得愣住,微微张嘴却没有说话。 殿外风起,吹起她的衣摆。 碎雪从脚边滚过,空气又刺骨了些,连呼吸间都是白雾腾出。 段知安眼底深色的情绪,如同压抑许久的风暴,在风雪下隐隐翻涌。 可片刻后,轻轻闭了闭眼,又归于平静。 再开口时,已是声音极轻,却字字带寒:“姜小姐,你知道什么叫‘降生即累’吗?那孩子若是生下来,他会在长大过程中,发现自己只是为了延续家族而生的工具......那些荣耀,是需要他背负的枷锁。等到那时,他会长成何种品性......” 姜娩看着眼前的段知安,一时哑声。 片刻后,她才发出声音,语气带了一丝试探的柔和:“可他尚未出生,尚未尝过这世间的好,太师便笃定,他的一生注定苦难吗?” 段知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目光沉如夜色。 许久,他淡淡开口:“若他的命运无法选择,那至少……他的苦,可以由我来免。” 姜娩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被世人称作权谋深沉的太师,并非真的无情。 可他的手段,终究太过决绝。 姜娩叹了口气,声音放轻:“可是太师,这往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你又怎能料定人心不会变好?” 段知安没有回答,只是抬步走入更深的雪色,沉声一句—— “若人心会变好,世间又怎会有段知安......” 可惜声音太小,被风吹散,姜娩并没有听到。 第一卷 第141章 背叛的下场 姜娩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过了很久,转头往回走。 经过中殿时,看到平南侯夫人在殿中跪拜,面前的佛像,是送子菩萨。 “菩萨保佑,我侯府儿媳得一贵子,留子即可......” “菩萨保佑,我侯府儿媳得一贵子......” 姜娩轻叹一声,径直走开。 她缓步而行,脑中回荡着近日发生的事,突然有些感慨。 侯府好似就是个缩小版的皇宫,母凭子贵,若无子,又不得夫君婆母喜爱,便没了用处...... 急风刮过,廊下的风铃突然哐当作响,惊得她收回思绪。 今日风雪不小,雪庐荒凉更是铺上了厚雪。 白雪皑皑,早已掩盖了那日发生的一切。 萧珩之坐在雪庐石板台阶上,拿着小刀轻削一杆长竹。 “出来吧。” 他轻唤一声。 接着一个黑衣人,从风雪中隐隐现身,与一地雪白显得格格不入。 归野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头上肩上都被洒上一层薄雪,问:“为何不打伞?” 萧珩之没有说话,手下的长竹被削得越发锋利。 归野看着尖锐的竹杆,下意识后退半步,沉默着,略有警惕地紧盯他手里的动作。 半晌,萧珩之吹了吹竹屑,随手抓起一把雪净手,轻启唇:“说说吧,那日在此地,为何不救她?” 归野捏拳,皱眉道:“......你尽心待她,可是她却来见太子,二人私会......” 话未说完,一道劲风陡然袭来—— “砰!” 归野只觉胸口一闷,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积雪簌簌落下,溅了他满身寒意。 萧珩之手里那根细削的竹杆,不知何时已掷出,正钉在归野脚边,微微颤动,锋利如刃。 萧珩之抬眸看他,声音轻淡至极:“她与宁祉私会,所以你便想让她听天由命?” 归野指尖微微发紧,喉头翻涌的腥甜被他硬生生压下。 萧珩之这随手一击,快、狠、准,根本未曾留情。 赤奴骨子里的悍性不允许他毫无反抗地挨这一掌。 何况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姜娩不爱他,也不忠他。 如此不忠之人,死了又何妨! 自己只是没有救她,又不曾害她,若是她死了,那也是她的命...... 归野咬着牙深吸一口气,他压下肩头的剧痛,猛地跃起,整个人如同被拉紧的弓弦,瞬间朝萧珩之攻去。 他抬拳直冲他的侧颈。 这一拳,他用了全力。 可—— 萧珩之依旧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眼都不眨一下。 拳风擦过雪花,距离他的眉心不过寸许之距。 萧珩之突然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归野忽然顿住。 他心底骤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杀气死死锁住,遍布四肢百骸。 他察觉到了。 这一拳真的落下,他奈何不了萧珩之什么,反倒是萧珩之会杀了他。 毫无迟疑,毫无怜悯,甚至连过程都不会拖沓,一击便会要了他的命。 一念之差,生死两隔。 归野瞬时收力,一个踉跄半跪在地,脸色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萧珩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满身狼狈,喃喃一句:“真是养不熟......” “不......我不是......” 话音未落—— 唰! 一道劲风破空而至,归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阵剧痛从眼角蔓延开来! “啊——!” 他身子狠狠一颤,鲜血自指缝间狂涌而出,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滑落,刺骨的痛意几乎让他瞬间失去意识。 他的右眼……废了。 萧珩之手中那根竹杆仍沾着血,微微倾斜,血滴在雪地上晕染出一道艳红的印迹。 他垂眸看着归野,语气依旧平淡:“我记得我从前告诉过你,不可伤她,护她无虞。” “是......” "那为何不听?" 归野浑身发抖,强忍着痛意,磕磕绊绊地回答:“我一时脑热......觉得她......不值得你去花费心思......” “呵......不值得?那你可想过,若她有事,这便是你的下场?” 归野捂着右脸没有说话,不敢再辩解,只低头道:“我已知错了。” 萧珩之看着他,眼神淡漠如霜雪,声音缓缓落下:“你这命是我当初费劲救下的,所以今日,我不杀你。” 说完收回目光,转身缓步走回石阶上,重新坐下。 “但以后我也不再需要你,滚吧。” 他拿起刀,又拾起一根长竹,动作一如方才般轻巧悠然,仿佛刚刚的杀意和暴戾不过是一场错觉。 归野跪在雪中,浑身冰冷,右眼的血流得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滴落在白雪上,红白分明,触目惊心。 他用尽全力撑住身子,最后看了一眼萧珩之,转头消失在白茫中。 风雪狂乱,掩去血腥,一切归于沉寂。 青石板上碎雪被卷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萧珩之在原地坐了很久。 