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路》
1. 愿者上钩
“轰!”
深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的树梢上打瞌睡的小鸟精一下没站稳,从树梢上打滑了下去。
好在它掉到一半想起自己有翅膀,抓紧扑腾几下,差点儿摔了个屁滚尿流。
旁边的花妖目睹了这个画面,笑的花粉都飞出来了:“准又是哪个小妖飞升失败了,不过这次声响蛮大的,估计得赔进去不少修为。”
“闹出这么大动静,活该它赔修为,大半夜的飞什么升!真的有病!”小鸟精骂骂咧咧的抱怨。
“谁叫你胆子小?来枕山这么久了,还是有点风吹草动你都这么大反应,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把你那抖花粉的臭嘴闭上!”
小鸟精说罢,便又在树梢上调整个舒服的姿势阖眼睡去。
要说六界第一适合修炼的灵山,当数万祖之山昆仑墟,可灵气太盛,仙雾缭绕,低等级的小妖小怪根本上不去。
于是乎,众妖退而求其次,纷纷来此地修炼。
这枕山啊,地质异常,地形蜿蜒,环境复杂,奇珍异兽还多,精灵怪妖无论是来提升妖力,还是想修炼,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传说枕山曾经是有上古真神流连过的。
当然,既是灵山,也不乏一些仙级来此,尤其是那些有坐骑和灵兽的,常常来此闲散溜达吃些奇珍异草涨涨灵力。
这不,顶着月光正在泉边吃草的灵兽,胡乱吞进去个鼻涕虫,导致喷嚏连连,乱走乱撞的也没人管。
半响后,它不仅这喷嚏没停下来,还撞破了一小妖的飞升法阵。
说来也巧,正当这一妖一兽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一不知是仙是妖的白胡子路过。
只见他朝这边眺望了一会儿,而后便负手踏步款款而来,横身拦在了灵兽的面前。
看这意思像是来劝架的。
“喂!老头,你跟这妖兽是一起的?”
这个疾言厉色的妖已幻化成形,一袭红衣,名唤风黎,原形是一条红色鲤鱼,算是枕山土生土长的土著,也正是刚刚被灵兽撞破了飞升法阵的倒霉小妖。
“喂!问你话呢,你跟这妖兽是不是一起的?不是就一边去,别多管闲事儿!”
风黎不耐烦的说着,此时的她,不像是鲤鱼,到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
白胡子对眼前的这个小妖的开场问候十分不悦,“你这小妖如此蛮横,对长辈竟这般称呼?”
风黎冷哼一声:“这妖兽,坏我法阵,害我丢了半数修为,我现在难过气愤的很,您横插一脚出来维护它,还要我笑脸相迎嘛?”
白胡子不擅长口舌争辩,更别说碰上这种难惹的主,但他想着自己都站出来管这档子闲事了,现在就这样走了也不太行。
于是,他捋了捋胡子,语气放缓和了些道:“事已至此,你又要它如何赔你修为?”
风黎闻言,抬手指着一旁的神兽,眼神凌厉如刀刃,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既赔不出什么,那我便要它偿命!”
此言一出,白胡子脸色骤变:“你这小妖,煞气之重,张口便要取之性命,如此这般,恐怕再过千百年也难以飞升!”
要说风黎本来已经够生气了,那现在白胡子就相当于火上浇油,别的不说,单单是关于飞升这事,她最为在意了。
此时白胡子说她难以飞升,这不是正扎她心尖吗?
“你非要管闲事的话,那就与这畜生一起去死吧!”
风黎的五官是精致中带着些英气的,但唯独那一双桃花眼,特别有灵气,让整张脸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而此时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到显得十分野性,抬眼间,竟让白胡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说时迟那时快,风黎已经夺步上前,准备抬手重击,可就在刚刚临近分毫之际,她被一股外力猛然拽了回去。
风黎先是踉跄一下,随即扭头看去,身后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
此人穿着大大的黑色斗篷,加上此时夜深,使人完全看不见样貌,却因为气势凌人,让人产生莫名的距离感。
要是靠的近了些,便又会感受到其周围萦绕着诡异的寒意。
总之,来者不善。
“怎么?你也是来管闲事的?”
风黎就是风黎,虽是能感受到此人不好惹,但自觉有理不亏,便是直言不讳了又能怎样?
反倒是一旁的白胡子闻言大惊失色,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偷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黑袍人,最终还是选择低下了头。
双方僵持了好半响,这莫名寂静的氛围才终于被一声低笑打破。
风黎环视了下周围,最后确定这笑声是黑色斗篷下传来的。
暂且先忽视那个令人压迫的气势,光听声音来说应该是个男的,估摸着年龄也不大。
风黎顿时心中生出万般奇怪,便又梗着脖子道:“小子,你笑什么?”
她这一声‘小子’,着实把白胡子吓了一激灵,冷汗都下来了。
倒是黑袍人,遮盖着严严实实看不清是何反应,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开口:“你可知这灵兽是何来历?”
“我管它什么来历!”
风黎悻悻道:“又赔不出我修为,杀了解气罢了。”
她说罢,撇了眼躲在白胡子后面的那只灵兽,通体白色长毛,足有半人高,此时正耷拉着耳朵不敢抬头。
风黎嗤了声:“又胖又蠢的大傻狗。”
灵兽:……
白胡子又擦了擦冷汗。
黑袍人像是没忍住,又是一声低笑。
风黎皱了皱眉,刚想说有什么好笑的,还没开口,便听那黑袍人道:“此兽的主人好像是个仙级,叫什么来着…嗯…好像叫…叫…….”
他佯装想不起来的语气,拉了好长的尾音后突然转向旁边的白胡子,故意问:“叫什么来着?”
白胡子老头条件反射似的道:“二郎显圣真君。”
黑袍人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杨戬。”
此时的风黎已经石化了,怔住好久才僵硬的扭过脖子又去看那灵兽。
她嘴角抽了下道:“你说这大傻狗…咳,这灵兽的主人是…是谁?”
黑袍人不以为意的重复道:“杨戬。”
风黎:“……”
她心沉了沉,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什么霉,法阵被这大傻狗撞破了,自己却因为惹不起它主人,连打它一顿都不行。
这来枕山修炼的妖多了去了,但是来往仙家顶多是些灵力一般的小仙,这种真有实力的仙级人物她见都没见过,又哪敢惹呢。
要是自认倒霉,现在溜还来得及吗?
不过,要是真就这么走了,那也太亏了吧!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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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灵兽撞了她的法阵,而且刚刚她也没把那个灵兽怎么样啊,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风黎心里愤愤地想着,脖子一横:“就算是仙家来了,那也得讲道理,总不能仗势欺人,它害我破了法阵,丢了修为……”
她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全然没了一开始要那兽偿命的气势。
主要是因为底气不足,难不成你个小妖,还想让杨戬来给你赔不是?
没准儿人家心情不好,随手给你灭了,别说修为了,小命都没了!
风黎越想越气,怪就怪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谁灵力修为强大谁就豪横,要不然这妖们怎么都想着飞升呢。
黑袍人见风黎表情如此丰富,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白胡子本就看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形,听着黑袍人时不时的笑声,更是惶恐。
他眉头拧在一起,来来回回的捋着自己长长的胡子,像是非捋秃了不可。
想必那黑袍人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抬起手摆了摆,那白胡子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让他离场呢!
白胡子长舒了口气,拽着躲在自己身后的灵兽,以超越自己年龄该有的脚速,飞快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诶?怎么就走了?”
风黎刚刚心里斗争比较丰富,没顾及他二人的互动,等反应过来,白胡子和那灵兽只剩远远的背影了。
风黎:“……”
她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正想着要不自己就自认倒霉,赶紧溜了算了。
还没等她琢磨出来怎么溜呢,黑袍人又开口了。
“这灵兽主人与我有些交情,今日之事,我既然碰上了,要不我替它主人补偿你些什么吧。”
“啊?”风黎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这位说要补偿自己?
诶?等会,他说与这灵兽主人有些交情,那么也就是说….他跟杨戬是朋友?!
嗬,今天算怎么回事?
破了法阵,损了修为,碰上了杨戬的灵兽,又遇上个不明身份,疑似仙级,反正看起来也惹不起的人物。
这番遭遇本是离谱倒霉极了,而此时,这人竟说要给补偿?这合理吗?
“我说,”黑袍人字节分明的重复道:“要不我替它主人给你补偿你些什么。”
风黎脱口道:“你能还我修为?”
“你那半数修为已经烟消云散了,任谁来也没法子本末倒置。”黑袍人说着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风黎脸色瞬间掉了下来:“既给不了我修为,又谈什么补偿,我也没什么别的追求了。”
黑袍人轻笑:“若能助你成神呢?”
“什么?!”风黎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成…成什么?”
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要知道古往今来,修炼者千千万,真正能飞升的却寥寥无几。
且先不论会不会走火入魔,再不说修炼之路的漫长困苦,就算真的勤勤恳恳又有天赋,能灵力大成者混个仙级就算是庆幸了。
成神?那都不是灵力的问题了,那得是有慧根有机缘有天大的狗屎运。
简单来说就是想都别想,没戏!
这倒不是风黎对自己没信心,还真是放眼六界,压根儿就没有几个神,反正她活了近千年,是一个都没见过。
风黎简直五雷轰顶,黑袍人却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成神。”
2. 禁地恶鬼
风黎还是难以置信,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你能帮我飞升?”
其实她想问‘你能帮我成神?’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觉得有点痴人说梦,便换了个词,退而求其次的说飞升。
黑袍人这回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不紧不慢的在自己袖口摸了摸,随即掏出了约七寸长的,形状似毛笔的玄铁物件。
风黎倏然一愣,往后退了两步:“怎么…怎么聊的好好的还上武器了呢?”
黑袍人:?
风黎这反应,给黑袍人都整愣了一下,他低低笑了笑,同时将风黎口中的‘武器’递给她。
风黎没接,盯着那物件眨了眨眼,又满脸茫然的抬头看黑袍人,似乎在等他解释。
黑袍人道:“助你成神,我是做不到,但此法器可以。”
这话说完,风黎当即就把那物件接了过去,说接还有点不准确,她那手速快到都带风了,生怕慢一步,人家就把东西收回去了,完全把刚刚的谨慎和小心翼翼都抛之脑后。
然后她如获至宝般打量着眼前这个‘能帮她成神’的法器。
此物形状似笔非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笔尾有一圆环可以让笔旋转,着实新奇的很。
风黎看了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勉强找回些理智问:“为什么?”
她问完,又飞快的补充道:“别说只是给我的补偿,你这补偿可忒大了点,这法器要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可不敢收了。”
黑袍人没看出她哪不敢收了,嘴上说的挺理智,身体倒是很诚实。
“行,倒不算太傻。”
“你——”
风黎张口就要怼,随即发现自己现在太弱,稍有不慎小命儿不保,便愣是喷人的话咽回肚子转了几个弯,然后呛道:“你有话直说!”
“好,我便直说了,法器可以给你,但确实不能白给,你刚刚不也说了,光是补偿的话,忒大了点儿。”
风黎冷哼一声,脸垮了下来。
“我确实有所求,但绝不是什么刻意为难你什么,只是你若想借助这法器飞升,便必须要去做,因此恰好也能帮我个忙。”
聊到这,风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说是替人给什么补偿,其实早挖好坑了,就等着她主动往里跳呢。
但她有一点不明白,对方看起来并不弱,何况还能跟杨戬搭上关系,怎么也用不着她风黎帮什么忙吧?
见风黎愣神儿,黑袍人干咳了声,转了个态度道:“要不就算了吧。”
风黎还没回个神儿:“啊?”
“我说算了吧,”黑袍人说着便要伸手拿回风黎手里攥着的法器:“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换个什么别的补偿你吧。”
“不是,”风黎连忙将法器攥得更紧,再顾不得瞎想:“你这出尔反尔也太快了吧?”
黑袍人故作善解人意的语气:“我是看你挺为难的,才想着……”
“不为难!”
风黎道:“一点都不为难!”
风黎虽然心里清楚这就是个坑,但架不住飞升的诱惑,她天天修炼的目的不就是飞升?
而且她刚损失了大半修为,估计几百年内难以再飞升。
眼前有这种好机会,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就算是个深渊巨坑,那她也真得摔个粉身碎骨才肯甘心。
黑袍人问:“不为难?”
风黎道:“不为难!”
黑袍人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这么着吧。”
风黎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对方会坑死她,心里突然有点发毛。
“事先声明啊,我只会打架,你要是看不惯谁,我可以去帮你杀了他,除此之外,我没别的本事了。”
黑袍人点点头,不知道是真夸还是嘲讽的道了句:“行,挺厉害。”
风黎:……
你在口不择言些什么啊?
对方显然比你厉害多了,就算是看不惯谁也用不着你插手啊。
你风黎对于人家来说,就是湖里的一条小鱼,屁都算不上的那种。
风黎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嘴上却死要面子的找补:“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既然收了你的东西,定会全力而为。”
“好,那就说定了。”
黑袍嘴角一勾道:“我要你去一处禁地,带一恶鬼出来。”
风黎皱眉:“禁地?恶鬼?”
“嗯,你去。”
风黎有一连串的问题想脱口出来,但张开嘴,又觉得没必要,人家挖坑,送法器,提出的条件,无论是什么,也只有做的份,知道的再清楚也没狗屁用。
黑袍人见她不说话,便道:“你现在灵力低下,重新修炼最少要百年起步,总不会傻到拒绝这种世间仅有的法器吧?”
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退路,风黎刚刚都想好了,此时再婆婆妈妈的犹豫不决也没必要。
“我自然不傻,这事我应了!”
风黎话音刚落,黑袍人迅速抬手一挥,用指尖轻轻敲点了下风黎的额头,取了一滴额间血,以灵力护住收于掌心。
还没等风黎发问,他便道:“口说无凭,我留你一滴血,若你过河拆桥,我便用此血给你下降头。”
“你——”
风黎差点儿就骂出口了,又是硬生生把话又给咽回去,这要是翻脸,不就坐实了自己会出尔反尔嘛。
“行,”她收敛表情,挤出个微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再多取几滴血。”
“一滴足以。”
黑袍人说罢又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风黎盯着那法器仔细看了个遍,然后举起来问道:“这法器怎么用啊?”
黑袍人忽然抬手,那法器瞬间回到了他的手里,“边走边说,我带你去那处禁地。”
风黎急道:“你说事儿就说事儿!把法器抢回去干什么!”
“法器不能去禁地,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将那恶鬼带出来,再还你。”
风黎气不打一出来:“这是什么意思?怕我抢了就跑?”
“你又打不过我,怎么抢?”
风黎一个踉跄,仿佛被一根无形箭射中了心口。
“偷走的话,我就给你下降头,刚刚不是取了你额间血嘛。”
风黎又一个踉跄,心口两根箭了。
她心下无语,怪就怪自己嘴贱,多余问这话,给自己找了个难堪。
以防心口再中箭,风黎赶忙道:“走,去你说的那个禁地,找你说的那个恶鬼。”
不得不说,对于风黎这个枕山土著来说,上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是三百年前。
具体干嘛她倒是忘了,但目的肯定为了提升修为,毕竟她对除此的事情,一概都不感兴趣。
也不知道黑袍人怎么带路的,风黎只觉得几阵晕眩,就抵达了目的地。
以至于法器的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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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囫囵听了个大概,倒是不难理解,就说这法器会自动寻找非凶即恶的目标,通过审判罪孽的方式,将煞气转化成灵气,用来提升修为。
风黎脑瓜子嗡嗡的,甫一睁眼,虽说不上寸草不生,也几近荒芜,周遭空气掺杂着寒气,没有风却能让人感到凉意四起,有种说不上来的诡秘氛围。
风黎看着黑袍人停住不动,歪头问他:“这是哪儿?”
“不周山。”
“不周山?”风黎惊叹:“原来这就是不周山啊!”
要说这不周山也是上古时期,数一数二的灵山,不过自从诸神之战时被撞塌后,这座举世名山就不复存在了。
斗转星移,瞬息万变,名山也变成废墟了,实在令人亲见百般感叹。
风黎不爱矫情,只是寥寥看了几眼,便对黑袍人直切主题:“你说的禁地就是这儿?那恶鬼在哪儿呢?”
黑袍人似乎情绪不高,面对风黎的提问有些充耳不闻,而是自顾自的拿出两支没有花瓣只有花梗的花。
然后他当着风黎的面委身蹲下,轻轻地把其中一支花梗插在了地上。
不过瞬间,那花梗竟绽放出娇艳血红的线性花瓣,仔细瞧花的末端边缘处还泛着零星金色。
盛开即衰败。
风黎盯着这朵诡谲的花犹如昙花般,只美丽了一瞬,便开始纷纷凋零,直至最后一瓣落下,又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梗。
随即,两人面前竟凭空显出个漆黑深邃的洞口。
风黎再去看向黑袍人,对方依旧沉默,头也没抬的挑拣落地花瓣边缘的零星金色,对这些变化视若无睹。
须臾,黑袍人站起来,把刚刚拾起的零星金色放于掌心,反复揉搓了一会儿,竟揉成了两条金线。
接着黑袍人伸手,把剩下那支花梗和金线一并递给风黎。
“方才看清了吧,找到那恶鬼后回到起点,重复我刚才的操作,你就能出来了。”
原来是开启禁地仪式和钥匙吗?
风黎半懵的接过花梗和金线,“这金线干嘛用的?出入平安吗?”
黑袍人没理她的胡扯,只嘱咐道:“你戴上这个,进去以后遇到什么都不用在乎,只去找一个身困玄冰寒潭之中的恶鬼,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戴上另一条金线,这样你们才能一起出来。”
风黎捻着手里的金线:“他要是不戴呢?”
“那他是出不来的。”
黑袍人说罢,又补了一句道:“所以你要想办法让他自愿戴上,不然咱们说好的法器就……”
“喂!”
风黎悻悻然道:“你少威胁我,我又没见过那恶鬼,那鬼有什么特征啊?那鬼凶不凶啊?我能不能打过那恶鬼让他戴上金线啊?”
黑袍人实在不理解风黎哪来的自信:“打?就算你没丢修为,你也不及他千分之一。”
风黎一惊:“那你这不是让我去找死?”
黑袍人似乎不想再多言,摆摆手道:“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若没能带出他,亦可以回到起点,拿你手中花梗如我方才那般,就可以出来了。”
风黎虽是气愤,但都走到这步了,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半途而废这个成语,更不存在竹篮打水,迎难而上就是本能,不争馒头争口气。
风黎扬起下巴:“行,你就在这等着,我一定给他带出来。”
黑袍人侧身,扬起一条手臂道:“那便祝你一帆风顺。”
3. 祸不单行
风黎进来后,足足愣了有半柱香。
那人只告诉她要去找什么玄冰寒潭,然后把困在里面的恶鬼带出来。
可那人没说这地方这么大啊!
也不知道给个地图或路线,就让她这么盲找吗?不仅如此,这破地方还时不时还有孤魂野鬼飘过,谁知道那恶鬼是哪只?
风黎深深叹了口气,开始认命的凭感觉瞎走,可还没等她走多远,总觉得身后有点不对劲儿……
顶着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她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然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想着出其不意,风黎猛的停住脚步转身,刚好与身后的‘不对劲儿’撞了个面对面。
甚至就快要贴上对方的脸了。
风黎又猛的往后退几步,分开点距离这才看清,眼前竟然是个其貌不扬的鬼。
还是披着一头极长的黑发,眼珠子掉出来挂在脸上,舌头耷拉到下巴的女鬼。
且先不说风黎是个修炼近千年的妖,她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怕是此情此景,她也能跟鬼搭上话。
她扫量着眼前的鬼:“我说这位姐姐,你干嘛跟人家背后啊?”
只见那女鬼阿巴阿巴张着嘴嘟囔,似乎是真想回答风黎些什么,可是舌头耷拉太长,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风黎蹙眉,想来这女的是个吊死鬼,嘟囔半天她是一句也没听清。
她的耐心不够,没听几句,就跟这女鬼摆手道:“算了,别再跟着我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那女鬼真没再跟着风黎,飘飘荡荡的往别处去了。
不过这女鬼倒是让风黎受了启发,是不能就这么毫无头绪的空找,起码拉个能说话先问问那玄冰寒潭的位置才对。
说行动就行动,风黎抬头张望了一番,随即锁定了目标便加快两步,追上了不远处的黑鬼。
“稍等一下,向您打听个地方,您知道……”
这黑鬼闻声转过身来,成功让风黎的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愣是又给咽回去了。
让风黎闭嘴的主要原因是这黑鬼不止通体焦黑,连脸上五官都模糊不清。
看这扭曲溃烂的程度,应该是给活活烧死的,连嘴都烧烂了还怎么回答?
风黎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道:“打扰了,再见。”
有了前车之鉴,风黎开始慎重端倪周围,她还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地方找不出个能答话的?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又将目光锁定在一个身形魁梧的身影上。
此鬼虽然脖子上空空荡荡,但两只手上却各自提着一颗头。
这好啊!两个头就是两张嘴!
风黎面露喜色凑过去:“打扰了,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那无头鬼手里提着的两个头仔细端详的风黎一会儿,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这两个声音,一个低沉,一个尖细,交叠在一起发出,让人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风黎硬着头皮尽力让自己适应这个诡异的二重声,问道:“听说这里有个玄冰寒潭?具体位置您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也是刚来。”
那两个头闻言同时摇了摇脑袋,依旧是交叠的二重声。
风黎闻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怎么这倒霉还一而再再而三呢?
正在此时,她身边飘过一个浑身肿胀,脸也鼓的像个水泡一样的鬼,看起来浑身上下随时会爆开一样。
风黎眼睛倏然一亮,心想这是被水泡过的吧,说不定跟玄冰寒潭有关系,连忙跟无头鬼摆了摆手,朝刚才的的水鬼追去。
眼看她就要追上了,却被一身着丧服,浑身惨白的鬼老太拦住。
此鬼面如枯槁脸色煞白,眼睛空洞,更怪异的是嘴边还支出两个獠牙。
鬼老太不分青红皂白,张着丑陋的大嘴,直冲风黎扑咬过来。
别的不说,光是打架,风黎是真猛。
千百年来,无论是跟别的小妖抢灵力,还是打小精小怪练修为,她都是硬碰起来绝不罢休的主。
既然是这鬼先要惹她,那可就别怪她下手狠了。
只见风黎一个侧步,反手一抻,硬生生把鬼老太的一颗獠牙掰了下来。
风黎速度之快,不过是眨眼间,那鬼老太便只剩一颗牙了。
鬼老太先是愣住反应几秒,然后便捂着一边掉了牙的空洞,疼的呜呜直叫。
“挺大个岁数,怎么还随便咬人呢!”
风黎懒得再跟她纠缠,随手一甩把掰下来的獠牙丢给鬼老太。
可被鬼老太这么一捣乱,她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水鬼了。
“算了,还是自己溜达吧,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于是,风黎又径自瞎找起来,不过她没走多久,便发现周围鬼怪越来越少不说,这环境还越来越寂静阴森。
多多少少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不多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愕然的发现周围竟只剩自己一人了……
“喂,红衣服的那个!”
风黎:!
一声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呼唤,着实给正走神儿的风黎吓了一个激灵。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敏感的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还冒着热雾气的池水里。
只见那热气蒸腾中隐约能看见里面泡着一个少年,风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疑惑了起来。
此少年身着黑色长袍,束发随意,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美。
乍然一看,少年与这禁地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是与之前那些个面目狰狞的鬼怪天差地别,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对方虽然模样是个阳光好儿郎,但风黎却觉得他身上满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
“方才是你叫我?”
风黎走近他后,看见那水还在咕噜噜的冒泡儿,又不禁嗤笑道:“你这是在煮自己吗?”
少年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而后嘴角勾笑的冲风黎招了招手:“你倒是凑近些看仔细了,这水能煮吗?”
风黎没多想,听话的又靠近了些,并探着头观察:“这水热浪翻滚,冒着烟雾,你…啊!!!”
她话说到一半,被少年猝不及防的伸手一捞,猛的拉进了池水里。
风黎掉入水里,一个激灵把鱼尾巴都露出来了,扑腾了好几下才浮出水面。
她猛咳了几口水:“你有病吧!找死吗!嗯…这水…怎么是温的?”
风黎正诧异这冒着热气的水竟然不烫的同时,少年盯着风黎的红色鱼尾也是同样诧异。
他纳闷儿道:“还活着?你不是鬼?是个条鲤鱼?你怎么进来的?”
风黎对少年的一串疑问感到莫名其妙:“废话!我当然活着,说的好像只有死了才能来这地方一样!”
少年冷笑一声:“这里是可炼狱,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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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只有死了才能进来。”
风黎闻言身子一僵。
炼狱?什么情况?
少年一语点醒了风黎,她细细的回忆里刚才那一路各种面目狰狞,形态万千的妖魔鬼怪——她竟没有遇到一个活物!
所以那人说的禁地,竟然就是炼狱?
怪不得他自己不来呢!
那人可真是个惊天大坑!
“诶?这是个什么东西?”
趁着风黎发愣的间隙,少年注意到了风黎右手腕缠着的金线。
“别动——”
风黎动字脱口的时候,少年已经扯下了她右手的那一条。
刚刚她为了图方便,左右手腕各缠了一个,没成想自己一个不留神儿,就这么让人给抢了。
少年不仅眼疾手快,还在风黎伸手去抢的时候,故意气她似的学着风黎往手腕上一缠。
风黎见状立刻炸了毛,她奋力扒拉少年的手腕,但是对方行动敏捷,她抢来抢去也没拿回来。
随即,风黎开始气急败坏的扯自己左手腕那条,然后她惊愕地发现这金线已经扯不下来了。
风黎飞快的瞥了眼牢牢绑在了少年手腕的金线,心下有个不妙的预感——这该不会就绑定了吧?
她想着来之前那黑袍人说,戴上这个才能让恶鬼和自己一起出去,现在金线没了,那也就是说就算找到恶鬼也带不出去了。
少年看不懂风黎这一番操作,还火上浇油的在风黎眼前晃动手腕。
“这什么?有缘一线牵?”
风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被那人忽悠到炼狱一日游也就算了,现在恶鬼也没找到,金线还被抢了,到手的法器肯定也没了。
想到这她又恶狠狠瞪了眼旁边的少年。
还在这耗着干嘛?现在就算找到了那恶鬼也没用,倒是给自己添堵,全当来这溜达一圈长见识了,回去接着勤修苦练吧!
“诶?你要走了?”
少年见风黎纵身一跃,欲跳出池水,情急之下,他拉住风黎手腕,竟被一同带了出来。
落地的那一刻,少年表情又惊又喜,走了两步又原地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我竟然出来了?”
待到少年再次抬头,风黎已经头也没回的走出好远一段了。
“喂,你这就走了啊?你还没说你怎么活着进来的呢?”
见风黎没有任何回应,而是径自往前走着,他便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风黎已经够烦躁的了,少年此举可谓是明晃晃往刀口上撞,她脚步加快,双手却渐渐握拳,攥紧的指节咯咯作响。
然而少年依旧不依不饶,见她加快步伐,倒是跟得更紧了。
风黎忍无可忍,心下发狠默念:你要是找死,那可就别怪我了!
只见她脚下生风,转身带着怒气直奔那少年而去,却不料被少年本能的躲了这杀气十足的一击。
但风黎并未停止攻击,招招必杀,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不给少年留任何说话的机会。
少年:?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少年起初只是躲来躲去,并未攻击,但见对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竟也露出一丝杀伐的眼神。
眨眼间,一道银光闪过。
风黎被击倒在地,喉咙被一把外形与矛相似,柄长于刃约七八尺,利刃锋利尖锐的武器顶着下巴。
只要再近半寸风黎必定被封喉了。
4. 因祸得福
这反转令风黎来不及思考,只得屏住呼吸,保持姿势动弹不得,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了。
少年侧头盯着向风黎,眼神对视的那一刻,风黎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少年眼里充斥着杀气,周遭的戾气比方才更甚。
“小鲤鱼,你与我有云泥之别,活腻了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知怎的,一向不惧生死的风黎,此刻真的被唬住了,可能是眼前的人气场足矣让人信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玩笑。
风黎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趟不止是空手而归,还极有可能把命搭上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保命她脱口而出:“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可就出不去了!”
这句话一出,果然是立竿见影。
少年的表情似乎缓和了过来,连带着周身的戾气都散去不少。
他挑起一边眉毛:“你能带我出去?”
“看见这条金线没?”
风黎轻轻抬起左手腕:“你和我现在绑定了,我能出去,你就可以跟我一起。”
少年若有所思的将那个形状似矛的武器挪开了风黎的脖子,而后单手握住柄尾,横向拦腰往自己的腰间一甩。
那长矛竟瞬间弯曲盘在他的腰间,倒也并不突兀,就像是一条昂贵精美又掺杂着些怪异的银色腰封。
风黎听闻三界中许多奇异武器,确是头一次见这种能曲折的。
毕竟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是些坚韧冷兵器,不似鞭子锁链那般。
实在出于好奇,本着输也得输个明白,死也死得其所的心理,风黎脱口问道:“你这武器叫什么?”
少年闻声低头瞥了眼风黎,随即摸着腰间,不以为意道:“锋芒。”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此武器绝非凡品!
风黎后知后觉的感叹,要不是自己刚刚反应快,恐怕此时已经成为这武器下的悲惨亡魂了。
她正正愣愣地想着,视线不经意间瞥到刚刚那处池水,忽而一惊。
风黎迅速收回思绪,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跑了过去。
只见刚刚还在冒着热雾气的池水,竟不知什么时候结了冰。
她尝试着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及之处,寒冷至极,阴凉刺骨。
风黎诧异的回头问少年:“这什么情况?什么时候结冰的?”
少年懒得看,只不屑道:“因为我出来了,所以那寒潭就恢复如初了。”
风黎捕捉到关键字眼,眼睛倏然一亮:“寒潭?这叫什么寒潭?”
少年不明所以的看着风黎,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叫什么?”
“那炼狱里除了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其他结冰的寒潭?”
“你当炼狱是什么地方?到处能有这种潭水?”
少年言语里满是无语,却听的风黎喜从心生,望着那寒潭不禁笑出了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地找对了地方也找绑对了人。
真是否极泰来,峰回路转了!
少年蹙眉,深感眼前这个人当真是喜怒无常,刚刚还要打要杀,现在又傻呵呵的冲着一潭冰笑。
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喂,你刚刚说能带我出去是真的吧?你要是瞎扯的,我今天就给你刮刮鳞。”
风黎闻言不满的回头:“别老喂喂的叫我,我有名字,风黎。”
少年敷衍道:“行,风黎,怎么出去?”
风黎听言满意的点点头,冲他扬了扬下巴:“跟我来吧。”
少年哼了一声,虽是满脸不屑,但为了出去,也屈尊似的跟了上去。
风黎来的时候一心想着找玄冰寒潭找恶鬼,比较心无旁骛,现在知道这地方是炼狱后,忍不住多注意下周围环境。
真是不用心不知道,一细看不得了,各种妖魔鬼怪应有尽有,怨气、戾气、恶气缭绕。
当她路过一群恶鬼正在噬咬厮杀的场面,不禁想起来的时候那个扑上来咬自己的鬼老太。
风黎深觉自己太幸运了,没碰上这么血腥的围殴场面,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除此之外,炼狱环境复杂恶劣,还时不时有飘过绿幽幽的鬼火,若是有鬼不小心没躲过,瞬间就绿火焚身,骨化形销。
诸如此类的奇怪景象还有许多。
果然,人还是糊涂点活的更好,风黎此时的心态与之前天差地别,只剩下提心吊胆了。
她越看越后怕,想着不能再继续这样溜达了,便加快了脚步想着赶紧出去。
虽然路况幽暗复杂,但好在风黎记性不错,也不是路痴,不过半响,她就带着少年回到了刚进来的地方。
然后她委身蹲下,仔细的回忆着黑袍人当时的操作,从怀里掏出了那人给的花梗,小心翼翼的将其插在地上。
果然,如黑袍人之前演示的那般,光秃秃的花梗开出了娇艳血红的线性花瓣,末端边缘处泛着零星金色。
盛开后开始衰败,直至最后一瓣落下,便又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梗,面前再次出现了那个漆黑深邃的洞口。
少年见她此番操作,不禁皱眉道:“你这小鲤鱼,哪来的永生花?”
风黎一愣:“什么永生花?”
少年指着地上那衰败的花:“刚刚你拿的不就是?”
“那不是开禁地的钥匙吗?”
少年嗤笑:“炼狱怎么可能有钥匙?你以为这是谁都可以来闲逛的?你脖子上面是摆设吗?平时都不用脑子的?”
被这一顿嘲笑,风黎抿了抿嘴,咬着后槽牙憋出一句:“要不是打不过你,我一定撕烂你的臭嘴!”
少年:“…….”
她这话怎么听起来又怂又狠的,少年实在没忍住,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着笑着,撇了一眼旁边怒气更甚的风黎,随即干咳了两声收起了笑容:“我也是听说,没真见过。”
“听说?”
少年点了下头:“听说炼狱和冥界是相通的,在其接口处长满了暗红血色,带有金色边缘的花,因为永远艳丽的绽放着,所以被称为永生花。”
看来少年话题转移的很成功,顺利带走了风黎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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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绪,只听她纳闷儿道:“虽然你描述的没错,可我刚刚拿的那花盛开即衰败了啊?”
说罢,她还补了句:“还有,为什么能用这花进炼狱?”
“具体我也没见过,我只听说它的花语是‘耗尽花之永生,开启无边结界’,以你刚刚那番操作来看,没准儿这传闻是真的。”
风黎听完,瞬间觉得刚刚那花高级了不少,随即她上下扫量了少年一番,又问道:“既然这花就长在炼狱,那你怎么没见过?怎么就只是听说?”
少年似乎被风黎这一句话触到了逆鳞,脸色沉了沉:“怎么?想看看?”
他说着走近风黎,压着声音道:“那别出去了,听说这花长在炼狱最深处,我带你去瞧瞧?”
风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忽而想起之前那人说这恶鬼厉害的很,而且他是被困在寒潭的,刚刚自己那话分明是往他刀口撞呢。
“不了,不是很好奇,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风黎尴尬的笑笑,转身就跳进了那漆黑深邃的洞口。
可能是幽暗的环境待久了,两人一出来就是同步动作——揉眼睛。
待到终于适应了外面环境,风黎立即开始寻找那个黑袍人的身影,心心念念的带这恶鬼去换法器。
可惜,这四周空荡荡,黑袍人没有,倒是有个眼熟的站在不远处,就是那个枕山多管闲事的白胡子。
对方同时也看见了她,赶忙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三人面面相窥,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胡子,侧头问风黎:“这谁啊?”
风黎还没开口,白胡子自己回答道:“老朽乃是土地散仙。”
“扯呢!”
少年道:“这地方怎么可能有土地?”
“老朽乃是在枕山脚下那一方修的土地,特来此地是因为受人所托前来传话。”
风黎听言,当即跳出来:“传话?你是说那人走了?”
风黎心情经历几番大起大落,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周折在了这最后一步,此时竟然有点儿万念俱灰的意味儿。
白胡子土地不知风黎的心路历程,捋了捋胡子,依旧不紧不慢的道:“那位虽然走了,但那位交代老朽,允诺给你的法器,绝不食言。”
此话一出,风黎瞬间死灰复燃了起来:“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那位说审判结束,自然会再见的。”
说罢,白胡子土地冲旁边的少年点了下头:“现如今二位既已绑定,便请结伴而行,共赴审判之路。”
少年本来是在一旁充当吃瓜群众,看热闹看的好好的,却不知这话题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绑定?审判?说什么呢?”
白胡子土地听言,扫了眼两人手腕的金线,缓缓道:“契约是双方自愿带上才算作数,目前来看,两位显然绑定成功,并且生效了。”
风黎与少年闻言,立即抬起绑金线的手,异口同声道:“你说这个?”
白胡子土地:“……”
两人互相瞪了眼对方,转头又对白胡子土地异口同声道:“怎么解除契约?”
5. 契约伙伴
见两人形势不对头,白胡子土地不禁皱起了眉头,走近风黎小声道:“你现在修为灵力暂低,有了这契约制衡才能与其同行。”
风黎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跟他同行?”
白胡子土地后背一僵,又道:“那位说带这位一起历练,也是条件。”
风黎愣了愣神儿,好像那个黑袍人在给她讲解法器的时候,是说什么契约伙伴什么的来着。
白胡子土地见她不语,又主动解释道:“你是契约方,他是被契约方,无论他本来的灵力多强,契约生效后,都会与你灵力平齐,带他一起,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
听闻这话,风黎有些幸灾乐祸:“那就是说他现在跟我一样弱呗?”
白胡子土地顿了下:“从炼狱出来后,契约生效,按理说是这么回事儿。”
风黎想了想道:“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契约绑的有什么必要?”
白胡子土地道:“若解除了契约,你觉得他还会跟你同行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风黎给问住了。
她回想起在炼狱里被少年一招制服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要解除了契约,分分钟被秒啊。
算了,就这样吧。
面对两人就在眼前明目张胆的耳语,被孤立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道:“你俩交头接耳嘟囔什么呢?”
“我决定了!”
风黎正了正身子道:“勉为其难和你绑着契约,不解除了。”
少年不屑道:“你还勉为其难?不必了!我不乐意!给我解开!”
风黎两手一摊:“没办法,我是契约方,我不给你拿下来,你解除不了。”
少年闻言嗤了声,单手轻抚腰间那个诡异的名唤锋芒的武器,那股瘆人的戾气仿佛又出现了。
“你可知无论什么契约,只要契约方死了,契约就自动消除了……”
他说着低着头走近风黎:“你既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少年话音落下的同时,单手握住腰间柄尾,横向一甩,那长矛又瞬间从弯曲变得顺直,刹那间,便向风黎刺了过去。
下一秒,两人都愣住了。
连风黎自己也没想到,她这次竟然接住了攻击?
片刻后她猛然反应过来,刚才白胡子土地说两人绑定的契约已经生效了,那也就是说他俩现在的灵力是半斤八两的水平。
风黎嘴角扯笑,趁少年沉浸在诧异中,一个滑步到他身后,反手一拽,给少年猝不及防来了个过肩摔。
这结结实实往地上一砸,虽然是趁其不备偷袭的,但风黎显然乐在其中,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你竟然…你完了!我今天定让你形神俱灭!!”少年的表情从不可思议,转换到了恼羞成怒。
看样子,他是头回被打,一股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气愤从心而生。
紧接着,只见少年单手撑地,直冲风黎又攻击了过去。
现在两人在一个水平线,风黎可是不怕了,不仅没有躲开,还直面迎击,与少年针锋相对不分胜负。
此时,一旁的白胡子土地懵了——这俩人怎么就打起来了?
他愣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见两人没有停手的意思,便试图劝架道:“你们受契约限制,修为灵力同等,无论怎么打都是分不出胜负的,如此也只是浪费灵气而已!”
少年似乎是听进去了白胡子土地的话,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使用锋芒的时候,根本使不上什么灵力。
原来是因为契约限制,怪不得现在连条小鲤鱼都能跟自己过招了。
少年这一愣,可又让风黎钻了空子。
只见她灌注全身气力于掌心,毫不犹豫的给了少年胸口一下子,将他推飞了出去。
风黎得意洋洋冲着白胡子土地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好像比他强!”
白胡子土地:“……”
少年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心想着事不过三,把锋芒往腰间一收,狠狠的擦了下嘴角的血,干脆不用武器的又冲过去与风黎打了起来。
就事论事,如果不借外力,也不偷袭的话,两人真的分不出个上下。
但他俩都很犟,谁也不肯先罢休,后来不知道怎么着,两人默契的收起来周身的灵气。
就当白胡子土地以为两人终于要停手了的时候,两人转而赤手空搏拳脚相向。
白胡子土地无奈的捋了捋胡子,又摸了摸眉头,原地踱步了一会儿,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最终他叹了叹气,心想这俩人加起来得几千岁了吧,怎么行为举止跟那些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一样?
白胡子土地左思右想许久,最终对两个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扬声道:“小妖,你那法器我给你放枕山冰泉里了,你稍后记得去拿……”
两人打的热火朝天,并未回应他这边,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见。
白胡子土地无奈摇头,又是叹了口气,反正受人所托要传的话也交代完了,现在这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他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管别人闲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后就是自己的人生信仰了,随后他双手一背转身阔步渐行渐远。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两人也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
终于,少年借力一推,使两人分开距离,他摆手道:“停……”
“怎么?”风黎缓了口气:“你认输了?”
“认输?我呸!”
少年言罢,见风黎又要挥手过来,他紧接着道:“我说你都不累的吗?你可真抗打!平时都靠与人互搏提升修为?”
不停不休的打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累,风黎早就没什么气力了,就是咬牙坚持,不肯先低头。
刚刚少年叫停的时候,她可是一下子收手了,心里想着可算是能歇会儿了。
风黎故作轻松道:“算了,我看你不想打了,这次我就大度点先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
少年无语:“你搞清楚,是你偷袭了我两次好吧!”
“喂!是你先动手的!还说什么要杀掉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挑衅?”
“我怎么就挑衅了?”
“我看你现在就又在挑衅了!”
两三句话的功夫,让刚才平息的两位,又剑拔弩张越走越近,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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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之际,两人却泄了气焰,异口同声道:“算了。”
圆月高挂,星光斑斓,晚风清凉,两人累的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脚下的草地上。
估计两位都是几百年没这样打架了,此时此刻,氛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风飘过,两人只想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休息。
半响,少年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风黎:“小鲤鱼?”
风黎半阖着眼,不耐烦道:“干嘛?”
“你说你看我也烦,我看你也不顺眼,你就把这契约给解了呗!”
风黎想也没想道:“不行。”
少年啧了声:“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为什么非跟我绑一块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答应了别人要带着你,才勉为其难跟你绑着契约的。”
“嗯?”少年笑道:“你也不像是言而有信的人啊?”
“本来呢,是有可能解开……”
风黎说着冷哼一声:“但是我显然已经得罪你了,解开契约我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少年低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样,你解开契约,咱俩一笔勾销,就此分道扬镳怎么样?”
风黎支起上半身,单手撑头盯着少年,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是觉得你看起来像言而有信?还是我看起来像傻子?”
少年忍笑:“哦,原来你不傻?”
风黎现在是真不想费力气打架,只能回馈给他一个白眼,便又放下胳膊躺着了。
安静不过片刻,少年又道:“你刚刚说有人让你带着我?所以你去炼狱就是为了找我出来?那人是谁?”
“说来话长,我懒得……”
“那你就长话短说!”
“你可真烦!”
风黎没好气道:“简单来说,就是那人给我挖了个坑,我看出来是个深渊巨坑,但我还是跳下去了。”
少年无语,斜睨着风黎道:“你怕不是脑子有坑?”
“你懂什么,那人挖的坑诱惑太大,换谁能忍住啊?反正我是忍不住,偏得跳下去试试才行。”
少年饶有兴趣的问道:“坑里有什么诱惑?”
风黎抬头望天,满眼向往的说:“成神。”
少年:……
他愣了愣道:“就这?”
风黎一下坐了起来:“什么叫就这?我说的可是成神!”
少年看傻子一样看着风黎,好半响才又道:“他说能让你成神,你就真信了?”
风黎道:“本来是不信的,不过他的灵力是我生平仅见,所以就算是骗了我,我也认了。”
少年道:“怎么,他说要把自己的灵力都给你?好助你成神?”
风黎道:“那倒没有,他要是这么说我都能信,那我就真成傻子了。”
“难道你不是?”
少年说罢,在风黎发作前,赶忙又问:“所以他是怎么骗的你?”
风黎皱了皱眉头,懒得再跟他咬文嚼字的纠正,白了他一眼才解释道:“虽然是说帮我成神,但还是得靠我自己,他只不过是给了我个能助长灵力的法器。”
闻言,少年挑起一边眉毛:“法器呢?”
6. 弱肉强食
此言一出,风黎猛然一惊,光顾着打架了,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少年:“那个白胡子老头说给我放哪来着?”
少年皱了皱眉头,似乎认真在回忆:“那什么…什么冰泉?”
风黎恍然:“噢!对对!枕山冰泉里!”
她说着已经起身开跑,心想着打了这么久的架,也不知道那法器还在不在,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诶?你这说走就走啊?”少年见状,自己也赶紧起身。
虽然七个不忿八个不愿,但毕竟绑着契约,他能怎么办?跟着去呗。
从枕山高处往下俯视看来,山腰上方处有一条两端极细,中间较为椭圆的溪流,而这中间便是冰泉,也称不冻泉。
因地质特殊,其水冷冽清寒,里面还有形状各异的冰渣,泉水始终处于流动状态,里面的冰渣从不融化。
这冰泉说大吧,也就这么一汪池水,说小吧,风黎都在水里摸索半天了,也没找到那老头说放在这儿的法器。
关键是这水一直处于流动状态,还有各种各样的冰渣影响她的判断,她本来就不是个耐心的主,此时更是又急又躁。
风黎长舒一口气,抬头正瞥见那少年,对方从来时就自觉的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在离冰泉不远处的大桃树下靠着。
虽然说是风黎找法器,但她看着少年背靠大树好不惬意的冷眼旁观,这心情就十分不舒畅。
风黎抬起下巴,冲他扬声道:“你就不能下来帮忙找找?”
少年闻言懒散的活动了关节,随即两手一摊:“我都没见过那法器,怎么帮你找?”
你“你要真想帮的话不会问问吗?”
少年冲她歪了歪头,笑嘻嘻道:“你求我,我就帮你找。”
求?做梦!
不争馒头争口气,风黎冲他翻了个白眼后,准备再接再厉的找找看,而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勾住了衣角。
她本以为又是碎冰渣,刚想伸手去扒拉开,还没等碰到,那冰渣下突然冒出半个虾头来。
风黎一惊,再去仔细看,原来是还未成形的磷虾精,岸上的少年瞧见风黎愣在原处不动了,便起身走了过来。
磷虾个头小,且都是随着小块浮冰成群结队出行的,并不会单独行动,而磷虾迁徙往往数量大的惊人,此时四下只有这一只,明显是掉队了。
因为风黎此时就在岸边的水里,所以少年并未下水,只在岸边蹲下,伸手试图捞起那只磷虾看看。
只见他手刚触碰到磷虾,其头上顶着的冰渣便化成水渍,至此二人才看清,这磷虾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
风黎眼神一亮,立刻弯腰去挖。
不稍须臾,她便将那心心念念的法器拽了出来,与此同时,那磷虾如释重负,又顶起一块儿浮冰游走了。
两人恍然,肯定是白胡子土地抛这法器的时候赶上磷虾出行,正巧这笔尖朝下,钉住了磷虾动弹不得才导致它被脱队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这磷虾倒霉,才让风黎不用继续泡水里乱找了。
就在风黎要跳出水面的时候,少年突然伸了手过来。
风黎心里讶异:他这是要扶自己一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风黎就发现她想多了,少年是只是伸手拿走了自己手里的法器。
风黎:……
“这个东西……”
少年边走边低头研究着这个所谓能助长灵力的法器,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嗯?你怎么还不上来?愣着干嘛呢?”
风黎冷哼一声,心想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他刚才是准备扶自己。
她心里愤愤的跳上岸,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而后浑身湿漉漉的靠近少年,瞅准时机后疯狂的抖了抖,甩了甩身上的水。
少年被她着猝不及防的溅了一身水,当即怒道:“离我远点甩!找死吗?”
风黎整他的目的达成,心里现在顺畅多了,立刻又故作地正经道:“你刚刚说这法器怎么了?”
少年一愣:“我去!忘了刚要说什么!”
风黎撇了撇嘴,然后拿过他手里的法器,咬破自己手指往上滴了血。
这是自古以来法器认主的常规操作,她自然是清楚明白的。
风黎一顿操作形如流水,结果却和她想的有些不同——法器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我想起来了!”
少年见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想说的是这法器已经认过主了!”
风黎:???
少年拿过刚被风黎滴过血的法器,却发现风黎刚刚的血慢慢竟然被渗透吸收了,他的表情又逐渐微妙起来。
风黎惶恐道:“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少年打量着风黎:“你是不是之前滴过血了,这法器已经认你了。”
风黎:???
少年手里掂量着法器,随即对风黎扬了扬下巴:“你尝试着与它感应,比如让它旋转或者回到你的手里。”
风黎半信半疑的按照少年说的,集中精力试图控制这个还不太熟悉的法器,片刻后,她换了一声:“飞升笔,回来!”
少年:……
这是什么令人无语的法器名字?
风黎话音刚落,那笔突然振动,像是活了过来,瞬间从少年手上回到自己手里。
“真的诶!我能控制它!”
少年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在水里泡了大半天干嘛?你直接唤它出来不就行了?”
风黎没理他这茬儿,低头研究着手里的笔,心里纳闷儿道:什么时候滴血认主的?
不过现在这笔已经是自己的法器了,那些细节也不是很重要!
她心里开心,脸色也挂着笑容:“反正你也没法解开契约,就一起去历练历练呗,我飞升后肯定不会亏待你!”
“谁稀罕啊!”
少年嫌弃说:“你这傻鱼不会来真的吧?”
风黎不以为意:“什么真的假的?”
少年道:“真听个来路不明的人忽悠的话,去用这个破法器想着成神吧?”
风黎道:“不然呢?”
少年实在无语:“你连那人是谁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风黎撇了撇嘴:“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带着你一起,至于他是谁,我并不在乎,我只要这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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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了。”
少年:“……”
风黎见他不说话,又道:“反正就去试试,千百年来只要是能提升修为增长灵力的事我也没少干,不差这一回。”
少年见她这副样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飞升?”
风黎道:“因为我喜欢自由。”
少年深感莫名其妙:“你这算什么回答?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世间万物存在一个不变的定论,就是弱肉强食,就像方才的磷虾,我随手就可以要它的命,就像是没契约的你,也能轻而易举杀了我。”
风黎不觉感叹一声:“所以啊,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为所欲为,无拘无束。”
少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就这样突然凝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成仙成神就自由了吗?”
风黎实话实说:“不知道,但会比现在强大,比现在的选择更多,最起码不会因为打不过你,被这个什么金线约束。”
少年忽而笑了:“世间欲望千千万,你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我修炼了近千年,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我就是不愿意向别人屈服,也不想唯唯诺诺的隐忍。”
风黎说着又道:“我想要自由,想要变得更强,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骨血里就带着倔强和固执……”
她说到这顿了顿,转了个话头:“不说了,怪矫情的,总之我就是不喜欢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就是想变得强大又自由。”
少年忽而问道:“那你觉得活着和自由哪个重要?”
风黎脱口道:“当然是自由!”
少年表情微变,静等着风黎的解释。
风黎道:“失去自由的那一刻,活着的意义也就没有了,那不就等同死亡了吗?”
少年忽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又似乎将这番话仔仔细细听进心里了,而后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风黎许久没有听见回应,侧头看了一眼发愣的少年。
此时的他正低头沉思,微风佛过脸颊一缕发丝,风黎忽然觉得他只要不说话,到也不怎么讨人厌,而且他…还真是个眉目清朗的好模样。
“对了,”风黎打破安静,上前一步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啊?”少年思绪被拉回,没来得及反应。
风黎重复道:“名字,你的名字,我都告诉你我叫风黎了,那你呢?”
少年张了张嘴,话却停在嘴边,此时他正对着风黎,而风黎身后则是那一汪装满冰渣的泉水。
他不知道想了什么,微笑道:“温焯。”
风黎闻言伸出带着金线的左手,一副正经的模样和语气道:“温焯,交个朋友,一起去历练历练吧!”
温焯盯着她伸出的手思考片刻,继而伸出了自己带金线的左手,与她以握手的姿势,击了个掌道:“那就交你这个朋友吧!”
随即两人都被逗笑了,可能是觉得对方突然正经的样子很好笑,也可能是觉得刚才的仪式感特别蠢。
总之,两人顺着对方给的台阶,心照不宣决定了暂时和平相处。。
7. 初来乍到
天清气朗,烈日当空,温焯正躲在冰泉旁的大桃树下昏昏欲睡。
他本是想好好琢磨下,那个诱骗风黎将他带出炼狱的人,可还没等琢磨出个什么,思绪就被困意卷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风黎正盘腿坐在他旁边,把玩着才到手不久的法器。
飞升笔。
这个起名很随意的法器,长有七寸多,形状似笔非真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笔尾有一圆环可以使其旋转,并不能用来书写的,是个切切实实的冷兵器。
风黎若有所思,法器在她各个手指来回旋转,轻松灵活,丝毫不显繁重。
突然,她转笔的动作戛然而止,想通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在旁边打盹儿的温焯。
“我明白了!”
温焯被她这措不及防的一拍,瞬间睡意全无,他倒也没气,只半睁着眼,倦声道:“你明白什么了?”
“你看,”风黎举着法器在他眼前晃,“无论我怎么摆弄,笔尖儿最后都朝向东北方位,并且我能感应到它在指引我。”
温焯打了个哈欠,“所以呢?”
风黎道:“那人说过,法器会自动寻找目标,所以它指东北方位就是在引路啊!”
温焯敷衍的哦了一声,风黎昨天大概跟他讲了下她具体是怎么被那人‘坑’的。
他虽然十分无语,但一是被迫签了契约的原故,二是他俩暂时达成了和平,所以不得不认命的去陪这个傻子一起去‘撞南墙’。
不过他转念一想,那个始作俑者就算藏得再深,也总得有露面的一天,他就跟风黎折腾一趟也没什么,正好看看那人到底想干嘛。
温焯这么想着,顺势懒散的起了身,他先是活动了下脖子,又伸了个懒腰,然后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风黎。
“还愣着干嘛?走不走?”
风黎当即起身,“走!”
临近黄昏,上京街头车水马龙,周遭传着阵阵喧闹声,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色匆匆,络绎不绝。
这里与枕山的热闹不同,没有光怪陆离的奇景异兽,空气中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此时,风黎与温焯正站在街边,看着这繁华的上京街景大眼瞪小眼。
缄默许久,风黎才用胳膊肘撞了下旁边的温焯,小声道:“怎么办?”
温焯懵道:“什么怎么办?”
风黎道:“从哪开始找啊?”
温焯听到这话,无语道:“你不是跟那法器有感应吗?你问我怎么找?”
风黎语塞了片刻,声如蚊蚋的道:“可能这笔还得再跟我多磨合一段时间……”
温焯嘴角抽了抽,“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黎尴尬的笑了笑,“只能感应到这里了。”
温焯简直要把眼睛瞪出来:“不是吧!你这范围也忒大了点儿!”
法器引领他们来到这,那就说明第一个目标就在这里,可风黎却只能感受到大概范围。
两人晃荡半天,谁也没想出个主意出来,直到路过街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角落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瘫坐着,面前摆着个小破腕,装着零零散散些许银钱。
温焯因此驻足,随即委身蹲了下来,一副自来熟的语气搭讪道:“小兄弟,我刚巧路过此地,向你打听个事儿。”
那乞丐闻声,头往前伸了伸,两眼无神的侧着耳朵听温焯说话。
原来是个看不见的盲人乞丐,温焯想着便又凑近了些重复了刚才的话。
那乞丐听清后赶忙点了点头,“您说。”
行,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一般,这说话到还算是利索。
温焯笑了笑,问道:“我想问下这地方,最火爆的茶馆是哪个?”
那乞丐倒还真是有问必答,揣着一口乡音客气的回道:“您往前一直走到头儿,有一岔路口儿,往右再一拐就是了。”
“好嘞!谢了!”
温焯言罢,当啷一声脆响,瞎乞丐面前的破腕被突入其来的砸入震了震。
那乞丐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几声谢谢,却不知温焯早已不在原地,而是去了他说的那个茶馆方向。
风黎全程旁观了他这番操作,跟着走远后,才上前几步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又没有银钱,刚刚扔的什么?”
温焯如实道:“石子。”
“瞎子都骗,你……”
风黎话还没说完,温焯的手伸到风黎面前,摊开一看,竟是一把银钱。
风黎愣了下,更是无语,“你还偷乞丐钱?还要不要脸了?”
温焯不以为耻的狡辩道:“不是偷,是借,会还的。”
风黎呵了声,“可笑,你的话能信?”
“事出突然才借钱的,不然怎么进这里?”温焯话音落下的同时,停住了脚步。
风黎险些撞上他的肩膀,她顺着温焯的视线抬头望去,聚贤楼三个大字便映入了眼帘。
温焯冲她挑了下眉,“就是这了,走吧!”
风黎这才想起来,刚刚温焯向路边乞丐打听这里最火爆的茶馆。
她若有所思的跟温焯进了茶馆,又跟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只见温焯像模像样的抬手示意,还未等开口招呼,有眼力见儿的小厮已经赶来了他俩面前,笑呵呵道:“两位喝点什么?”
“来壶龙井,外加一碟瓜子,两份酥糕。”
温焯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说完,紧接着大手一挥,把刚才的银钱全数给了小厮,又道:“多的就当打赏了!”
“得嘞!二位稍等!茶水小吃这就来!”那小厮笑呵呵的收起了钱,转身便不见了身影。
风黎皱了皱眉头,“你别告诉我,你来这就是为了拿乞丐的钱装大爷。”
“你怎么就不愿意用用你的脑子呢!”
温焯恨铁不成钢的白了风黎一眼,引导似的问道:“这是哪儿?”
风黎道:“茶馆。”
温焯点点头,“不论是权贵子弟、文人墨客还是侠士浪子,哪怕是寻常百姓都会来此地喝茶,这说明了什么?”
风黎不懂他的意思,却还是认真想了想,“说明人们爱喝茶?”
温焯屈指叩了下风黎的脑袋,并在对方反击前,赶忙道:“说明这里鱼龙混杂,各路消息都有流通,简直就是人间八卦集结地啊!”
原来温焯是想来此打听消息,风黎恍然后又开始上下打量起了眼前这人。
温焯被她打量的浑身不得劲儿,直了直身子道:“你这什么眼神儿?”
风黎盯着他,若有所思道:“没什么,觉得你懂的挺多的。”
温焯哼了声,“怎么,我待在炼狱,就该一问三不知?”
风黎没接话,默认了。
温焯无语,“那你可太肤浅了,那炼狱才是真正的八卦集结地,我知道可远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得多。”
说着他瞥了风黎一眼,颇有些屈尊降贵的架势,与她解释道:“五界生灵寂灭为鬼,炼狱里亡魂鬼怪络绎不绝,五界之中奇闻异事,就算我不想听都会略知一二。”
风黎至此才彻底舒展了眉头。
温焯说的没错,这六界最乱最混杂的地方当属炼狱,其会成为各路消息和八卦的大杂烩也确实不容置疑。
嗯?不对,炼狱可是六界最可怖的地方,怎么到了温焯嘴里就成了个聊八卦的地方了?无语,差点儿被他带偏了思路。
“邪祟都找上门了,还筹备婚嫁之事呢!”
茶馆里人流涌动,议论纷纷,闲言碎语不断钻进风黎耳朵里。
就在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邪祟’二字时,风黎当即收回了游离的思绪,竖起了耳朵。
“真不知道这林家是怎么想的,也不怕冲撞?”
“何止不怕啊,就那大张旗鼓采买,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几个臭钱!”
“他们家是有些钱,但干不干净咱可就不知道了。”
“听说前两年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做了些小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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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突然发的家。”
“就算是个暴发户,也不能不敬鬼神啊!”
“自古商贾之家,皆是奸佞之辈,也许林家根本就不忌讳这些!”
“要我说啊,就是因为太忌讳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尽是为了冲喜挡灾。”
“可是我怎么听说,林家女儿前几天就失踪了?”
…………
这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的攀谈议论,属实给风黎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这林家听起来倒像是跟自己要找的目标有点牵扯。
给她法器的那人说过,凡是被审判的,必定是身负罪业煞气深重。
而此时飞升笔引路来上京,此地又闹了邪祟,若硬说是没关系,那也未免太巧了点儿。
风黎这么想着,正欲与温焯说点什么的时候,方才的小厮端着个大托盘过来了。
只见他穿梭各桌,身轻如风闪至两人面前,点头哈腰道:“让二位久等了,两位的茶点齐了,您二位慢用。”
风黎被他这一打断,刚刚脱口要说的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喝杯茶缓缓再说,结果这手刚伸出去,没等碰到茶壶就被打了回来。
温焯道:“这可不是给你喝的!”
风黎:“?”
“吃这个,这茶我另有用处。”
温焯将那两盘小吃推给了她的同时,提着茶壶转向了另外一桌。
风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举动,只见对方又换上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搭讪攀谈着便坐进了刚刚聊的最热闹的那桌。
看着他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就加入了八卦交谈中,风黎啧了一声,难得在心里对他有点儿刮目相看。
所谓打探消息,其重点在打探,顺其自然地获取信息,而不能直言不讳的问来问去,正因如此,温焯这一去,去了不短的时间。
风黎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边百无聊赖,吃着那几口酥点,听着嘈杂的闲言碎语,竟然慢慢有了些困意。
就在她眼睛半睁半阖之际,面前突然坐了个人,此人穿的些许浮夸,尖嘴猴腮更是显得流里流气。
只见他自然而然的占了原本温焯的位置,并毫不避讳的提着壶茶倒了杯递给风黎。
风黎没接那杯子,而是拧起眉头盯着眼前这个正笑眯眯看自己的人。
“小娘子,怎得独自一人呢?”
那人笑着又将杯子递近了些道:“尝尝这玫瑰乌龙花茶,清甜可口香气回肠,你准儿爱喝。”
风黎不屑的瞥了眼面前的人,又低头看了看杯里的茶,想着刚刚吃那酥点确实有点干,既然有白送的就尝尝吧。
可不成想,她才拿起杯子,还未送到嘴边时就被夺了去。
风黎这是第二次要喝茶落空了,气焰一下就涨起来了,刚要发作,却见是温焯抢了自己的茶杯,一时又不知这火气该不该撒出来。
正在此时,温焯拿着杯子抿了口,随即一副吃屎的表情又吐了回去。
“这破茶一股馊水味儿,也请人喝啊?”
这话一出,那递茶的人顿时火冒三丈,把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温焯就大骂。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跟爷叫嚣!爷今天就让你…诶呦…疼…松手松手……”
这人猖狂起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焯反手给摁在了茶桌上,顿时引来了茶馆众人张望围观。
“你给爷松开…你这混蛋小子知道爷是谁吗!你现在给我松开,再给我磕三了响头说‘大爷我错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
不知是挂不住脸,还是脑袋不好,这人被摁在桌子上还在不断的叫嚷着。
温焯却对他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的拿起那人刚才放下的什么玫瑰乌龙茶壶,单闭着一只眼睛,冲着那人的脑袋瞄了瞄准儿。
此番举动,令在场的一众围观者,皆是提了一口气。
这时风黎才后知后觉过来势头不对,可惜未等她做些什么反应,温焯已经毫不犹豫的抬手砸了下去。
8. 色鬼娶亲
这惊心动魄的一砸,稍稍偏开了一点儿,并没有打中桌上人的脑袋,而是砸断了他刚才指着温焯说话的那根手指头。
这个结果不由得令围观众人松了口气,紧接着,手指骨断裂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风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温焯就拽着她夺门而出了。
临走之前,温焯还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个被砸断手指的人,这一脚的力度,足以让他又断上个几根肋骨了。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出客栈门,身后就有一群人追了上来,嘴里喊打喊杀的,威胁打骂的,想必是那人的同伴。
这些人哪追得上他们,两人只来回转了几个弯儿就把他们全甩开了。
可是风黎想不通。
别说这几个追打的,就再来几十个这样的人,不用温焯,她自己三两下都能解决,他俩为什么要跑?
风黎喘了口气,“你跑什么?”
温焯抬头看她道:“你不是妖吗?你不知道妖杀人会招来天谴?”
风黎听言,条件反射似的一惊,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这回事儿。
当年人妖两族的纷争,到后来的诸神之战,这世间被搅得天翻地覆,就在万物即将覆灭的时候,众神不惜殒身救世。
其中女娲殒身时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散给了妖族,并予妖族立誓,自此退出纷争,绝不会扰乱人间,违者必有天谴。
自此以后,妖族的骨血里都是有着女娲的灵气的,若是有妖违反誓言扰乱人间肆意杀人,那必定招来天谴不得好死。
风黎心里很清楚,妖族千百年来的这条规矩绝非摆设,因为总有妖以身试法的在提醒着所有妖族,违者必死。
风黎晃了晃脑袋停止瞎想,才又问道:“你知道会招来天谴,刚才还差点儿给那人砸死?”
温焯哼道:“我又不是妖。”
哦对,他不是妖,风黎反应过来后,还没等再开口,便又听他道:“我要真想砸死他,刚刚绝对不会砸偏的。”
“不是,”风黎不理解道:“那你干嘛招惹他呢?”
“我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风黎:“……”
她突然觉得自己带了个麻烦在身边,深深的叹了口气,对温焯语重心长道:“那您可行行好,别哪天失手杀人连累我被劈。”
风黎虽然这么说了,但她知道对方压根儿不会听,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刚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没?”
温焯听言,瞬间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嘴角勾笑道:“那必须有所收获啊!”
风黎挑眉看他,“比如?”
温焯道:“色鬼娶亲。”
风黎满脸疑惑,“色鬼?”
温焯解释道:“这人间女子到了年龄就要举行笄礼,本是件喜事,可上京近三个月,若有谁家姑娘年至及笄,却都恐之不及。”
风黎眉头微皱,等待着他的下文。
“说来也奇怪,近期城中临近及笄的姑娘,家门前都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大红轿子。此轿与寻常轿子不同,成像是掉丧时糊的纸活儿,通体鲜红不过只有半人高,据说十分诡异。”
温焯煞介有事的说着:“第一次出现这个事的时候,那户人家并没有当回事,全当哪些个闲人泼皮的恶作,次日便如常举行笄礼,结果怪异之事就发生了。”
风黎追问:“什么事儿?”
“就明明前一刻还天气如常,转眼间又风沙四起,那大红纸轿又凭空出现了,随后众人更像是被一股邪风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待风沙停止,那连人带轿早已不见了踪影。”
温焯撇了撇嘴道:“后来这事就传开了,其中传的最广的说法儿就是色鬼娶亲,专挑及笄少女迫害。”
风黎不解,“那色鬼没出现?”
温焯点了下头,“短短数月,同样经历失踪的及笄少女已有六名,都是大红纸轿接走的,却始终没人见过那背后的色鬼真面目。”
风黎又问:“都是在举行笄礼时失踪的吗?”
温焯摇摇头,“这个就人云亦云了,有的说是及笄当天被掳走,有的说大红纸轿出现就失踪,没有个统一说法。”
风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茶馆议论纷纷的那个林家嫁女是什么意思?”
温焯道:“你说的林家,就是女儿临近及笄的时候,门前出现了大红纸轿子,最多的说法就是,因为林家忌惮色鬼娶亲,就打算在女儿及笄的前一天,把女儿嫁出去破了色鬼娶亲这个诅咒。”
他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道:“到了。”
两人甩开那些人后,风黎一直跟着温焯边说边走,这会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了。
风黎满是疑惑的抬头一看,只见门前牌子上明晃晃两个大字‘林府’。
她这才发现温焯刚刚不是在瞎溜达,而是连人家住址都打听好了,直奔关键而来了。
啧,这一趟茶楼真是没白去,乞丐的钱也没白抢。
风黎不禁对温焯竖起了大拇指,而对方也毫不谦虚的杨着下巴认夸了。
接着,两人仔仔细细环顾了林府周围,确实有一股强烈怨气来过的痕迹,并且这气息绝对不是个活物所有。
风黎自顾自的想着,这个色鬼娶亲的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勘查完周围,两人纵身跃上墙头,俯视着院子里面忙忙碌碌的丫鬟仆人,表面看起来并无异常,还真是在筹备嫁娶的事儿。
在人家墙头偷看了好一会儿,两人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温焯挑眉道:“顺水推舟?”
风黎道:“偷天换日。”
良辰吉日,晴空万里,空气中弥漫着炮仗的烟火气。
数十里红妆伴随着井然有序的仪仗队,从街头排到了巷尾,一路吹锣大鼓热闹非凡,路旁人群涌动,各怀心思耳语不断。
有的感叹林家富贵气派的嫁女,有的担忧色鬼娶亲的传言,有的只是单纯在看热闹。
按理说四个大汉抬轿,应是健步如飞稳稳当当。
可也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轿子质地颇重,轿夫脚步略显笨重,手也似乎有些抖,额头还不断渗出豆大汗珠。
其实并不是这四个壮汉体力不行,迎亲路远,又烈日当头,抬一个人也是要吃些力气的,何况这轿子里还坐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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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两个。
迎亲队伍刚到林家时,风黎就已经趁人不备溜进了花轿,抬手就在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头上贴了片鱼鳞,对方便无法动弹了。
风黎和温焯两人都觉得那邪祟肯定会有所行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出嫁的路上。
温焯所谓的顺水推舟,就是跟着出嫁等待邪祟来劫。风黎所谓的偷天换日,就是自己悄悄溜进花轿顶替这真新娘,去会会所谓的色鬼。
风黎头一回体验人间的抬轿子,自出城后一路越发颠簸,她感觉自己都要吐泡泡了。
路上无聊,她还打量起旁边的新娘子,一身凤冠霞披珠宝玉饰甚是气派。
不过这新娘子体态多少有点健壮,挤得她在这轿子里甚是憋屈。
风黎正心里暗暗吐槽着,忽然轿子一阵剧烈颤抖,外面突然刮起狂风来。
其中有个抬轿壮汉,率先惊声道:“是大红纸轿!”
接着随行的的丫鬟仆人,纷纷喊起来:“色鬼来了色鬼来了!快逃命啊!”
风黎静坐在轿子里屏息以待。
不少须臾,外面的嘈杂销声匿迹,便又恢复了寂静。
忽然,一红色绸带闯入轿内,此物势头凌厉强势,直奔风黎而来。
还未等她作出反应,此物突然在她眼前停住,紧接着被什么力量猛扯出了花轿,与此同时,轿子外面响起打斗的声音。
温焯?
她这么想着,欲掀开帘子一看究竟,花轿却被一阵猛烈的撞击,晃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动,使她脚下不稳,撞到了一旁的新娘身上,导致新娘直直坠向花轿一旁。
风黎伸手去捞,却只捞到了新娘头上蒙的红盖头,就在这时,新娘的头被轿角勾破,然后流出大片藜麦。
“人偶?假新娘?”
风黎先是讶异,然后便是满头雾水。
怪不得她一路都觉得这新娘子形态健壮笨重,竟是藜麦做的假人。
不过她一路都在花轿里,新娘断然不会被调包,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迎亲队伍从一开始接到花轿上的新娘就是假的。
那真正的新娘去哪了?
嘶——
风黎被一声刺耳儿的声音扯回了思绪,她不再考究新娘真假的事儿,而是纵身跃出了花轿。
风黎:……
她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情形会令她懵上加懵。
首先,打斗声并不来自温焯,甚至说温焯根本就不在这儿。
其次,眼前这个与数条红绸抗衡缠斗的人是谁?
风黎愣在原地,见那陌生男子身着喜服,看起来是接亲队伍的新郎官。
她端倪着这男子的背影,此人身姿清瘦挺拔,黑发整齐利落的束起,就算是正在打斗闪躲,也尽显得从容淡定气场。
可当其转过身,风黎便皱了下眉头。
倒是与长相无关,毕竟根本看不到容貌如何,而是他脸上挂着半张银色面具。
那面具的纹理奇特,就像一只银色蝴蝶伏在了人脸上,精致中透着诡异。
还未等风黎再细细探究,便一下子被人拽着胳膊扯到了轿子后面。
9. 少女脸皮
拽走风黎的是个年纪尚轻的姑娘,梳着垂鬟分肖髻,脸如蜜桃般粉嫩。
虽是一双凤眼,但因为有点眼角下至,显得稚嫩可爱楚楚可怜。
风黎这下是彻底懵了,怎么还有人在?
此时的少女也是满脸疑惑,喃喃道:“不是说林姑娘失踪了嘛……”
风黎捕捉到关键字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又瞥了眼打斗的新郎,问道:“你们是谁?”
少女没什么防备心,有问必答,“别怕,我们是林家请来除邪祟的巫师,我叫方芜,字知有,你可以叫我方知有……”
风黎这下全明白了,林家女儿早就已经失踪了。
所以林家嫁女儿是幌子,并不是为了在女儿及笄的前一天嫁女冲喜。
而是设了这个局,让色鬼误以为抓错人,引它出来,趁机找回真正失踪的林家女儿。
“你到底是不是失踪的林……”
方芜说还没说完,刚刚激烈的打斗声突然停了,她立刻在花轿后冒出个头张望,确认了环境是安全的,便从花轿后出来急匆匆跑过去找那个戴面具的假新郎。
风黎见状也走了出来,一头雾水的扫视着周围的狼藉。
除了刚刚横冲直撞的红绸缎碎的遍地都是,再无其他痕迹。而那传闻中的色鬼,风黎更是连影子都没扫到。
方芜扭头看了眼风黎,冲着男子调笑道:“哥,你的新娘子来了!”
假新郎并不接她的玩笑话,只道:“别闹。”
方芜撇了撇嘴,而后左右望了望,“那色鬼呢?”
假新郎道:“跑了。”
此时的风黎刚走过来,听到这句跑了,脱口而出:“那色鬼跑了?”
假新郎整张脸被面具遮了大概,眉眼下,嘴巴上,有着一面蝴蝶形状,横着在脸上的银色面具。
同是一双凤眼,却比那少女更加清冷细长,眸子里透着一股淡漠寒意。
既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温润雅致,又掺杂着生人勿进的凉薄气息。
他抬头与风黎对视那一瞬间,风黎仿佛看见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讶异,但转瞬即逝。
风黎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毕竟她与眼前人从未见过。
“跑了我哥也能找到!”
方芜十分自信的对风黎说完,转头又向假新郎寻求肯定,“对吧,哥!”
假新郎思绪扯回,没有答话,而是委身蹲下,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红绸缎,随后掏出一张黄纸红字的符贴在上面。
不过片刻,那绸缎像是活了过来,咻的一声向右前方飞过去。
假新郎依旧从容,随着那碎布的方向追了过去,少女也不废话直接跟上去。
风黎没有盲目去跟,而是掏出别在腰间的飞升笔在手上转了一圈,确定了方向是与那对兄妹一致才抬步过去。
那碎绸缎飞到一处井口,上面的符呲啦一声自燃成烟灰,风轻轻一吹便消失的了无痕迹,而那红绸缎应声掉落下来,又恢复死物一般。
因为是城郊,本就略显萧条,再一看这井口杂草丛生,显然是荒废了有些年头。
若站在井口俯视内里漆黑一片,更是让人犹生出阴气沉沉艰险未知的恐惧。
假新郎站在井口若有所思,方芜面带忧虑道:“这里面…诶?她!!!”
方芜话还未说完,刚刚到达的风黎就直接跳进了井中。
风黎刚刚被一系列突发问题搞得晕头转向,差点儿忘了自己的正事,此刻回过神来,她巴不得色鬼躲在这里呢。
也许干枯已久,又经年累月,井深不过六七丈,但却有一股刺鼻的恶臭令人作呕,风黎进入井内站定后,忍不住努了努鼻子。
不过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她便从腰间抽出一片带着些灵力的鱼鳞。
借着鱼鳞的光亮,风黎堪堪恢复了些视线,随即猛然退了两步——她刚刚竟然和一个大红花轿面对面!
平复了下心境,风黎便打量起着突兀的物件儿。
目测这花轿是正常的尺寸,而非之前出现的红纸糊的小花轿。
但奇怪的是这花轿十分简陋粗糙,木头有大有小粗细不一,红色破布也有深有浅,看上去像是剪剪缝缝东拼西凑出来的。
风黎抬头望了望井口,分析这井里的空间应该呈锥形,底部空间大井口细小。
看着眼前散落的花轿残骸,破烂不堪满布尘埃,直接扔下来不太现实,应该是被人砸烂扔进井里的,而且得有段时间了。
就在此时,假新郎也跳了下来。
他手里拿着个火折子,想必是也闻到恶臭味,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对话。
风黎没有那个自来熟的习惯,她管不着什么林家找来的巫师是除邪祟,还是找林家失踪的女儿,只要他们别添乱阻碍她抓色鬼就行。
风黎便自顾自的探寻着,忽然她脚步一顿,好像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她竟然是被一只人腿给绊住了。
她倒是不怕,只表情略有嫌恶。
假新郎注意到她这边的异常,拿着火折子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蹲下身子低头查看。
光亮聚集此处,两人便彻底看清了那是一具已经没有活气的女尸趴在地上。
看衣服穿着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腰间还挂着一如意玉佩。
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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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把人翻了过来,随即两人脸色骤变。
这女尸没有脸,应该说是被人活活把脸皮剥了下来,皮肉分离只剩满脸通红血肉。
又因为刚死没几天,还没完全腐烂,看起来更是恶心至极。
风黎啧了一声,对假新郎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林家女儿吧?”
假新郎带着面具叫人看不清此时表情,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风黎心想,这色鬼真够歹毒的,光劫色不行还得给人活剥脸皮。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就更加一步的证明了这色鬼就是风黎要找的审判目标。
毕竟要有足够的煞气才能转换更多的灵气,寻常不作恶的小鬼哪来的煞气呢。
风黎正暗自庆幸的时候,假新郎拾起地上一块碎红绸缎,轻轻掸了掸灰,抬手盖在了血肉模糊的女尸脸上。
这些做完之后,假新郎才堪堪起身拿着火折子,继续查看井内的状况。
风黎不知怎么的,望着假新郎的背影慌了神儿,愣了愣才转身,继续举着她那片发光的小鱼鳞查看四周。
然后她愕然的发现,这破井里三两步就能踢到具尸骨,但都是死亡比较久,只剩下骨头的那种。
结合着之前温焯打听的消息来看,应该全是那些失踪的及笄姑娘。
竟然是没有一个活口了?
她径自想着摸索到了井里的边缘处,光亮凑近石壁,风黎又是骇然一惊。
人脸!
准确的说,石壁上挂着一张生剥下来的活人脸皮。
假新郎在另一处墙上也有发现,随即火折子从他那处向风黎这边照了过来。
待火折子的光亮与风黎鱼鳞光亮交汇,瞬间照清了两人之间的这片石壁。
满墙的脸皮!
从风黎起至假新郎之间的石壁,每隔半米挂着一张脸皮,腐烂程度各不同,看样子应该全是在地上那些尸骨的。
那也就是说地上的那些尸体,都是在没死的时候被生剥了脸皮,而且还挂在了石壁上。
这是什么恶趣味?
收集美丽少女的脸皮?
“不对!”
风黎猛然道:“地上只有六具尸体,墙上却挂着七张脸皮!”
假新郎同时反应了过来。
不过还未等二人作出反应,石壁上一张烂脸闻声猛的飞了起来,直奔井口而去。
风黎反应迅速,撇了手里那片微光鱼鳞,反手去抓。
可惜那脸皮滑腻,从风黎指缝溜了过去,她只得扑了个空,任由那脸皮飞走。
随即井口外便响起了一声惨叫,两人来不及多想,迅速上前跃出。
10. 审判开始
出了破井,风黎被眼前的画面愕然的一个踉跄,连同假新郎一起彻底愣住了。
只见井外温焯抓着那脸皮往地上狂甩,而那个本在井外等候的方芜正躲在一旁的树后,想看又不敢看的露着半个头张望。
温焯此人打起架来稳准狠,如今抡起那脸皮,也是毫不手软。
那倒霉的脸皮逃不了躲不过,就硬生生的被温焯按在地面上,摩擦的面目全非尖叫连连。
风黎:……
原来刚才那声惨叫,是这张烂脸发出来。
就在两人愣住时,躲在树后的方芜终于肯从树后出来了。
她小跑到俩人面前,“哥,林姑娘,你俩没事儿吧?”
风黎嘴角一抽,心想:你还担心别人?你自己才是最危险的好吧。
一旁的假新郎纠正道:“她不是林家女儿。”
方芜顿时脸上布满了疑问,上下左右端倪着风黎,还没等开口问些什么,她就被烂脸发出的一声凄惨的嚎叫,勾走了思路。
三人齐齐看去,只见温焯揪着那张脸皮,又是往地上重重的砸出个坑来。
他发狠道:“还不滚出来?”
方芜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继而转头向另外两人解释道:“这位也是来抓邪祟的,想来是同行,他刚刚说破井太小了就不下去了,跟我一起在井边等你们出来。”
风黎:?
真是有够离谱的,要不是风黎跟温焯是一起来的,她还真信了这话。
风黎原以为也就温焯心大的很,跟谁都能攀谈几句,现在看来,这小姑娘才是真心大,说什么信什么,跟个不认识的也能聊上几句。
就在风黎心里吐槽的时候,温焯手里那张烂脸似乎不忍折磨终于妥协。
一声尖叫落下,顿时青烟四起。
转瞬间,那烂脸皮便化成了黑身朱发绿眼的女鬼。
只可惜她容貌腐烂不堪,已然看不出五官的存在,只单单剩下一双歪斜的眼睛。
啧,风黎心里唏嘘,真没想到这鬼的原形竟也如此可怖。
温焯愣了下,“是个女罗刹?”
“女鬼?”方芜听言上前两步看了看,疑惑道:“女鬼也好色吗?”
温焯:“……”
见温焯没回答,方芜又转头去看假新郎,对方意会,便堪堪解释道:“它并未侵犯女子,只是剥了脸皮。”
此言一出,风黎才豁然明白过来,他们在井内看见的尸体,虽然被生剥了脸皮,但是衣衫整齐,确实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如此看来,这色鬼娶亲也就是个人传人的谣言而已。
再说了,本来就没有人亲眼见过什么色鬼,只是因为受害人都是及笄少女,再加上总是出现大红纸轿子,众人便盲目的猜测是男鬼好色所为。
风黎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准备仔细瞧瞧她这第一个要审判的目标。
刚走近,她便撞上了温焯的视线。
“怎么审判?”
“你刚刚去哪儿了?”
两人异口同声,双双沉默。
温焯扫量了眼旁边的假新郎和少女,回道:“当时我看有人没逃跑,反倒是和这鬼打起来了,觉得有趣就光顾着看热闹了。”
风黎:“……”
方芜见状,左看看温焯,右看看风黎,当即恍然道:“你们认识啊?”
“嗯,一起的。”
风黎敷衍的回完,就没再听他们说什么了,而是开始认真思考起温焯刚刚问她的话。
怎么审判?
好问题,她竟然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这个法器!
她绞尽脑汁的回忆和给法器那人的对话,然后绝望地发现,他俩根本没提起这个事儿。
所以到底要怎么将给审判目标除去煞气啊?怎么才能将其转换成灵气存起来啊?
趁着四人没注意,罗刹鬼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见没人理会,她又挪了挪。
可惜,她前脚刚跑,后脚假新郎便从指尖滑出三根银针冲她飞去。
就在银针即将射中罗刹鬼时,被一道银光截住,继而弹了回来。
温焯道:“先别杀。”
那道银光正是温焯的武器锋芒,银针与锋芒无功而返的回到两人手中。
假新郎没有接话,反倒是方芜着急为她哥辩解:“我哥只是要拦住她,才没有要杀她!”
温焯对此并不理会,只把锋芒拦腰一甩收起来后,走过去提起那罗刹鬼的头发,给拎了回来。
罗刹鬼刚刚被那俩武器吓得不轻,此刻安安静静,任人摆布。
温焯将其扔回原处,警告道:“别逃了,又跑不远。”
罗刹鬼闻言声如蚊蚋的哼了声,然后摊坐在地上垂着头,可能因为是厉鬼的原因,哼的气都是青色的烟雾。
温焯见她这一头披散黑长发,又诡异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儿笑出来。
四人一鬼,其中三人都在思考着,除了方芜,她心思全然不在眼前的罗刹,而是旁边这俩人。
她眨着圆圆的眼睛,来回扫量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凑近风黎。
“姐姐,你也是巫师吗?”
风黎忙着琢磨法器怎么用,一时来不及反应方芜的提问,愣住了。
巫师就是人间的修炼者。
人的寿命短暂,往往娶妻生子儿女成群的度过此生便十分满足,鲜少有求于飞升成仙成神的。
毕竟那些活的长的妖都难得有几个能飞升的,何况是自身本来就弱一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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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少有不代表没有,总有些意志坚韧的人们,想要追求更高的境界和更强大的力量。
哪怕是能活的长一点也好。
尽管是凡胎肉-体,但有些人天生骨骼清奇智慧非凡,注定是要历经修炼飞升的。
就算是没能飞升,那这些人也要比普通人强一些,起码驱鬼逐邪是没问题的。
而且…有些巫师比妖还强。
风黎倒没什么必要隐藏自己是妖的事实,只是懒得多说,又想着顶着巫师的头衔在人间好像更方便一点儿。
于是,她含糊道:“嗯…算是吧。”
方芜点点头,又指着风黎腰间挂着的法器,好奇的问:“这个干嘛用的?”
风黎嘴角抽了下,心道:我也想知道,它现在能干什么。
两厢无言,风黎长长的叹了口气,取下腰间别着的飞升笔,若有所思的在手里转了转。
然后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笔出其不意的敲了下地上的鬼脑袋。
当然,除了吓罗刹鬼一激灵,毫无其他反应。
众人:???
温焯无语道:“你在干嘛?”
风黎保持着敲罗刹鬼的姿势,石化在原地,僵硬的转头笑了笑。
温焯似乎看出了些什么,难以置信道:“你不知道怎么用?”
风黎又是尴尬的笑了笑。
“……”温焯也石化了。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直冷眼旁观的假新郎突然在怀里掏出一布袋。
随即,他抬手将布袋延展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别着一排银针。
均是针尖光滑,针柄有螺纹,与刚才冲罗刹鬼甩出的那三根如出一撤。
风黎注意到他的举动,忍不住道:“你这法器,批量生产的?”
假新郎并未回应,而是将布袋里的十七根银针向天空一抛,紧接着手掌拍地,冷声道出一句:“阵起。”
话音刚落,那十七根银针瞬间秩序井然,将罗刹鬼围住,看样子是摆了一道法阵。
未待风黎有所反应,那假新郎便对她道:“把你手里的法器放进阵眼儿。”
“啊?”风黎此时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握着法器满脸茫然。
假新郎又道了句:“快。”
他这一催,风黎更是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温焯突然上前一步从风黎手里夺过了飞升笔,往那法阵里一抛。
风黎愣道:“你干嘛?”
温焯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反正你也不会用,试试看呗。”
飞升笔落入阵眼那一刻,整个法阵像是被彻底激活了过来。
假新郎顿了顿,侧头看向风黎,淡淡道:“审判开始。”
在场的三人一鬼:????
11. 女鬼罗刹
风黎被这一系列的变动砸的晕头转向,怔住许久才堪堪找回些意识。
“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这法器…….”
“你看起来并不着急审判,既然如此,那我便撤了法阵,任由你问算了。”
假新郎面无表情地说着抬起了手,看样子真要将这法阵收回。
风黎见状容不得多想,连忙去拦他的胳膊道:“别别别,我不问了,你别撤法阵。”
温焯在一旁见识着她这变脸速度,颇为刮目相看的啧了一声。
风黎倒不以为意,现在情况再懵也不她也清楚自己的目的,总之,万事先放一放,紧着审判来,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风黎换了个笑脸:“听你的,咱们先审判。”
假新郎不动声色的瞥了风黎一眼,才缓缓放下了手,淡淡道:“开始吧。”
风黎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抬头看见假新郎那戴着面具不辨表情的脸,她又倏的闭了嘴,转而去问温焯道:“我该怎么审判啊?”
温焯正盯着眼前的法阵沉思,被风黎突然一问,晃了下神儿才反应过来。
“之前那人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温焯思索着说道:“除去煞气是吧?那你将这罗刹鬼的怨念解开,这怨念不在了,煞气是不是就散了?”
他这么随口一说,风黎竟然觉得甚是在理,然后她真去打量起了法阵内的罗刹鬼。
风黎在阵前左右踱步了好一会儿,最终对着罗刹只憋出来句:“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不知是不是因身困法阵的缘故,这罗刹前一秒还是呆滞的,可在听到风黎发问时,竟然立刻做出了反应。
只不过她已面目全非,似乎还波及了嘴巴和喉咙,以至于呜呜嗯嗯的听不清,并不能用正常言语对答。
正在风黎发愁这个沟通问题时,假新郎又开口了:“与她共情。”
所谓共情,就是与鬼通灵,最常见的是以法器做引,以己之身为媒介,感受其生前一切,见其所见,听其所听,从鬼怪身上获取信息。
此法虽最直接有效,但也是最危险的,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被怨灵反噬丧命。
风黎自然是懂共情的意思,现在这个情况,若想要跟罗刹有所沟通,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风黎点了点头,抬手勾了下,将自己的法器从阵眼先唤了回来,打算亲自上阵去跟罗刹鬼共个情,这样倒还省的她来回问了。
只见她手持飞升笔在指尖灵活一转,反手就要给自己额头点那么一下。
可惜,她没点成。
假新郎拦下她的动作:“你不能进阵共情。”
风黎不解:“为什么?”
假新郎道:“只有你能审判,你得留下。”
风黎寻思了一下他的意思,大概是说此法阵由阵眼儿主导,而阵眼儿的法器是飞升笔,所以这个法阵必须得让她来主导。
风黎心里这么想着,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但好在听话,说什么就是什么,只琢磨稍后逮住机会,再将这一切搞个清楚。
于是,她讪讪的收回手,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假新郎,心想:让他共情?
她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虽然才相处没一会儿,但她明显能感受到此人与哑巴本质是没区别的。
随后,她手里转着笔又去看温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温焯正半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假新郎。
这眼神认真的像要给假新郎盯出花来。
风黎看不下去了,侧身一步横在两人中间,晃了晃手中的飞升笔:“温焯,帮个忙?”
温焯倏然一愣,随即皱起眉头。
风黎笑眯眯道:“你进阵跟那个罗刹共情下,我先了解下情况,再……”
她话没说完,温焯就立刻抗拒道:“你有病吧!她是个女鬼!”
风黎显现不在乎这个,试图再劝。
温焯直接道:“休想!”
看他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风黎只好再寻他人,然后她目光锁定在最后的希望,也就是一直比她还云里雾里的方芜。
方芜对上风黎的视线,下意识地后退:“不是,现在什么情况我还没搞明白……”
“什么情况不重要,你不是巫师嘛,”风黎连蒙带哄的劝道:“咱们先共情看看这罗刹的来历,以便后续怎么处理。”
方芜半信半疑的皱起了眉,转而满脸犹疑的看向假新郎,仿佛在问安全吗?我可以吗?
直到假新郎点了下头,她才深深的舒了口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吧,我进去共情。”
得到肯定后,风黎赫然一笑。
她手里转了两下笔反手一点方芜眉心,与此同时她拉起方芜的手往阵里一带,又顺手点了罗刹鬼的眉心。
风黎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速度之快,待方芜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法阵内与罗刹鬼背对而坐了。
而风黎也已经将飞升笔抛进了阵眼儿,法阵便再次被激活,审判继续。
不过刹那,方芜睁开眼睛时,已然变成了白瞳,看来是已经共情了。
阵外三人视线全部集中于她,风黎直接问方芜:“你看到什么了?”
方芜白瞳明明看不出神情,却还是给人一种茫然的状态,是她却又不完全是她。
方芜顿了顿,才堪堪回道:“我好像自己在街上闲逛,周围都是形形色色的路人。”
“那不是你,是罗刹鬼,”风黎道:“你在经历她曾经的事情。”
方芜没来得及听完她的话,突然道:“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算了…随便你怎么称呼吧。”风黎叹了口气又问道:“跟踪你然后呢?”
“我为了甩开他们拐进了小胡同……”
温焯在一旁忍不住吐槽:“被人跟踪还进什么胡同,这罗刹有没有脑子?”
“糟了…是死胡同……啊!!!”
随着方芜一声尖叫,风黎赶紧追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谁给了我一记闷棍,现在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风黎无奈:“你什么都看不见是因为她现在被打昏了。”
“看见了!又看见了!”
方芜正说着,忽然有些疑惑:“不过…我好像被绑起来了。”
风黎忙道:“说具体点!”
“我被关在了一个看起来环境不错的房间,欸?好像有人开门进来了,还是一个穿的很艳丽的女人,嗯…看起来很漂亮但年纪稍长……”
风黎问:“然后呢?”
“我好像很怕她,一直在哭着求饶,那个女人好像叫红姑,她说什么我被别人卖给她了,还说我这张脸还可以,能为她多挣些钱……”
听到这,阵外三个人彻底明白了,这罗刹生前是被拐卖进青楼了。
“又有人来了,是个很胖的老男人,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比见刚刚那个女人更害怕了,浑身在不停发抖…啊!他扑过来了!”
“我在不停的反抗,但是那人力气很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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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打不过…诶?又看不见了……”
风黎愕然:“又看不见了?”
温焯嘴角抽了下:“想必这罗刹鬼看她还是个小朋友,把少儿不宜的画面给抹掉了,没有继续共情所以画面断了。”
正当风黎恍然的时候,方芜喊道:“有了!能看见了!”
三人继续听着方芜转述共情画面。
“…屋里乱七八糟的,我的衣服好像被撕烂了,我好像很艰难的才走到铜镜前。”
“嗯…镜子里的人不是我,不过还挺好看的,只是脸上挂着巴掌印,还有一些被打的淤青……”
风黎问:“她看起来多大?”
方芜犹疑道:“目测十三四岁?”
风黎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小?”
“欸?”方芜懵道:“画面怎么突然加速了?”
风黎蹙眉:“什么意思?”
“就每天重复照镜子,起初每天脸上都带伤,后来没有伤了,脸也慢慢成熟了,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了,好像是重复这样的日子很多次。”
风黎皱了皱眉,想来这罗刹是在青楼受凌辱折磨了很多年,怪不得死后怨念如此之重。
“画面又变了,有个看起来好像是书生的男子出现了,我看见好多与他相见的画面,好像每次看到他我都特别开心……”
风黎问:“然后呢?”
“他说什么要给我赎身…不过,他说没有那么多钱。不过我有些积蓄了,我拿出来一个藏起来的首饰盒,里面有一些珠钗首饰,还有许多银钱……”
听到这,其余三人大概是猜到结局了。
果不其然,方芜接着说:“我把这些全部给了他,可他却骗了我!”
“他明明说好下月初八,让我等着他来为我赎身,可他却失约了!”
“他明明说要抬大红花轿娶我回去……”
“我在那天之前时时刻刻期盼着,总会去门口张望,可他就是没有来……”
“不,我相信他会来的……”
“不应该啊,他说了会来接我的!”
“难不成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怎么还不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接我!”
“……”
就在风黎要忍不住打断她疯疯癫癫的共情时,方芜突然转了话头。
“那个叫红姑的女人好像忍的不耐烦了,因为我天天去门口等着什么也不做,她带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打了我。”
“她们还把我关在房间里,对其他人说我疯了,可是她们又说什么疯了也得接客,先关几天让我冷静……”
方芜说完这段话就缄默了,风黎等了会儿见她还没开口,才追问:“然后呢?”
“嗯…挺奇怪的……”
风黎道:“奇怪?”
方芜皱着眉头,好像很难理解:“我拆了桌子腿儿、床板、椅子,还有撕烂了红床单、红窗帘、红色的衣服…弄这些不是个容易的事,搞得我满身的伤……”
风黎也理解不了:“她要干嘛?真疯了?”
方芜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才堪堪的回道:“我好像拼凑出了一个…呃…大红花轿?”
听到这话,风黎猛然想起那破井里的花轿,根据方芜所描述的,那井中破轿和方芜共情所见应当是同一个。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破轿竟然是罗刹鬼生前生前自己拼凑出来的。
风黎思绪飘离时,又听方芜惊道:“不好!我被红姑她们发现了!”
12. 疑点重重
风黎回过神儿来,继续听方芜转述。
“她们带着几个壮汉冲了进来,红姑指挥壮汉把我那晦气的一堆破东西扔出去……”
“我见她们要拖走我的大红花轿,我死死的拽住,红姑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把我拉开……”
“壮汉已经把花轿拖到了走廊,我不能让他们把我的花轿带走,可这个地方无论什么时间都是客流不断的,红姑一边叫人把我拉走,一边向旁人解释我是疯子……”
“场面太混乱,我拼命挣扎,推推搡搡间我好像撞翻了什么…啊!!!”
风黎着急问:“又怎么了?”
“烫水!滚烫的茶水!我撞翻了茶壶!!”
“我捂着我的脸!我大声尖叫!我满地打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被人又拖回了房间。”
风黎欲言又止,继续听着。
“因为我不停的喊叫,她们掰开了我的嘴,又灌进滚烫的热水……”
风黎和温焯互相看了眼,瞬间明白了过来那罗刹鬼为什么呜呜嗯嗯说不了话。
“我浑身抽搐,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好像快死了……”
“恍惚间,我听到红姑吩咐壮汉,把我塞进那个晦气的破轿子,再偷偷扔到郊区的枯井里。”
方芜说到这便闭上了嘴,大概是终于回答完了风黎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场面陷入寂静,风黎下意识的去看温焯想寻求点下一步该干嘛的思路,却发现对方又盯起了假新郎,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盯什么。
风黎无奈的收回视线,还是决定靠自己。
她想了想才又对罗刹道:“行吧,你生前确实挺惨的,但你心有怨气不去找那个骗你的男的,不去找那群害死你的人,你抓这些毫不相关的及笄女子干嘛?”
“毁容…见他不行…漂亮的脸…等他…等他来我娶我……”
此时的方芜与刚才不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嘴巴一张一合磕磕巴巴,话也回的断断续续没有丝毫生气。
应该是罗刹鬼在借方芜的嘴搭话。
风黎勉强听出她的意思,但依旧不理解:“为了自己有好看的脸,你就去剥其他女子的脸皮?”
罗刹没回应,风黎知道她这是默认,随即冷哼一声,刚才那短暂的同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罗刹生前惨是惨,但死后执念深怨气重,熬成厉鬼后要是去报仇,风黎还倒是觉得她敢爱敢恨睚眦必报。
可她自怨自艾的成了厉鬼,却只去抢夺好看的脸皮挂在自己脸上,并且在脸皮腐烂后还继续去找新的脸皮。
就这点追求,当真让风黎瞧不上。
只是风黎有一件事琢磨不明白:“为什么你只抓年至及笄的女子?”
“他…他说我及笄那天来…来赎我……”
风黎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此时,旁观的假新郎忽然道:“人死后化为厉鬼,往往会根据执念作恶,行为不能按常理来看。”
风黎耐心耗尽,开导罗刹鬼也开导得十分敷衍,她扬了扬下巴道:“我瞧那井中有个破烂不堪的花轿,想来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你成了厉鬼,别说你等不到那个男子,就连你那些仇人也早轮回投胎个几回了。”
她说着顿了顿,勉强带上点关切的语气:“要我说啊,你也就别钻牛角尖儿了,没准儿你散了怨气,还有机会飘去轮回,怎么也比……”
她未说完,罗刹鬼就像是被刺激到了,身体逐渐不自觉的抖动,周围凝聚怨念之气不仅丝毫未少,反而还越发沉重。
法阵中不过瞬间便被黑气充斥着,至此风黎才愕然的反应过来,这只鬼的煞气多么浓郁。
就在此时,假新郎眼疾手快掏出一张符。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双指夹住那道符甩入阵中,借着符燃烧出来的视线,闪身进入阵内将方芜带了出来。
方芜共情结束,迷朦的晃了晃头,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恢复正常瞳孔。
风黎看着法阵中的罗刹鬼周遭黑气缭绕,浑身颤抖极其不稳定,像是要失控了。
她不躲不闪,反而上前一步,拿出自己最后那点耐心,低声警告道:“你也许是惨了点儿,但这世间比你惨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能像你这样阴魂不散的波及无辜,如今我好言相劝,你若识相便立刻散去怨气,如若不然……”
她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道:“…我今日定要你灰飞烟灭。”
然而,此时的罗刹鬼已然被激怒的充耳不闻,毕竟未走其路,并不知其有多苦。
在风黎眼里罗刹鬼是因儿女情长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怨念多年,可在罗刹鬼那里,这便是她短短一生的全部。
正所谓风马牛不相及,互相理解不了,那必然是无法谈妥的。
罗刹鬼不仅没散怨气,更是呜呜的凄叫起来,那声音像是不满的嚎叫又像是悲愤的啜泣,总之十分刺耳。
风黎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散尽了。
温焯和假新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全程并没有过多的表达意见或者搭话。
不知是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说想看看风黎的行事作风,毕竟他们七拼八凑的刚认识,谁也不是很了解谁,互相试探也实属正常。
当然,此刻的风黎没工夫去琢磨这些。
倒是那年纪轻轻的方芜,像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风黎脸色不对,赶忙上前劝慰罗刹道:“你既已逝多年,就该去转世轮回,再说了,那些及笄女子何尝无辜,你……”
面对方芜喋喋不休的劝说,罗刹鬼全是充耳不闻,呜呜的凄叫一声高过一声,刺得人嗡鸣不断耳根子直疼。
风黎耐心没了,忍耐也到了极限。
只见她纵身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了阵眼儿的飞升笔,随即在方芜劝说的话还未停下来的时候,抬手猛然一挥。
刹那间,法阵中青烟四起,伴随非常痛苦的惨叫连连,那罗刹鬼被风黎所掷出去的法器贯穿了头骨。
方芜面对这眨眼间的变故,保持着说话的姿势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直至青烟消散,地上只剩一滩黑红青灰的污秽,风黎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气来。
她如释重负道:“终于安静了。”
“她,她,你,你你……”
方芜掉着下巴,在阵中的一滩污秽和满脸无所谓的风黎之间来回转换,愕然的话都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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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了。
风黎瞥她一眼:“我怎么了?”
方芜仍磕磕巴巴:“你,你怎么真,真给她……”
风黎不屑道:“真让她灰飞烟灭了?”
方芜噎住似的点了下头。
“我给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要啊。”
风黎说罢,低头看了看已经回到手里的飞升笔:“杀了也算除了煞气了吧?这法器怎么没……”
她自己还没念叨完,法阵里一股强烈的黑气猛的向她手中的法器撞了过来,这突然的举动差点儿给她踉跄一个跟头。
她手中握紧了法器,稳了稳脚步,随即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假新郎收回了那围成法阵的十七根银针。
温焯则是注意到风黎着细微的踉跄,走近她问道:“这算是完成了审判?”
他这句话算是点醒了正懵着的风黎。
之前给她法器那人说过,审判完成后,那些被除去的煞气会尽数吸进法器里,继而转换成灵气储存起来。
要是这么说的,刚刚算是成功了?
风黎这么想着慢慢舒展了眉头,却又突然想起那人还说过,只有作出正确的判决才行,不然煞气还会停留在审判目标身上。
她眉毛又拧到了一起,反复讲这些话和今天的切身经历对比,最终她勉强得出个结论:
审判目标若是被毁了,那其所带的煞气自然会散了,可偏偏此时,那目标还在法阵里,那些煞气便无处消失,最终竟然误打误撞的被吸进了法器。
思及至此,风黎才明白过来这法阵的重要性。
所以说要想审判是要法阵的飞升笔配合着缺一不可?
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人当初说要去禁地带恶鬼出来,风黎被他忽悠去炼狱兜了一圈也就忍了。
现在她都已经她踏上了这所谓飞升捷径的路,才愕然发现那人在路上还给她不断的埋着坑。
先是个难搞的恶鬼,又来个捉摸不透的巫师,下次又是谁?
怎么说呢,当事人风黎就是非常的后悔,当初怎么就着了那来路不明的人的道儿了呢?就凭他灵力强大?就信了?
嗯…事实还真是。
风黎对自己彻底无语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在她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认命的时候,忽然脸侧寒光一闪。
她骤然回神儿看去的同时,方芜正惊呼:“你干什么!”
刚刚风黎愣住太久,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假新郎收起了法阵,也没注意假新郎凝望了她好一会儿,更是没注意到假新郎招呼着方芜离开。
倒是温焯,从假新郎出现便时刻的盯着他思索,见他要走的时候更是直接将锋芒甩了出来直奔去拦。
所以当风黎回过神儿来看的时候,正是看到温焯手握锋芒抵着假新郎的喉咙。
温焯眼光灼灼,假新郎却反应平平,叫人看不出丝毫担忧和惧怕,就好像被利刃指着的不是他一样。
反倒是一旁的方芜反应激烈,怒气冲冲道:“刚才还是除邪祟的同盟,转眼就利刃相向,我实在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焯没有理会方芜的质问,而是目不斜视的盯着假新郎,质问道:“你是谁?”
13. 威逼利诱
看到这,风黎可算是明白了温焯为什么一直盯着假新郎琢磨。
原来他是怀疑眼前这个假新郎,就是那个搞出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
刚才事出突然,风黎当机立断的先顾着审判,现在审判结束,倒确实该思考思考这位来路不明,却明显与审判有关系的假新郎…或者说真巫师。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巫师绝对不会是那个始作俑者。
温焯没见过脸,可风黎清楚眼前这人,无论身形还是声音,亦或是给人的感觉,都与那人是完全不同的。
风黎这么想着便抬步上前,想要缓和僵住的局面。
她伸手拍了下温焯的胳膊,低声耳语道:“我虽没见过那人的脸,但我肯定那人不是眼前这个。”
温焯仍是没放下锋芒,只微微侧头看了眼风黎,仿佛用眼神在问:见都没见过你凭什么肯定?
风黎:……
确实,就算这个假新郎不是那人,但自他出现后的所有行为,都非常值得考究。
哪怕是再厉害的巫师,再会布阵也不能无所不通吧?
何况所谓能助飞升法器,那人说是根据判官轮回笔能审判罪恶的形式,自己仿造着玩的,用审判的方式获取灵气好像也是那人自己琢磨的。
这假新郎就算布阵需要个法器放在阵眼,那也不该知道审判的事儿吧?
风黎刚刚可没聋也没傻,清清楚楚听到这假新郎布阵完成后说的审判开始。
无论如何,他这假新郎真巫师也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风黎琢磨着还是按了下温焯的胳膊,示意他先放下武器,然后她上前一步,顺着温焯的问话,对假新郎道:“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利刃相向的僵持解除,假新郎在温焯收起锋芒的同时顺势后撤了一步。
与风黎四目相对,他只道:“巫师,姓方,名珞,字清明。”
风黎脑中紧绷的弦差点儿让他这个回答无语的崩断开来,她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谁问你这个了……”
对方明知故问:“不然呢?”
风黎:“……”
温焯悻悻然道:“少答非所问,你知道我们问的是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方珞转过视线去看他,仍是波澜不惊:“我该知道些什么?”
真没见过沟通这么费劲的,温焯在动手和接着问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明知故问是吧?行,那我就先瞧瞧你的真面目!”
只见他闪身上前,抬手一就要掀开方珞的面具,可没成想对方反应极快的躲了过去。
温焯不肯罢休,又冲上去继续掀他的面具。
风黎见状疑惑了片刻,决定先旁观看看,毕竟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人要带个面具。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温焯竟然几个来回下来还没能摘下对方的面具。
就在她蠢蠢欲动的打算上前帮忙时,方珞一个利落的转身,指尖滑出几根银针。
温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方珞的银针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温焯:……
风黎:……
场面被定格,刚刚躲开老远的方芜才小跑过来:“太过分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风黎瞥了眼温焯,嘴角抽了下:“现在看来,是你们更过分吧?”
方芜:“……”
此时,温焯聚集全身灵力,正欲把钉在身上的银针逼出去。
方珞注意到他的举动,上前两步:“你灵力不行,若是强行冲破犹如自残。”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黎也正转头去看温焯,然后她便对上了对方要气炸了的眼神杀。
风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主要是因为,只有她知道温焯并不是自身灵力不行,而是因为跟她绑定了契约才不行的。
天地良心,她风黎之前也没弱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被那只大傻狗撞破了飞升法阵,导致她修为灵力损失惨重。
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和温焯灵力平齐,俩人加一块连个人族巫师都抵不过。
…当然,一般的巫师还不是他俩对手,可眼前这个明显是人族里的佼佼者啊!
不知怎么的,风黎在这个明知道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特别想看看这面具下到底是个什么面孔。
她大概是脑子卡顿了,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已经伸出了手。
她此时正站在方珞旁边,只要出手够快,那面具绝对是触手可掀的。
风黎猛然一动!
然后被定住的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方珞微微皱眉,还没等说些什么,旁边的方芜已经气的跳脚了:“还偷袭!果然太过分了!”
温焯看傻子似的看风黎,眼神里全是:你在干什么?你刚刚那是干什么呢?
风黎:……
除了方芜愤愤不平,其余三人皆是默然。
须臾,方珞才上前自顾自道:“她手里的法器我见过,我是谁如你们所见,至于审判…我不太清楚,刚刚现猜的。”
他说罢抬手一挥,收回了两人身上的银针。
温焯没了束缚张嘴就是吐槽:“放什么屁!你怎么解释知道审判这事儿?”
方珞淡淡道:“你看见她的第一句话不就交代了?”
温焯突然语塞,这么一想还确实是他自己当时直接向风黎问的怎么审判。
“就凭他一句话?”风黎突然上前接过了话头。
方珞点头应了声,没等开口便听温焯又悻悻道:“那你再说说你一个人族,你哪来的带着神力的法器?”
此言一出,风黎和方芜猛然一惊。
风黎愣住:什么?刚刚那些银针带着神力?
方芜愣住:人族?什么意思?在场有谁不是人?
见方珞不答话,温焯继续逼问:“你倒是说说哪来的?捡来的吗?”
面对温焯的一再施压,方珞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小时候妹妹走丢了,被人捡回来的时候,那人给我留下了这些银针。”
他说罢,还用下巴指了下风黎手中的飞升笔:“那法器当时就在那人身上。”
他这些话说完,倒是证实了风黎刚刚的猜想——这个来路不明的巫师,还真是那人早早就给她挖好了的坑!
虽然风黎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人也多半是被那人坑了的,但还是向他确认道:“他就把妹妹给你送回来,然后给你留下银针就走了?”
方珞应了一声,倒是全交代了:“那人穿着严谨,我没能见其长相,他留下了银针说是送我当法器护身用,留走之前演示了遍我刚刚布的法阵,说是也许以后有用,而后便再也没见过。”
听完后,风黎下意识的去看温焯,对方也恰好看向她。
两人视线相碰,温焯冷哼:“你信吗?”
风黎叹了口气:“不信能怎么办?”
“反正我是不信他比你还傻。”
温焯说罢,转而去问方珞:“小时候没听长辈说陌生人给的糖不要吃吗?你都不认识那人就收了他给你的东西?”
方珞却道:“自幼做了巫师,看得出来这些银针非凡,我当时……”
“不要白不要是吧?”温焯啧了一声,转过头去打算换个目标探求真相。
被突然盯住的方芜往方珞身后躲了躲,温焯见状歪了歪头,冲她笑着道:“小朋友不能撒谎,所以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方芜瑟缩着头道:“我当时发烧了,我……”
“撒谎会被鬼怪吃了舌头的。”温焯笑眯眯地提醒她道。
方芜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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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道:“我没撒谎,我就是忘了,我只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人出现。”
温焯脸上的笑收放自如,突然认真了起来问:“那人长什么样?”
方芜仔细回忆道:“他穿一身黑色长袍,还披着大大的黑色斗篷,根本看不见样貌,我印象里他就是一团黑……”
旁观的风黎长叹一声,得,悬案。
不过她转念一想,方珞所描述的也倒确实像那人做出来的事,就跟当初坑她一样。
虽然说眼前的巫师看起来精明的很,但是不代表小时候就能如此,何况那人也太会坑蒙拐骗,没准儿随便几句哄小孩的话就把他给骗了。
按方珞所说自幼当了巫师,那成长必然也是艰辛的,要是这时候天上掉馅饼一样得来了灵力强的法器,恐怕傻子才会不要吧?
反正换位思考的话,她风黎肯定拒绝不了,她隐隐约约记得那人说,约莫六次审判之后,灵力就足够飞升了,那现在看来也只剩五次了。
这时候放弃,风黎可做不到。
审判之路肯定是得继续的,飞升成神的诱惑就像是悬在驴前面的胡萝卜,她根本没法思考,就得追着跑。
至于那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只要成神这事没骗她怎么着都行。
而且风黎总觉得那人会再出现的,真相这种东西,挖多少坑,藏得多深,都会有大白的一天,她不急,也等的起。
现在怎么办?
破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呗。
风黎心里过一遍心理建设后,干咳了两声,拉过温焯,换了个笑脸对两兄妹道:“我看刚才呢…就是个误会!大家都是巫师,都是驱鬼逐邪的,要不…组个队?结伴而行?”
温焯一时没转换思绪,低声问风黎:“跟他俩一起?”
风黎也小声回他道:“不然呢?现在没他的法阵怎么继续审判?”
温焯道:“把那些银针抢过来不就行了?”
风黎翻了个白眼:“你会布阵?”
温焯:“……”
两人的小声嘀嘀咕咕,最终被方珞打破:“不了,就此别过吧。”
风黎这下着急了,赶忙上前拦:“别啊别啊,再商量商量呗!”
此时,躲在方珞身后的方芜突然冒出个头,愤愤不平的对风黎道:“刚刚还利刃相向,现在又说结伴而行,变得这么快,谁知道哪天又翻脸,我们才不要和你们一起走!”
她说罢拽着方珞的胳膊就要走,然而愕然地发现没拽动,随即她有些不理解的望向方珞。
与此同时,风黎灵机一动,一个滑步拽住了方芜的手,在她手腕内侧眼疾手快地贴了片红色鱼鳞。
方芜反应比较慢,被摆弄完才抽回自己的手,警惕道:“又干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什么巫师,我是个妖,”风黎故作姿态道:“你现在被我下咒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让你气绝身亡。”
方芜和温焯同款疑惑脸:??
还好此时的方珞戴着面具,不然那瞬间沉下去的表情是决计藏不住的。
温焯拽过风黎,耳语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妖族还有这种诅咒之术?”
风黎干咳了声,也小声他道:“确实没有,而且就算有,我也不会。”
温焯:?
风黎道:“打也打不过,劝也劝不动,我能有什么办法?”
温焯:……
“你少唬人!你怎么会是妖呢?你要是妖我哥早就看出来了……”
方芜看不下去他俩交头接耳,扯着嗓子还没说完自己自信的言论,就听见她旁边的方珞轻飘飘道:“她确实是妖。”
方芜如遭雷劈:“哥?你早发现了她是妖?”
方珞:“嗯。”
风黎、温焯、方芜三脸疑惑:???
14. 组队成功
风黎又愣住了,且先不想眼前这个叫方珞的人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是妖的,既然发现了,为什么还帮忙布阵审判?
人和妖之间的矛盾,可不仅是种族上的歧视,而是刻在骨血里的两相生厌。
追溯起来,可谓是从人族诞生以来,两族就打的不可开交了。
如今虽然和平了,也只能说是各自安定,两族可是永远达不成相亲相爱的。
他这一句话说得简单,但却不得不让风黎和温焯想入非非。
风黎转瞬间就把刚刚贴鱼鳞忽悠方芜的事忘脑袋后面了,而是打量着方珞道:“早发现了是多早?”
方珞倒是不遮掩,如实道:“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
“有意思,”温焯低笑道:“什么时候人也能对妖如此友善了?”
方芜看了眼她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扬着下巴道:“那又怎么样?”
温焯:?
“是妖又怎么了?”
方芜颇有说辞道:“我们虽是巫师,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不作恶不杀生,就算是妖也是好妖。”
她说罢还补充道:“而且我哥说了,人和妖除了种族不同,也没什么别的区别。”
温焯忽然笑了,对她竖起了拇指,说着反话笑道:“行,有你还真是人族之幸。”
方芜不懂他心里怎么想,全按表面意思理解他的反应,以至于她还以为对方在夸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温焯:……
风黎见状,忍不住真笑了一声,然后真心实意对方芜道:“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跟我印象里的人族确实不同。”
方芜被夸得有些暗自得意,但表面不便表现得太明显,保持着理智正了正身子道:“我哥只说你是妖,但没说你这诅咒是真的,所以你别想着骗我!”
她说完难免有点过于自信的心虚,侧头去看方珞,希望寻求个肯定的答案。
也许是兄妹间多年的默契,方珞只单单回了个眼神,嘴都没张,方芜就像是得了什么准确答案似的,抬手就撕下了风黎贴在她手腕的鱼鳞。
果然,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方芜哼了一声:“果然是骗我的!”
风黎与温焯交换了个眼神,皆是有些无奈。
软硬不吃,哄骗不过,风黎真是不知道给法器那人是怎么想的。
让带着温焯就给了个契约束缚,怎么让带着这个巫师就什么也没给呢?难不成他能心甘情愿的结伴而行?
风黎心里吐槽着,嘴上还是垂死挣扎的劝两兄妹:“不是,你看反正你俩也不歧视我是妖,咱们结伴而行互相帮助不挺好的嘛。”
“哪里好?”
方芜扫量着她和温焯:“你俩动不动就攻击偷袭的,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结伴?”
风黎被噎了下,突然接不上话了。
方芜见她闭了嘴,也就不打算继续和他们闲扯了,伸手拽上方珞的胳膊打算离开。
然而,她又没拽动……
方芜皱了皱眉头,“哥?”
方珞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方芜拽了拽胳膊才缓缓回过神儿来,忽然对风黎道:“好,那就结伴而行。”
方芜:……
温焯和风黎:??
说真的,风黎刚刚都心灰意冷觉得没戏了,奈何这反转来的这么及时。
真不知道这个巫师的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完全猜不透。
不过他答应了,应该是皆大欢喜,可风黎被坑怕了,难免要谨慎的问一句:“为什么?”
方珞看着她:“不是你希望同行的吗?”
“嗯…”风黎噎了下:“确实,但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愿意?”
风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小时候图银针,现在你图什么?”
方珞顿了顿道:“不图什么,你就当我想看看那人的目的吧。”
他这话一说倒是让风黎觉得他有些可信度,毕竟他和温焯都在那人的算计之中。
温焯想知道那人的目的,他也想知道这自然是合理的,毕竟就连风黎自己也对那始作俑者充满了好奇。
风黎心里琢磨着转头和温焯交换了个眼神,继而又对方珞道:“好,那咱们就算是一路的了。”
方芜可怜巴巴的撇了撇嘴,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屈服道:“所以你们想结伴而行,到底需要我哥帮你们什么?”
风黎想了想,反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能跟温焯交代了实情,也没必要瞒他俩,便将全部始末细节飞快的给他俩讲了一遍。
待她全部讲完,方芜实在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黎:“你这是知坑跳坑吗?”
风黎抿嘴不语。
“看吧,”温焯在一边煽风点火:“我就说傻子都不能信。”
方芜愣了下,然后怒目而视道:“你是在说我是傻子吗?”
温焯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来没这个意思,但你对号入座也不是不行。”
“你——”方芜话没说完,风黎又问道:“你们怎么就不觉得那人说的是真的呢?”
方芜抬头:“什么真的?”
风黎道:“成神啊。”
方芜尴尬的笑笑:“口说无凭,他单靠着一张嘴,就算扯出花来能有什么用?”
风黎不服气的拿出飞升笔:“起码给我这个了!”
方芜看着那法器叹了口气,不想再与她这个死心眼儿掰扯了,便敷衍道:“行吧,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吧。”
风黎劝他们的同时,也自我安慰,“反正试试嘛,成了就当是走飞升捷径了,不成我再回去勤修苦练呗。”
说罢,她冲温焯和方珞微微一笑:“反正你俩也想搞清楚那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大家结伴而行去审判,无论是真相还是什么的总会有个结果出来。”
方芜左看了看温焯,右看了看她哥,见他俩正各有所思,便率先于风黎表态道:“反正我和我哥也是居无定所,既然我哥说跟你们走,那就走吧。”
风黎倏然一笑,可算是在长征途上又迈进一步了。
“对了!”
方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再次郑重的介绍一下,我姓方,名芜,字知有,以后叫我方知有就可以了!”
果然是兄妹,这自我介绍的格式都是一模一样。
风黎心里呢喃了两遍,方清明,方知有,随即也道:“我叫风黎。”
她说完瞥了眼还在愣神儿的温焯,对方芜扬了扬下巴道:“叫他温焯就行。”
方芜点点头,又问:“他…也是妖吗?”
风黎道:“他不是。”
方芜闻言松了口气,她嘴上说着不怕,但毕竟是个小姑娘,以后长期跟妖相处的话,心里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可惜她这一口气还没松完,便听风黎又道:“他是我从炼狱带出来的恶鬼。”
方芜猛然咳嗽两声,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给憋昏过去。
风黎见状伸手想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其,结果手刚伸出去,方芜就下意识的退好几步躲到了方珞身后。
风黎:?
方芜勉强定了定神儿,随即揪着方珞的衣角,声如蚊蚋道:“哥…咱们非得和他们同行吗?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不还是……”
饶是她声音再小也逃不过风黎的耳朵,没等她说完话,风黎就立刻上前道:“我说你这小丫头,刚刚还说我们翻脸快,这会儿怎么自己翻上了?”
方芜低着头继续往方珞身后躲,未等风黎拽她出来,方珞先把她拉了出来。
方芜可怜兮兮的看了他哥一眼,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才又对风黎道:“没翻脸,我就是有点儿不适应……”
风黎啧了一声,颇为理解的语气道:“没事儿,习惯就好,我们又不能给你吃了对不对?”
方芜:……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她又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跟你们去审判可以,不过我们之前允诺了别人一桩驱邪的活儿,说好救出林…诶呀!林姑娘!!!”
提到失踪的林家女儿,方芜突然一惊,话没说完便转头跑去了井口。
另外两个沉思的被这一声惊呼彻底拉回思绪,一时间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慌慌张张的她身上。
而此时的方芜正探着个头,往漆黑的井内边张望边呼喊道:“林姑娘!林姑娘你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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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吗?”
风黎看她喊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忍不住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个…嗯…这么跟你说吧,里面有六张被生剥的脸皮,最新剥下来的应该就是你正在喊的林姑娘。”
方芜闻言,脸色瞬间白了,随即僵硬的转过来身子望向方珞,仿佛在寻求答案。
方珞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方芜便如遭雷劈的怔住了,随即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风黎向来流血不流泪,基本没见过这种眼泪鼻涕齐刷刷的场面,当时就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不是,”风黎无奈道:“你突然哭什么?”
方芜的眼泪也不知道都是从哪来流出来的,一旦开始似有源源不断之势。
风黎见她这是听不进去话了,想给她擦擦泪,抬起了手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双手就这么悬在空中僵住了。
她眉毛拧成麻绳,保持着这个姿势转过头去用眼神儿求助另外两人。
方珞戴着面具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风黎却从他那态度中看出来了方芜肯定不是头回这样…没准儿还经常哭。
不然他怎么毫无波澜跟习惯了似的?
而温焯…正忙着忍俊不禁的看笑话呢。
风黎绝望的回过头,再试图与方芜交涉道:“你到底哭什么呢?”
方芜充耳不闻。
“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哭起来太丑了。”
方芜还是充耳不闻。
“她死都死透了,你现在替她哭也晚了,再说也没必要这么哭吧?”
方芜依旧充耳不闻。
风黎耐心告急:“你再哭我就抓一群鬼来围着你跳舞!”
方芜泪声戛然而止。
风黎:……
这眼泪还挺收放自如。
风黎沉了沉脸,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好惹:“说,你到底哭什么?”
方芜胡乱抹了两下自己的满脸泪水,红着鼻头吸了声鼻涕,楚楚可怜的抽泣道:“我…我…我的高额赏金没了!”
风黎表情僵住。
旁观的方珞像是早就知道原因一样不为所动。
温焯看热闹的笑顿了下,随即又接着笑起来,好像眼前的画面多有意思一样。
“你就哭这个呢?你可真……”
风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胡乱安慰道:“人间不是有很多挣钱的途径嘛,咱们以后若有驱鬼逐邪的赏金报酬,或是其他赚来的钱全都给你行不行,只要你别再这么哭了,放过我的耳朵吧。”
此话一出立竿见影,方芜眼含亮晶晶的泪水望着风黎,认真的哽咽道:“真…真的吗?全给我??”
风黎对方芜这个情绪管理表示非常的佩服,无奈点头道:“嗯,都给你。”
方芜得到这个的答案立刻缓过劲儿来了,抬手蹭了蹭自己满脸的泪痕,带着刚哭过的鼻音问方珞:“哥,咱们还去林家吗?”
“不必了,”方珞可算走了过来:“书信一封,让林家把尸体带回去罢。”
方芜听言乖巧的点点头,就跟刚才鬼哭狼嚎在那哭的不是她似的。
风黎啧了一声,深感此人年纪不大,但演技已经炉火纯青。
她摇了摇头,低头转起了手里的笔,自刚刚那审判结束后,她已经能隐隐的感觉到它的下一个指引了。
“走这边……”
风黎与方芜异口同声,但手里指的方向却完全相反。
两人皱着眉头相视,风黎先道:“不是说好跟我走吗?”
方芜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之前允诺了别人一桩驱邪的活儿,解决完林家的事情就要去的。”
风黎思索了下她俩刚刚指的是相反方向,实在是不想浪费时间:“不能不去吗?”
方芜坚决道:“不行!我已经收了定金了!”
风黎:……
完了,看来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如今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打不过骂不得,而且她刚刚已经见识过这丫头的财迷本性了,再多说也无益。
风黎妥协道:“行吧,先跟你们去。”
15. 强行和睦
因为一个满是疑点的神秘人,两个来路不明的法器,四个毫不相干的人就这样从剑拔弩张转换成了暂时的同盟。
方芜说他们兄妹俩的行李还在城中暂住的客栈里,四人便先回到了上京。
风黎还以为他俩有什么东西非拿不可,结果俩人根本与大多数云游的巫师一样,都是轻装简易,根本没什么所谓的行李。
至于方芜非得回来一趟,只是为了来退客栈的房间,不然她的住房押金就没了。
风黎独来独往惯了,冷不丁身边多了个温焯已经够她心烦的了,现在又多了两个在她眼里也是累赘的存在,突然很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
四人刚到客栈的时候,方芜按照方珞说的写信找人给林家送了过去,方珞则是回屋脱下一身已经破损了的新郎服,换了件自己的衣服出来。
明明不过是件普通的银白色便服,可风黎就是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时间如白驹过隙,四人没在客栈停留多长时间,可风黎却觉得等了好久。
而就在风黎以为终于方芜终于折腾完她自己的琐事,可以出发了的时候。
方芜却道:“不行,现在还不能出发。”
风黎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你又忘拿什么了?”
“没有,行李倒是拿齐了,只不过……”方芜笑了笑:“我饿了。”
风黎在心里反复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已经大半天了,不差这一会儿。
她咬着牙勉强挤出个笑容:“一定要现在吃吗?”
方芜乖巧的点点头,丝毫没有感觉到风黎语气里的威胁。
客栈一楼就是食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客流量比较少,倒是显得清静些。
方珞与温焯仿佛早料到了结果,此时已经在一处靠窗方桌坐下了。
风黎盯了方芜片刻,到底还是妥协的叹了口气。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又温暖,四人围桌而坐。
谁能想到一天不到的工夫,这四人从配合审判到利刃相向,又到如今这样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有时候缘份这东西还真就挺奇妙。
风黎呆望着窗户惆怅,同时温焯正侧身单手撑头皱眉端倪着什么。
待到风黎回过神儿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认真研究的,竟然挂在他们正对面墙壁上一排尺寸相同的木牌子。
牌子很普通,只是这些牌子上标刻着的菜品属实不太普通,甚至说很令人费解,光是名字就足够五花八门。
诸如什么翡翠白玉羹、绝代双骄、火山飘雪、猴子捞月、白灼青丝……
也不怪温焯皱眉,风黎看了后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心想这都是菜吗?确定都能吃吗?
她除了大概猜出来白灼青丝是个类似煮青菜的东西,别的她真是完全想象不出来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四人静坐须臾,温焯才终于招呼店小二过来,他大概是觉得反正也看不懂菜谱,就随缘盲点吧。
温焯仍旧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伸手指指点点念着牌子上的怪名点菜。
在此期间方芜表情变化莫测,几经想开口说话,但还是忍了下来。
待到店小二走了,她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温焯,又看了看风黎,弱弱的问了句:“你们…带钱了吗?”
温焯直说:“当然没钱。”
方芜的表情瞬间僵住,虚声道:“那你还点这么多?谁给钱?”
“你啊,”温焯说的理所当然道:“不是你说饿了要吃饭的吗?”
方芜嘴角抽了下:“我…我突然不是很饿……”
温焯哦了一声:“那你别吃了,付钱就好。”
方芜急了,“为什么我不吃还要付钱?”
温焯看了眼风黎,冲方芜笑眯眯道:“她不是说以后挣钱都给你嘛,既然钱都在你这了,那吃饭什么的自然是你付了。”
方芜:“???”
她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转向方珞委屈道:“哥,吃完这顿饭,咱就跟她们散伙好不好?”
温焯赶忙道:“你早说这是散伙饭啊,那我得再加几道菜,店小……”
“别别别,不是散伙饭,你可别再加了!”
温焯话没说完,就被方芜眼疾手快的拽回了座位上。
两人说话的间隙,风黎不是没在,也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观察坐自己对面的方珞。
此人虽然带着面具,却因面具是蝴蝶状只遮掩了脸颊,眉眼和嘴唇还是能看见的。
正因如此,他倒给人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从初见到现在都过得太匆忙,此刻安静下来细细观察,风黎才堪堪发现此人的好看。
虽说有着面具的阻碍,但这完全不影响风黎的判断,因为就单凭他那一双细长的凤眼便足以证明了他颇有姿色。
只是他鲜少有大幅度的表情,也不怎么笑,不然这样一双眼睛弯起来,那真是……
风黎越这样想,就越想掀开他那诡异的面具,看看这张脸究竟多好看。
早晚有一天,我要摘了你的面具。
她心里这句话才冒出来,就被目标人物察觉了视线,对方抬头抬的风黎猝不及防,以至于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风黎陡然心虚,还没来得及逃开视线,便倏然愣住了,因为她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失落。
怎么会是失落呢?
看错了吧?
还未等风黎分析出什么,对方的视线已经移开了,以至于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再也无从考证。
“几位客官久等了,您的菜来了!”店小二一声响亮地招呼,打断了风黎的思绪。
四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店小二身上,只见他拿着大托盘熟练的将菜品摆到桌子上,嘴里还笑呵呵的介绍道:“这是火山飘雪……”
温焯:“番茄拌白糖?”
店小二道:“这是母子相会……”
方芜:“黄豆炒黄豆芽?”
店小二道:“这是绝代双骄……”
“红辣椒炒青辣椒…”风黎扶额,白了温焯一眼:“你都点的些什么?”
温焯:“……”
“这是青龙过江,菜品齐了,几位慢用,有事随时招呼小的!”店小二放下最后一道菜后,转身忙别的去了。
四人盯着最后一道青龙过江,奶白色的汤上飘着几根翠绿的小油菜。
怔住片刻,方珞率先拿起筷子,手在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落在了那道母子相会上,其余三人堪堪回过神儿来,无奈之下也跟着拿起来筷子。
方芜冲温焯悻悻道:“你最好全吃光!”
“那你别吃了,”温焯企图拽过方芜面前的盘子:“我们吃,肯定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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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芜赶忙压住盘子:“我花了钱,凭什么不吃!你……”
“食不言。”
方珞的一句话道出,方芜便很听话的闭了嘴,不再理会温焯。
风黎笑了笑,心道这丫头还挺听她哥的话。
四人吃完了豪华又简朴的一餐,又在风黎的几番催促下终于启程了。
可能是吃饱了话就会变得少,四人走了好久一段路都是安安静静的,不知道都在心思各异的想些什么。
就在临近出城的时候,温焯突然偷偷扯了一下方芜的袖子,随即递给了她一个眼神儿。
方芜察觉出他似乎有什么事要私说,想了想便放慢了脚步,打算听听他要说什么。
于是四人从本来并排而行,变成了前后而行。
方芜确定了安全环境,才低声问:“干嘛?”
温焯直说:“借我点钱……”
方芜闻钱色变,抬步就要追上她哥的步伐。
温焯看她要跑,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我之后肯定还你!”
方芜打量了他一眼,坚定道:“不借。”
温焯道:“还你两倍!”
方芜顿了下,还是道:“不借。”
温焯道:“还你三倍!”
方芜此人约莫着是钱串子变得,一听这话顿时失去了大部分思考能力,想了想说:“四倍!不然没商量!”
温焯反倒有些愕然,扫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小小年纪就一副奸商嘴脸?”
方芜噎了下,不满道:“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不借了!”
“好好好,”温焯拉住她:“四倍就四倍,给钱吧。”
“你借钱干嘛?”方芜不情不愿的从随身的小布包拿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那你就别管了,”温焯催促道:“快点。”
方芜皱着眉头掏出小半把钱,想了想又放回去点儿才伸出手要递给温焯。
不过她摊开手的时候,觉得还是有点多,准备再拿回来点的时候,温焯已经一把给夺了过去。
银钱离手那一刻,方芜的心也咯噔一下,想叫住他又不敢太大声,只压着声音喊:“你记得还钱!四倍!”
温焯冲她挑了下眉表示知道了。
方芜这才无奈的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他借钱,我心虚什么?还有…说好以后大家的钱都给我,他拿什么还?”
想到这,方芜顿时后悔把钱借出去了,自己刚刚怎么就轻易被忽悠了呢?
她愤愤不平的开始关注温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钱给拿回来,直到四人路过街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方芜发现对方终于有所行动了。
然后方芜万万没想到温焯竟然将借来的钱,全部扔进了蜷缩在角落的,乞丐面前的小破碗里面。
那乞丐闻声连忙冲他们四个方向作揖道:“谢谢…谢谢……”
原来是个看不见的瞎乞丐,方芜茫然的想着,边走边回头看,直到四人走远了,那乞丐还是冲着那个已经没人的方向频频道谢。
方芜踱步到温焯旁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跟我借钱就是为了行善济贫?”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温焯颇为吊儿郎当的回了句,随即快走了两步追上前面人的步伐。
方芜:???
16. 叶家剑冢
四人出城后,赶在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前,到达了上京不远处的小镇。
镇子虽没有上京城那么繁华热闹,但却给人一种安逸静好的感觉。
看来这个时间的小镇已然进入一天的尾声,放眼望去街上行人影稀疏,店铺也在陆续关门。
方芜手里拿着张似乎是路线图的破纸,带着众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家装修简朴的铁匠铺。
“笃笃……”
陈旧的木板门被方芜敲响。
不稍须臾,四人便听到里面来了脚步声,直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出来了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伯。
老伯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礼貌的扫了眼门前的四个年轻人,和气道:“今天已经闭店了,有需要明天再来吧。”
方芜见他要关门,连忙伸手搭住门:“您好,我们不买东西,我们找叶贤。”
老伯听言怔了下:“我就是叶贤,你们有什么事吗?”
他话音刚落,方芜便从身上的小布包翻出一纸书信拿给了他,说道:“我们是来驱邪的巫师。”
“原来是法师来了!”
老伯恍然,这才侧身把四人请进屋来,与方芜寒暄道:“法师回信说是两位,怎的却来了四位?”
方芜干咳了两声,解释道:“事出突然,多两个人来,也顺便提高效率嘛!”
叶老伯闻言点点头:“这个时间了,几位法师还没吃饭吧?要不……”
“您别麻烦了,我们吃过了。”
谈话间,方芜已经环顾四周:“家里就您一个人住吗?”
叶老伯道:“老伴走的早,孩子也都成家了,我对这个铺子有感情,就一直住在这里。”
他说着面露笑容又道:“不过他们安居在上京城里,隔三差五就回来看我,倒也不显疏远。”
“哦,这样啊。”
方芜点点头,又寒暄了些别的。
其余三人从进来都没开过口,不过说实在的,有方芜一个人交谈就够了。
何况来这本就是方氏兄妹的事儿,风黎和温焯既不了解情况也搭不上话。
不过风黎倒是很自然的就顶上了方芜给她安排的巫师身份。
法师是人们对巫师的尊称,身为妖,风黎倒还是头回体验到人对她的尊重。
她自顾自琢磨的时候,顺带着瞥了眼一旁的方珞,想起之前听过的许多传闻。
都说人间的巫师大多偏爱装神弄鬼,因为人们总是觉得越有实力的巫师越神秘。
她虽然不知道方珞是不是为了迎合大众才故意戴上面具的,但不可置否的是他确实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巫师。
四人由铁匠铺的正门进来,穿过挂满各种各样铁器的店铺后有一窄窄的后门,出来后是个小院子,再往前走应该就是住屋了,这个家整体看来应该就这么大点地方。
方芜一路与叶老伯寒暄直到院中,方珞突然开口了。
他没有寒暄也不客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叶老伯道:“这房子风水气息都很平和,并没有邪祟扰乱的痕迹,请我们来做什么?”
叶老伯注意力本在方芜,被他这么冷不丁一打断,还是毫无人情味儿的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方芜察言观色,赶忙接话:“这是我哥,驱邪的事儿主要是他来,我全程辅助。”
辅助?你只会找地方到处躲好吧?
风黎心里唏嘘完,四处看了看,方珞说的没错儿,这周围确实没有一丝怨气。
叶老伯约莫是缓过神儿来,几步上前于几人解释道:“法师误会了,不是这里有异常,而是我家后山的祖墓。”
一直没说话的温焯听到这倒是来了兴趣:“怎么?闹鬼啊?”
叶老伯面色忽然凝重起来,好一会儿才道:“此事说来话长,全怪月前一场暴雨……”
四人瞧他要开始说正事儿了,自觉的凑近了些听。
“因为雨势太大,导致山上滚下来不少石头,而我家先人墓偏就在那山后面,雨停之后我们家里人赶去看……”
风黎听他说话这慢悠悠地节奏,颇有些听不下去了:“你家祖墓被砸了?”
“那倒没有,”叶老伯汗颜道:“那些石头并未对墓地造成损坏。”
风黎:“……”
没砸着你说半天说什么呢?直接说重点不好吗?
她抿了抿嘴,碍于现下的情况,她到底没将心里话说出口。
风黎闭了嘴,叶老伯便又接着说道:“虽然落石没有对祖墓造成损坏,但泥流还是很多的,我便带着家里人前去扫墓,那天正是傍晚时分,起初一切正常,但夜幕来临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
终于讲到重点了,风黎下意识的追问与方芜同时道:“什么怪事?”
她俩说完互相看了眼,不甚在意的继续等着叶老伯的下文。
“就明明四下空旷无人也无风声,但却能听到阵阵怪声。”
方芜道:“怪声?”
叶老伯应了声,仍是不紧不慢道:“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毫无章法顺序,仔细分辨那声音竟然是从我家祖墓里传来的。”
风黎皱了皱眉,便听方芜又追问:“具体是什么样的声音?”
叶老伯回忆着说道:“倒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方芜问:“墓里怎么会有兵器呢?”
叶老伯叹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风黎:……
温焯:……
叶老伯洞察力一般,完全没注意四位巫师其中的两位脸已经垮的不能再垮了。
他依旧那慢悠悠的调子解释道:“如法师们所见,我家经营铁匠铺,虽说现在主要贩卖些锄头铁锹,但祖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兵器铺……”
听到这,方芜眼神一亮:“兵器铺?该不会是铸剑吧?”
叶老伯颇有意外:“法师怎么知道?”
“真是啊?”
方芜也有些意外:“那您说的墓地该不会这么巧就是传说中的剑冢吧?”
叶老伯闻言怔了下,大概是反应过来她是怎么猜到的了,便叹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风黎本来觉得这个叶老伯太唠叨,以至于后来他慢悠悠的说的那些话,风黎都没怎么听。
此时方芜惊讶的态度,倒是又吸引了她的注意,使得她又凑了上来,问方芜道:“怎么了?”
突然被提问,方芜愕然的表情勉强收了回去,堪堪回风黎道:“老传说了。”
风黎催她:“快说快说。”
方芜道:“剑圣叶秋,当年的叶氏兵器创始人,当年他铸的剑重金难求,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江湖侠客都曾请他铸过剑。”
人间传说太多,经久不衰的那些风黎有所耳闻,但还是有太多不知道的,就比如现在这个,风黎显然没听过。
“剑圣?很厉害?”
“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而是他所铸的兵器特别好,所以名声大。”
方芜说完又道:“而且他除了铸剑还痴迷于剑的收藏,连那些极其罕见的古剑名剑他都有,也正因如此,世人才都称他为剑圣。”
风黎哦了一声,并不是很感兴趣了,但方芜显然来了兴致,“可惜天妒英才,剑圣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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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就染上顽疾离世了……”
方芜长叹一声,转而去找叶老伯道:“据说剑圣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提前建造了自己的墓,还将生前收藏的诸多宝剑尽数存放于墓里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叶老伯如实的点了点头。
方芜得到肯定后,又立刻接着与风黎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世人后来才称其墓为剑冢。”
风黎显然听够了故事,并没打算接话,倒是旁听的温焯突然问道:“他在自己墓里放宝物,就不怕盗墓贼或者心怀不轨的人来偷吗?”
这倒是把方芜给问住了。
叶老伯见状,上前解释道:“先祖重病离世前,曾亲自参与修建自己的坟墓,里面机关暗箭繁重复杂,想着前去偷窃是断然不可能的。”
温焯哦了一声:“就是有命去没命回呗?”
此话一出,方芜陡然一惊,立即问叶老伯:“这机关能控制关掉吗?”
叶老伯突然面露些许难色。
方芜不可置信道:“您不会是想让我们顶着重重机关下墓吧?”
叶老伯没应声,默认了。
温焯忽然笑了:“怪不得自己家墓地出事还要请人来看,原来是自己家里人都不敢下去。”
叶老伯:“……”
方芜皱起眉头,她和她哥是巫师,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再说了她接的是驱邪的活儿,来了之后要闯机关算怎么回事儿?
她心里不满的想着,抬头看了始终不动声色的方珞一眼,继而对叶老伯道:“您这事儿先没说明情况,我们……”
“兵器撞击声是不是因为有人进去触发了墓室机关?”
方芜心里盘算好的拒绝还没说完,就被她哥给打断了。
风黎和温焯互相对视一眼,不懂这方珞什么打算,难道还真打算去闯机关?
叶老伯本以为这几位巫师要撂挑子不干了,结果一听这个不怎么开口但看起来非常有话语权的巫师说话了,又觉得这事儿还有戏,便赶忙客气的回道:“起初我们也这样猜想过,可是过了很多天那声音还是不间断,这才怀疑是有邪祟扰乱,想着请法师们来看看。”
温焯突然道:“万一进去的人一直活着呢?”
叶老伯:“……”
风黎在一旁冷哼:“那就是真闹鬼了。”
叶老伯方才长篇大论的时候没什么眼力见儿,此时听到又扯上驱邪的事儿了倒是反应快。
只见他上前冲四人拱了拱手,满是恳切道:“还请四位法师了驱除邪祟,还叶家先祖安宁。”
嚯,风黎心想这老头还挺会站在道德至高点上为难人,他硬生生将剑冢的怪事归结到邪祟所扰,若是方氏兄妹再推脱倒显得逃避了。
不过按这老头所说的话来分析,只是剑冢里有兵器打斗的声音,并不足以证明就是邪祟作怪,所以具体情况就是得去事发地看看。
但若是要去墓里,这兄妹二人只是巫师,又不懂奇门遁甲,只为了查看把命赌上,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也会拒绝吧。
风黎这么堪堪想着,和温焯以旁观的姿态等着看俩兄妹怎么推脱了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儿。
结果,方芜没来得及开口,方珞便下了决断与叶老伯道:“具体是否有邪祟作怪,明日去墓地看看再说。”
“那就有劳各位法师了!”叶老伯连忙拱了拱手,肉眼可见的高兴坏了。
风黎和温焯又是对视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俩兄妹挺有意思。
哦也不是,方芜倒是想拒绝,奈何他哥先一步说了要去看看,她只得耷拉着脑袋成了个有苦不能言的苦瓜。
17. 被迫下墓
翌日,四人在铁匠铺吃完了叶老伯准备的鸿门宴似的早饭,便跟着他来到了镇子的后山。
五个人大早起赶路,起初还算正常,只是越临近墓地越难走,当真如叶老伯所言这地方遭遇了一场较为严重的泥石流。
关于天蒙蒙亮就出发这事儿,其主要原因除了叶老伯怕这几个巫师反悔以外,还因为怪声都是发生在夜晚,实在不好半夜三更来。
可尽管早早出发,他们还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就是这。”
带路的叶老伯停下了脚步,四人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在一片矮草丛中间竖立着个半人高的石碑,待再走近一些石碑上叶秋之墓四个大字便映入了眼帘。
与寻常墓地不同的是石碑后并非黄土丘,而是用石砖垒砌成了半圆卧于地面,因此这墓在一众杂草中显得格外突兀。
叶老伯主动解释道:“先祖爱剑几近痴狂,哪怕死也要与他的那些剑合葬,但天下兵器皆有灵性,以普通土葬掩埋是为不妥,先祖便带人用石砖垒砌出个藏宝室般的地下墓穴。”
他自顾自的说完,四人却好像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就连昨天兴致勃勃给风黎讲故事的方芜,此时都没什么心情。
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用来懊悔和惶恐了,谁让这是她当初亲自招惹来的破差事儿呢。
叶老伯见四人没接话,便识相的闭嘴闪到一旁,将主场交给他们这几个巫师。
缄默须臾,方芜忍不住凑近方珞,小声问:“哥,有察觉到什么吗?”
方珞没回话,只盯着墓地那块地方轻轻点了下头。
方芜见状脸色瞬间变了变。
确实,除了叶老伯和方芜外,其他三个都在刚刚来到这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异常的气息,并且越走近墓地越是感觉浓烈。
待到亲眼见到了这奇怪的墓,更是看出了围绕在此墓周围,明显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黑气。
风黎和温焯只跟着不发表意见,看样子是打算旁观到底。
又过须臾,方珞堪堪从墓地那块收回视线,转身问叶老伯:“我们怎么进去?”
叶老伯愣了下,上前道:“不知法师可否最小程度的打个破口进去?”
方芜皱眉:“最小程度?”
叶老伯面露难色道:“到底是先祖墓穴,生怕是犯了忌讳,还望法师们见谅。”
方芜正想愤愤的说些什么,方珞便先一步回道:“好,知道了。”
方芜倏然闭了嘴,认命的跟在了她哥的身后。
叶老伯连忙递方珞个笑脸:“多谢法师理解。”
方珞只点头示意下,便转身走向了墓地那边。
与此同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红字的符,待到墓前站定时他便将那符贴于掌心,摩擦着石砖垒砌的半圆开始绕行。
旁观的风黎心里暗暗的想着:这破石头垒的墓一脚不就给踹开了?还用得着使符这么麻烦?
没一会儿工夫,方珞便停了脚步,随即保持手扶石壁的姿势用力一推。
就在他收回手时,那道符贴着的石壁一块瞬间四分五裂,竟破开一个成年人稍微弯下腰便可进入的洞口,而其他地方则是完好无损。
这一切完成后,方珞便走了回来对叶老伯又道:“我们下去看看,不知情况如何,可能会去的久一些……”
“无碍,法师们尽管去,无论多长时间我都会在这等着的。”叶老伯话说得快,丝毫不给方珞赶他先回去的机会。
方珞顿了下,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抬手招呼方芜,“走吧。”
见他要带方芜下墓,风黎倒是有些意外,“你要带她一起?”
方珞嗯了声,好像很理所当然似的。
方芜也道:“我当然要跟我哥下去了。”
风黎不解道:“下面可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不怕?”
方芜却道:“在外面等着也未必安全。”
风黎刚想说‘那也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强’,结果刚张嘴便又听见方芜道:“什么也没有跟着我哥更有安全感!”
风黎:“……”
真行,她是无话可说了。
“还聊呢?走不走了?”温焯说完这话已经先行一步跳进了那刚刚破出来的洞口。
方芜连忙去拽方珞的袖子:“哥,他…他怎么……”
她这还没结巴完,风黎也擦着她的肩膀直奔那洞口去了,方珞见状反拽住方芜的胳膊赶紧跟了上去。
不过眨眼间,墓外就剩一个忧心忡忡的叶老伯在原地等候。
突然跳进墓室,风黎的视线陡然变暗,而刚刚破开的洞则成为了此时唯一的光源。
风黎借着这股光亮先左右看了看环境,然后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因为她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挂满了利刃剑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不是下了墓,而是进了什么兵器库。
“别动!”
风黎刚想迈步,就被跳下来的方珞拉住了胳膊。
她茫然的回看了眼方珞,对方用下巴示意她低头看看,她没多想只听话的去看,随即瞳孔骤缩。
她刚刚差点儿摔个粉身碎骨!
风黎没成想这墓室的诡异之处,远不在挂满利刃的墙上,而是这见所未见的结构。
螺旋状阶梯紧贴墙壁环绕而下。
除此之外这里面犹如无底的黑洞,此时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是阶梯最高点。
刚刚若不是方珞拦的及时,风黎现在就已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至此,风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方珞在上面的时候,为什么要特意寻找进入点。
她本以为方珞只是想最小程度的破坏墓穴,现在看来是只有从这个位置进来才能安全着陆,否则怎么也得摔个断胳膊断腿。
虽说风黎是妖,但妖也不是铜皮铁骨做的,谁知道这墓到底有多深?
万一真失足了,甭管是人是妖都有可能落得个半残的下场。
正在风黎还沉浸在后怕的时候,方芜突然道:“温焯呢?”
风黎骤然回过神儿,随即左右看了看,脱口道:“我去!怎么还丢一个?”
她说完心下一惊,赶忙低头看了看:“他不会掉下去了吧?”
“看来这个墓室确实花费不少心思啊!”
一声熟悉的唏嘘打破了风黎刚刚的猜想,她瞬间松了口气,冲着声音来源道:“你下去看了?”
“没有,走了一段看不见终点,就返回来找你们了。”
温焯声音越来越近,想来他正沿着墙壁的阶梯向他们走来。
方芜冒出个头,有些惊讶道:“这阶梯这么长吗?那这墓穴得多深啊?”
没等温焯回答,风黎先一步道:“你说话都有回声,你觉得这坑能浅的了吗?”
方芜:“……”
正在她寻思着打退堂鼓的时候,方珞突然打断了她,低声道:“火石。”
方芜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退堂鼓是打不响了,便认命的从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个火折子递给了方珞。
方珞随手将火折子点燃,先是顺着阶梯眯眼眺望了下,接着他收回视线从怀中摸出张符,抬手贴在了他们刚刚跳下来的洞口处。
待到他做完这一切,侧身越过风黎和方芜走到了最前面,刚走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嘱咐道:“不要贴着墙壁走,有机关。”
方芜自然是听话的赶紧跟了上去,不过风黎就没那么听话了,不仅没动,还四下观察了起来。
眼下满墙的利刃也就算了,脚下的阶梯还不足一米宽,就这还不让贴着墙壁走,难不成是要走钢丝吗?
面对此番这稍有不慎粉身碎骨的风险,风黎深觉自己不是在下墓,而是在耍杂技卖艺。
“发什么愣呢?”
就在风黎怔着的时候,温焯已经走了回来,伸手拍了下她:“出去还是下去?”
风黎骤然回神儿,侧头看了看那两兄妹已经沿着阶梯走下去一段距离了。
“当然是下去了。”
风黎说的毫不犹豫,完了又打量着温焯:“你去不去?”
温焯忽然笑了,举起左手腕露出那根明晃晃的金线:“我能选择?”
“也是,”风黎忍撇撇嘴道:“走吧,小跟班。”
她说罢抬步去追上两兄妹,完全没理会温焯回给她的白眼儿。
四人呈前后队形,跟着为首的方路缓缓向下走,只是几人好像走了很久也走了很深,却看不到丝毫要到尽头的痕迹。
也许是太安静了,方芜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了看风黎,想了想很认真的问道:“妖…不可以直接飞下去吗?”
风黎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出去,她稳了稳脚步,才道:“谁告诉你妖会飞的?”
方芜若有所思道:“不会吗?”
风黎顿了顿:“也不全是,有的会。”
“那你会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是鱼不是鸟,”风黎无语道:“你见过哪个鱼有翅膀啊?”
“哦,这样啊。”
方芜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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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笑,又道:“那……”
她正说着,眼前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下意识拉住了前面的方珞,慌道:“哥?”
方珞已经停住了脚步,回头与她语气平常道:“没什么,火折子灭了。”
方芜松了口气,便听身后的风黎问道:“那怎么不再点燃?”
方珞道:“点不燃,氧气不足了。”
“啊这……”方芜又慌了起来,拉着方珞的衣角不肯撒开道:“哥,要不咱们回去吧。”
他们已经走了有很久了,走的越深就代表离地面越远,正因如此,当深地氧气不充足的时候,火苗是点不燃的。
关于氧气的常识几人是都懂,但风黎并不以为意,她想着‘不过是个火折子点不燃而已’的同时已经掏出了片鱼鳞。
可她并没能像之前在破井那样故技重施的用带着灵力的鱼鳞照亮,因为她愕然的发现不仅这片鱼鳞毫无灵力,连她自己都感受不到灵力了。
风黎:……
就在她不可置信的时候,她身后的温焯轻飘飘道:“你不会才发现咱们的灵力被限制了吧?”
风黎倏然一愣,怪不得一开始她都没察觉自己前面是悬空的,怪不得温焯走下去都没查看完就返了回来。
原来他们现在成了没灵力的废物?
风黎愕然道:“为什么被限制了?”
温焯若有所思道:“根据咱们刚才沿路走下来,我觉得这不像是个墓室,反倒……”
“像是个法阵!”风黎回忆了下所有布局,当即恍然了过来。
温焯点了点头:“这里面看似是随意挂的满墙利刃剑器,其实是有规律的。”
“规律?”风黎皱起眉头:“把剑器摆成有规律的……”
“设了剑阵。”方珞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里传了过来。
风黎问:“用剑设阵为什么会限制了灵力?”
“天下兵器皆有灵,而剑更为冷兵器之首,以众多灵剑层层环绕是可以形成一个强大的屏障的。”
风黎恍然道:“所以进墓穴就等同入阵?只要身处这里面,灵力就会短暂消失?”
她说罢,又觉得离谱,“这个剑圣为了防自己的墓被盗,竟然还费周折设了这种大阵?”