他看着茫茫雪地,睫毛上落满了雪,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掌心还有淡淡的学血腥气,让他神思恍惚。 归野本该死的。 他背叛,反击,不服从命令…… 若换作旁人,他早已抹去痕迹,毫不留情。 可最终,他还是留了他一命。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他只身闯去赤奴兽场救他,而是他有些不忍...... 毕竟他年岁不大,有些戾气也是正常。 萧珩之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有了怜悯之心。 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似是一股浓厚深重的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 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保护不好姜娩。 任凭他筹谋算计,机关算尽。可这一次,她落入险境,救她的人……是宁祉。 一瞬间,他竟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荒唐想法—— 也许,姜娩真的应该去宁祉身边。 ...... 就在他神思微乱间,一道清脆的声音穿透风雪而来。 “王爷?” 萧珩之缓缓抬头,看到雪地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朝他走来。 姜娩穿着毛茸茸的白色披风,撑着一把青伞。 伞檐压得很低,风雪落在伞面,簌簌滑落,在漫天白茫中宛如画中人般不真实。 直到越走越近,才渐渐看清她的眉眼。 姜娩站在他面前,问:“王爷何时出来的?在这里坐着做什么?” 其实萧珩之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有多可怜。 从头顶到肩头挂满了白雪,眉梢眼角尽是风霜,肩头落满白雪。 整个人像是孤零零地,被遗忘在雪夜的流浪狗。 姜娩没忍住,伸手拂着他的肩头雪。 “王爷是坐了多久?都快成一具雪雕了,不觉得冷吗?” 萧珩之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看了许久。 “王爷盯着我做什么?” 他蓦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 “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找我?” 姜娩垂眸,顺势回答:“是啊,方才回屋不见王爷,便出来找找,没想到在这里寻到了。” “找本王有事?” “倒没有事,只是天寒地冻,王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担心我?” 姜娩顿了一下,接着点头。 萧珩之看着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真意。 姜娩偏过头,抬手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 他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心头一软,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随手递给她一个竹子做的小玩意。 第一卷 第142章 王爷方才,吓到我了 姜娩低头一看,是一只用竹签削成的小木雕,形状随意,像是未曾雕刻完全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问:“这是王爷做的?” 萧珩之点头:“嗯,刚削的。” 他随手拿出一柄匕首。 刀身狭长,寒光映雪,锋利得刺目。 他转了转刀柄,寒意透着金属的光泽攀上指尖。 姜娩后背麻了一下。 “这把刀我用了许多年,一直放在身上。送给你,权当防身。” 萧珩之把匕首递给她。 姜娩怔住,忙推辞:“这……王爷不必如此,何况我也不会使匕首……” 萧珩之却缓缓将她的手握住,掌心包裹着她冰冷的指尖,将刀柄按入她手心,语气轻缓:“本王教你。” 他缓缓抬起她的手,刀尖微微上扬,正对着他自己的脖颈。 “若遇危险,便刺向对方此处——” 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甚至带着一丝耐心的引导。 “此处最为脆弱,一击便可夺命。” 姜娩屏住呼吸,心口猛地一紧,拿着匕首的手指有些颤抖。 “拿稳。” “从手指到肩膀,每一处都要紧绷。”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波动,“狠下心,不要犹豫。犹豫就会错过时机。” 萧珩之看着她,目光沉静,甚至透着几分柔和。 可他微微泛白的指节,出卖了他内心的起伏—— 他该死。 他该受罚。 姜娩想杀他,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可她……会下手吗? 萧珩之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一边引导她将刀刃抵向自己,一边又用一双藏满情绪的眼睛望着她—— 希望她惩罚,又希望她可怜。 天地寂静,风雪落在肩头,冷得透骨。 姜娩的指尖微微颤抖,瞳孔缩紧:“王爷……” 她声音轻得像落雪,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萧珩之依旧未动,任她看着自己,等着她的反应。 忽然,刀锋微微一偏,划过他的脖颈,一抹红渗了出来。 姜娩心头一颤,猛地惊呼:“王爷不要!” 伞被猛然扔开,风雪飘入她眼里,刺得眼睛蓦地红了。 萧珩之怔住,似是没料到她的反应,微微垂眸看她,低声问:“你说什么?不要什么?” 她看着他,眼里有风雪,也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声音微哑:“我不要王爷这样。” 她指尖在颤,呼吸急促。 萧珩之一瞬间怔住,掌心微微松了力道。 匕首自他掌心滑落,钝地砸进雪里,溅起微弱的雪沫。 姜娩捏着袖口,急急按住他脖颈的伤口,动作慌乱又急促急:“王爷为何突然如此?” 萧珩之看着她,望着她皱紧的眉心,低垂的睫毛,以及藏在眼底的不忍与慌乱。 他喉间微微滚动,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冰雪消融后的裂缝,一寸寸渗进了温热的春水。 “姜娩......” 萧珩之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姜娩心头一颤,偏开头,声音轻淡:“王爷今日好似格外消沉,我虽不知发生何事,但王爷方才,真的吓着我了......” 萧珩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缓缓启唇:“是怕本王真的拿刀自戕吗?” 姜娩没有说话,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 大概是有些担心,万一萧珩之就这么死了,而她下月十五之前还没寻到解药的话,怕是也活不长。 于是姜娩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希望王爷......好好活着。” 她每一个字都落得极慢,末了还轻叹一声。 萧珩之怔住,心脏像是被人猝然一握。 这句话,他记得。 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说的。 是在他最痛不欲生,最迷茫之时,姜娩像是踏着光来救赎他的神明。 她不知自己随口一句话的分量。 在萧珩之心口,依旧如从前那样,翻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悸动。 就像是一根沉在暗潮中的绳索,终于被人牵引住。 他盯着她,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 低头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好……听你的。”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姜娩稍稍松了口气。 当天夜里,萧珩之一反常态地没有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入睡。 次日一早,宫里传来急报。 各屋都急急忙忙收拾行装,准备返程。 姜娩没有看到萧珩之,以为他先独自离开了。 等走到轿边,看到闻浅一脸愁云地站在外面。 她走近,看萧珩之霸道地坐在里面。 姜娩问道:“这是世子妃的轿子,王爷怎的在此?” “王府与世子府共乘一轿,本王坐在这有何不妥?” 闻浅捏着袖口,他这话的确也没问题,当初是她自己请姜娩共乘一轿的。 可当时也没说王爷会来啊,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的。 萧珩之身上的气场,就足够让她退避三舍了。 姜娩也知道闻浅怕他,拉着她手小声说:“无妨,你坐在我身侧便好。” 闻浅抬眼看了一下萧珩之,他微眯着眼,面色显然是希望她不要打搅他与姜娩的二人世界。 可平南侯府轿她定是去不了,侯夫人还因为假孕之事嫌弃她。 李知景此时又在圣驾前忙碌着,她实在没办法,总不能走回去吧?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可刚踏上轿阶一步,萧珩之就开口:“世子妃不若去太师那?侄女与舅舅叙话想来也自在些。” 闻浅步子一顿,收回了脚步。 姜娩看他这赶客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轿子是他的。 她正要开口辩驳,但闻浅在这威压之下先一步妥协了。 “王爷说得有理,我恰好也有事想与舅舅商议。”她转头看着姜娩,“娩姐姐,待到都城后我再与你说话。” 姜娩咽下了话,抿嘴点头,看着她往段知安的轿子走去。 待闻浅上轿后,她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萧珩之得逞的模样。 “王爷明知世子妃怕你,为何还故意吓她?” “明明是她自己不敢入内,怎的成本王吓她了?”萧珩之笑着朝她伸出手,“快上来。” 姜娩没理他,抓着轿檐入内,接着解开身上的大氅挂在一边。 微风卷起轿帘,姜娩很快就看到几个下人在往段知安轿子内送手炉和毯子。 第一卷 第143章 急报回府 段知安没想到闻浅会来找他。 所以当他听到外头一声娇滴滴的“太师”时候,有些意外。 闻浅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旁人不知她与太师的关系,她若是直接喊舅舅的话,也不知合不合适。 于是权衡之下,她便恭敬地喊了声“太师”。 她自觉妥帖,但不知周围的人更加好奇—— 堂堂太师,身边何时出现过女人? 还被亲自请进轿内。 闻浅坐到轿子内,很快有下人送来手炉。 轿子不大,倒也保暖,但段知安还是怕她受寒,又拿来披风给她裹着。 “舅舅,我不冷了。”闻浅有些无奈地看着身上厚厚的披风。 “那也得裹着,今日天势看样子会起风,可万万不能着凉,你腹中......” 他说到一半止住了。 闻浅叹了口气:“腹中既无胎儿,我受凉也无甚要紧......” “怎会不要紧?” 他边说又把披风给她紧了紧。 闻浅轻轻“嗯,多谢舅舅。”了一声,手指微微收紧。 “你突然来我这,是有话要说?” 段知安坐下,一边泡茶一边问。 闻浅回答:“倒也没有什么话,是......是我觉得有些冷,想来舅舅这里会暖和些。” 她不想提到萧珩之,就随意糊弄过去了。 段知安大概猜到了,但也没有再追问。萧珩之来不来,来做什么,他并不关心。 因为眼下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茶香袅袅,热气氤氲。 他将茶盏推到闻浅面前,语气温和:“喝点儿,暖暖身子。” 闻浅点点头,低头端起茶盏。刚要饮下,鼻间却嗅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微微发苦,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她思索一阵,突然想起...... 这好似是......天花粉! 她指尖微微一颤,盯着茶水里浮沉的茶叶。 前不久才因姜娩的缘故翻阅医书,正巧看到过这味药的记载——天花粉,乃栝楼花根部所制,用以……引产。 泡茶而已,何须这东西?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仍旧坐在那里,神色淡然如常,甚至带着些许关切,看不出丝毫端倪。 闻浅抿了抿唇,心头思忖。 难道是舅舅被人陷害了? 他在朝中翻云覆雨,难免会有人将他视为眼中钉。 若是这茶给有身孕的嫔妃饮下,免不了给他扣上一个戕害皇嗣的罪名。 段知安看着她半晌不动,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嗓音淡淡:“怎么了?” 闻浅放下杯子,郑重地开口:“舅舅,这茶不对劲。