“这个屏障不仅能防外侵,”方珞思绪着道:“还能阻止了里面的东西出去。”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脸懵。
温焯率先反应过来道:“你是说那个什么剑圣根本不是怕被盗墓,而是在刻意镇压什么东西?”
方珞道:“也许吧,我只是猜测。”
谈话间,不愿意用脑子的方芜已经开始在自己包里翻翻找找了,待到三人皆是沉思的时候,她终于摸索出来自己想找的了,当即掏出来道:“找到了!”
发愣的几位视线里,猛然出现个散发幽幽蓝光的物件儿,都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
风黎离方芜最近,恢复视线后最先看清那圆球状的物件儿,好奇道:“你这是什么东西?还会发光?”
方芜得意道:“夜明珠。”
风黎听言有些不懂道:“夜明珠一般不都是绿的吗?你这怎么是蓝光?”
“好看吧?”方芜骄傲道:“这是前几年我们接了桩大活儿,人家送的谢礼。”
她说完还一副得瑟又神秘的补充道:“据说是世间罕见的夜明珠,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海洋之心。”
风黎还当是什么厉害的法器,谁知一听就是个特殊的夜明珠。
知道实情的风黎突然没了刚刚的兴趣,这再罕见的宝贝,在她眼里也只是块会发光的石头。
于是,她转而去问方珞:“还走吗?”
“你不走可以先上去。”
方珞谈谈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过方芜手中的蓝光夜明珠,继续往前走了。
风黎被这么噎了下顿时冒上三丈火,要不是方芜隔在她和方珞中间,她怕是能给方珞一拳。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看前面的俩人已经又继续走了,而且她后面还有个催命的,她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跟上前去。
走着走着,风黎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刚刚那夜明珠咋变成俩了?
风黎脚步没停,伸手拽了下前面的方芜,然后她发现没眼花——真有俩!
风黎皱着眉头看了眼方珞手里的,又看了看方芜手里的,忍不住问道:
“你不说世间罕见?你怎么还有?”
“没了,就两……”
方芜话音刚出,前方的方珞突然急声喊道:“蹲下!”
18. 分头行动
众人倏然一惊,顾不得多想的蹲了下去,与此同时迎面射来数不清的飞镖,要是没躲过去,估计会被射成马蜂窝。
风黎蹲在地上调整呼吸,听见没什么动静了,才堪堪抬头问方珞:“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方珞道:“触发了机关。”
其他人见他起身也纷纷站了起来。
方芜左右看了看道:“为什么会触发机关?我们一直走的好好的没碰到什么啊?”
温焯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应该是快到底了吧?”
方珞嗯了声:“通常接近核心目标,机关都会自动防御,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要到底了。”
方芜惊喜道:“终于要走到头了!太好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
温焯的声音从后面再次传来的同时,风黎正警觉道问方珞:“怎么不走了?”
直到这时,方芜才反应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她哥从刚刚起身后一直未动。
方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哥,又怎么了吗?”
“没路了。”
方珞此话一出,身后三人齐齐探出头往前张望,然后他们愕然地发现,这阶梯竟然断了!
说断有些不准确,应该说是阶梯到头了,但尽头并不是地面,仍然是悬空的。
这算什么?连路都没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搞得走了这么久像是排队跳崖一样!
风黎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方珞已经从墙壁上拽下了一个飞镖,并反手向漆黑的尽头扔了下去。
众人注意力集中于此,不稍须臾便听到哐当一声回响,若是根据回声的时间判断,他们现在距离地面应该是不远的。
不过目前视线漆黑一片,又不知道底下到底是什么格局,再加上刚刚方珞和温焯猜测下面可能镇压着什么,要是就这样盲目跳下无疑是危险的。
就在几人沉默的时候,方珞却像是有了决断,转头对方芜道:“绳子。”
方芜听言,条件反射似的从身上的小布包翻出一根藤绳递给了他。
风黎突然脑子不在点儿上的问方芜:“你这小破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没等方芜回答,风黎已经不想知道了,因为她看见方珞正扯着那绳子,往自己腰上绕圈儿。
她赶忙按住方芜,使得自己可以错过她上前,此时方珞正在将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墙壁缝隙上。
风黎勉强在窄道上挤上前来,连忙问道:“你要下去?”
“嗯。”方珞应声的同时双手用力拽了拽绳子,确认是否结实。
得了肯定回答,风黎当即回头对方芜伸手道:“我也要绳子。”
她现在没灵力,可以说是跟方芜都没什么区别,要绳子倒也不丢人,逞强往下跳才丢人。
可还没等方芜开口,方珞那边就先说:“没绳子了,你们在上这等着,我下去看看就回来。”
风黎向来都是往前冲的那个,哪能就这么被他安排。
何况不管大家本来的灵力高低强弱,现在进了这剑阵,都是没有区别的废物,凭什么他下去?
风黎情绪本就一直压着,此时倒是有点要爆发出来的迹象,只见她上前一步直接拉住了方珞身上的绳子。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先是愣了下,而后才撤后一步道:“你要干什么?”
“凭什么听你的?”
风黎手里抢着他的绳子:“要么把绳子给我,要么带着我。”
方珞按住自己身上的绳子,以免让她抢了去,“这绳子只能承重一人。”
风黎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然后决绝道:“那你别去了。”
温焯在最后面,一时搞不清前面怎么了,只见风黎他俩突然的抢起绳子,颇有些无奈,扬声道:“绳子又不是只能用一次,排着队先后下不行吗?”
闻言风黎才反应过来,没必要争着先下去啊,等他下去后再顺着这根绳子滑下去就行了,彼时他方珞人都在下面了,怎么也管不着她。
风黎这么想着忽然松了手,正准备说‘你先下去吧’,还没等开口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愕然的瞪着眼前的方珞,还没等破口大骂,方珞又瞬间抬手,朝她身后甩出三根银针。
然后,温焯便抢先一步骂了出来:“你有病啊!你钉我干什么?”
始作俑者方珞对谩骂表示充耳不闻,只低头又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绳子,随即对方芜道:“看着他俩,我去去就回。”
他话音未落,风黎和温焯齐齐喊道:“去个屁!给我放开!!”
方芜愣是被俩人吼的一个激灵,她咽了咽口水试图去劝慰两人:“我哥是为了你们好,你俩跟下去也没什么用……”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你才没什么用!!”
方芜心道:我还是闭嘴吧。
她好歹还劝下两人,而方珞根本就不理会,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符贴在三人四周,又低头将手里夜明珠别在腰间绳子里。
最后才勉强的扫了眼,气的不行但又动弹不了的两人,然而也只是对方芜点了下头。
接着他双手握绳,双脚踩墙壁借力往后一跳,眨眼间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喂!你要是敢走…不是吧!你真走啊!”
“他就这么走了?!”
直到方珞随着夜明珠的微光消失在黑暗中,风黎和温焯还不敢相信他真的把他俩钉在这儿然后自己下去了。
被扔下的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话说,可在这么安静氛围下却迟迟没传来方珞的落地声。
按刚刚扔飞镖的回声来推算,落到底下的距离应该不远,怎么也不应该这么久都没回声吧?
风黎和温焯还在气头上,方芜已经有些着急了,她连忙俯在石梯边缘冲下面呼喊:“哥,你怎么样了?”
“叮—铛铛—锵—哐铛——”
没等来方珞的回声,冷兵器相撞的声音却陡然飘进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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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齐齐皱眉,这不就是之前叶老伯描述的怪声吗?
是方珞激活了什么东西,还是墓外已经傍晚了?风黎愣愣地想着,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方芜那边更是着急了,连连冲下面呼唤了几声:“哥!你在吗?哥你怎么样了?哥—哥——”
终于,方珞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上来,他厉声道:“都不许下来!”
方芜虽然听到了回复,但仍是提着颗心,因为方珞的声音有些急促,听起来处在一个很不安全的环境。
但她除了能在上面等着什么也做不了,反而担心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喂,那什么…那个方知有……”
风黎不太熟悉的叫着方芜的名字,对方闻声,终于肯从趴着的状态起来看看。
风黎道:“方知有,我看你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方芜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风黎抓住机会道:“来,你过来把我身上的银针拔了,我下去帮你看看他怎么样了。”
方芜打量着她,有些为难道:“…我哥说都不许下去。”
风黎故意道:“那万一你哥死在下面怎么办?”
方芜听到死这个非常不友好的字眼,连忙摇头,否定道:“不会的!我相信我哥!”
“行行行,你相信他。”
风黎继续忽悠道:“不过你再想想,这剑阵威力可不小,现在你哥也就普通人一个,真遇到什么……”
方芜打断她道:“就算你下去又能怎么样?”
风黎见她态度松懈了些,连忙道:“人多力量大啊,总比他一个人强吧?”
方芜犹豫道:“可是……”
“别可是了!”
风黎乘胜追击道:“我跟你无亲无故的,我死不死又跟你没关系,而且我保证,我下去绝对能给你哥完完整整的带上来!“
她这一大串话说得太密又太快,方芜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当真伸出了手去拔了钉在风黎身上的银针。
风黎的动机当然没有表面说的这么单纯,想下去帮忙是不假,只不过她才不是为了方芜去,而是怕方珞真死在这儿,她的审判之路也就此夭折了。
还有就是,她才不想被钉在这儿干等着。
她是如此,没说话的温焯更是如此。
温焯见风黎连哄带骗的让方芜给她拔针,心想着她解除束缚后,肯定会捎带上自己。
他没成想自己过于自信了,风黎终于能动弹后不仅没理会他,还离谱的嘱咐他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这陪着这丫头吧。”
温焯:???
直到风黎活动着筋骨,准备顺着方珞刚才的绳子下去的时候,温焯还是不可置信,他不觉的带上些怒意。
“小鲤鱼,你要是真敢走你就死定了,我……”
风黎没等他说完话,便冲他微微一笑,反手缠住绳子毫无顾忌的滑了下去,把他接下来的怒骂甩在了身后。
19. 各有麻烦
风黎前脚刚落地,背后就遭了一记重锤,她一个没站稳差点儿跪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没摔个狗吃屎。
待她堪堪回头一看,一张尖牙利齿的大嘴又猝不及防的向她扑来。
这一系列的的意外来得太突然,懵的她根本想不起来要躲,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嗯?怎么还没咬过来?
就在她以为怎么也得被咬上了一口的时候,睁眼却发现方珞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她面前,此时正奋力掰着那怪物的嘴。
对,就是怪物。
因为再怎么看也不像个人。
绿色的眼睛空洞无神,张着大嘴露出四颗尖牙,形如枯槁看起来四肢十分僵硬,皮褶更是像长了上百年老死的树的皮。
眼前这怪物似乎力量惊人,方珞与他僵持着的时候,额头竟不断的在渗出冷汗。
方珞未回头,却察觉到了风黎还愣在原地,他手上紧绷着不敢松懈,咬着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道:“还不走开!”
风黎闻言才知道自己在他后面有多碍事,迅速闪到了一边儿。
与此同时,方珞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的被那怪物轮着胳膊摔出去好远。
这一狠摔,他腰间的夜明珠也被震掉下来,滚落到了旁边。
风黎在那最后的幽光下见到方珞咳了一口鲜血,她来不及多想赶紧过去扶他。
可那怪物却再次朝他们俩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方珞急声道:“屏息!这样它就找不到你的位置了!”
风黎听言立刻憋气,果然,那怪物就在咫尺之间停下了动作。
这怪物是靠呼吸来辨别位置的吗?
风黎恍然的同时,还发现这怪物因为四肢僵硬,胳膊和腿都不会弯曲,只能直愣愣的蹦跳,并且动作迟钝笨拙,看起来也没有活人的思想。
而此时那怪物正胡乱的撞,就算是撞到了墙壁也感觉不到疼痛,与尸走肉般没什么区别。
但因其力量强大连墙壁都被撞的微微震动,以至于墙上满挂的利剑因晃动互相碰撞发出阵阵响声。
原来怪声竟是这样造成的!
风黎愣神儿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她还顾及着刚刚被摔的方珞。
风黎屏着呼吸凑近,想伸手去搀扶他,可对方却忽略了她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略微艰难的站了起来。
风黎:……
还没等她产生些什么情绪,她又瞬间大脑空白了——因为她抬头间猛然发现方珞脸上的面具被刚刚那怪物甩掉了!
关于方路面具下的脸,风黎想过千万种可能,是美是丑,是奇怪是普通……
但如今真的见到了,那些猜想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她不自觉的走近,想看的再仔细一点,此时夜明珠掉落到一边儿去了,但仅有的微弱光芒,足够她看清了。
那张本该清冷好看的脸,并没有风黎想象中那么完美,因为他的两颊布满了诡异的红色印痕。
像是擦了鲜血,还是不均匀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珞的皮肤过于白皙,脸上红色的印痕才会这么的鲜红异样。
是为了遮住缺陷才戴面具的吗?
风黎楞楞地盯着他,不由自主的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她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在她指尖触及方珞脸颊的时候,对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
他下意识的后退,那是风黎头一次在方珞眼里看到慌张无措。
方珞快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想必是因为剑阵的影响,他们不仅暂时失去了灵力,连反应速度什么的都慢了,不然他怎么会才发现面具不见了。
他在风黎眼里慌张不过一瞬,便立即去捡刚刚掉落的夜明珠,借着幽蓝的微光,躲着乱蹦的怪物,他异常急切的想要找到自己的面具。
就在风黎还怔在原地没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忽而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的砸到了她身上。
她保持着茫然的表情低头一看,瞬间回过神儿来。
竟然是只茶杯大小的黑虫子!
不过…好像被火烧死了?
还未等风黎再细看,四周又哗啦哗啦掉下来一片接着一片的虫子尸体。
风黎:……
她顿了下,猛然抬头去看。
虫子是上面掉的,那也就是说温焯和方芜遇到了?
想到这,风黎心下一惊,又迅速晃了晃脑袋,她低头看了下手腕上完好无损的金线,冷静的告诉自己,这金线除非自愿解约不然非死不断。
也就是说温焯肯定还是安全的。
风黎相信,只要他还活着,他肯定也不会让那丫头死了,再者说这些都是虫子尸体,所以不管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应该已经顺利解决了。
她这么想着才堪堪松了口气,继而去寻方珞的身影,只见对方也是和她一样怔住了片刻,便又接着去找面具了。
可真离谱,你风黎能想明白,他那聪明脑子会想不明白?
风黎对自己摇了摇头,刚刚她竟然还想着自作多情去告诉人家自己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这掉下来的虫子,还真是戏剧性的与风黎擦肩而过。
就在半响前,风黎刚滑着绳子下来的时候,温焯就试图忽悠方芜把自己的银针拔下来。
可还没等他说几句话,方芜突然大惊失色道:“你身后有…有虫子!”
温焯动弹不得,虽然看不见方芜所说的什么虫子,但是总觉得她这反应有点过于夸张了。
于是,他颇为无奈道:“墓地里有些虫子不是很正常吗?”
方芜仍是惊恐未减,战战兢兢道:“可…成群结队的爬过来…也正常吗?”
温焯愣了下,他实在想不出方芜说的成群结队的虫子大军是什么画面。
然而下一秒,他显然不用想了,就算他没法动弹也能看见了。
不过眨眼睛,四下墙壁已经爬满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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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漆黑的虫子,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好在目前离他们还有点距离。
“还愣着干嘛?”温焯招呼方芜道:“快把我身上的银针拔了啊!”
方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打了个寒颤才赶紧蹒跚过来给他拔针。
如此情形下,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蹭掉了方珞贴在周围的其中一张符。
方珞刚刚将符贴于三人的四周,本是一个护身的小小法阵。
但此时掉了其中一张,那么也就是说整个法阵算是失效了。
方芜又急又怕,拔针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抖动,就在要拔最后一根针的时候,突然一只虫子从温焯身上跳到方芜手背上。
方芜下意识一甩手,把握在手里的那小颗夜明珠摔了出去,珠子弹到墙壁就开始往外滚,方芜哪还顾得上拔针,先着急去拦夜明珠了。
就在珠子滚到阶梯边缘之际,方芜伸手一捞还真给抓住了,可这显然让她失去了重心,凭空扑腾了几下还是踩空了。
也幸亏她机灵,反手抓住阶梯边缘才没掉下去,算是暂时悬空挂住了。
温焯被方芜气的脸都青了。
最主要的不是因为她没拔完针就跑了,而是她都快掉下去了,还在单手抓着阶梯边儿。
温焯嚷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单手炫技?双手抓紧别松开!”
方芜非常吃力道:“不行!我另一只手握着夜明珠呢!”
温焯要不是现在动不了,真想给她踹下去算了。
他闭眼深呼吸了下,才又开口:“这时候还管什么夜明珠?扔了不就行了?”
“没了夜明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方芜坚持不肯撒手,又喃喃道:“况且这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这可是……”
“那你就扔上来!”温焯不想再废话。
方芜抿了抿嘴,握紧夜明珠准备抛上去,但又怕夜明珠撞到墙壁弹回来。
她短暂的思考了下,想着扔温焯身上总不会弹回来吧?
于是,她一只手艰难的挂着,另一只手费劲的瞄了瞄准儿,紧接着她奋力一抛,咚的一声闷响,正中温焯的额头偏左侧。
温焯应声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你怎么不砸死我呢?”
方芜尴尬的笑了笑,脸已经憋的通红,“行动不便,见谅哈……”
她现在双手腾出来了,使出全力紧紧的抓住那阶梯的边缘并试图爬上来。
但黑虫子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越聚越多,短短一会儿工夫几乎是要把这里布满了。
方芜刚爬上来一点儿,见到这遍地虫子的场面,当时就退了回去。
而然虫子们还是步步逼近,方芜因此是一缩再缩,生怕被黑虫子给咬到。
直到空地彻底被虫子布满,方芜大概是只剩指尖儿扣着阶梯边缘了。
待到她的指尖儿也被虫子波及到的时候,她心想被虫子咬死还不如摔死呢。
索性心一横直接撒开了手。
20.化险为夷
关键一刻,温焯突然抓住了方芜的手腕,后者惊恐未定,抬头就迎上温焯一句怒斥:“都说了让你别松手!聋了?”
方芜表情瞬间委屈,嘟囔道:“那我怕被咬死嘛……”
她说这话时,眼神不经意瞥见温焯露出来的手腕,又立即诧异道:“你被虫子咬了?”
温焯边用力拽她上来,边无所谓边道:“皮外伤而已,死不了。”
方芜深深叹了口气,被拉上来后愕然的发现根本没地方落脚。
可顾及到温焯受了伤,她只得放弃了挂在温焯身上的想法,继而战战兢兢的踢开虫子给自己留个落脚的空地。
就在这时,温焯吐了好大一口血。
“你…你这…你这是怎么了!?”方芜慌道:“你不说只是皮外伤吗?
温焯有气无力的抹了下嘴角的血,伸手扔给方芜一个物件儿。
方芜接过一看,竟是刚才没拔的最后一根银针,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自己给拔了?”
“你哥被这剑阵影响,这法器没灵力操控就没那么厉害了。”
温焯说着顿了下又道:“何况就剩一根针了,问题不大。”
方芜打量着他:“可你看起来伤得不轻……”
温焯还是那副轻松的语气:“小问题,出了剑阵就没事了。”
方芜:“……”
她不知道温焯说的是真是假,但在她眼里看来他被咬还被法器震出血,这可怎么都不算是小问题了。
而且她明确记得她哥说过,强行冲破银针的束缚犹如自残。
她这么想着忽然有点儿内疚涌上心头,要不是自己刚刚没来得及给他拔下最后一根银针,他就不用这样了。
还有他是为了救自己,但自己却因为不想弄丢夜明珠给她头上砸了个包——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块很明显的红肿。
方芜越想越内疚,眼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温焯见她低着头好久没出声,便凑近仔细看了看她。
温焯:?
他懵了:“不是,那个被咬的是我,吐血的也是我,你这是委屈什么呢?”
温焯不强调还好,一强调出来,方芜眼眶里的泪珠像是要挂不住了。
就在她泪水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温焯眼疾手快的捧起她的脸——硬生生把她从低头掰成仰头。
他企图手动阻止方芜的眼泪掉下来,并威胁道:“不许哭!把眼泪给我收回去!不然…不然我给你扔下去!”
方芜被温焯这一吓,瞬间哽了下,然后连吸了几声鼻涕,真的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温焯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她,然而他这口气刚松,更大的麻烦却来了。
两人面对眼前的景象皆是一怔,如果把刚刚的虫子比喻成孩子的话,那现在就是爹来了。
只见眼前体积大了约莫着有三倍,大概有茶杯那么大的黑虫子,正成群结队的由墙壁正在向他们爬来。
“愣着干嘛!跑啊!”温焯来不及想太多,拽着方芜就迈开了腿。
“可我哥他们还没上来!”
“首先,你得保证自己活着,才能等到他们上来!”
墓里环境幽暗,两人顺着阶梯往上跑,步履艰辛也就算了,现在又有满墙的的虫子大军在后面追。
温焯拉着方芜走了一段距离后,转而与方芜换了个位置。
可那些虫子的速度要比之前那批快许多,无奈之下,温焯甩出腰间的锋芒——没灵力也能当个砍虫子的工具。
但虫子实在太多了,温焯刚刚的内伤还没缓过来,一个不留神儿就被几只虫子扑上来咬住了后腿。
他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摔了下,与此同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想要伸手拽住前面的方芜。
只可惜他力不从心只抓了个空。
然后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温焯刚刚想起的那样,他们俩走到了刚刚那有飞镖机关的地方了。
显然方芜将这事儿忘的彻彻底底,飞镖都快射脸上了才愕然反应过来。
就她这后知后觉的劲儿,怎么可能来得及躲开?
“哥!救我!”
方芜落下话音的同时紧闭了双眼,以往只有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她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方珞。
这已经成为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但就现在来看,离她最近的温焯都赶不过来,更别说远在底下的方珞了。
眨眼间,霹雳吧啦的声音像在方芜面前炸开。
……完了,死定了,绝对要被飞镖射成刺猬了。
方芜不敢睁开眼睛的,可预想的疼痛久久没有到来。
心中纵生百般不解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看一看,然后就彻底惊呆了。
竟然是一把剑保护了她?
此时在她面前,有一把剑正飞快的旋转,从而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盾。
不止如此,剑盾的后面,方芜的面前还竖着个不知所措的锋芒——是刚刚温焯情急之下抛出来保护方芜的。
因为一把突如其来的剑,锋芒夹在中间略显不知所措,又闪回了温焯手中。
与此同时,温焯已经破着脚走到了方芜边上。
他望着方芜和莫名的剑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嗯……”方芜望着眼前的噼里啪啦,嘴角抽了下道:“我也想知道。”
那剑速飞快,犹如万箭齐发的飞镖尽数被弹了开。
俩人观望许久,温焯忽然眉头一皱。
他注意到飞镖与剑相撞时,因为速度快撞击大,竟摩擦出一些零星的火花。
而那火花溅之处,黑虫都避之不及。
温焯拍了下自己脑门:“管他什么虫子呢!只要是虫子就怕火!”
他自顾自的说完,又扭头对方芜道:“来的时候你那火石呢?拿来!”
方芜听言,连忙在自己身上的小布包里翻找,她可不会乱丢乱扔好端端还能再利用的东西。
温焯拿到火石后却发现点不燃,他怔了怔,想起他们来的时候是在飞镖机关前一段才能点燃火石。
于是,他拿着火石腿脚不太利落的往上走了好一段,边走还边尝试点燃火石。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后,他道:“可以了!”
话音刚落,一阵阵烤虫子的味道就蔓延了开来。
方芜看着温焯满墙满地的甩出火苗,那场景简直了,说是十分壮观也不为过。
霹雳吧啦的火星儿声音,接连成片往下掉的虫子们,就在这杂乱的情况下,恍惚间好像有黑影闪过,但转瞬即逝,温焯愣了下只想着也许是错觉。
不稍须臾,本来成群结队的黑虫子大军,死的死,跑的跑,已然所剩无几了。
温焯停手的时候颇有些精疲力尽。
方芜一直秉承着,不碍事就是帮忙的理念,不管是什么突发状况就先躲起来。
但是现在这个环境让她无处可躲,她只能找个看起来可以蹲的墙角,双手抱头蹲下,采取鸵鸟式埋头——眼不见为净。
听见没什么动静了,蹲在角落的方芜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确认安全后她便赶紧跑向了温焯。
她一路皱着眉半眯着眼,尽量不去看地上的虫子残骸,直到看清温焯的惨状,她才瞬间睁开了眼道:“你,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温焯闻声低头审视了下自己,确实,要不是穿着一身黑衣不明显,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瞧这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想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虫子咬了多少口。
温焯不语,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看来是真累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时,不知怎么的想起风黎之前那句‘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为所欲为’。
然后他便不知不觉的笑了,呓语似的道了句:“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嘛。”
“啊?”蹲在一旁的方芜没听清他这句嘟囔:“你说什么?”
“没什……”温焯这话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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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一阵苦涩涌上来又吐了一口鲜血。
想必是这一番大起大落,银针造成的内伤反复了。
不过温焯不太把这些‘小伤’当回事这点,倒是和风黎很像,俩人都是那种觉得死不了的都不叫事儿的人。
但对于屁大点事儿都无比重视的方芜来说,简直是比吐血的本人还激动。
以至于她前不久刚被温焯吓回去的眼泪,伴随着新一波的泪水共同喷涌而出。
“哇啊啊啊!你是不是活不成了?!”
温焯猛然睁开眼:???
方芜声泪俱下:“哇啊啊啊!你别死啊!你可千万不能死……”
此话一出,温焯虽然无语,但心里还有点莫名的欣慰,想着这小丫头还有点良心,不枉自己刚刚那么护着她了。
于是,他难得产生了想要好好安慰的想法,看着哭成泪人的方芜,他思绪着正欲开口说点儿什么。
“哇啊啊啊!你别死!你不能死!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温焯:???
他还没开口,就被方芜的话给堵回来了,然后就是真想给她踹下去。
“你俩这是唱哪出儿?”
风黎的声音从方芜身后传来,她刚顺着绳子爬上来就看到温焯瘫坐在地上,而方芜在一边哇哇大哭。
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场面,风黎表示十分不理解。
方芜闻声转头,见到风黎上来了,她才勉强收敛哭声,随即张望道:“我哥呢?”
“绳子只能承重一个人,我先他后,应该这就上来了。”
方芜听到他俩都是安然无恙的,忍不住喜极而泣又是一记暴哭。
风黎:?
温焯:……
方珞如风黎所言很快就上来了。
他的面具完好如初的挂在脸上,除了身上有些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和下去前并没什么区别。
面对眼前这两懵一哭的离奇的场面,他倒是没什么过多的反应,淡定的收了绳子,不紧不慢的走向方芜,伸手道:“走吧,先上去。”
方芜不知道是看见方珞就能止泪,还是刚刚哭的太狠把眼泪哭干了,反正在另外两人看来,她是瞬间就停泪了。
方芜抽噎着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伸手牵住方珞手起身时,还顺势将他另一只手里的绳子拿了过去,继而装进了她随身的小布包里。
“这就走了?”
温焯见这兄妹俩手拉手要走,可算是从石化的状态缓解出来了,连忙问:“下面怎么样?真有什么被镇压着吗?”
不等方珞开口,风黎已经先回他道:“已经解决了。”
“啊?真有啊?是什么东西?”
“怎么说呢,就是……”
风黎这倒是被问住了,皱眉想了好一番形容词才堪堪回道:“一具活干尸?”
走在前面的方芜脚步一顿,回过头道:“活的干尸?”
“僵尸。”方珞说着推了下她,示意继续走。
僵尸没有思想意识,笨拙莽撞力气却很大,僵尸是闻到活物气息就会自动攻击,若没有活物就会乱蹦乱跳。
再者,僵尸是死后异变而成,与鬼怪有着的共同性,所以它的作息是日夜颠倒的,只有日落后才会活动。
方芜一听底下有只僵尸,便大概能猜到那晚间兵器碰撞声是怎么来的了,只不过她还是有一点没想通。
于是,她边走边回头问:“可是这底下怎么会有僵尸?”
风黎在低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被方珞这么一说才将那怪物和僵尸对上号。
她和温焯自然是知道什么是僵尸,想明白后也同样是疑惑方芜所问的。
毕竟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僵尸绝对不可能是后来的,而是有人刻意将它困住。
难不成叶秋建造这个墓地的时候,这僵尸就已经在里面了?
这怎么可能呢?
正在三人迷惑不解的时候,方珞揭晓了真相:“这个僵尸应该就是叶秋本人。”
21.意外收获
方珞话音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个趔趄。
“小心。”方珞扶了下走在他前面的方芜,也同时回头嘱咐了后面的俩人。
随后,他在其他人还没追问的时候,先一步解释道:“我刚下去的时候发现底下没有棺椁,也没有叶秋的尸体,而是遇见了一具僵尸。起初也是疑惑的,但细细观察了一番后,发现那具僵尸脖子上挂着一只青铜铃。我趁机扯下来看,见上面刻着穷奇图纹。此图多是为了镇压什么,而我在僵尸脖子上摘下,便猜此物是为了防止尸变。”
方芜疑惑道:“有此物镇压,那为什么还是尸变了?”
“因为已经失效了。”
方珞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裂开几道的青铜铃给他们看了看。
温焯皱眉:“如果下面只有一具死尸,那这青铜铃是怎么裂开的?”
“据叶老伯所言,前阵子暴雨后出现怪声,而由于地理位置和这个剑阵的结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扩声器……”
温焯恍然道:“有暴雨就会伴随着雷声,所以说这东西是被回声震裂的?”
方珞点了点头,“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但据我在下面的勘查,应当是只有这种可能。”
温焯愣了下,“那你现在把青铜铃拿出来了,那僵尸怎么办?”
方珞道:“我给那僵尸结了新的咒印。”
温焯想了想道:“那以后新咒印也失效了,那僵尸岂不是又恢复了?”
方珞道:“很难毁坏,就算真的毁坏,有这个剑阵在它也出不去。”
方芜连忙附和道:“我哥设下的咒印肯定坏不了!”
温焯面对无脑追捧,并不打算给予回应,不过他和方珞的交谈间,他、风黎和方芜三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剑阵的厉害。
按照方珞所言,此墓的建造者就怕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除青铜铃镇压外,还特意设置了剑阵。
也算是未雨绸缪思虑周全了。
温焯回归问题的关键,问道:“那你为什么说那个僵尸就是叶秋?”
方珞直言:“首先这是叶秋的墓,也是他本人有意设的剑阵,其次传言剑圣叶秋左手是六指,而那个僵尸左手就是六指。”
方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对对,传说剑圣叶秋天生六指!不过……”
方芜说着,又疑惑道:“他是在活着的时候,就知道死后的自己会变成僵尸?”
方珞反问她:“叶秋是因为什么英年早逝的?”
方芜道:“染上顽疾,具体是什么病,倒是无人知晓。”
方珞点了点头,“我猜这个顽疾就是染上了尸毒,但他刻意隐瞒,并且在将死之际把自己关进墓里等死。”
听到这,温焯和风黎便全然明白了原委,合理推算这一切的话,确实方珞所说最接近现实真相。
只有方芜一个人还有所疑,皱着眉头又问:“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进墓了?”
温焯恨铁不成钢道:“不然你以为这阶梯是干嘛的?给盗墓贼准备的?还是给你准备的?”
方芜被噎了下,还是不罢休的追问:“那为什么阶梯离地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就断开了?”
方珞解释道:“应该是叶秋进墓以后,趁还活着有意识的时候把阶梯故意毁坏,这样就算以后尸变,作为没有思想的僵尸,无论怎么跳怎么撞也是出不去的。”
方芜可算捋清楚大概的情况了,刚想闭嘴,又想起方珞手中的青铜铃,回头问:“可是,哥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坏掉的青铜铃拿出来?”
方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青铜铃,若有所思道:“此番为驱邪除祟,便以此铃作为邪物交与叶家后人,当作善意的谎言吧。”
方芜恍然:“也对,总不能告诉叶老伯叶家先祖变成僵尸了吧……”
四人原路返回,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这一路都在谈话,回去的路可比来的时候走得快多了。
只是这一路风黎都不曾插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当然她也没什么要问的,自己的疑惑方芜和温焯都已经问出来了,至于其他的,她刚才在底下也都亲眼目睹过了。
不过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她心里压着一股气,回想起在底下的时候,方珞那个态度,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以至于当时方珞找到面具,重新封印了僵尸,风黎理都没理他,转身自己先爬上了绳子。
四人抵达洞口的时候,有一个小细节只有方珞发现了——刚下来的时候方珞贴在洞口的符不见了。
只是这一细节其他三人起初就没注意,此时也定然没察觉出少了什么,所以也只有方珞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怔然片刻,便纵身先跃出了洞口后,随即在外面伸手把方芜拉了上去。
“干嘛呢?”
温焯见挡在自己前面的风黎迟迟未动,催促道:“等我踹你上去呢?”
风黎收回刚刚的愣神儿,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对温焯道:“呵呵,没那个必要,我谢谢你啊!”
温焯微笑道:“客气什么,需要我踹随时都可以。”
风黎不再和他瞎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纵身跃了出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然深夜,这环境倒是让眼睛好适应,不然突然从黑暗过渡到强光,用不了几次就得瞎了。
“叶老伯!”
风黎出来的慢,还未待瞧清周围事物,就先听见方芜的一声惊呼。
他们是五个人来,四个人下墓的,方芜这一喊,风黎还以为那老头死了呢,谁知匆匆过去一看,那老头只是在不远处的草丛处躺着。
风黎刚想问他是不是等太久睡着了,就看见方珞伸出二根手指,探了探叶老伯的鼻息。
“无碍,只是昏过去了。”
风黎:……
方芜松了好大一口气,这才上前晃了晃躺在草丛中不省人事的人,急切道:“叶老伯?醒醒!叶老伯!”
按照她这摇晃程度,喝了两天大酒的也该醒了,果然,很快叶老伯就睁开了疲倦的睁开眼睛。
只见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迷糊的看着几人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风黎斜睨着他道:“那得问你自己,困了?”
叶老伯揉了揉眉心,很尽力的回忆着道:“我在外面等你们,等到天都黑了你们还没出来,然后…好像看见有很多虫子,再然后……”
他说着像是实在头疼的厉害,只堪堪道:“再然后我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完叶老伯说的,温焯和方芜互相看了眼,随即方芜追问叶老伯道:“那虫子有多大?什么颜色?”
“嗯……”叶老伯努力回想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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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子,不是很大,通体漆黑。”
方芜瞬间垮了脸:“那看来您还没看见大的就晕过去了。”
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几人对视一眼,便都闭了嘴各自思绪起来了。
除了方芜,大多数时候她都放弃思考,见场面默然了,她赶紧扶起叶老伯道:“没关系!您人没事就好!”
随后方芜把方珞刚拿上来的青铜铃递给叶老伯,照着方珞的意思再美化下措辞,娓娓道来:“想来是这个陪葬的铃铛招惹的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发出了些奇怪的声响,现在我哥已经处理过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怪声了。”
叶老伯本来脑袋就刚清醒,听她这么说丝毫没有怀疑真假,直拱手拜谢道:“真是有劳四位法师了!法力高深年少有为!叶家不胜感激!”
“您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就是……”
方芜笑呵呵的故意停住不往下说,叶老伯好歹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知世故的,立即就接了话茬儿道:“噢,对对对,酬金回去后定当立即结算给法师。”
方芜听到这,差点没收住脸上的笑意,连忙道:“不着急不着急,主要是为了驱鬼逐邪嘛,钱什么的都是其次的。”
风黎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方芜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完全吸引了她全部注意,以至于她旁观了一场方芜个人秀。
再去看温焯和方珞,这俩人从刚才起就皱着眉头不知道琢磨什么——看起来真的很费脑子。
还有…不知怎么的,从刚刚起风黎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起初到没多在意,但现在好像更凉了。
于是,她带着一身鸡皮疙瘩回头查看,这一看,直接给她吓一个激灵。
“这怎么还跟出来把剑呢?!”
众人闻声回头,温焯盯着这把来路不明的剑觉得甚是眼熟,皱着眉头去看方芜:“这不是替你挡飞镖机关那把剑吗?”
方芜盯着那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它怎么出来了?”
风黎歪头看了看俩人:“你俩认识?”
方芜简单的叙述了一番他和温焯在墓里的奇遇。
前有小虫子追,后有大虫子咬,还有惊心动魄的生死存亡,最关键时刻就是被这剑给救了一命。
风黎:……
方芜说话够仔细了,只是风黎依旧满脸疑惑。
她半眯着眼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方芜,又看了看惨不忍睹的温焯,最终憋出来句:“这是你俩一起经历的?我怎么感觉是他一个人的遭遇呢?”
方芜:“……”
没等俩人说什么,风黎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凑近温焯,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在对方嘶一下的同时,侧头问方芜道:“他这又是怎么搞的?”
方芜语塞:“啊这……”
温焯抬手拍开风黎的手,眼神儿瞥着方芜,阴阳怪气道:“我这可是飞来横祸。”
风黎:“?”
此时罪魁祸方芜,选择以最快的速度转移话题:“那什么,嗯…我看还是趁洞口封上之前,先把这剑送回去吧!”
说罢,她逃似的起身跑去洞口查看,再回头的时候却只看到愣在原地的几人,而刚刚那把悬在空中的剑却不见了。
她皱眉道:“剑呢?哪去了?”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风黎缓慢的抬起胳膊指向她:“跟在你身后……”
22.古剑渊源
方芜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才僵硬的转过身去看,果然,那把剑在她身后飘着。
方芜顿时变了个脸色,回过头可怜的望向众人:“这……”
“别慌,”方珞朝她走了过去:“此剑有灵,应该是跟上你了。”
方芜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那它以后要一直跟着我吗?”
方珞端倪着她身后的剑,若有所思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一听这话,方芜又有些茫然了,她伸手去拽方珞的衣角:“哥,这是好还不好啊?它跟着我的意思是要当我的法器?”
温焯走向她的同时听到这话,没忍住笑道:“你连修为都没有,还妄想收个有灵的法器?”
方芜:“……”
确实,她半点儿修为灵力都没有,别说收个这样有灵的法器,就普通法器她也用不着啊。
见方芜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方珞拍了拍她攥住自己衣角的手,轻声道:“它应该并无恶意,你刚刚不是还说它在下面保护了你?”
“也是,它应该是好的……”
方芜无精打采的抬起头去看那个剑,话没说完又猛然道:“这剑上有字!”
其他人听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剑柄处确实刻有字符。
“这也叫字?”
温焯皱着眉头打量着那所谓的字,颇有些无语道:“看起来更像鬼画符。”
方珞近一步道:“这是以花体繁文式标记的,应该是刻了个姓氏……”
他说着眯起眼睛又凑近了些,不太确定的道:“…姜?”
“姓氏?”温焯啧了一声:“看来这还是把有来头的古剑。”
方珞思量着直起了身子,回头看向叶老伯道:“想来您是识得这把剑的,可否告知我们其中渊源?”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风黎其实并不意外。
因为从这把剑出现的时候,叶老伯就一直沉默不语,但却眉头紧锁,表情也跟着他们的谈话而变化莫测。
要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真是骗鬼呢。
叶老伯怔然片刻,似乎是难以启齿,但面对四双眼睛的直视,最终妥协道:“这把剑我自然是不曾见过,先祖入墓时,我还未曾出生,不过……”
风黎问:“不过什么?”
“小时候听父亲讲过一些先祖的事情,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这把刻着姜字的古剑,因为是先祖最后的收藏。”
风黎又问:“为什么是最后的收藏?”
“因为先祖就是在去寻这把剑的时候,染上了不治之症。”
叶老伯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道:“自寻剑回来后先祖说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不仅不就医,还开始为自己建造墓穴,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先祖便撒手人寰了。”
言罢,他绕过众人走近那把悬在方芜边上的剑,继续回忆道:“这剑在当初就是把有名的百年凶剑,当初许多人都劝先祖莫要去寻这晦气。”
“可先祖爱剑胜过一切,世间名器宝剑他都要去找,最后他一意孤行去那亡国之地寻找,在乱坟岗度过了几天几夜,带了这把剑回来。”
听到这剑是在乱坟岗几天几夜才找到的,四人互相看了眼。
想来叶秋是在乱坟岗染上了尸毒,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防止尸变才抓紧建造墓穴设下剑阵。
几人没成想叶老伯此番言论,恰恰验证了之前方珞的那些猜想。
方珞想了想,问道:“您说的亡国之地莫非是卫国旧址?”
叶老伯点头:“正是百年前繁盛一时的卫国。”
方芜愕然:“那这把刻着的姜,就是那个当年被屠满门的姜氏?”
叶老伯道:“确实是百年前,卫国将军姜寒的随身佩剑。”
显然,方珞和方芜对叶老伯所提的卫国和姜氏都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温焯和风黎就听得云里雾里了。
有了之前关于剑圣的传说,风黎对所谓的传说们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反倒是温焯觉得有趣的很,拍了拍方芜道:“怎么?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人间故事吗?”
“没错!”方芜道:“这还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温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那你讲讲。”
方芜清了清嗓子,忽然就正经了起来说道:“话说百年前,有一个卫国……”
风黎的‘叶老伯讲故事’后遗症还在,眼看方芜颇有叶老伯那要长篇大论的风范,连忙打断道:“说重点!”
“呃……”方芜满脸纠结道:“都挺重点的,这怎么说?”
风黎哽了下:“你只说跟这剑有关的姜氏就行了。”
“好吧。”
方芜妥协的点点头,继续道:“这姜氏乃是卫国的世袭将军,代代忠良,报国为民,而刚才提到的姜寒,就是姜氏最后一代将军。”
“哦?”温焯凑上来道:“即是名将,那为何被屠满门?”
方芜叹道:“弑君。”
温焯皱眉道:“又说世代忠良,又说弑君篡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说的就是啊!你也觉得奇怪吧!”
方芜满是不理解:“当时这个消息一出,瞬间轰动全国!”
说罢她又愤愤道:“最主要的是,这姜寒才打了胜仗,带着满身荣耀凯旋,按理说,王上肯定会大行赏赐,礼封姜氏,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弑君呢!”
温焯摸着下巴,瞎猜道:“再怎么赏赐也没有当王的权力大,也许那姜寒就是心高气傲觊觎王位呢?”
方芜:“呃……”
大概是觉得这故事有点儿意思,风黎也忍不住加入猜测道:“又或者王上忌惮姜氏功高盖主,找个理由将他诛杀了?”
方芜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其实你们的这些猜测直到现在都争议不断,具体为什么自毁前程,那恐怕只有姜寒本人才知道了。但是满身荣耀的将军弑君是事实,因叛乱罪惨遭灭族之灾也是事实,只不过后来时间流逝,这个话题也就慢慢被人遗忘了。”
温焯又道:“既然这个姜寒弑君失败了,那卫国怎么还是灭了?”
方芜道:“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必经之路嘛,那卫国后来国势逐渐衰弱,就只能被新政取代了。”
她说罢又补充道:“不过失去姜氏这么强有力的护国将军,应该算是加速了国家灭亡吧。”
方芜解释完姜氏的故事,一旁若有所思的方珞开口了。
他直接问叶老伯:“您说这是把凶剑,是因为当初姜寒用这把剑弑君的吗?”
叶老伯摇了摇头:“不止如此。”
温焯自信道:“既然这姜寒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这剑肯定杀敌无数,背负太多人命自然就会成了凶剑。”
叶老伯又摇摇头:“也不尽然。”
风黎问:“那还有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都已经说了,叶老伯也就不再顾虑,直言不讳道:“当时先祖去寻剑的时候,打听到一些鲜为人知的隐情,大概是在姜寒弑君之后,王上曾有意留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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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特意去牢狱去找他谈过。”
温焯深感好笑:“这王也是挺有趣,人家要杀他,他反倒以德报怨?”
“噢!对了!”
方芜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姜氏是世袭将军,那也就是说王上与姜寒从小就相识,说起来应该是发小吧!”
方芜自己说着又皱起眉头:“难道王上是念及旧情不忍杀友?那这姜寒就更过分了,王上这么好,他还要弑君篡位!”
温焯不以为然:“利益面前手足亦可杀,何况少时玩伴?”
方芜:“……”
叶老伯又道:“当时牢狱谈话,只有王上和姜寒二人,具体都谈了什么,除了两位当事人恐怕再无第三人知晓了。在那次谈话后,王上就下令诛杀姜氏满门,不过并没有去市集当众斩首,而是派人去家里行刑,最后还派兵去收尸体扔去了乱坟岗。”
“对!”方芜附和道:“很多人传言,王上是给姜氏留颜面才派人去家里行刑。”
“可世人不知,王上派去这行刑之人……”叶老伯顿了下,才继续道:“就是姜寒。”
四人闻言,满脸疑惑。
静默良久,方芜才堪堪问道:“您是说…王上让姜寒杀了自己全族?”
叶老伯缓慢却坚定的点了下头。
“是…”方芜指着旁边的剑,“…是拿的这把剑?”
叶老伯再次缓慢坚定的点了点头。
众人愕然,试图消化这个复杂又荒唐的故事。
正如叶老伯所言,其中原委除了当事人,恐怕再无第三人知晓。
而如今王上和姜氏早已不在人世,这个虎头蛇尾的故事也就成了无法理解的谜。
眼前这把百年凶剑,曾杀敌、弑君、屠族、历经无数血腥残忍,却在危急关头救了方芜,这事儿换谁也都难以想通。
如今这剑更是不知为何跟上了方芜,但就目前来看,这把剑似乎并无恶意。
哎,风黎叹息,怎么老是遇见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怪事呢?
“不曾想,此剑还有这般渊源。”方珞望着那剑有些难以言说的惆怅。
方芜满脸担忧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剑,又看了看她哥,无奈道:“哥,现在怎么办?”
“当年之事已成尘埃,此剑之灵并非恶灵,它想保护你肯定会尊重你的选择,若你不想……”
他说着又看向那剑:“它应该会离去。”
方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回头看了看那个深邃冰冷的剑冢,又转过来看眼前的剑,然后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鼓起勇气,伸手去摸那把飘在身边的剑。
那剑倒也不闪躲,就那么任由她触碰,温顺的根本看不出丝毫凶剑的气息。
方芜摸着摸着忽而笑了。
她转头对方珞道:“哥,我觉得它不会伤害我,就让它跟着我好了。”
温焯在旁边不禁啧啧两声道:“也不知道你这哪儿来的狗屎运,白白捡了把古剑当法器。”
这话,风黎深有所感,别的不提,就这次下墓,他们三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只有方芜,不仅毫发无伤还收获了把古剑护身。
哎,上天就是这么偏心。
关于运气这事儿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讲。
就像有人天生家世显赫,不愁衣食一生无忧,而有人生来就是命运多舛,光是要活着就已经很难了,更有甚者,生来就是猪狗畜生,这能找谁评理去?
风黎想起自己飞升失败还损了灵力。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23.突然散伙
四人再次回到叶家铁匠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方芜催促着叶老伯回去睡觉,却逮住了也想回去睡觉的风黎。
哦,还逮住了温焯和方珞。
风黎经历了一天一宿的折腾,脑子里只剩下休息,但方芜不同,她脑子除了休息,大概还想着吃饭。
尽管温焯和风黎表示不想吃,但抵不过方芜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屈服了。
于是,三人各自简单收拾了各自伤势后,齐聚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而方芜趁这个间隙去了厨房做夜宵,只不过她这一去,好像没有了归期。
安静了半响,温焯终于不耐烦道:“她就算做十个菜八个汤也该出来了吧?再做下去都成了明天的午饭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抱怨,如寂静夜空的一声惊雷,把一旁昏昏欲睡意识迷离的风黎着实吓了一激灵。
她反手就要给温焯一拳,但被其成功躲开,她又反手一推,两人便赤手空打了几招。
经过这一闹,风黎彻底不困了,不仅如此,她还意外的发现,坐在她对面的方珞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架。
风黎忽然想起他在剑冢没了面具的模样,虽然环境幽暗,但那张血色红痕的脸给她的冲击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也还好,对于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其貌不扬,相反风黎还觉得那是他的点缀。
总而言之,那张脸虽然和风黎想象得有些出入,但还是好看的很。
风黎突然觉得他戴面具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藏住自己的姿色。
此时瞧见他很困却强撑着的模样,风黎突然很想笑。
也许是因为方珞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所以风黎但凡发现一点儿,他这种稀疏平常的小细节,就会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风黎这么想着突然一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干嘛觉得他有有意思?
风黎强行将自己的视线转移。
转向旁边的温焯很容易打起来,而且余光还是能瞥见方珞。
这么想着她干脆双手撑着脸,仰头看天去了。
漫天碎冰一样的繁星,原来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经过去大半。
她总觉得自从来了人间,时间就逐渐加倍的溜走,悄无声息又无迹可寻。
风黎望了星空许久,回过神儿的时候,又不自觉望向那个她猜不透的人。
不巧的是,对方好像已经清醒了,所以风黎的视线便猝不及防与他撞了个正着。
这次她反应迅速,只一瞬间便挪开了目光,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那人不太喜欢自己。
就在此时,方芜终于出来了。
因为只有两只手,一次拿不完东西,她先端了两个大碗急匆匆的放到桌子上,转身又去厨房端了两个大碗出来。
温焯感叹:“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睡厨房了呢!”
方芜把筷子分发给每个人,笑嘻嘻道:“这汤得多熬会儿才能收汁,赶快吃吧!”
三人闻声低头看向自己眼前的面,粘稠的汤汁,乌黑的面条……
温焯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确实收汁了,面都染成汤的颜色了。”
紧接着他在方芜一脸期待的表情下,勉为其难的凑近闻了闻,顿时脸色骤变:“你这是煮的什么鬼东西?!!呕……”
方芜对他的反应好像很是不解,满脸真诚的回答道:“草药拌面。”
“啊??”
温焯和风黎两脸不可置信。
方芜又道:“我特制的草药拌面,既能治伤又能抗饿,一举两得的绝世佳品!”
风黎:“……”
温焯冷哼道:“不用了,受点伤养养也就好了,要是吃了你这碗毒面,怕是活不过今晚。”
这话方芜可不爱听了,皱着眉头为自己忙碌半天的成果正言道:“这个草药面我已经改进过很多次了,每次我哥受伤我都会做,恢复效果可好了。”
她说罢,还特意强调:“这可是难得的良药!才不是什么毒药!”
“那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温焯瞥了眼方珞后,把面碗一推,抬头微笑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风黎也顺势把碗一推,表示拒绝。
反倒是方珞,习惯性的默默地拿起碗吃了起来,云淡风轻,没有过多的反应。
风黎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心想:这才是真正的狠人,吃屎都能吃出美感!
方芜看这情况,温焯和风黎是怎么劝都不肯吃了,眼珠一转,故作悲伤道:“哎,既然吃都吃不到一块去,我看咱们以后也没办法同行了……”
“你——”
风黎明知道方芜是故意这么说的,但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她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她在心里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就是一碗面吗?
风黎咬着后槽牙,硬挤出来个微笑道:“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她说罢低头盯着碗里的面,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眼一闭心一横,英勇就义似的挑了一筷子面就塞进了嘴里。
方芜和温焯对她高度关注,前者是想得到面的反馈,后者是想看看这碗毒的威力。
然而,风黎只是表情痛苦了片刻,随后竟然慢慢的眉目舒展开来了。
温焯:?
风黎表情从痛苦逐渐转成了享受,只见她又连忙往嘴里送两口,并冲着温焯惊喜道:“这面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吃起来特别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没等温焯反应,方芜先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嘛!这可是良药好面!”
温焯:??
看着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温焯突然迷茫了,眯着眼睛打量风黎:“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失去味觉了吧?”
“真的!”
风黎将温焯那碗往他手里推:“特别好吃!不信你尝尝!”
面对风黎一脸真诚的推荐,温焯侧头看了看左边吃的从容的方珞,又端倪了番吃的正香的风黎。
他内心挣扎了了一番后,在对面方芜满脸期待的注视下,决定拿起筷子尝尝。
“墨迹什么呢?”
风黎嘴里嚼着面催促道:“待会该凉了,快吃吧,可好吃了。”
温焯将信将疑的往嘴里送了口面,刚嚼两下脸色就瞬间变的铁青。
他五官扭曲着对风黎吼道:“你竟然骗我!呕……”
风黎得逞的哈哈大笑,随后把手里那碗东西推得远远的,对方芜道:“行了,仁至义尽了,我也吃饱了。”
方芜伸着脖子看了看风黎面前的碗,确实吃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行,饱了就行。”
她说完从自己小布包里拿出来个精致的小白瓶,递到温焯面前。
温焯条件反射的往后躲了躲,警惕道:“这又是什么?”
“内伤内服,外伤外敷。”
方芜有些别扭的解释道:“今天是我拖累你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个药很管用的,你记得涂。”
温焯:“……”
他平时嚣张惯了,打打杀杀丝毫不惧,受伤流血也不放在眼里,因为强者总是无懈可击的。
这也就导致人们总觉得强者不需要关怀,要不是方芜突然提醒他的伤,也许他自己都不会太在意。
毕竟这种皮外伤不用多久就会好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温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便只是十分不自在的接过那小白瓶,哼了句:“算你有良心。”
接着,他竟然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把那碗毒面吃了个精光。
风黎看着温焯三两下就吃光了那碗恐怖的面,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勇士啊!”
此时的方珞作为全程旁观者,已经不紧不慢的吃完了自己的面。
方芜像一个监察员,看他们几个的碗里都几乎吃完了,微微一笑表示非常满意。
“对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众人道:“你们要不要喝汤?锅里还……”
话音未落,桌子旁的三人像是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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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现场。
方芜:……
翌日烈阳高升,四人才将将要出发——还是风黎一再催促的。
毕竟之前说好解决完这事儿,就跟着风黎的路线走,她早就急不可耐的想继续审判之路了。
叶老伯得知他们要去正南方向,便建议他们四个走水路,因此他还特意给四人订了条小船方便出行。
方芜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欣然接受了叶老伯找的船。
而那把姜氏古剑则被她背在身后,毕竟一直飘在空中容易吓到不知情的路人。
那剑倒是也十分听她的话,任由她怎么摆布。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此时的风黎可一点也不开心,她毕竟是只鲤鱼,水里赶路还得坐船,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这破船也太慢了吧!
风黎感觉他们已经坐了大半天了,这船还在一个地方飘着,她甚至开始怀疑这船根本没动。
四人若有似无的在江水上飘啊飘。
水流很慢,风也很轻,太阳却在这慢慢中坠了下来,天边的几朵白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成了斑斓的晚霞,悄悄地布满了整片天空。
江中美景尽收眼底,何等的安逸,风黎的情绪却与之完全相反。
过慢的行船速度令她烦躁到了极点,她再次忍不住问船夫道:“船家,还有多久靠岸?”
行船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胡子已经花白,背有些佝偻还带着个大斗笠。
可能年纪大了会有些耳背,他像是没听清风黎说什么,微微侧过些头,沙哑着嗓子问道:“年轻人,你说什么?”
风黎加大了音量,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说,还有,多久,靠岸?”
船夫道:“快了快了!莫急!”
风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五遍了,每次船夫都说快了,然而根本看不见岸边的影子。
极度无奈下,风黎开始扶额放空,陷入新的一番心理挣扎。
弃船游走还是继续飘着,这是个值得深度思考的问题。
风黎无疑是想弃船的,温焯因为有契约绑定,所以不用思考他的选择。
只是这方氏兄妹着实麻烦,打不过又不听话,横竖就是个大麻烦。
有什么办法能让风黎弃船后,他们兄妹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追上来呢?
嗯…这真是个得好好思考的问题。
直到江面起风,船身猝不及防的晃动了下,风黎乱七八糟的思绪才堪堪回过神儿。
天地可鉴,船只是轻微的小晃了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而风黎却半个身子倾倒在对面,好巧不巧就扑进方珞怀里。
被撞到的人明显身子一怔,僵住了。
“这都能摔?”温焯无语道:“你咋不直接翻江里去呢?”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眼疾手快的捞起风黎回归原位。
风黎没理会温焯,而是突然语重心长对方珞和方芜道:“我决定了,咱们兵分两路,我先上岸探路,然后你们坐船到南岸跟我汇合。”
温焯:?
方芜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不可置信的问风黎:“你要先走?”
风黎点点头回给她个微笑,不等她接下来的反应,趁着船家不注意,转身就跳入了江中。
“岸上见!先走一步!”
起初温焯只觉得风黎在胡扯,直到她真的跳船了,还越游越远几近消失在视线里。
温焯愕然道:“我去!真走啊?”
他诧异完也跳入江水,并对剩下俩人摆了摆手道:“那我也得走了!回见!”
方芜:“……”
直到俩人彻底游远,方芜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满脸懵的转头问方珞道:“真走了?我以为她随便说说呢……”
方珞这会儿身子还是僵住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变,叫人看不出情绪。
方芜对此却是毫无察觉,径自琢磨了下,然后说:“哥,这是不是甩了他们的大好的机会?要不…咱们跑吧?”
24.守株待兔
烟雨蒙蒙,凉风悠悠,街头巷尾人影憧憧,满是举油伞披蓑衣路人。
庐州与上京的繁华不同,放眼望去这青瓦白墙,雕砖玉刻的江边古镇俨然是一幅水墨画。
可这美景却偏偏被墙角屋檐下,两个顶着大荷叶的人给破坏了氛围。
这两片绿色若在江上再正常不过,可在这人群中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终于,其中一片叶子下面的温焯道:“你就不怕他们跑了?”
另一片叶子下面风黎回道:“放心,跑不了。”
温焯斜睨了一眼风黎:“你哪儿来的自信?”
风黎挑了下眉,故作神秘道:“之后你就知道了。”
温焯:?
他举起左手腕,在风黎眼前晃了晃:“雨水灌进你脑子了?你该不会以为那对兄妹跟我一样甩不掉你吧?”
面对温焯的一再打击,风黎仍是信心满满:“放心,他们绝对会来找咱们!”
温焯:“……”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路上,行人纷纭杂沓的踩过溅出水花。
此时有一个戴斗笠的人匆匆走过,叶子底下的两人同时抬头,看着满街路人蓑衣斗笠,又看了看对方头上的荷叶,同步动作的深深叹了口气。
温焯道:“跟那丫头要点钱好了,也不至于连把伞都买不起。”
风黎嗤笑:“你说跟方知有要钱?”
温焯愣了下,叹气道:“确实,跟她要钱比要命还难……”
看这雨没有要停的趋势,风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温焯不禁问:“你打算在人家屋檐下站到雨停吗?”
风黎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家屋檐下?”
温焯闻言抬头看了看,韩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若有所思地转头问:“你的意思审判目标在这儿?”
风黎点点头,盯着眼前的韩府道:“这次我能感应到,目标就在这个宅子里面。”
温焯这下来了兴趣,“看来这户人家非同寻常啊,走,进去看看。”
风黎道:“问题就是怎么进?”
温焯反问:“咱俩能怎么进?”
风黎无奈:“翻墙?”
两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绕到后墙人少的地方,观察四周环境,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吼,风黎便纵身一跃,打算先一步跳上墙头。
温焯则是紧随其后,不过他刚想起跳就被掉下来的风黎砸个正着。
两人齐刷刷跌在地上,温焯单手揉着被磕到后脑勺:“你怎么回事儿?连墙都翻不过去了?”
风黎并没有回话,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墙头。
温焯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他顺着风黎的方向去看,也皱起了眉道:“竟然设了结界?”
风黎沉了口气道:“看来翻墙是行不通了,得被人家请进去才行。”
所谓结界,就是以阵法的形式设下一个固定范围的防御罩,主要用来阻挡外力的攻击和入侵。
设法阵者修为越高,结界就越牢固。
而结界一旦设下,只有两种进入办法,一是比设阵者修为更高,那自然就可以毁了结界。
不过如今来看,风黎和温焯硬闯是不可能了。
二是被这户人家邀请进入,那自然能光明正大进去了。
可风黎和温焯又不认识这家人,又怎么会被平白无故请进家里呢?
所以目前来说,这两个方法都是行不通的。
俩人沉默须臾,温焯不知想到了什么,指了指不远处的江边街口,对风黎道:“你去那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风黎不明所以。
温焯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风黎站在原地虽是疑惑,却也听了温焯话的走去了街口等他,反正有契约在,他是真跑不了。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街道两旁的小商贩们,纷纷收起支在摊位上的大伞。
江边的船贩们也掀开了船篷,路边摊,船上货都一览无余,为这个古朴的镇子又添了许多色彩。
因为临着江边,街口是个三岔路口,行人不断——这对摆摊的商贩来说可是个优选之地。
风黎在街口徘徊,不远处就是这户人家的正门。
有过茶馆的前车之鉴,她也学着温焯那样和江边小船贩套近乎,闲聊攀谈间顺便打探消息。
不知聊了多久,温焯总算是回来了,只见他衣摆有些水渍,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竹筐。
他这举动让风黎更是摸不着头脑,心想他这是要搞什么妖蛾子?
“发什么愣呢?”
温焯走到温焯面前,把竹筐往地上那么一摆,喘了几口气道:“你就不知道过来帮忙抬一下?”
至此,风黎才看清那竹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莲蓬,个个碧绿硕大无一次品。
她愕然道:“你刚刚摘莲蓬去了?”
温焯嗯了声,随即叉着腰审视着筐里的莲蓬道:“不错吧?我还拿几个大的换了个竹筐。”
风黎:“……”
温焯在风黎的满脸迷茫下,拖着莲蓬筐到江边一处颇为宽敞的空地。
他先是把竹筐安置在一旁,然后有模有样的在筐里掏出几片大荷叶铺在地上,紧接着又拿出几个品相极佳的莲蓬,齐齐摆了上去。
风黎看着她这一套流程更是不懂了,走过去问:“你这是要摆摊儿?”
温焯抬头:“不明显吗?”
风黎:“……”
“你这什么表情?”
温焯伸手拽着风黎衣角,使其也蹲下,低声与她耳语道:“反正咱们也进不去,暂且先守株待兔,观察观察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风黎还是不解,“那你卖莲蓬干嘛?”
“你说呢?不干点什么,光在人家门口晃悠?那不摆明咱们图谋不轨?”
风黎语塞,温焯确实说的对,在这人来人往的世间,可不是她一个妖和一个恶鬼肆意妄为的地方,伪装确实有必要。
风黎想明白后迅速转换身份,化身成了卖莲蓬小贩,跟着温焯摆弄着摊位上的莲蓬。
俩人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忙活了好一会儿,风黎挑拣了个鲜嫩的莲蓬左看右看,随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塞给了温焯。
此时的温焯正盯着那韩府大门口愣神儿,下意识接住风黎塞给自己的莲蓬。
然后,他看都没看直接扔回筐里:“你自己吃吧!”
“谁让你吃了?让你拿着叫卖呢。”
“叫卖?”温焯回头打量着她:“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卖莲蓬的小贩了?”
风黎压低声音:“逢场作戏也得像那么回事儿才行,不能太假。”
温焯冷哼一声,扫视着风黎,总觉得她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风黎被他这么一看,心里有点发怵,便举起左手腕晃了晃:“现在咱们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温焯嘴角勾笑,眼神忽而有些阴鸷:“你这是在威胁我?”
风黎噎了下,她知道再接话就是挑起战火了,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不理睬温焯,还摆出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
风黎自顾自的低着头撇嘴,颇有方芜那丫头大哭前的那股劲儿。
温焯:……
他嘴角抽了下:“别在这装,小鲤鱼,你不是这性格。”
风黎表情收放自如,听言直接翻了个白眼儿:“让你卖卖莲蓬怎么了?能死吗?”
僵持半响,温焯到底还是拿起个莲蓬开始吆喝了,只是不过是特别敷衍的,有气无力且极其不自然的吆喝。
“卖莲蓬,卖莲蓬,卖莲蓬……”
风黎实在听不下去了道:“您这是招魂儿呢吗?”
温焯本来就不乐意这差事,如今还被挑刺儿,瞬间撂挑子不干了。
“你行你来!我还不伺候了呢!”
言罢,他把手里的莲蓬扔回筐里,然后去江边的台阶上闲坐着去了。
不承想他刚坐下,就有两个娇俏女子结伴向他走了过来。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的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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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身子,便听其中一位姑娘带着水乡口音问他道:“小郎君,这莲蓬怎么卖?”
还没等温焯回话,另一位姑娘紧接着道:“小郎君如此俊俏,这莲蓬卖我们便宜些嘛。”
温焯被这软绵绵的水乡口音问的怔了怔,干咳了声道:“看着给吧。”
两位姑娘见温焯如此反应,以为是害羞了,不禁调笑道:“不给行不行?”
温焯立刻道:“当然不行了,可不白送。”
两个姑娘听言笑颜更甚,另一旁的风黎看热闹似的看向他这边忍笑。
温焯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被人调戏了,顿时想找个地缝钻,但是此地并没有地缝,于是他干脆低下头沉默了。
两位姑娘笑罢,在袖口掏出个精美的荷包,挑出些许银钱递给温焯:“劳烦小郎君帮我们挑几个嫩的嘞!”
温焯没再接话,头也没抬的伸手接过银钱,在筐里拿了三个嫩绿嫩绿的递了回去。
直到那两位姑娘走远了,他才抬起了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此时的风黎在一旁正笑的前仰后合。
温焯斜了她一眼,捞起筐里的一个莲蓬向她砸过去:“笑个屁!有那么好笑吗?”
风黎轻松的接住莲蓬:“看你被姑娘调戏了确实很好笑!”
“少放屁!”吆喝你的莲蓬去!”
风黎学着刚刚那俩姑娘的口音,现学现卖道:“小郎君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喊破喉咙以表诚意!”
她说完扬声喊道:“卖莲蓬!又大又嫩的上好莲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闷热的天气,最适合吃莲蓬,清凉解火安心养神。
虽说街边也不乏卖莲蓬的小摊位,但风黎的莲蓬摊位却客流不断。
不只是因为两位摊主的美貌诱惑,实在这莲蓬还真是物美价廉。
温焯摘的莲蓬都是上等品,毕竟长越好的莲蓬越不好摘取,但对于这二位摊主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就能摘一箩筐的了。
日落黄昏,两人这一筐莲蓬也空空如也了。
风黎蹲在筐边反复数了几遍收入的银钱,表示首次摆摊儿非常顺利。
开门大吉盈利颇丰。
而一旁的温焯坐在青石台阶上,手上剥着仅剩的半个莲蓬,边往嘴里送莲子,边抬头凝视着毫无动静的那户人家发呆。
“明天得再去买个竹筐。”
风黎说着,把数完的钱小心翼翼的放进竹筐,伸手抢过温焯手里没吃完的半个莲蓬,往自己嘴里送了两颗莲子。
“听说要过节,集市的生意都好得很,还得多摘些莲蓬,不然肯定不够卖。”
温焯冷哼一声:“摆摊儿还摆上瘾了?”
“这叫干一行爱一行!”
风黎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你那竹筐在哪换的?有没有更大的?”
温焯:“……”
他真是怀疑风黎打算在这里落户卖莲蓬了。
无语片刻,温焯又想起刚刚她说的话,挑眉问:“你刚刚说要过节?什么节?”
风黎边收拾铺在地上的荷叶,边回道:“不清楚,好像是什么七月半。”
温焯恍然:“噢,中元节啊。”
“管它什么节呢,”风黎收拾完摊位,心满意足的拍了下空竹筐:“趁机多卖些莲蓬,狠狠的赚一笔!”
听到这话,温焯皱着眉去打量她:“你该不会被那丫头附身了吧?”
“那倒没有!”
风黎笑着冲韩府那边扬了扬下巴:“我只是觉得钱这个东西挺重要的,反正守在这也没什么事儿做,多搞点钱没准儿能帮咱们进去。”
温焯虽然无语,但风黎话糙理不糙,在这世间钱虽然不足以无所不能,但也真的非常重要了。
晚风轻拂,风黎手里拿着自己偷偷留的小半块莲蓬,往嘴里塞着莲子道:“对了,我今天在江边等你的时候,跟船贩们闲聊了会儿……”
“行啊,你还挺会学以致用的,”
温焯瞥了一眼风黎,抢过她手里的莲蓬道:“怎么样,打听出什么了?”
25.是人是鬼
眼看仅剩的口粮被夺了,风黎连忙伸手去抢那莲蓬,但晚了一步,最后那几颗莲子被温焯眼疾手快,一股脑儿全塞进嘴里了。
只抢到了莲蓬空壳的风黎,恶狠狠的回给温焯了个眼神杀。
温焯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嚼着莲子,勉强收起得意的眼角,嘟囔着又道:“肯定打听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吧?”
风黎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那几颗莲子。
“韩氏,官僚世族,听说祖上出过太子的老师,好像还是世袭的公卿。”
温焯啧了一声:“听起来挺厉害。”
“倒也没有,”风黎道:“听说世袭的贵族全是依靠俸禄,没什么实权,世袭过三代若非有作为,都会渐渐没落。”
温焯点了下头:“确实,像他们这种封建贵族比比皆是。”
风黎听到这话,打量起温焯来:“说的好像你多了解似的……”
“了解谈不上,见倒是见过些。”
“见过?你在哪见的?”
温焯不以为意道:“炼狱啊。”
风黎:“……”
真是服了温焯了,每次都把炼狱说的跟菜市场一样轻松,搞得她每次都无言以对。
风黎无奈的叹口气,又接着道:“这家平日规规矩矩,鲜少八卦闲闻,别说最近几天,就是最近几年都没什么奇怪的事儿。”
温焯嗯嗯两声:“还有呢?”
风黎道:“没了。”
温焯不可置信道:“没了?就这?”
风黎抿嘴微笑,并对温焯耸了下肩表示:嗯,就这。
太阳西落后,天总是黑的很快,街上的人也变得形单影只。
晚风掠过江边吹来,带着些水波的清凉气,只单单剩下一个无家可归的莲蓬摊子。
风黎和温焯并肩坐在青石台阶上,一个左手托腮一个右手托腮,盯着那户人家大门口望眼欲穿,两人就这样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风黎道:“你说咱俩像不像韩府门口那两座石狮子?”
温焯换了个手托腮道:“你要是太闲的话就摘莲蓬去,明天还得摆摊儿呢。”
风黎经他提醒,赶忙道:“对对对!莲蓬还没摘,你赶快去,不然明天没得卖了!”
温焯无语:“为什么又是我?”
“一回生二回熟嘛!”
风黎十分好意思道:“我得在这盯着,你快去快回,等你哈!”
温焯也懒得争辩,坐着发呆这么久了都没盯出来个什么,还不如去溜达溜达。
他这么想着,当即起身活动了下久坐的筋骨,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筐,单手往背上一跨,然后就剩个远去的背影了。
风黎白天赶路过来,卖了半天莲蓬,晚上又守夜,温焯在这倒也还好,走了后就剩她一个,这困意就很容易上头了。
此刻已过三更天,风黎意识逐渐迷糊,脑袋也不受控制的频频点头。
以至于韩府门前突然多了个人,她都没注意那人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只是突然间抬头,她就看见那空荡荡的门前多了个人影,不过那人没脚,只能那么直愣愣地飘着。
不对,人怎么会没有脚?
这下风黎彻底清醒了,门口那位根本就不是个人!
风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可能是接下来要审判的目标,不过猜测始终需要实践验证。
于是,她手握着飞升笔屏息靠近,本想来个出其不意,谁知道刚一抬手,那人刚好转过身来。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风黎顿时尬住了。
偷袭被逮个正着,她只得迅速又略带慌张的,把举着准备偷袭的手背到身后。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僵硬地摆了摆,十分不自然的打了个招呼道:“晚上好啊……”
场面陷入寂静,正当风黎觉得尴尬到了极点的时候,那人竟然缓缓拱手,轻轻点了一下头,“安好。”
风黎:……
眼前这位虽然不是人,但举手投足使得风黎心生感慨——这就算是个鬼,也是个相当有素质礼貌的鬼啊!
风黎愣神儿不过几秒,眼前的人却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凭空消失了。
她愕然地睁大双眼眼,然后左右前后张望番,难以置信的发现那人真的消失了。
难不成是幻觉?
风黎晃了晃头,实在觉得荒谬,无论是妖是鬼,怎么能消失的毫无痕迹呢?
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风黎的肩膀,她下意识的反扣住那只手,用力一拽,给对方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然而伴随着这套动作的是——散落一地的莲蓬和摔倒在地的温焯。
风黎诧异道:“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
温焯扶腰站了起来:“你看都不看就动手?”
风黎尴尬的咳了咳道:“谁让你不吱声的……”
“谁知道你发什么愣呢?连我过来都没发现。”
风黎白了他一眼,又瞥见满地的莲蓬,瞬间变了个脸色,“我的莲蓬啊!可没摔坏吧!明天还得卖呢!”
温焯冷哼一声:“行,我还不如这筐莲蓬!”
两人收拾好一地的莲蓬,又回到对面青石台阶上。
没摔怎么样的莲蓬都放进了竹筐里,剩下摔的有些破的,两人直接剥开吃了起来。
温焯道:“你刚刚不在这坐着,跑人家门口干嘛去了?”
风黎若有所思的嚼了几口莲子,答非所问道:“你说有没有鬼是悄声无息的?就…来无影去无踪那种?”
温焯想也不想道:“没有。”
“你确定?”
风黎执着道:“要不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特殊的?”
温焯掰着莲蓬说道:“能停留世间的鬼必定散发怨气,五界生灵寂灭为鬼,等级越高怨气就越浓。”
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记不记得之前遇到的那个罗刹?那个厉鬼隔老远都能感受到沉重的怨气。”
风黎道:“那要是没有怨念呢?或者等级太低,又或者刚死不久的鬼,是不是就感受不到其存在呢?”
温焯道:“只要是鬼,其魂魄都环绕着阴气,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风黎逐渐皱起了眉头:“那就奇怪了……”
温焯抬眼看她:“怎么?你刚才撞鬼了?”
风黎嗯了声:“说来也奇怪,我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温焯正剥莲蓬的手愣住,歪头看她:“一点也感受不到?”
风黎泄气似的点了下头。
“不应该啊,”温焯凝眉:“就算是普通人遇鬼都能有所感知,你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难道我刚刚撞见的不是鬼?”风黎想着面色越发难看:“那可就更奇怪了。”
温焯想来觉得好笑,打量着风黎道:“我不过摘个莲蓬的功夫,好像错过不少精彩似的,你跟那鬼打架了?”
“没有。”
风黎看着韩府门口,两眼发直道:“刚打个招呼,他就当着我的面消失了。”
温焯:?
“更无语的是,我在他消失后才反应过来,丝毫没有感觉到它的气息。”
温焯:……
两人相视无言,又开始盯着韩府的大门口望眼欲穿,须臾,风黎自言自语的道:“那兄妹怎么还不来……”
温焯耷拉着眼皮,随口接话道:“估计跑了。”
风黎立刻道:“不可能!”
温焯勉强掀起眼皮去看风黎,“怎么不可能?”
“那你别管!”风黎坚定道:“就是不可能!肯定会来找咱们!”
天边渐渐亮起来,金色的光亮洒在江面上水波四散,寂静的街上逐渐有了淅淅沥沥的脚步声。
不过半响,街边的已是拥挤的摊位,江边也集满了船只,看起来又是一幅惬意的生活面画。
风黎和温焯的莲蓬摊依旧火爆,客流不断的间隙风黎还去买了个竹筐。
尽管是两筐满满的莲蓬,他们摊位也都销售一空了。
白天的热闹占据了两人许多思考的时间,直到傍晚两人才又恢复了满面愁容。
看着满街的小贩纷纷收摊,温焯也把两个空荡荡的竹筐摞起来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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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边。
他回头看了眼坐在青石台阶上的风黎,叹道:“又露宿街头啊?”
“这叫坚守阵地好不好!”
风黎说着打哈欠的同时换了个姿势,冲温焯摆了下手道:“给我个莲蓬。”
温焯走了过来,两手一摊道:“生意太好,没有余货。”
风黎道:“半个都没有?”
温焯微笑道:“叶子都没有。”
风黎撇了撇嘴道:“看来以后得留点存货,摊主都没得吃了。”
温焯摇头笑笑,顺势坐到风黎旁边,看着对面的大门道:“你昨天遇见那个,今天还能来吗?”
风黎垂着头转着手里的笔,随口回:“不知道。”
“我倒挺好奇不是鬼能是什么,具体什么样子?你给我形容形容。”
风黎依旧漫不经心,回忆着道:“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乍一看像个人,但没有脚,绝对不可能是人……”
“是不是身量比我矮半个头?”
温焯打断她,认真形容道:“穿着个墨色长衫?楞楞地站在韩府门前?”
“你怎么知道?”风黎闻言停下转笔的动作,抬头看温焯。
温焯表情不变,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道:“因为它现在就站在那里。”
风黎瞬间转头,果不其然,那人直愣愣的停在门口,与昨晚一摸一样。
她惊喜道:“果然!看来昨天真不是幻觉!”
两人对视一眼,本想着不打草惊蛇,先观察它接下来要干嘛。
可那人就只是直愣愣的望着韩府,并且纹丝不动,风黎忍不住朝那人走了过去。
“你又来了?”
那人不知道在愣什么神儿,连风黎走到身后都不为所动,闻声才缓缓转身。
而后似乎对风黎的问题感到疑惑,逐渐皱起了眉头。
风黎见他这副神情,愕然道:“才一天你就把我忘了?”