前不久我才翻阅过医书,有一味用来引产的药,名叫天花粉。茶中好似有这东西......” 段知安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又听到她说。 “我担心,宫中有人想以此来陷害舅舅......” 她凝眉,眼中满是担忧地看着他。 段知安沉默了半晌,接着垂下眼眸缓缓道:“此事......我会细查。” 他伸手把她手里的茶杯拿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给你换一杯热水。” “好,有劳舅舅。” 段知安转身,轻叹了口气。 ...... 也许是因为急报,返程的行路速度很快,连路过云川时也没有停留,可以说是昼夜兼程。 姜娩不知发生何事需要皇帝亲自回朝处理。 往年宁祉在位时,也不是没遇到过急报,都是由四部和将军协同处理。 只有一回,是北地驻守将军联合当地叛乱,四下不稳,恐危及都城,宁祉才匆忙赶回平定局势。 莫非此次也是叛乱? 可她不记得上辈子此时有何作乱的啊...... 就这样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姜娩......” “醒醒......” 姜娩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萧珩之腿上。 她连忙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萧珩之取下她的大氅,说:“到了,穿上吧。” “到了?” 她掀开轿帘,果然是已经到了王府跟前。 下了轿子,四下空空荡荡的,只有冰凉的寒风,队伍和其他轿子想来都是打道回府了。 “王爷可知是发生何事?如此匆忙赶回来还是头一回。” 萧珩之摇摇头:“兴许是哪个宫妃生了皇嗣。快进去,别吹风受凉。” 他也不知发生何事,反正天大的事都抵不过姜娩说要陪他过生辰。 当夜下了一整夜的雪。 次日清晨,已堆了厚厚的一层雪。 姜娩刚出房门,就看到萧珩之急匆匆往外走。 她过去时,只看到他出府的背影。 “蓉儿,王爷这一大早是上哪儿去呢?” “是宫里传旨,让王爷入宫。” “一大早?” 蓉儿点点头。 姜娩有些纳闷,直觉让她怀疑,是和宫里传的急报有关。 不过现下她没心思想这些。 趁萧珩之不在,她还有些事要去做。 姜娩回屋,将地图又拿出来。 她想起寂尘居士说的话—— “那地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不可贸然前去......” 可想要知道彻底解开春苦散的法子,定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蓉儿!”姜娩高呼一声。 “姜小姐有何吩咐?” “过来点儿。”姜娩朝她神神秘秘地勾手指。 “什么事啊?”蓉儿凑过去。 “你去帮我装几袋辣椒粉。” “啊?”蓉儿不解,“姜小姐要干嘛?” “你别问,准备就是了。莫叫旁人知道,也不可告诉嬷嬷。” “可是......”蓉儿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你别担心,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蓉儿半推半就地去替她准备好东西。 姜娩拿着几包辣椒粉,走到大门处还在想该如何绕过守卫出去。 可意外的是,自从那一遭后,萧珩之竟真的没叫人再拦她了。 所以姜娩就这么径直走了出去。 这次她只是去探路,但保险起见,还是找了个成衣铺子,将长发束起,戴上帷帽,挑了一身男装,掩去女子身形。 上一回穿男装还是为了混进醉音楼,结果被人一眼看出来。 所以这次她还特意把自己涂黑了些。 但总还是扭扭捏捏,哪哪不自在。 直到一个大娘不小心撞着她,抬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小伙子。” 她这才自信了些,挺直腰杆。 第一卷 第144章 暗通款曲被查 她到城郊租了一匹马。 沿着地图的指引一路向北,朝着那处无名之地而去。 那地方要经过一处密林。 山路崎岖,地势险峻。积雪尚未消融,蹄下湿滑,每一步都极难行进。 马越往前走,步伐越是不稳,甚至时不时甩头,焦躁不安地刨着蹄子。 姜娩坐着十分不安,索性下马。抬手轻抚马颈,低声安抚道:“很快就到了,别乱动。” 可下一刻,马忽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受控制,猛地挣脱。 周遭寒气顿时扑来,枯叶簌簌落下。 姜娩猝不及防,缰绳脱手。 她看着狂奔跑远的马,搓了搓发红的手心,心跳略微加速:“这,这什么情况......” 马蹄声隐没,山林很快静得只剩阵阵鸟叫。 她莫名生出些怯意,可前方不远处,便是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再继续往前,便可抵达。 都到这里了,放弃的话实在有些可惜。但是没了马,这路她怕是要走到天黑。 正犹豫着,她忽然扭头从枝干缝隙中,看到一处湖泊。 湖边停船,似是有人摆渡。 若是能乘船,岂不方便! 她大喜,连忙拽着藤条从一旁绕下去。 “船家!” 她高声呼叫。 船夫也听到她的声音,笑呵呵地问道:“这位......额,小公子,可要乘船?” 姜娩用力点头:“是,我想请你从我到那头。”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又说,“银钱都好商量。” 船夫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磨了磨下巴,问:“好说好说,小公子可有行船令?” “行船令?是何物?” “小公子要去的地方不堪寻常,需有行船令,方可渡。” 姜娩又问:“那行船令要如何才能取得?” “能乘船之人,自然知晓此令。” 船夫边说边往船肚走,不再与她多言。 姜娩有些泄气。 如果看来,她只有翻山而行。 可没了马,夜间行路更是危险。 再说要是萧珩之回去发现她不在王府,怕是要问个不停。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在找春苦散的解药,说不定又要将她关在府中不得出。 姜娩站在原地看向那地方,背阴之山,阴暗无比,看着的确不像是什么好地方,若是遭遇不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离下月十五还有些时日,不可莽撞,打草惊蛇。 她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调转方向,往回走去。 等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 回屋换好女装,刚出来便听到府门处传来一阵动静,接着只见萧珩之一身玄衣,自府门缓缓而入。 