那人闻言,表情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眉目舒展,莞尔道:“记得,昨晚见过,姑娘安好。”
“啧,”温焯咂舌道:“还是个斯文的鬼。”
风黎经过了昨天的教训,想着绝不能被他这幅斯文模样放松警惕。
于是,他言简意骇道:“你是谁?来这干嘛?跟这家人什么关系?”
面对风黎的犀利三连问,斯文的鬼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就是闭口不答。
风黎见他是不肯乖乖交代了,把旁边的温焯往前一推,故作狠态,“你最好老实交代,我旁边这位脾气可不太好,随手给你打个魂飞魄散我可拦不住!”
好一出双人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温焯强忍着笑意,配合风黎给自己安排的角色,连忙装出一副凶狠模样,恶狠狠的盯着那人。
可那人似乎软硬不吃,依旧不为所动,闭口不语。
正所谓不怕嘴硬的的就怕哑巴的,风黎深感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面对眼前这个礼貌的人,风黎使不上脾气啊,要是动手打他,倒像是恶霸在欺负良家妇女。
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温焯求助,对方心领神会,随即微不可查的给风黎递了个眼神儿。
风黎瞬间懂了,而后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下一秒,风黎小心靠近沉默不语的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单手持飞升笔直冲那人眉心。
她心想:就算你只字不提,我与你共情一下也全都知道了!
可事与愿违,谁也不成想那飞升笔竟直接穿透了那人额头。
风黎与温焯同步愕然:??
温焯先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抓那人,却无奈扑了个空。
更奇怪的是,当事人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疑惑的眼睛充满了不解。
正当三人带着各自的疑惑面面相窥的时候,那人竟然又凭空消失了。
这次风黎看的清清楚楚,就在眼前如一缕轻烟般缓缓消散至尽。
风黎与温焯对视了一眼。
风黎道:“看见了吧?”
温焯面色沉重的点了下头。
26.成功汇合
江边青石台阶,风黎和温焯两人并肩而坐,经过了刚才匪夷所思,两人皆是一幅凝重的神情。
少顷,温焯似乎想通了什么,开口打破了寂静的氛围,恍然道:“我知道了!”
风黎扭头看他。
温焯道:“那人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魂魄因为某种外力的干扰,停留在了体内未能分离,既不能去入轮回也不能化恶鬼。”
“啊?”风黎压根儿没听懂。
“没猜错的话…是灵!”
风黎更懵了:“我只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这灵是什么?”
“就是执念所化的特殊体,人死了以后魂魄逐渐与身体逐渐剥离,在此期间亡者会不断重复生前的回忆。”
温焯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些人的回忆难以释怀,沉浸其中不愿忘却就会化成执念,嗯…或好或坏。”
风黎问:“何为好坏?”
温焯道:“好的应是亡者有所遗憾,难以放下的,坏的大多是枉死,执念化怨气行凶作恶,就像罗刹鬼那样的化作厉鬼。”
风黎似乎有些理解了,向他确认道:“你是说长时间不能从身体剥离出来的魂魄就会成了灵?”
温焯嗯了声:“灵没有实体,既碰不到也摸不着,因为它只是一股执念,所以你才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灵的存在很少吧?反正我活了这么些年都没听过,他究竟为什么会成为灵了?”
风黎说罢,回想着那人又道:“而且看他刚才的反应,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温焯眯起眼睛:“令死人魂魄强留在身体这种倒行逆施的事儿,可不谁都能做到的。”
风黎脸色骤变:“你是说有仙家插手?”
温焯沉思着摇了摇头。
风黎见状,这才松了口气道:“也是,仙家才没这么闲……”
她话还没说完,温焯便又开口道:“让时间停滞使魂魄不能离体,如今这些神也没有几个能做到。”
此话一出,风黎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这…这话什么意思?”
也不怪风黎吓成这样,自从诸神之战后,放眼六界,拢共才剩几个神级?
她一个飞升都没成功的小妖,仙家暂且不敢惹,何况是神级人物?
“如果我没猜错……”
温焯思索着说道:“这操控时间的神力,应该是烛九阴吧?”
风黎嘴角抽了下:“你说的该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位吧?”
温焯不解的斜睨了她一眼,“烛九阴还能有几个?”
风黎脸色更白了:“你说的真是那位上古烛龙啊?”
温焯皱起眉头,虽然看不懂风黎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的点了下头,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废话!除了他还有谁!
风黎闻言擦了下冷汗,连忙站了起来,手脚慌乱的要去拿竹筐,然后拉着温焯就要走。
温焯被拽着走了两步非常懵,“你这是要干嘛去?”
风黎道:“撤啊!”
温焯:“啊?”
“烛龙啊!”风黎夸张道:“那可是位真神!可不是你我能惹的!”
温焯无语片刻,拉着风黎又坐下,“我只是说这能力像他擅长的,又没说肯定是他做的。”
温焯说罢还自言自语似的吐槽了句:“再说了,烛九阴这厮懒散的很,可不爱插手别人的烂事儿……”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侧头一看,嗬,风黎正眯着犀利的眼神儿直愣愣盯着呢。
“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啊?”
温焯尬笑两声:“了解谈不上,都是…都是听炼狱那些长舌鬼瞎八卦来的。”
风黎收敛了目光,扫视了下眼前的人,勉强信了他的话。
温焯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沉了下去:“差点儿忘了,烛九阴离不开章尾山,这地方离那山远得很,应该扯不上关系。”
风黎犹疑道:“可是…不是他的话,谁还能做到?”
“管他是谁,”温焯道:“反正目的无非只有一个。”
风黎问:“什么?”
温焯望着韩府大门:“他要这个灵解开执念。”
风黎不解:“为什么?”
温焯撇她一眼:“不然还有别的原因吗?”
“好像是没有了……”
风黎说着猛然想起了什么,抓住温焯胳膊道:“你说他没有实体,只是一股执念的话,能被审判吗?”
温焯微笑道:“你说呢?”
他这话的意思无疑是不能的。
知晓对方身份,又有了前两次的经验,风黎断定这灵就是接下来的审判目标。
就算不是,那这次的审判也跟这灵有脱不开的关系。
可灵无魂魄就算方珞来了也无法审判,风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温焯见她这表情,拍了拍她道:“现在丧什么气?帮他解开执念不就行了吗?”
“他什么都不肯说,又只出现那么一会儿,我是想帮,他倒是给我个机会啊……”
翌日,两人接着卖了一天莲蓬,到夜半三更天,风黎与温焯蓄势以待,二人都觉得那灵的出现不是巧合。
果然,那灵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直愣愣的停在门前。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他们已经见过两次了,风黎显然已经单方面的判定他们是朋友了,直接大大方方上去打招呼。
“又来了哈?”
那灵依旧彬彬有礼,莞尔笑笑,却还是沉默不语,转头又望着韩府。
风黎试图各种开启话题,可惜那灵始终不言不语。
她深觉自己太难了——主要是心累,她真是最怕这种冷暴力的人了。
温焯观察了一会儿,继而走过去与那灵并肩而站,轻描淡写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可以帮你做到。”
听到这话,那灵才终于有点反应:“帮我?”
风黎听到“哑巴”开口,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凑过去笑眯眯道:“当然!你且说说想做什么啊?”
那灵思考片刻,侧头看着韩府的匾额,随即缓缓抬手指着道:“我想进去。”
风黎:“……”
她心想我要是能进去,还会在这遇到你?跟你在这闲扯?
说了等于没说,全然是句废话。
风黎正无语的时候,旁边的温焯却面不改色道:“可以。”
风黎当即扭头去看温焯,满脸愕然。
“真的可以进去?”那灵看温焯答应的这么爽快,不禁心生疑惑。
温焯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等。”
那灵得到肯定的答案,眉眼带笑,拱手道:“若真如此,便提前谢过公子。”
才刚谢完,那灵又凭空消失了,
现下又只剩他们两个人,风黎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了。
“你是骗他的吧?”
“没骗他啊,咱们不是还有后援吗?”
“你是说方清明?”
风黎皱起眉头道:“你我都进不去,他就能进去了?”
温焯笑了下:“他进不进得我不知道,但他的法阵绝对比韩府这个阵强,他要是想破开这结界进韩府应当还是可以的。”
风黎听完倏然一愣,随后默默掏出一个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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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焯看这东西十分眼熟,还没等想起来,风黎已经将其展了开来。
“你偷了他的法器?”
温焯见风黎没反驳,看来是猜对了:“怪不得你说他们肯定会来找咱们,原来你……”
“就是防患于未然…他来了我就还给他了。”
风黎狡辩完,又嘟囔道:“你早说这能破结界,我早就拿出来了。”
温焯冷哼道:“早拿出来有什么用?你会布阵?”
风黎瞬间垮了脸:“…忘了这茬儿了。”
俩人又坐回岸边的老位置。
温焯遥望了眼江面,若有所思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行船速度再慢,就这点路程,三天还到不了吗?”
风黎屁股还没坐热,蹭地站起来,低头看着顺来的银针:“这不会是假的吧?”
温焯翻了个白眼,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道:“法器倒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方珞并怎么可能轻易让风黎偷了法器?论能力论心性方珞都不可能被风黎轻易带走了法器。
除非他是故意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温焯心里疑惑万千,却只道:“没什么。”
俩人白天卖莲蓬,晚上等灵出现,由于交谈甚少,三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
对于风黎来说唯一的变化就是——韩家门前望眼欲穿的,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除此之外,风黎还发现灵每次都是三更天后才会出现,而且出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风黎疑惑很久,终于在某个夜晚,忍不住问温焯:“你发现了吗?”
温焯吃着莲蓬道:“什么?”
“那个灵出现的时间越了越短了。”
温焯不以为意道:“本就是一股执念,所以不能长时间离开魂魄。”
风黎缄默片刻,又道:“所以看不见他的时候,他都是被困在自己的尸体里?”
温焯点了下头:“就跟活死人一样。”
风黎问:“那为什么出现的时间会变化?”
温焯想了想道:“因为是执念所化,时间越久意识就会越淡薄……”
话说到这,两人皆是一怔。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如果他彻底忘记了,那也就是说他会被尸体永远困住。
哪怕这具尸体腐烂成泥,他也永远无法离开。
虽然风黎确信方氏兄妹会来,但是灵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风黎什么也问不出来,就只能耗着时间干着急。
在此期间,她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嘱咐灵:“你千万不要忘记你为什么要进韩府!你可以不告诉我们!但你一定要不要忘!”
他们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两天…第四天的时候,风黎终于爆炸了。
“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真跑了?”
刚摘完莲蓬回来的温焯,刚好看见大发脾气的风黎,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去把竹筐安置好。
加上之前的几天,他们已经在这卖了九天莲蓬了。
按理说,这点路程都能赶两个来回了,可如今方氏兄妹却还没到,这属实不太符合常理。
风黎越想越气,便愤怒的把方珞的银针包扔在地上踩踏出气。
“拿了别人的法器,就是这样保管对待的吗?”
熟悉的声音映入风黎耳畔,她先是一怔,接着才闻声回头去看。
果然是方珞的声音。
她这几天怒气逐渐增加,想过无数再次见面发泄怒火的场景,但真的见到他的那一刻,风黎的怒火就烟消云散了。
内心只剩一句:还好来了。
27.唐门追杀
方芜背着古剑,方珞依旧是戴着那银面具,这两兄妹打远一看,还真是有那种神秘巫师的氛围感。
“为什么我哥的法器在你那?”方芜走近一看,顿时满脸疑惑。
“这不重要,”温焯走了过来,打量着俩人:“你们为什么才来?”
方芜闻言立即换了副一言难尽,历经沧桑的模样比划着:“你们是不知道,简直是晴天霹雳、飞来横祸、出乎意料、措手不及、九死一生啊!”
温焯:“???”
此时的风黎已经默默捡起了地上银针,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后却不知道怎么还。
正在她低头琢磨的时候,方珞主动走过来向她伸出了手。
“那个……”风黎想狡辩些什么,但一抬头对上方珞的眼睛,她的心虚就藏不住。
倒是方珞看透了她似的看口道:“答应了与你同行,断然不会出尔反尔,下次不用这样。”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风黎心想着也不用狡辩了,便彻底闭上了嘴,随后她将那银针塞给方珞的手里,逃似的转身去听方芜那边的侃侃而谈。
方芜正跟温焯手舞足蹈道:“你还记不记得叶秋墓里的成群结队的虫子?”
“水里也有?”
温焯皱眉:“怎么可能?那玩意儿还会游泳?”
方芜叹气,然后摇头道:“这次不是墓虫,是水蛭。”
风黎正好听到这,顺着问道:“水里有水蛭不是很正常吗?”
方芜苦笑:“成群结队攻击还正常吗?”
风黎:“???”
温焯显然明白她的意思,毕竟也是亲身经历过虫子大军的人。
不过他还是无语道:“你招虫子吗?怎么到哪儿都被虫子追?”
“才不是呢!”
方芜反驳道:“如果说只有一次,那还能勉强说是巧合,可现在明显……”
风黎道:“你是说有人操控虫子要杀你?”
方芜话没说完又全咽了回去,随即满脸悲催的点点头。
温焯十分不理解,上下左右打量方芜一圈,才道:“谁会追杀你?”
“还记得罗刹鬼那次吧?”
方芜又堪堪说道:“当时林家女儿失踪的时候,他们家偷偷给许多巫师放榜悬赏,大概内容就是救出林姑娘重酬答谢,若无功而返便留下性命,当时很多巫师都不敢接,后来……”
温焯:“你为了高赏金接了榜?”
“当时我又不知道林姑娘已经死了!”
方芜撇了撇嘴,又嘟囔道:“而且罗刹鬼也给解决了啊,定金还全数退回林家了……”
她越说越委屈,到后来都带上了哭腔道:“我都书信一封清清楚楚交代了前因后果,他们领回尸体也应该知道林姑娘在失踪时就已经毙命了,怎么还想着要我偿命啊……”
温焯摇了摇头:“林家只以为女儿失踪了,并不知道已经死了,你接了榜,就是给了他们希望,但你却告知他们女儿早就死了,磨灭他们仅有的希望,这对他们而言才是更沉重的打击。”
他说着伸手拍了下方芜的肩膀道:“所以尽管知道你是无辜的,这林家也想让你去陪葬。”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方芜凄声道:“钱没得到就算了,怎么还把命搭进去了!”
风黎见方芜又要开始哭了,立即上前遏止:“停停停,把那眼泪收回去,都过去了还哭喊个什么劲儿?”
“那虫子可多可凶了,比上次的黑虫子攻击更猛,我哥都被它给咬了!”
方芜眼眶含泪:“还有船夫大叔,估计现在还没下床呢……”
温焯啧了声:“你这倒是连累不少人。”
方芜撇嘴道:“为了安置好船夫大叔,我还赔了不少钱呢……”
温焯忍不住用手指敲了下方芜的头:“这事因你而起,你赔钱不是应该的吗?”
“我怎知会招来这无妄之灾……”方芜捂着头又是嘟囔了句。
风黎心想船家才是真倒霉吧?挺大个岁数了还遇上这档子事儿。
温焯又打量一番方芜:“怎么你哥被咬了,你却没事儿?”
方芜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几人道:“辛好有我哥和这把古剑,不然咱们现在可真见不着了。”
风黎追问:“这林家还挺邪门,从哪儿找来的虫子搞追杀?”
方芜道:“才是不专门找虫子,是找了唐门。”
听到这话,温焯来了兴趣道:“唐门?有意思!”
风黎看他一眼道:“你又听说过?”
“这唐门算是炼狱里的热门话题,是一个只认钱的杀手组织,炼狱里倒是有很多死于唐门的鬼怪。”
温焯说着不禁咂舌:“没成想这个恶毒的家族,竟然也能传承上百年?”
说罢,他对方芜挑了下眉道:“请唐门追杀你,看来你的小命挺值钱的嘛。”
方芜嘴角向下,委屈巴巴的模样表示并不为自己的值钱而感到一丝高兴。
反倒是风黎,对这个玩控虫子的组织有了些兴趣,转而问温焯道:“照你这么说,唐门的手段这么极端,死后岂不是得被众鬼围噬?”
温焯摇了摇头:“唐门的人不入炼狱。”
风黎愕然:“怎么会?”
“说法有很多,具体我也……”
此时,旁观的方珞开口了:“唐门养蛊制毒,以身体作器皿,生前被蛊虫噬心血,死后被万虫蚀躯体,魂魄在未剥离身体前就已经被撕碎散掉了。”
风黎听言,十分不理解:“他们竟然为养蛊虫放弃再生机会?”
方珞默然,似乎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温焯嗤笑道:“谁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没准儿跟你一样,脑子有坑。”
风黎想给他一拳,但一想又得跟他打上几个来回便忍了下来,又去问方珞道:“他们用身体养虫子还算是人吗?”
方珞道:“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勉强算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吧。”
方芜忽然嚎道:“而且这个唐门一旦确定目标就是不死不休!真是救命啊!我完了!我肯定完了!”
她这眼泪说来就来,属实给温焯和风黎长见识了。
还没等他俩谁上谁去控制住方芜,就听见她又喊道:“唐门已经失手两次了,下次他们门主就要来了,我可怎么办啊!”
风黎愣了:“门主?”
“就是那个杀手组织的头头儿!”
温焯说罢,饶有兴趣问方芜道:“听说蛊王养在历任门主身体里?现在还是吗?”
风黎刚理解了门主的意思,现在又懵道:“蛊王又是什么?”
温焯言简意赅道:“就是个命硬的毒虫子。”
风黎眉头皱成了一团。
旁边的方珞看她如此,便解释道:“蛊王是世间最毒的虫,靠嗜血寄生所以不死,到如今大概存活了千年。”
风黎似懂非懂,又问:“那这虫子为什么非要养在那个什么门主的身体里?”
方珞若有所思道:“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只听闻唐氏先祖以身作器皿,饲养起了蛊王,不仅用其号令百虫,还建立唐门教其门徒养蛊控虫。”
见方珞不知道,风黎便转头去向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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焯寻求答案,奈何对方耸了耸肩道:“具体是怎么征服蛊王的,这估计得亲自问问他们唐家的门主去。”
方芜一听这话,当即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风黎和温焯同步反应去堵住这噪音来源,而后方芜就被两只手给猛的按住了,尖锐的哭声瞬间成了闷闷地抽泣。
风黎道:“放心吧你!有我们在你死不了!”
方芜闷声的眼泪,从眼眶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很快就波及到风黎和温焯堵她嘴的手上。
风黎深吸了口气,忍住了想打她的冲动:“差不多行了,保证不让你死,我们松开手你就不许哭了,同意就点点头。”
方芜闻言闷闷地抽了两口气点头。
风黎和温焯对视一眼,互相松了口气便松开了手。
方芜猛的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声音却还是有些哽咽:“我…我……”
风黎无奈:“你又怎么了?”
“我哭饿了。”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
温焯和风黎在青石台阶角落拖出两大筐满满当当的莲蓬,冲方芜道:“随便吃!”
方芜眼睛一亮,瞬间把刚刚的事抛之脑后,扑进筐里挑莲蓬去了。
到底还是小孩儿,真好哄。
风黎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便见温焯凑过去跟方芜道:“怎么样?是不是品质超好的莲蓬?”
方芜闷头剥着莲蓬道:“确实很不错!”
温焯扬着下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摘的。”
风黎心里唾弃温焯幼稚,却还是上前道:“明明是莲蓬长得好,我摘的也不差!”
温焯笑道:“这你也攀比?”
风黎:“……”
说到这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温焯刚刚是故意哄孩子,并不是幼稚,反而她自己这行为幼稚的很。
“你们干嘛摘这么多莲蓬?”
好在方芜突然发问,拯救了尴尬的风黎,她忽略温焯,转头对方芜叹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方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风黎弯腰捞起个莲蓬,回头刚好与方珞视线相撞。
她愣了一下,把手里的莲蓬胡乱塞给了旁边的温焯,然后转身去青石台阶上找个位置坐下。
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个莲蓬的温焯,皱眉挠了挠头,随后也去青石台阶找了个风黎旁边的位置坐下。
而方芜刚想开口跟旁边的方珞说些什么,却被温焯一声招呼打断。
“愣着干嘛?过来坐啊!”
闻言两人走了过去,方珞却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方芜看了眼她哥,再次想说点什么,却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抱着莲蓬坐在了风黎旁。
韩府对面,江水岸边,两女一男在青石台阶上排排坐,一人抱着一个莲蓬边吃边聊。
一旁则站着个沉默不语的方珞。
风黎与温焯吃着莲蓬,交叠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灵的出现以及摆摊儿的经历。
方芜边吃莲蓬边听故事,突然道:“卖莲蓬这么赚钱吗?”
“重点不在这好不好!”
风黎无语,又捞了个莲蓬塞给方芜道:“吃你的莲蓬,听着就行,别提问。”
方芜乖乖闭嘴,回头看了眼站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的方珞,终于是开口道:“哥,你要不要过来坐?”
方珞不为所动:“我在这听得见。”
风黎听他这话,手里本想等他过来递给他的莲蓬,犹豫了片刻,又扔回了筐里。
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28.入住韩府
清晨的曙光绽放,天彻底亮了。
江面水波四散,稀稀疏疏的人影也逐渐紧密,这个镇子新的一天开始了。
风黎终于讲完了:“大概就是这些事情了!”
“噢~明白了。”
方芜恍然道:“你们现在就是打算帮那个灵进韩府,但是破不开结界,所以在等我哥来破除,对吧?”
风黎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方芜皱起眉头:“可是……”
风黎追问:“可是什么?”
“你说的韩府,”方芜抬起头道:“是不是就对面这个?”
风黎道:“废话,不然是哪个?”
“如果我没记错,这结界……”
方芜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方珞:“是我哥设下的。”
她说罢,见卖莲蓬二人组的见表情,又赶忙解释道:“像韩府这种封建的大户人家,历来都是崇敬鬼神的,所以在门府家院搭建的时候都会请巫师做法镇宅,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每隔几年再请巫师在家里加固宅院,主要是护家保平安。”
风黎忍不住打断道:“这韩府搭建的时候,你和你哥还没出生吧?这结界怎么可能是你们设的?”
“起初给韩府镇宅的巫师自然不能是我们,只不过前几年韩家请我们来加固宅子时,我哥看韩府的结界年限太久了,还有些破碎的迹象,便重新巩固了新结界。”
方芜说起来,还颇有自豪道:“驱鬼逐邪,对于我哥来说举手之劳嘛。”
温焯冷笑:“拦没拦住邪祟不知道,反正把我俩堵的死死的。”
风黎叹了口气:“不管是谁设的,现在的问题是要进去就得先想办法破开。”
方芜纠结道:“可是……”
风黎皱眉:“又可是什么?”
不等方芜解释,方珞自己道:“我当时设下的时候没想着要破开,已将结界嵌入韩府地基,除非韩府坍塌变成废墟,否则此结界绝不可被外力毁坏。”
温焯揶揄道:“行,真行,把自己后路都给断了。”
方芜苦笑:“我哥当时也不知道以后还……”
她话没说完,方珞已经走向了韩府,其他三人见状连忙起身去看。
只见方珞上前敲了敲韩府的门,然后又退后几步,不一会儿便出来一小厮。
方珞便回头伸手招呼了方芜过去,后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小厮便敞开府门要请她们进去。
风黎和温焯楞楞的对视一眼,方芜此时正向他俩疯狂招手。
风黎这才想起来,这结界可是有两种进入方法的。
她之前老是想着毁坏结界,完全就没考虑被邀请进入这回事儿——毕竟风黎觉得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请人去家里。
她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温焯守了这么多天的门,就凭这么一声通报,便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在风黎愣神儿的时候,温焯已经把那两个所剩不多莲蓬的筐子丢到他们之前一直存放的角落了。
“想什么呢?”温焯过来拍了一下风黎的肩膀:“走啊!”
风黎堪堪回神儿道:“嗯,走吧。”
见两人走了过来,方珞便抬腿迈进了府们,方芜也紧随其后。
而温焯和风黎却在门口驻足,直到一旁的小厮开口道:“两位法师请进。”
原来是因为结界缘故,在等人说请进门。
进府后,小厮在前引路,四人跟随其后,风黎隐约听见前面的方芜在说话。
方芜:“哥,你还想吃莲蓬吗?我这还装了半……”
方珞:“不想。”
方芜:“可是你明明……”
方珞打断她:“不想就是不想。”
此时,竖着耳朵听的风黎:???
方芜说方珞想吃莲蓬?
怎么可能?
那俩大筐莲蓬他碰都没碰。
不仅如此,他还站得远远的不肯坐过来,不知道的以为他多讨厌吃莲蓬呢……
风黎这么想着,倒是觉得自己幻听的可能性比较大。
进府后,风黎由于懒得听方芜的嘘寒问暖式交际,便学着方珞随便找个身体也不适的借口让小厮带自己去客房休息。
温焯更是连借口都没找就撤了,徒剩方芜一人找理由留宿韩府。
风黎到韩府给自己安排的客房后,把门一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开始径自烦恼。
他们是进来了,但是那灵是绝对进不来的,总不能跟这家人说叫个死人进府来看看吧?
她要是真这么说了,怕是韩府会觉得她脑子有病,然后给她乱棍赶出去吧。
就在此时,敲门声打断了风黎的思路,她一猜就是温焯,不耐烦道:“来了来了。”
啪的一声,门打开了。
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风黎背靠着门,双手揉了揉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想着:我没看错吧?方清明?他来干嘛?
幻觉?肯定是幻觉!
此时,门外面的人又敲了下门:“开门。”
好吧,不是幻觉。
风黎擦了下冷汗,一脸苦相的缓缓转过身,开门后又换了副正常的样子:“我关门不是针对你啊,我不知道是你,进来吧。”
说罢,她侧身让方珞进屋。
方珞顿了下:“你以为是谁?”
“啊?”风黎不明所以道:“以为是温焯来着。”
她下意识的回完,才觉得方珞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是谁又怎么样?
不过风黎倒也没多问,方珞也没再说话,而是径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倒是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桌上的茶,沉默不语的喝了起来。
风黎打量他片刻,也坐了下来,刚想问他来干嘛,便听对方缓缓道:“你之前所说那灵是没有办法进来的。”
风黎本来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自己想不到办法,也许方珞能,不过现在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肯定没戏了。
风黎叹了口气,也倒了一杯茶闷声灌了下去。
方珞又道:“你之前说那灵每晚出现,大概是什么时辰?”
风黎盯着手里的茶杯,回忆道:“三更天,虽然消失时间不准,但每晚都是三更天刚过,他就会现身。”
方珞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便起了身,只在出门口前留下句:“今晚三更天去见他。”
风黎:?
这就走了?
就是过来问个时间?
她还以为对方是来跟自己商量对策的,现在看来显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对方心里早有盘算,只是来下达通知而已,不过…他刚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俩一起去吗?
风黎再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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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珞对自己有意见,是不愿意搭理还是懒得开金口?
她想着起身去关门,手刚碰到门就被人又推开了。
温焯道:“你干嘛一脸苦瓜相?”
风黎此时正烦着呢,白了他一眼就要关门。
温焯扒拉开她关门的手,转身坐到桌子边,想倒杯茶却发现桌子上的两个茶杯。
他疑道:“谁来过?”
风黎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事送客。”
温焯见她这副样子,权当是因为灵进不来而心烦呢,便道:“那灵想进韩府绝对是有目的的,既然他不能进来,咱们帮他办到照样可以解开他的执念。”
风黎丧气的坐了下来:“他什么都不肯说,咱们怎么帮他办?”
“如今咱们已经进来了,以整个韩府威胁他,他还能什么都不说?”
风黎大概听懂的温焯这话的意思,无论那灵是谁,他的执念肯定是在这韩府里,不然他也不能天天守在门口。
不过,风黎道:“那要是他还不肯说,你打算拎着韩府的人一个个出去杀给他看吗?”
温焯转着桌子上的茶壶:“也不是没可能。”
“你别忘了这是哪儿,”风黎按住他摆弄着的茶壶道:“可别连累我遭天谴。”
“想什么呢?”温焯笑了:“吓唬吓唬他就行,反正他也进不来。”
他这么一说,风黎倒觉得他这忽悠灵的方法可行。
不过刚才方珞说今晚去见那个灵,想必是有其他办法,既然如此,先看看方珞打算怎么解决吧。
送走温焯后,风黎可能是因为用脑过度,显得异常的累。
她躺到床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然换了幅光景。
风黎伸了个懒腰,打算去院子里活动下筋骨。
此时已近夜半,只剩半个月亮斜挂在漆黑的天空,微弱柔和的月光洒在宁静的院子。
想必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已经进入梦乡了,之前她和温焯在外面摆摊儿的时候,街上很早就灯火尽熄空空如也了。
可就在风黎以为院子四下无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声:“你在干嘛?”
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在这个寂静的氛围下,着实把风黎吓了一激灵。
受惊的风黎摸摸自己的头才回过头,看清是方芜后,松了口气道:“你大半夜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呢?”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方芜笑呵呵回完又扫量两眼风黎道:“你也是白天睡多了?”
风黎敷衍道:“算是吧。”
她答应了方珞去门口找那个灵,不过现在还有点时间,于是,看了看眼前的方芜,忽然嘴角一勾:“你来,我问你点事。”
方芜疑惑道:“什么?”
风黎不太擅长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问道:“我就想知道你哥那脸是……”
方芜一惊:“你看见了?”
这丫头果然知道点什么!
“这不重要,反正看是看见了,你和我说说他那脸到底是怎么弄的呗?”
方芜欲言又止,开始端倪起了风黎。
风黎问:“怎么?不能说?”
方芜道:“倒不是不能说。”
风黎笑了下,准备洗耳恭听。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方芜竟然说:“我哥的脸是天生的。”
29.陈年旧事
竟然是天生的?
怎么会有那种诡异的胎记?
没等风黎再问,方芜已经开始解释了:“自我记事以来,我哥的脸就是那样了,他自幼性情稳重,从不哭闹,亦不爱与人接触,那时候母亲以为他是因为脸上的胎记才会如此孤僻……”
方芜说到母亲的时候,语气不自觉的放轻,眼神望着远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还记得那时候母亲总与他说脸上的不是缺陷,而是因为神太喜欢他了,所以在他投胎前,亲吻了他的脸颊,然后他就带着特殊降临了。”
“呃…你母亲好会编故事……”
风黎嘴上没思考话就跑了出来,而后又立即找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母亲还挺会哄人的。”
方芜笑了笑:“把奇怪的胎记说成这样确实离谱,但小时候我可深信不疑呢。”
风黎不太喜欢追根究底别人的过去,只是单纯的好奇,便又问,“对了,你们兄妹为什么会做巫师?”
方芜有问必答:“因为没得选。”
风黎不解:“没得选?”
“你不是人,你不懂。”
方芜叹了口气道:“生而为人,是有许多无可奈何的。”
刚听前半段话,风黎差点儿出手揍她,不过转念一想,她好像说的也没错。
“那你还不是妖呢,妖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方芜撇嘴:“反正活着都挺难的。”
风黎:“……”
方芜又长叹一声,堪堪说道:“其实我和我哥也是偶然才当上巫师的。我们小的时候家里经营一家小药铺,父亲是医师,母亲帮衬着父亲,家里还算和谐宽裕些,我们家的生活还算不错,如果母亲没中毒的话,我们家应该会一直不错下去。”
听到这,风黎不禁问:“中毒?”
方芜嗯了声道:“百草枯。”
短短三个字,令风黎表情僵住好半响。
百草枯是一种植物的剧毒,不仅无解,还会令中毒者无比痛苦,死状凄惨,毒发迅速并且毫无生还可能。
别说是人,就算是妖中了此毒也是必死无疑。
风黎追问:“怎么会中这种毒?”
“母亲哪都好,就是粗心大意,平常搞混一些相似的药父亲总是包容她,直到那次她采药回来……”
方芜说着忽而没了声音,风黎等了很久还没等到下文,犹豫再三后,她小心翼翼的拍了下方芜的肩:“…都过去了。”
方芜突然抬头问:“百草枯也不是绝对会死,对吧?”
风黎知道方芜这句话的意思,百草枯是一种罕见的剧毒,确实没有解药。
但是只要有比百草枯更毒的东西出现,以毒攻毒,那也就相抵了毒性。
换言之,是为解药。
风黎道:“可并没有比百草枯还要毒的东西了不是吗?”
方芜道:“是啊,可父亲偏要试。”
听到这话,风黎皱起了眉:“你母亲已经中毒了,以身试毒的话会……”
方芜道:“父亲当然不会让母亲再受到伤害,所以他自己试药。”
风黎听言十分不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要用自己的命去博一线希望。
方芜却道:“父亲是个执着的人,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尝试,只要母亲还活着,他就绝不会放弃。”
风黎彻底没话了,接下来就算方芜不说,她也能猜到结果了。
无非是夫妻双双中毒身亡,两个年幼的孩子成为孤儿。
父母爱情诚可贵,可为了爱情就这么不顾后果的去解毒,是不是一种变相的对孩子不负责呢?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有亲情、爱情、友情等等纠缠不清的关系。
这是风黎作为妖来说难以理解的,因为听再多也无法切实体会,所以她总是不予置评。
她是妖,更是独立的个体。
她总觉得感情是累赘,所以她不需要建立这种联系,曾经是,现在是,以后应该也是。
风黎走神儿回来的时候,方芜正抬头望着月亮。
她好像哭了,因为风黎看见月光映在她脸上的时候,有泪痕在泛着些许光亮。
不似之前那般鬼哭狼嚎,这次她讲话的语气是平淡的,哭的也是悄无声息。
如果没有这恰好的月光照过来,风黎根本就发现不了她是刚哭过的。
风黎正暗自心疼的时候,她好像也终于从某种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儿来。
“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你问我和我哥为什么当了巫师对吧?”
方芜脱离了刚刚的那种情绪,回归了平常的状态又道:“父母亲去世后,街坊邻居们凑钱请了个巫师帮我们兄妹办了父母的葬礼,然后我们就跟那个巫师走了。”
风黎想了想问:“为什么跟巫师走?留下经营你父母的药铺不是更好?”
方芜道:“当时我也不明白,长大一点后我就懂了。”
风黎道:“什么?”
“我们当时很小,虽然懂些草药,但是做医师还不够水平,当时那个巫师是不愿意带着俩小孩子奔走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改变主意了,我当时可感动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哥把药铺转卖了,然后把换来的钱都给了他。”
风黎大概理解了当时方珞的用意,毕竟年幼的妹妹,是个不能丢掉的拖油瓶,卖掉药铺总要比坐吃山空强得多。
跟着孤苦伶仃的漂泊人士,也总比依靠上有老下有小的邻里街坊要靠谱的多。
风黎又问:“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巫师也去世了,那个巫师本来就年纪大,跟我俩没相处多久他就去世了,也算是寿终正寝。”
方芜说罢,冲风黎笑了笑,眼睛亮晶晶道:“再后来我和我哥就当巫师了,再再后来不就遇见你们了嘛!”
风黎啧了一声,为凡人短暂的生命叹了口气,才又问道:“你哥之前说是因为你走丢了才遇见那个给他银针的人,你是怎么走丢的?又是怎么遇到那个人的?”
“老巫师去世后,我和我哥就独自行事了,那时候还小,做巫师还是很危险的,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个修炼的苗子,我知道自己多累赘,是没有我,我哥就不会那么辛苦,也不会常常负伤,所以……”
风黎明白过来:“原来你不是走丢!你是自己故意跑掉的?!”
方芜没反驳,默认了。
风黎又道:“那你是怎么遇见那人的?”
方芜深深叹了口气,“我真不是想瞒你,我那时候高烧,没给我烧傻就不错了,我真是记不清……”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我总觉得那时候遇见了挺可怕的事儿,我捡回条命后我就不敢去回想,时间久了后我也就想不起来了。”
风黎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了。
她之前对这对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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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的来历,和方珞脸上的红痕确实有些好奇,但如今知晓了,反倒没那么想去探究了。
风黎的共情能力很差,尤其不能体会别人的悲伤,但她又不愿意看见别人痛苦。
她这么想着忽然觉着自己适合飞升,因为她听说那些神都是生性薄凉却心怀众生的。
方芜不知道风黎心里的小九九,径自打了个哈欠:“都这么晚了,该回……”
风黎突然道:“糟了!”
方芜一惊:“啊?什么糟了?”
风黎光顾着跟方芜聊天,完完全全把正事抛之脑后了。
她大晚上出来的目的是要去门口找那灵的,现在这个时辰,那灵怕不是已经消失了,想到这,她来不及跟多做解释,大步流星赶紧奔向门口。
方芜看她似乎很着急,顾不上问,只能加快两步跟了上去。
两人急急忙忙来到门口,却刚好撞上从外面刚回来的方珞和温焯,四人面面相窥。
方珞:“为什么才来?”
风黎:“问出什么了吗?”
温焯:“怎么都来了?”
方芜:“你们俩这么晚去哪儿了?”
四个人同时开口,各问各的,互不相干,谁也没听清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在说什么。
安静片刻,方珞大概是觉得四个人杵在门口这个地方不太方便说话,便道:“先回去。”
四人折回了小院子,风黎环顾四周,确认此时只有他们四个人在,才开口:“有收获吗?那灵肯说什么了吗?”
温焯道:“那必须有收获啊!他……”
“他想见一位故人,在韩府。”
方珞难得抢话,因此收获温焯白眼一枚。
风黎对此浑然不知,只关注事情:“谁?”
方珞道:“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四月七的韩家少爷。”
“他要见个死人?”
风黎十分不理解,转念想了想又道:“死了的话应该早就去冥界了,他为什么要来韩府找?”
“对啊,”温焯上前一步道:“我也是这样和他说的,但是他不信,还说什么那人不会自己先走,说那人一定是有原因没法儿见他。”
他话音刚落,方珞便道:“我猜想韩家少爷在头七那天,被韩家招魂回府了。
风黎听言,逐渐皱起眉头道:“你是说他变成了鬼,因为结界原因被困在韩府出不去了?”
方珞点头道:“嗯。”
风黎纳闷儿道:“可是我并没感受到这宅子里有邪祟的气息啊?”
方珞抬头看了眼四周:“不曾作恶的魂魄气息不是很明显,这宅子范围大,须得好好查看再做论断。”
风黎略有赞同的点了点头。
温焯一直被无视,终于是忍无可忍:“你为什么只问他?”
“啊?”风黎先是一懵,随即敷衍道:“行行行,那换你说。”
温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翻了个白眼道:“他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风黎:“……”
她打量着眼前俩人:“你们是怎么问出来的?之前我都快磨破了嘴皮,他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不重要。”
方珞道:“当务之急是找到韩府少爷,让他们见面。”
风黎苦着张脸道:“说得容易,这么大个韩府,从哪儿找起?”
方珞似乎早有论断,“祠堂。”
30.韩家少爷
方珞的话点醒了众人,像韩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有历代的祖宗牌位摆放。
而他们要找的是韩府少爷,既然是少爷,那死后肯定是要入祠堂的。
牌位受香火供奉,是鬼魂寄宿最适合的地方,若是韩家少爷被困韩府,就算再乱游荡,最长停留的地方也非祠堂莫属。
此时,在一旁眉头紧锁,认真听了半天的方芜终于茅塞顿开道:“我明白了!你们是去找门口那个深夜会现身的灵问线索了!要帮他解开执念!”
“嚯,”温焯似笑非笑道:“你这反射弧真够长的。”
如今总算有点进展了,风黎兴冲冲道:“走吧,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祠堂!”
温焯双手抱臂不为所动,挑起一边眉毛看风黎:“往哪走啊?你知道祠堂在哪儿?”
风黎噎住了,是啊,韩府这么大总不能一间一间找吧?
就在此时,方芜连忙道:“我我我!我知道在哪儿!”
温焯扫量她一眼:“你知道?”
“咱们留宿韩府,总得找点正当理由吧?”
方芜难得派上用场,得意洋洋的又解释道:“我呢,当时急中生智,知道临近中元节了,韩府这种大户人家都会有家祭的。这种仪式定要请巫师,我便跟韩老夫人说咱们刚好路过此地,不请自来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家祭当天,要设香案、摆供品、焚纸衣,这些可都是在祠堂前进行的,我当然得提前了解才好布置祭礼仪式啊!”
风黎听完,一脸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言语间藏不住兴奋道:“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有价值过,真棒,赶紧带路!”
就在三人准备走时,方珞却道:“不行,天快亮了。”
众人抬头,此时的月亮朦胧模糊,已然要被晨光冲散。
风黎心里不可置信,他们竟然就这么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且先不说他们一群人大白天的,莫名其妙的去人家祠堂转悠会怎么样,眼下他们要找的是已亡故的韩家少爷,那个鬼白天是不可能出来的。
风黎叹了口气道:“算了,明天去吧。”
众人就此作罢后,各自回了屋。
临走时,风黎凑近温焯,小声询问道:“我还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让哑巴开口的?”
风黎口中的哑巴,显然是那个她软磨硬泡也不肯开口的灵。
温焯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只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风黎深感莫名其妙:“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温焯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方珞,低声与她耳语道:“我出去的时候,那灵已经开始和他说上话了,我什么也没做,直接走过去旁听的。”
风黎视线打了个转儿,皱眉道:“咱们和灵相处这么长时间,还不如他刚来的管用?这灵为什么愿意跟他说呢?”
温焯思虑片刻,胡诌道:“可能是威逼利诱了吧。”
风黎百思不得其解,但却并不赞同温焯的观点。
因为方珞威逼利诱别人的场面,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斟酌再三,她可算得出一个自认为正确的结论——哑巴跟哑巴沟通起来比较方便。
待他们各自回屋后,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风黎倒头就睡,直到日落西山,她被饿醒,才起身去隔壁敲门。
“要走了吗?天不是还没黑嘛?”方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透露着倦意。
风黎进了屋,给自己倒了杯茶,缓解饿意后,胡乱回道:“怕你睡过头,提前来叫醒你。”
“不能,白天睡了,晚上就不会困了。”
方芜脚底发虚的坐到桌子旁,声音也是半醒不醒的,双手托着下巴,眼皮还在打架。
风黎端倪着方芜,“不困?”
“刚醒,得缓缓。”
方芜晃了晃脑袋,试图驱赶困意,让自己快点清醒,却又是打了个哈欠。
风黎问:“你白天没睡觉?”
方芜意识迷离,含混不清道:“白天要跟韩府的人对接祭礼的事情,你们三个都不去,只有我去……”
风黎尴尬笑了笑:“你一个人完全能代表了四个人,能者多劳嘛……”
方芜叹气道:“对接琐事不去就算了,明天韩府家宴,你们都得去。”
风黎疑惑道:“家宴?”
方芜揉了揉眼睛,“来的当天韩老夫人就要设宴的,但是你们三个都找借口走了,我推脱说大家舟车劳顿,需要休整两天,韩老夫人这才把家宴设在了明天。”
风黎撇撇嘴,“听起来怪无聊的,能不能不去?”
方芜当机立断道:“不能!”
风黎无奈摇头,正瞥到了桌子上的点心,眼睛一亮:“哪儿来的?”
方芜仍有困意,懒洋洋的回道:“这几天要准备很多点心,在祭礼时摆供台上的用,午间去厨房看了看,被小厨娘塞了几块带回来,太困了就没吃。”
她说罢,看风黎目不转睛地盯着盘子,心下了然,伸手推了推道:“你睡了一整天肯定饿了,吃吧。”
风黎听言,当即伸手拿了一块,刚要送进嘴,又蓦地停下来,递给方芜道:“你也没吃,你先吃。”
方芜愣了愣,忽然笑了出来,接过桂花糕,陪风黎吃了起来,她心里暗暗地想,妖精也未必都是很吓人的。
入夜,四人聚头。
空旷肃穆的祠堂,摆着几盏终日不眠的油灯,进门便能看见摆放整齐一尘不染的韩氏家族牌位。
除了名字不同,再无其他区别。
风黎环顾四周逐渐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并没发现丝毫魂魄的气息。
这个屋子里没有鬼?
风黎心中疑惑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看了方珞一眼,对方有所察觉,低声道:“先找找看。”
风黎点了下头,决定先去找死者的牌位,想着查看那牌位是否有异常。
不过她扫视了下眼前的牌位们后,顿时愣住了,连忙问方珞和温焯:“这些牌位都一样,那韩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温焯:“……”
经此一问,温焯才猛然想起,他根本没问那灵叫什么!无奈之下,他只能和风黎一样扭头去看方珞。
然而这回方珞也沉默了。
温焯愕然:“你也不知道?”
方珞不置可否。
几人面面相觑,尴尬至极,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有重大突破了,现在可好,一棒子打回原点了。
最终,还是方珞道:“说是亡故于四月七日,先找找这个。”
风黎想着有线索总比没有的好,便不再浪费时间,转身去仔细查看牌位信息。
虽说只是靠眼睛寻找,却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毕竟灯光微弱,牌位又大同小异。
半晌,风黎感觉眼睛都快瞎了,也没找到死期有四月七的。
然而不仅是她自己没找到,四个人八只眼睛都没找到死于四月七的韩氏。
直到天光微亮,方珞才打破了众人无休止的翻看:“不用找了。”
此时的每个人已经把所有的牌位看了不下八遍了,一个人看走眼有情可原,四个人全都没找到,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就算方珞不叫停大家也都明白,再找下去依旧是一无所获的。
温焯眯着眼睛:“如今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了。”
风黎接话道:“要么就是那灵在撒谎,要么就是韩家少爷根本没死。”
众人漠然,无论是哪个原因,今天他们算是白忙活了,事情显然比他们预测的要复杂些。
但灵是执念所化,时间越久意识越淡薄,他们必须在灵彻底消散前替他解开执念。
风黎想到这,顿时心生一阵莫名的烦躁:“又要我们帮你!又不肯多说!哪有那么多难言之隐!非得魂飞魄散才满意吗!”
看风黎怒气冲冲,方芜上前安慰道:“明天不是有家宴嘛,韩家人应该都会来,到时候看情况再打听些关于韩家少爷的事情吧。”
方珞嗯了声:“今天就到这,都回去吧。”
风黎虽然生气,但她也知道发火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只是非常不理解那灵,不知道他为什么就不能明明白白说清楚。
她想着明天一定要臭骂他一顿,多大个人了,扭捏的跟姑娘一样。
风黎心里吐槽,嘴上却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生着闷气率先走出祠堂。
家宴不似寻常宴会般繁华,没有觥筹交错和歌舞升平,只有酒香四溢和欢声笑语,更能让宾客不显生分而融入其中。
除此之外,餐桌礼仪和府门规矩也尤为重要,对于风黎来说完全不懂,所以她选择坐在方芜旁边见机行事。
众人落座后,丫鬟小厮们开始纷纷上菜,在这忙忙碌碌的间隙,风黎开始端倪这圆桌上闲谈着的每一个人。
坐在主位的是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虽说上了些年纪,头发花白,皱纹也颇多,但就凭眉宇间透露的英气和身上的气派,就不难看出,对方个独当一面雷厉风行的人物,想必她就是方芜之前老是提起的韩家老夫人。
在主位旁的右侧,端坐着位稍年轻些的妇人,没有华服相衬,只是一袭素衣,略施粉黛,但也尽显温婉娴淑,她鲜少发言,多是在听韩老夫人高谈阔论。
而主位左侧却是空着的,迟迟未见有人落座。
若说右侧是韩夫人,那这左侧该是韩老爷,身为一家之主,有些架子来晚些也实属情理之中,但眼下就快开席了,还是不曾见人,这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风黎更奇怪的是,这韩府也算大户人家,按理说应该人丁兴旺,子孙满堂,可现下这桌子上除了韩府的妇人女眷,就只剩下风黎他们四个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小声与旁边的方芜耳语道:“韩家就这点人?”
方芜看出风黎的疑惑,小声同她解释道:“韩府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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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户,韩老爷却无一妾室,只有韩夫人这一个正妻,至于孩子…不太清楚,应该还没来。”
方芜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夺门进来。
众人闻声回头,来者是一位年轻公子,束发整齐利落,身着华服黑靴,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韩老夫人见他来了,便笑呵呵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那顽劣的孙儿,前阵子家塾先生病了,他非要去人家里探望,想必是路上贪玩,几天了才回来。”
说罢,又朝刚进屋那位年轻公子命道:“还不赶快落座!让客人好等!”
那位年轻公子笑笑便径自的坐到了主位旁的左侧,与韩老夫人撒娇道:“几日不见,祖母可想孙儿了?”
韩老夫人虽是笑颜,嘴上却呵斥:“莫要贫嘴!还不快跟客人打招呼!”
那位年轻公子听话的站了起来,朝众人拱手道:“晚辈名唤韩季,表字思凉,问各位哥哥姐姐好!”
此话说完,满桌皆是一阵笑声,韩老夫人拍了下他:“哪个是你哥姐,你倒挺不害臊!”
笑罢,韩老夫人又朝风黎四人道:“孙儿年幼顽皮,法师们莫要见怪。”
方芜寒暄道:“不会不会,老夫人客气了!”
韩老夫人冲方芜笑了笑,转头跟韩少爷笑道:“莫说哥姐,这位法师比你还年幼几岁,你倒更是乱给人称呼了!”
“那便该唤她声妹妹!”
韩少爷说罢,又嘟囔着补充了句:“我到真想要个妹妹呢。”
韩少爷这后半句话一出,风黎注意到了一直跟笑的韩夫人变了个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太开心的意味。
风黎心里纳闷儿,方芜刚才说韩老爷并无妾室,应该是夫妻感情甚好才对,总归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不仅如此,风黎还发现连韩老夫人也收敛了笑意,只不过稍纵即逝。
韩老夫人向众人正言道:“人全了,菜也齐了,便不要拘谨,诸位请吧!”
韩老夫人话毕,众人便收了谈笑,纷纷拿起了筷子。
风黎却是还想着韩老爷还未出现,一不小心脱口而出道:“韩老爷不来吗?”
话刚说出口,风黎就后悔了。
在此之前方芜就跟她说过,不要主动过问别人家事,且先不说大户人家的规矩,他们是来做客的,绝不该八卦隐私。
如今,场面一度陷入僵局,风黎在心里已经骂自己千百遍了。
关于韩老爷为什么缺席这事,肯定不止她一个人疑惑,但却只有她嘴滑问了出来。
风黎正在想着要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韩老夫人缓缓开口道:“我儿不喜热闹,身体又欠佳,从不参与宴席。”
风黎怔住,方芜便赶紧打圆场道:“身为一家之主,平日里事务繁多,这些琐碎家事自然是鲜少操持的,辛苦老夫人费心打理了。”
韩老夫人客气道:“有劳法师惦念了。”
不知道是不是风黎的错觉,总觉得气氛没刚刚那么轻松了,不过多亏有方芜,一来二去的客套话至少没让风黎太尴尬。
经此一事,风黎选择乖乖闭嘴吃饭,全程向方珞和温焯学习,只听不语。
韩府这次的家宴,是风黎来人间后吃的最惶恐的一顿,真是又怕自己说错话,又怕自己做错事。
经过一顿家宴来看,局势已经很明确了,家宴上除韩老爷缺席外,韩家一共就这点人了,而韩少爷不仅没死,还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换言之,那灵并没有说谎,他只是不知道韩少爷还活着。
家宴结束,四人默契的回到了小院子,风黎终于不用当哑巴了。
“我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太难了!吃个饭太难了!”
温焯看着她摇摇头道:“早就跟你说了,这种大户人家规矩又多又麻烦,你还不信。”
“信了!”风黎感叹道:“这回真信了!亲身经历过了!”
方芜:“也没那么夸张吧……”
“行了,”风黎道:“言归正传,你们也都看见了,那韩少爷根本就没死。”
温焯道:“没死才好,这事情简单多了,直接带出去见那灵就行了。”
温焯所言,也是风黎所想。
若是韩少爷已经死了,那灵进不来结界,韩少爷的鬼魂也出不去结界,他们还得再另想办法让他们见面。
现在韩少爷没死,还是个活生生的普通人,自然可以自由进出韩府,可算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不管那灵跟韩少爷有什么恩怨情仇,他们自己见面掰扯去吧。
总之灵把这执念解开了,她风黎能继续进行审判,大家也就皆大欢喜了。
风黎道:“事不宜迟,就今晚,安排他们见面!”
方芜却面露难色:“可是……”
风黎问:“可是什么?”
方芜抿了下嘴:“你觉得韩少爷会同意和咱们出去吗?”
31.软硬兼施
方芜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就冲风黎泼了下来。
这确实是个难题,且先不说他们头一次见韩少爷,就要半夜带着他出府。
就算他同意半夜跟陌生人出去,也不可能同意去见个死人魂吧?
风黎正泄气的时候,却听温焯道:“既然他和那灵之间有恩怨,那他们肯定认识,只是见个面,应该不成问题吧?”
方芜瞎猜道:“万一他俩是仇人呢?”
温焯想了想,断言道:“不可能,你没见过那灵,他那样的绝不是来寻仇的。”
风黎听言,回忆之前对那灵的印象,哪怕执念深重都不会化成怨鬼,死后也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想来生前也是温顺贤良之辈。
寻仇…确实是不太可能。
但世事难料,风黎只道:“先别下定论,找那个韩少爷谈谈再说。”
方芜感觉不妙:“谁去谈啊?”
“还能是谁?”风黎双眼一眯,微笑道:“当然是你了。”
方芜一副果然是我的悲催模样,垂头认命道:“好吧。”
说罢,风黎便抓着方芜夺步出了小院,她想着午饭过后的下午分秒必争,一定要尽快把韩家少爷搞定,然后安排他晚上和灵去见面。
温焯见状直接跟了出去,而始终旁听的方珞不知在想什么,待到三人都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堪堪回神儿跟了过去。
风黎急匆匆走路的时候,还在盘算怎么让方芜去把韩少爷偷偷请出来。
她觉得自从来人间后,很多事情不是打架就能解决的,起码对大多数人来说语言好像比暴力更实用。
然而她计划没琢磨明白,他们四个就在主院就碰上了韩少爷。
主院直通大门和堂屋,平时鲜少有人出入府门,所以空旷寂静。
而此时,韩少爷却正坐在院子的石桌边,低头摆弄着什么。
风黎见状,赶紧伸手拦着其余三人靠墙躲起来,探了个头看了看,确认对方并没看见,才松了口气对方芜道:“方知有,上!”
“啊?”方芜突然被点名有些恍然。
风黎扬了扬下巴:“去找他谈谈!”
方芜面露难色:“我自己去?“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不然全去了给他吓跑了怎么办?”
“吓跑?”方芜嘴角抽了抽道:“咱们在抓猎物吗?”
“别废话!赶紧去!”
方芜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看见韩少爷后,又秒换了张迎风笑脸。
风黎在墙后露着小半张脸观察——同步动作的还有温焯。
这俩做贼似的的偷窥着韩少爷与方芜二人的谈话,而方珞只是瞥了一眼后,便径自靠墙不看了——他们离方芜并不远,完全能听到他们二人的所有谈话内容。
“韩少爷,下午好呀!”
韩季闻声抬头,见了人,也露出笑意道:“妹妹也安好!”
方芜走近方才看清这桌子上的物件,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框,以及一堆形状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的木块。
“这是什么?”
虽是才见第二次,韩季却也不认生,方芜既然问了,他便也欣然放下手中事物,解释道:“七巧板,说来也是个稀罕物件,前阵子我去探病家塾先生时,他赠予我的。”
方芜顺势坐到了他对面,试图拉进关系道:“确实稀罕,这要怎么弄?”
韩季拿起一块三角形的木块放于木框中,又拿起一块长方形木块也放于木框中,调整一下位置使其拼接不留缝隙。
他摆弄完,才抬头回道:“就像这样,把木头都放于框中严丝合缝拼接起来,直到把七块全部放进框中,就算成功了。”
方芜道:“那不是很简单吗?”
听到这话,韩季不禁笑了笑,拿起个木块递给她,“那妹妹来试试?”
“好!”
方芜说罢,接过木块就开始往木框里塞,起初还挺顺利,只是越往里放木块越难放进去。
于是,她开始调整其他木块的位置,到最后剩下两块的时候,她却怎么调整位置也放不进去了。
方芜无从下手后,便与韩季道:“你这木块形状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全部塞进去。”
韩季低头笑笑:“家塾先生赠予我时,木块确实拼接完整在木框里,不过我倒出来后就放不回去了。”
“你看,”他边摆弄着木块边解释道:“这几个换个位置,就能又放进去一个木块了。”
“哇!换个位置就是换了个形状啊!”方芜惊喜万分,全然忘了自己来这干嘛的。
“不过这个拼法也是不对的,因为最后一块放不进去了,差一块可都不行。”
韩季叹了口气,又把木框里的木块都倒了出来。
方芜和韩季在这边相聊甚欢,不远处墙后的风黎可是火冒三丈。
“方知有在干嘛?怎么玩上游戏了?忘记自己是去干嘛了吗?”
温焯在风黎脑袋上方露出小半张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小朋友嘛,都贪玩。”
风黎试图提醒方芜切入正题,便瞄着方芜扔了块小石头,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砸方芜的脚下。
此举小心翼翼,自是不会被韩少爷发现,但是方芜本人也压根没理会。
她便又十分不经意的咳了咳,但因为不敢大声,两人也是都没听见。
最后她几乎要气急败坏,索性不躲了,直接迈着大步走了过去——临走时她还把也想跟出来的温焯按回了墙后。
风黎装作不经意的路过,看见两人后惊喜道:“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
方芜一脸你碰巧的太刻意太假了的表情。
而韩季却没多想,只是笑着回道:“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坐会儿。”
风黎冲方芜递眨眨眼,示意她接话,方芜却根本没懂,茫然道:“你眼睛怎么了?
风黎表情僵住,心里已经骂方芜千百遍了,但表面还要做做样子,咬着后槽牙道:“没事,刚才进沙子了。”
说罢,她也坐到了桌子旁,实属没话找话:“韩少爷平时朋友多吗?”
风黎的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在座的两人皆是一懵:“??”
韩季出于礼貌,勉强开口回道:“小时候在宗学听课时,倒是许多朋友,后来年长一些,祖母给我请了家塾先生,便鲜少往来交际了。”
方芜好奇道:“为什么不继续在宗学听课了?”
“祖母说,宗学虽都是世家子弟,但难免有闲杂之辈混在其中,像是有些不守规矩的伴读书童是会带坏世家子弟的。”
韩季叹了口气道:“祖母唯恐我陷入其中,不仅请了家塾,连伴读也不许有,但我自知祖母是为我着想,便也认了。”
他话音刚落,风黎又问:“那你在宗学的时候,有没有个说话文邹邹,声音温温柔,长得清清凉的朋友?”
她对大户人家是如何教育孩子这方面毫不感兴趣,她只想着说服韩少爷去见那灵一面就好。
韩季:???
方芜知道她说的是那个门外的灵,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
风黎看两人一脸懵,也觉得措辞些许不准确,又皱眉仔细回忆了下对那灵的印象,重新组织语言道:“大概是看起来温文尔雅,举止比较斯文,话比较少。”
她说着观察着韩少爷,又补充道:“不过他看起来要比你年长几岁。”
“这样的人,宗学有倒是有,”韩季思索着道:“不过……”
风黎追问:“不过什么?”
韩季坦言道:“不过我想不起来了,可否告知其尊姓大名?”
他连你的姓名都没说,何况是自己的?
风黎懒得再多说,直奔主题道:“总之,你这个朋友,他想见你一面。”
“想见我?”
韩季听得云里雾里,还是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风黎道:“出于某些原因,他白天不太方便,我代为转告晚上见。”
韩季抬头看了看将垂未垂的夕阳,又问:“天色将晚,他要来了吗?”
风黎言简意赅:“他来不了,你得出去。”
韩季:“?”
方芜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韩少爷,你…怕鬼吗?”
韩季:“??”
风黎干咳了声:“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去世了。”
韩季:“???”
方芜见韩少爷是彻底懵了,便赶紧措辞解释道:“嗯…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巫师嘛,自是会点通灵之术,嗯…那个…你的朋友,我们恰巧碰到,他说想见见你,所以我们帮他来问问你。”
韩季盯着眼前的两人眉头紧皱着。
方芜赶忙补充道:“当然!我们肯定他没有恶意!”
“只是见一面,不会怎……”
风黎话还没说完,韩季就断言道:“不见。”
把事情都交代明白了,风黎本以为这事算是解决了一半,没成想韩季反倒是一口回绝了见面。
风黎皱眉:“诶?我说你这小孩儿,不就是让你去见个面吗?”
“我又不知道你们说的谁。”
韩季有理有据道:“而且就算之前在宗学相识过,那也只是片面之缘,如今人鬼两隔,我为什么要去见?”
方芜好言劝道:“他执意要见你,许是有话要说,何不……”
韩季不乐意道:“凭什么他想见我,我就要去与他相见?”
“敬酒不吃吃罚酒。”
风黎逐渐黑了脸,压着怒气道:“今天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韩季脸色也沉了下去,“两位法师不是说替他来问问我吗?怎得现在要强迫我去?”
就在这时,墙后的温焯终于是听不下去,走出来道:“刚刚那是跟你客气,谁让你真做选择了?”
韩季闻言转头,看见温焯走了过来,身后还跟出来一个方珞,又看了看眼前的风黎和方芜,这才恍然过来。
“偷听?原来你们是四个一起的来的!”
方芜垂死挣扎般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找你谈谈……”
“是谈谈吗?”
韩季扫视了一番眼前的四人:“我看是人多势众,打算胁迫我吧?”
温焯露出个微笑道:“对,我们就是准备仗势欺人了。”
韩季一副不肯配合的反叛模样,“我还偏就不去见!你们又当如何?”
风黎压制着怒意:“你……”
“你可有兄弟?”
方珞开口说话,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桌子旁。
风黎不知道他突然发问的意思,是想转移韩季的注意力?还是想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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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是威胁亲友吧?
四人茫然的看着方珞,只见他头也未抬,手上轻松自如的摆弄着桌上的木块。
因为没听到回复,他便又开口问:“你是独子吗?”
韩季骤然回神儿,见这人像个讲理的,这才道:“今日家宴,诸位不是亲见了?”
确实,今日家宴的闲言碎语中已经很明显了,韩府就只有韩季这一个独子。
风黎不明白方珞为什么还要再三确认,只见他得了韩季的肯定后,反倒是不再言语,专心摆弄手里的木块去了。
其余四人:……
谈话间的工夫,那将垂未垂的夕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夜的黑色不知不觉中开始扩散。
那灵虽在三更天才会出现,但也经不起在这院里一拖再拖,毕竟谁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件耽误过去。
风黎有些着急,走近韩季道:“你若不肯主动去,那我们就只能得罪了!”
韩季不屑道:“难不成你们还能绑我出府?”
“好主意!”温焯在一旁点头道:“那就绑你出府吧!”
“你…你们……”
韩季表情愕然,缓了缓才道:“宴席上诸位都是文雅有礼,没成想私下竟是这般野蛮粗鲁!”
风黎不再理会他说什么,与温焯对了个眼神,温焯便了然于心,侧头冲方芜道:“你那不是有绳子吗?给我。”
方芜看了眼不肯屈服的韩季,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从身上的小布包掏出绳子递给了温焯。
韩季脸上立即挂满了不可置信。
温焯接过绳子,嘴角勾出一抹笑,逐步逼近韩季。
韩季本是不信他们会真绑自己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并不像是说说而已。
他见状当然是害怕的,顾不得多想转身就跑。
但对于温焯来说,他这都是无谓的挣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扬着胳膊把绳子一甩,就把人给套了回来。
正在此时,远处路过几个丫鬟。
温焯便眼疾手快,把套着绳子的人往自己怀里一拉,揽住肩膀装作很熟络地在聊天。
“今儿这月亮不错,挺大……”
风黎和方芜见有人路过,也有些做贼心虚,慌张地附和道:“不错不错…月亮好看……”
只是那几个丫鬟真的是远远的路过而已,都没往这边看,明显是这几个人反应过度了。
待丫鬟们走远,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韩季抬头看了看乌云笼罩的夜空,根本没有丝毫月亮的痕迹。
他满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撒谎能不能抬头看看?月亮在哪儿呢?”
“是不是想把嘴堵上?”温焯说着还抬手拍了下韩季的头。
韩季刚刚光顾着发愣了,才意识自己有嘴,连忙呼叫:“救我!快来人!救…唔……”
温焯赶忙捂住他的嘴,看向风黎道:“我能给他打晕了吗?”
风黎抿嘴不语,回了个硬挤出来的微笑,表示不能。
温焯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时的韩季不仅被温焯揽在怀里,还被温焯捂上了嘴,他觉得不自在到爆炸了,随即便像脱缰的野马般乱窜了起来。
如此这般,别说绑绳子了,人都快抓不住了。
韩季挣扎几下后,温焯索性把绳子随手一丢,一手捂着韩季的嘴,一手掰过他的下巴,恶狠狠地直视他。
“你要是再动,我就卸你一条胳膊。”
方芜见韩季根本不听话,还是奋力挣脱,而温焯阴沉着脸感觉要吃人一样。
她赶紧上前劝道:“你还是别挣扎了,不然他……”
方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顿时把其他话都咽了回去,只剩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温焯不是嘴上说说的威胁,但也没想到他下一秒真的会反手掰折了韩季的胳膊。
不可置信的不止方芜,就连韩季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说到做到。
只有风黎并不意外,全程冷眼旁观不做表示。
温焯掰断韩季胳膊后,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抱臂站在了风黎旁边。
他这一脸的不以为意,就好像刚刚下狠手的不是他一样。
韩季惊讶多过于疼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扶着胳膊就要大喊。
他刚张嘴,温焯便又轻飘飘道:“喊,就割舌头,跑,就打断腿。”
温焯虽然语气平缓,但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怎么听都不像是玩笑话。
韩季果然闭上了嘴一声不吭了,只是扶着胳膊红着眼睛,愤愤地盯着温焯。
风黎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感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毫无实用价值,还是以暴制暴比较有用。
风黎转身走向韩府门口,温焯跟上去前还不忘冲韩季招手道:“自己跟过来。”
那韩季虽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只愣在原地片刻,便惜命的咽下一肚子气愤,满不情愿的跟上去。
与此同时,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方珞喃喃了句:“原来如此……”
方芜正在低头捡绳子,听见了他这句呢喃,想开口问问,但抬头时,方珞已经起身也朝门口走去了。
方芜不解的挠挠头,却看见桌子上的七巧板已经拼成功了。
她愣了下,歪头看着桌子上面道:“是在说这个原来如此吗?”
32.阴差阳错
五人齐刷刷站在韩府门口,迎接着阴天的冷风吹过一波又一波。
方芜不禁打了好几个寒颤,然后慢悠悠开口道:“那灵什么时候来?”
风黎抬头看了看天色,“快了。”
正在这时,温焯从街对面去而复返,刚刚他不知道在青石台阶角落摸索些什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掰扯过的莲蓬。
“竹筐和莲蓬竟然都还在,虽然放这几天坏了不少,但好在还有能吃的。”
温焯把手上挑拣出来的好一点的莲蓬,掰扯开分给众人。
先是风黎、然后方芜、再是方珞、直到韩季的时候,两人面面相窥,相视无言。
温焯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季见状气不打一出来,以为他这是故意过来取笑自己刚被掰断了胳膊,立即横眉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
他话说到一半,温焯便上前凑近他,吓的他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脚下踌躇的连连后退。
“拿着!”
温焯把莲蓬塞给韩季没断的手里,继续凑近他,见他还是后退,便呵斥道:“站着别动!”
韩季闻言,倒是真的条件反射般不动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哆嗦着道:“你…你别欺人太…啊!!!”
伴随着韩季刺耳惨叫的是骨头咔嚓的一声,众人视线便都投了过来。
方芜嘴里还嚼着莲子,被这一声惨叫吓得差点没噎死,用力清了清嗓子才道:“你…你又把他怎么了?”
温焯瞥了一眼抱着胳膊,喘着粗气的韩季,轻快的挑了下眉道:“看他表现不错,给他把胳膊接上了。”
方芜松了口气道:“原来只是脱臼,我刚刚还以为你真折断了他的胳膊。”
韩季听言,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随即尝试着活动了下胳膊。
他发现自己除了还有点疼,并无大碍后,转而疑惑的看向旁边的温焯。
温焯却瞥他一眼:“看什么看,吃你的莲蓬,再不听话真给卸下来。”
韩季被他吓的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低头哆嗦着手掰莲蓬,好费劲才塞进嘴里几颗,嚼了两口又试图小心翼翼的去看温焯。
刚抬头,韩季便瞳孔骤缩,惊恐的看着温焯身后:“鬼…没有…没有脚的鬼!”
温焯闻言嘴角一勾:“可算来了。”随即他转过身,看见果然是之前那灵,依旧一袭长衫的模样。
风黎上前道:“你想见的人来了。”
温焯补充道:“不过他没死,还活着。”
说罢,温焯侧身让出身后视线,那灵见到韩季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在风黎看来,先是惊讶,而后是恍然,接着还有点失落的意味。
总之在众人眼里,此时灵的表情着实令人难以捉摸,而韩季则是一脸懵,左看看温焯,右看看风黎他们三个。
最后皱着眉,端倪眼前这个根本没见过的人,不,没见过的鬼。
气氛就这样安静了好久,风黎才忍不住开口:“你们就打算这样互相看一晚上?”
温焯抬头看了看天,转头对那灵道:“有什么话赶紧说,不然一会儿你又消失了。”
那灵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天,随后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境。
只见他表情逐渐淡然,缓缓莞尔对众人道:“感谢各位这般帮忙,他……”
说到这,他深深望了一眼韩季,才又接着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以后…想必不会再来了,谢过各位了。”
众人:????
此番话说完,风黎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冒出一串问句:什么情况?找错人了?他们不认识?还有,他说以后不会再来了是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那灵竟慢慢现出脚来,身形也从微弱模糊变得慢慢清晰具象。
“他…他这是怎么了?”方芜最先发现后,立即躲到了方珞身后。
方珞若有所思道:“魂魄离体了。”
方芜想起之前风黎他们说的,灵之所以是灵,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死后魂魄被困于身体,无法成为真正的鬼。
而现在,眼前的一缕轻飘飘的半透明的执念,已然拥有了完整的魂魄。
方芜想了想又问:“他的为什么突然可以了?”
温焯走上前凝视着灵,半眯着眼睛道:“因为他已经解开执念了。”
那灵低头看了看自己,表情不似之前那样忧思,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释然,而后他便缓缓飘到了韩季面前。
许是他本就柔眉善目,此时又面带笑容,韩季并没恐惧退缩,只是不明所以的盯着他。
那灵眼波流转,望着韩季的脸须臾,才柔声问:“你…唤什么名字?”
韩季虽是一脸懵,但还是礼貌的回答道:“晚辈名唤韩季,表字思凉。”
此言一出,那灵的眼睛竟蒙上一层泪雾,此番不止韩季,旁观的众人也彻底懵了。
气氛凝住片刻,那灵的泪并未落下,只是换成了无声的苦笑。
不过转瞬即逝,他表情便恢复了淡然,随后在怀里掏出个物件儿。
只见他在众人茫然的目光注视下,把那物件攥在手心,递到韩季面前才缓缓摊开手掌:“我该离开了,但这个就留下吧。”
还未等风黎众人看清那个物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韩季便一把在灵手里夺过那物件,瞬间变了个脸色。
“我知道你是谁了!就是因为你!他从来没正眼瞧过我!就是因为你他才讨厌我!就是因为你这个贱坯!全都是因为你!”
其余四人彻底懵住了。
方芜愕然道:“他…他俩是情敌?”
韩季越说越气,那灵却是默不作声,既不反驳也不解释,站在韩季面前任他谩骂。
韩季见他如此更是恼怒不已,干脆上手给了那灵一拳重击。
方芜一惊,不可置信道:“灵不是碰不到也摸不着的吗?”
温焯给她解释道:“他现在魂魄完整,已经不是灵了,是个鬼魂。”
那灵本就是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哪经得起韩季下这么重的手,但他既不躲也不反抗,就愣是被韩季捶倒在地。
可就算这样,韩季也并没想要罢休,反而变本加厉的打。
温焯无语道:“鬼打人我见过,人打鬼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风黎急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那小子拽走!”
她说完这话,怔住的温焯和方芜才赶忙上前把俩人扯开,温焯将韩季反手扣住拉开一段距离,方芜则是赶紧扶起地上的灵。
“好歹是个鬼!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算怎么回事?”
风黎冲灵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韩季道:“还有你!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韩季此时被温焯扣着手腕,却仍是憎恶的瞪着那灵,尽管是打了那灵,怒气也仍未消减。
“他活该!”
风黎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韩季道:“解释解释吧,为什么打他?”
“为什么?”韩季冷哼一声道:“就因为他是个下贱之流!无耻之徒!简直是卑劣恶俗!龌龊之甚!污秽刁堪!令人作呕!恶心至极……”
风黎实在听不下去他这连连叫骂,对温焯摆摆手道:“让他闭嘴吧!”
“竖子小人!腌臜之辈!不知羞耻!卑…唔…嗯嗯嗯……”韩季直到堵住嘴,允骂的话也未停下。
风黎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了看灵:“那你说说,为什么任他打骂?”
那灵依旧沉默,不予作答。
风黎崩溃道:“一个叫骂不断,一个缄口不言,帮你们见面是让你们这样的?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方芜左右看看两人,胡乱猜测道:“难不成真是仇人?”
面对她这清奇的脑回路,还真有人听进去,那就是风黎。
正在风黎皱眉思索时,全程旁观的方珞走上前来,他盯着低头不语的灵:“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他父亲对吧?”
此言一出,风黎、温焯和方芜:???
方珞不顾众人的愕然,只看着那灵脸色微变,便更是笃定道:“你与他父亲相爱了,还决定一起殉情,可死后你找不到他,便以为他被韩府招魂回府了,所以每天来这里等他对不对?”
见那灵完全呆住了,方珞又道:“你只能深夜出现片刻,所以你并不知道他其实没有死。”
说到这,那灵才堪堪回过些神儿来,侧头看了眼韩季,有些失落的喃喃道:“…现在知道了。”
此时,温焯有些恍然的嘀咕道:“怪不得……”
方芜耳朵尖儿,听见了他这句呢喃,边凑过去问:“什么怪不得?”
“在我们初来韩府时,他的出现时间已经骤缩,甚至开始消散了,若他是刚死没几年绝不至于如此。”
温焯说着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堵着嘴,擒着手腕的韩季,才抬头又道:“现在看来,他已经死了近二十年,也在这韩府门口等了近二十年。”
风黎愕然:“他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身为灵体维持二十年还未消散,这得是多死心眼儿才能坚持下来?
方芜也恍然大悟道:“所以他要找的是二十年前的韩府少爷?也就是说年轻时的韩老爷?”
众人渐渐反应过来事实。
方珞那边仍在与灵对话:“在你说要找韩少爷时,我猜测你与他关系匪浅,而后你又说与他同死于四月七,我又猜测你与他相约殉情自杀。你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所接受,所以你什么都不肯说,连名字都避之不提,是因为你怕,你怕我们也与世俗一样会厌弃你们对吗?”
他缓缓的说着,那灵就楞楞地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说中全部心思了,他始终不敢抬头直视方珞。
“当我们在祠堂没有找到四月七的牌位时,我便猜测他没有死,不过家宴上的……”
方珞说着侧身看了眼一旁的韩季。
“这位韩少爷的出现与我的猜想完全相悖,我总不能相信你与他曾相约殉情,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有兄弟。
当我知道他是独子时,我想起了未曾露面的韩老爷,以及家宴上的韩夫人。
那时候我隐隐猜测,是因为你离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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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久到他已经老了,你却还是死去那年的模样。我倒不愿事情是这样,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偏偏坐实了我这个匪夷的猜测。”
方珞话毕后,众人便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寂静。
那灵已经在此徘徊几十年了。
只是他的意识逐渐淡薄,慢慢忘记了岁月的流逝,继而只剩下日复一日的等待。
可他却在即将消散之际,等来了他相爱之人的儿子。
那个与自己执手殉情的人,不仅没有死掉还成家生子,该是什么样的心境?
想必没人能体会。
须臾,那灵才终于抬起头:“往事已成云烟,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话虽至此,但风黎的关注点并不在灵的往事,而是眼前这灵已经不是灵体了,还说以后不会再来这了。
那也就是说现在不赶紧审判的话,很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风黎不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更不屑于伤口撒盐,但为了审判,她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风黎手里转着飞升笔,趁着僵住的气氛靠近方珞,在对方注意到她后,她便递了个眼神儿过去。
方珞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她的意思,只见他垂眼片刻,便甩出十七根银针向天空一抛。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法阵已成,风黎则是嘴角一勾,抬手将飞升笔扔去阵眼儿。
风黎本以为一切就绪,审判即将开始,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瞠目结舌。
飞升笔不同于之前那般落入阵眼激活法阵,而是毫无反应的从法阵掉落,继而又回到了风黎手中。
这情况连方珞都皱了眉头,侧头问风黎道:“怎么会这样?”