他黑眸微敛,步履沉稳,面色却不甚好看,甚至有些......哀伤? 姜娩心头微微一跳。 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让他露出这般神色。 她快步迎上行礼。 “见过王爷。” 萧珩之没有说话,只牵着她的手把她往屋里带。 她静静问:“王爷看上去好似有心事。” “嗯。” “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萧珩之带她坐下,拿过茶盏,目光闪烁,像是刻意避开她探究的目光。 屋子里一时静默。 茶气蕴意,萧珩之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追问,只一个劲喝茶。 “姜娩。”他突然开口。 “嗯?”姜娩猛地回神。 “你今日去了哪里?” “咳咳!咳!” 茶水一呛,她猛地咳嗽两声。 “慢点喝。”萧珩之拍了拍她的背。 平复过来后,她深吸一口气,回答道:“今日我闲着没事,就出去逛了逛。” 她说得认真,自以为毫无破绽。 萧珩之垂眸,没有追问,转头又说:“明日我得去一趟太后那里。” “好......” 姜娩想起前日皇帝急匆匆从昭明寺回宫,再加上萧珩之今日这反应。 难不成是太后出了事? 算算日子,上一世太后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因为寻不到孙儿,小小风寒便一口气上不来走了。 可这一世孙儿都找回了,难不成还是没挺过去? 姜娩看着萧珩之的表情,猜测十有八九是这件事。 见他不想再说,便也没有再问。 第二日,萧珩之依然早早就出了王府。 姜娩也跟昨日一样出门。 天刚蒙蒙亮,街上行人不多。 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沉闷响动。 她抬头一看,便见几队官兵自街道尽头疾驰而过,方向一致,似是朝着国公府的方向。 姜娩心头微紧,顺着人群跟上,隐约听到百姓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封聿关战事惨败,边关不保啊。” “是啊,主将逃了,副将上书弹劾,说闻氏私铸兵器贩至敌国,与敌军暗通款曲,假意作战!那封聿关年年战事不停,就是闻氏有意维持战乱,好从中牟取军费!” “竟有此事?!怪不得那闻子渊少年时期便敢上封聿关阵前,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可既假意作战,为何这次又惨败?难不成是敌军反水了?” “听说是这次的兵器上,供敌军辨认的记号给抹掉了,不然......” “那……闻国公府……” “怕是要诛九族了……” “此等卖国贼子!一定要加以酷刑!” “......” 私铸兵器,勾结敌国...... 诛九族...... 这三个字落入姜娩耳中,她脚步猛然顿住,指尖攥紧袖口。 她记得当初原本要出征封聿关的是父亲,后来与段知安交换条件,才在临行前,将主将换成了闻子渊。 闻子渊年少成名,曾多次出征封聿关,将对方退至关外五十里。 本以为他是降世奇才,没想到竟是与敌军苟合。 此事按皇帝的性子,定是震怒。 可她又纳闷,前世不曾有此大事发生啊。 难道是因为她这一世救下了父亲,却害了闻氏? “不好!” 姜娩突然想到什么,猛然一惊,转身连忙往世子府方向去。 此番若皇帝真给闻氏株连之罪,那闻浅…… 她脚步匆匆,心头莫名一阵慌张。 闻浅有平南侯府和段知安护身,知景又深得皇上喜爱,应当不会有事。 可帝王之心,一旦怒极,便是谁也说不准。 ...... 姜娩快步过去,心中更生不安。 很快就到了世子府上,府中静得过分,往日该有的下人行走声全然不见,空气里透着沉闷的压迫感。 她正要吩咐人通报,就听到廊下传来闷重脚步声。 是李知景。 此刻他应当是刚从军营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戎装。 他面色凝重,见到姜娩,远远停下脚步,目光微动,却没有说话。 姜娩快步上前,顾不得多言,直截了当地问:“世子妃呢?我来时听了闻国公府上一事......可是真的?” 李知景嗓音低哑:“此事前日已听说几分,今日国公府被查,应当是真的。” 姜娩心下一沉,低声喃喃:“......那依皇上的性子,怕是要拿闻氏鸡儆猴,知景,你怎么想的?” 李知景垂眸,目光沉了沉,许久才开口:“闻浅是世子妃,此事便事关侯府,我不会让她出事。” 姜娩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平南侯府一向在意名声,即便闻浅没有身孕,可她到底是府上世子府,未来的侯夫人,就算是为了保全家族名声,侯府也不可能不管她。 但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忽然,姜娩眼睛一亮,开口道:“你能否带我一同入宫?” 第一卷 第145章 株连 皇宫。 肃杀之气弥漫。 宣政殿门外立着披甲护卫,银甲如霜,寒光逼人。 殿中朝臣依次站列,朝服乌沉,神色各异。 闻氏为太子党派这是公开的秘密。私铸兵器一事被查出,朝局风向悄然生变,诸公心思不言自明。 宁祉站于百官之前,衣襟整洁,神情端肃。自然知晓这些文武百官心中作何想。 “殿下。”忽然耳边传来一个低声。 宁祉转头,拱手道:“老师。” 段知安看他一眼,语气严肃:“闻氏一案已至风口浪尖,殿下若欲自保,便该及时与之划清界限。先布己身清白,堵住悠悠众口,再静观其变。” 宁祉垂下眼帘,片刻不语。 段知安又道:“今日朝上,恐有三皇子旧臣借此事生端。皇上疑心最重,不宜留话柄。在下已让刑部曹大人为殿下开路,届时殿下只需......” “皇上驾到——” 不等他说完,御前公公已高声唱到。 脚步声自丹墀传来。 殿门顿时开阖,众臣伏地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神色肃冷,目光一扫之下,无人不噤若寒蝉。 “众卿平身。” 他在御座前落座,沉声道:“闻氏一案,众卿有何议?” 百官颔首,生出些躁动。 段知安负手站于下首,眼神一寸寸掠过诸臣,落在了曹大人身上。 曹大人眼明心清,正欲上前进言,但宁祉已率先出列,拱手高声道—— “禀父皇,儿臣已亲点,闻国公府查明数百兵器,皆有白色羊头记号,用以敌军辨认,凡用此记号的兵器,敌军便应付了事。与庞副将在信中所言一致。此罪证凿凿,还请父皇对其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曹大人见状,连忙附言:“闻子渊弃城逃亡,如今下落不明!庞副将军苦撑数日,以死谏言,陛下不可放纵闻氏乱臣贼子。” “臣等请陛下治闻氏满门死罪,以正国法!” “请陛下治罪!” “请陛下治罪!” “......” 殿内大臣齐声高呼,声势浩大,震彻殿宇。 龙椅之上,皇帝神色沉凝。 忽然,言官之首李谦出列,拱手奏道:“陛下,闻氏勾结外敌,自是罪无可赦。然,其与太子殿下关系密切,臣以为也应彻查太子是否知情。”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吏部尚书迟伯山冷笑一声,出列道:“李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殿下素来清正,岂会与闻氏同流合污?此等无端揣测,难免有挑拨离间之嫌。” 裴方亦出列附和:“闻氏之罪,自有律法裁决。将太子牵扯其中,未免过于牵强。” “迟大人、裴大人此言,未免过于袒护。虽说太子与迟家婚期在即,可朝堂之上,岂容私情?本官也不过是就事论事。” 宁祉连忙行跪拜礼解释道:“父皇,儿臣虽与闻氏有些交情,但也仅仅是以礼相待,绝无任何牵扯。” 众臣议论纷纷,朝堂气氛愈发紧张。 段知安见此状况,上前一步道:“皇上,当初让闻子渊上阵便是殿下的再三建议,臣以为,殿下若是对此事知情,为何要一再请求让闻子渊上阵?岂不是自相矛盾。” 李谦仍是毫不退让:“太师若是觉得太子与此事无牵连,那么查一查,又何妨?” 段知安转头,言辞厉了些,说:“殿下一向勤政爱民,深得陛下信任。若无确凿证据,便轻言牵连,恐会引得天下之人耻笑,百姓又如何敢信任朝廷?李大人如此坚持要查,反倒是置皇家颜面不顾。” “本官正是为了皇家颜面才......” “够了,朕今日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 皇帝眉头紧锁,面色渐沉。 思索许久,正当段知安想再开口时,皇帝却看向了二皇子。 “宁昶,你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宁昶身弱,回宫后身子不济,常居殿内并不外出,段知安去授课两次,但见他气虚乏力,便也就作罢。 今日皇帝点名要他上朝,他拖着病躯也来了。 本想坐在一边静待下朝,但没想到会被皇帝点到。 他低咳两声,起身回答:“儿臣以为,闻氏一案,牵涉甚广。既有朝臣对太子殿下生疑,那不如就将此案交由殿下亲自查办,此事全天下都看着,我想殿下定能还朝堂一个公道,给自己一个清白。” 皇帝沉吟片刻,问:“太子,此事甚重,你可知若有包庇,是何下场?” “回父皇,儿臣愿担此重任,彻查后按律令当行株连之罪,绝不姑息!” 宁祉双膝下跪,行磕头大礼。 李谦咬着牙没有再说话。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言官也都纷纷摇头。 殿中寂静,只有皇帝食指敲着椅背的声音。 段知安立于百官之前,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当初他设计让闻子渊出征封聿关,本意只是想送他去离闻浅远一点,顺便卖姜娩一个人情。 但没想到闻氏竟胆大到通敌,连他也瞒过了。 此番为保全太子,必须与闻氏划清界限。 可按皇帝的意思,闻氏将是株连死罪。 那闻浅...... 第一卷 第146章 暂留宫中 段知安紧捏拳头,眉间皱起,脑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闻家世代勋贵,牵连错综复杂,利益关系更是无数。皇帝若想诛其九族,朝堂必生动荡,难保不会逼反某些利益相关的世家。 可轻罚,又难以向天下百姓交代。 他要是出言偏袒闻氏,按皇上的性子,定会疑心太子的确勾结其中。 如今二皇子在宫,虽是个病秧子,可也是正经皇子。 再加上愉贵妃腹中胎儿不日将生,朝中不少三皇子的旧党都蠢蠢欲动。 要是诞下皇子,更是会针对太子。 他要保太子稳住地位,也要保闻浅。 段知安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之上,皇帝眼中杀意未消。 这怕不是他三两句就能转圜的。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皇帝转头看向他,冷冷道:“太师好似还有要说的?” 段知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国无法不立,边关将士死伤无数,百姓门户处处哀鸿。闻氏定是死罪难逃......” 他顿了一下,又说:“但闻氏百年大族,诸多世家与其同气连枝,其中不乏与皇室的姻亲联脉......若论以连坐,恐会增生动荡。” 皇帝盯着他,目光如刀,沉声道:“太师是在替闻氏求情?还是舍不得拔掉太子这跟羽翼啊?” 皇帝这话中显露的不满,已是很直白。 宁祉仍跪着开口:“父皇,太师绝无此意。” 段知安缓缓垂首:“臣......的确是在为闻氏求情。” 朝中顿时开始议论纷纷,宁祉也转头看向他,十分诧异。 二人视线交错了一瞬,段知安又说:“但臣,只为闻氏一人求情。” 无人知晓他为何,为谁求情。 朝臣纷纷露出不解之色,但都噤声静待皇帝开口。 殿中死寂,皇帝眼神冷冽,似在权衡。 他不在意段知安在为谁求情,只是在斟酌他方才说的话。 闻氏家族旁支多不胜数,姻亲利益更是牵扯一大堆重臣。 这是先皇还在时,就想拔掉的一根刺。可实在难找机会根除。如今有了机会,但其枝叶脉络又伸到了皇家来难以割舍...... 若真按连坐论罪,恐怕臣子之心将不保。 太子若是借机起势,篡权夺位...... 他思虑一番后,缓缓开口。 “封聿关一战,闻氏主将闻子渊,临阵脱逃。闻氏私铸兵器,证据确凿。国不可无法,朕亦不能姑息。但念其祖上侍奉先帝,忠心耿耿,其后世不耻,实乃家门不幸。为安先人,可免其株连死罪......” “传旨,闻国公府上人等,择日问斩,削世袭爵位,族中女子流放岭南,男子废籍充军,后世不得入宫,入仕。其余相关人等,一经查出可自行决断。此案交由太子查办。诸卿务必全力协助,不得有误。” 宁祉拱手道:“儿臣接旨!” 殿中群臣拱手齐声道:“皇上圣明!” 段知安心紧了一下,不发一言。 族中女子,虽无死罪,可流放...... 群臣缓缓退下,只有他还站在原地。 “太师为何不退?” “皇上还未应允下官,可否饶过一人。” “朕方才的旨意已是给了刑部宽限之措,难道太师想保的,是闻国公本人?或是对朕的旨意有不满?” “并非如此,皇上决断圣明。只是那人,恐难以承受流放之苦。” “如此听来,是个女子。” 皇帝的话没有起伏,心里却有了思索。 听闻段知安与闻氏一个嫡女沾亲带故,闻家设宴时,还出手解围。 果不其然,段知安拱手道:“臣想恳请皇上,饶过平南侯府世子妃,闻浅。” “闻浅?” 皇帝目光深沉,手指轻叩着龙案,缓缓道:“她可是与你,沾亲带故?” “......是。” “太师重情义,朕很是欣赏。不过......”皇帝望着殿前的段知安,“朕今日允了你,那明日岂不是人人都来向朕求情?南郡驸马、永乐侯、齐司正......