风黎低头看着手里的飞升笔,眼神飘忽不定,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她充耳不闻似的再次把飞升笔抛入法阵,然而结果并没区别,飞升笔还是毫无反应的掉了回来。
风黎思绪混乱,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反复尝试,只是飞升笔始终毫无反应的回到她的手中。
温焯观望一会儿,松开了韩季,并低声告诫道:“在这待着,别添乱。”
韩季虽然表情百个不屑千个不忿,但身体却乖乖的听话待在原地。
温焯不再管他,走上前对风黎道:“行了,别扔了。”
眼下情况很明了,尽管再扔几十次还是无用的。
风黎终于停下了动作,只是眉头依然紧皱,手里握着飞升笔也出了一层薄汗。
见她如此,方珞挥手收回了十七根银针,撤销了法阵。
毕竟没有飞升笔作为阵眼的法阵,只能镇压困住邪祟,无法进行审判。
风黎思索许久,眉头才茫然的渐渐展开:“我知道了,他不是。”
方芜问:“不是什么?”
风黎抿了抿嘴:“不是要审判的目标。”
方珞:?
方芜:??
温焯:???
风黎低头转着手里的飞升笔,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说道:“我之前只感受到审判目标在韩府这个范围,并不确定是这位灵,只是他突然出现,我就认定了要审判的是他。”
温焯无语道:“所以呢?你现在感受到什么了?”
风黎手上转笔不停,思考着缓缓抬起头回看韩府大门,不太确定的说道:“目标应该在韩府里面。”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其他人算是白忙活这一遭了。
方芜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左右看看这几个僵住的人:“现在什么情况?还要继续吗?天快亮了……”
温焯道:“还继续个屁,全都找错了。”
方芜:“……”
风黎有些头疼,要不是因为她的盲目判断,他们几个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多乌龙事。
此时,方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提醒道:“韩府拢共就这些人,就算不是这位,也该是与这位有关系的那位。”
风黎缓缓抬起头:“你是说韩老爷?”
“我父亲怎么了?”
不远处的韩季虽然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听到有关于自己父亲,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方珞与风黎说罢,转身走向那灵,颔首道:“既然执念已解,便去冥界轮回吧。”
方芜习惯性的帮腔方珞,见状赶忙上前略有歉意附和道:“刚刚是有些误会,无意冒犯您,还请见谅。”
那灵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莞尔一笑,随后向众人拱手行了敬礼:“此番多谢各位帮忙,我才能放下执念,何来冒犯之说,如今我已无念想,自此拜别各位,便去轮回新生,忘却此世。”
众人不语,但却齐齐点头回礼,待再次抬头时那灵已然不在了。
这次他不是凭空消失,是拥有完整的魂魄飘去冥界了。
风黎抬头看了看即将蒙蒙亮的天,她明明记得那个黑袍人说过,审判的目标由简到难会越来越凶险。
她第一个审判的是个厉鬼罗刹,第二个竟然要审判个普通人?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韩老爷怎么会比厉鬼的煞气还重。
难不成人的煞气还能超过厉鬼?
33.爱有万象
待灵走后,温焯才朝一直往这边眺望,却不敢轻举妄动的韩季,招呼道“过来吧。”
韩季表情不忿的走了过来,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声不吭的站定。
温焯见状笑了下,问他:“刚才他给你的是个什么东西?”
韩季闻言只有沉默,一副叛逆不打算回话的模样。
可惜温焯一个眼神瞪过去,他就认命般的伸出了手掌摊开,生硬的回道:“玉佩。”
四人围看他手里这个做工精良的物件。
白玉通透无瑕,质地温润晶莹,上面还雕刻着青竹卷云纹,虽清晰明了,但看上去却些许粗糙,绝不是专业雕工所为。
倒是显得一块上好的玉石,遇到个笨拙的雕刻师。
温焯收回视线去看韩季,“你就凭这么个物件断定他和你父亲关系的?”
方芜附和道:“他去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怎的会知晓他们的事儿?”
韩季刚刚还不想说话呢,此时倒是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悻悻然道:“我自出生,父亲就不愿接触我,对母亲亦是冷淡,无论我争光还是闯祸,他都毫不在乎。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要生我?直到有一天,他重病卧床,我身为人子必然要慰问,哪怕是他不待见我,我也不能罔顾仁孝……”
说到这,他的手微微攥紧手中的玉佩:“我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可就因为我无意间碰了他床前挂着的玉铃铛,我便被他用戒鞭抽了满身血痕。要不是母亲拼命相护,我怕是早就被他打死了!”
温焯啧了声:“那玉铃铛什么宝贝?把你爹病都气好了?还有力气起床打你?”
“是啊。”
韩季冷哼道:“我当时也在想,是个什么宝贝能把他气吐血,还能病弱的从床上起来打我。因为这件事儿,他更是再也没见过我,连同我母亲也拒之不见。”
他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充满了对母亲的愧疚,和对父亲的怨恨。
“他之前对我母亲虽冷淡,但也能做做表面功夫相敬如宾些,但因为我……”
韩季说到这咳了咳,话锋一转道:“就算是因我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我也总该知道原因吧?可我死缠烂打若磨硬泡,母亲也只是说那是父亲所爱之人的遗物。”
听到这,风黎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玉铃和这玉佩是一对儿?”
韩季哼道:“明显是同一块玉石所出,而且都刻有青竹卷云纹。”
说罢,他又补充道:“我父亲尊名韩庭,字连竹。”
“呃…”方芜试探道:“如果说青竹代表你父亲,那这卷云?”
韩季不情不愿回道:“应该与刚刚那位的名讳有关。”
话毕,他就像被抢了骨头的小狗,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了。
“就这些?”温焯无语道:“合着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对人家又打又骂?”
韩季当即又抬起头反驳:“我父亲与母亲自幼便有婚约!我还需再知道什么?”
他愤愤不平地嘟囔道:“想也知道那人就是横刀夺爱的贱胚,不知羞耻的蛊惑了我的父亲,简直卑鄙极了……”
在韩季怒气冲冲的骂声中,方珞却插进一句:“你倒不意外他是个男子?”
韩季滔滔不绝的骂声顿了下,随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堪堪说道:“只要双方真心相待,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爱了就爱了。”
众人被他这一回答惊到了,毕竟要让一个在封建迷信大户长大的小公子,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论断,那简直是在沙漠里养鱼,痴心妄想。
温焯嗤笑道:“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韩季有些倔强的扬起了下巴道:“我虽没怎么去宗学听过课,但我祖母找了最博学的老师授我学问。家塾先生除了传道授业于我,也常与我谈及为人处事。”
韩季说着说着,握拳紧攥着的手又松散了开,他低头看着玉佩,平淡道:“天高海阔包罗万象,家塾先生曾说过,世间万物,无情便不能活于尘世。爱,没有禁忌,因为那是灵魂的态度,不是身体的反应,所有的爱,都值得被尊重。”
他这一串话说完,四人皆是有些诧异的打量着他。少年说话时带着倔强和任性,但话中却蕴含理解与尊重。
环境的腐朽与陈旧未曾浸染少年一颗明亮的心,他在泥泞中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了不会同流合污的清莲。
温焯总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上一两句玩笑话:“你祖母要是知道她给你找的老师这么好!得开心的晕过去吧!”
风黎听出温焯这句是反话,毕竟他那封建的祖母,生怕自己的孙子沾染儿子的恶习,连宗学都不让去,要是知道自己孙子如此的‘明事理’,那可真是……
韩季道:“我虽不歧视他好男风,但他插足我父母的感情,他就品德恶劣败坏之徒,我气只气他小人的行径!”
方珞上前两步,与韩季对立而站:“你母亲也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吧?”
“那是当然,”韩季骄傲道:“我母亲可是太尉之女!”
“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珞话里有话道:“你怎知他们是因爱而成婚?”
韩季闻言一怔,随即脸色骤变,眼神儿也跟着迷茫错乱了起来。
他似乎被方珞一席话波动到了。
风黎看来,他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深信不疑的想法,也许都是单方面的错误揣测。
再者,自己的父母根本就不爱对方,却要被迫生活在一起,还生下了他,换谁都难以消化。
何况他还是个思想开明的,未被生活碾压,未被礼教摧残过的少年。
韩季连连晃头,难以置信的反驳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之前有好好相处的!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动了那个铃铛!母亲护着我才惹恼了父亲!”
温焯也不顾及什么,坦言道:“你不是也说了,他们只是相敬如宾,也许你父母只是迫于形势压迫,逢场作戏罢了,又或者你母亲单方面爱你父亲。”
韩季仍是不能接受,嘴里一直喃喃自语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会…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那我算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
方芜想要上前安慰,却被方珞伸手拦住,“让他自己缓缓吧。”
韩季没有回韩府,而是躲到了对面角落。
他抱头在青石台阶上坐着,不肯吭声也不肯抬头,就埋头缩成一团坐在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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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人见他如此,自然是不能撇下不管的,毕竟许多事情都是要用时间消化的,旁人说的再多也是无用功。
无奈下,他们便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也在青石台阶上坐下。
除了方珞,他还是站着。
风黎若有所思的嚼着莲子,时不时侧头看看那边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韩季,纳闷儿道:“你们说,他在想什么呢?”
方芜长叹一声,颇为老成的语气道:“在试图接受这世俗的复杂吧。”
风黎抬手拍了下方芜的脑袋:“别装一副老年人口气,你还没他大呢!”
方芜捂着脑袋道:“我好歹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我比他阅历可……”
“还说?”风黎抬起手又是要拍她的姿势。
方芜自知辩论无效,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的闭嘴了。
温焯笑了笑,往嘴里塞了几颗莲子,望着韩季那边道:“管他想什么呢,这小子总是要长大的,不能一直天真无邪的活着。”
他说罢,又敲了敲风黎手里的莲蓬:“你也吃点吧,我看那小子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回去,反正以后也不摆摊了,能吃的都吃了吧。”
方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站了起来,边走边道:“那个…筐里好像还有一些,也挑一挑把能吃的拿出来吧!”
“筐里哪还……”
温焯话没说完,感觉背后一股凉意,随即他转头去看,发现方芜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这措不及防的凝视,着实让温焯懵了下。
紧接着方芜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嘻嘻道:“你帮我一起拿去吧!”
温焯:“???”
他虽不知道方芜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但是瞧这意思,是有话要找自己谈谈——还是要避开众人偷偷去一旁的那种悄悄话。
温焯顶着满头雾水,但是想看看这丫头要干嘛,便应承道:“行,我帮你拿去!”
说罢,他便起身跟着方芜一起走到藏筐的角落。
那竹筐能吃的早就在刚才被温焯挑拣走了,眼下不是些空壳就是些烂掉的。
温焯瞥了一眼竹筐后,便抱臂端倪着方芜,等她开口。
方芜看了看距离,确定其他人听不见,才沉下脸开口:“还钱!”
温焯思虑的表情瞬间垮掉,换成满脸无语:“就这事儿?”
方芜道:“不然呢?”
温焯翻了个白眼,“搞得神秘兮兮,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方芜一脸我替你着想,你反倒不领情的不忿道:“那你这意思,我应该大声嚷嚷让你还钱了?”
说罢,她故意慢悠悠,逐字提高音调道:“还~钱~”
钱字还未出口,温焯赶紧挡住她的嘴,“嘘!你小点声!我又没说不还你!”
其实借钱还钱温焯也没觉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被她这么一喊好像真怎么样了似的。
方芜扒拉开温焯的手:“赶紧还钱!”
温焯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在身上摸索,没等一会儿,他还真在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布包裹。
接着他看都没看,直接丢给了方芜:“还清了,以后不许再提!”
34.攻心为上
方芜拿着布包裹在手里掂了掂,又掀开一条缝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进了随身的布包里收好。
“勉强算你还清了!”
“勉强?这可不止四倍了好吧!”
温焯说罢,又想了想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有钱还你了?”
“你刚才提到摆摊,我才想起来,你们之前肯定挣了不少钱。”
方芜笑嘻嘻道:“既然如此,那你自然是有钱还我了!”
温焯哼了声:“那你怎么知道钱在我这儿?”
方芜叹了口气,一副很懂的语气道:“怎么说也相处了段时间,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
说到这,她挑眉看了眼风黎的方向,啧了声:“我早就发现了,她有点熊瞎子的特质。”
温焯实在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完全同意方芜对风黎的评价,所谓熊瞎子掰苞米,掰一个,丢一个,得鱼忘筌,而风黎眼里除了飞升,什么也看不见。
虽说在方氏兄妹来之前,她确实在认真摆摊卖莲蓬,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底她心里就没多在乎赚钱这回事儿。
方氏兄妹来之后,她就赶紧想着韩府那些事去了,莲蓬、竹筐、赚的钱、早就不管不顾了。
与此同时,被讨论的熊瞎子本人在不远处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好巧不巧的她这喷嚏打到了刚递出去的莲蓬上,她愣了下缩回手,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把另一个手里的莲蓬递了出去。
就在刚才温焯和方芜走后,她独自坐在台阶上吃着莲蓬百无聊赖,不过她倒是嚼着嚼着,想起之前刚进韩府时方芜讲的话了。
就是那个风黎以为自己幻听的话——方芜说方珞想吃莲蓬。
她想着想着眼神就飘到了旁边的方珞身上,对方尽管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冷淡至极。
她看了一会儿后,又瞥了眼台阶上刚才温焯和方芜坐着的地方。
那空位置上放着刚刚他们吃的莲蓬,温焯那有一个,方芜那有两个。
至于为什么方芜多了一个,那全是因为半响前,温焯在分莲蓬的时候,方珞接过去,下一秒就塞给了方芜。
而当时的方芜似乎想说什么,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虽然这些画面很不经意,但不知怎的就尽收风黎眼底了。
风黎回忆着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莲子,心里更加肯定当时的自己是幻听了。
方珞那副样子,哪儿像是想吃莲蓬,明明就是抗拒吃莲蓬才对。
风黎多次劝诫自己,少关注方珞,他怎么样关自己什么事儿?
但当她有这个劝诫自己的想法时,她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在意方珞了。
并且屡教不改的去碰壁。
这次也不例外,风黎心里虽然吐槽,但还是拿着手里的莲蓬去走近方珞。
当着他的面,把手里的莲蓬掰了一半,伸手递了出去。
风黎的莲蓬是最大的,哪怕再掰几块,也绰绰有余,她本以为方珞会不屑一顾,甚至立刻回绝之类的。
但方珞却顿了顿,随即出乎风黎意料的伸出了手来接,只不过他还没碰到莲蓬,便被风黎一声喷嚏打断了。
风黎:……
她嘴角抽了下,赶忙把另一个手里的莲蓬递给方珞。
“其实你是想吃的对吧?”
方珞缄默不语。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
风黎又道:“既然想吃为什么把莲蓬扔给方知有?”
方珞依旧缄默不语。
风黎沟通无效,败下阵来,只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吃吧。”
风黎胡乱用手蹭了蹭自己手里的莲蓬,吃自己的去了,不过,她还没嚼几下就发现自己正被凝视着。
她嘴里嘟囔着莲子,却还是急忙的解释道:“我这是不拘小节,再说了,谁会嫌弃自己?”
风黎说完发现方珞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便又无奈道:“我保证,你手里那个绝对干净。”
她话音未落,方珞嘴角竟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轻笑,只是在被风黎发现后他又迅速收敛了。
风黎却是有些恍惚,心里疑惑道,他刚才是对我笑了?不会吧?我眼花了?
她怔住不过片刻,注意力便又被方珞带走了。
此时对方正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剥莲蓬。
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指轻松的拨出两颗莲子,然后慢悠悠的送到嘴里。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又随意的一套动作,倒是叫风黎看出一副画的美感。
风黎脱口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她就是随便问问,没指望方珞会回答,相处了段时间,她也习惯了对方的爱答不理。
所以风黎问完,便躲避尴尬似的,低头去吃着手里的莲蓬去了。
倒是方珞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咀嚼的动作停住片刻,又送进嘴里了几颗莲蓬。
他似乎是细细品尝了番,才堪堪回道:“嗯,很好吃。”
风黎闻言抬头,笑着道:“可惜放的时间久了,新鲜的莲蓬更好吃,有机会带你尝尝!”
他说罢愣了下,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求虐心理,这人平时不搭理自己倒还好,现在就随便回句话自己竟然这么开心?
方珞垂下眼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良久才开口回道:“好。”
他好像也没讨厌我吧?
风黎这么想着更是觉得自己有那个什么求虐心理了,干嘛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其实她之前想过为什么方珞对自己有些反感,然后她就愕然的发现,自己从见到他们兄妹俩时就没有给他俩个好印象。
而且,大家都是各有目的聚在一起,没必要互相近亲,凑合着过得了,总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他们想找那个黑袍人,想知道那人的目的,这些风黎都管不着,她只想着那人不管怎样,只要飞升这事没骗她就行。
“发什么愣呢?”
风黎正想的出神儿,脑袋就措不及防的,被温焯拍了,她这哪儿还顾得上想别的,下意识的就是反击。
然而对方早就预知了她的动作,并轻快的躲开了。
温焯侧身抬眼眺望了下角落的韩季,随即皱了皱眉:“这小子…是不是睡着了?”
方芜闻言冒着头张望,“不能吧?”
风黎斜了方芜一眼,“你还真接他的胡扯话?”
方芜:“……”
此时的天算是彻底亮了,清晨的江景也更加清澈透亮,空旷的街上也有两三个勤劳的小贩出来了。
再这么耗下去,这街上就该热闹起来了。
风黎看角落的韩季仍是不为所动,拍了下方芜:“方知有!上!”
方芜踉跄了下:“啊?”
风黎道:“劝他回家!”
方芜挎着脸:“怎么又是我?”
“让你去就去!上!”
方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走了过去。
她先是动之以情,再是晓之以礼,软磨硬泡的围着韩季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话。
方芜感觉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最终她灰头土脸的走了回来,冲风黎无奈的摇了摇头。
风黎黑着脸,拽过败阵下来的方芜,继而去推了下温焯:“上!”
她心想,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大不了怎么给你绑出来的,再给你怎么绑回去,总之不由得你在这任性了。
温焯摇头笑了下,接着便朝韩季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焯气场明显,韩季虽然没抬头,但似乎也能感觉他的靠近,条件反射般的缩了缩身子。
倒是有些后怕的意味儿。
风黎在不远处观望,见韩季总算有点反应了,甚感欣慰,她心里暗暗感概,还是暴力实用啊,起码对韩季来说是这样的。
温焯见他如此,倒是声笑了出来。
随后他委身蹲下,端倪着眼前这坐在台阶边缘,缩成一团不肯抬头的倔强少年。
安静须臾,温焯突然伸出手轻轻搭在韩季头上。
这一动作轻飘飘的,韩季却在被碰到的瞬间,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又不敢躲开,只得把头埋的更深了。
温焯的手停滞了片刻,随后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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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像之前那样打他凶他,而是难得语气温和道:“真哭了?”
“我没有。”
韩季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埋着头发出的声音是闷闷的,但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逞强和哭过后的鼻腔音。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明明是特别不想承认自己哭了,才会脱口反驳温焯,现在却适得其反,让人抓个正着,遂在心里暗骂自己一万遍为什么接话。
温焯收回揉韩季脑袋的手:“哭什么?”
韩季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死活也不再接话了,埋着头一声不吭。
温焯见状,又是一声轻笑,随后自问自答道:“因为无措?因为惶恐?因为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
韩季仍是不吭声,没有任何表示。
温焯权当他这反应是默认了,“你出生前的事,你没机会参与,但如今,你完全可以扭转局势改变结果。”
说到这,韩季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微微抬起头,动作很小,只露出双泛红的眼睛,犹疑的看着温焯,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也看见了,那人已经去投胎轮回了,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死人都放下了,活着的人干嘛还折磨自己,你大可以推波助澜撮合你父母。”
温焯说着嘴角勾起笑容道:“不爱怎么了,都逢场作戏那么多年了,也不差再演完下半生。”
韩季眼睛望着温焯,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他听着温焯的语气不像是玩笑话。
温焯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道:“我们不是巫师嘛,倒是真会点法术。你若觉得你父母应该在一起,那我们帮你父亲抹去记忆,让他把心心念念的人换成你的母亲。”
他说罢,凑近韩季蛊惑般的语气道:“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帮你?”
温焯当然是瞎扯的,他才不懂什么抹去记忆偷天换日的这种法术,他就是故意说给韩季听的,因为他知道韩季不会让他这么做。
果不其然,韩季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开心,反而是有些失落。
他哑声道:“我若偏把他们凑到一起,和那些逼迫他们的人有什么区别?”
温焯满意的笑笑:“既然都明白,为什么不肯回去?”
韩季顿了顿道:“我害怕。”
温焯问:“怕什么?”
韩季半露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儿凝视着韩府大门。
“怕身处那样的环境,也成为那样的人。”
听言,温焯倒是有些出乎意外,愣了片刻才接着道:“所以你就打算这么躲着?逃避会让事情就变好吗?”
韩季眼眶含泪,略带些委屈:“我没有躲,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温焯这么跟他蹲着说话,腿确实也有些麻了,便侧身直接坐到了韩季边上,揽过韩季的肩膀拍了两下:“不用想!坚定不移的做你自己就好了!”
韩季至此才终于肯抬起整个头,侧头盯着温焯若有所思,他似乎对眼前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而温焯被他这么一看,倒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这倒不是被韩季看的,而是此时的韩季满脸干涸的泪痕,还有微微红肿的眼睛。
这位韩府大少爷,如今委屈成了花猫模样,刚刚还嘴硬不承认自己哭过,确实有些好笑。
此时,远处的风黎全部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叹道:“果然还是屈服于暴力了。”
“不是吧?”方芜伸着脖子道:“我看他也没打他呀?”
“你懂什么?”风黎道:“这叫威逼胁迫,语言暴力也算暴力。”
方芜恍然的点点头,又望着韩季那边表示同情的摇了摇头。
几人到底是赶在人来人往前回了府。
韩季生怕其他人看见他哭过,起身后低着头匆匆跑了回去,只留给风黎他们一个背影。
“他这会儿倒是着急往回跑了?”风黎哼道:“刚才还怎么劝都不肯动呢。”
温焯在旁边笑而不语。
风黎瞥了他一眼:“他跑这么快,都是让你吓得!”
温焯:?
35.深夜造访
回到小院子后,大家四散回屋。
风黎被头脑风暴了一番,急需要放空一下让自己的脑子歇歇,她本以为自己会倒头睡过去,但不成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的脑子不自觉的瞎琢磨,并且没有固定的思绪,想会儿关于审判的事,又想会儿来人间后的经历,再想会儿身边遇到的这几个人……
唯一算得上有用的想法,那就是关于明天该怎么找那个韩老爷。
不过这可是人家府院,人家避之不见,他们几个还能硬闯不成?韩老爷会不会也不是要审判的目标?
呸呸呸!不可能!肯定是他!!
她猛的坐起来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阻止自己的脑袋继续乱想。
风黎楞楞的坐了一会儿,心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也比躺着瞎想强。
她行动与思想同步,开门的时候却懵了下,他们刚回府时还是清晨,现在却已近巳时了,原来她躺在屋里乱想了这么久。
失眠的风黎出门后便开始漫无目的的乱晃,就当她路过走廊拐处时,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正偷偷摸摸的从一个不明房间出来。
对方行动匆匆,全程并未注意到风黎。
风黎却满心疑惑:方知有?她这是干嘛去了?
好奇心作祟,待方芜走远后,风黎便顺着她走过的痕迹来到那个不明的房间。
方芜走的时候着急,门都没关严,此时还裸露着半掌宽的缝隙。
风黎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大抵是觉得偷窥有些不妥,但不过片刻,她果断妥协——来都来了,不看看多可惜。
她低头贴近,正欲探探里面究竟,却迎面撞上里面来准备把门关紧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这么倒霉……
什么也没看到就被逮了?
风黎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个比较合理的借口,但就现在这个情况,说自己没偷窥谁能信呢?
她正为找不到理由而发愁时,门却被大敞开来。
韩季道:“别愣着了,进来吧。”
风黎:?
她这回是真懵了,这韩季怎么看起来并不意外自己的突然出现?反而大大方方邀请自己进去?
风黎百思不解,但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
可能是因为自己偷窥的心虚,她都没怎么看路,匆匆进去就坐到了桌子旁。
韩季关了门,转身在风黎对面的位置落座,紧接着倒了杯茶递给风黎。
韩季扫量着她道:“你也是来送东西的?”
风黎捕捉到关键字眼:“也?”
韩季摊开手,露出个精致的小白瓶,展示给风黎看。
风黎瞧着那东西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便问:“这是?”
“刚才知有妹妹来了。”
韩季盯着手里的瓶子:“她进屋便把这个给我,并嘱咐我这是内服的,只是还未等我说上话,她就走了。”
他说罢笑了笑:“她慌慌张张的,也没说这是什么药,又该什么时候吃。”
原来刚才方芜是来送药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干嘛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风黎心想着又抬头看了看韩季,踢几脚捶几拳倒没什么,毕竟年纪小身体扛揍,不过又被折胳膊,又被拿绳子绑…确实有点无妄之灾了。
她想到这的时候不禁摇了摇头。
韩季见状,皱眉道:“你不是来送东西的?”
由于风黎暂时也找不到别的借口来解释她趴门缝偷窥的行为,遂决定将错就错。
“是,对,我是来送东西的。”
“那……”韩季上下扫视了番两手空空的风黎,问道:“东西呢?”
呃…风黎就是睡不着出来溜达,顺便路过这的,身上哪能真带什么东西来。
不过刚才没过脑子就把话说出口了,现在说没有那不是自己戳穿自己?
她愣了片刻后灵机一动,伸手摸索着腰间位置,装作掏东西的样子。
好半天什么也没拿出来,她眉头便逐渐拧在一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诶?我东西呢?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在啊……”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站起来视察地面,似乎真的她丢了什么东西。
总之,演的好一出无中生有。
风黎找着找着找就开始往门外踱步,想趁机溜走,韩季却道:“别演了。”
风黎闻言身子一怔,我这么逼真的演技都被你看出来了?
既然谎言被拆穿,那就干脆实话实说算了,我就是出于好奇才趴门缝的,你爱信不信吧。
她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全然没有底气:“其实我……”
“其实你就是想来看看我对吧?”
风黎:“?”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谁还没有个情绪失控的时候……”
韩季说着干咳了声:“我承认我确实哭来着,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没有再多想了。”
风黎:“??”
“不过,”韩季又道:“我哭了这件事,不许跟别人说,因为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风黎:“???”
你要是不说,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哭来着,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她心里无语,表面却装作淡定从容:“放心吧,我不是大嘴巴。”
韩季点点头:“其实你们没必要都找借口来我这,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但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都?”风黎又捕捉到关键字眼:“除了方知有,还有谁来了?”
韩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在后面的小柜子上拿来两个物件。
其中一个风黎是认识的,就是之前韩季在院子里摆弄的七巧板。
而另一个拳头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木盒,她其实从进门落座时就注意到了——毕竟就在她正前方的小柜子上明晃晃地摆着。
不过她只当是大户人家的什么昂贵古怪的摆件,并没有多想。
韩季左手拿着七巧板,右手拿着新物件,又坐回风黎对面的位置。
他把俩件物品放在桌子上,往前一推,展示给风黎看。
风黎见七巧板已经拼好了,眼中闪烁着些讶异,还没等她开口说点什么,韩季就当着他的面,把拼好的木块都倒了出来。
一瞬间,这七巧板又凌乱无序了。
风黎抬眼看着他:“可算拼好了,你怎么又给搞乱了?”
韩季没言语,把木框放平,低头认真的摆弄着形状各异的木块,不一会儿,他就又拼好了七巧板,完完整整,严丝合缝。
“可以啊!”风黎道:“看来你已经掌握拼这个的技巧了。”
韩季略带羞愧的语气喃喃道:“清明法师,拿着这个在我面前拼了几十遍,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看明白了。”
风黎闻言脑子里莫名有画面了。
她想象着方珞突然造访,却什么话都不说,坐在桌子边就开始拼七巧板。
而韩季则是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方珞拼好又倒出来,又拼好又倒出来,来来回回的重复……
那场面,绝对给韩季看呆了。
风黎越想越好笑,从开始的忍俊不禁,到后来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
韩季:……
风黎注意到面前的韩季正茫然的注视着自己,她迅速收敛了笑容,干咳两声恢复正常。
接着她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新物件:“这是什么?”
韩季眨了下眼回过神儿,把七巧板往旁边一推,拿起新物件给风黎介绍道:“机关匣子。”
他说着便手动给风黎展示这个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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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到底有何玄机。
方正的盒子上刻着凹凸不平的花纹,只见韩季用手指轻轻按下盒子上方,表面中心处的球形凸起。
咔嚓一声,正上方的盖子脱落,取而代之的是错综复杂的线路,像是缩小版的迷宫地图,而刚刚韩季按下去的小球,正落入这迷宫之中。
风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盒子四周刻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花纹,而是整个浮在盒子表层的迷宫路线。
纵横交错,蜿蜒曲折。
韩季拨动小球,在迷宫中滑动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死路,然后他耐心的原路返回换条路走,可惜又是死路。
等拨到彻底不知该怎么走了,韩季干脆把刚才脱落的盖子又合上了。
随后他双手拿起盒子,用力晃了晃,只听哐铛哐铛一番声响后,那小球又回到盒子表面位置,恢复了原状。
韩季重复之前那样咔嚓一声按下去,盖子脱落,小球再次落入迷宫之中。
这次韩季没再拨弄,而是把盒子反转过来,给风黎看了看底部。
只见有一圆形小孔,不大不小刚好够小球嵌入,风黎至此对机关匣子的玄妙了然。
风黎啧了声:“这得是什么脑子才能搞出这么个物件儿?”
韩季道:“清明法师。”
“他给你的?”
风黎先是愕然,而后转念一想,也是,除了他,谁还能做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这可比那七巧板难破解多了。
韩季低头拨弄着机关匣子,堪堪道:“清明法师说,心乱的时候,就去做一些伤脑筋的事,当你费劲琢磨什么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专注,那样的话,就没精力再去乱想了。”
风黎:……
这倒确实像方珞能说出来的话。
风黎想起在韩府门口的时候,方珞当着众人的面,把韩老爷与灵的事情直言不讳的戳破。
那时的他面对韩季没有任何表示,倒是趁着大家都散了,悄无声息的来看他。
怎么?愧疚啊?
风黎心里唏嘘,方珞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冷淡,其实心里的小九九可真不少。
不过…他也会心乱吗?
因为什么事儿呢?
“风黎法师?”
韩季伸手在风黎面前晃了晃,她才堪堪回过神儿来:“怎么了?”
韩季:“……”
风黎心不在焉,只道:“那什么…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吧。”韩季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点头应承着。
风黎起身往外走,不成想刚一转身,她就在原地愣住了——满满一竹筐莲蓬,碧绿硕大,细瞧上面还挂着些许露珠,明显是清晨刚摘回来的。
这筐莲蓬一直就在门后吗?
刚才自己是瞎了吗?
这么明显的大筐,进门都没注意到?
风黎越看这筐莲蓬越眼熟,且先不说这么好的莲蓬,就说这装莲蓬的竹筐,那还是她亲自拿莲蓬换来的。
她与这筐朝夕相处数日,哪怕就一眼,她也能看出来,风黎若有所思片刻,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叹了口气才缓缓转过头。
她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韩季,又用一种安慰的语气道:“温焯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当他是放屁好了。”
韩季满脸茫然:“啊??”
风黎叹息,心想小孩子自尊心都比较强,还是别说太多安慰的话了,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被温焯一筐莲蓬哄好了。
她在心里暗暗感叹,年轻就是好,不记仇。
风黎临走前又扫了眼门口那筐莲蓬,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夺门而出回自己屋去了。
“不能再有人来了吧?”
韩季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探头张望了下空旷的走廊,确认真的没有人在了,才彻底关上门。
36.韩家老爷
出去溜达溜达还真是有点作用,风黎终于有些疲惫的困意了,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只是刚迈进屋还没走两步,她就被绊了一个趔趄,辛亏反应快,只是虚晃几下并未摔倒。
待她站稳后,怒气一下就上来了,却在回头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愣了。
呃…又一筐莲蓬?
没错,就是一筐莲蓬绊的她。
不仅如此,她眼前这筐和韩季房间那筐如出一撤,明显是同一批,唯一的不同就是,风黎屋里这筐看起来更满更嫩更硕大。
风黎不想也知道肯定是温焯刚刚来过。
她叹了口气,把莲蓬收好拖到墙边,若有所思片刻,她又给拖到门后的位置,以免再被绊倒,等到终于挪好了筐,她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床上补觉去了。
许是心里老惦记着找韩老爷的事,风黎这一觉睡的既短暂,又不安稳,醒了后头也昏沉沉的。
她走到桌边喝了几杯茶,提了提神儿才踉踉跄跄的出门去。
四个人再次齐聚在小院子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风黎端倪着眼前这三个人,皆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知道没休息好的不只是她自己。
“来吧,”风黎招呼众人道:“商量商量怎么找韩老爷。”
方芜叹道:“直接拜访是不可能了,韩老爷家宴都缺席,不会见客的。”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风黎若有所思道:“韩老爷住哪个院?”
方芜愕然道:“你想偷偷溜进韩老爷住屋?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被赶出去。”
风黎有些破罐破摔道:“反正来这的目的是要审判,到时候找到韩老爷,解决了事情,还留在这干嘛?”
方珞冷冷道:“不行。”
方芜听言,也赶紧附和:“对!不行!这方法不好!”
风黎道:“那你俩在这等着,我和温焯把韩老爷绑过来行了吧?”
方珞还是道:“不行。”
方芜依然附和:“对!不行!咱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你们的行为,完全影响整个团队的形象,别整天想着暴力行事!”
方芜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似振振有词,实则惶恐的很,全程躲在方珞身后发言。
风黎无奈道:“那你们说怎么办?该找谁去见韩老爷?”
此时的温焯打了个哈欠,似乎才缓冲过来困意,与方珞异口同声道:“韩思凉。”
风黎表情一怔,心下恍然,对啊!韩季!现成的资源让她给忘了!
方芜迟疑道:“他不会又是很抗拒吧?”
“放心,”风黎笑道:“他这回绝对自愿帮忙!”
方芜抬眼看她:“这么自信?”
风黎当然是自信了,她左看看温焯,右看看方珞,又回忆了下自己昨晚所见,韩季肯定得帮忙。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四人各怀心思轻车熟路的来到韩季屋门口,杵立屋前,却迟迟没有人敲门。
风黎斜睨了眼其他三人,心想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个什么劲儿?
不就是敲门嘛,都不来,我来,她心里念叨完,准备抬手敲门。
风黎扬起手,却在敲下的一瞬间,落了个空。
门被里面打开了。
韩季着实吓了一激灵,开门就看见四个人不声不响,齐刷刷地站在自己门口,他对此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换谁谁都得懵。
风黎率先开口,笑眯眯道:“醒啦?”
韩季仍是没反应过来,表情就这么僵住。
风黎又道:“就这么站门口聊天合适吗?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韩季还是僵着,方芜却忙道:“那个…咱这么多人…就别去人家屋里了,要不…要不带他去小院子…宽敞…方便说话……”
风黎闻言皱了皱眉,正想问为什么,旁边的两人先开口了。
温焯:“同意。”
方珞:“嗯。”
呃…随便吧,反正在哪都一样,风黎愣是把疑问给憋了回去。
温焯勾着韩季的脖子,就把他从门里捞了出来。
韩季直到跟着四人来到了小院子,仍旧是处于茫然中,甚至以为自己做梦呢。
五个人站定后,缄默不语,面面相觑。
风黎直截了当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你父亲?”
韩季可算回了神儿。
他就着风黎的提问,又结合昨晚韩府门口的经历和他们今天的行为,大体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嘛,但又有点云里雾里,便若有所思的问道:“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风黎:“……”
她语塞了,便反手一推旁边的方芜。
说实在的,他们到底要干嘛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风黎是懒得费口水,只得派出方芜去交涉。
还在方芜机灵,立即懂了风黎的意思,只不过他们目的着实自私,所以方芜便在主要目的上添油加醋美化了下。
她跟韩季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大概意思就是你爹身上和那灵一样有很重的执念。
正因如此才总会被疾病缠身,若是能设法阵化去身上因执念而生的煞气最好不过了。
也许是方芜表达的太多太乱,韩季听得眉毛都快拧成麻绳了也不是很懂,便又问:“那你们昨天说的审判是什么意思?”
方芜怔了下,瞥了眼风黎后,大言不惭的瞎扯道:“那我们巫师的行话,你不懂。”
韩季:“……”
就这着气氛即将陷入安静的时候,方珞上前对韩季道:“你父亲有心结,若能解开,自然是好的。”
温焯难的帮腔:“是啊,你再恨他,也不想他到死都心有郁结吧?”
韩季脸色难堪,不知在想些什么,风黎见状,诧异道:“你该不会不想管他吧?”
“才不是,”韩季打断她道:“他再不济…也是我的父亲,我怎会不管他。”
风黎笑了:“那你要不要救他?”
“救!”韩季回答的毫不犹豫,随即又迟疑道:“要怎么救?”
风黎想了想道:“先布阵看看,我们还不知道你父亲到底是不是呢。”
韩季懵道:“是什么?”
完了,嘴快了。
风黎正想着怎么狡辩的时候,方芜赶忙上前道:“我们总得先看看你父亲本人到底怎么样吧?”
她说着又示意韩季去看风黎腰间别着的飞升笔道:“这位姐姐的法器可厉害了,加上我哥的法阵加持,绝对能帮你父亲除了萦绕在身上的那些不好的气。”
韩季仔细咂摸了这些话,继而苦笑道:“可是…他都不愿意见我。”
方芜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韩季眼神游离,仍有些顾忌。
方珞提醒道:“昨日的玉佩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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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季闻言,在怀中掏出玉佩:“在呢。”
温焯拿过玉佩举起来,挑眉端倪着,随即笑道:“人家把东西交给你,你怎么也得帮忙物归原主吧?”
说罢,他把玉佩又放回韩季手中,拍了下韩季肩膀:“走吧。”
据韩季所言,风黎他们所住的西院,平时主要是用作客房,而韩老爷自打过他后,便不再见他与韩夫人,之后更是从韩府主院搬到了僻静无人的东院。
风黎本以为东院会是那种奢华富贵的,又或者冷清雅致的。
前者呢,是风黎觉得身为一家之主,住的应该不能太差,后者呢,是风黎觉得这素未蒙面的韩老爷是个孤僻的性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东院会是眼前这副模样。
几人目光所及之处种满了蓝色鸢尾花,晚间微风吹过,空气都弥漫着香气,清甜淡雅丝毫不腻,令人深感放松惬意。
风黎望着这院中花海愣了好一会才开口:“你父亲住这儿?”
“嗯,”韩季点点头:“东院。”
风黎又问:“那这些花?”
韩季道:“我父亲种的。”
方芜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全是韩老爷自己打理吗?”
韩季嗯了声:“都是。”
温焯环视四周:“你父亲还挺有闲情雅致。”
风黎左右看了看,这里除了满院子的花,倒是和西院格局大同小异。
只不过,他们在这院子站了好半响,也不见有丫鬟小厮过来。
还真不是因为此时天黑都去休息了,是真的没人来,连路过的都没有。
风黎对韩季道:“这也没人通报,你直接敲门去吧。”
“嗯。”韩季虽然嘴上应了声,但腿却在原地不动,表情也有些复杂。
“愣着干嘛?”风黎催促道:“去啊。”
见韩季还是迟疑,温焯低笑一声,上前搭上韩季肩膀:“不敢去啊?要不我替你去敲门?他总不能见人就打吧?”
“不用,”韩季眼神定了定道:“我自己去敲。”
说罢,他拿着玉佩的手攥了攥紧,深呼了口气,大步朝屋门方向走了过去。
咚…咚…咚咚……
韩季敲门的手,堪比温焯卖莲蓬时的吆喝,有气无力十分不自在。
敲一下,缓好久,敲一下,又缓好久,每敲门一次都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落下。
但他效果甚微,接连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毫无反应。
身后传来风黎的疑问声:“是不是不在啊?”
韩季没回应,只是又敲了几下门,里面依然毫无反应。
韩季站在门口,沉了口气道:“我知道您不待见我,但今天我既然来了,您再不想见也得见见。”
此话一出,院中观望的四人皆是对他刮目相看。
方芜道:“他怎么突然这么硬气了?”
温焯一脸欣慰:“成长了!”
韩季虽然语气笃定,但风黎却注意到他在说话时,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握拳有些抖,直到说完这番话才稍稍缓和。
突然,紧闭的屋门啪嗒一声开了。
韩季在门口怔住片刻,随后便抬腿进去了。
方芜睁大眼睛:“他…他进去了!”
温焯道:“我们不瞎!”
方芜问:“那咱们跟着进吗?”
“当然!”风黎说着迈步跟了进去。
37.经年往事
屋里氛围静谧的可怕。
风黎见到韩老爷的第一眼,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韩老爷长得多吓人,而是和韩季太像了,尤其是眉眼,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换句话说,看到韩老爷就仿佛看到了老了以后的韩季。
可他们只是长得像,气质却完全不同,韩季到底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韩老爷则是满身沉稳。
倒是…倒是和之前那个灵很像?
风黎胡思乱想的时候,猛然觉得这气氛安静的可怕,便推了推韩季,让他快说话。
韩老爷端坐着,察觉她这一举动,随即扫视了众人一番,才悠悠开口道:“诸位临夜造访,所谓何事?”
风黎因为之前家宴的教训,深感与文人交谈甚难,便等别人先开口。
可其余几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都闭口不言,视线全部齐刷刷落在韩季身上。
几人默契的把话语权交给韩季,韩老爷也看得明白,主动对韩季道:“说是要见我,倒是头也不肯抬,怎么见?”
风黎对韩老爷的印象是片面的,大概停留在家宴任意缺席和韩季之前所说的暴怒的鞭打。
总之她对韩老爷没什么好印象。
倒是今天亲眼见了,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温和的,对人也是客气有礼的,包括对韩季。
可正因如此,把韩季也当客人般对待,才显得冷淡,毫无父子之情。
韩季听言抬起了头,语气带些倔强:“我见过他了。”
韩老爷端着杯子抿了口茶,淡淡道:“见过谁了?”
韩季微不可查的斜睨了一眼床头,却被风黎捕捉到这一细节,顺着看去,只见床头挂着一晶莹剔透的玉铃铛。
与韩季之前所说无异,不仅和玉佩的质地相同,也同样雕刻着粗糙的青竹卷云纹。
韩季道:“您念念不忘的爱人。”
此话一出,不仅韩老爷身子一怔,其余四人也是身子一怔,前者大多是愕然,后者应该是再次刮目相看。
气氛又凝结住了,而韩季似有破罐破摔之势,沉了口气,毫不顾忌的接着道:“我都知道了,知道您与祖母的隔阂疏远,知道您和母亲的逢场作戏,知道您为何讨厌我,我全都知道了。”
“你母亲与你说了这些?”韩老爷表情有些严肃。
韩季梗着脖子道:“才不是我母亲,她处处维护您,怎么会提及您半点不好。是我自己,我遇见那个人了。”
韩老爷脸色变了变:“满口胡诹!”
“我没有胡诹!”
韩老爷怒色更甚,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在桌上:“他已离世,你如何得见?”
韩季被韩老爷震慑到,不禁打了个寒颤后退半步,这导致他手里的玉佩没拿稳跌落在地,蓦地闯入众人视线里。
韩老爷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瞬间坐不住了。
什么沉稳与礼数统统抛之脑后,只见他眼疾手快的拾起玉佩后,与韩季对立而站,双手用力晃着韩季的肩膀质问道:“这东西你哪来的?”
韩季表情瞬间僵住,瞳孔里透出来的尽是畏惧感。
他见过韩老爷这样的表情,就在几年前被打的满身血痕的时候,与现在的神情如出一撤。
见韩季不语,韩老爷音量更高:“我问你哪来的!”
韩季已经被吓懵了,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口的呼吸,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在风黎眼里,这是他小时候被打后心理阴影的折射。
看韩老爷这怒气渐长,方芜连忙上前劝道:“韩…韩老爷…您先别急…让他慢慢说…要不…您先放开他……”
风黎也为稳住局势道:“先放开他,这么拽着让他怎么说?”
韩老爷没理会她们,依旧拽着韩季肩膀不依不饶。
温焯似有些不耐烦,侧身上前掰开了韩老爷的手,迫使两人分开些距离。
随后他横在两人中间,对韩老爷道:“你聋了?让你放开没听见?”
方芜脸色发青,低声对温焯道:“怎么能跟长辈这么说话……”
温焯撇了一眼韩老爷:“他才活几十年?谁是谁长辈?”
也是,在温焯眼里,风黎都只是活了几百年的小鲤鱼,何况这肉体凡胎寿命短暂的韩老爷。
论起长幼有序,他温焯才是在场所有人的长辈。
但韩老爷他们不知道啊!毕竟光看脸来说,温焯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看着都不到而立之年,却对看起来逾不惑之年的韩老爷语气恶劣,能不离谱?
韩季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他调整了下呼吸,鼓足勇气道:“是他给我的,亲手给我的。”
韩老爷忙问:“他在哪儿?”
“他走了。”
韩季沉声道:“再也不回了。”
韩老爷眼眸倏然一亮:“难道…他…他还活着?”
“他死了,”温焯冷哼道:“你儿子昨天见的是个鬼。”
韩老爷眸子瞬间暗淡,无力的后退几步,又坐回了原位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陷进遥远的回忆与无尽的伤感中。
方芜总觉得局势太乱,还是得解释下情况,便上前措辞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是巫师,偶然路过您家府门时,遇到逝者……”
听到这,韩老爷连忙打断她道:“你说他在门口?”
方珞叹道:“现在已经不在了。”
韩老爷再次垂下了眼帘,陷入沉默。
方芜接着道:“出于某些原因,我们能不能对您…呃…摆个法阵?”
见韩老爷不为所动,不做反应,韩季便上前道:“您再不待见我,您也是我父亲,我希望您好好的,请您…不…求您…听法师的吧。”
韩老爷抬眼看了看韩季。
他似乎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但抬起手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没有碰到韩季分毫。
随后对风黎他们道:“诸位法师,可以让我也见见他吗?哪怕是鬼也好。”
“早干嘛去了?”温焯不屑道:“在你家门口几十年你不见。”
韩老爷瞳孔微震,不可置信道:“什么?”
方珞解释道:“那位死后迟迟不肯离去,终日徘徊于韩府门口,于昨日夜里,放下执念,去冥界转入轮回了。”
方芜思绪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您与那位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老爷苦笑几声后,便又陷入了沉默,众人见状道也不催,只静静地等他回答。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韩老爷忽然长叹一声,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思绪道:“数年前的旧事,诸位想听,我便不嫌丢人,唠叨几句也无妨。
他是我的伴读,自我听课于宗学时,他便与我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常常感叹,若不是他出身差些,学识地位绝对在我之上……”
此时,方珞默默抛出十七根银针,不动声色启动了法阵,风黎也不打断韩老爷,动作轻飘飘的将飞升笔抛入法阵阵眼。
审判悄悄开始。
韩老爷对此并未察觉,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变得不可分割了。我爱上他了,万幸,他也爱我。再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哪怕世俗不待,哪怕众人鄙夷,我们也不曾妥协。”
他回忆着不禁带上了些许笑容。
“那是我此生最勇敢、最疯狂、也是最快乐的时光,什么三纲五常,什么繁文缛节,统统都是狗屁,我就要与他在一起。”
讲到这里,他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
“可我姓韩啊,家族百年的荣誉,怎能让我一个逆子毁了?但我真的离不开他,经过了各种压力,我决定与他跳崖殉情。据说北方极寒之地有神隐居,我们便逃离了韩府,去登上了章尾山。”
说到这的时候,他眼神里好像有了些许光亮。
“我们向神明宣誓,绝不屈服于世俗偏见,我们要以死明誓共赴黄泉,以捍卫我们的爱情。我们跳崖了。”
风黎不禁打断道:“携手跳崖,为什么你没死?”
“是啊,我怎么没死。”
韩老爷苦笑道:“都怪悬崖那棵歪脖子树,分毫差距,我便与他阴阳两隔了。”
“这也太…”方芜难以置信道:“…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讲。”
韩老爷失神道:“我不知道挂在树上昏死多久,再醒来时,我艰难的爬上悬崖,后来我便跑去山底找他的尸体。”
风黎有些不懂:“你为什么不直接再跳一次?”
温焯冷哼:“捡回一条命,独自再面对一望无际的深渊,他早就没了再去死的勇气,怎么会再跳一次?”
韩老爷不予反驳,眼眸暗色道:“我在那里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我被韩家抓回韩府,我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风黎忽然有些鄙夷:“所以你就回家了?背弃了他?”
她想起之前那些日夜里,那个她怎么问也不肯说这些的灵体,那个守在韩府门口几十年的灵体,她突然替他不值了起来。
见韩老爷这毫不辩解的模样,风黎又忍不住道:“这就是你的爱情,他死了你就放弃了?这么不堪一击还要去跟神立誓?”
她不是个爱藏着掖着的人,这话对与她来说已经够给收敛了,她就差脱口问他要不要脸了。
方芜见状赶忙上前来稳住风黎,全场最惶恐的就是她了。
此时温焯忽然嗤道:“怪不得那灵无法离体,合着你们都跑到章尾山去找死了。”
听到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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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芜和风黎同步回头想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温焯懵了下:“干嘛?”
风黎道:“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温焯哦了声:“烛九阴不是在章尾山嘛,他最讨厌背叛了。”
方芜想了想道:“你是说韩老爷殉情活下来了,那位神觉得他是背叛了他们的爱情,所以给了那灵机会寻仇?”
温焯点了下头:“我觉得是。”
他说罢感觉自己脸上投射过来一双刺眼的目光,抬头看去,风黎眯着眼睛盯他。
温焯被这眼神儿看的心里发毛,咽了下口水道:“还是在炼狱里道听途说的,你们没听说那烛九阴在当年诸神之战时曾被……”
“行了,别说了。”
风黎可不想听温焯不知道又从哪个长舌鬼那里听来的八卦,只小声警告他道:“烛龙可是位真神,你可别再随便揣测议论了,我真怕你哪天被天谴劈成渣。”
温焯:“……”
韩老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久没有再言语,只是单手抚摸着手里的玉佩,眼神复杂。
待到风黎他们不再说话的时候,韩老爷才起身走去床头,看了看玉铃便又自顾自的道:“那时偶然得了一块上等的好玉,瞒着他雕刻了好久,想做个白玉印章在他生辰那天送给他,但我却失手把玉摔裂了。
为此我气愤了很久,他以为我是可惜这好玉被糟蹋了,愣是把这两块摔得形状不均的玉焕然一新,一个打磨成了玉铃,一个打磨成了玉佩。”
他说着忽而笑了道:“本来是想送他的生辰礼,阴错阳差成了他送我的礼。那就将错就错吧,我将两个物件上都刻上青竹卷云纹,留下一个,还他一个。”
风黎盯着那两个物件:“这刻纹是你们的名字?”
韩老爷应了声,坦然道:“我表字连竹,他表字若云,不知怎的,我当时问都没问他,径自刻上了。还好,他没嫌我这拙劣技艺毁东西。”
他说着伸手抚摸了下玉铃铛道:“这玉做的铃铛着实不一样,声音清脆悦耳。不过,自他离世后,这玉玲就再也没响过了。想必这是他亲手制的物件,他都不在了,这玉佩也不肯留下,随着他去了。”
温焯呵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不跟他一块去死呢?不是当着神说什么以死明誓共赴黄泉,神给你机会了,留他魂魄这么多年,愣是没等到你去死啊?”
韩老爷面对温焯的讽刺并不作回应,倒是方珞开口了:“他不是不敢死,他是没办法死。”
风黎转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珞走近韩老爷,继而说道:“祠堂内,有一牌位,死期为四月初二,想必是令尊的吧?”
四月初二?
此话一出,风黎倒是想起来了。
毕竟他们之前在韩府祠堂,折腾了大半宿,把韩家历代的牌位都看了数遍,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方珞说的这个四月初二。
因为与灵要找的四月初七最为相似,但因为年份太远,也就没当回事。
如今看来,倒是二十年前同年死的,也就是说前后相差没几天。
风黎不可置信的看着方珞,心里感叹,这都能联系到一起?不愧是你。
韩老爷颤声道:“家父是被我这个逆子活活气死的。他在我离家出走那天咽了气,当我被抓回来时,已是满府挂白,行丧入葬。”
众人漠然,风黎不知道此时其他人在想什么,但她却不知道怎的,想起了家宴上那个盛气凌人的韩老夫人。
在同一天失去儿子和丈夫,该是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偌大的韩府,又是怎么熬到儿子回来的?
风黎想象不到,也体会不了。
须臾,方珞又道:“令尊的突然离世,导致世袭的爵位落到了你头上,你在,韩氏基业在,你死,便再无韩氏家族。所以你没得选,只能活下去。”
韩老爷诉说往事时没哭,被温焯唾弃时没解释,倒是被方珞两三句话弄的掉下几滴眼泪。
风黎惊然的发现,人不怕被谩骂,反而怕被理解。
独自扛着还能咬牙坚持,一旦被别人戳穿了心思,所有的委屈便都藏不住了。
不只年少的韩季会如此,逾不惑之年的韩老爷亦是如此。
韩老爷虽然嘴上没回应,但是眼泪足以说明,方珞的话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径自愣了一会儿后,望着手里的玉佩呢喃道:“纪凉,我……”
前面二字话音刚落,床头的玉玲突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方芜愕然道:“屋里怎么会有风?”
伴随着玉铃清脆的响声,韩老爷面前多了个人,不,多了个鬼。
众人表情瞬间睁大双眼,方芜直接不可置信道:“是…是他!”
38.终归殊途
眼前这位,就是风黎他们几个亲自送走的那个灵。
风黎懵道:“什么情况?他不是去冥界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方珞蹙眉片刻,转而问方芜道:“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方芜挠了挠头道:“今天没什么日子啊,不过明天倒是中元节!”
众人似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齐刷刷侧头看窗外。
只见外面已然过了子时,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就是中元节的日子。
古有传闻,七月半,鬼门开。
其实这传闻并不是很准确,因为真正进入冥界的鬼魂是无法再出来的。
只不过有些魂魄离体不久,飘荡间很容易被亲近之人招回故地看看的,这也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头七回魂夜。
所以刚刚韩老爷的一声嘀咕,是唤了他的名字,才把还未抵达冥界的他招了回来?
众人恍然过来,原来灵的名字叫纪凉。
此时的一人一鬼相视无言,那灵还是年少模样,而韩老爷已是老朽。
沉默许久,两人同时开口:
“我…”
“我……”
又是沉默须臾,韩老爷先憋出一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纪凉眼眸泛着些许泪光,嘴上却话锋突转:“韩庭,你怎么老成这样?”
韩老爷一直暗淡的眼眸,因为纪凉的一句话,似乎死灰复燃般,又有了些光亮。
他怔怔的望着纪凉,却好像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算是倒了楣了,生前被你莫名其妙打过一次,死后还得被你儿子莫名其妙打一次。”
纪凉说着又道:“你说你,生了个儿子,模样脾气倒是都随了你。”
莫名被点名的韩季在一旁瞬速涨红了脸,而风黎却满脸疑惑,模样像毋庸置疑,脾气哪里像了?
韩庭忽然还嘴道:“怎么变成鬼了话还是这么多?”
风黎更是疑惑了,他说这哑巴话多??
纪凉道:“就没听过人死了还会换个性子的。”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沉重的气氛缓和了,众人倒成了一群被他俩视而不见的隐形旁观者。
几声低笑过后,韩庭收了收神情,忽而认真的望着面前的鬼,声如蚊蚋道:“你不怪我吗?”
纪凉问:“怪你什么?”
“我……”
“对!我确实该怪你!”
听到这话,韩庭脸色顿时挂满愧疚,垂下了眼帘,不敢再直视纪凉。
纪凉上前两步,指着他脑门儿道:“你说你!竟然二十年都不曾叫过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进不来!竟然让我等了那么多年!我都死不瞑目了!”
韩庭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满是不解道:“你…只是怪这个?”
纪凉反问他:“不然呢?还怪你什么?”
韩庭顿了顿,缄默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没死。”
纪凉叹了口气:“当我看见你儿子,便都懂了。世事本就无常,追根究底谁又能说得清楚?”
韩庭泪眼模糊不予作声。
纪凉又道:“韩庭。”
被点名的那位终于是又肯抬起头,含糊的应了声。
这时,其余几人皆是去看了眼韩季,大概是不约而同的觉得韩老爷此时这倔犟劲儿,真是和韩季显出父子像了。
纪凉就这么望着他许久,才道:“这么多年来,幸苦你了。”
韩庭眼眸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似刚才那般,只是掉几滴眼泪还要强忍着。此时的他,在纪凉面前卸下了所有坚强,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纪凉仍是微笑,“好了,多大岁数了,还当小时候那样哭呢?”
韩庭立刻回道:“我没哭。”
泪流满面的不止韩老爷一个,还有旁观的方芜,她比韩庭本人哭的还要惨,但为了不打扰,只是安静的无声的哭。
方芜的眼泪早就下来了,只不过众人的视线都在他们两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直到风黎听到方芜频繁吸鼻涕的声音,才回头看看,然后就懵了。
风黎小声问她道:“你哭什么?”
尽管风黎声音很轻,但也没逃过温焯的耳朵,他顺着风黎的视线看过去,也懵了。
方芜抿着嘴强忍着啜泣,生怕自己开口就嚎出来,所以并未应答,只带着满脸泪水缓缓的摇了摇头。
温焯和风黎表情同步迷惑,表示完全不懂她的泪点是什么。
纪凉深深的望着韩庭,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但时间是残忍的,从不为了任何事任何人而停留。
人鬼殊途,终会散场。
纪凉缓缓道:“韩庭,我该走了。”
韩庭眼角泛红:“这次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对吗?”
纪凉眼波流转,不再说什么。
他面对着韩庭身体肃立,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俯身推手时,双手缓缓高举齐额,在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之际,同步低头弯下背脊。
纪凉之前与风黎他们辞别,也行了拜别礼,不过只是拱手礼别。
而此时纪凉则是完整的行了一套拜别揖礼,规规矩矩,完完整整。
他保持行礼的姿势,声音发哑道:“此番拜别,便是永别了。”
韩庭几近说不出话:“我不……”
纪凉保持着姿势不动,打断他道:“别任性,我们不再年少了。”
此话一出,韩庭刚刚收敛的泪水,便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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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低下头,也不肯眨眼,直直的望着眼前人,只想再多看几眼。
可眼前人偏不肯抬头,韩庭也终究认命,如纪凉般行了一套完整的拜别揖礼:“纪凉,永别了。”
两人对立行揖礼,倒是叫人看出对拜的感觉,只是气氛沉重,空气中都弥漫着死别的伤感。
待韩庭再次抬头时,纪凉已然不在了,并且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风黎他们都清楚,像纪凉这样不曾作恶的鬼,很快就会陷落于冥界,继而忘却生前一切,开启新的生命。
此番他们能再见最后一面,除了赶上中元节外,着实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的机遇。
气氛沉寂了许久,方珞侧头轻声提醒风黎,低声道:“审判。”
风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现在可是在审判中。
不过这次她要比上次还懵,这韩老爷要怎么审啊?
正在她望着韩老爷迟疑的时候,猛然发现韩老爷身上正不断的向外冒着黑气。
风黎立即回头看了看其余几个人,而后她便知道这不是她的幻觉,而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是因为在法阵里的缘故吗?
这些黑气是煞气吗?
怎么会这么多?
人的执念经过二十几年的积累竟然会如此沉重吗?活着的韩老爷比横死的罗刹鬼还要怨吗?
他这些年怨什么呢?
怨世道不公还是怨爱而不得?
风黎之前也听过不少人间事,什么世事无常,诸多身不由己之类的。
她向来对这些不以为然,总觉得世人在夸大其词,找借口推辞自己的胆小怯懦。
但如今亲见了,她倒是觉得有些理解。因为不是谁都有选择的权利,尤其是人。
他们自出生起,便满身束缚,更是动不动就背负着家族尊严。
自由,本就是个奢侈的词。
这连风黎都求之不及,何况是被繁文缛节包裹着的人们。
法阵被黑气充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飞升笔突然飞速旋转了起来,而后猛的闪回了风黎手中。
紧接着,风黎又如上次一般,被法阵集中的黑气撞进手中法器。
明明是第二次了,她还是没来得及反应往后踉跄了几步,直至被方珞和温焯一左一右扶了下才站稳。
审判结束,韩老爷周身再无黑气冒出。
风黎望着他此时站在床边的侧影,忽然心里有些发酸。
韩老爷的沉重枷锁是与生俱来的,正因如此,那便是他后期无论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法逃脱的,唯有释然,才能放下执念,也放过自己。
原来有的时候,活着的人要比死去的人更难过。
这一刻,风黎突然很庆幸自己是个无牵无挂的妖。
39.辞别韩府
自从风黎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就没有一次是正常作息的,哪怕现在审判结束了,他们依然不能去睡个昏天黑地。
其主要原因,还得归功于方芜在进韩府时找的好借口——全程操办中元节祭祖仪式。
祭礼的前期准备,还可以靠方芜自己和韩府对接筹备,但中元节当天所有巫师都得出席。
用方芜的话说: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
于是,几人刚出东院,就被方芜拽着去祠堂准备祭礼流程了。
韩府既是大户人家,又是封建官僚,祭祀祖宗自然不能含糊。
天还没亮,祠堂前就布满了忙碌的身影,设香案的、摆供品的、预备纸衣纸活儿的,总之是应有尽有。
方芜到场后迅速融入其中,指挥着丫鬟小厮们。
而温焯和韩季则被她拉去充当苦力了——尽管两位当事人却极其不愿意。
风黎则呆愣在一旁,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哈欠连连,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在心里吐槽人们的繁琐礼节了。
总结起来就是:太麻烦了,竟是些形式主-义,毫无意义!
见风黎独自发呆,本在摆弄香案的的方珞停下手中动作,朝风黎走了过来。
他站在风黎身侧,若有所思片刻后,缓缓问道:“若他未能放下执念,你会怎么做?”
风黎倦声道:“什么?”
方珞道:“韩老爷。”
风黎这才明白过来,方珞是在说审判时的事儿。
虽说已经是第二次审判了,但她依旧是很茫然,当初审判罗刹鬼时,对方极其不配合,这导致风黎直接给她灭了。
不过也正因此,风黎才恍然发现原来审判目标死在法阵里,那些煞气会因找不到出路而尽数灌进充当阵眼的飞升笔里。
而这次审判韩老爷,若不是当时她看见韩老爷身上正在源源不断的冒黑气,她肯定不知道要怎么办。
风黎不爱钻牛角尖儿,审判结束后就没再琢磨什么如果若是这些。
方珞这么冷不丁的一问,着实给她问懵了,因为现在的她依然不知道怎么办。
风黎苦思冥想一番,最终憋出来句:“反正审判已经开始了,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杀了韩老爷了。”
方珞似乎对风黎的回答有所预料,缄默片刻又问:“他该死吗?”
“不该死,可进了法阵还不放下,他就得死。”
风黎说罢,小声嘀咕了句:“进了法阵的话,这韩老爷死了不会连累我遭天谴吧?应该不会吧……”
方珞没听她的自言自语,只顿了顿,又忽然转头去看她:“为了审判,所以你就不择手段?”
风黎思绪还没完全转过来,随口道:“不然呢?”
“也就是说,你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做是吗?”
“对,什么都可以!”
风黎根本没听出方珞语气中带着的些许怒意,只是实事求是,根据本心的回答了他的提问。
“那如果有一天为了你的目的,要牺牲我们这些人,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继续下去吗?”
风黎有些纳闷儿的盯着方珞,愕然他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疑问。
方珞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了风黎好一阵儿,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风黎对于方珞突然生气走了这事,深感莫名其妙。
还有,她被刚刚方珞方才凝视的好不舒服,总觉得他那眼神里带刺儿,扎到了自己的心尖儿上。
祭祀礼开始,全场安静肃穆下来。
韩家宗亲在祠堂香案按身份依次排站,主持仪式的大巫立于香案前。
所谓大巫自然是主控这场仪式的巫师,画符念咒,以整个院落作为家祭范围设下驱邪清气的法阵。
这些并非易事,毕竟稍有不慎,这驱邪法阵可就成了招魂儿法阵了。
世间大多祭祖只是走个表面形式,很少有巫师愿意为了祭祖仪式,去真正设下这种很容易出错的高难度法阵。
但方氏兄妹不同,他们既然允诺了这场仪式,便不会敷衍了事,何况有方珞在,不存在意外。
方珞此时立于香案前,将准备好的三道黄符摆于案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坦然自若的伸出双指夹起左侧黄符,抛入香炉中。
雯时,黄符便自燃成灰烬。
按常理来说,香炉两旁有蜡烛,巫师拿符掠过便会燃起,而后再抛入香炉就可以了。
但对于方珞来说没那个必要,双指夹符不用沾染烛火,抛入还未上香的空香炉内也能燃。
紧接着,方珞又夹起中间那道黄符,亦是将其抛入香炉。
与此同时他低声念了句什么,那符便悬空飘于香炉上方,既不落下,也未自燃,就那样飘飘然。
方珞所有动作都是行云流水,坦然自若毫不夸张,尤其是和他身后的方芜对比起来,更是显得无比低调简易。
主要是从祭礼开始,方芜就摆出了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不仅动作浮夸,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倒是让韩府那些不懂的丫鬟小厮直呼行家。
这多亏了她身上一直背着的那把姜氏古剑。无论方芜怎么闹腾,那把剑都十分配合,让转圈就转圈,让停下就停下,全程听着方芜的指挥行动。
可以说是助纣为虐,毫无底线。
而风黎和温焯从始至终便没有任何参与,要他们打架行,要他们整这种形式,还真是搞不来,所以俩人只是站在香案两侧充当工具人。
突然,香炉两侧的蜡烛骤灭,而悬在香炉上方的符咒疯狂旋转,不过片刻工夫,那蜡烛又亮了起来。
看样子这法阵是成了。
方珞朝众人点头示意:“亮烛上香。”
众人会意,依次上前递香。与此同时,由韩氏家主,也就是韩老爷朗读祭文。
待全部上香完毕,韩老爷将读完的祭文交与巫师焚烧。
韩氏宗亲先向列祖列宗行大礼,接着是其他人对韩家祖先行礼,最后是在场所有人共同三鞠躬。
礼毕,由小厮丫鬟们在香案两旁依次进馔。
至此,这场漫长又繁琐的祭礼正式结束,就在风黎以为可以回去休息的时候,韩家又张罗着宴席的事。
过节聚会风黎能理解,但她依然不想去,主要是心累,尤其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推脱,就被方芜拉着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参加。
这次宴席相对于上次家宴而言,多加了许多位子,大体都是些韩氏宗亲,按着辈分落座入席。
韩老夫人依然位于主座,此时正招呼着入席的宾客,韩夫人也依旧在她身边帮衬。
风黎本以为除了比上次繁华热闹些,也并无其他区别了,但事实证明风黎这趟没白来,倒还真有新鲜事儿看。
那就是主座的左侧有人坐了,没错,就是韩老爷,这次他出席了。
显然惊讶的不止风黎一个,因为在韩老爷落座那一刻,全场瞬间默然。
直到韩老爷与众人宣道:“诸位请便,莫要拘谨。”宴席才又恢复热闹。
韩老夫人与韩夫人因为韩老爷的到来,心情豁然笑意更甚,继续招呼着各位宾客入席。
待众人差不多都落座后,韩季才迟迟赶来。
要风黎看啊,这小子就是故意晚来的,这样就免去了不少韩氏长辈的寒暄,直接落座吃饭了。
韩夫人抬手示意韩季坐在她旁边去,可韩季却是径直走到了韩老爷那边。
韩夫人这下有些慌了:“季儿,过来……”
“我看这边宽敞,我挨着父亲坐吧。”韩季眉目带笑,并没有要撤的意思。
此言一出,不止是韩夫人脸色骤变,连主座的韩老夫人脸色也变了变。
似乎是怕下一刻这场宴席就从其乐融融变成不欢而散,韩夫人又加重些语气对韩季招呼道:“季儿……”
倏忽,韩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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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了:“无妨,就让他坐这儿吧。”
这话显然出乎韩夫人意料了,她来不及反应,只是愣愣看着韩老爷,直到主座的韩老夫人提醒她坐下,她才恍过神儿来。
风黎全部看在眼里,不禁与旁边的方芜小声道:“看来啊,这家人总算是冰释前嫌了。”
没收到回应,风黎便侧头看看方芜干嘛呢。
这一看,嗬,方芜的两眼已然蓄满了泪水,眼看着又要哭出来了。
风黎眼疾手快的给她嘴里塞了个鸡腿:“我警告你,不许哭啊,这多人看着,可太丢人了!”
方芜强忍着哭意,嘴里吧唧吧唧嚼着鸡腿。虽然这吃东西的模样委屈极了,但还是乖乖听话把眼泪憋回去了。
风黎见状松了口气,并在心里感慨: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泪点?
宴席上风黎除了偶尔看看韩老爷一家,其他时间全都用来观察坐在正对面,与温焯挨着坐的方珞了。
他啊,全程与旁人无交际,也鲜少进食,径自端坐着,与这场宴席格格不入。
哦,也偶尔会抬头看看,只是没往风黎这边看过,对此,风黎莫名的感觉自己这心里面十分不得劲儿。
更离谱的是她这股子不得劲儿持续到整场宴席结束仍未消散,甚至在回小院子的路上,因为方珞大步流星的先走了,她烦闷倍增。
吃完了韩府的最后一顿饭,也算是彻底圆满了。
四人本来决定次日一早便离开的,可不知怎的,他们十分默契的都是到了下午才出了各自的屋子。
大概是习惯了昼夜颠倒的日子,冷不丁没缓过来作息,四人面面相窥,缄默无语,场面就这样尬住了。
“哪怕是赶夜路也得出发!可不能再耗下去了!”风黎去意已决,不容反驳。
众人不再多说什么,心照不宣的都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几位法师这就走了吗?”
四人前脚刚出韩府大门口,后脚就被匆匆赶来的韩季叫住,他急急忙忙的跑来,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
风黎回过头道:“你这消息够快的啊,才刚出门你就发现了。”
韩季喘了几口粗气道:“我刚刚去西院,小厮们说几位法师走了,我便连忙追来了,怎得不说一声就要走?”
方芜解释道:“昨天告过别了,今天就没再去打扰。”
韩季道:“何故如此着急?几位法师大可多留些日子!”
方芜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多留几天也是一样的,还是就此别过吧。”
“可是……”
“行了,”温焯打断他道:“别可是了,回去吧。”
韩季盯着温焯看了看,像是鼓足勇气问了句:“你会回来看我吗?”
我没听错吧?韩季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风黎心里疑惑着转头去看温焯,继而又转头看回韩季。
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温焯了?还有…他这是什么眼神?崇拜?
相比于风黎的愕然,温焯到是没多想,琢磨了下便回道:“审判之路结束了,也许会回来看你。”
韩季不解:“审判之路?”
方芜见状赶忙上前帮衬道:“你不懂,不过也不重要,反正他说会来看你,应该就会来的,他……”
她说着飞快的瞥了眼温焯,大概是想起之前借钱还钱的事儿了,才堪堪回了后半句道:“…还算是言而有信。”
韩季依依不舍道:“真的?会回来看我?”
温焯摆摆手:“真的真的,回去吧。”
韩季得到确切的答案,才算松了口气,又支支吾吾道:“呃,还有,我想说…就是…谢谢……”
这下风黎可就不乐意了:“都是一起熬夜一起行动的,你怎么就只谢谢他?”
“不是不是!”
韩季立刻慌了,连忙鞠躬道:“谢谢各位法师!谢谢大家!”
风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挥手道:“后会有期!”
40.荒野埋尸
离开了韩府,四人跟着法器指引继续上路,但这次四人放弃了便捷的水路,转而选择了山路。
主要原因有两个,其一是风黎作为鲤鱼最后的倔强,坚持抗拒坐船。
其二是方芜上次被水蛭袭击怕了,也不愿意再冒险走水路了。
不过四人本就出发的晚,又走了崎岖坎坷的山路,兜兜转转两三天也就算了,半夜还在一座荒山绕迷路了。
荒山夜行对风黎他们三个来说还好,只是单单累垮了方芜。
终于,方芜停下脚步,靠着旁边大树朝众人摆摆手道:“咱们歇会吧!”
温焯环顾四周,乌漆麻黑,荒凉至极,他嘲弄的语气对方芜道:“你确定在这儿歇着?”
方芜本来就胆小,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地阴森森的,实在不宜久留。
她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赶紧走吧!”
风黎见状,对方芜无语道:“你好歹是个巫师,胆子未免忒小了点儿吧?”
温焯走去风黎旁边,嗤笑道:“她不是胆子小,他是根本没长胆子。”
方芜低着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温焯,以表自己的怒意。
风黎叹了口气,看着周遭的环境道:“早知道要夜宿深山,白天就该多吃点儿。”
“你饿啦?我这有吃的!”
方芜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开启了新话题,就把刚才的话抛之脑后了。
这几天他们忙于赶路,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可如今到了这荒山,显然是没东西可吃了。
风黎打量着方芜,没成想她还真的从随身的小布包里翻出个荷叶包裹。
温焯探头看了看:“这什么东西?”
方芜傲娇的表情,把荷叶层层拨开,随后捧到众人面前。
“桂花糕?”
风黎眼睛倏然一亮,盯着荷叶包着的几块点心道:“还是你行,知道未雨绸缪。”
“赶路嘛,总得随身携带些干粮。”方芜脸上笑嘻嘻,心里得意洋洋。
温焯端倪着方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铁公鸡怎么还会拔毛了?”
方芜脸色变了变:“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去。”
也许是被食物诱惑,风黎帮着说话道:“筹办祭祀礼,韩府应该结了不少酬金,咱们现在可不差钱。”
温焯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风黎则是满眼桂花糕,凑过去方芜那边去拿。她对于桂花糕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尤其在饿的时候相当美味。
不过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吃了小半块后,总觉得这桂花糕味道与之前吃的相差甚远,倒是有点幻灭的意味。
风黎皱着眉头又咂摸了几口,还是觉得不太对,便问方芜:“怎么感觉你这桂花糕和之前吃过的桂花糕…味道不一样啊?”
“不可能!”
方芜当即反驳道:“这就是之前的!”
风黎:???
方芜扒拉着手里的桂花糕:“这都是同一锅出来的,祭礼那天剩下不少,我看着还不错,就……”
“什么?!剩的??还是祭祀那天剩的???”
风黎气的脸都绿了,怪不得味道不对劲儿呢,敢情都馊了,自己还吃了好久口。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焯在一旁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后,大笑声就停不下来了。
就连方珞也不禁勾起了嘴角,静静地看着她们,不做反应。
方芜嘴角抽搐了下,看风黎这样子,怕是不想吃桂花糕了,一股子要把自己大卸八块的架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溜为敬……
方芜这么想着刚跑出去没两步,随即大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虫子!!好多虫子!!!”
众人瞬间戒备,顺着方芜视线看去,确实有些四散的小黑虫在逃窜。
方芜吓得直跳脚:“一定是唐门!他们又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其余三人看着地面上没几只的小黑虫,嗯…戒备解除。
“就这三三两两的虫子也叫多?”温焯道:“你再乱蹦乱跳几下就能全给踩死了。”
在他们三个说话间,方珞已经委身蹲下,抓起地上一只逃窜的虫子观察了起来。
待到其余三人视线落到他这边,他才堪堪开口道:“不是唐门,只是些普通的葬甲。”
风黎也觉得不像是唐门,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就目前这些虫子来看,无论是攻击性还是团结性,都和他们之前描述的相差甚远。
方芜听到不是唐门,赶忙松了口气,转而又不解的问:“葬甲是什么?”
方珞解释道:“食死人尸体而存活的一种毒虫,会寻着尸体腐烂的气味而觅食。”
方芜脸色骤变:“这…这有死尸?”
“那是肯定啊。”
温焯扫量着满地的虫子道:“看这样子还不止一具尸体,没准儿..……”
他双眼微咪,故意拉长语调道:“没准儿你脚下就踩着死人呢!”
“啊啊啊啊啊啊!!”方芜果然被吓住,连忙跳窜到方珞身后。
其实温焯就是故意吓她,但没想到一语中的。
这还得多亏方芜刚才的乱蹦乱跳,才让众人看出了她脚下那块地面确实有问题,明显是被人翻过的。
几人对了个眼神,温焯便抽出腰间的锋芒,在那块土地上戳了几下。
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温焯反手又翻铲拨弄了几下,随即一只还未完全腐烂的手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芜:!!!
众人默认片刻,方珞在怀中抽出几张黄纸红字的符,双指夹住,随即低声念了道:“方圆百里,邪祟怨鬼,无可遁形。”
黄符瞬间自燃,突然的光亮使众人下意识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场面着实有些震撼。
“啊啊啊啊!好多鬼啊!!”方芜尖叫着把头埋在方珞身后。
此时此刻,他们正被几十只年龄,相貌,死状各不相同的鬼团团围住。
这些鬼全是刚才方珞那道符招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脚底下可能全是死尸。
温焯嘴角抽了下:“这次你说对了,确实好多。”
方芜都快吓哭了,躲在方珞身后,不敢抬头不敢睁眼,哆哆嗦嗦的发抖。
温焯瞧她的样子,又笑道:“又不是没见过鬼,你这反应也忒激烈了点儿。”
“见过鬼,也没见过这么多啊,还……”
方芜说着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看了看,又迅速闭上眼睛,接着道:“还都是些死于非命的。”
方芜这话很准确,眼前这些鬼死状各不相同,但都没有正常死亡的。
有的头上裂个大口子,有的背后插把斧子,更有甚者全身被砍了数刀,好不惨烈。
风黎自然是不怕的,但她好奇,便打量着眼前的鬼们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死的?”