这些可都是闻氏姻亲。” 段知安沉默片刻,正要再言,殿外忽有公公进殿禀报—— “陛下,左卫上将军李知景求见。” 皇帝眉峰一挑,眸色微敛,片刻后淡淡道:“宣。” 殿门推开,李知景略显急促地进殿叩拜:“臣李知景,叩见陛下、太师。” 皇帝盯着他,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你此刻进宫,莫非也是为了闻浅之事?” 李知景拱手,正色道:“陛下明鉴,臣今日前来,并非干涉对闻氏论处。只是要向陛下禀明一事。” “何事?” 李知景正色道:“世子妃早已与闻家断绝关系,她之去留,不该与闻氏共论,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皱眉:“断绝关系?可有证据?” “有一人证,此时候在殿外。” 皇帝摆手示意,殿门打开,外头的人低头进来。 她身着素色襦裙,缓步进殿,神色平静如水,行礼叩拜道:“臣女大将军姜浔之女姜娩,拜见陛下。” 朝堂之上,女子极少现身。 “姜浔的女儿?” 皇帝目光审视,许久才淡淡道:“你既是人证,说来听听。” “臣女在闻氏举宴那回亲眼所见,闻浅与闻国公直言断绝关系,且将闻氏家徽摔断,自此再无往来。” “朕如何知晓,所谓‘断绝关系’是不是在做戏?” 李知景立即道:“臣可立誓,若有虚言,平南侯府愿一同领罪。” 皇帝眸色深沉地盯着李知景,未立刻表态。 而一旁的段知安缓缓开口:“陛下,封聿关如今战事紧迫,将领下落不明,若无主将坐镇,封聿关恐怕不日便会彻底失守。” 皇帝目光微动,意味深长地看向段知安:“太师此话何意?” “臣是想,李将军勇猛善战,多次临危受命不负众望。封聿关如今恐失守,若让他前去接手军务,定能稳住战局。倘若李将军能守住封聿关,便以此功换闻浅一命,皇上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沉寂。 姜娩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皇帝倒是立刻察觉到段知安的意图。 一旦去了战前,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他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再暗中将闻浅护送至安全之处,时间一久,此事转圜的余地便也多了。 但他这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朝中能勘封聿关重任的将军极少,如今险况更是无人敢请缨。 若能借此机会让李知景去,倒也是一计。 只是他万一战死沙场,朝廷便会损失一员大将。 气氛一时僵持。 良久,皇帝转头看向李知景:“李将军,你意下如何?” 李知景单膝跪地,拱手沉声道:“臣愿领军,坚守封聿关边境。” “你可知此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臣知。” 皇帝沉默片刻,下定决心说道:“既如此,朕即日便下旨,由你担任主将,可带着朕的口谕另选人手配合。若此次能稳定局势,平安而归,朕便赦免闻浅。” 说完,他又重复了一遍:“记住,朕说的是平安而归,方能赦免。” 李知景捏了捏拳头,自知此事已成定局:“臣遵旨。” 皇帝又补充道:“但在你回来之前,朝中悠悠众口,朕也要给个交代,她便暂留宫中吧。” 他说完这句便要走,段知安连忙追问:“陛下,世子妃身弱,前些时日在昭明寺恐有染疾。将军若要出征,也当安置好夫人才不会分心,可否允臣命人为其照料医治?” 皇帝顿了顿,也不再争辩,点头道:“你既与她沾亲,便交给你去办。” “臣领命。” 第一卷 第147章 嫁入王府 几人送走皇帝后,便不再多言。李知景也神色紧绷,匆匆往兵部方向走去。 姜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那个少年已不像从前那般总是围着她转,言语间也不再有那些克制的情愫。 如今的李知景,没有了往日的轻快活泼,脸上也很少再见笑容。 她犹记得,平南侯身故后,李知景便愈发沉默寡言,变成了个久居军营沉稳冷厉的将军。 姜娩目光微微沉了沉,侧身看向一旁的太师。 ——今日这一出,她本是想救下闻浅,却没想到成了段知安的垫脚石,顺势让他支开了李知景。 此战无论李知景是死是活,闻浅终归是在他这里了。 从前只觉得段知安善于算计政事,没想到一旦染上私情,竟也是如此不择手段。 可闻浅是平南侯府世子妃,按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和离,难不成段知安还要强留? “姜小姐在想什么?” 他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姜娩回答:“我在想,太师这样袒护世子妃倒叫人多想。不过又想到您毕竟是舅舅。” 段知安笑了笑,没有搭话。 二人并肩走下台阶。 姜娩又忍不住说道:“不过太师此计着实高明,若换作旁人,我倒要觉得是想借机除掉李知景了。” 段知安听着她略带嘲讽的话,不慌不忙地开口:“在下与将军无冤无仇,为何要将其除掉?此计虽为险招,但将军是有福之人,定能全身而归。” 姜娩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封聿关如今战局不明,确实是一场生死未卜的赌局。 她不知道段知安心里是否真有“李知景定能全身而归”的笃定。 还是说,他就是想借此除掉闻浅的夫婿。 毕竟他这个舅舅,对闻浅的心思...... 罢了,姜娩摇摇头—— 反正闻浅的心里,只有李知景。 而她也记得,李知景从封聿关全身而退。 收回思绪,她转眸望向四周。 金瓦红檐,雕梁画栋,巍峨森然的宫墙,透着与世隔绝的冷意。 前世的她身着凤袍,执掌后宫,俯瞰万里江山。 可最后才发现,这皇城,赐她荣光,亦赐给她大梦一场。 段知安见她左顾右盼,只当她是好奇。 “姜小姐若想游览,还请自便,在下有事,就不送了。” 姜娩收回视线,转头问:“太师是要去见世子妃吗?” “嗯。” “可否带我一起前去?” 段知安没有说话,提步往前。 宫中长廊蜿蜒,寒风穿堂而过。 扫雪的宫人见到段知安都跪下行礼。 姜娩跟在他身后,沿着回廊行至昭阳殿偏殿。 正欲踏入殿内,她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 是闻茵。 跟在两个公公身后,看着步履匆忙,神色带着几分慌乱。 姜娩微微蹙眉,问:“闻氏落罪应当收押,为何她还能在宫内行走?” 段知安瞥了一眼,冷冷道:“太后想保人,自是有法子的。” 他说完脚步加快,几步就与她拉出距离。 姜娩收回目光,快步跟上。 踏过长廊,她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突然发问:“这条路……是泥犁台去的,世子妃的身份,怎会被收押在那等下人狱中?” 段知安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我何时说过是去泥犁台?姜小姐怎会认得宫里的路?” 姜娩对上他的目光,心头微微一紧,随即勾唇笑了笑,语气轻松:“太师没说,可皇宫中少有阴森森的地方,我便猜测是泥犁台,没想到猜对了。” 她随意一笑,将话岔了过去。 段知安意味不明地盯了她片刻,未再多言,继续往前,很快便到了泥犁台外。 贵胄之狱通常在思愆(qian)塔,对位高者,刑部甚至会另行安排起居,似与软禁无异。皇帝碍于情面,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闻氏此次竟都是被打入泥犁台,且单独关押,彼此之间无法取得联系。 看得出皇帝这次被气得不轻。 牢狱之中,火光昏沉,铁栏森然。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周遭冷得像个冰窖。 这泥犁台在背阴地,缺衣少粮,寒冬时节冻死人犯是常有的事。 姜娩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这才明白段知安为何在大殿上如此着急。 这地方的看守极少见到权贵,一看到太师驾到,便是笑着脸迎上来。 “小的见过太师,太师今日......” “开锁。” “是是是,小的收到消息了,这就开。” 门锁咔哒一声,烛台的光从缝隙中落入暗黑的狱屋。 姜娩抬步跨入,一眼便看见了角落里的闻浅。 她勉强算得上是整洁,但才短短几日,整个人已经瘦削得厉害。听见动静时,微微一颤,缓缓抬头。 目光交错的瞬间,她像是没反应过来般怔住,随后看清来人,眼眶倏然泛红,声音发颤:“娩姐姐……” 她声音嘶哑,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 姜娩心口一紧,快步上前,伸手想去握她的手。 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段知安,已脱下大氅披在闻浅身上。 “浅浅......”他蹲下身,轻声唤她。 闻浅眼泪瞬间滑落,声音带着哽咽:“舅舅......” 白气从嘴里呼出,她有些颤抖地问:“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闻浅哭得身子微微发颤,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一颗颗落在段知安手背上。 “我好怕……好怕连累侯府……知景……他会不会因为我也……” 段知安心紧了一下,轻抚着她后背:“他没事,皇上命他前去稳封聿关,如往常一样,十分看重他。” 闻浅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她哑着嗓子,声音带着哽咽:“封聿关......如此涉险,皇上是不是对侯府生了嫌隙......” “不是的。”姜娩走近,轻声安慰,“此次他定能平安而归,你一定要撑住。” 她能理解闻浅的害怕,毕竟一夜之间,宗亲皆成死罪,夫君顶上险阵。 这事任谁都会被抽走半口气。 段知安目光沉沉盯着她瘦削的肩膀,手指微微收紧,一言不发。 她瘦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中尽是恐惧…… 她不该落到这步田地的。 她本该安稳地在府中,被人捧在掌心,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若不是闻家,若不是她姓闻…… “浅浅......” 他低声唤她,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毕竟以舅舅的身份,关切也只能止步于此。 “太师。”姜娩开口,“这地方寒气重,太师打算如何安置世子妃?” 段知安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珠,柔声说:“我先送你去清心殿。” “不......不妥。”闻浅挣脱他,“我现在是戴罪之身......” 她是担心自己给段知安惹上麻烦。 “无妨,皇上准允了。” 闻浅眼泪模糊了视线,喉间一片涩然。 “多谢舅舅。” 二人往清心殿过去,姜娩自知自己不便在宫中久留,打算就此回府。 她轻车熟路地往回走,刚转过一条回廊,见到一群公公端着药急急忙忙赶路。 赶路的方向,她记得是宁昶的寝宫。 这瓶瓶罐罐的药,多半是宁昶又病得厉害。 前世就是这般,皇帝接回宁昶本想是掣肘宁祉势力,可无奈宁昶的身子实在弱,在潢川还勉强堪过,一路奔波回宫后,又虚乏了下去。 后来皇帝便指望愉贵妃腹中胎儿,可那孩儿还未出生,就被她利用来扳倒彼时已是太子妃的迟钰。 如此想来,她从前倒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也是给宁祉帮衬了一把。 只是手段下作得很......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宫门走去。 出了宫门,瞥见一座轿子停在门口,似有贵人驾临,公公亲自上前掀帘。 姜娩走到另一边,想从墙根处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 “哎呀。竟在这里遇见了姜小姐。” 姜娩转头,望向来人。 一身华贵锦袍,绣着银丝玉兰,姿态端庄,眉目带笑,脸色露着审视与轻蔑。 是迟钰。 “迟小姐,好久不见。”姜娩微微颔首,神色淡然,既不亲近,也不疏离。 “是有些时日未见了,姜小姐入宫是有何事?该不会又是来找殿下的吧?” 姜娩客气地笑了笑:“我今日入宫是为闻氏之事,迟小姐若想知道其中明细,不若去问问太师。” 迟钰抬眉,撇撇嘴道:“罢了,我对这事没兴趣。” 姜娩勾了勾嘴角:“迟小姐与闻三小姐不是姐妹吗?怎的不关心此事?” “你若是想用此事又来使一出离间计,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你什么意思? 她缓步走近,轻轻笑道:“我听闻将军府修缮进度缓慢,姜小姐还寄居在北钦王府。” “是又如何?” 迟钰掩唇轻笑:“别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早做打算,等闻茵嫁过去后,就不好再住了。纵是将军府从前对王爷有收养之恩,也免不了旁人私下嚼舌根。毕竟......” “闻茵要嫁入北钦王府?”姜娩打断她。 迟钰挑眉,漫不经心笑道:“怎么,姜小姐竟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