众鬼面面相觑,又疑惑的扫量着眼前这几个活人,默不作声不做表示。
温焯见状,上前胡扯道:“我们几个是巫师,你们不都是横死的嘛,说来听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也权当举手之劳了。”
听到这几个人是巫师,那些个鬼终于肯开口了。
只不过七嘴八舌的,几十个鬼的声音混杂,一个也听不清,倒是还挺吵。
“停停停,”风黎摆手道:“一个一个来,都说我听谁的啊?”
说罢,她指着旁边一看就是被勒死的妇女:“你,对,就你,你先说。”
妇女闻言飘近,摸摸脖子上的勒痕,眼泪吧嗒的喃喃道:“妾身汝南人氏,平日相夫教子,从未做过半点儿恶事,怎料遭遇这般飞来横祸……”
风黎打断她的含泪呢喃:“说重点,怎么死的?”
妇女摇摇头:“不知。”
风黎颇为无奈道:“你是被人勒死的你都不知道?”
妇女愕然:“法师果然厉害,一看便知我的死因,怪不得我死后常常伴有窒息感……”
风黎无语,实在太无语了,脖子上那么粗一圈勒痕,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被勒死的?
她叹了口气,又问:“既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被谁勒死的就更不知道了吧?”
妇女道:“不知,法师知道吗?”
风黎:???
她这反问可算是给风黎整愣了,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此时方珞上前一步继续问道:“可否说说你死时的具体过程?”
妇女皱着眉头回想:“我与平日一样去河边浣衣,洗的好好的,突然被绳子拽住了脖子,没机会回头看清何人所为,就咽了气。”
风黎有些听够了,估计这妇女也答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
她便抬手招呼个背后插着斧子的老头:“来,你说说,你这是怎么搞的?”
“老朽是个樵夫,砍柴卖柴为生,平日鲜少与人交道,更不曾与人结怨,可就在半月前树旁小憩时,被人拿我那砍柴斧给劈死了。”
“嚯,”温焯道:“睡觉时被砍死了,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杀的呗?”
老头沉重又无奈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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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黎不罢休,又接连问了好几个,不过回答都大同小异,不知道被谁所杀,却平白无故横死。
最后她扫视众鬼一番,拽出个年轻男子,此鬼表面看上去并无明显伤痕。
风黎奇道:“你又怎么死的?”
“小生亦是被人所杀。”
年轻男子说罢,低头取下束发冠,一根细长的铁杵,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颅,残忍果断一击致命。
众人唏嘘,凶手真是毫无人性!
“那你手腕是如何伤的?”
众人都只顾着看年轻男子头上的铁杵,只有方珞注意到他抬手取发冠时,手腕上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年轻男子闻言低头看着自己手腕,陷入迷茫的沉思,看他的疑惑的样子,像是自己都不明白这伤是怎么来的。
此时,躲在方珞背后一直偷偷瞄着情况的方芜惊呼道:“那个小女孩儿手上也有!”
众人顺着方芜的视线看去,鬼群中有一懵懂孩童,双手正揪着旁边老鬼的衣衫,刚好露出手腕来,刀口就这样明晃晃的映在众人目光里。
温焯与风黎对了个视线,纷纷查看身边其他鬼的手腕。果不其然,在场所有鬼手腕上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众鬼纷纷表示,生前并没有此伤,也就是说全部都是死后被人割开手腕的。
温焯半眯着眼睛分析道:“看来都是死于同一人之手。”
风黎朝众鬼问:“你们有谁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吗?”
众鬼齐刷刷摇头表示不知。
风黎又问:“那有谁看见了凶手的模样?”
众鬼又齐刷刷摇头表示不知。
风黎皱着眉:“既然已经将人杀死了,为什么还要割手腕?”
“要么就是杀人留痕,要么就是……”温焯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挂着些许凝重。
风黎追问道:“就是什么?”
没等温焯开口,方珞先回道:“杀人取血。”
风黎回过头看方珞:“你是说那个凶手杀人是为了取活人鲜血?”
风黎本来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审判的事,不想在其他无谓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但好巧不巧这些死者都来自汝南镇,而他们要去的方向也是汝南镇。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总不能是巧合吧?
风黎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放心,我们定会为大家寻到凶手,好让各位死的瞑目。”
她说这些话当然不是真的要好心帮忙,而是为接下来的话做了铺垫。
“不过,我们初来此地,实在摸不清这山路,兜兜绕绕许久了,哪位能带路下山?”
众鬼踊跃帮忙,纷纷愿意带路。
但四人只单单留下了那位青年男子,其他鬼都被他们打发了去。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方芜害怕。
哪怕这些鬼都没有恶意,方芜依然忍不住害怕。毕竟个个身负死伤,血腥凄惨,唯有这个青年男子看上去正常些。
四人有了鬼的带路,道路比他们之前盲走要畅通多了。
与那青年男子模样的鬼道别后,他们便直奔了凶杀连连的汝南镇。由于夜已深,汝南镇的街道上空空如也,晚风透着凉意,万籁俱寂。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寂静。
四人循声而去,拐进街角深处时,见一少年瘫倒在地。
不过他们来晚了一步,那人已被爆头致死,方才那声惨叫便是他死前最后的哀嚎。
想来是他们来的突然,凶手还未来得及割腕取血便匆匆离开。
众人气氛凝重,毕竟能在方珞和温焯眼下逃走的人,一定不能是个普通人。
正在四人一筹莫展之际,右上方墙上瓦片微响。
众人警觉,温焯率先翻上墙,随后便是一阵慌张的脚步声。
风黎紧随温焯也追了过去,而方珞则是看了眼方芜后,选择在原地不动。
方芜见状问道:“哥,你不去吗?”
“若是他俩都没能追上,我去了也于事无补。”
说罢,方珞轻轻用手阖上了死者瞪大的眼睛,整理了死者凌乱的衣衫,待将其拖至一旁靠墙,他才带着方芜一起起身去寻风黎他们。
更阑人静,鸦雀无声。
几人踩踏瓦片的脚步声便显得异常清晰,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仅凭声响只能是漫无休止的追逐。
风黎与温焯默契十足,交换个眼神打算夹击包抄凶手。
只不过俩人才刚分开没多久,便听到对方那边响起一声极其刺耳的惨叫。
41.救人蹭住
虽然风黎和温焯都觉得不可能是对方遇害,但还是放弃了追逐凶手,直奔惨叫声源而去。
十字街口,一青年男子被瓦片砍中,正倚靠着墙壁半躺在血泊中。
风黎与温焯从对边房檐跳下,两人同时落地,见到对方那一刻,皆是松了口气。
风黎看了看地面上被重伤的男子,又看了看房檐四周,已然没了任何声响。
她叹了口气道:“完了,彻底追不上了。”
温焯悻悻然道:“最好别让我再碰上,不然……”
“不然怎么?”风黎哼道:“再让人当着你面跑了?”
“喂!要不是……”
“天呐,你俩不至于吧!”方芜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他俩的交流。
“啊?”温焯和风黎同步疑惑地回头。
“下手也忒狠了点儿!”方芜不忍直视的望着半躺于血泊中的人。
“你不会以为这人是我俩打伤的吧?”温焯这才反应过来,方芜这是不明情况的把地上被重伤的人,当成了他俩刚才追的人了。
方芜不语,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温焯,那表情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嘛?
风黎也反应过来了,“这压根儿不是那凶手,就是个倒霉的过路人。”
“啊?”方芜一头雾水左右环看,“那凶手呢?”
风黎气道:“那个狡猾的家伙,使了招声东击西,把我们支开趁机跑了。”
方芜闻言叹了口气,盯着血泊中被重伤的人惋惜的摇摇头。
突然,她脑袋僵住,瞳孔皱缩道:“他…他动了!”
众人瞬间视线集中,只见血泊中的人艰难扭过正脸,支支吾吾道:“救…救我……”
“没死?”风黎和温焯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由于夜里视线昏暗,方芜从随身的小布包里翻出夜明珠,小心翼翼的凑近那人被瓦片击中的伤口处查看。
众人这才看清,那人身上共有两处伤口,其中一处是腹部上方被其中,失血虽多但无伤性命。
而另一处则是十分危险,离心脏不及半寸,稍有差池可就是必死无疑。
就在众人茫然之时,方珞突然伸手去掰那人心脏旁的瓦片。
他是直接去掰的,而且下手不轻,这导致那人提着一口气,彻底疼昏了过去。
风黎愕然的看向他:“你是助他早点死吗?”
方珞不紧不慢收回了手:“他还有救。”
风黎更是不解:“那你刚刚?”
“你怀疑这人有问题?”温焯大概猜测出了方珞的意思。
风黎恍然,虽然他们并未与那凶手正面交手。
但就山上的死者,和刚刚的死者来看,这凶手残忍果断,几乎是一击致命,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而面前这个人,且先不说为何半夜至此,光是捡回条命就很不可思议了。
温焯想了想说:“那人逃窜的匆忙,失手了也正常。”
方珞若有所思的嗯了声,没说什么。
“可…”方芜忍不住问道:“凶手为什么不打就逃?难道他知道打不过?”
风黎道:“不能,没打怎么会知道打不打的过,又不是算命的。”
方芜又道:“那为什么直接跑?”
方珞凝视着眼前昏死的伤者,淡淡道:“他一开始并没有逃。”
一语惊醒众人,刚才那凶手确实没有逃,而是在房檐上注视着他们四个。
也就是说,凶手刚才是对他们也起了杀心的?
方芜后怕的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松了口气:“幸好刚才他不小心踩空发出响声。”
她话音刚落,便听方珞道:“他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
方芜一惊:“故,故意的?”
方珞道:“他在试探我们。”
温焯本来没多想,但方珞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他故意发出微响,若是我们发现了,他就逃,若是没发现,他就灭口?”
方珞道:“嗯。”
风黎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要试探?”
“他故意发出轻微的声音,就是试探我们能不能发现他,借此判断全部灭口的把握,若是没有十成的胜算,他便肯定会逃。”
风黎又道:“为什么?”
方珞猜道:“他不想暴露身份。”
方芜不明白道:“可我们初来此地,就算见了他也不认识啊?”
温焯道:“不想也知道,那些死者都没见过他是谁,那就说明他杀人根本不会正面袭击,只会偷袭暗算。”
说到这众人已经对凶手的行径有些判断,只有方芜还脑袋懵懵的。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理念,方芜又道:“可他这又是为什么?”
温焯回道:“凶手的种种行为足以说明他就不是个正常人,具体出于什么目的,恐怕只有抓到这个凶手才知道了。”
“你这又是干什么?”风黎见方珞突然开始撕伤者的衣衫,又懵了。
方珞没有回答,只是从伤者外衫撕下了两块便停了手,随后他将两快碎布蜷成两个团,沉了口气,伸手快速将伤者身上的瓦片拔出,瞬间献血喷涌。
风黎:……
伤者因为方珞突然的举动,额间冒出冷汗,又被疼醒了过来。
众人看着方珞眼疾手快的将其中一个布团堵住胸口,暂时阻隔了鲜血,又迅速将腹部上方瓦片拔出,将另一个布团堵住。
待做完这一切,方珞才开口对伤者道:“你家在哪?你现在需要包扎。”
伤者并未直接作出反应,而是茫然的注视着眼前的几个人,也正是这个反应,倒更让人觉得他真是个无辜的路人。
方珞又道:“你现在暂时没事,不过再拖下去就说不准了。”
见伤者仍是不做反应,方芜便上前帮衬道:“你别怕,我们是巫师,断然不会有害你之心。”
伤者血流过多,嘴唇泛白,低头看着自己满身血污,又看了看眼前的四人,思考片刻,最终艰难的抬起手指明方向。
风黎对审判的事最为上心,在去往伤者家的路上,她反复回忆那些死者的种种。
虽然死因各不相同,但可以确定都是无辜遇害,而后被凶手放血埋于荒山,
也就是说,凶手没有固定目标,是随机杀人。
抛开别的不说,光是割死人手腕取血就够极端的,而刚才的一番分析也几乎判定这个凶手是不正常的思维杀人。
风黎分析完毕后心中暗喜,这个凶手肯定是第三个要审判的目标无疑了。
“哐当!”木门被温焯一脚踹开。
方芜抱怨道:“你不能轻点?”
“不能。”温焯一脸不耐烦,把伤者往屋里一丢。
那伤者本就够虚弱的,被他这么一甩,完全站不稳,径自瘫倒在地。
方芜赶紧上前去扶:“您没事吧?”
温焯在旁边道:“他暂时还死不了。”
“你……”方芜咽下口气,决定不与温焯计较,毕竟他背了伤者一路,有点牢骚很正常。
方芜在屋里找出些干净的布料,又烧了些热水,帮伤者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包扎。
由于伤者脸上也被溅了血污,导致众人一直就没看清他的脸。
直到方芜提他擦拭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伤者不仅眉清目秀,还特别白净。
对,就是很白,因此风黎还下意识的偷看了眼方珞。
抛除脸上奇怪的红痕来说,方珞绝对是白白嫩嫩,就算没看过他面具下的脸,光是看脖子和手,也不难判断天生好皮。
但这个伤者竟然比方珞还白净。
风黎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了个转儿,又暗暗地想着,可能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显得苍白了些,毕竟方珞很难被比下去。
“这是什么?”
温焯对伤者的相貌毫不在意,倒是对屋里的摆设很是好奇,此时正站在一似人高的木偶面前。
风黎从进屋起就注意到,这家里有许多精致的木制品,但着实没看到那个木偶,主要是在角落不太明显。
“思念妻子,随手做的……”
伤者刚刚包扎完,声音比较虚弱,说话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
温焯哦了一声:“手艺不错。”
伤者听言,莞尔笑笑道:“在下名唤宋业,是个木匠,家中的木器都是我亲手制的。”
怪不得家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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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做工精良的木制品,原来是个木匠。
风黎心里琢磨着又问:“你刚才说思念妻子,她去哪了?”
宋业闻言脸色变了变:“失踪了。”
“失踪?”方芜脸色愕然。
宋业点点头:“最近镇子上许多人失踪,皆是杳无信息不知所踪,我妻子也在其中。”
听到这,四人对了下眼神儿。
宋业口中的失踪人群,无疑就是他们之前在荒山遇到的那些冤魂死者。
想来是凶手暗杀埋尸,并未被人发现,所以不明情况的旁人,并不知道是生是死,只当是失踪了。
四人默契的对荒山死尸的事只字未提,主要是目前还没抓到凶手,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群众恐慌。
若是贸然指明埋尸地点,着实毫无意义。
方珞注视了宋业片刻,问道:“你半夜出门,所谓何事?”
宋业犹疑了片刻,才回道:“今日是我妻子生辰,思念至极,夜不能寐,便径自出门转转,不成想遭遇这般……”
他说着向众人点了下头:“多亏了诸位法师相救才得以捡回条命,竟还没道声感谢,着实失礼了。”
宋业这番话礼貌谦逊,给风黎的感觉可不像个木匠,毕竟在她的固有认知里,手工艺人都是朴实无华的那种。
倒不是说粗俗,但也不至于这么…这么文邹邹?
“我看你不像个木匠,”温焯打量着宋业道:“倒像是那些个偏爱咬文嚼字的读书人。”
显然温焯与风黎想到一块去了。
方芜本来也纠结着呢,被温焯这么一句点出来,瞬间反应过来道:“对对,确实更像文人。”
宋业听言苦笑了两声:“法师谬赞了,宋某不过是读过些书罢了。”
方珞道:“既是读书人,又为何弃仕途转行做手工呢?”
听到这话,宋业脸上失落难掩,但转瞬即逝,堪堪道:“仕途多无奈,倒不如与相爱之人厮守来的美满。”
“哦?听宋木匠这意思,是为所爱舍弃了前程?”温焯饶有兴趣的问道。
宋业道:“我的妻子便是我的前程,与她相比,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撇弃。”
还真是个痴情的人。
这他要是知道自己挚爱妻子已经被杀掉埋于荒山,还不得为爱殉情啊?
风黎想到这赶紧侧头看了一眼方芜,果不其然,方芜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泪雾。
风黎在她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巴拖到一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警告你啊,不可以!憋着!”
方芜扒开风黎的手,小声反驳道:“别的不说,起码让人家把妻子尸体挖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人都死了,什么时候挖不一样?”
风黎咬牙警告道:“当务之急是抓那个凶手,你别给我添乱。”
我在明,凶手在暗,不能轻举妄动,这些方芜都懂。
以免再添无辜伤亡,也为了早日抓到凶手,她最终妥协的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诸位法师可亲见我这伤是如何来的?”宋业疑惑的看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伤口。
这宋业毕竟是夜深人静被人偷袭的,不知道什么情况也很正常。
于是,风黎回头尴尬的笑笑,单手在方芜身后轻轻一推,把她放出去瞎编。
方芜倒是不怯场,张口就来:“是这样的,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了,具体何人所为,我们也不知道。”
她说着便反客为主的问道:“您平时可有仇家?”
宋业摇了摇头:“从未与人结怨。”
方芜继续胡诹:“那…那可能是撞见飞贼被误伤了,只不过你这伤的有点重……”
宋业听的眉头紧锁,将信将疑的试图接受她这个猜测。
方芜见状,赶紧扯开话题:“我们偶然来此,夜深过半,可否在此叨扰一晚?”
宋业回过神儿来,礼貌道:“几位法师救我性命,大恩难以为报,切莫说叨扰之词,若是不嫌寒舍地小物稀,便多留几日。”
没等其他人表态,温焯先毫不客气的应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多住几天。”
42.静观其变
翌日一早,街头那具爆头而亡的尸体就被路人发现了。
这消息不过半天,整个汝南镇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搞得各家各户都惶恐不安。
这个情况,要比风黎预想的更棘手些。
因为消息散播的速度太快,那个凶手肯定会有所防备,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轻易暴露了。
四人简单沟通过后,决定先去各自熟悉下这个镇子。
他们没有固定去向,就是根据在荒山时众鬼所述,走街串巷搜索凶手的痕迹,也顺便打听打听失踪人员的信息。
但事实证明,这个凶手毫无任何逻辑可言,行凶时间和行凶地点都是随机的。
连行凶对象都是随机的,伤弱病残男女老少全都不挑,根本没有线索可寻。
傍晚时分,四人趁木匠不在,围桌而坐,个个表情凝重。
风黎道:“都有什么收获啊?”
方芜泄气的摇摇头。
温焯皱着眉头:“这个凶手绝对不是人,不然怎么一点破绽都没有?”
虽然温焯这话只是单纯的吐槽,但风黎却真的思考了起来,“你们说…这个凶手到底是不是人?”
方芜:“???”
风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凶手会不会是妖或者鬼怪?”
温焯笃定道:“鬼怪不可能。”
他这话说完风黎就反应过来了,确实不可能,毕竟山上那些冤魂死状各异,凶手还要取活人血,怎么也不像是鬼怪的行径。
风黎想着又道:“妖?”
妖界是六界中最没有秩序的,他们有善、有恶、有强、有弱。
风黎很清楚,并不是所有妖都会乖乖修炼选择步步递进的强大。
许多妖会走旁门左道,为了迅速强大,哪怕是不能飞升,哪怕是万劫不复,也要赌一把的妖数不尽数。
包括风黎。
就算当初那个黑袍人说的再天花烂坠,但对于她风黎来说,只当审判是飞升的捷径,才甘愿铤而走险的。
温焯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方芜却疑道:“妖为什么要取人血?”
风黎不以为意道:“提升修为的邪门歪道可多了去了,没准儿就有什么喝人血的捷径呢。”
“欸,不对……”
温焯想起什么道:“你们妖族为祸人间必遭天谴,要真是妖所为,不可能杀这么多人还没事儿。”
风黎语塞片刻,又胡乱猜道:“那就不能是借刀杀人?”
方芜茫然问:“怎么借?”
风黎一时噎住。
温焯倒是答得快,张口就道:“妖嘛,善于迷惑心智,操控人心。”
“对!”风黎附和道:“就像是有些美丽的狐妖,特别擅长魅惑。”
就当他们以为聊出方向的时候,方珞突然道:“你们在镇子上可曾感受到了妖气?”
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算是否决的风黎的猜测,毕竟妖就是妖,无论怎么隐藏都无法除去身上的妖气。
这就跟鬼身上的怨气一样无处不在。
温焯本来是比较倾向妖作祟的,但今天他几乎溜遍了汝南镇,除了风黎以外,他确实没有再感受到其他妖气。
风黎思绪又乱了,转而问方珞道:“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她经过了前两次审判,总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不管什么问题都会有解决办法。
但方珞却只道:“静观其变。”
风黎大失所望,并在心里疯狂吐槽:就这???
就在此时,宋业推门回来了。
他昨天身受重伤本该仔细处理的,但太晚了,他便将就着方芜的简单包扎熬到天亮,待医馆营业才去全面治疗。
他的身体仍是虚弱,影响正常生活倒不至于,但要下厨做饭着实为难,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现成的饭菜。
方芜最有眼力见儿,看着宋业步履蹒跚又拿着许多包裹,赶忙到门口去接应。
五人围桌而坐,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饭菜,却迟迟没有人先动筷子。
倒不是饭菜不合口,就是在坐的各位,都没有胃口,包括宋业。
但待客之道还是要有,宋业便道:“诸位法师不必见外,随意些就好,有伤在身,不能亲自下厨,还望各位见谅。”
方珞点头示意道:“麻烦了。”
风黎也跟着点点头,温焯倒是没什么客气,径自的吃起来了。
方芜日常寒暄道:“您太客气了,我们借住这儿就够叨扰的了,您再带着伤照顾我们,我们可没脸在继续住了。”
宋业道:“法师言重了,宋某绝无驱赶之意,只怕怠慢了各位。”
方芜连忙道:“不怠慢不怠慢,您还在养伤呢,多吃些。”
宋业礼貌笑笑,就近夹了几筷子饭菜吃了起来。
虽是如此,但他却像是食不知味般,总叫人觉得他只是为了吃而吃,实则毫无胃口。
他会如此,众人心里都有数,毕竟昨晚也聊了不少,妻子失踪数天,随便是谁都会没心情吃饭,何况夫妻感情非常深厚。
死人都看得出来他如今这副样子,不过是当着外人强忍着难过不肯宣泄罢了。
方芜吃了几口菜后,实在是不忍宋业这副明明难过还要装作体面的样子,便主动开启话题问:“宋木匠之前都是做什么木活儿呢?”
宋业正失神儿吃着饭,突然被拉回思绪,愣了下道:“之前就是做些木雕、木具之类的,常常去集市上摆摊儿,有时候谁家需要桌椅家具,也会提前找我来做。”
方芜环顾四周:“您家这些木具就很漂亮,比一般市面上的精致多了。”
宋业莞尔道:“既然挣的这份钱,也得尽全力而为才行,断不能敷衍了事。”
方芜满眼敬佩的笑笑,又道:“您伤势比较重,还需多养些时日,最近就不要操劳了,在家里好生歇歇吧。”
宋业眼眸暗淡:“有段时间没做工了,谈不上操劳。”
“呃…这样啊……”方芜叹了口气。
温焯嘴里嚼着饭道:“他妻子都丢了,他哪儿还有闲心做工?”
方芜:“……”
面对客人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宋业并未生气,只是默默放下了筷子。
方芜见状于心不忍,劝道:“再吃点吧,您妻子也不想您这样对自己。”
宋业低着头嘴角挤出一抹苦笑,缄默不语。
风黎也放下了筷子,想了想问道:“她失踪多久了?”
宋业立刻道:“一个月零七天。”
嚯,这还有整又零的,风黎与方芜对了个眼神儿,想来这每一天对于宋业来说都是煎熬无比。
方芜暗自思考了片刻,试探的问宋业:“如果,我是说如果…您的妻子遭遇不幸……”
“不足两个月,镇子上失踪已有几十人,府衙没日没夜的排查,都是毫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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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我心里清楚,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不会找到的。”
宋业说着又道:“但只要有十分之一二的几率,我也愿意等,我相信她会回来。”
听完这番言论,方芜把没说完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默默的吃饭去了。
不过这顿饭吃的,一大桌子菜几乎没动,也就温焯和方珞话说得少,多吃了几口饭。
因为宋业有伤,方芜推着他去休息,让他不用操心,这有她们收拾就行了。
桌面上又恢复成了四人。
方芜这个人太能感同身受了,看着宋业为妻难过失落的样子,不免替他悲伤一会儿,全程哭丧着脸收拾饭桌。
“你们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妻子被暗杀了,会不会想不开?”
风黎单手撑头,皱着眉头道:“不至于吧,谁没了谁不能活?”
“要我说啊,”温焯顺手递给方芜个碗道:“他得殉情去。”
方珞默默旁听,没有任何表示。
方芜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着碗筷,“但愿他知道后,还能坚强的过好生活。”
风黎伸手把眼前的盘子递给方芜,“时间久了就会忘了吧?”
温焯敲了下桌子,“前提是,他得愿意活下去才能熬时间。”
方芜怔了下,颇为不解问:“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吗?”
“按理说,没什么是时间不能抹去的。”
风黎说罢,又道:“像我们妖族,少说也能活个几百年,遇见的人和事可多了,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你们妖族可有不少痴情男女呢,”温焯啧啧两声,“光是为爱流连人间的都数不尽数,戏文评书全是你们妖族的爱情故事。”
风黎着就不爱听了,“那是有些妖被所谓情爱冲昏了头脑,冲动之下自然不管不顾了,但时间久了就不一样了。”
温焯挑眉道:“有什么不一样?”
风黎懒得解释,怒怼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唱反调!”
温焯耸耸肩,并不接话。
“你……”风黎说不过就拿起手边的筷子甩过去。
温焯也不躲不闪,接住了筷子并且反击回去,这次不等风黎去接,方芜便拿个盘子截住了筷子,不声不响地继续收拾。
风黎瞧见她这副模样又道:“你还小,不懂也正常,不过只要活得够久,那就能淡化一切,顶多顶多是为难过留下道伤疤。”
温焯觉得好笑,“说的你多懂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风黎对温焯翻了个白眼,继续劝慰方芜道:“之前韩府那两位不也是爱的死去活来,要一起殉情来着嘛,最后还不是一别两宽了。”
她语重心长的拍了下方芜:“所以说啊,就没什么不能是时间不能冲淡的。”
方芜似乎是有些认同,呢喃道:“好像真的没有谁会忘不了谁……”
“我。”
忽然,沉默半响的方珞开口了。
不过他只是道了一个我字,声音又很轻,其他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纷纷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方珞面无表情,语气笃定道:“我有。”
其他三人:???
方芜问:“哥,你有什么?”
“我有个竭尽全力也无法忘怀的人,年年岁岁是如此,月月日日亦如此。”
方芜:!
温焯:??
风黎:……
43.弄巧成拙
方珞这句话不长不短,语气平和并无波澜,但后劲儿却大得很。
大到风黎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依然精神抖擞,怅然若失。
窗外的秋蝉似乎火上浇油,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每一声都像是在风黎耳边扑腾,从耳廓直通心尖儿,十分不痛快。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浑身上下压制着烦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旁边的方芜被风黎的动静闹醒,揉着惺忪的眼睛。
宋业家不比韩府,没有那么多没用的空房,只得腾出来两小间屋子,添了被褥给他们。
所以风黎和方芜自然是住一间的。
方芜睡眠质量一直很稳定,刚刚风黎翻来覆去也没影响到她,但是猛然坐起来这个举动,着实带起一股凉风呼到脸上,给她呼醒了。
风黎侧头看了一眼方芜,叹了口气,准备躺下接着睡。
但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直接扭过身子,面对着方芜问:“你不困吧?”
方芜脑袋懵懵,“啊?”
风黎虽然是抛出问句,但根本也没给方芜思考回答的时间。
“正好我也不困,咱们聊聊天。”
“其实,我有点…有点困……”方芜显然不想聊天,只想睡觉。
但风黎却根本不管这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不,你不困。”
方芜:“……”
风黎不管她什么反应,单方面开始进入聊天状态。
“那个,那个…就是吧…呃,你饿不饿?哦,刚吃过晚饭…呃…就是吧……”
方芜满脸疑惑:“你到底要聊什么?”
风黎干咳了声:“就是那个,那个…今天你哥……”
方芜看着风黎这支支吾吾说不明白的样子,恍然知道了她要问什么。
“你就是想问我知不知道,我哥说的那个忘不了的人是谁吧?”
风黎立刻道:“所以你知道吗?”
方芜道:“不知道。”
风黎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兄妹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方芜见她这副样子,微微眯起眼睛:“你好像很在意我哥的事儿……”
“我才没有!”
风黎干笑两声道:“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
方芜道:“随便问问?”
“对!就是好奇而已!”
风黎说完紧接着又道:“你别扯开话题,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方芜想了想道:“就我哥那浑身散发着‘离我远点’的气息,我就没见他跟谁亲近过。”
风黎虽然很赞同她说的,但还是问:“也许是你没注意呢?”
“不可能!”
方芜笃定道:“我从小跟我哥形影不离,要真有,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那也许是你出生前的事呢?”
“我出生前?”
方芜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数:“我出生前…也就是十五年前,也就是说…不可能!十五年前我哥才七岁!”
“那也许就是七岁的事呢?”
风黎说完自己都觉得太扯了,尴尬的笑笑:“七岁确实太小了哈……”
风黎泄气的躺下,白忙活一场,什么也没问出来,浑身散发着失落感。
方芜见她这副可怜兮兮样子,不禁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你干嘛不直接去问我哥?”
风黎有气无力道:“你哥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方芜愣了一会,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风黎瞬间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方芜道:“酒。”
风黎皱眉:“酒?”
“你没喝过酒吗?”
“我待着没事喝那东西干嘛?”
方芜摇摇头,一副少年老成的语气:“这酒里的学问可多了,你啊,对人间这许多事啊,你懂得还是太少……”
“小屁孩儿,好好说话!”风黎听不下去了,伸手敲了一下方芜的额头。
方芜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嘟囔道:“总之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所以呢?”风黎看着她:“这和你哥有什么关系?”
方芜恨铁不成钢:“你给我哥灌酒啊!”
“等他喝醉了,你问他什么,他不就答什么嘛,关键是,第二天他酒醒就该忘了,你这不就一举两得了?”
“你这小脑袋瓜可以啊!”风黎摸了摸她的头:“对了,你哥酒量怎么样?”
方芜表情僵住。
风黎皱眉。
方芜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风黎:“???”
“我们做巫师的,从来不喝酒,要有严谨的态度,时刻警惕着。”
她说着又道:“而且喝酒误事,也没什么用处,我从没见过我哥喝酒。”
风黎微笑道:“那你瞎出什么主意?”
方芜却一副很懂的样子道:“他没喝过酒,这也就说明他根本就没酒量,多容易灌醉啊!”
怎么说这也是个办法,管它行不行得通,先试试再说。
风黎心里这么想着,便对方芜道:“那你明天去买两坛酒来!”
方芜忽然眼神闪躲,随即装作没听见,拉了拉被角准备躺下。
风黎看出来她的心思,立刻拉住她:“不是吧?你缺这两坛酒钱?”
方芜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缺。”
风黎翻了个超级无敌大白眼,无语好一阵,她才又道:“你今天去街上溜达,看没看见墙上贴的告示?”
方芜想了想道:“你是说那个通缉令?”
自从街头那具尸体被发现后,消息迅速蔓延,府衙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逮捕凶手的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说是蛛丝马迹都可以上报。
风黎啧了声,故意拉长声音:“那个悬赏金额可不低……”
方芜闻钱色变,眼睛倏然亮了一下,不过转眼又忧虑道:“咱们虽然接触过这个凶手,但是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更别说抓住了……”
风黎挑眉:“你在质疑我?”
“也不是…只不过…哎…府衙的告示可不是随便揭着玩的,稍不小心就惹上麻烦了。”
风黎觉得好笑:“身负唐门追杀令的人,还怕府衙的麻烦?”
方芜听到唐门二字身子一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风黎看她这样子忍俊不禁的咳了咳:“我又没让你去揭告示,我自己去,到时候抓到凶手,赏金归你,要是惹上麻烦,算我一个人的。”
方芜盯着她,颇有些不可置信:“就为了两坛酒?”
风黎道:“怎么?不行吗?”
方芜立刻道:“行!成交!”
怎么算都占便宜的买卖,她怎么可能不答应?两坛酒钱,完全是低风险高利润,方芜心想着这波是稳赚了。
翌日起早,天刚蒙蒙亮,风黎和方芜就出门了。
一个去买酒,一个去揭告示,明明都是很平常的事,两人愣是做贼心虚般偷偷摸摸的。
风黎一心虚连正路都不走了,飞檐走壁的小道拐角乱窜。
不过她这番举动真是大可不必,毕竟街头巷尾的告示满墙可见,随便摘下张就行。
不知道风黎出于什么心理,一份不够,接连摘了好些张攥在手里,这才满意的回了木匠家。
然而她刚进门就遇到了温焯,她愣了下,随即把手背后,微微一笑走回了自己屋。
然后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最终决定把告示全部塞进床褥下面。
不仅如此,她仔细整理后,还叉着腰检查了两遍,才满意的点点头出去。
此时,温焯正在外面桌子上闲坐着,见她出来了,才终于问出刚刚没来及的问的疑惑道:“你起个大早干嘛去了?”
风黎心下一颤,但表面保持若无其事,故作镇定道:“我就是去随便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凶手的新发现……”
温焯眼神透露着满满的质疑——随便转转?还用特意起早去?
风黎低头逃避温焯的凝视,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咳了咳故作抱怨道:
“我啊,一天抓不着那凶手,我就…我就气愤!我就烦躁!我就睡也睡不好,但我又不知道他躲哪去了,我就只能到处转转,万一就碰上了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流畅,特别诚恳,说的自己都差点信了。
风黎斜睨着温焯的表情,看样子他应该是相信了,便悄悄松了口气。
“你们吃早饭了吗?”方芜提着两个麻纸袋子走了过来,往两人桌上一摆。
“这什么?”温焯撇了一眼道:“吃的?”
“小笼包,还热着呢!”说着方芜伸手敞开其中一个纸袋,热气缓缓飘出。
温焯伸头看了眼包子,又抬眼端倪着方芜,皱着眉头表示质疑道:“你买的?突然这么大方?干了什么亏心事了?”
方芜表情僵住,还真是让温焯猜对了。
大早上出门买酒这事,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虚,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买了点包子打掩护。
哦对了,也不全是因为心虚,还有一点点的原因就是,她们在宋业家借宿,什么忙也帮不上,蹭吃蹭喝的她过意不去。
但就温焯的质疑,她选择避重就轻,一副我坦荡荡的样子道:“你才干了亏心事!好心当成驴肝肺!天天在宋木匠家白吃白喝!你倒是一点不害臊!我主要是买给宋木匠!顺便给大家都分点!你爱吃不吃!哪那么多废话!”
温焯随口一说,没想到方芜反应这么大,顿时懵了。
风黎现在可是跟方芜同一个阵营,虽然方芜这段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但她依然得帮衬着方芜说话。
“对!你说的没错!是不该蹭吃蹭喝!少麻烦点宋木匠才对!”说着说着风黎就顺其自然的站到了方芜旁边。
温焯皱着眉头扫视着眼前的两人,总感觉这俩人有点不对劲儿。
但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风黎又连忙道:“你要是太闲,就出门找找凶手去,别杵在这发愣,净瞎琢磨!”
方芜附和道:“对!净瞎琢磨!”
说罢,她俩没给温焯还嘴的机会,默契的转身匆匆回屋去了。
“……”
温焯在原地石化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的对空气闷气道:“我琢磨什么了?”
风黎和方芜进屋后,慌慌张张把门关严,背靠着门同步松了口气。
风黎道:“酒呢?”
方芜道:“藏柜子后面了,通缉令呢?”
风黎道:“藏褥子下面了。”
言罢,两人同步松了口气,走到屋里的小方桌边坐下,各自倒了杯茶。
随后她俩默契的举起茶杯对视,像是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任务,撞了下杯,仰头咚咚咚喝光了茶。
风黎舒了口顺畅的气,“怎么没看到你哥,他干嘛去了?”
方芜道:“好像和宋木匠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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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时候俩人就在我前一步出的门。”
风黎愕然:“他俩一起出去了?”
方芜单手撑着头,想了想道:“宋木匠虽然不做工了,但是天天都去府衙看看搜查情况,也会自己到处转转,我哥大概是想去府衙了解近况,所以就跟着去了吧。”
风黎恍然地点点头,又挑眉对方芜道:“那等会你哥回来了,你去帮我传个话,就说...就说我找他有点事,傍晚让他来这屋一趟。”
方芜道:“你怎么不自己去?”
风黎咳了声:“我不能给他留拒绝的机会,我得在这屋把酒准备好,等你哥上钩!”
方芜忧虑的盯着风黎,后知后觉道:“我怎么觉得我把我哥领坑里去了?”
风黎自动忽略了她这话:“对了,你记得找个借口把温焯带出去。”
方芜懵道:“温焯?带他去哪儿?”
“哪都行,随便溜达去。”
方芜:“???”
风黎解释道:“不给他支开,他肯定来凑热闹,到时候我怎么套你哥话?”
方芜思考片刻:“得加钱。”
“你…”风黎忍住火气,硬挤出个勉强的微笑道:“我刚看见温焯,想起来我们之前卖莲蓬应该赚了不少钱,回来我……”
听到这话,方芜脸色变了变,连忙打断道:“算了算了,咱们之间还谈什么钱不钱的,说了帮你我肯定帮到底。”
风黎:“……”
临近傍晚的时候,风黎把方芜藏在柜子后的酒翻出来,因为没有酒杯,所以就暂时用茶杯代替了。
她把这些东西整整齐齐摆在小方桌上,然后就是坐等方芜的消息了。
不一会儿,屋门敞开,撒了满地阳光的暖黄。
风黎迎面而坐甚至觉得有点刺眼,但不过片刻,这片暖黄又被瞬速关上的门阻隔在外。
方芜坐到她对面道:“搞定了!”
“行,靠谱。”风黎说罢,伸手又把酒坛子摆了摆正。
尽管她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很多次位置了,还是不断的摆弄,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紧张。
方芜盯了她一会儿,终于是看不下去了道:“你老摆弄这坛酒干嘛?”
“嗯?有吗?”
风黎自己都没注意这茬儿,她只是在愣神儿,想着一会儿方珞来了,怎么劝酒,怎么套话。
方芜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拿过风黎手里的酒,随手摆在一旁道:“你真的是因为好奇才套我哥话的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儿?”
“当然就是好奇!哪有什么不对劲儿!好奇心很正常啊!谁都有个好奇的时候!很平常的好奇!对!我平常就特别爱好奇!就是好奇心作……”
她吧啦吧啦说着的时候,瞥到方芜的眼神儿,卡顿了下,转移了话题:“你这酒好不好啊?不会贪便宜买的兑很多水的那种廉价酒吧?”
“才不是!钱要花在刀刃上,我可不至于花了钱还吃了亏。”方芜赶忙澄清自己,注意力成功被风黎拐跑。
风黎将信将疑的拿起酒坛,轻轻打开盖子,凑过去闻了闻,有些惊喜道:“还挺香。”
方芜表情略带点小傲娇道:“那当然了!我特意选的桂花酿!”
风黎被香味吸引,想着先倒一小杯尝尝味道。
她想法一出行动就跟上了,方芜见状连忙道:“你怎么现在就喝上了?”
风黎无所谓道:“反正天还早呢,我先尝一点儿。”
方芜本来想阻止,但是又想起刚才她质疑自己买的酒不好。
她心道:喝吧,喝了你就知道我买的是佳酿,可不是什么便宜的水货。
风黎给自己不多不少刚好倒了一小杯,猛吸一口香气后一饮而尽。
方芜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
“桂花飘香,甘甜可口,好喝是好喝,不过……”
方芜皱眉道:“不过?”
风黎盯着酒坛:“不过这东西喝起来能醉?”
方芜纳闷儿道:“你不觉得头晕晕的吗?”
风黎诚实道:“十分清晰。”
方芜虽然知道酒能醉人,也亲眼见过醉汉,但她却从来没喝过,风黎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懵了,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杯。
方芜喝完,吧唧了几下嘴,随即脸色一变:“什么情况?怎么真不晕!”
风黎打量着她:“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我买的假酒?”方芜开始自我怀疑,但又不甘心,拿起酒坛又倒一杯。
一口喝完,仍是不晕,她就更疑惑了。
风黎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用安慰的语气道:“这酒虽然是假的,但是味道还不错,你下次长记性,别再被人忽悠就行了。”
方芜泄气,没有答话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就这么不知不觉喝好一会儿,酒坛都快见底了。
方芜单手撑头,端倪着风黎道:“你脸好红啊……”
风黎半耷拉着眼睛回道:“切,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猴屁股一样……”
方芜有些迷离,视线逐渐模糊,她用力晃了晃头,不仅没清晰,反倒是笑了出来。
她乐呵呵看着风黎道:“你看起来好好笑…有好几个分身在晃……”
风黎撇着嘴走神儿,困意袭来根本听不进方芜的话,径自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你怎么……”
方芜皱着眉头话还没说完,也倒在了桌子上,与风黎一同睡了过去。
44.意料之外
夕阳缓缓落下,暮色逐渐模糊起来,堆满暖黄的天空只剩接连布满的晚霞。
傍晚的天空即使没喝桂花酒酿,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方芜之前跟温焯说的是‘有了凶手的新线索’,所以傍晚一起出去看看,结果这夕阳就快彻底掉了,方芜都没来。
温焯跟风黎一样,干等着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既然方芜不来,那他就过去找呗,就这样,他悻悻然的过来这屋,却在门口碰见了如约而至的方珞。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都没有人先开口,也不知道互相心里都琢磨什么。
最终温焯收回目光,率先推开了门,然后满屋子掺杂着桂花香的酒气朝两人扑面而来。
俩人站在门口,愣住了。
这次换方珞先做出反应,一声不吭的走向桌边,顺其自然的坐下了。
温焯见他这样,冷哼一声也走到了桌边坐下。
他俩面对面坐着,而两边趴着睡着了的方芜和风黎,这小小的方桌顿时满满当当十分紧凑。
进屋的两人依旧缄默不语,虽然不知道方珞心里在想什么,但温焯肯定在心里没什么好话。
因为他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了,对风黎、对方芜、对面前的哑巴。
更绝的是,两人就这么愣坐着,不声不响的过了一整个晚上,月亮都换成太阳了,他俩竟然还在原位置没动。
直至日上三竿,桌上趴着的人才有了点动静。
方芜的脸埋在胳膊里蹭了蹭,迷迷糊糊的抬起头,试图晃晃头让自己快点清醒。
脖子刚转过去,嗬,温焯!
她条件反射的转到另一头,嗬,她哥!
方芜哐当又趴回桌子上,把头严严实实埋在胳膊里,心里念叨:
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在这?
啊啊啊!为什么先醒来的是我?
呃…难不成我还没醒?这是梦吧?
她这么想着,偷偷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脸,想来她是真不确定,所以下了狠手,导致她头埋在胳膊里还发出了‘嘶’的一声。
她心里叫苦:天呐!不是梦!!
方芜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脚风黎,但对方只是换了个姿势,依然没有要醒的趋势。
就这破酒量,还想灌醉别人?
她心里吐槽一句,又默念道:情况紧急,对不住了!
然后她沉了口气,脚下发力,重重给了风黎一脚——差点儿没给风黎踹翻。
风黎连着凳子虚晃了一下,突然就清醒了,火气也就跟着上来了。
她刚想破口大骂,结果一抬头看清眼前的局势后,愣是把要说的话和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然后,她嘴角扯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脸道:“呵呵…好巧啊……”
温焯盯着她,也微笑道:“巧吗?”
风黎:“……”
方芜看这样子也装不下去了,索性抬起来头。
她小心翼翼瞥了眼她哥,气压非常低沉,此时正在盯着桌子上那坛酒若有所思。
方芜垂死挣扎道:“要是我说,这东西,是我俩捡来的…你们信吗?”
风黎:……
这是什么狗屁借口?
要你何用?
哎,事已至此,只能……
“诶?你们说,那个凶手是不是早就跑了?”
风黎话锋急转,对面的方芜表示目瞪口呆,真有你的,只要你不尴尬,就爱谁尴尬谁尴尬是吗?
见没人回应,风黎又故作思考:“或者说他已经不在汝南镇范围内了?”
“……”
气氛似乎是尴尬到了极限,好在温焯接话道:“你那法器不是有感应吗?在不在你不知道?”
方芜心里唏嘘,还真有搭茬儿的,刚才的事儿翻篇了?
风黎心里暗喜,成功把焦点转移了,但表面仍是装作认真分析的模样道:“对,飞升笔是能感应,所以目标应该还在汝南镇。”
说罢,她故作思考又道:“按理说,这个连环杀人的凶手应该就是目标,毕竟整个汝南镇再也没有比这人更该被审判了。”
方芜见状也赶紧加入新话题,顺着风黎的话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街头尸体暴露,他怕了,决定金盆洗手不再行凶了?”
温焯道:“不可能,顶多是等风波过去就会再出来。”
风黎赶忙道:“万一他就是决定收手了呢?”
此时,方珞突然道:“不,他肯定会再出来。”
风黎和方芜内心同时欢呼雀跃,连方珞的注意力都成功转移了,也就是说刚才的事儿彻底翻篇了。
反正解释不通,就当没发生过挺好。
风黎强忍住心中的窃喜,依旧故作正经道:“你为什么说肯定会?”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取血,但他肯定是有什么必须的用途。”
方珞思忖道:“既是如此,他便不会半途而废,肯定会再出来杀人取血。”
风黎又问:“那万一他已经取了足够数量的血呢?”
方珞笃定道:“不,他还不够。”
风黎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温焯接了话道:“咱们碰见他那天,他正在杀人,只是因为咱们的突然到来,导致他还没来得及取血就匆匆逃了,说明他并不打算停止,只是暂时中断了。”
风黎起初只是想着随便扯开话题,但现在却被带入其中,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风黎想了想问:“那现在他一直躲着,咱们就一直等吗?”
方珞道:“嗯。”
眼前的情况就是一头雾水,毫无进展,她只盼望着方珞下一句能说出点有效信息,或者下一步的具体计划,结果他就回了个嗯???
风黎不怕敌人多可怕,她也不怕敌人能打架,但她现在可算是彻底服了,敌人是个缩头乌龟王八!
只躲着不出来,连方珞都想不出办法,她崩溃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四人再次围桌而论什么也没聊出来,只得又各自散了。
方芜第一个想溜出屋去,无奈刚出门就被方珞拽住,她瞧不见方珞面具下的脸色,只得苦笑道:“哥,怎么了?”
方珞一双凤眼瞥过来:“身为巫师,应该肆意饮酒吗?”
方芜自知理亏,低着头道:“不应该。”
方珞松开拽住她的手,走之前只留下了句:“下不为例。”
方芜:“……”
接下来的几天,与其说是等凶手,倒不如说是荒渡时间。
他们每天就在镇子里瞎逛,街头拐角人少的地方,他们都会多看一些,以免有人落单被凶手逮到可杀之机。
可那凶手就像是在暗处观察一样,知道他们一直在徘徊,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出现的意思。
风黎无语:这凶手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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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啊?还打算持久战吗?看谁先熬不住撤了?
她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一天比一天懈怠,溜达都不想溜了。
这天她早早的回了木匠家,正碰上方芜跟宋木匠在聊天,她便顺势凑了过去。
宋业天天去府衙关注失踪案的进度,不比风黎他们出去溜达的少。
倒是方芜,比宋木匠在家里的时间都多。
毕竟她没有去外面逛的作用,遇见凶手了也无济于事,比起去送人头的话,还不如在家里闲着。
风黎凑过来的时候,两人正说到方芜身后一直背着的古剑……
宋业道:“这么说来,还真是一段奇遇。”
方芜笑笑道:“说来惭愧,也不知是我走了什么好运。”
“想必是此剑与你有缘。”
说罢,宋业又道:“可否借宋某仔细看看?”
“当然当然。”方芜说着便摘下身后的古剑,递给了宋业。
宋业拿着手里的剑仔细端倪了会儿,又夸赞道:“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仍看的出来是把上等好剑,只是……”
方芜不解道:“怎么了?”
宋业道:“只是缺个剑鞘。”
方芜松了口气:“这倒也没什么,我觉得这剑没有剑鞘也挺好。”
“这样吧,”宋业道:“你这剑先放我这,我给量量尺寸,做个木雕剑鞘配上。”
方芜婉拒道:“不了不了,这多不好意思,我们在您家已经够打扰了,怎么还能麻烦您这些!”
宋业又道:“几位法师救我性命于危难,我别的什么报答不出,做个木雕剑鞘还是不成问题的,法师就别再推辞了。”
方芜还想再婉拒的时候,一直旁观的风黎开口了:“既然宋木匠一番好意,你就别推脱了。”
方芜不解的看了看风黎,然后收获风黎眼神儿暗示。
她便改口对宋业道:“那就谢谢您了,辛苦了。”
待宋业拿着方芜的古剑回屋后,方芜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刚才为什么让宋木匠给我做剑鞘?”
风黎道:“不为什么,就是给他找点事儿做。”
方芜没懂:“???”
“心乱的时候,就去做一些伤脑筋的事,当你费劲琢磨什么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专注,那样的话,就没精力再去乱想了。”
方芜闻言满脸不可置,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风黎嘴里能说出来的。
而事实上,这也确实不是风黎说的,她只是原封不动的把方珞对韩季说,韩季又对自己说的话,重新给方芜讲了一遍。
见方芜这个表情盯着自己,风黎以为她没听懂,拍了下她的脑袋道:“宋木匠不是天天想念他妻子嘛,这给他找点事儿做,分散下他的注意力不是挺好的?”
“呃…行吧,”方芜应承着又道:“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风黎哦了声:“饿了,走不动了。”
转瞬落日入夜。
多云的夜晚一片漆黑,看上去深邃遥远,没有一颗星星。
就连平日皎洁的月亮,此时也模糊不清,不过倒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神秘朦胧感。
像这样静谧的深夜,若是不用来偷袭暗杀倒真是可惜了。
现实比想象更加应景,这个夜晚并没有被辜负,风黎他们几个这些天也没白等。
只不过等来的不是连环杀人的凶手,而是……
45.多灾多难
唐门的第三次追杀来了。
风黎与方芜是被虫子砸脸砸醒的。
俩人揉着眼睛看清屋内景象后,皆是身子一怔,瞳孔皱缩。
满屋的虫子!
虽然已经是满满当当的,还是有不断的虫子在往屋里挤。
风黎嘴角抽搐了下:“…我可算见识到了成群结队的虫子。”
方芜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敞开了嗓子大喊:“啊啊啊啊啊!!又来了!!!”
由于屋子根本没处落脚,风黎拖着方芜的后衣领直接从窗户跳了出来。
但她没想到虫子远不止他们屋里那些,院子里也已经遍布满地。
眼前这些虫子们,与之前两次的墓虫和水蛭不同,这些虫子不在风黎和方芜的固有认知里,感觉很像龙虱科和水蜈蚣的结合体。
个头大、前足锋利、行动迅速、并且破坏力极强,木门窗框桌子椅子逮到什么咬什么。
方芜僵在原地,瞠目结舌道:“这…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蛊鳖??”
“什么?!”风黎满脸迷惑。
“你俩愣着干嘛呢!赶紧出去!!”
风黎还未等到回答,便被夺门而出的温焯呵斥一句。
与他几乎同时出来的方珞,在见到她们后,迅速甩出几根银针直冲方芜和风黎,咻咻几声,射掉了她们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去的蛊鳖。
温焯抽出腰间锋芒,冲在前面为四人劈出一条路,方珞则是抛出几张黄符,围着四人成了一道防护的屏障。
风黎手持飞升笔护着方芜断后,四人就这样走出了家门,但门口的景象,却让四人一怔。
满街的蛊鳖!
虫子数量惊人,放眼望去根本没有空地,看这架势哪是来追杀方芜一人的,简直是要灭了整个汝南镇。
风黎喃喃道:“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方芜凄声道:“活着真难!”
方珞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看了眼方芜,随即问道:“跟着你的那把剑呢?”
在这种时候,方珞竟然还能发现方芜的剑不在了,实属临危不惧第一人。
“被宋木……”
方芜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宋业还在屋里,赶忙要返回,却被风黎一把揪住,护在原地。
旁边的方珞控符驱虫,温焯见状则直接冲了回去。
不过片刻,温焯左手拿着锋芒,右手挎着宋木匠又折了回来。
虽然他只身往返时间很快,但蛊鳖太多,难免被咬。
何况宋业还抱着那个人形木偶,以至于俩人出来的时候,皆被咬了数口,连那个木偶也被蛀坏了些。
风黎见状,无语道:“命都要丢了,还带什么木偶?”
温焯无奈道:“我进去的时候他非拽着不撒手,没办法就给一起带出来了。”
风黎看的出来宋业肯定是拼全力护着了,不然就凭蛊鳖的破坏力,木偶早就被蛀烂成木屑渣渣了。
突然,不知从什么方向朝他们几人射来六角镖,温焯反应迅速,单手旋转锋芒,将几支镖全部弹开。
六角镖落地之时,毒液雾化飘散。
风黎崩溃喊道:“虫子都杀不完了,还有毒镖?”
尽管情况危急,温焯还不忘回头朝方芜调侃,“为了取你小命,这唐门真是给足了排面。”
“呜啊啊啊啊…这唐门怎么没完没了!”方芜崩溃着眼泪吧嗒的,看起来真是委屈极了。
由于蛊鳖触目皆是,而且越聚越多,五个人有两个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拖油瓶,众人就算只是防守也有些应接不暇。
何况现在又增加了沾染剧毒的六角镖,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被蛊鳖吞噬。
越来越多的蛊鳖扑上去,不知道死了多少虫子,竟然咬破了方珞符阵的一角符条。
瞬间,防护的符阵破开,与此同时,方珞吐了一口鲜血。
方芜惊道:“哥!”
方珞沉声道:“不要管我,躲好!”
符阵被咬破后,风黎方珞和温焯背对着背,成三角形将宋木匠和方芜护住。
近身而战本就容易受伤,何况还要迎击敌方源源不断的进攻,局势根本无法掌控。
三人被均被咬伤,三角形终于还是被虫子大军冲乱。
方芜没什么战斗力,但也知道不能一动不动等虫子来咬,起身就跑。
不过她才跑出去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赶忙返回去拉起了愣在原地,已经被虫子咬上的宋业。
此时的宋业,被虫子爬上身不急着赶,反而把外衫脱了包裹住木偶,生怕木偶被蛀坏,哪怕自己被咬,也不让虫子咬木偶。
方芜自认为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所以她想着风黎他们三个应该可以自救,而自己也就只比受伤的木匠强一点,起码身处险境逃命的经验略多一点,便拉着木匠一起逃跑了。
其余三人还在忙着杀虫子,根本没发现围住的俩人已经不见了。
但虫子大军的主要目标是方芜,目标跑了,大多数虫子也跟着去了,因此他们这里的虫子就减少了许多。
“知有?”
方珞回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又望着满目狼藉唤了声:“知有!”
温焯和风黎应声回头,发现本在自己身后的俩人凭空消失了,一下就懵了。
风黎道:“方知有哪去了?”
温焯道:“我去!那丫头瞎跑什么!”
此时的方珞终于没有那么冷静了,胡乱杀着虫子,四处张望。
反倒是风黎难得清晰,上前道:“她现在肯定不在这儿,咱们顺着岔路分头去找!”
说罢,三人便对视一眼,就着宋业家门口,方珞往前,温焯往左,风黎往右,三个人分三条路边杀虫子边寻找方芜。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蛊鳖。
幸好是在深夜,也幸好虫子不会像秋蝉那样吵叫。
大多数人都休息了,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有些深夜未归的人难免虫噬。
风黎已经路过三个被蛊鳖活活咬死的路人了,死状都是极其血腥,虫子还在尸体的皮肤里不断涌动。
死者皆是瞠目结舌,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虫子钻进身体。
由此便可想而知蛊鳖的杀伤力和致死速度多么惊人。
风黎尽量让自己冷静,往虫子数量多的地方找去,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方知有那丫头特别机灵,尤其是逃命的时候,绝对是躲的最快的……
她保持这个想法,冲向虫子集涌的方向。
虽然己被蛊鳖咬的血迹斑斑,但好在她真的找到了方芜,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到对方逃跑的背影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幕,让风黎瞳孔倏然皱缩。
她来不及过多反应,直接将手中飞升笔甩了出去,咻的一声。
直至木杵掉落在地,风黎才晃过神儿来,刚刚宋业站在方芜身后,手握木杵,对准她的后脖颈就要狠狠地戳下去,要是没及时阻止,后果可想而知。
方芜听到身后动静,连忙回头,看到掉在地上的木杵和捂着手痛却默不作声的宋业,顿时懵了。
“宋木匠…你……”
此时风黎已经疾走如飞,横在了两人中间,并伸手把方芜拉到了自己身后。
然而还没等她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面前的宋业又让她惊呆了。
只见宋业委身放下木偶后,双手竟然窜出长长的指甲。
与其说指甲,倒不如说爪子更为贴切些,更可怕的是,他抬起头时,眼睛竟变成了猩红色的重瞳。
重瞳也称双瞳,两个眼眶各有两个瞳孔,本就是个极其罕见的现象,现在却连瞳色都变的异常。
风黎看得出来他这绝不是被妖邪蛊惑控制的现象,而是由内而外发生的魔化。
虽然宋业除了指甲和眼睛外,还都保持着本来的模样,但浑身上下充斥的恶气,使风黎隐隐觉得正面冲突的话,可能胜算渺茫。
不过,她并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宋业已经张着利爪扑了上来。
风黎下意识的拿飞升笔横挡一下,结果宋业力气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她直接被重压下单跪倒在地。
紧接着宋业单手挥动爪子又扑了一下。
这次风黎是来得及闪开的,但是她不能,因为她身后就是方芜,若是她闪开了,方芜肯定会被击中。
宋业一爪子划过风黎左肩,留下四道深深血痕。
“风黎姐姐!”方芜见状赶紧上前扶住险些翻到在地的风黎。
风黎本就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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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咬的不轻,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便扒开方芜的手,把飞升笔往她手里一塞。
怎么着也是个法器,让她拿去赶虫子也行。
风黎心里这么想,拽着方芜手腕向后一甩:“快走!去找他俩!”
“那你怎么办?”方芜不肯撇下风黎,又要上前扶她。
风黎直接骂道:“滚啊!别在这添乱!没你碍事,我随随便便就能搞定他!”
方芜被呵斥的陡然一愣,随后紧抿双唇,扭头就跑了。
她没有生风黎的气,只是想着自己在这守着也根本没用,倒不如去搬救兵。
见方芜跑远,风黎才把忍了很久的那口鲜血吐了出来,刚刚她只是防守,现在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进攻了。
紧接着,风黎牙关咬紧冲上去与宋业打斗了起来。
本来就身负重伤,又没了法器,她没能和对方过几招就变成被虐了。
宋业此时猩红的重瞳杀意满满,攻击力道丝毫不减,打得风黎一退再退。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顶不住的时候,宋业突然停止了攻击。
风黎半倒在地,喘着粗气揉开被血腥糊住的眼睛,看清眼前背影后,她蹙眉道:“温焯?”
此时,温焯正手持锋芒替风黎接过了攻击,与宋业打了起来。
风黎见状单手撑地,艰难地站起,却在起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搀扶了下。
她侧过头,那人已不在原地。
方珞扶她起来后,朝宋业方向跃步上前,他并不恋战,双手掏出两把银针,咻咻咻几声全部钉在宋业身上
宋业动弹不得,甚至直接昏厥了过去。
风黎见眼前两人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糟了!方知有!”
她刚才赶方芜走,就是想着让方芜去找人,现如今这俩都在这,那也就是说她又落单了,而眼前的虫子如此稀疏,不想也知道全去追她了。
同样想到这点的还有并不恋战的方珞。
他确认银针钉住宋业后,便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顾不得宋业也顾不得那些银针。
“他……”温焯还没来及的问这宋业该怎么办,风黎与方珞就跑出去好大一截了。
无奈之下,温焯只能用锋芒捆在宋业的双手腕处,左手挎着宋业,右手拎着木偶,去追前面的两人。
先跑走的俩人到前方岔路口时,双双停了下来犹豫。
风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方珞道:“跟我走,我能找到她!”
风黎语气笃定,说完就朝着左手边岔路口跑去。
方珞虽然不知她为何这么肯定,但还是选择相信并跟上了风黎的步伐。
风黎能知道方芜的位置,还多亏了刚刚把飞升笔塞给她,毕竟有法器在,自然能感应到位置的移动和变化。
不过风黎根据感应越跑越慌张,因为位置突然不再移动。
虽然脚步不停,但方珞似乎察觉了她表情的异样,皱眉问:“怎么了?”
风黎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法器不动了,我怀疑方知有出事了吧?
所以她选择沉默,并加快了步伐。
终于,风黎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他们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宋业家。
此时的宋业家的门前虽然满目狼藉血腥弥漫,但不似之前那样集虫遍地,除了死掉的虫子外几近清场。
哪怕有些星星点点还活着的虫子,也都是在撤退。
面对这样的场景,风黎更是慌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都撤退了?目标已经死亡?
不不,不会的,她迅速否定自己的猜想。
紧接着,风黎冲进了宋业家,在被虫蛀的乱七八糟的屋里寻找方芜。
方珞也紧跟其后,两人匆匆转了几圈无果后又回到院子里。
风黎想起什么似的,挥手唤回飞升笔,咻的一声,法器便回到了她手中。
随即,笔飞回的方向有了动静。
“哥!风黎姐姐!真的是你们!”
方芜从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见到是他们后惊喜不已:“我刚刚听到有人进来,怕不是你们就没敢出来,直到法器飞走我才……”
她话还没说完,风黎瞬间警觉起来,盯着她道:“你是谁?”
46.自投罗网
“我?我是方知有啊!”方芜懵懂的指着自己不明所以。
风黎警觉不减,皱眉更甚,“没说你!说你后面那个呢!”
方芜刚刚出来不久,身后便跟出来个身穿青色锦衣的少年。
少年目测年龄与方芜相仿,面如冠玉,朱唇墨眉,只是眼尾微微上挑,使得秀气的面容一下子就掺杂了尖锐和傲娇。
此时这位贵气的少年,正在方芜旁边若无其事站着。
恰巧此时,温焯也赶了过来。
他已经速度很快了,毕竟还拖着个不能动弹的宋业。
温焯进了院子,便随手把宋业和木偶往地上一丢,走近了众人后也看见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面孔。
“这又什么情况?这小子谁啊?”
也难怪温焯如此,前有唐门追杀,后有宋业暗杀,这又出现个新面孔,他真的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琢磨的。
还未等到那个锦衣少年开口,方芜就连忙解释道:“别误会,他不是坏人,我刚刚看他被虫子围着,便拽着他一起躲……”
风黎端倪着那少年,只见他右臂被简单的包扎过了。
她看得出来这简洁的手法是方芜所为,应该是刚刚包扎不久,伤口又深,所以包扎处还有血在渗出来。
风黎将信将疑的放下戒备的姿势,刚准备松口气,就听见旁边方珞开口道:“唐门主,此番是何欲意?”
风黎和方芜双双震惊。
温焯一头雾水:?
风黎丝毫不怀疑方珞的判断力,直接喊道:“方知有,过来!”
“哥,你怕是误会了,他不是……”
方芜仍是想解释,毕竟方珞之前也没见过这个少年,而自己刚刚和这个少年相处许久,总是有点话语权的。
只不过她话还没说完,那个少年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先一步道:“法师多虑了,我不过是挡了下镖而已。”
说罢,他还故作一脸无辜,把右臂包扎的地方露出示意。
方珞皱着眉头凝视他,风黎则是又喊了声方芜:“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
方芜面色煞白,虚声道:“我,我不是不想过来…我是过不去……”
风黎见状,立刻质问那少年:“你把她怎么了?”
锦衣少年双手一摊,表示与自己无关。
“跟他没关系,”方芜苦着脸:“是我腿吓软了……”
此话一出,锦衣少年忍不住一声低笑。
而风黎则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真的是对方芜太头疼了。
风黎闪步上前拉了方芜胳膊过来,又面对着眼前的锦衣少年戒备起来。
旁边看热闹的温焯也开始摩拳擦掌了,准备大打一场,那少年却是一副无所谓,根本没有要打架的趋势。
方芜可算是找到组织了,赶紧如往常那般躲到方珞身后,她瑟瑟发抖,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反转的局势。
锦衣少年见状倒是有些失落,迈开步子走近方珞,而方珞则是从容不迫,不躲不闪站定在原地。
就当风黎和温焯以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那锦衣少年却只是侧头看向方芜,微笑道:“我姓唐,名阈,叫我唐阈就行。”
方芜依然没有抬头,心道:没必要介绍了吧?唐门追杀我这么久了,我还能不知道您是谁吗?唐门的门主!唐门的老大!!唐门的绝杀!!!
见方芜没有回应,锦衣少年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抬头对众人微笑着挥了挥手:“各位再见,先走了。”
说罢,他便闲庭信步的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宋业家门。
温焯不可置信道:“他就这么走了?”
风黎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走了好走了好,要打我也打不动了。”
方珞转过身,语重心长的与方芜道:“今日之事,绝对不能有下次了,要切记不可……”
“哇呜啊啊啊啊啊啊!!!”
方路的话被方芜的哭声终止,她这时候哪能听得进这些,早就被吓懵了,以至于在她经历了漫长的反射弧后,猛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她此刻十分没安全感,所以坐在地上抱着方珞的腿哭。
风黎与温焯已经对方芜的哭声产生免疫了,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不哭,那都不够应景。
方芜边哭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刚才离开风黎的时候,确实是想去搬救兵来着。
但想的是挺好,现实却是自身都难保,还有…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方芜觉得风黎说的对,自己不要瞎跑去添乱最好。
所以她临时决定,不要乱跑去找人,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他们来找自己最为稳妥。
纠结一番后,她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股脑的就往宋业家跑。
也就是在跑到宋业家拐角的时候,她远远的看见宋业家门前,有一身着青色锦衣的少年负手而立,正在被数不尽数的蛊鳖包围。
现在的情况对于方芜来说,往前跑是数不尽的蛊鳖,往后退也是数不尽的蛊鳖。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然是选择继续往宋业家冲啊。
方芜挥着风黎给她的法器,又劈又砍的冲进宋业家,在此期间,她还顺手拉起了少年的手。
她想着毕竟是条人命,总不是视而不见,能救则救,但被救的当事人似乎不领情,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芜无奈的回头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懵,但逃命要紧,先跑再说!”
少年没有回应,依旧愣在原地盯着她看。
方芜还想再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哪里又射来几支六角镖,直冲方芜天灵盖儿,似乎是要给她致命一击。
镖速之快,就算是发现了都不一定来得及躲,何况是方芜根本毫无察觉。
所以直到少年侧身挡住,她才堪堪反应过来有镖。
方芜愕然的看着少年右肩,惊呼道:“你你…你中了毒镖!”
少年面无表情侧头看了下自己的肩膀,没有任何表示,接着凝视面前的方芜。
方芜权当他这是吓傻了,但由于他的手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方芜莫名的责任心突然涌起,再次拉着他往屋里跑。
这次她拽动了,少年跟上了她的步伐。
不过方芜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少年中镖后,所有的攻击都停止了。
蛊鳖开始渐渐撤退,那些毒镖也没有再投射过。
她进屋后左顾右盼,试图找个安全的角落,出于这阵子的熟悉,方芜选择了自己住的那屋的木头衣柜里。
因为这屋本来就是宋业腾出来给她和风黎住的,所以衣柜里空空荡荡,刚好可以挤进去她和少年两个人。
方芜先把少年推进柜子,自己在旁边拿了什么后,也躲了进去。
紧接着她把风黎的飞升笔卡在衣柜把手处,一是代替木栓关紧柜子,二是她觉得这法器也许能防虫子爬进来。
方芜屏息在柜缝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虫子靠近他们了,她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锦衣少年终于开口了,盯着方芜拿进来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方芜头也没回道:“桂花酿。”
少年:“……”
方芜刚才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对,连忙回头解释:“你不是受伤了嘛,那镖有毒,这是用来给你消毒的,事出突然,条件艰苦,凑合着用吧。”
少年盯着她不说话,方芜又道:“你放心,我懂些医术,不会乱来的。”
她说罢,伸手去拔少年肩膀的毒镖,少年倒也不闪躲,任她摆布。
方芜干净利落的拔出毒镖后,撒了些酒在伤口处冲洗,刹那间,木柜里充满桂花芬芳。
紧接着方芜把刚刚撕开的碎布,一圈一圈细心的在他肩膀缠好。
虽然她的手法尽量轻快,但是由于伤口很深,也难免-流血甚多。
方芜同理心比较强,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不吭声也不喊痛是在逞强。
她抿了抿嘴,秉承着救人要救到底的责任感安慰着道:“疼的话,你就哭出来喊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你别怕,咱们就在这里躲着,我哥他们一会儿就会来救咱们的!”
“我哥是巫师,这些虫子什么的难不倒他!”
“我也是巫师,不过我…呵呵…我们分工不同……”
“你不用担心,你刚刚救了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方芜自言自语的唠叨和安抚,话很紧密,并没有给少年说话的机会。
她并不是真的想聊天,她主要是怕少年害怕,多说一些话缓解他的恐惧的疼痛。
这些话对于少年起没起作用她不知道,但是对于她自己,确实缓解了不少。
她已经逐渐忘记自己身处危险了。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道:“我衣服脏了。”
这话插的突然,方芜一脸懵:“什么?”
“染上血了。”
少年说话间,皱着眉头凝视着自己从右肩开始流淌各处的血污。
方芜见他这副模样,莫名有种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没等她开口,少年抬眼看她:“这…你得赔吧?”
方芜闻钱色变:“为什么要我赔?”
少年笑了下,一脸无辜道:“我是为你受伤才弄脏的,你不该赔钱吗?”
方芜一时语塞,他这话说的好像还挺有理有据。
不过她是打心底里不想赔钱,便伸手擦了擦他身上的血,声如蚊蚋道:“我看你这…洗洗还能穿……”
少年故作悲伤的摇头:“这衣服染上血就算是废了。”
方芜本想再做推脱,但看着眼前的少年,大片血污都是因为自己,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她上下扫视了番少年这身青色锦衣,试探的问道:“你这身衣服很贵吧?”
少年眼睛一亮:“还好,没多少钱。”
方芜谨慎问:“没多少钱是多少啊?”
少年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微笑道:“五千银钱。”
方芜心下一颤,心道:五千银钱?什么衣服要五千银钱?金子做的?
少年见她怔住,笑着落下一根手指,又道:“罢了,算你四千好了。”
方芜如鲠在喉,看起来要委屈的哭出来了。
少年噗呲一声笑了:“别别别,我逗你的。”
方芜猛然松了口气,心想着果然不会有这么贵的衣服,随即认真的问少年道:“所以到底多少钱?”
少年愣了下,反应过来又笑道:“我是说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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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衣服这事是逗你的。”
方芜听言,瞬间喜上眉梢:“不用我赔?”
少年轻叹一声:“命都是你的,还谈什么钱呢。”
嗯?什么?
方芜凝视眼前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这镖上的毒能使人神智不清?
他…不会傻了吧?
“你除了中镖,还有其他伤口吗?”方芜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蠢,便补充道:“我是说你有没有被虫子咬?”
少年浑然不知方芜的小脑袋都在琢磨什么,只是如实回答道:“没有。”
方芜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实在是连累你了。”
少年问:“此话怎讲?”
方芜叹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些虫子都是冲我来的。”
少年缄默不语。
方芜煞有介事道:“听说过唐门吧?我被唐门下了追杀令。”
少年还是不吭声。
方芜想起这几次的遭遇,气就不打一出来,也许是此时所处的环境令她怒意急增,她直接脱口道:“这唐门真是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就跟那个狗皮膏药似的!”
少年:……
“实在是嚣张跋扈冷血无情!没一点人性!”
少年:……
方芜自顾自的发泄,见少年不言语,还问他:“你说这唐门是不是忒刁钻?”
少年干咳了声,若有所思道:“听说唐门都是拿钱办事,不会过问雇主和目标,都是确定任务后至……”
“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什么活儿都接吧!”
方芜依旧愤愤道:“那个什么狗屁门主怎么当的,我看他不是缺钱,是缺德缺品缺心眼儿!”
少年:……
“你是不知道,”方芜拉着他吐槽道:“那个唐门的门主坏的很!”
听到这话,少年似乎有点儿感兴趣,长长的哦了声,挑眉道:“是吗?你这么了解他?”
“了解谈不上,多少还是知道点儿传闻的。”
少年莞尔:“愿闻其详。”
“那可是唐门的绝杀,听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十四岁就当上了唐门的老大,是历来继任门主中年纪最小的。”
方芜啧啧几声继续说道:“暴戾恣睢心狠手辣,你说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少年:“……”
“今年他才十七岁,就已经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真不敢想他以后得什么样!”
方芜说着又是一声长叹道:“残忍血腥毫无人性,不知道是不是长得青面獠牙,从小就那么不可理喻,估计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少年咳了声道:“也许你见了他,就会发现他其实……”
“不不不,”方芜连忙打断道:“我可不想见,我还没活够呢!”
少年噗呲一笑。
方芜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少年收敛笑意道:“觉得你讲的很有趣。”
方芜对少年这个反应甚不满意,当即严肃道:“这可是随随便便就能丢了性命的事儿,可不是说笑的,以后要是碰见这唐门相关的你可得躲着点!”
说到这,方芜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这么晚出门是要干嘛去?”
少年想了想,回道:“家里有些麻烦事没处理好,需要我亲自看看。”
“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倒霉,说你幸运吧,你遇见这种飞来横祸,说你倒霉吧,你还捡回一条命。”
少年微笑道:“幸运吧。”
“也是,”方芜撇嘴道:“谁有我倒霉!”
“怎么?就因为唐门?”
方芜垂头丧气道:“也不全是。”
“哦?”少年追问道:“还有什么?”
他这一问,方芜立即就委屈涌上心头,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道:“说来话长,就是……你说这林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少年点头道:“过分,实在是太过分。”
方芜被理解后,更是气愤了道:“我做巫师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家!”
少年道:“要我说,这林家就该死!”
听到这话,方芜气焰突然就灭了:“那倒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这林家可是要你给她女儿陪葬呢?”
“我是我,林家是林家,那不一样。”
少年饶有兴趣问:“怎么不一样?”
“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去反咬狗吗?”
少年似乎是认真想了下她这问题,然后云淡风轻道:“我当然不会咬狗,我会拿刀子活活剐死它。”
方芜:“……”
她心中无奈的叹息,就不该把话题扯到这,跟个陌生人抱怨个什么劲儿?
随即她话锋一转道:“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见少年似乎有些犹豫,方芜便率先说道:“遇见就是有缘,就当交个朋友,我先自介绍下,我姓方,名芜,字知有,叫我方知有就行!”
她说完还未等到回答,就听见外面有了脚步声。
方芜立刻警惕起来,扒着衣柜缝往外看,但是什么也看不清,紧接着卡在柜子把手上的飞升笔咻的一声飞走了。
方芜才豁然开朗,是风黎他们回来找她了……
47.极端凶手
“还哭呢?”
温焯过来,轻拍了下方芜的脑袋道:“差不多得了。”
方芜的回忆思绪被拉回,倒吸一口凉气后松开方珞的腿,双手撑地从地上好不狼狈的爬起来。
温焯见她跟个受惊的小奶猫似的耷拉着脑袋,忍不住调笑道:“方知有你挺厉害啊,被追杀一路,最后自投罗网去了。”
他说着又啧啧两声道:“杀手与猎物并肩而站,行,真行。”
方芜红肿着眼睛,哭腔嘟囔道:“还有更扯的……”
风黎见她可算站起来了,才走近问道:“还有什么?”
方芜哭道:“我当着他面怒骂唐门,还…还骂他……”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温焯好像发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儿似的,拍手道:“真有你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牛呢?”
方芜啜泣道:“我哪知道他就是唐门门主唐阈啊!”
温焯笑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不杀你?他亲自来的目的不就是取你性命吗?”
“比起这个,”风黎端倪着方芜也问道:“我更好奇宋木匠为什么突然偷袭你?”
方芜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旁边的方珞突然道:“宋木匠呢?”
“不就在……”
温焯回头,却发现仍在角落的宋业不见了,他瞬间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怎么可能?”
风黎也不可置信道:“他不是被钉住了吗?”
温焯补充道:“不止如此,我还用锋芒绑住了他手腕,他怎么可能挣脱?”
方芜这时候终于想起了那把古剑。
以往只要方芜有危险,那把剑无论在哪都会冲出来保护她,这次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现在来看,宋木匠是有古怪的,剑是他拿走的,古剑的消失肯定与他有关系。
方芜想到这不免担心自己的剑,心急如焚的要去宋业屋里翻找。
见方芜跑进屋里,其余三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进了宋业屋里,几人映入眼帘的就是缠着红线的木桩围成一圈,被围住的便是那把古剑。
方芜率先冲进来,伸手就要去拿剑,身后三人见状异口同声道:“别动!”
可惜,晚了一步。
她们说话的同时,方芜已经碰到剑了,也就是说她触碰了机关。
只见那些红线迅速缠上方芜的手,借力把她整个人拉进了木桩阵。
“蠢货!”温焯斥道:“这么明显的机关看不出来吗?”
风黎在一旁道:“她要是能看出来,她就不是她了。”
方芜被红线缠住,刚要试图挣扎,方珞立刻制止她道:“别轻举妄动,你越反抗,红线会越紧。”
方芜闻言,乖乖听她哥的话,不再动弹。
方珞双指夹符,走近木桩阵,符刚燃起,木桩阵后的立柜吧唧一声被推倒,就此带起了一股迎面风吹灭了符火。
宋业走了出来,还是满手利爪,双眼重瞳猩红。
虽然他手腕还是被温焯的锋芒束缚着,但银针已经不在,而他本来被钉住的那几个地方,现在没了银针,正血肉模糊的缓缓淌着鲜血。
众人见状不免皱起眉头,看他的样子绝不是靠内力冲破束缚,而是拼尽了力用爪子拔的。
正因如此,他拔出来的不只是银针,而是连带着那块肉都撕扯掉了。
至于他的爪子为什么能动,这还真亏了多此一举的温焯。
因为锋芒绑住了他的手腕,这直接导致法器相斥,不成想竟让他奇怪的爪子可以活动。
而此时,他当着众人的面,试图挣脱温焯的锋芒,只见他额头和脖子都青筋四起,手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奋力往外蹭。
众人颇有些不忍直视,但又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挣脱。
结果宋业还真不负众望,把双手褪了出来,只是血手模糊,像是脱了皮肉的骨头。
温焯抬手唤回锋芒,并十分嫌弃的拿一旁的挂布疯狂擦拭,最后才往腰间一甩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的方珞也唤回了他那些银针。
风黎扫视眼前这个浑身烂肉鲜血淋漓的人,蹙眉道:“宋木匠,你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的凶手吧?”
宋业神情阴郁,周遭恶气围绕积聚,这与他之前温和形象相悖,像是变了个人。
他声音低沉怪异道:“我是不是凶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汝南镇的杀人案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调查这些?”
“我给过你们机会逃走,你们为什么不珍惜?既然非要赖着不走,那就都他娘的去死吧!”
宋业说着已经直愣愣的冲风黎扑杀过来。
风黎闪退一步,从侧面出击,却被反应迅速的宋业扼制住手腕。
温焯与方珞见状冲上前去,四人混打了起来。
虽然是三打一,但情况并不乐观,甚至还是宋业占了上风。
这主要有两点原因,其一是风黎三人皆有伤在身且体力不济,其二是宋业随身的恶气十分强大,只要凑近便会被吞噬灵力。
温焯手持锋芒重重的向宋业砍下,结果被宋业周遭浓郁的恶气反弹开。
方珞远距离甩出银针钉他也被弹开,风黎近距离用判官笔刺他也被弹开。
“我去!”风黎甩了甩手道:“他怎么还刀枪不入的?”
方珞扶着胸口道:“恶气太重。”
风黎道:“那也太夸张了吧!”
温焯拦下宋业又一击重锤,喘着粗气道:“不然你以为他杀那么多人白杀的?”
风黎冲上去帮温焯拽宋业的胳膊,两人默契的给宋业翻转一摔。
风黎又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变成这样?”
温焯与方珞异口同声的回道:“心魔。”
心魔是万物皆有的潜在意识。
它可以突然出现、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本我、靠诱导主体作恶获取恶气,而当恶气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本体就会发生魔化。
魔,是六界中最特殊的存在,万物生灵失堕者皆可为魔。
一般的情况下,心魔只存在潜意识里,并不会具象,但当本体出现作恶的意识,潜在心魔便会被激发,作恶越多,恶气越重,心魔也会随之成长。
风黎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之前他们对宋木匠毫无察觉,因为心魔的隐匿,所以当时的宋业表面上看来仍然是个普通人。
但此时的宋木匠已然被吞噬,彻底沦为魔。
四人混打了好半响都没有分出胜负,但风黎温焯和方珞都清楚,再继续下去,不是灵力耗散,就是被宋业锤死。
风黎有点体力不支,啐了口鲜血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散了他周围的恶气?”
温焯与方珞打斗动作未停,没人回应风黎。
突然,温焯想起了什么,侧身滑步到一旁,拾起了角落的木偶,冲宋业喊道:“喂!木匠!看看这是什么!”
宋业闻声回头,瞬间僵住。
他这下被风黎逮到可乘之机,飞踢一脚踹出满嘴鲜血。
“果然……”温焯嘴角勾笑,冲宋业道:“你很在意这个东西啊?”
“放下!”宋业怒视温焯,声音突然不再怪异,瞳孔也瞬间恢复正常。
温焯冷笑道:“怎么?我看起来很听话?”
宋业气的浑身发抖,直冲过去抢。
温焯便随后一抛,扔给了风黎,宋业又转身去扑风黎。
见状风黎突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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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对了个眼神儿。
啪唧——
风黎把木偶往地上重重的的一摔,砸烂了。
果不其然,宋业疯了似的跪扑在地上去捡。
趁此间隙,方珞燃了道符,烧了困住方芜的红线,救下方芜,而风黎和温焯则是合力冲向宋业。
此时的宋业重瞳不再,指甲也褪去,导致恶气开始发散,给了攻击的破口。
风黎打断了他的肋骨,温焯折了他的双腿,不过瞬间,宋业鲜血淋漓倒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宋业也没有顾得上反击,而是在地上不断的蠕动,爬向那具被风黎摔烂的木偶。
至此,众人才终于看清了那木偶其中的渊源——藏着一具完整的暗红色尸骨。
不过现在木偶被风黎砸烂,尸骨也零散破碎了。
宋业艰难的扒拉着那些碎骨,试图把四散的骨头聚拢,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着:
“没事的…没事的…拼起来就好了…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一定能救你……”
风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凝视趴在地上神经兮兮的宋业好一会儿,侧头看向方珞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凶手?”
方珞看着地上的宋业目不斜视,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
风黎皱起眉头道:“猜到了还让我们继续找凶手的线索?”
温焯瞥了眼方珞,转而对风黎道:“我猜他是不想打草惊蛇,想等心魔彻底暴露再将其消灭。只不过世事无常,他没想到唐门追杀来了,也没想到宋业心魔这时候出来,更没想到差点儿害死自己妹妹。”
他说罢,又哼冷道:“自以为是,总事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方珞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有那么一瞬间,风黎好像在方珞的眼中看到了愧疚与自责。
方芜自从刚刚被救下来后,如往常般躲在方珞身后,听到温焯这话,她本来想冒个头说些什么,但却被方珞按了回去。
风黎察觉到这一细节,然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其实想说:无论咱们各自有什么目的,既然走到一块了,伙伴也好,团队也好,总而言之大家都是个整体。
为什么每次你都独立思考?是我们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觉得我们会帮了倒忙?
但这些话风黎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嘴上只字未提,她觉得没必要说,她不相信方珞不明白这些。
风黎甚至觉得温焯说的一点都没错,方珞就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说白了就是自私。
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何尝不自私呢?
这条审判之路明明就是她风黎偏要走的,是她将这几个人七拼八凑在一起的。
如今各怀心思的局面她又能指责谁呢?怪她自己贪恋飞升?还是怪那个始作俑者搞出这一切?
由于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气氛静谧的可怕。
温焯不屑于处在这个奇怪的氛围,径自走上前,一脚踢开趴在地上的宋业,委身蹲下去开始审视那具暗红色的尸骨。
宋业被踢开后,视线也不肯离开地上的尸骨,不管不顾的往回爬。
风黎看了那具暗红尸骨几眼后,又问方珞道:“这你也知道吗?”
方珞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风黎见状心里竟然有些畅快,可算有你也不知道的了,可算有你碰一鼻子灰的时候了,不知道就对了,就该挫挫你的锐气!
风黎心里乱想着又走近温焯,问他道:“看出什么了?”
温焯此时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了。
他凝视那具尸骨好一会儿才抬头对宋业道:“这人跟你什么深仇大恨?都不得好死了还不肯放过?”
此话一出,不止风黎,连宋业都愕然道:“你说什么?”
48.一波未平
温焯的话,令的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怔,连方芜都不顾危险的从方珞身后跑出来围观。
“我说,”温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宋业继续道:“你得多恨她,才能把她搞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你胡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她!”
宋业满目赤红,几近嘶吼的的反驳着:“我是在救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招她的魂!我要复活她!我在救她!”
温焯冷哼一声,笑道:“救?此等恶毒行径,根本与招魂复活没有关系。”
他说着扫了眼那暗红的尸骨,又道:“你知不知道你把那些死人血洒在她的骨头上,把她仅有的一点散魂碎魄都冲没了?”
风黎恍然道:“怪不得这骨头是暗红色的,原来是鲜血侵染的……”
旁边的方芜惊道:“啊这…这得多少血才能染成这样……”
温焯道:“估计后山那些尸体的血都用在这了吧。”
“不可能!”
宋业大喊道:“你胡诌!我是救她!我杀人取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我在救她!”
“别傻了,”温焯嫌弃道:“谁告诉你这么做能救人?”
宋业精神恍惚,抱着头很痛苦的样子道:“我的脑子,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它不断的告诉我,杀人…杀人……只要你杀人…用活人鲜血献祭尸骨,只要这样就能召回魂魄将其复活,只能这样救她,杀人…杀人…杀人去吧……”
方芜见状往风黎后面躲了躲,小声问道:“他说的就是心魔吧?”
风黎嗯了声,端倪着地上神智不清的宋业道:“这就说通了,心魔会灌输他作恶的想法,抓住他的执念误导。”
她说着又疑问道:“不过,蛊惑他杀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让他取血染骨?”
方珞终于走了过来,看着宋业道:“杀人手段越残忍,心魔吸收的恶念就更多,成长也会越迅速,直至将其完全吞噬。”
“别捡了!捡了也没用!”
见宋业还在地上扒拉骨头,温焯又踢上去一脚道:“听见没有?复活不过是骗你的幌子,这人早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此时的宋业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却还奋力扒拉着尸骨,精神恍惚嘴里呢喃着:
“不会的…骗人的…一定是骗我的…我能救你…你还会回来…别怕…我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温焯:“……”
他彻底没了耐心,转头对风黎道:“赶紧审判,烦死了。”
风黎盯着地上的宋业,犹疑道:“他这个样子还能审判?”
温焯想了想道:“死了就不用审了,赶紧布阵,然后砍死他算了。”
风黎愣了下,想着温焯话糙理不糙,刚准备叫方珞布阵,结果一转头便听方珞道:“此番要审判的恐怕不是宋木匠。”
风黎:?
方芜不懂就问道:“不是他是谁?”
温焯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他的心魔?”
风黎不解道:“心魔由他而生,他死了心魔不也没了吗?”
方珞却道:“不是的,现在他的主观意识回来了,心魔也就被压制下去了……”
风黎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要在心魔出现的时候消除?”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答案就已经不言而喻,只是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要真的是这样,他们现在不仅不能杀宋业,还得将刚刚那个刀枪不入的怪物逼出来才行。
心魔是个特殊的存在,若想将其消灭,首先得要心魔彻底吞噬了主观意识。
因为这样的话本体就完全失去了自我,便可以彻底诛杀。
但如果这个人没有完全被吞噬,哪怕还有一点主观意识,都有可能把心魔压制,再回到主导意识。
换句话说,如果本体有两个意识存在,那么就很容易杀错。
杀错了会怎样?
会徒劳无功,心魔的恶气只是暂时消失了,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那些恶气会重新聚集成一个宋业。
全新的,没有实体的,只是一团气体的魔。
在风黎摔烂木偶之前,宋业其实已经被心魔吞噬,所以才会恶气强大,他们合力都难以制服。
幸亏温焯反应机灵,想起了木偶,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把宋业的主观意识又拽回来了。
“我去!太难了吧!”
风黎崩溃的去扒拉宋业道:“要不您行行好,把您的心魔放出来打架吧!”
“救你…只要我继续杀人…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宋业此时还在不断的碎碎念,对风黎的话充耳不闻,他似乎听完温焯刚刚的话后,就精神失常了。
风黎:……
她无语间瞥见了那堆尸骨,想起之前刚到宋业家时这木偶就在了,那也就是说这里面的骨头一直都有?
风黎思考着,又想起从始至终宋业对这木偶的态度,哪怕被自己遇险也要先护木偶,再加上此刻宋业的疯言疯语……
风黎突然有个猜测,然后她难以置信的回头道:“这些骨头不会是他妻子的吧?”
方珞和温焯的反应,显然和她想的不谋而合。
唯独方芜,惊天霹雳似的瞪大了双眼道:“什么!他妻子?!”
风黎叹了口气,转而去踢宋业道:“喂,有完没完了?”
宋业依旧充耳不闻自言自语:“别离开我,求你不要,不要,我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杀了谁都行,只要你肯回来,杀了谁都行……”
此时,方珞上前抛出了十七根银针,继而与风黎道:“开始审判。”
“他这样还审判个屁啊!”
风黎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配合的将飞升笔扔进了阵眼,实打实的口嫌体正直第一人。
法阵成了后,风黎侧头看了看方珞,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了才会要先布阵。
只是还没等风黎问出口,温焯就先一步问出了口:“你想干嘛?”
方珞看着法阵里神经兮兮的宋业,若有所思道:“总得先知道他因何成魔,才能……”
“哦,我知道了,”温焯道:“你想先将法阵设下,然后进去与他共情。”
风黎听言,连忙道:“不是,他现在这样怎么共情?”
温焯不以为意道:“强制共情呗。”
他这话说出来,风黎才堪堪反应过来。
强制共情虽然也是共情,但与普通共情却大有不同。
大多数共情是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是出于某一方无法正常沟通,所以需要共情传达信息。
例如之前的罗刹鬼,没有嘴巴可以讲述,所以用了共情的办法来告诉众人她的经历。
而强制共情是指单方面强行了解其往事经历,不用切身感受,只是观看记忆碎片。
不过这对强制方的修为要求很高,如果定力不强或者灵力不济,很可能陷入被强制方的精神混乱,导致两方丢魂缺魄消散而亡。
风黎想明白后,叹了口气道:“只能这样了。”
目前宋业已经精神恍惚了,所以就算他们想逼出心魔也无计可施。
既然这样,那就先去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对症下药看看。
风黎这么想着又去看趴在地上碎碎念的宋业,她倒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把宋业搞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风黎抬手取下阵眼的飞升笔的同时,温焯道:“我去吧。”
他这话说的突然,风黎一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本要去共情的方珞。
温焯见状又道:“我可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去共情更合适吧?”
他这话里有话,别说是风黎和方珞,连方芜都听出来了是在针对她哥,忍不住上前维护道:
“我哥之前又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他也是不确定才想着再观察观察的,你……”
“你是他吗?”
温焯打断她道:“他自己没嘴吗?用得着你替他狡辩吗?”
方芜急了道:“你非得……”
“够了!”
风黎听不下去了,将两人推开道:“吵什么吵?先忙正事儿行吗?”
她说罢,又看了眼方珞,对方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黎收回了视线,闪身进阵点了下宋业的眉心,随即回来又点了下温焯,然后将他推进去道:“谁去都一样,你乐意去看你就去。”
她话音刚落,阵内的温焯已经与宋业同步闭上了眼睛陷入静止。
阵外的方芜似有些愤愤不平,皱着眉去问风黎道:“是不是你也觉得……”
“我没有。”
风黎没听完她的话,就先抢答了,“反正大家本来就不是一路的,用不着什么都互相说,更没必要互相抱怨。”
听到这话,方芜更气了,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能闭了嘴生闷气去了。
而方珞始终没有说什么,没有解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更是在温焯进阵后,自顾自的去检查起了那些散落的暗红色骨头。
强制共情没有切身经历,只需快速浏览一遍共情者的经历,所以温焯进阵后很快就扫视完出来了。
风黎见状,赶忙上前问道:“看见什么了?那些骨头真是他妻子的吗?”
温焯面无表情嗯了声。
风黎又道:“活人鲜血献祭复活什么的,全是心魔为了引诱他作恶所以瞎编的吧?”
温焯又嗯了声。
风黎见他这态度,不禁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还看见他什么了?”
“是他杀的他妻子吗?”方珞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风黎望去,方珞依然蹲在地上仔细翻看着那些尸骨,试图再找到些什么信息。
温焯顿了下,继而缓缓道:“两人是青梅竹马,可惜竹马有情,青梅却无意。”
“所以宋业将这份心意始终埋于心底,直到眼看着对方即将嫁与别人为妻时,他便再也隐忍不下去了……”
方芜情绪来去很快,此时已然专注回眼前的事情上了。
听言,她凑上前来道:“他该不会抢亲了吧?”
“没有,”温焯面不改色道:“他在大婚当天,也就是洞房花烛之时,杀了新郎,并且强迫了新娘。”
方芜脸色骤变,与风黎同步愕然道:“什么!?”
温焯继续道:“那天之后,宋业放弃了原本的一切,背井离乡绑她来此地。”
方芜不可置信道:“他做了那种事,他妻子怎么还会嫁给他?”
“他是不是囚禁了她?”方珞起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根断骨,看起来应该是小腿骨。
待到他走近,风黎才看清,在骨头的脚踝处发现一圈深入骨髓的伤痕,应该是常年被锁住脚踝所致。
温焯从他手里拿过那块骨头,端详着说道:“宋业囚禁了她五年,在这期间,她试图逃跑过两百四十三次,自杀过七百六十八次。”
风黎和方芜:……
温焯抬手将那骨头扔给在地上依旧神经兮兮的宋业,继续道:“几个月前,她最后一次自杀成功了……”
方珞问道:“是自杀而亡吗?”
“是,”温焯应完又道:“不过她死后,宋业难以接受,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还打算抱着她的骨头自焚。”
方珞:……
风黎和方芜:……
气氛僵住了好一会,风黎才抽了下嘴角道:“他喝血吃肉干嘛?”
温焯难以理解的撇嘴道:“他好像是觉得…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风黎脑袋一抽:“啊?”
面对三人疑惑的眼神注视,温焯可算是回归自己平时的状态了,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变态的行为要是能用常理来解释,那他就不是变态了!”
风黎干咳声道:“行吧,然后呢?”
回归正题,温焯道:“就在他准备点火自焚时,那个心魔就出现了,然后他就听信心魔怂恿,将妻子尸骨钉在木偶里。再然后他就不断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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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凶,取血侵染尸骨,心魔吸取恶气不断成长,最后就成为了咱们看到的这样。”
风黎和方芜显然已经听愣了,想必是猜到了这个宋业有些极端,只是没成想他简直是变态心理的顶配极端。
温焯说完朝宋业走了过去,以一种十分嫌弃的眼神俯视着他,嗤道:“怎么不捡了?发什么愣呢?刚刚我们说的都听到了是吧?”
见他呆滞着不为所动,温焯又道:“她叫落兰是吧?”
听到这,宋业堪堪有了些反应,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焯见状,继续刺激他道:“这个落兰本来是机会去轮回转世的。只不过你把那些死人血一遍遍泼在她骨头上的时候,那些煞气冲散了她的三魂七魄。”
说着他冷哼一声,俯身凑近宋业的耳朵,低声道:“对了,人死后魂魄不会立刻剥离身体,你喝她血吃她肉的时候,她虽看不见,但都能感受……”
温焯勾起嘴角,嘲讽的语气又道:“你说…当时她得多恶心你?是不是巴不得自己魂飞魄散呢?”
“闭嘴!别说了别说了!闭嘴!你他娘给我闭嘴!!!”
宋业终于听不下去崩溃了,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里又出现了重瞳。
众人瞬间戒备,目不转睛的盯着瘫倒在地的宋业,只见此时的他断胳膊断腿浑身是伤,却依然蹒跚起来。
就在风黎以为他又要扑上来的时候,他却是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木桩尖儿。
众人:????
这一撞,宋业头上被磕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流淌了半边脸,本就肤色惨白的他,此时显得异常诡异凄惨。
不过他没死,并且瞳孔恢复了正常,可不过片刻,他喘着粗气重瞳又回来了。
宋业用那个怪异的声音道:“你他娘就是废物!作践自己干嘛!杀了这群人!他们才该死!杀啊!杀了他们!”
众人:????
没得其他四人作何反应,宋业正常的声音又嚷嚷道:“你骗我!你说能复活她的!你给我闭嘴!”
“我没骗你!是他们骗你!你听我的!只要继续杀人!你就能复活她!你现在杀的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呢!快!先杀了眼前这几个!杀了他们!”
“你他娘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宋业突然用手疯狂敲打自己的头。
“我为什么闭嘴?我就是你啊!我是因你而生的!是因为你的恶才出现的!对!我骗了你!那又怎么样?你个废物!这具躯体给你真他娘是白搭了!”
宋业几近抽搐,猩红的重瞳再现,周围恶气重聚,他企图朝风黎他们靠近,却在挥起爪子时又突然敲打起自己。
“废物!这副躯体你不要给我啊!别他娘的作践!”
“你做梦!你去死吧!”
“你想死赶紧死!别他娘连带着我!废物!你早就该死了!”
“你给我死!和我一起!死!!”
“我凭什么死?我帮你抢了亲,我还帮你睡了她,我帮你干了你想干却不敢的事,我凭什么死?该死的是你吧!废物!”
……
宋业身体犹如分裂般,左手打自己的头,右手护住自己的头,行为举止相当怪异。
此时的他不断的伤害自己又不断的保护自己,两个思想抢着控制一具躯体。
众人:……
风黎无语道:“他这又是搞哪出儿?”
温焯抿了抿嘴,胡扯道:“一人饰两角,现场表演。”
风黎:“……”
方珞望着还在激烈挣扎的宋业,悠悠道了句:“现在只能等了。”
方芜茫然道:“等什么?”
风黎有气无力,颇为认命道:“等他和心魔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杀死。”
要么心魔彻底吞噬了宋业,要么宋业自己诛杀了心魔,总之现在这个不断切换的时刻,风黎他们是无法参与的。
因为一旦失手错杀,那就没机会了。
四个人八只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宋业发疯,看似轻松,其实都悬着颗心,毕竟他们还是希望宋业能赢。
如若不然,那这事可就棘手了,毕竟也和心魔交过手了,真的很难打。
宋业挣扎分裂许久后,突然拿起木桩阵中的古剑。
刚刚方芜被方珞解救出来的时候,没顾得上拿出来,后来因为宋业一直在那边,方芜也就没靠近。
只见宋业试图用剑自刎,可惜用尽力气也只是割出一小道血痕。
他的身体被他和心魔同时控制,几番尝试失败后,宋业将剑锋朝上,固定在木桩上,然后拖来一旁的凳子。
只见他费劲的爬上去后,嘴角竟然勾出了一抹微笑。
众人见状大概猜出了他要干嘛,只不过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纵身一跃,以趴着的姿势扑向了那把剑。
然后就是无论心魔多想躲开,也没办法改变地心引力和自由落体。
宋业借着落地的惯性,和估算好的位置,成功的被那把古剑贯穿了心脏。
众人:……
安静了许久,方芜才眨了眨眼睛道:“结束了?”
“嗯,结束了。”风黎提着的那口气可算是舒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刚放松下来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又紧皱起眉头。
温焯也立即发现了不对,瞪大眼睛道:“什么情况?”
以往审判结束时,风黎的飞升笔就会从阵眼掉落回风黎手中,可这次那笔竟然还挂在阵眼儿处久久不动。
也就是说审判法阵并没有结束?
可此时的宋业,已经连同着心魔彻底消失殆尽了……
方芜似乎发现了什么,愕然的指着宋业那边道:“他身边那些黑气为什么还在?”
其余三人闻言皆是眉头紧锁。
“是那把古剑。”
方珞道出了关键。
风黎瞬间恍然过来,那些黑气并不是因为宋业滞留,而是因为那把剑。
那把沉寂百年,曾杀敌、弑君、屠族的的姜氏古剑。
49.一波又起
风黎大脑飞速运转,最终得出了个令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猜测。
她呓语似的喃喃道:“这把剑…好像是第四个要审判的目标……”
其余三人:???
“不是吧?”方芜脑子一团乱麻道:“这剑一直跟着咱们,为什么突然……”
“不突然,”风黎眯起眼睛,回忆着什么道:“那人说过,审判的目标由简到难会越来越凶险。”
方芜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
风黎嗯了声,抬眼去看眼前充满黑气的法阵,堪堪道:“这把剑要比之前审判的目标执念更深,也就是说不管它出现的多早,还没轮到它的时候,它都是不会被飞升笔指定的。”
温焯听完,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什么破规定!真麻烦!”
风黎无奈苦笑,心里一万个后悔,当初就不该听那黑袍人的,狗屁边走边听,这么重要的法器使用信息,她就应该一字不落听完,再拉着那人问出各种注意事项才对。
已知那把剑就是接下来要审判的目标,众人不禁开始回忆在剑冢时,叶老伯讲的那个虎头蛇尾的故事。
卫国名将姜寒胜仗归来,带着满身荣耀,未等礼封,先行弑君。
姜寒用那把曾在战场经历无数血腥厮杀的佩剑,弑君失败后,被王上下令亲手用那把剑屠杀了姜氏全族。
最后姜寒自刎,那把剑成了遗留在乱葬岗无人问津的凶剑。
这个扑朔迷离的故事,因沉寂百年已经没人知道真相如何,却不成想因剑圣叶秋尸变被风黎他们四人再次翻开过往。
可姜寒已逝,旧人也都成了尘埃,他的佩剑为何会成为审判目标呢?
风黎脑子里回忆着他们一路的审判。
罗刹鬼是鬼、韩老爷是人、宋木匠是魔,他们有执念是因为他们有意识,可眼前这把剑呢?
剑会有思想吗?会有执念吗?会怨吗?
就在四人各自思索的时候,法阵中突然有了异动。
只见被无数黑气包围着的剑开始颤抖,从起初的微不可查到后来异常激烈,最后更是‘嘭’的一声巨响炸裂开了。
虽有法阵隔挡,但四人还是被那剑气震慑的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待四人回过神儿来去看向法阵,审判仍在进行中,不过那把古剑却碎成了渣渣,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人影慢慢浮现。
方芜蓦的睁大双眼,指着那处张大嘴巴,磕绊道:“有…有人!”
温焯提醒她道:“瞧仔细了,那可不是人。”
方珞凝眉道:“剑魂。”
虽说是剑魂,但其冲破古剑束缚后的力量可以说是仙级了,因此,几人才会如此愕然。
方芜盯着那道人影,想起之前在剑冢的时候,方珞说过这把剑并非普通兵器,而是有灵的。
她猛然一怔,不敢相信的嘟囔道:“那也就是说…这个人一直在剑里?”
“当然了,”温焯不明所以的看她道:“不然你以为这剑怎么会有意识?”
此时那道人影逐渐清晰了模样,五官俊朗,轮廓锋利,身材高大且英气逼人。
风黎见状,走上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成为这把剑的剑魂?”
“在下卫国将军,姜寒。”
面对风黎的直接明了的提问,那剑魂也选择简单明了的回答。
风黎不由感叹,可比之前那几次审判强多了,就喜欢这种直接不墨迹的!
嗯?等等…他说他是谁?
风黎愕然道:“你说你是姜寒?”
剑魂道:“正是。”
风黎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成了自己佩剑的剑魂?”
剑魂摇摇头道:“不知。”
风黎:“……”
要想知道他为何困于剑中成为剑魂,那必定得知道当年的真相。
而在场所有人里,也就只有姜寒本人最清楚不过了。
方珞思路清晰,上前问出重点道:“姜将军为何弑君?”
温焯跟上前道:“我看将军气度非凡,是不是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王?”
方芜很不赞同温焯这个说法,跳出来道:“你别妄下定论,听他怎么说!”
剑魂望着跳出来的方芜,忽而笑了道:“是你,原来你长这般模样。”
“啊?”方芜左右看看,确定剑魂是在说自己,随即满脸茫然。
剑魂解释道:“之前被困于剑中,只能听见声音,并不知你样貌如何。”
“噢,这样啊……”
方芜尴尬的笑笑,心里叫苦:天呐,你能听见?那岂不是之前做的那些蠢事你都知道?那可真是太丢人了,太傻了。
剑魂温柔的望着方芜,又道:“今日得见,你为人和声音一样灵动可爱。”
温焯看了眼方芜,又看了看剑魂,挑眉道:“你不会是看上这丫头了吧?”
风黎无语,抬手拍了下温焯道:“胡说什么呢你!”
“怎么就胡说了!”温焯当即反驳道:“你看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儿!那正常吗?”
“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想起了家里的妹妹。”剑魂连忙解释,表情难掩落寞。
风黎与温焯异口同声道:“妹妹?”
剑魂点了点头,其他几人则是陷入沉默。
关于这个他们之前倒是没有听闻,毕竟这个姜寒做的轰轰烈烈的事太多,谁会去关注他的个人家事?
温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嘟囔道:“所以说当初突然出现保护了方知有那丫头,是因为当时她大喊了声哥?”
正当几人各自思绪的时候,方芜突然大喊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众人骤然回神儿,然后愕然地发现剑魂正在逐渐消散。
方珞皱眉道:“他的魂要散了。”
风黎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温焯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他早就死了,只是因为魂魄被困于剑中,所以才能滞留百年。现在剑毁了,封印也就破了,看来他要彻底消失了。”
方芜不解道:“封印破了为什么不是重获自由,而是魂飞魄散?”
“因为被诅咒了,”温焯瞥她一眼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方芜懵道:“啊?哪里明显?”
与此同时,方珞上前捡起了几片剑的碎渣,紧接着他又捻了道符包起碎片,然后不过瞬间便有一股黑气化雾般散去。
而当那股黑气被符抵消后,温焯和风黎全然明白方珞的这番操作——他在验证是什么困住了姜寒的魂魄。
方芜见状,连忙过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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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什么困住了他?”
方珞沉声道:“怨气。”
“怪不得。”
温焯扫量着满法阵的黑气道:“看来是死于这剑下的冤魂们,要他永困剑中。”
他说这话的同时,风黎终于恍然过来,原来刚刚宋业的用这把剑自杀的时候,心魔的恶气直接冲爆了剑身的束缚。
也就是说两个煞气深重的个体互碰,直接导致双方都炸开了。
风黎想着嘴角不禁抽了抽道:“我去,这可真是编都编不出来的巧合。”
方芜不懂就问道:“你们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
风黎没顾得上回应方芜,连忙去问剑魂道:“你亲手用这把剑杀了全族?”
剑魂眼神漠然,平静道:“嗯。”
温焯也问道:“然后你是不是用这把剑自刎了?”
剑魂依旧只回道:“嗯。”
方芜脑袋一团浆糊,着急问道:“所以呢?到底什么意思?”
终于,三人中有人管这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方珞把她往后拽了拽,才堪堪解释道:“以血为引,以冷铁为器,将其封印于此,永生永世再无自由。这本是怨鬼横死最常见的诅咒,只不过这把剑的血还未干,他便用此剑自刎,那是众鬼的怨气最浓的时候,以至于那些怨气和他都被困在了剑中。”
方芜听的眉头紧锁,不禁问道:“众鬼怨气?为什么是众鬼?”
方珞道:“他在自刎前亲手屠了全族。”
方芜惊道:“他是被整个姜氏诅咒了?”
不等回答,方芜又连忙追问道:“那为什么剑毁了,他就会魂飞魄散?”
见方芜这边没完没了的提问,风黎忍不住过解释来道:“刚刚不是说他被诅咒了?成了剑魂就与剑共存,剑毁了就等于他也毁了,明白了吗?”
方芜半懵半懂的点了点头,又道:“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再聊下去,他就散没了。”温焯打断方芜,并冲她们挤出个十分无奈的微笑。
风黎猛然一看,果不其然,剑魂都已经发散的若隐若现了。
虽然知道他魂飞魄散也算是审判结束,但哪怕是因为好奇,也得问问他为什么弑君屠族自刎吧?
风黎赶紧扒拉开方芜,上前问姜寒道:“你到底为什么弑君?你在牢狱跟王上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派你亲手杀了族人?”
剑魂可能是将军的原因,根本不拐弯抹角,有问必答。
只听他直接回道:“我确实弑君不假,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真的杀王上,而是以叛乱罪名引来灭族之灾。”
众人:????
剑魂道:“我想让整个姜氏覆灭,想来想去也只有弑君才能罪不可赦株连全族。”
他说着说着表情逐渐狠戾,继续道:“不仅如此,我征战沙场不顾生死带来的姜氏荣耀,就是为了在姜氏最辉煌的时候彻底毁了这一切!”
温焯啧啧道:“…还真是杀人诛心。”
方珞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你说你屠杀了全族,那也包括你刚刚说的家妹吗?”
听到这,那剑魂怒气不减反增,厉声道:“家妹早就不在了!她还那么小!他们竟然都不肯放过她!姜氏那群人……”
众人:!!!!
50.剑魂终逝
在场四人瞳孔皱缩,眼看着剑魂话还没说完,就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
温焯脱口道:“我去!怎么话还卡一半呢!”
方芜也道:“这就没了?可是他都没说完啊?”
与此同时,审判法阵结束,飞升笔终于掉落下来,猛的撞回了风黎手中。
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这次她是有预估承受的,只不过两次审判连着,导致法阵中的煞气冲击更大了。
风黎这回就算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撞的半跪在地上。
温焯和方珞眼疾手快的架住她,却没成想被连带着震了震。
风黎起身抹了下嘴角的血,低头盯着法器,自言自语道:“该掉的时候不掉,不该掉的时候你掉了,啥也不是!”
飞升笔:……
风黎心中感叹,这第四宗审判,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当初在他们听叶老伯讲的虎头蛇尾,如今姜寒本人也交代的残缺不全,看来,这当年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接连审判两个目标,还都是被动进行,四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疲惫至极。
方芜在遍地狼藉的木匠家中搜罗出药物,帮其他三人简单清理了伤口。
随后四人觉得这个场面实在血腥难看,为了防止吓到府衙来查案的人,他们决定先简单的收拾一下。
起码看起来是不要这么离奇惊悚。
温焯搬着倾倒的衣柜,刚要立好,衣柜上噼里啪啦掉落几块木板,他下意识的去捡木板,倾倒的衣柜便没了支撑。
风黎刚好瞥见这一幕,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
待温焯接过后,风黎才松开手,而后又若有所思道:“你们说,姜寒到底为什么要杀自己全族?”
温焯单手支撑着歪倒的衣柜,腾出一只手试图将掉落的木板塞回原处,头也不回的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听他那意思,”风黎琢磨着道:“灭族这事儿是他深思熟虑,蓄谋已久的?”
方芜边扫着古剑碎片,边接话道:“看来之前那些传闻,什么王上忌惮姜寒功高盖主,什么姜氏狼子野心意图谋反,完全添油加醋的谣言。”
风黎随手把簸箕递给方芜,又道:“你之前不是说他和王上是发小吗?会不会是姜氏位高权重波及王位了,所以姜寒为了帮王上斩除祸害,选择大义灭亲了?”
“为友杀亲?”方芜想了想道:“这…是不是有点牵强?”
温焯扶的衣柜本就残破不堪,被他暴力的修补几下后,摇摇晃晃的都快散架了,他干脆不扶了,一脚踹烂了垂危的衣柜。
衣柜稀里哗啦的声响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而当事人温焯却是不以为意甩甩手,朝风黎走了过来。
“我觉得不是,只为了王上产除祸害,为什么还要诛心?他刚刚不是说要在姜氏最荣耀的时候毁掉姜氏吗?”
方芜道:“你不懂人间的君臣之道,只有姜氏强大的让世人觉得功高盖主了,王上下令屠杀姜氏才不会丢失民心!”
风黎皱起眉头看她道:“你刚刚不是说他为王杀族人很牵强?现在怎么说的他还是为了王?”
方芜被噎了下,含糊道:“…因为我觉得王上对姜寒做的这一切都是知情的。”
风黎不解道:“知情?为什么?”
“牢狱谈话啊!”
方芜道:“之前我觉得王上派姜寒亲自行刑太过残忍,我还在想他到底做了什么惹恼王上下此命令,现在看来那多半是姜寒自己跟王要求的。”
风黎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这姜寒喜欢王?”
温焯:“???”
方芜:“???”
此时方珞刚刚拆除了木桩阵,将其随意放置在不显眼的地方,随即又起身去将那些红线扯下。
风黎看着方珞的背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我知道了!是因为他妹妹!”
温焯无语道:“你刚刚还说的为爱牺牲呢?”
风黎大言不惭道:“也许都有呢?”
温焯皱眉想了想道:“也许吧,可能失望攒了太多太多,才会罔顾天伦仇恨至此。”
方芜听着他俩的见解,扭头看向一直未参与讨论的方珞,问道:“哥,你觉得呢?”
方珞将最后几根红线扯毁,搓成一团扔到旁边,才起身回道:“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不是他,没经历过他的人生,没法去评价他的选择。”
方芜顿了顿,才缓缓叹了口气道:“也是,我们谁也不是姜寒。”
众人对于姜寒的探讨就此结束。
所谓是非与对错,谁能审得清楚,判的准确呢?同是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于心魔而言是毁灭,于剑魂而言却是解脱。
风黎把玩着手里的飞升笔发愣,虽说此法器能用之审判,但法器终究是没有感情附属的。
无论是心魔还是剑魂,所行所为,换做旁人,谁又能保证做到独善其身。
天渐渐破晓,阳光冲散了乌云密布的夜空,朦胧的夜转变成清晰的晨,他们四个也大致清理完离奇的现场。
他们所谓的清理并不是恢复如初,只是把满屋子的血迹,古剑的碎片以及怪异的木桩红线阵处理掉,不再那么灵异就行。
风黎叉着腰扫视了整间屋子,最后满意的点点了头道:“就这样吧,看起来顶多就像是入室抢劫。”
方芜走近问她道:“那宋木匠的尸体怎么办?”
风黎回头,看着刚刚被温焯仍在角落的宋业,断手断脚死状凄惨,满身血污也就算了,手上还有非常怪异的指甲。
正在她陷入沉默的时候,温焯走了过来道:“仍去外面死虫子堆里,权当被虫子咬死的。”
方芜面露难色:“啊这……”
风黎反对道:“不行,那些被蛊鳖咬死的身体里都被虫子钻进去了,他们死状根本不一样,能骗过谁啊?”
温焯不以为意道:“往他嘴里塞点虫子不就行了?”
风黎道:“我想给你嘴里塞点!”
温焯微笑道:“可以,如果你没被我打死的话,可以试试。”
风黎吃软不吃硬,听他这么说,当即就刚回去道:“好啊,那就试试呗!”
旁观的方芜:?
俩人说着说着就要上手,方芜见状连忙窜到两人中间反手推开两人道:“干嘛呢!说正事呢!到底怎么办?”
方珞越过三人径直走向宋业的尸体,沉声道:“烧了吧。”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府衙来查的时候不能没有。
风黎撇头看了眼没有人样的宋业,确实难以妥善处理,不过烧了就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任府衙怎么定论,也算有个交代了。
“行,那就烧了。”风黎说完,便想要上前帮忙烧尸体。
方珞抬手阻止道:“我来就行。”
风黎闻言便不再上前,转头对温焯和方芜道:“都别闲着了,咱们分头行事。”
方芜不明所以道:“干嘛去?”
风黎瞥了眼窗外道:“现在天亮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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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镇民肯定发现街头的尸体和虫子了,不知道又是怎么乱呢,连环杀人案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她说着扫视了下眼前的两人道:“这样,温焯去那个埋尸的荒山挖几具尸体出来,方知有和我去府衙报案,就说在荒山发现了尸体。”
方芜犹豫道:“贸然去报案…不会怀疑咱们吧?”
风黎拍了拍方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叫你和我一起去报案啊,展现你胡编乱造口才的时候到了!”
温焯对这个安排很是不满意,杨着下巴道:“凭什么我去挖尸体?”
风黎看着他,微笑道:“你这样的去报案,人家以为凶手自首了呢。”
“你……”
温焯本想反驳,但想了想这事儿确实方芜合适,便就作罢,指着一旁处理尸体的方珞道:“那他呢?”
风黎顿了下,然后道:“看不见他正处理尸体吗?”
温焯凝眉道:“烧了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多久?”
风黎语塞,方珞便自己接过了话,“处理完尸体,我需要对这个地方散散邪气,以免此地成为阴宅恶地。”
方芜点头赞同道:“对对对,是得驱驱邪,不然以后容易招鬼。”
风黎一拍手道:“就这么定了,分头行动,完事后去镇口集合。”
暖阳高挂,光芒四溢,铺洒在大地每一处。
镇口那块刻着汝南镇三个大字的石碑被阳光拉的影子老长,而石碑旁是两个同样被拉长的人影。
风黎单手撑着石碑,嘟囔道:“他俩怎么还不来?”
石碑另一旁的方芜回她道:“温焯去荒山距离远,我哥驱邪得需要时间。”
风黎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就去挖尸体了,总比在这杵着有意思。”
方芜听言,非常不能理解道:“挖尸体?有意思?”
“早知道你表现能力那么强,我才不跟你一起去呢!刚刚在府衙你演的跟真的似的!”
风黎唏嘘道:“清晨上山采药的无辜少女,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尸体绊倒,吓得魂飞魄散跑去报案…我差点儿都信了!”
方芜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声道:“下次…下次收敛点……”
她说着又疑问道:“不过,就算咱们告诉府衙后山有尸体,他们也只是查到失踪的人都被杀埋在后山了,不也没抓到凶手吗?”
“管它呢,”风黎不以为意道:“成悬案了关咱们什么事儿,反正凶手都……”
突然,方芜激动道:“温焯来了!”
风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温焯正不紧不慢的负手朝这边溜达过来。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俩,懒散的举手晃了晃,依然慢悠悠的溜达。
风黎不禁翻了个白眼道:“他怎么跟个老大爷遛弯儿似的?”
“哈哈哈哈,你这么说,也确实有点像啊,哈哈哈哈哈哈……”方芜带入了风黎所说的设定后,就笑的停不下来了。
以至于温焯走近后一脸懵,不知道这俩人是在笑什么。
不过还没等温焯开口问,方芜就挥着胳膊喊道:“哥!我们在这儿!”
只见方珞与温焯方向相反,从镇子里面朝她们走了过来。
风黎起身活动了下身子,他们四个可算是能离开汝南镇重新上路了。
虽然他们的到来,给汝南镇带来了蛊鳖奇袭,但也帮镇民解决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至于后续解决,那就是府衙和镇民的事了,起码这个小镇终于恢复了安宁。
51.休养生息
四人依然跟着风黎的法器指引赶路。
不过这次风黎的感应微弱,也就是说他们距离第五个要审判的目标有些遥远。
面对长途跋涉的事实,方芜突然在行至一处窄长的小路时停下了脚步,与其他三人严肃道:“不行,不能继续赶路了!”
风黎为了迁就方芜,已经走走停停的够慢了,此时他们刚歇完没一会儿,所以她非常不理解方芜为什么叫停。
便耐着性子问道:“又怎么了?”
方芜皱眉扫量了番三人,“你们这一身的伤还没好就赶路,这可不行。”
温焯道:“这算什么?又死不了。”
风黎也道:“对啊,没什么,而且你不都给我们包扎过了?”
“不行!”
方芜依然态度坚决道:“伤口需要时间来恢复,你们这样不眠不休地赶路,伤口会反复的。”
风黎还想再说些什么,方芜便给了她致命一击道:“反正不能继续赶路了,要么就找个地方休整几天,要不就在此地解散!”
“你……”风黎被方芜气的说不出来话。
她最烦方芜说这话,因为她真的无计可施,只能迁就迁就再迁就,谁让审判这事得需要她哥呢。
风黎心里默念几遍不能发脾气后,决定垂死挣扎的问问方珞的意见,毕竟这丫头还得听她哥的话。
风黎转头,对方珞微笑道:“你觉得呢?必须要休息吗?”
她说这话时,必须二字语气颇重,她认为这些伤真的不至于必须休息,希望方珞能懂。
但方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然顺着方芜的意思点头嗯了声。
风黎:“……”
她表情僵住,方芜立即喜悦道:“对嘛对嘛!就该休息的!”
说罢,方芜眉眼弯弯,故作乖巧状问道:“风黎姐姐觉得呢?是休息还是解散?”
风黎咬着后槽牙,挤出个微笑道:“休息,当然是休息了。”
方芜满意的点点头,转去问温焯道:“你呢?”
温焯不以为意,“我无所谓,都一样。”
“行!”方芜满意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她说完张望下左右,随即又指着眼前的小路道:“咱们就顺着这条路进城,在城里找个客栈休整几天再上路!”
风黎有苦不能言,只得憋屈的改了路线。
于是,四人就这么自愿的和不自愿的往城里赶。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要进城的牛车,方芜凭借着能说善道的可爱,成功让四人搭上顺风车,加速了进程。
该说不说的,坐牛车确实比用双腿要轻松惬意的多,哪怕是有些颠簸,也非常偷闲了,方芜与赶车的老伯一路说说笑笑,时间便如流星般划过。
只是,越临近城里的方向,风黎越发觉得眼熟,直到车停了,她看清城门上的大字时才幡然醒悟。
可不熟嘛!这不就是上京城嘛!
四人进城后与赶车的老伯告别,便穿梭在上京街头闲走,依旧是车水马龙阵阵喧闹声。
风黎走在路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感叹道:“就是这个味儿!”
旁边的方芜听言脚步滞停,侧头问她道:“味儿?什么味儿?”
风黎扬眉回她道:“人间烟火气。”
方芜:“???”
风黎她初来人间时便是此地,当时的她还没有遇到方珞和方芜,只是与温焯看着这繁华的上京街景大眼瞪小眼。
那是她头一次感受到人间烟火的气息,也是她对人间的初印象。
后来遇到了方氏兄妹结伴而行,跟随飞升笔的指引一路去审判,同样的场景,从两个人变成四个人,她总觉得自己成长了。
虽然具体也说不出来哪里成长了,但她就是觉得由内而外哪都有所改变,起码从茫然无措变得善于思考了起来。
现在故地重游,她甚至有些流连忘返的意味儿。
方芜领着众人来到之前住过的客栈,毕竟物美价廉又轻车熟路。
她秉承着能省则省的理念想开两间房,只不过温焯和方珞不肯再住一间,无奈之下,她就开了三间房。
方芜想着,既然没法做主所有人,那就做主风黎。
而风黎本人对怎么住根本无所谓,怎么安排怎么来,能赶紧回屋躺着去就行。
到了晚饭点,风黎才堪堪出了房间。
她来到一楼食肆便看见了刚下楼的方珞和已经落座的温焯,只是唯独没见方芜。
不过她没来得及纳闷儿方芜去哪儿了,就被飘过来的饭菜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风黎想着先不管那么多了,吃点东西再说,这阵子赶路都是随便对付,今天既然进城了,可得吃好点!
与此同时仿佛情景重现般,温焯侧身单手撑头,皱眉端倪着墙壁上整齐的挂着一排尺寸相同的木牌子。
尽管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依旧满脸茫然。
待风黎入座,温焯也不再看那些奇怪的菜名了,总之多点一些就行了,不能个个踩雷吧?
就在他正欲抬手招呼店小二时,却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方芜打断:
“我正准备去叫你们,你们就自己下来了,这不是巧了嘛!”
几人骤然回望,方芜已经端着店小二手里的同款托盘穿梭人群,准确的抵达了风黎他们这桌。
风黎和温焯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方芜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碗面,俩人的脸彻底垮了,异口同声道:“我不吃这个!”
方芜看着被两人推回的面条,故作失望道:“这可是我特意借用店家厨房,然后我亲手熬制了的最新改良版草药拌面,没成想你们这么不领情……”
她这番话‘特意’和‘亲自’这两个词故意加重语气,说到后面伴随着哭腔,显得十分委屈。
若换做刚认识的话,风黎兴许就被骗了,但现在的她和温焯完全不为所动。
风黎推了推面前的面碗,“心领了,吃就算了。”
她说罢,还不经意的看了眼旁边的方珞,只见对方没有任何意外和抗拒,已经拿起筷子默默就餐了。
要不就是方珞那碗面和自己的不一样,要不就是方珞压根儿就没有味觉。
风黎这么想着,又对方芜微微一笑,“你这心意就给你哥独自享用吧!”
温焯附和道:“把我那份也给他!”
方芜不肯罢休,推着碗继续劝道:“这个是我改良过的,绝对比上次的好,尝尝嘛!”
温焯听闻,斜睨了一眼碗里那坨难以直视的面,无比嫌弃道:“这鬼东西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方芜认真道:“我特意新添了几味药材,加重药效也提升口感!”
“什么!你还提味儿?呕!!”温焯光是想想那奇妙的味道,就觉得要吐了。
方芜看这俩人有要跑的趋势,立刻改了战术,又道:“早点儿养好伤,就能早点儿上路,如果你们愿意一直耗时间也行……”
风黎这次可不上当了,只对方芜微笑着说道:“非要吃这个东西的话,我宁愿多在这停留些日子。”
温焯连忙表明立场道:“我也是!”
方芜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琢磨了会儿又对二人道:“今天吃了,明天就不吃了,不然我只能每天三顿都给大家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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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说着故意加重语气道:“送到你们房间、送到你们眼前、送到你们嘴里,直到你们吃为止,反正我很闲。”
风黎一愣:“不用这么绝吧?”
温焯也一愣:“你想熏死我?”
方芜回了两人个微笑,然后坐下抱着自己那碗面吃了起来,她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的面很不错,吃的津津有味。
温焯和风黎看了看左右已经默默开吃的俩兄妹,又抬头皱眉对视了一眼,最终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他俩默契的端起面碗,像准备赴死一般对碰了下,随后俩人闷头吃了起来。
两人的狼吞虎咽的暴风式吸入,与两兄妹的细嚼慢咽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焯率先吃完,猛的抬起头,给自己狂灌了几杯茶,正欲再倒的时候,茶壶便被风黎抢了过去。
方芜再抬头时,两人已经空碗了,她皱眉端倪着俩人道:“你们是口是心非吧?”
温焯和风黎:“???”
方芜弯了眉眼,笑嘻嘻问:“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了?”
风黎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儿喷对面温焯脸上,幸亏对方反应迅速闪开了,他俩可着实被方芜莫名的自信惊到了。
“喜欢就直说嘛,要不要再来……”
方芜话没说完,桌子上便有一股风撩过——这股风是源于风黎和温焯闪撤太迅速所导致的。
方芜:“……”
她愣了片刻继而耸了下肩,接着吃自己碗里的面,吃了几口后,方芜又抬起头看着对面吃面的方珞,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哥,面真的不好吃吗?”
方珞食不知味般,一口一口吃着面,行为举止斯文得体,方芜等了他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复,以为他是不会回了,便有点儿失望的的垂下了头,打算闭嘴吃面。
结果方珞却道:“我觉得还可以。”
方芜瞬间转悲为喜道:“真的吗?”
方珞道:“嗯。”
方芜得到肯定心情大好,刚才的自我怀疑全部烟消云散,她乐滋滋的吃着面,又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哥,就是吧…呃……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方珞抬眼看她,“什么?”
“你……”方芜干咳了声道:“有喜欢的人吗?”
方珞微不可查的身子一怔,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吃面。
尽管方珞没说什么,但方芜还是在他低头的瞬间,听见了他很轻的嗯了声。
方芜心中暗喜,果然,知哥莫若妹,她又乘胜追击道:“喜欢很久了吗?”
方珞道:“嗯。”
方芜接着问:“是那个竭尽全力也忘不掉的人吗?”
方珞道:“嗯。”
方芜继续追击:“是风黎姐姐吗?”
方珞:“……”
方芜提问的语速很快,思考的时间都来不及,更别说是胡编乱造了,她就是揪住了自己哥哥不太会撒谎这点来逐步逼问的。
见状,方芜眯起眼睛盯着方珞道:“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珞又继续吃起了面,不做回应。
方芜见他这反应,采取连环式发问:“哥,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她?你之前见过她吗?罗刹鬼那次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儿!剑冢的时候也很反常!还有……”
方珞打断了方芜的侃侃而论,冷声道:“食不言,继续吃你的面吧。”
方芜:“……”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多半都是瞎扯的,主要是为了炸出点什么。
方芜是想着哪怕是他哥反驳几句,她都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哥这反应……
不否认就等于默认,方芜真懵了。
52.莫名其妙
临夜,天儿逐渐布满黑色,大街小巷的商铺纷纷关门休业,客栈的食肆也预备打烊,住店的客人各自回房休憩。
方芜在客房床塌呆坐着,盯着风黎吃小点心、盯着风黎玩飞升笔、盯着风黎洗漱、盯着风黎的一切活动。
直到风黎准备上床休息,她的眼睛还黏在风黎身上。
风黎又不傻,早就发觉了方芜的反常,但她就是故意装不知道,等方芜先开口。
果不其然方芜终于忍不住了,含糊着开启话题道:“那什么…呃……”
风黎故作漫不经心道:“干嘛?”
方芜支支吾吾道:“就是,呃…就……”
风黎皱起眉头打量着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方芜招手,示意风黎凑近些,然后好像鼓了很大勇气似的,小声在风黎耳朵边说道:“我哥喜欢你。”
“什么!”风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方芜连忙竖起食指,“嘘!你小点声!”
风黎石化数秒后,逐渐冷静下来,她盯着眼前的方芜,随即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你脑子没事吧?有没有磕着碰着?还是洗漱时进水了?”
“啊?”方芜完全没懂风黎的意思,并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啊。”
风黎曲起指节敲了下方芜的脑门儿,“那你说什么胡话!”
方芜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反驳道:“我没有说胡话!”
风黎嗤笑了声,不想再继续跟她瞎扯,转身拉扯着被子,看样子是准备睡觉。
方芜见状,连忙伸手阻止道:“你要睡觉了?”
风黎道:“不然呢?”
方芜急道:“你是不是不信?”
风黎依旧不以为意,扒拉开方芜的手,继续拉扯被子。
“我真没胡诹!”
方芜道:“是我哥自己承认的!”
风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端倪着方芜,“他自己承认的?”
方芜非常认真的点了下头。
“他…”风黎顿了下道:“他脑子没事吧?”
方芜道:“……”
风黎嘟囔道:“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方芜立刻道:“他怎么不能喜欢你?”
风黎:“……”
她又陷入了石化,与此同时大脑疯狂回忆关于方珞的种种,无论是表现,还是态度……
反正要是说方珞讨厌她,风黎还能信一信,要说喜欢…那就是真的毫无可信度,真的很扯。
风黎回过神儿来,哼道:“就是不可能。”
“真的!”
方芜再次强调道:“我从小跟我哥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他了!他不对劲儿!”
听到这,风黎倒是来了点兴趣,问道:“怎么不对劲儿?”
方芜盯着风黎,仔细思索道:“自从你出现后,他就没对劲儿过!”
风黎道:“?”
方芜又道:“不信咱们就试试!”
风黎愣了愣道:“试什么?”
方芜道:“试试我哥是不是喜欢你!”
听到测试,风黎心里好奇,嘴上却不以为意道:“我为什么要试这个?”
方芜端倪着风黎,“你不想知道吗?”
风黎犹豫了会儿,终于吐出两个字道:“不想。”
方芜道:“想这么久才回答,你分明口是心非!”
风黎立刻道:“我没有!”
方芜道:“狡辩!你之前还想灌醉我哥套他的话呢!”
风黎被噎了下,然后坦言道:“那是之前,我现在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方芜懵道:“为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审判的事儿,只想修为翻倍赶紧飞升,至于你哥……”
风黎说到这想了想才道:“他爱怎样怎样跟我无关,别影响我审判就行。”
她这番话确实是由衷之言,她初来人间便是上京城,那时候她一心一意,只想用飞升笔获取灵气走飞升捷径。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遇见这这帮人这些事儿,她变得多愁善感八卦好奇。
到后来…她竟然有点儿不舍得与这帮人分道扬镳了。
直到故地重游,再回到一切的起点上京城,风黎才幡然醒悟找回初心。
她在心里认真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这人间烟火气迷乱了最初的目的。
不过旁人哪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在方芜眼里她就是死鸭子嘴硬。
方芜哼了声道:“拉倒吧,你明明喜欢我哥,我早就看出来了。”
风黎无奈道:“怎么又成我喜欢他了?”
方芜扬起下巴,傲娇道:“你总是偷偷看我哥,而且特别关注他的事情。”
风黎语塞片刻,反驳道:“那也不是喜欢啊!”
方芜不可置信道:“你看我哥的时候眼睛冒星星,不是喜欢是什么?”
风黎无语道:“我什么时候冒星星了?”
方芜道:“反正好多次我都看见了!”
风黎叹了口气道:“我对你哥真没那个意思,就是……”
方芜追问道:“是什么?”
风黎想了想,含糊道:“怎么说呢,嗯…就是吧…呃……”
方芜歪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的不是刻意的去观察他,我只是……”
风黎说到这,颇有些瞧不起自己似的叹道:“我只是不自觉的视线就飘过去了。”
方芜冷笑道:“都这样了,还说不喜欢?”
风黎皱了皱眉道:“真的不是,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么说你能懂吗?”
方芜微笑道:“你觉得我能懂吗?”
风黎不打算继续跟她掰扯,只无语道:“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我不喜欢你哥。”
方芜道:“你就是喜欢他!”
“啊啊啊!”风黎怒道:“我都说不是了!”
方芜不依不饶道:“你都对我哥情不自禁了还说不是?”
“怎么就情不自禁了?”风黎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听不懂呢!”
方芜被她这么一吼倏的闭了嘴。
风黎气的不想再说什么,躺下转身一把拽起被子,把头和身子都盖上了。
此时此刻的她在方芜眼里,就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躲进了被子。
方芜径自望了一会儿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扯着被子睡觉去了。
她是躺下后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风黎却被她搞的久久不能入眠。
在与人发生争吵时,时间越久越是烦闷,尤其是深夜躺在被子自己回忆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亏了。
风黎便是如此,整夜都在纠结与方芜对话落下风的事儿,但她又不能把方芜拉起来再争论一番,要真是那样,倒真显得她心里有鬼了。
可这气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得发泄出去。
于是,翌日一大早,街上还没有几个人影,风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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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出了客栈。
她凭着自己那微弱的记忆走街串巷,兜兜转转迷路了几次后,终于准确的来到了目的地——林家。
风黎苦思冥想的发泄方式,就是来给这家人来个下马威。
她总不能平白无故找人打架,不过谁让这林家跟他们有过节,而他们又刚好回到了上京城呢。
既然你们找人追杀,那我就找你们打架!
风黎心里这么想着开始在林家门口徘徊,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地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好像是萧条了凄凉了不少?
但风黎又想着之前她和温焯来的时候,正逢林家筹备婚嫁那几日,那自然是热闹喜庆的,也许平常就是这寂静模样呢?
不过…这关她风黎什么事儿?
她就是来打架的。
别以为看起来可怜我就能手下留情,你们找那个什么唐门追杀的时候,哪次不是要赶尽杀绝?
风黎心里这么想着忽然有了底气,悻悻然走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几声,没有反应。
她又加大了些力度。
咚!咚咚!咚咚咚!还是没有反应。
风黎还就不信了,搓了搓手,又是重重的拍了好几下门,可惜她手都拍红了门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风黎心里无语道:这敲门声哪怕隔壁街都能听见了,这林家全是聋子不成?
她揉了揉手,又踢了两脚门。
白来一场是不可能的,正门进不去,翻墙我也得翻去你家!
风黎说行动就行动,她绕到旁边围墙,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脚尖踮地轻松的翻进了院内。
她往里跳的时候非常随意,毕竟她是来打架的,巴不得这家人发现她,没什么可避讳的。
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院里竟空无一人。
再怎么说这林家也算是大户人家,虽比不上韩府那般,也不至于大清早的没丫鬟小厮忙碌的人影吧?
风黎皱起眉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复杂。
她端倪着院内环境,随即愕然发现这林家院子里不仅杂草丛生,连水池子里的鱼都死了个精光。
如此看来,这林家别说是门外无人打扫,连里面都荒废了。
风黎观察完院子,转身进屋,结果那场景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桌椅板凳被砸的破烂不堪不说,地面墙壁处处沾染着不明的血迹。
不过看样子…已经被人清理过了?
风黎委身蹲下,手指抹了一下地面上的血迹,又捻了捻,确实是人血。
可她起身观望四周,却是空无一人,连具尸体也没有。
风黎根据这个即使被清理过,依旧血腥和乱七八糟的场面,试图脑补当时的场景。
不难想象这场意外是突然的。
因为即使没有尸体,也能根据模糊的血痕判断,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毙命,有的尽管慌乱逃跑也没几步便毙命。
风黎大致把林家这几间屋子都转了个遍,几乎所有迹象都能表明,这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灭门之祸。
只是风黎想象不到凶手是如何杀人的,又是怎么如此迅速,又使对方毫无反击余地的。
此时此刻,她真想找一具尸体来看看死状如何,但事实上什么多余的线索都没有了。
哎,这林家都死绝了,还打什么架?风黎无奈的想着只能原路返回,她失望的纵身一跃翻墙而出。
只是不成想她前脚刚落地,后脚就遇见熟人了。
53.天谴疤痕
“你怎么在这?”
风黎先是一激灵,然后反应过来是温焯的声音,转身斥道:“你有病啊?”
温焯:?
风黎心有余悸缓了缓,又道:“干嘛站人背后说话!”
“明明是你突然跳到我面前的好吗?”
温焯无语完,又端倪着风黎道:“你在这干嘛呢?”
“要你管!”
风黎说罢,又觉得不对劲儿,转而审视着眼前人道:“你怎么在这?这林家的人…不会是你杀的吧?”
“放屁!”
温焯立刻躲开这冤枉的帽子,“一看就死了很久了,怎么会是我杀的?”
“也是……”风黎头点到一半又猛然抬头道:“你怎么知道林家死人了?”
温焯揶揄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呗!”
风黎道:“你也进去看了?”
温焯点了点头,“本来是想来教训一下这个林家,结果谁知道全家都死绝了。”
“是啊,竟然死光了!”
风黎说着又皱起眉头,“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尸体也没有,屋子还被清理……”
没等她说完,温焯便打断道:“府衙清理的,早就彻查过林家灭门案了。”
风黎打量着他:“你又知道?”
温焯嗯了声道:“我老早就来了,发现不对后就去找街坊邻居探了探情况,刚返回来就碰见你了。”
一听这话,风黎赶忙问道:“那你打听出来什么了?”
温焯道:“大概半月前,林家一夜之间被灭门,这个消息算是非常轰动了,搞得府衙派了大批人员来侦查现场。”
风黎追问:“何人所为查出来了吗?”
“就府衙那效率,当然没查出来,现在成悬案了。”
温焯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有人看见尸体了。”
风黎刚泄气,一听这又来了精神,赶忙问道:“什么样?”
温焯不紧不慢道:“表面不曾被利器所伤,但死状都是极其血腥,皆是瞠目结舌,七窍流血,身体像是被虫子从里面钻进去然后咬出来……”
风黎听着这熟悉的的死状,立刻反应了过来,“蛊鳖!”
温焯点了下头道:“想来唐门比咱们先来拜访过。”
“可是……”
风黎话还没说完,温焯突然向风黎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道:“巧了,清明兄也来杀人?”
风黎闻声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方珞。
只见他缓步上前,冷冷地回道:“来讲道理。”
温焯表情故作惋惜道:“那可真是白来一趟,都死绝了,没道理可讲。”
方珞:“……”
见方珞有些不明所以,风黎便上前给他又讲述一遍刚刚获得的信息,以及林家院里和屋内的情况。
时间不停流逝,不管三人处于什么目的来林家,但事实就是事与愿违,无功而返。
此时的客栈大厅内,方芜正来回踱步,见到他们三个同时回来,她先是高兴,随即又疑惑道:“你们干嘛去了?”
温焯笑道:“遛弯儿。”
“啊?”方芜难以置信道:“你们三个?一起去遛弯儿?”
温焯道:“怎么?不行吗?”
方芜觉得他的话不能信,转头问方珞道:“哥,你们干嘛去了?”
方珞面不改色道:“散步。”
方芜:……
方珞确实没撒谎,不论他们本来是想去干嘛,但事实上他们什么也没干,只是去白白溜达一圈就回来了,可不是大早晨的出去散了个步嘛。
不过风黎听到方珞回答的时候,还是差点儿笑出来。
她干咳两声掩饰笑意,走进大厅食肆,找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道:“饿死了,今儿吃什么?”
温焯也走过去道:“除了那个面,什么都行。”
听到这话,方芜可就不乐意了。
她上前悻悻然道:“你可不能吃饭的时候夸饭香,洗完的时候嫌碗脏!要是没我的草药拌面你们的伤能好得这么快?”
“快?”温焯冷哼道:“是烂的快吧?”
风黎闻言皱眉,“烂了?什么烂了?”
温焯道:“伤口溃烂呗。”
方芜愤愤道:“你胡说!”
“我只是陈述事实,不信你自己看。”温焯说着便撸起袖口,大大小小的伤口映入众人眼帘。
他还真没胡扯,伤口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溃烂更甚,乍然看去还有些血肉模糊之感。
方芜眉头紧锁,盯着温焯烂处喃喃道:“怎么会……”
“这还算轻的,身上要看吗?”温焯说着便有要开始扯衣领的架势。
方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拉扯开旁边方珞的袖子看,伤口愈合良好,疤痕也渐渐浅褪。
温焯看到方芜这个举动,也察觉了什么不对,转头拉开风黎的袖子看,也是伤口愈合良好。
“我去!合着就我自己这样?”
方芜的草药拌面虽说不是什么美食,但绝对称得上奇效药,有伤病的人吃了能加速恢复身体,没病的人吃了还能强身健体,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恶化现象。
方芜百思不得其解,正欲伸手再仔细检查温焯胳膊上的伤口,却被旁边的方珞拽住。
“别碰,是尸毒。”
方芜顿时恍然,“怪不得伤口不愈而烂,原来是被感染了……”
风黎想起了那个剑圣叶秋,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温焯,“你要变僵尸?”
还没等温焯破口大骂,方珞先解释道:“他还活着,断然不会成僵尸。”
风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死后尸变才会成僵尸,差点儿混淆了。
她心里想明白了,转头打量起温焯,纳闷儿道:“你什么时候染上的尸毒?”
温焯道:“我怎么知道?”
方芜扶额,真是服了这二位的七秒记忆,“就是在汝南镇的时候啊。”
“哦对!”风黎恍然道:“他去荒山挖尸体了。”
方芜侧头问方珞道:“哥,他这……”
不等她说完,方珞便道:“消毒,清理伤口,目前还没烂入骨髓,可救。”
风黎和方芜同步点点头,然后看向温焯,后者干咳了下,说道:“知道了,我一会儿自己清理下。”
“自己清理?”
风黎拽过他的胳膊看了看,“你这都快烂成肉泥了,怎么自己来?”
方芜伸着脖子看了看温焯血肉模糊的胳膊,叹道:“他这好些天了才发现,毒素渗透太多了,必须得仔细消消毒……”
风黎点下头,问略懂此事儿的方珞道:“消毒都需要准备什么?”
“酒,糯米。”
方珞说着又详细道:“先用烈酒清洗所有伤口,再用糯米水泡上两个时辰祛毒。”
风黎听言,大手一抬,指挥方芜道:“行,我去拿酒,你去找糯米,赶紧给他清理干净,看着就碍眼。”
“好,那我这就……”
方芜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焯给拽住了,“用不着你们,我自己弄下就行了!”
风黎有些不耐烦道:“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后背你能自己看得见吗?”
听到这话,温焯怔了下,然后异常抗拒道:“反正就是不用!”
“怎么?”风黎扫量着他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温焯罕见的语塞了。
方芜见状,上前劝他道:“就是帮你把后背溃烂的伤口处理下,其他地方你自己来也不行?”
“别和他废话了!”
风黎耐心耗尽,推着方芜道:“赶紧去拿东西,我来按住他。”
温焯见状,眼疾手快的伸手把方芜拉到自己旁边,“要清理也行,让她来!”
风黎:?
方芜:??
谁来都一样,风黎这么想着,勉强放过了温焯。
午饭过后,方芜找店家往温焯房间搬了个大木桶,然后又熬了好多糯米水装满了木桶,接着又准备了烈酒以及擦拭伤口的软布等等。
温焯单手托腮坐在屋子里,看着方芜忙里忙外,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方芜抬手招呼,他才堪堪回过神儿。
方芜关了门,若有所思地走近温焯,然后命令道:“脱衣服。”
见温焯不为所动,方芜又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温焯没有回应,低着头开始脱衣服。
方芜绕到他背后,看着他脱掉一层又一层衣服,直至他最后一层带血的里衣滑落,露出明亮的肩膀时,瞬间愣住了。
她看见温焯宽阔的背上,令人震惊的不是血肉模糊溃烂的伤口,而是布满了一道道奇怪的疤痕。
方芜大概数了下,足足有四十七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些与寻常伤疤不同,起码在方芜认知里,从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疤痕纹路,
就好像…像数道闪电印在了温焯的背。
不仅如此,疤痕的颜色也十分罕见,是灰褐色的,甚至有些炭化。
方芜虽然只是略懂医术,但也能看出这些伤疤年代久远,且损伤较深,直至骨骼。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疤痕是怎么到温焯的背上的,而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温焯尽管正背对着方芜,也能想象此时她呆滞的表情。
不过他并没有做何解释,只哼道:“干嘛呢?清理伤口还是欣赏我的肉-体?”
温焯语气一如往常,但方芜却没心思接他胡扯的话茬儿,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背上的一道又一道伤疤。
良久,她才开口道:“不让我们给你清理伤口,是因为背上的疤吗?”
温焯并不回话。
方芜当他是默认了,便又问道:“怎么弄的?”
温焯还是没有答话。
方芜便故意道:“行,我看不懂这些疤,我让我哥他们看看,他们总比我知道的多!”
她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温焯也看得出来她是激将法,但还是在方芜的手打开门的时候,坦言道:“是天谴。”
此言一出,方芜瞬间愣在原地,手也僵在门把手忘了收回,她再不济也是巫师,还是知道什么是天谴的。
天谴是自混沌伊始便有的存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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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世间万物的审判。
也是对所有生灵的最高惩戒,更是天地之间唯一把神明也包括在内的诛杀。
六界众生,因灵力修为不同,生命周期长短也不同。
按理说神是世间的最高级,是强大到六界内再无束缚的永生存在,但因为天谴的束缚,就算是神也不能对六界作出极其恶劣的行为。
据说天谴是避不可避的天降雷击,被劈中后会勾起地火速燃,发生巨大的爆炸,挫骨扬灰形神俱灭不过眨眼间。
六界生灵,若是犯了什么穷凶极恶无法饶恕之罪,便会招来天怒以天谴诛杀。
修为灵力较低的生物,挨一道天谴就绝无生还可能了,可温焯竟然……
他究竟做了什么天地不赦的罪过,会招来这么多道天谴惩戒?
方芜转过身,与温焯四目相对,静默许久,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
它想象不出来温焯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又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象,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是个坏人恶人该死之人。
方芜缄默者走回温焯身后,拿起桌子上的烈酒,倒了些在软布上。
她微红着眼眶,盯着温焯那惨不忍睹的背,一把将软布按了上去。
方芜这力度着实不轻,温焯下意识的弓了下背,倒吸一口凉气。
方芜见状,故意阴阳怪气道:“您还知道疼啊?”
温焯无语道:“你再用点力直接给我把伤口怼开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
方芜赌气似的道:“那你可忍住了!”
她说罢,右手扶着软布,左手直接拿起烈酒倒在温焯伤口处。
方芜倒也不是故意整他,这样冲洗确实要比用软布慢慢擦拭要简便迅速,只不过是疼痛加倍。
她虽不知道温焯为什么故意隐瞒身上的伤,但既然他不想提,方芜也不会再追问。
只是他这隐忍的态度令方芜可气,她便想着让他吃点苦头。
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温焯来说是能忍,但也真疼,尤其是烈酒猝不及防的渗进伤口的时候,简直是毛骨悚然的酸爽。
温焯脱口道:“我去!你还真硬怼啊!”
时间的快慢按部就班,但在有些人眼里时间是狡猾的,有时飞速如流星,有时迟缓似龟爬。
这里所说的有些人就是风黎本人无疑了。
在上京养伤这些天,绝对是风黎来人间后,过的最清闲、最无聊、最漫长的日子。
简直一句话总结:除了吃就是睡。
不仅如此,还有方芜的每天换药、食补、修养三合一全方位陪护。
方芜此人,成功让风黎这个自从成精以来,独自生活近千年的鲤鱼精,感受到了所谓的母爱。
对,就是母爱。
在风黎眼里方芜虽然年纪不大,但近期的举止就跟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管控其余三人,并且乐此不疲。
不过,风黎最想吐槽的,还是在此期间方芜各种版本的拌面。
珍贵的药材吃不死人,但是真的难以下咽!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的伤势恢复速度简直可以说是飞驰电掣。
伤好了却只能在这里闲置,风黎就更忍不住整天炸毛。
“出发!立刻离开这儿!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风黎把筷子一丢拍桌而起,其他几人也不意外,毕竟她每天都得嚷嚷着七八遍要出发。
起初温焯还跟着她附议,后来也就老实了,毕竟被方芜逮住了小秘密。
而方珞,风黎根本就没指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这么算下来,她可谓是单枪匹马毫无胜算。
但不知怎么的,这次方芜没有像往常那般各种驳回,而是点头道:“嗯,是该出发了。”
“呸!我不听!说什么也没用!我今天……”风黎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刚刚方芜是说…出发???
她被驳回太多次,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赶忙确认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方芜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是该出发了。”
风黎瞬间喜上眉梢,便又听她道:“伤都好了还留在这干嘛,住店的开销可不少呢。”
风黎这阵子可憋坏了,现在要走了一些激动的无以言表,只能行动上表示开心——捧起方芜的脸就疯狂揉搓。
方芜:……
风黎急不可耐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择日不如撞日,这午饭吃的也差不多了,要我看…咱们这就上路吧!”
“明天吧,”方芜在风黎的蹂躏下艰难吐字道:“今,今天有…有安排了。”
风黎手上动作一顿:???
听到这,正往嘴里送菜的温焯猛然抬头,颇感好奇道:“安排?什么安排??”
方芜的脸终于从风黎手中挣脱出来了,不过被揉的红扑扑的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杨着下巴故作神秘道:“先不说!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温焯:……
风黎偷偷撇了一眼安静吃饭无动于衷的方珞的后,又与温焯对视一眼。
她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的安排。
54.中秋佳节
入夜,云稀雾少,一轮圆月高挂苍穹,皎洁而明亮。
天上月辉倾洒,地上灯火闪烁,还有无数的繁星透过树丛,掠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地上与灯火辉映。
风黎本以为方芜打算在临走前,搞个什么终极版本的草药拌面,可方芜始终没什么举动,风黎就更好奇她什么意思了。
她百无聊赖的在心里琢磨了整个下午,也没想明白方芜说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直到被方芜催促着走出客栈,她直接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各家店铺门口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整条街早已是一片灯的海洋,光的世界。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官灯、各式各样的灯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风黎沉浸在满目琳琅中久久不能自拔。
方芜见她这反应,扬着下巴得意道:“怎么样?很美吧?”
温焯望着满街的热闹,愣道:“这…是在过什么节吗?”
方芜拍手道:“对!中秋佳节!”
八月十五,明月皎洁,星光灿烂,是人人皆知的中秋佳节,也就风黎和温焯不清楚。
许是人间节日繁杂,许是她们千百年来孤独惯了,这倒是他们头一次过节。
方芜拉着风黎、方珞与温焯融入其中,畅游在流光溢彩下。
上京城有普天之下最盛大最热闹的中秋游街灯会,繁华街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光溢彩的的夜景。
哪怕人山人海,灯火璀璨,也盖不过四人的出尘脱俗,风姿绰约,引得众多目光为此停留。
有些胆大的姑娘,路过他们时还会撩拨几句逗趣的话。
方珞一如既往的冷漠,温焯倒是偶尔说笑几句,至于方芜和风黎,根本顾不上与人说笑打趣,早已被其他热闹的事物吸引了过去。
没一会儿工夫,四人便不由自主分散了。
后知后觉的风黎,还是在准备拉着方芜参与套娃游戏赢奖品的时候,才发现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她倒也不多想,转身又投入了围观游戏中,研究着这套娃是怎么个玩法。
观看须臾,她大概明白过来这游戏是摊主准备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空心不倒翁,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由小到大逐一套进且不倒下就算成功了。
把七个不倒翁套进去倒也不难,只是不倒翁落地时摇晃不止,大的不倒翁套进小的不倒翁的话,就是两个频率的晃动,极其容易发生碰撞导致双双跌倒。
所以这套娃游戏看准时机很重要,若是能精确的保持在同样的晃动下套进去,那就可以稳定的摇晃且保持不倒。
风黎信心满满的举手报名道:“我!我我我!我报名!”
摊主是个面善的胖子,见她如此积极,便走上前笑呵呵道:“姑娘也想试试这套娃?”
风黎疯狂点头:“对!我报名!”
摊主笑道:“二十银钱一次,三十银钱两次,七个娃娃全套上并且保持不倒就能得中秋神秘大礼一份!”
风黎:“……”
听到要交钱,风黎懵了,她不仅分文没有,身边那个管钱的还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正在她以为要与这套娃游戏擦肩而过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开口道:“这位姑娘的钱我出了!”
风黎侧头看去,说这话的人是个年轻公子,长得凑合,穿着体面,手里还拿着把纸扇,目测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风黎打量着他道:“你谁啊?干嘛给我出钱?”
那年轻公子听言收了扇子,拱手回道:“在下城南范氏范文晋,今日有缘遇见,就当与姑娘交个朋友。”
风黎并不屑与之交好,但又实在是想玩那套娃游戏。
她纠结了一番,最终妥协道:“我叫风黎,既然你说请我,那就谢谢你了。”
范文晋道:“能得姑娘青睐,实在是范某之幸。”
风黎不想浪费口舌交谈,只是知道自己现在有人给出钱报名了,转头与那胖摊主道:“我现在可以玩了吗?”
范文晋听言,直接扔给胖摊主两粒碎金,并微笑道:“风黎姑娘想玩几次就玩几次,这些够了吧?”
胖摊主接过碎金的时候眼里直冒光,立即笑呵呵对两人道:“够了够了!姑娘请!”
风黎刚刚围观了别人玩,要么就是越往多了套越晃,没套几个就倒了。
要么就是连娃娃都套不上,她看的心急,这下终于能自己上手了,可谓是迫不及待。
起初摊主和其他围观的人本是对她并不抱有任何希望,毕竟许多男子都做不到,她一个在众人眼里的弱女子哪能行?
直到她接二连三的套进娃娃并且非常稳准,众人便都认真的观看了起来。
风黎毕竟是风黎,根本不需要再来第二遍,直接一次成功,从小到大七个娃娃全部套上并且保持不倒。
那一刻,掌声哗然,风黎风头十足,胖摊主惊讶之余,把中秋神秘大礼也拱手上前。
虽然摊主根本没想到能有人真的赢了奖品回去,但那两粒碎金也足够他回本并且血赚了,所以他还是乐呵呵的上前表示恭喜祝贺。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竟是一气呵成全部套中,这是您赢得中秋大礼,仅此一份,您且收好了。”
摊主说着,便将手里精美包装的竹盒递给风黎,不过对方并没有伸手去接。
风黎只不过是想玩游戏,根本没想过要这些所谓的礼品,便直接道:“这报名的钱不是我交的,这礼品也不能归我……”
她说着侧头看了下刚刚交钱的年轻公子,对摊主道:“就都给他吧!”
摊主听言转手又把礼品递给范文晋,对方却道:“风黎姑娘赢了游戏,这些礼品该是姑娘应得的。”
摊主听明白了这话,又转手递给风黎。
风黎还是没接,只对范文晋道:“就当你请我玩游戏的回礼了,收着吧。”
范文晋笑笑道:“风黎姑娘分的如此清楚,倒是显得生分。”
这俩人说来说去,倒是把胖摊主搞得晕头转向,谁成想送礼品还能这么费劲了?
见俩人还在推脱,胖摊主终于忍不住了,上前对范文晋道:“这都是姑娘的一片心意,您就收着吧!”
说罢,胖摊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礼品塞给了他,然后迅速闪开了。
范文晋自己真把摊主的话给听了进去,脸上瞬间挂上些藏不住的笑意,莞尔对风黎道:“既然是姑娘的心意,在下自然不敢辜负,不过……”
风黎懒得再听下去,直接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可别再不过了,这都是你自己花钱得来的。”
她说罢,便转身又去看别的,那范文晋见她走了赶忙跟了上去。
“风黎姑娘不是上京人士吧?可是头回来上京?是来探亲还是到此游玩?”
风黎见他狗皮膏药似的跟着自己,瞬间有点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要花他钱。
范文晋见风黎不回应,又接着问道:“风黎姑娘怎的只身闲逛?今日中秋佳节这街上繁杂得很,我带姑娘转转可好?”
风黎仍是没有回应,反而加快了脚步。
这范文晋大概是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不顾其他,也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
风黎环顾四周,琢磨着怎么才能甩开他,但还没想到甩开那人的办法,又被其他事物吸引了过去。
她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小摊位出了神儿。
相比那些热闹的灯展与竞技游戏,这个摊位并不火热,只是偶尔有人会光顾下。
而这个摊位之所以能吸引风黎的注意,主要是它所卖的展品——光怪陆离的面具。
面具倒也没有多出奇,但却让风黎想起了那个戴面具的人。
自从那天跟方芜聊过之后,风黎确实改了不自觉的想关注方珞的自然反应。
虽然有够刻意,但也算做到了。
可是就现在而言,因为个卖面具的摊位就会想起他,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改了吗?
见风黎站住不动,范文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又凑上前道:“风黎姑娘喜欢面具吗?可有钟意的?在下去给姑娘买来可好?”
风黎无语,回头就要发脾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眉头舒展换了个笑脸道:“你要买给我吗?”
范文晋道:“只要风黎姑娘喜欢,在下定给姑娘买来。”
风黎抬手指向摊位上,挂着的一个红色兽状面具,微笑道:“就那个红色的,我喜欢,你去买吧。”
范文晋闻言眺望了下不远处的摊位,一口答应道:“风黎姑娘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他说罢,在人潮拥挤中走向那个卖面具的摊位。
风黎看着他的背影,皮笑肉不笑道:“等是不可能等的,咱们就后会无期,再也不见吧!”
说完她转身就溜了。
甩开了那个烦人的跟屁虫,风黎又乐呵呵的开始闲逛。
热闹的街头除了各种摊位都有,其中显而易见的除了花灯,就是月饼,虽然都是圆饼状,但花纹却各有千秋。
风黎路过每个摊位都要瞧瞧区别,直到看见一个特殊的月饼,她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圆乎乎的月饼上刻着一条同样圆滚滚的鲤鱼。
风黎瞧着新奇,上前问摊主道:“这月饼上刻着的是鱼吗?”
摊主笑着回道:“是锦鲤,寓意吉祥如意。”
风黎扫视了下满桌的月饼,有雕花的、有刻竹的、有印着兔子的等等。
各种各样都是常理的,唯独这个锦鲤不似平常那般,反而胖乎乎圆鼓鼓,十分滑稽可爱。
风黎觉得好笑道:“那这锦鲤是平时吃太多所以这么胖吗?”
摊主笑笑道:“姑娘说笑了,其实这是我家小女儿做的,我和她娘准备月饼时,她十分积极要帮忙,也就让她试了几个,我瞧着也还可以,便给摆上了。”
“不错不错,与众不同的月饼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风黎感叹的同时,十分想拥有这个月饼,可是自己又没钱买,只能眼巴巴看着。
犹豫许久,风黎还是忍不住道:“这个锦鲤月饼,能不能给我留着?”
见摊主愕然,风黎又连忙补充道:“我钱在妹妹那,她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逛了,我这就去找她,一会儿过来买行吗?”
“风黎姑娘!”
还未等摊主回答,刚才去买面具的范文晋匆匆过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红色面具朝风黎这边挥着。
风黎回头见他又跟过来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眉心,头疼啊头疼。
范文晋走近后,才又接着道:“风黎姑娘怎的来这了,在下找了许久,得亏是在这又遇见了。”
风黎:……
“噢,对了,”范文晋提起手术的物件儿道:“这是风黎姑娘想要的面具。”
风黎:……
“姑娘,这月饼……”
摊主见突然有人来,有些不明所以,本是打算问这月饼还需不要留,结果刚来的范文晋见状立即接了话。
“风黎姑娘想吃月饼吗?”
风黎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想以怨报德,只能尽量压制脾气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会买。”
范文晋并未看出风黎的不悦,自顾自的掏出几粒碎金递给摊主道:“这些月饼我全部都买了,这些钱够了吧?”
风黎见他要都买下来,也就是说包括自己喜欢的那个圆锦鲤月饼,立刻伸手阻止道:“你别买!这是我的!!”
她推回范文晋要给钱的手,又转头对摊主道:“别卖给他!我会买的!”
年轻公子:……
摊主接钱的手落了个空,人也有些发懵,看不懂这俩人在搞什么乌龙。
风黎本是不想翻脸的,毕竟刚刚玩套娃欠了人情,但是这人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她终是没了一点好脸。
“我说我自己买,不用你管,你怎么听不懂呢?”
范文晋不解道:“在下…是惹风黎姑娘不高兴了嘛,何故……”
风黎颇有不耐烦,“我真服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范文晋不明所以,“在下怎样?”
风黎深呼吸一口气,彻底没了忍耐:“烦,很烦,你这样很招人烦。”
范文晋顿了顿,“在下愚钝,不明白的哪里做得不对,还请风……”
风黎道:“你就当没见过我行不行?”
范文晋不知所措,却还是不依不饶道:“在下绝无恶意,只是……”
“算了!”风黎摆手道:“和你说不明白!”
正在二人对峙的时候,一只异常白皙的手捻着几枚银钱递与摊主,并指了下风黎钟意的那个月饼。
摊主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一旁的风黎,略微有些难为情。
此时风黎背对着摊位并不知自己心仪的月饼出现了又一位竞争对手,直到摊主招呼道:“姑娘,你这月饼还要不要了?”她才反应过来。
风黎赶忙回头,却与那位竞争对手撞了个满怀。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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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人怎么……”
待分开些距离,风黎瞬间石化了,嘴里的话也都噎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眼前这是熟人。
“咳咳,那个…呃……”风黎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儿?”
方珞并未回应。
摊主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不敢贸然发言,只是试探问道:“两位是?”
风黎偷瞟了方珞一眼,堪堪回道:“我们是一起的。”
“这样啊……”
摊主听到这话,刚刚纠结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那这锦鲤月饼?”
风黎看了看旁边浑身透露着低气压的方珞,叹了口气对摊主道:“他喜欢就给他吧。”
“好嘞!”摊主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乐呵呵的把刚刚方珞给的银钱收了。
随即摊主扯了张软纸,把那个锦鲤月饼给包了起来,递给方珞道:“您的月饼,收好。”
方珞不为所动,也没有伸手接,这倒是让摊主伸出去的手显得十分尴尬,
风黎见状,赶忙用胳膊轻轻撞了下方珞,低声提醒道:“你倒是拿月饼啊……”
方珞依然不动弹,风黎嘴角抽了抽,尴尬的冲摊主笑笑,然后伸手接过了月饼,转身推着方珞就要离开。
只是刚走出两步风黎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她猛然回头一看,那范文晋胸口处竟然钉着三个银针。
风黎不想也知道是出自谁之手。
怪不得刚刚那范文晋一直安静,原来他早就就被方珞钉住了。
对这种没有丝毫灵力修为的普通人来说,只要一根银针,不仅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口来,至于方珞为什么要钉三根,风黎也是没想明白。
不过还好街上人来人往,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奇怪。
风黎看了眼始作俑者,此时对方正低着眸子注视着自己,仍然是没有任何表示。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闪了两步拔掉了年轻公子身上的银针塞回方珞手里。
范文晋被拔出银针瞬间能动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见他茫然片刻,又看了看眼前的风黎,疑惑道:“我刚刚……”
“嗯?”风黎勉强的挤出个笑脸,装作并不知情道:“什么?你刚刚怎么了?”
范文晋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喃喃道:“说来奇怪,身体突然就僵住了,连话也说不出口……”
“是吗?不清楚…也许是……”风黎话没说完,便被一股力量突然扯走。
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方珞正牵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好大一段距离。
而被扔在身后的范文晋则是一脸懵,原地愣了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他刚刚虽然被钉住,但当时方珞和风黎在月饼摊位前的互动,他可都看在眼里。
如今风黎被突然的带走,他更是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加快脚步追上去道:“这位公子何许人也?怎的如此冒昧?”
方珞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拉着风黎继续往前走,范文晋见状更是气愤。
“你这人知不知何为礼节?没见我与风黎姑娘正在谈话吗?就这样贸然拉扯?”
方珞仍是没理会,那年轻公子便上手去扯道:“喂!你是聋子吗?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听到这话,风黎觉得方珞怎么着也该又点反应。
可事实是,方珞头也没回的甩开了那年轻公子上来拉扯阻拦的手。
虽然只是随手一甩,但是力气却是不小,直接给那年轻公子摔了个趔趄。
风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对范文晋扬声道:“咱们就此别过吧,你啊,就别再跟我着了。”
范文晋不肯罢休,还是追着道:“这戴面具的人古怪的很,当真是风黎姑娘的熟人?依我看,风黎姑娘还是……”
“滚。”
方珞猛的转身,只说了一个字。
不多不少就一个字,却足以让那年轻公子和风黎双双怔住。
方珞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语气,只是很平淡冷漠的陈述,但那年轻公子却被震慑住了。
也许是灯光下映着方珞脸上的银色面具越发诡异,也许是方珞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又也许是刚刚被甩的有些后怕……
总之他此时胆怯了。
而风黎完全是因为不可置信,刚刚方珞说…滚??
这字竟然是从方珞嘴里说出来?我没幻听?这真是方珞吗?
方珞收回在年轻公子身上的眼神儿,转过身继续走了。
风黎依然被他拉着手,而那年轻公子则愣在原地许久,久到他们走出很远后,风黎再回头,他还在愣着。
风黎看了眼缄默不语的方珞,试探着道:“方清明,你怎么了?”
方珞:……
对方没有回应,风黎这下可更觉得奇怪了,又看了看自己被拉着的手,再次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方珞:……
对方依旧不回应,风黎有些来气,也不再吭声了,只不过表面闭上了嘴,但却忍不住在心里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方珞被鬼夺舍了???
上京有条护城河,不是很宽,中间留下了仅能过一条小船的水面。
既是护城河,自然不在闹市,只是蜿蜒曲折的围绕在上京的周边。
风黎在想,方珞刚刚肯定是来过这儿。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轻车熟路来到河边,并且在河岸边的斜坡找到一处,既能赏月又能远望闹市的最佳观赏地点。
中秋夜,众人都在城中热闹的欢聚,而这河边有的只是些零零散散的人。
有的在放许愿的河灯,有的在点祈福的孔明灯。
夜半前人最多,但现下这个时间段放完也就走了,不会逗留太久。
正因如此,这个地方才如此闲静惬意。
风黎径自望了许久这人间繁华的佳节夜景,待她蓦然回首,见方珞站在自己身侧也望着远处。
月光下他眺望闹市,清冷且疏离,仿佛俯瞰世间百态的神明般美好。
他此时在想什么呢?
风黎看的失了神儿,哪怕她眼里的神明转过身来与他对视,她仍是没有察觉。
这次,方珞自己摘下了横在脸上的面具。
月光下他的脸依旧是两颊布满了诡异的红色印痕,可风黎触目所及全是他清冷狭长的凤眼,水波流连似有无尽忧伤。
突然,风黎觉得自己唇上一温,接着一股桂花的香甜气息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55.酒精上头
风黎脑子一片空白,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方珞吻了好一会儿了。
她努力回想嘴里这个熟悉的味道,直到与方珞的唇稍微分开。
两人鼻尖儿相抵,气息缠绵,风黎才堪堪问道:“方清明,你…喝酒了?”
方珞带着酒气嗯了声。
怪不得今天这么反常!
风黎想着这酒气这么重,光是闻着都觉得晕乎乎了,方珞得喝了多少酒啊!
她皱了皱眉又道:“你是不是醉了?”
方珞道:“没有。”
“那你…唔……”
风黎话没说完,方珞又吻了上去。
这一刻,她倒觉得不是方珞醉了,是自己醉了,不然为什么觉得头越来越晕?
她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只是感觉烫的很,不,不止是脸烫,心也砰砰跳的飞快,更离谱的是,她觉得自己四肢无力还浑身发软。
风黎只听说过接吻是幸福甜蜜的,可不知道会出现这种不良反应。
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波澜,岸上灯火点点,色彩斑斓。
忽而烟花冲天而上,绽放散尽,月光下一红一白的人影在河岸边缠绵。
风黎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可方珞却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快要窒息了。
风黎双手推动着方珞,想要停歇这无休止的吻,可对方却将双臂拢的更紧,似乎一松手就再也抱不到了似的不愿放过她。
风黎身上使不上力气,只得嘴上使狠咬破了方珞的唇,显然这招是管用的,对方被这一点疼痛唤回了些意识。
风黎趁机猛然一推,使得两人分开些的距离,然后转身跑了。
她刚跑的时候还有些踉跄,以至于她边跑还边在心里骂自己没用。
打架几百个来回都精神抖擞,今天却被一个吻弄的腿脚发软。
不过她跑的很果断也很快,一路也没敢回头,她怕对上方珞那双凤眼,怕自己鬼迷心窍的又返回去。
总之,她脑子里只剩下逃走。
风黎再次回到熙熙攘攘的城中,街上依旧热闹,但她却已然没了闲逛的心情。
此时的她不仅心里乱得很,口腔里还残留着桂花香和咬破方珞嘴角的血腥味。
这样的心不在焉导致她眼中无路乱走一通,撞到旁人也不知不觉的。
也不知道是刚刚跑的太快太急,还是被吻过的后遗症,她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快冒烟了。
忽然,风黎被猛烈的向后一拽。
“不看路吗?想什么呢!直勾勾往火里钻?”
风黎被温焯一顿呵斥,这才堪堪缓过神儿来,原来自己刚刚直愣愣的走,差点儿撞进街头耍杂技的火圈里。
“怎么?”温焯伸出手在风黎眼前晃了晃道:“吓傻了?发什么愣呢?”
风黎嗓子干巴得很,实在懒得说话,抬眼间瞥到温焯手里提的两个精致的坛子,看样子是个能解渴的,便直接夺过来一坛往自己嘴里倒。
“诶!!那是……”
温焯见状,赶忙要阻止,可话还没说完,风黎就已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风黎稍稍缓解了快冒烟的嗓子,擦了下嘴角,才抬眼问他道:“是什么?”
“果子酿……”
说到最后一个字,温焯看着眼前的风黎,飞快的思考了几秒后,接着道:“…出来的果汁!”
风黎听罢,又是接连喝了好几口,并赞叹道:“确实有很浓的果子味道,味道还不错。”
温焯偷笑了下,把手里的另一个坛子也递给她道:“好喝你就多喝点!”
风黎见状,双眼一眯,盯着温焯道:“你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温焯哼道:“这可是我飞镖大满贯赢来的!中秋佳节一等奖百年老字号酿的果…咳咳…果汁!你不喝你就还给我!”
说罢,温焯佯装要夺回坛子。
风黎当然不肯撒手,她死拽着坛子道:“行行行,是我小人之心了行了吧!别跟我抢了,我渴得很!”
风黎很快就喝完一坛,但还是觉得嗓子干,接过温焯手里的另一坛,准备继续喝。
不过第二坛子拿起来觉得有些轻,风黎在手里晃了晃,问道:“这坛怎么就剩这点儿了?”
温焯笑笑道:“噢,忘了,我刚刚和老朋友喝了点儿。”
风黎皱眉,“老朋友?”
温焯咳了声道:“玩游戏得需要本钱嘛,所以去……”
风黎猛然想起什么,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又偷乞丐钱了吧?”
温焯这话就不爱听了,当即反驳道:“借!借懂不懂?”
他说罢又补充道:“再说了我刚刚可是赢了不少礼品给他,够他换不少钱呢。”
风黎冷笑了声,不再跟他掰扯,心里想着有多少算多少吧,仰头咕嘟咕嘟把另一坛也喝了个底朝天。
全数喝完了这些温焯所说的果汁,风黎才觉得嗓子缓过来了些,嘴里的桂花味和血腥味也终于被浓浓的果香覆盖了过去。
温焯认真端倪着风黎,似乎在等待什么反应。
风黎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干咳了声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温焯眯着眼睛打量着风黎,若有所思道:“总觉得你今天又点不对劲儿……”
“我能有什么不对劲儿!”
风黎略有心虚道:“我就是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温焯本是随口扯的,但是风黎这反应有点过了,倒是让温焯觉得真有点什么不对劲儿了。
他单挑着眉,上前左右扫量着眼前人,“怎么?心虚什么?让我说中了?”
风黎眼神儿闪躲道:“我,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行得正坐得端!我……”
她话没说完,温焯便伸手戳了下她的嘴角,疑道:“你吃什么东西了?辣椒吗?这嘴怎么又红又肿的?”
风黎:……
她刚刚稍缓过来的心跳一下子提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心虚。
风黎想着赶紧扯开这个话题,随手指向不远处的杂技摊,惊喜道:“哇!那人竟然会吐火!难不成是会障眼法?哦吼!口吐火莲花!!”
她一边惊叹着,一边往耍杂技那边凑去,装作自己被别的东西吸引的样子,成功躲开了温焯刚刚的疑问。
温焯则是表情有些疑惑,低头看着风黎刚刚撇给自己的空坛子,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风黎招呼着温焯:“干什么呢!来看啊!这也太厉害了!”
她假戏成真,看杂耍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回头招呼着温焯也围观下这有趣的杂技。
不过她这一回头,竟有些视线模糊。
怎么头又晕上了?
风黎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但却更晕了。
不仅如此,她胃里也恶心的很,总有一种要吐的冲动。
温焯见风黎又晃脑袋又糅额头,倒丝毫不意外,像是早有预料。
他嘴角闪过一抹不明思议的笑,然后夺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风黎。
温焯把风黎领到街角,明知故问的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风黎用力揉着自己的额角,口齿不清道:“突然头疼的很。”
温焯故作关切道:“那可怎么办?要不你靠墙缓缓?”
风黎听话的靠墙闭目养神,但头疼就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越演愈烈,
她眉头紧锁,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温焯看着她左手腕上明晃晃的金线,突然惊呼道:“诶?你手腕的金线呢?”
风黎闻言猛的睁看眼查看左手腕。
她匆匆瞥过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突如其来的睁眼低头让风黎头一阵绞痛。
她举着左手晃晃道:“瞎了吗?看清楚了,好好地在我手上绑着呢。”
“噢,还在呢……”
温焯撇撇嘴,又皱着眉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佯装道:“诶?我怎么觉得我手上这金线松了呢?”
风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哼道:“别想框我,不看也知道你那绑的好好的。”
“真的!”
温焯摸着手腕好端端的金线道:“不信你自己看!感觉都快掉了!”
风黎强忍着头疼睁开眼。
但因为太晕了,导致她看不清温焯手腕的线,模模糊糊的倒是叫人一时不知是不是真的松了。
温焯见风黎盯着自己手腕,努力眨眼睛想看清的模样,不禁嘴角勾笑道:“是吧?确实松了吧?”
风黎抓住温焯故意晃动的手,斥道:“你别乱动!我正看着呢!”
温焯笑着劝道:“要不你重新绑吧,我看这都快掉了。”
风黎听到这话,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道:“想骗我给你解开?做梦!”
“小鲤鱼你讲不讲理,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温焯装的小白兔似的无辜道:“再说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是那种人嘛!”
风黎微笑道:“是,你太是了!”
温焯:“……”
他翻了个白眼,还没等再接话,风黎突然举起他那只帮着金线的手腕,眼神些许迷离,嘴上念念叨叨,手上比划着。
“你当我是傻子呢?胡扯也编个好点的理由行不行?还松了要重新绑,你怎么不直接说‘喂,傻子,趁着头晕给我把契约解开’呢?”
温焯:……
风黎见他不言语,继续嘟囔道:“我现在只是脑子晕,不是傻了,你以为我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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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给你解开,然后拿在手里检查检查,抬头的时候你就消失了?”
温焯:……
风黎并未察觉温焯的微表情,还在自顾自的比划道:“又或者,我这样给你解开,然后拿在手里,看着你趁机跑了,还是我都来不及拿在手里,就被你打的形神俱灭?你真是…呕……”
温焯:……!!!!!
风黎从刚刚头疼起胃里的恶心就翻腾不停,现在可能是一下说了太多话,这股恶心终于是忍不住要涌了上来。
她是来不及反应了,幸亏温焯眼疾手快把她头一扭,吐的秽物才全都去了墙角,而不是他身上。
温焯松了口气,先是嫌弃的瞪了一眼,然后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他轻轻的拍着风黎的背,又长叹了一口气,心道:可不能再给这傻子喝酒了……
是的,刚刚温焯给风黎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果汁而是果酒。
果子酿的酒要比其他酒的浓度低,味道清香,鲜少醉人,但对于风黎这种酒量极差的,足以喝到吐了。
果酒刚喝的时候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慢慢的被肠胃吸收了,风黎没吐出来的时候还好,吐完就完全不行了。
已经不是晕了,而是昏。
她扯着温焯扶住她的胳膊,作为唯一的支撑彻底睡了过去。
温焯:……
不是吧?喝死了??
深夜将临,天上的满月依旧明亮,街上的人影却稀疏不少,中秋的欢闹已然到了尾声,节日的氛围却久久不能散去。
在这各回各家的热潮中,温焯抱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风黎往客栈方向走去。
要不是拖着人走看起来像是人贩子,温焯还真想一路给她拖回去。
风黎虽睡的昏沉,但也不怎么消停,温焯抱着她没走出多远,她就开始各种扑腾。
温焯双臂拢紧,生怕她掉下去摔成个狗吃屎的模样。
风黎翻腾也就算了,眉头也皱得很,似乎痛苦难受得很。
温焯低头看着她这副可怜模样,叹道:“行了行了,这就回去了,你再忍忍。”
说完又立刻想到了什么,赶忙补了句:“喂!你不是又要吐吧?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杀…我去!!!”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风黎又是一股恶心涌上来,幸亏温焯再次眼疾手快的给她的头掰了过去,才免遭被吐身上的灾难。
温焯松了口气,把依旧昏沉的风黎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打算继续往客栈走。
还没起步,温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皱着眉低头注视怀里依旧不安分的风黎。
温焯:……
看了须臾,他轻轻把风黎放下,又委身拽着风黎的胳膊,让她趴上自己的背,从双手拢抱,变成了背在身后。
这下风黎倒是不翻腾了,安安静静地趴在温焯背上睡着。
温焯侧着头,看着风黎刚刚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才满意的扭过头继续走。
他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仰着难受你不早说,我看你就是故意折腾我……”
风黎趴着确实要比仰头躺着舒服的多,不仅不乱动弹了,连呼吸都平稳了。
也许是温焯的背足够宽阔平稳,给趴着的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风黎双手轻轻搭着温焯的脖子,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窝。
微风吹过风黎的发丝,瘙的她脸颊有些发痒,便自顾自的在温焯衣领蹭蹭。
这一举动,着实让温焯身子一僵。
他怔住片刻,随即带着怒意低喃道:“算了,不跟醉鬼计较!”
明明是十分暧昧的动作,温焯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风黎刚刚吐过,在自己后背擦嘴呢,也是思路有够清奇。
风黎不重,温焯背上她走也不觉得有什么累赘,不过他依然走的缓慢。
大概是怕走得太快惊扰了趴在自己背上的人,以至于花了许久的工夫,才终于要走到客栈了。
许是风黎带着酒气的气息围绕在温焯耳畔太久,温焯也有些困意上头。
忽然,他瞧见前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大大小小飘着的包裹和礼盒围绕往客栈方向走。
温焯感觉自己是困的恍惚眼花了,包裹和礼盒怎么会自己飘着走呢?
温焯脚步没停,试探性的唤了声道:“喂!方知有?是你吗?”
前方的人闻声回头,温焯彻底看清,就是方芜没错。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道“果然是你,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温焯突然看到方芜旁边被飘着的包裹挡住的人。
他立即警觉起来,并招呼方芜道:“方知有,过来。”
方芜看势头不对,赶忙道:“你误会了,你听我解……”
“别废话!”
温焯打断她道:“过来!”
56.以和为贵
方芜左右为难,还是决定先听话的站过去,稍后再做解释,毕竟现在温焯看起来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而温焯则是无语,太无语,太太无语了。
他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历史重演般的看到杀手与猎物并肩而站。
面前所站之人,就是那个追杀他们一路的唐门门主唐阈。
那些包裹礼盒也根本不是飘起来的,而是有数只不起眼的,会飞的小虫子抬着走的。
“接着!”温焯把背上的风黎轻轻放下给方芜扶着。
方芜自然而然的伸手接住,并一脸迷茫的问道:“她…她怎么了?”
她刚问完,就被一股酒气闯入鼻腔,随即愕然道:“她又喝酒了?”
温焯这会儿可没工夫解释这些,挡在方芜和风黎身前,单手摸着腰间的锋芒。
他端倪着眼前的唐阈,冷哼道:“小毒枭,大过节的也出来杀人啊?”
唐阈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道:“既是节日,自然是出来过节的。”
“哦?”
温焯挑起一边眉毛打量他,“是吗?我怎么听说唐门位于东南临安,离这上京有着不少距离,怎么特意来这边过节?”
唐阈面不改色道:“恰巧有些私事处理,就在这上京城逗留了。”
听到这,温焯心尖儿一紧,突然想起什么,脱口道:“那林家果然是……”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旁边还有方芜在,便及时收住话语。
温焯心里想着,血腥的灭门之祸就不必让方芜也知道了,对面的唐阈却不甚在意,微笑着回道:“正是。”
方芜听得云里雾里,冒个头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是什么?”
“没你的事儿,别插嘴。”
温焯抬手把方芜的头按回自己身后,又对唐阈道:“听你这意思,咱们这算偶遇?”
唐阈想了想道:“和你的话,算是。”
“什么叫和我算是?”
温焯不耐烦道:“懒得跟你再废话,要动手就赶紧的,不动手就……”
没等温焯说完话,方芜就拖着不省人事的风黎,赶忙上前拽住他。
“你别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他都说了是出来过节的,还有,我们和解了……”
“和解?”温焯满脸疑惑,“你脑子没事吧?他之前可是要杀你。”
“诶呀,”方芜无奈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回来跟你解释,先走吧……”
方芜把风黎这个累赘又推给温焯,转头对唐阈笑笑。
“那个,不好意思啊,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别,别往心里去,我…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温焯听的云里雾里,但现在有两个拖油瓶,一个不省人事,一个还不如不省人事,总归打起架来是没必要的,便也就先作罢。
他背起风黎,算是放了唐阈一马。
“等等……”唐阈这一句等等,可是让刚起步的两人皆是一怔。
温焯是觉得下一秒就开打了,方芜则是觉得唐阈反悔了,不和解了。
“阿芜,你忘了这些。”
听到这话,温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侧头问方芜:“他是叫你吗?阿芜??”
方芜含糊道:“大概…是吧……”
阿芜这称呼,别说是温焯,就连方芜本人也恍惚了下。
倒也不是不能这么叫,只是这样称呼本名有种说不上来的亲昵感。
温焯无语,看着唐阈和他身旁被小飞虫抬起的包裹和礼盒们,又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都是你的?”
方芜尴尬的点点头道:“确实都是我的,不过……”
她望着那一堆东西,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和温焯两人加起来都是拿不过来的,更别说现在温焯还背着风黎。
唐阈见方芜一脸无可奈何,又不舍得的表情,只道:“没事儿,这些飞蛾会随着你走,送到地方了,它们就都散了。”
方芜听到自己这些东西能全数拿回去,藏不住的脸上的开心:“真的吗?”
唐阈微笑道:“当然。”
温焯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方芜用胳膊撞了下温焯,示意他闭嘴,然后对唐阈摆了摆手,“那我就回去了,再见。”
唐阈依旧微笑,“好,再见。”
“等等……”
温焯再次起步被叫住,十分不耐烦,转头就道:“小毒枭,有完没完了?”
唐阈直接忽略温焯,对方芜道:“中秋喜乐。”
方芜有些懵,但也礼貌回道:“你也是,中秋喜乐。”
见唐阈不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笑笑,方芜这才跟温焯彻底转身回去了。
两人走出些距离,温焯才开口质问:“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跟你说呢……”方芜不知道怎么开口,张嘴也是磕磕巴巴,“就是吧…刚才……”
温焯见她这断断续续的,便道:“想好了再说,还有,长话短说。”
方芜表情纠结,似乎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道:“我本来呢,是自己在逛的,后来赢太多礼品了……”
“这些都是你赢的?”温焯笑道:“方知有,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刚开始还没这么多,我自己拿我也拿不过来,还摔了个跟斗呢!”
方芜说着又道:“要不是后来遇见他,我这么多东西肯定拿不完,难不成我都扔了,这……”
“停停停,”温焯打断道:“说偏了,接着说小毒枭。”
“噢,就是我不是摔了嘛,抬头就看见他了,当时给我吓得都忘了逃跑,趴在地上僵住了,我心想你们都不在,我这次肯定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温焯直接道:“不猜,接着说你的。”
方芜道:“他突然就对我伸手了!”
温焯:“???”
方芜皱着眉回忆道:“当时他还说了句什么,我跟你走,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也有可能是幻听了,但伸手是肯定伸了!”
温焯转头打量着方芜,猜道:“他…伸手打你了?”
方芜摇摇头道:“那倒没有。”
温焯道:“那他伸手干嘛?”
方芜叹道:“当时那情况我哪有脑子思考啊,他突然向我伸手,我当然是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就跑……”
温焯道:“没跑掉吧?”
方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温焯一哂:“就凭你?能跑得过谁?”
方芜不置可否。
温焯又问:“被他抓住了之后呢?”
方芜尴尬的咳了声,嘟囔道:“其实根本没被抓,我扭头就跑,还没跑起来就被我脚边礼盒绊倒,又摔在了地上……”
温焯:“……”
方芜试图给自己找回点面子,连忙补充道:“当时太紧张了,我腿脚发软,能知道跑就不错了……”
温焯无奈一叹,“然后呢?”
方芜道:“我那时候都心如死灰了,想跑也跑不掉,就等死了。”
温焯却道:“他根本就没想杀你。”
方芜又诧异道:“你怎么又知道?”
温焯道:“他要真想杀你,之前在那个木匠家的时候你就没命了。”
“噢…也对哈!”
方芜说着突然笑了下又道:“你知道他后来说什么了吗?”
温焯道:“什么?”
方芜有些得意道:“他跟我说他为唐门的行为抱歉,希望我能原谅他。”
温焯:“???”
方芜回忆着又道:“不仅如此,他还说他去和林家沟通过了,林家不会再纠缠我了,雇主都不追究了,唐门的追杀令也就不算数了吧?”
听到这话,温焯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呸了一口:沟通?狗屁沟通!
他那是杀了林家满门,林家都死绝了,当然没人会纠缠了。
不过温焯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表面上还是没多说的,只道:“就这么三言两语你就跟他和解了?”
方芜口齿不清的嗯了声。
温焯挑眉看她,“嗯?”
方芜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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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个,他都道歉了,我看也挺诚恳的,就…就想着算了呗,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方芜说话磕磕巴巴,语气中透露着莫名的心虚,温焯真是不想怀疑都难,他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道:“说实话!”
方芜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抿了抿嘴,坦言道:“就…收了点补偿。”
温焯皱眉,“钱?”
方芜低着头点了两下。
温焯满脸无语,“给了你点钱你就以和为贵了?之前被虫子追着咬的时候都忘了?”
方芜摸了下鼻子,含混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补偿都收了,就算了。”
温焯都气笑了,无奈的看着这个见钱眼开的丫头,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啊?让你这么大度说算了就算了?”
“呵呵……”方芜尴尬的笑笑道:“…也没多少。”
温焯见她手捂着身上鼓鼓囊囊的小布包,试图不经意的往身后藏。
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抢过来,扒开一看,顿时傻眼了。
“我去!你…他可真行!”
还真不是温焯没见过世面,那小布包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竟然都不是银钱,而是纯金的小金饼。
连金子都打磨的圆滑精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那是极其富贵。
面对这一袋金饼,温焯都做不到视如粪土,更别说方芜这个财迷了。
他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摇摇头表示无语了。
温焯默然须臾,又嘀咕道:“还是想不明白那小子为什么突然就不杀你了,按理说,你的小命挺好取的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方芜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道:“我的命才不好取呢,我可是逃过了唐门三轮追杀的人,这唐门自从成立以来,可就我这一个例外!”
温焯笑道:“哟,你还挺骄傲?”
方芜瞬间垮下脸,“倒也没有,可别再有下回了。”
两人谈话间,已然走到了客栈,温焯背着依旧醉酒昏睡的风黎迈进客栈。
方芜紧随其后,却不料刚进门,风黎猝不及防掉到了自己身上,她不想也知道是温焯撇给她的。
但过于突然,方芜都来不及反应,倒是险些摔倒,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她刚想痛斥温焯,抬眼看清了眼前局势,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见温焯手里正夹住了几根银针,显然刚刚他推开风黎,是为了躲开突如其来的银针攻击。
此时他正抬头盯着某处,那眼神里充斥着可怖的戾气。
方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方珞正站在楼梯上边的拐角,居高临下的望着。
他眼神似寒冰刺骨,直面与温焯对视。
方芜左右看看这两人的眼神儿,不由得感觉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她想,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们俩已经大战几百个回合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凝住许久也未有人开口说话,导致方芜提着一个心忍不住惶恐。
倏忽,温焯夹住银针的手一挥,将那几个银针冲着方珞甩了回去。
方芜一惊,方珞倒是不闪不躲,伸手去接那甩过来的银针。
接自然是能接住的,不过方芜却看见他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似乎是被银针的冲击力给震慑到了。
可转瞬即逝,方芜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随后,方珞便转头回了房间,随着关门的啪嗒一声,这奇怪的氛围才结束。
方芜不知道怎么的,刚刚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依靠在方芜身上的风黎乱动了几下,似乎是歪头靠住的姿势保持太久待不住了——毕竟半倚半靠可没有在别人背上趴着舒服。
方芜生怕她胡乱动弹弄摔了自己,连忙拽住她。
温焯被两人推搡的动静扯回杂乱的思绪,不过也只是侧头看了看两人,便转身欲走。
方芜见他走了,急道:“你这就走了?那她呢?”
温焯头也没回,边往楼梯走边挥了下手道:“她就交给你接力了,你可以的!”
方芜:“……”
57.继续上路
翌日艳阳高照,万里晴空。
风黎这个一直嚷嚷着要早点出发的人,却是最后才醒——还是被方芜晃醒的。
风黎醉意褪去,头却依然昏沉沉的,昨晚的回忆零碎又杂乱的在脑子里炸开。
她一时间错愕,一时间又恍惚,竟有些分不清这些回忆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还发愣呢?再不起床午饭都赶不上了,你今天还要不要出发了?”
方芜已经来房间再三催促了,风黎还是无动于衷,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决定先把风黎从床上拽下来再说。
说来就来,方芜三两步上前就开拽。
风黎脑子乱的很,哪儿有心思吃饭,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确定昨天的回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总之她暂时不想面对,方芜越来扯她,她越是往被子里躲。
方芜见状,更是去拖她。
“你俩磨蹭什么呢?吃不吃…嗯?你俩干嘛呢?”
温焯在饭桌前等了许久人都没齐,实在坐不住了,打算上楼看看,正巧门没关,便看到这俩人推搡拉扯的画面。
风黎见来的是温焯,猛然想起什么,直接跳下床,鞋都没穿跑到温焯面前。
她迅速伸手去抓他的右手腕,看了眼完好无损的金线,才算是松了口气。
温焯抽回被抓着的右手,单挑着眉道:“怎么?刚睡醒就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风黎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便宜可占?”
温焯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多了去了。”
“谁稀罕?”
风黎哼完,又愤愤道:“你昨天骗我喝酒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我忘了!”
“你问我之前你就拿去喝了好不好?”温焯说着啧了声道:“可是拦都拦不住。”
“你少在这瞎扯!”
风黎逼近他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就是……”
“诶呀!我说……”
方芜打断俩人的胡扯,上前拽回风黎,愤愤道:“你先把鞋穿上再闲聊去行不行?”
方芜见她鞋都不穿就跑下床,操心的劲儿就又上来。
温焯该催也催了,便回饭桌等着去了,转身下楼之前还不忘甩下一句:“你俩赶紧的,再磨蹭下去也不用出发了,等着吃晚饭了得了。”
风黎:……
她还是有些别扭,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别扭什么,但就是不太想下楼面对方珞。
风黎清了清嗓子,试图敷衍方芜,“那个…其实我也不饿,你去吃吧,我…我收拾收拾东西……”
方芜道:“没什么东西可给你收拾的,你赶紧下楼吃饭就行了。”
风黎怔了怔,“行,那你先去,我一会儿就下去。”
方芜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磨叽了起来,纳闷儿道:“今天还要不要出发了?你不是最着急了吗?”
风黎:“……”
该来的躲不掉,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说了,就算昨晚不是梦,那也不是她主动的,她躲个什么劲儿?
风黎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忽然道:“对,没错,是的,走,下楼吃饭!”
方芜:……
两人下楼的时候,方珞和温焯早已落座,饭菜也都摆了满桌,还没走近便能闻到香气。
应该是刚上才没多久,热气都还在。
方芜从楼梯远远的看见这一桌菜,瞳孔皱缩,蹭蹭蹭几步走向饭桌。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多菜?我没点这么多啊!”
温焯歪头看着她,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佯装道:“不是你点的?我还以为你打算临走之前让大家吃顿好的呢。”
“别装了!”方芜黑着脸道:“不想也知道就是你点的。”
温焯挑了下眉没回答,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方芜伸手去夺他的筷子,垂死挣扎道:“咱们才四个人,这么多菜根本吃不完,趁现在还没吃,没准儿能退回去点……”
温焯手腕一转,从方芜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然后快速夹起一口红烧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才道:“菜都现做出来的,谁会给你退?想什么呢!”
方芜急道:“那你还……”
俩人谈话间,风黎也已落座。
她在此期间偷偷瞥了好几眼方珞,可对方始终没看自己一眼,寡淡清冷,与平常无异。
眼前这位,跟她脑子里关于昨晚那些零碎记忆里的方珞完全不同。
风黎刚刚处于醉酒后的头昏,现在清醒恢复了不少,静下心来细细的想想……
昨晚方珞飞针钉路人?
方珞骂人滚?
方珞亲…呃…太扯了,越想越扯,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真的。
风黎大概是想明白了,哪有什么昨晚的回忆啊,全是自己鬼迷心窍,乱想的罢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摆烂地想着算了,随便吧,吃完饭出发上路才是正事儿。
风黎和方珞都已经开始吃了,温焯和方芜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呢。
方芜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点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温焯道:“说的好像你不吃一样!”
方芜道:“我花钱了的我凭什么不吃!”
“你不提我差点儿忘了,你也不缺钱啊?”
温焯故意道:“你那袋金子,别说这顿饭,把这客栈买下来都绰绰有余吧?”
他这话一出,方芜果然僵住了脸。
两人叽叽喳喳的争吵突然静默了,风黎才满脸疑惑问道:“金子?什么金子?”
方芜骤然回神儿,僵硬的笑道:“没,没什么……”
她这反应,怎么可能没什么?
风黎微眯着双眼,似乎在说老实交代,而方珞也察觉了不对,抬眼问道:“金子从何而来?”
方芜知道自己是瞒不住的,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出来。
她恶狠狠的瞪了眼温焯,随后低下了头,小声坦白道:“唐门……”
她本来想说唐门给的补偿费,但刚提到前两个字,风黎便惊道:“什么!唐门又来了?什么时候?昨天吗?怎么没完没了的!”
方珞听闻也是皱了皱眉,又道:“我不是说过,不可擅自……”
“不是不是,”方芜就知道他们得这个反应,连忙解释道:“你们先别急,听我说……”
明明昨天方芜跟温焯解释的时候风黎也全程在场,却因为醉酒跟方珞一样毫不知情,从头又听了遍原委。
风黎听完,依然眉头紧锁,只是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疑惑。
她边琢磨边自言自语道:“我真是想不明白,这唐阈是个什么意思。”
温焯啧啧两声,“对吧,不可理喻吧?”
风黎点了下头,“总觉得他是居心叵测……”
“我觉得没那么复杂,”方芜含糊道:“可能之前就是误会……”
“误会?”风黎道:“你别是忘了之前逃命的时候了吧?”
方芜语塞。
方珞则严肃道:“此事暂未有定论,唐门也并非等闲之辈,之后你不可单独行动,更不许再擅作主张与之接触。”
方芜像个犯错的小孩儿点点头,闷声道:“知道了。”
“还有,”方珞又道:“钱财足够就好,贪多无益,莫要被此利诱。”
方芜闷头应了声,随即便安静吃饭,不再言语。
面对这个场景,风黎突然理解了人间那句长兄如父,她想起了之前在韩府时,方芜曾谈起过他们兄妹的过往。
本是和睦幸福的一家四口,因为一次意外,双亲尽亡,最后兄妹二人变卖家产才得以拜师谋生。
风黎初遇这对兄妹时,若不是两人眼眸有些相似,她根本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妹,毕竟无论是性格还是气质完全是背道而驰。
但越相处越会发现,方芜是被方珞保护的很好,也教育的很好,哪怕是风餐露宿,哪怕历经苦难,她也是个善良活泼的人。
这么一想,风黎觉得方芜贪财也没什么的。
“对了,”温焯吃着吃着饭,突然又想到什么,问方芜道:“昨天你拿回来拿一堆包裹和礼盒呢?”
方芜:……
风黎刚吃几口菜,又是满脸不解道:“包裹?礼盒?”
“是啊。”
温焯指着空空如也的墙角道:“昨天还在那,堆的跟座山似的,满满当当的……”
方芜连忙道:“没有那么夸张,也就十几个……”
“啊?”风黎看她道:“哪儿来的?也是唐门给的?”
“才不是,”方芜杨着下巴道:“全都是我自己得来的!”
风黎:?
方珞抬眼看她:“从何得来?”
“哥,真不是唐门给的!”
方芜极力解释:“那些都是我参与游戏赢的奖品!”
风黎愣神儿片刻,不可置信道:“方知有,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都玩什么了?”
方芜掰着手指数道:“就套圈儿、掷骰子、猜盲盒、选正反什么的…”
风黎嘴角抽了抽道:“行,我信都是你自己凭运…哦不,凭实力赢来的了。”
方芜尴尬的笑笑,拿着筷子赶紧吃饭,单方面想退出本次饭局的焦点人物。
风黎却再次发出疑问道:“不过,你赢得那些东西都哪去了?我怎么一个也没看见?”
方芜:“……”
她瞄了眼她哥,气压有些低,尽管带着面具,她也知道自己哥哥此时此刻没什么好脸色。
于是,她端起旁边的茶水喝口压压惊,心里叫苦,昨天的事怎么就翻不过去篇儿了呢?
“东西去哪了我不知道,”温焯瞥了眼喝茶掩饰心虚的方芜,火上浇油道:“但是这丫头可是大老早就出门来着,我下楼的时候,她刚进客栈门,被我撞见了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咳咳咳……”
方芜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赶忙澄清道:“什么鬼鬼祟祟!你不要乱讲好不好!我那是…是……”
说到这,她突然又磕吧了,温焯盯着她追问:“是什么?”
风黎也问:“是什么?”
方芜低头吃着饭,声如蚊蚋道:“都是些礼品,上路又带不走,我早上就,就都拿去典当了,换成钱拿着上路方便点……”
“噗哈哈哈哈哈哈!!!”
温焯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完全不浪费,还知道换成钱。”
风黎听到钱,又想起金子的事,好奇地凑过去道:“你说唐门给了你补偿费,给的是金子吗?哪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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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
“没什么可瞧的……”方芜推脱道:“好好吃饭吧!”
风黎不依不饶,“我就是好奇,给你多少钱才让你说既往不咎就既往不咎了?”
方芜面露难色道:“也…也没多少……”
风黎不肯放过她,“没多少是多少?”
温焯在旁边故意使坏道:“你扒开她那小布包看看就知道了。”
方芜:!!!
温焯说完,方芜立刻放下筷子伸手去捂自己的小布包,但是她哪抢得过风黎啊,挣扎不过两下,小布包便大敞开来。
那一刻,风黎愣住了,眼神都木讷了,满眼泛着金子的光芒。
“这…这叫没多少?嗯??”
风黎以前确实不会把钱财放在眼里,但是自从来人间后,她可算是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总结一句话,没钱寸步难行,没钱事事不能!
风黎轻抚了几下方芜的脑袋,语重心长道:“…这么看来,也确实不怪你。”
方芜绿着脸收好自己的小布包,抬头却撞上自己哥哥凌厉的眼神儿,她迅速低下头接着吃饭,全程不敢再去看方珞。
午饭过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们终于要离开上京了,风黎简直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手里玩转着飞升笔,四人跟着指引往西北方向走去。
不过,这次法器感应非常微弱,也就是说明他们离目的地距离真的很远。
本来呢,对于风黎,温焯和方珞三个有修完的来说,再远的路程都不是问提。
但加上个普通人方芜,那可就是大大的拖慢了进度。
于是,在风黎与温焯的双重施压下,方芜动用了小金库的第一笔花销——买了一辆带有两个千里马的马车来赶路。
虽然出手就是小金饼,但也不耽误方芜疯狂与卖马车的老板砍价,简直给风黎和温焯看呆了。
有了马车,四人的路程瞬间提速。
千里马就是千里马,飞驰千里轻松惬意,温焯自觉的担任车夫。
后来由于他驾马车太过速度狂野,最终众人一致决定他被下岗了。
再之后风黎本想去驾马车,却被方珞抢先了,她便乖乖待在了车底。
连续奔波数日,飞升笔的感应逐渐强烈,也就是说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只不过千里马已经不再活跃,毕竟不能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马儿有没有草吃,这倒不是风黎他们所能控制的,而是他们越往西北去,越是荒芜偏远,不仅树木稀少,花草更是近乎没有。
直到马车已经慢到已经与走路无异的时候,四人终于舍弃了马车,放了两匹马自由,从而选择步行赶路。
按常理来说,越是荒凉之处,越应该干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眼前的地方偏偏与常理相反。
不仅泥泞不堪,一步三滑,还有树奇高,更离谱的是全然看不见花草。
四人越往深处走,道路越是离奇,坑坑洼洼的泥地接连成片,都不是脏了衣服鞋子的问题了,而是他们步履越发艰难蹒跚。
方芜拽着方珞的袖子走,都越发踉跄不稳,终于忍不住发问道:“风黎姐姐,你确定咱们这条路是对的吗?”
风黎冲在最前面,身上早就泥点斑斑,闻言她停下脚步,手里转了两下飞升笔,又看了看前方,才回头道:“就是这个方向不会错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
温焯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道:“这地方可不像是人会来的……”
“啊?”方芜愕然道:“什么意思?人不来什么会来?”
风黎张望着四周,说道:“人不来的地方,自然是妖精鬼怪喜欢来的。毕竟要选择修炼之地的话,要么福泽深厚,要么离奇诡异,这才有利于增长灵力。”
风黎不解释还好,解释完方芜的脸瞬间垮掉了。
她声音发虚道:“那,那咱们还往前…往前走什么?万一闯进什么妖精窝,或者鬼怪聚集地,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你怕什么?”
风黎提醒她道:“你别忘了我也是妖,并且是很不好惹的那种。”
温焯忍不住嗤笑道:“我看你别的不行,吹牛倒是无人能及。”
风黎下意识想反击温焯,不成想刚一回头就脚底打滑。
此时恰好方珞拽着步履蹒跚的方芜走到两人眼前,风黎眼疾手快拽住方芜才幸好没摔在泥里。
温焯更是笑道:“就你这站都站不稳,还想着打架呢?我看你别是跑都跑不掉吧?”
风黎气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
搁以前,温焯听这话早冒火了,今天却是不紧不慢的微笑着回击道:“不一样吧,我可是站的稳稳的。”
“你——”
风黎气的要动手,幸亏两人中间还隔着方珞方芜两兄妹,风黎才没扑出去。
“你俩让开!我今天非要揍他!”
方珞不动也不言语。
方芜则是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掐,还继不继续走了?”
风黎气焰不减,仍是扑腾着想去够温焯,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越来越矮……
越来越矮???
方珞与温焯率先察觉不对,异口同声对风黎道:“别动!!”
58.红壤沼泽
当你发现问题的时候,往往是来不及反应的。
此时此刻的风黎就是如此。
她的膝盖因挣扎而没入泥地,其余三人顺势低头,然后愕然地发现尽管没有乱动,脚踝也没入了泥地。
四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刚放弃马车往这边走的时候,泥地还没有这么坑坑洼洼,更没有如此松软。
方芜立刻惶恐起来,连忙问:“这…这这什么情况?”
“还不明显吗?”温焯苦笑道:“掉泥沼了。”
方芜慌张道:“刚刚明明站的好好的,之前也都没事儿啊,怎么会突然……”
风黎也满是疑惑:“怎么会是泥沼?刚刚踩的明明是平地啊?”
方珞沉声道:“泥泞有古怪。”
方芜抬头,“啊?古怪?”
温焯弯腰,伸手试图抓一些泥来看,泥却是在手里停留不过片刻,便如稀泥水般溜走,而他弯腰的举动也让他陷的更深,泥地已然没过半个小腿。
方芜见状,喊道:“诶!你别乱动啊!”
温焯甩了甩手,站直了身子道:“这不是普通的泥,是红壤。”
话音刚落,风黎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突然的静谧气氛,让方芜更是忐忑不安,她试探问:“红壤是什么?”
方珞察觉到自己袖口被拽紧了些,便低头与她解释道:“风化淋溶作用强烈,土层深厚,质地粘重,腐蚀至无形。”
方芜别的没听懂,却被最后一句惊到了,不可置信道:“这泥会腐蚀?”
方珞点头嗯了声。
方芜更慌了,“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怎么出去?”
没等方珞回答,方芜忽然又尖叫起来道:“啊啊啊——为什么我陷的这么快?!”
几人谈话间,已然越陷越深,方珞膝盖没入泥地,温焯大腿已没入泥地,风黎快即腰部。
而方芜下陷的竟然比风黎还快。
众人视线集中,只见方芜已经半截陷进泥里,她此时手里抓着方珞的胳膊,导致方珞也随之陷得更深,当她自己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瞬间松开了手。
片刻间,她又被方珞反手抓住,呵斥道:“抓牢,别松手!”
方芜担忧道:“可是哥你……”
风黎抓住方芜的另一边,与方珞一左一右胯住方芜,使得下陷速度得以延缓。
“担心他之前,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不过…你为什么陷的这么快?”
方芜委屈道:“我…我也不知道……”
就在此时,不知道在哪飞来一只墨绿色的蝴蝶,直飞到方芜后脖颈。
“啊啊啊!好像什么东西在咬我脖子!!”
风黎闻言侧头,见是只蝴蝶,便伸手去赶走。
可那只蝴蝶却又落在方芜肩膀,开始拉扯方芜肩头的衣服。
风黎看不明白,蹙眉道:“它没咬你,好像在拽你衣服……”
方芜盯着肩头的蝴蝶片刻,恍然道:“我好像见过这个它!”
风黎纳闷儿道:“你见过?”
方芜点点头,“就之前在马厩买马车的时候,花丛中群蝶飞过,我觉得这只蝴蝶漂亮的与众不同,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温焯也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也见过,在…在赶路的时候。”
风黎盯着蝴蝶,想了想道:“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见过,就刚刚进这个地方的……”
“可是……”
方芜看着拉扯自己衣服的蝴蝶,疑惑道:“它这是要干嘛?”
方珞凝视着举止怪异的蝴蝶,若有所思道:“看样子,它想拉你出来。”
“啊?它……”
方芜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回过神儿来的风黎打断道:“都这时候了,还聊什么蝴蝶,还不如想想你为什么陷的什么快!”
就这会儿工夫,方芜已然陷进去一大截,哪怕方珞与风黎用力架住她,也只是三个人都陷得更快而已。
突然,温焯想通了什么,抽出腰间锋芒,抬手一挥,挑起了方芜身上的小布包。
至此,方芜恢复正常的沦陷速度,不再快速下滑。
众人:……
原来是方芜装的东西太沉,导致下陷加快。
温焯手腕用力,准备将小布包从方芜身上甩出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方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开左右被胯住的胳膊,双手向上一伸,牢牢抓住了小布包,并抱在怀里。
其余三人:……
方芜委屈道:“我的包…不能扔……”
风黎无语道:“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不能扔的?”
温焯道:“你可以不扔你那小破包,那到没什么重量,只是里面那些金子必须全扔了,不然你很快就和金子一块沉下去了。”
方芜倔强道:“金子也不能……”
风黎懒得和她讲理,直接伸手去抢她抱着的布包。
此刻也不知道方芜哪来的力气,就是死死地拽着不肯撒开。
风黎与她僵持着:“松手!”
方芜道:“不!”
风黎:“你要命还是要钱!”
方芜:“都要!”
“都要个屁!我看你要疯!”
风黎陷在泥里使不上力,见方芜不肯妥协,她话锋一转道:“诶?你快看,你身上哪只蝴蝶飞走了!”
方芜头也不回,牢牢抓住小布包,使出了全身力气,“你少来这招!”
“真的!你看看,真飞走了!”
“它飞它的,跟我无关,我不看!”
风黎冷笑一声,“嘿!你这丫头现在真是厉害了哈!”
俩人拉扯几下,陷的更深了。
突然,方珞抬手一挥,快准狠夺走了俩人拉扯的布包。
方芜瞬间慌了,连忙伸手阻拦,撕心裂肺喊道:“哥!不——”
她话都没说完,方珞已经伸手掏出一把金饼抛了出去。
方芜根本拦不住,接着又一把金饼抛出去,她想去捡却被风黎反手擒住。
方芜就这么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布包,被方珞抛出一把又一把金饼,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金饼落入泥沼,尽数被吞噬的无影无踪。
方珞扔完最后一块金饼,才转手将布包塞回给方芜,全程并未说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话可说。
方芜哭丧着脸,多大的委屈也不敢跟方珞叫板撒气,只能红着眼眶,把小布包重新背回身上。
风黎在旁边哼道:“活该!”
方芜丧气的垂着头,伴着哭腔,喃喃自语道:“怎么来的时候好好的,突然就开始陷了……”
温焯在一旁道:“首先,刚来的时候一直在走没有停步,其次,刚来的是应该是普通的泥,后来的这些才是红壤。”
“啊?”方芜转头去看他,含泪问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分得清是什么泥?”
温焯皮笑肉不笑道:“根本用不着思考,因为红壤不会在你身上留泥点子。”
方芜不明白,“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风黎打断方芜道:“都快溺死在这了!你俩还有心思研究泥是什么泥?”
眼看四人很快就要被淹没了,方珞当机立断掏出几张黄符,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拿出的黄符是无字的。
只见他在众人注视之下,抬手咬破了食指,而后以指为笔,用血做墨,涂抹在黄符上。
黄符一共四张,他迅速涂抹完,其中三张挥手贴在三人后背,剩余一张贴于自己胸前。
歃血符使得四人暂时定在原位,不再持续下陷。
方芜见状,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终于不往下陷了。”
温焯却道:“傻子,只是暂缓了而已,这符可是在烧你哥的修为。”
方芜听言,担忧道:“哥…你……”
方珞不动声色,只道:“无碍。”
歃血符只能争取多耗一点时间,再拖下去,依然是必死无疑,方珞自然是清楚的,他思虑片刻后,便掏出了随身带的银针。
只见他双手拢气控针,十七个银针分散于四人周边,紧接着方珞运气驱动,银针开始旋转,泥沼被针气甩出一个漩涡,四人位于漩涡中。
四人随着气旋慢慢浮出泥面,风黎见状,却伸手去拦方珞。
“方清明你不要命了?快停下来!”
方珞充耳不闻,方芜则是注意到自己抓着的胳膊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连忙道:“哥,你怎么了?”
方珞依旧不语,运气控针,漩涡持续,四人也缓慢浮出。
方芜更是慌了,双手按住方珞发颤的胳膊,因而发现,他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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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在颤,是整个人都在抖。
方芜急道:“哥,你到底怎么了?”
风黎怒气中烧,“方清明!你用不着这样!停下来!”
“住手!”连温焯也抬手去阻止他,“逞什么能?我可不需要你拿命博出去。”
方珞不为所动,温焯干脆手持锋芒转手一挥,冲破了漩涡的气场,也打乱了几根银针的转动。
瞬间,漩涡消散,银针回到方珞手里。
四人的膝盖已经浮出泥沼,突然,方珞嘴角渗出一股接一股的鲜血。
方芜一惊:“哥!!”
方珞有气无力的拍了拍方芜的手,轻声安慰道:“我没事。”
风黎见他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气都不打一出来,“没事个屁!刚刚要不是温焯给你拦下来,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方芜:!!!
方珞:……
温焯冷哼了声。
方芜眼含泪珠,撇嘴道:“怎么办啊?咱们真的出不去了吗?”
风黎低头看看还陷在泥里的小腿,虽然身上贴着方珞的符不会往下陷了,但是依然动弹不得。
四人静默许久,温焯突然开始用锋芒搅动脚边的泥。
锋芒不似他们四个那般会被泥沼吞噬下陷,完全能自由活动不沾泥泞。
温焯拨动几下后,嘴角勾笑道:“果然……”
随即,他开始把锋芒当铲子般,拨动淹没腿边的泥泞。
他这一举动,导致噼里啪啦的泥泞飞溅,风黎离他最远都被波及到了。
风黎茫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拿出飞升笔,也学温焯弯腰划动泥泞。
果然,飞升笔与温焯的锋芒一样,是不会被泥泞所影响的。
风黎瞬间明白了过来,红壤虽然万物皆可腐蚀,但毕竟是针对活物,而法器虽然有灵,却是死物,会沦陷,不会腐化。
这就像刚刚方珞扔出去的金饼一样,只是会陷进去了而已。
四人贴着歃血符,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把自己的双脚挖出来,就可以脱离泥沼了。
虽是逃生自救,但风黎与温焯弯腰曲背挖泥铲泥的画面,却是莫名喜感。
须臾,温焯纵深一跃,成功逃脱泥沼束缚,
紧接着风黎也跳脱出来。
她感叹道:“可算是出来了!”
方芜见状,连忙道:“我们!我们还在泥里呢!”
风黎道:“知道知道,还能忘了你俩啊!”
她说罢与温焯对了个眼神,俩人便又准备铲开方珞与方芜腿边的泥。
与此同时,方珞又拿出银针,还没控针划泥,便被风黎伸手拍了回去。
“歇会儿吧你!”
方芜也道:“哥,你刚刚伤的不轻,还是不要运气了。”
方珞怔住片刻,还是听话的收回了银针,静静地看着风黎拿着法器,低头一点点铲开自己腿边那些难缠的泥泞。
方芜看着风黎背上的歃血符,若有所思道:“咱们脱离泥沼后,还继续赶路吗?”
温焯觉得好笑,“你是嫌你哥命长吗?”
方芜猛然想起刚刚温焯说,这歃血符是靠燃烧方珞修为生效的,也就是说,时间越久消耗越多损伤越重。
方芜皱起了眉头,“哥,你现在怎么样?”
方珞轻声道:“还好。”
闻言,风黎手上铲泥的动作顿了顿,“一会儿脱离泥沼后,咱们四个就扯了身上的符往回跑,不要停,速度快一点应该不会陷。”
方珞道:“不用扯符,我没事。
风黎直接忽略他,继续道:“往前走应该全是红壤,往回走只是普通的泥泞,扯了符就跑,跟着我就行了。”
方珞:……
温焯铲着泥,头也没抬道:“这样,你们先往回跑,我去探探路。”
风黎却道:“不,都回去。”
温焯道:“放心吧,我……”
风黎态度坚决,语气也加重了些,不容拒绝道:“都回去!”
方芜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同进退,还是先回去想想办法吧!”
谈话间,方珞与方芜也被挖出腿脚。
然而,就在他俩即将脱离泥沼之际,方芜突然惊恐指着前方。
“那…那是什么东西!!”
59.紫色蜘蛛
众人顺着方芜的视线看去,瞬间瞳孔皱缩,因为此时此刻,光滑的树干上,正有数只大蜘蛛正向他们爬来。
虽说是蜘蛛,但却要比寻常蜘蛛体积大个七八倍,暗紫色、巨大、诡异至极。
刚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四人就查看过这些奇怪的树,此地泥泞颇多,花草全无,如此环境下生长的树也定不同寻常。
温焯还试图爬上树去看看,结果却是根本爬不上去。
这树不仅高,还特别滑,若是想停留或攀爬,根本是无稽之谈。
不然他们四个也不会只能趟泥前进了。
然而此时这些大蜘蛛却能在这些树上来去自如,并且全部向他们这个方向聚拢,四人不震惊才是怪了。
风黎收了收神儿道:“不管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只要敢从树上下来,全会被红壤腐蚀的连渣……!”
她话没说完,突然见最前面的那只蜘蛛跳了下来。
众人震惊的看着大蜘蛛吐出数条白丝,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便在泥泞表面形成一张白网,蜘蛛跳下来的同时,直接落入了白网上。
“啊啊啊啊——”
方芜惊呼道:“这这这…这是什么变异蜘蛛怪啊!!”
“怎么会这样?!”
风黎看着树上接连跳下来的蜘蛛,不可置信道:“这可是红壤!这些蜘蛛网怎么可能……”
“别愣着了!”温焯回头对风黎道:“赶紧把他俩挖出来跑!”
风黎闻言,赶紧低头铲泥,不再去看那些蜘蛛。
但那些蜘蛛嘶嘶吐网的声音,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些蜘蛛正一个个从树上跳下来靠近他们。
方芜动弹不得,只能满是惶恐的看着那些蜘蛛向她们逼近。
最先跳下来那几只蜘蛛,不断的吐丝织网,然后跳到新的网上,以此来在泥泞中前进,而旧网则被泥沼吞噬。
突然,一只蜘蛛的新网还没织完,旧网便已下陷,那只蜘蛛的爪子被泥泞黏住,哪怕是网织好了,它也无法跳过去,只能动弹不得越陷越深。
全看在眼里的方芜,慌张地指着那只沦陷的蜘蛛,喊道:“你们快看!那些蜘蛛也会陷进去!”
风黎与温焯同步抬头,几人视线集中。
确实,最前跳下来的那几只蜘蛛,吐丝织网不过三次,便先后开始被泥泞纠缠上了。
只不过下一秒,众人又愣住了。
因为后来的蜘蛛,直接踩在了前面蜘蛛的身体上,接着吐丝织网前进。
风黎瞪大双眼,“我去!这也行?!”
直接踩着同伴躯体前进的蜘蛛,要比吐丝织网速度要快更多。
不过片刻,那些大蜘蛛已经近在眼前了。
躲是躲不掉了,温焯与风黎做好了迎击的准备,握着武器挥去,却不料,俩人竟全都挥了个空。
风黎和温焯:??
“它们似乎并不想攻击我们……”
方珞盯着脚边的蜘蛛,思忖道:“先观察看看。”
众人不解,警惕的盯着那些蜘蛛逐渐聚集在方珞和方芜的脚边,最先到达的蜘蛛果然没有攻击,而是突然张口开吃。
……嗯?开吃?
方芜迷茫的看着自己腿边的蜘蛛,懵道:“它…它在干嘛?吃泥巴??”
温焯也惊道:“我去!什么情况??”
“这些蜘蛛难不成……”
风黎扫量周围的蜘蛛,大胆猜想道:“在帮忙??”
风黎说的不错,那些蜘蛛不断的吃方珞与方芜脚步的泥泞。
它们的速度甚至比风黎他们挖泥的速度更快,哪怕是陷进去,接下来的蜘蛛也会踩着前一个蜘蛛的尸体继续吃。
观察了好一会儿,方珞才道:“这些蜘蛛不会自发的做这种事情,除非……”
风黎道:“除非什么?”
方珞似乎心下定论,突然抬头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扬声道:“敢问阁下何人?又为何出手相救?”
“……”
周遭寂静,无人回应。
风黎咳了声道:“嗯…是不是你想多了,其实没……”
“各位法师,好久不见!”
闻言,四人猛地抬头,皆是一脸愕然。
温焯反应最快,立刻换了副嫌弃的表情,“小毒枭?怎么是你??”
来者正是他们的老熟人,唐门门主唐阈,他依旧是一袭青色锦衣,此时正单手挂在树干上的蜘蛛网上。
“怎么,很意外吗?”
风黎汗颜道:“不应该意外吗?”
突然,方芜喊道:“哥!”
也许是歃血符时间太久,方珞猝不及防的咳了好大一口鲜血。
方芜着急转身去扶方珞,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又立即低头查看,原来她的脚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泥沼。
谈话间,旁边几个树干上数只蜘蛛织出了大网,唐阈对众人道:“扯了符,先去挂在蜘蛛网上!”
四人互相看了眼,虽然有所疑虑,但眼下方珞的情况不佳又吐了血,还是选择扯了身上的符,转身跳上旁边的蜘蛛网。
与此同时,唐阈纵身跳下,眼疾手快的踩着蜘蛛的身体,从风黎手上一把拽过方芜,转身回到原处。
速度之快,待众人反应过来,方芜已经被唐阈挎着胳膊,挂在同一张蜘蛛网上了。
而风黎、温焯和方珞,则在对面的三个树干的蜘蛛网上挂着。
方芜:……
对面的三人:……
方珞注视对面的唐阈,声音冰冷道:“唐门主,这是什么意思?”
唐阈不以为意道:“没什么意思,这样安全。”
风黎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想起之前方芜说的,便问道:“喂,你不跟她和解了吗?又抓她干什么?”
方芜也是有些忐忑,弱弱的问道:“是,是啊…咱们不是和好了嘛……”
唐阈莞尔,温和地看着她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风黎看着眼前青衫俊容的唐阈,又低头看了看恢复如初的泥沼。
只见那些被吞噬的蜘蛛,已然被腐蚀的无影无踪消失殆尽。
她实在想不通什么情况,又扬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跟踪我们?”
唐阈实话实说:“当然不是,若是跟踪,怎么会才出现?”
温焯才不信他的鬼话,“你别告诉我又是偶遇,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偶遇,你当这是市集菜市场买菜呢?”
“不对!”
温焯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些蜘蛛是从反方向来的,你去过前面了?”
风黎也想起来,刚刚那些蜘蛛出现的时候,是从他们要去的红壤前面过来的。
也就是说,唐阈不是刚刚来,而是比他们四个来的还要早,现在是返回来找他们的。
风黎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还未等唐阈开口,方珞便道:“蝴蝶。”
一语点醒众人。
一路上那只墨绿色的环蝶若隐若现,因为没有威胁,四人便没有多想。
可如今看来,那只环蝶,便是唐阈驱使来跟踪他们的。
只是风黎还是有一点想不通,“就算你派蝴蝶跟着我们,你又怎么会比我们快?”
温焯也疑惑不解,端倪着唐阈道:“你小子该不会…故意到前面去跟我们装偶遇吧?”
唐阈:?
方珞:……
风黎翻了白眼道:“且先不说他想干嘛,他怎么知道咱们去哪?”
面对俩人无脑发言,方珞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堪堪解释道:“因为咱们一直在往西北方向走,都没有拐弯绕路,所以很好推测出路线……”
风黎恍然大悟,“所以说,他是看咱们一直往西北方走,才提前去前面等咱们?”
“我猜……”
方珞抬眼看着唐阈,不紧不慢道:“唐门主本是跟在后面,只是此地环境特殊不宜躲藏,若是继续跟着定会被我们发现,所以选择先行。”
“各位就别瞎想了,我就是嫌你们走的太慢,先去前面探探路而已。”
唐阈说罢又摇摇头,“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几位法师看起来厉害的很,实际上掉泥坑都爬不上来……”
“你眼瞎了?你没来之前我们就出来了好吗!”
“没你那破蜘蛛突然出来添乱!我们照样也能出来!”
听到这话,温焯和风黎反应最大,唐阈却只是冷哼一声,不作回应。
方珞则是抓住了刚刚谈话间的关键词,直奔重点道:“唐门主刚刚是承认了一直在跟踪我们吗?”
闻言,唐阈脸色微变,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方珞的语言陷阱。
风黎立刻道:“果然!你跟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温焯也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可多了,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心眼儿呢?”
话音刚落,温焯挂着的蜘蛛网哗啦啦散落下去。
由于太突然,温焯被连带着一滑险些掉入泥沼,幸亏他甩出锋芒用力插进树干,才得以稳住。
温焯单手挂在锋芒上,眼看着滑落的蜘蛛网被泥沼吞噬,抬头怒道:“小毒枭!你故意的是不是!”
唐阈微微一笑,“是。”
温焯气焰一下就上来了,“你——”
唐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道:“事已至此,我就直说了吧,我这次来呢,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
说到这,他侧头看了眼身边挎着的方芜,才接着道:“…报恩。”
众人:???
方芜本人:?
唐阈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是侧着头注视着方芜说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方芜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别过头,怯懦道:“报恩?找…找我报恩?”
唐阈道:“嗯。”
方芜左思右想,才憋出一句道:“你该不会是说我给你包扎手臂的事儿吧?这…这谈不上报恩吧……”
唐阈一声轻笑,正欲回话,却被风黎打断道:“喂!我说,聊天能不能看看场合?”
从刚刚几人扯掉方珞的歃血符后,除去温焯险些滑路后以锋芒支撑,几人就一直挂在那些紫蜘蛛织的大网上。
风黎撑的胳膊都酸了,听着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听越没意思,终于是忍不住出言阻止。
“既然你说你是报恩来的,那你刚刚也是帮忙了,恩也就算是报了,我们还有事要忙,你就打哪来回哪去吧!”
风黎才不管他是报恩还是偶遇,不是来找茬儿添乱的就行。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目的,风黎可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有脑子琢磨他,还不如多想想审判的事儿。
虽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但唐阈却十分不在乎,“可是我走了的话,几位法师要如何渡过这数十里红壤沼泽地呢?”
听到这话,风黎眼睛一下就亮了,“你能过去?”
温焯无语道:“你失忆了?他刚刚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噢对!不过……”
风黎端打量唐阈,略有怀疑道:“不过你自己能过去也就罢了,带着我们怎么过?”
唐阈不再多说,只道:“跟紧就行。”
众人:???
唐阈话音刚落,众人周围又聚起了许多暗紫色的大蜘蛛。
其中一只忽然从树干上跳下,落在唐阈挂着的树干下,紧接着其他蜘蛛也纷纷跳下。
这番操作简直给众人看呆了,毕竟跳下去不是平地,而是红壤沼泽。
之前那些蜘蛛尽数被腐蚀吞没,这些蜘蛛也定不会例外,可是这些蜘蛛还是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就跟排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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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样。
令人更震惊的是,那些蜘蛛竟用自己的身体铺出了一条很窄的路。
最初跳下的蜘蛛已经开始下陷,唐阈侧头对方芜轻声道:“抓紧我,不要松手。”
他说罢,便纵身跃下。
方芜来不及反应,身体突然一轻,她下意识要抓紧唐阈的胳膊。
对方却是抽走胳膊换了个姿势,一手抱住肩膀,一手抱着膝弯,她就这么横躺在了唐阈的怀里。
方芜:……
唐阈跳到蜘蛛身上,没有过多停留,脚下生风般,快速的踩踏着蜘蛛前进。
方芜虽被他抱着,但也仍有颠簸,又惊又怕,只得让自己悬空的双手揽住唐阈的脖颈。
唐阈怔了下,“抓紧。”
方芜:……
从唐阈突然出现,到现在被他抱着跑,方芜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仿佛这人每次出现都带来令人想象不到的意外。
追杀、和好、解围,她只觉得不可置信。
这世间,竟然有人比她哥还要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人存在?
“就打算这么一直抱着我吗?”
方芜陡然收回思绪,才发现唐阈已经越过红壤沼泽地,在平地上停下来了,而自己却还保持着原姿势在发愣。
唐阈又道:“如果你想这么抱着,我倒也不介意……”
方芜脸刷的染了红,手忙脚乱的从唐阈身上跳下来。
此时风黎也到了平地,刚刚唐阈跳下就跑,三人眼看蜘蛛逐渐下陷,来不及多想只能紧随其后。
风黎刚停下便看见红脸的方芜,奇怪道:“方知有,你脸怎么回事?”
方芜闻言,脸红更甚,含糊道:“没…没什么,有点热……”
风黎愣道:“热?这天气?”
“哥!”方芜见方珞走过来,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跑过去,只想着赶紧逃离这尴尬。
她走近后,又想起自家哥哥刚吐过血,赶忙问:“哥,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方珞克制着自己的气息,尽量不然旁人发现他的气虚,“只是损了些修为,无伤大雅。”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温焯刚到平地就是一句吐槽,倒也不是抱怨,而是眼前的景象确实荒凉至极。
野地蛮石四处潦草,微风掠过,还会扬起处处黄沙。
风黎拿出飞升笔随手一转,心下一喜道:“感应这么强烈!就是这附近了!”
温焯环顾四周,又吐槽道:“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
恰逢此时,有一只蜥蜴从众人面前迅速爬过,没入不远处半陷地下的石头缝。
温焯嘴角抽了下,接着道:“……蜥蜴吗?蜥蜴是下一个目标?”
风黎:……
几人现在四周皆是荒凉野地,乍眼一看四周方向并没什么不同。
虽说飞升笔能指引方向,但只会感应大概范围,审判未开始前并不会锁定某个指定的人。
正在几人面面相觑,思考何去何从时,忽而微风拂过,几人皆是一股凉意。
方珞望了望天,对其他几人道:“西北蛮荒之地,昼夜温差较大,且先安顿下来,再行打算。”
方芜疯狂点头道:“同意!非常同意!”
温焯却道:“说的容易,这破地方,连个花草都没有,哪能有可以安顿的地方?”
风黎左右望了望道:“要不就找个大点的背风的石头,生堆火凑合凑合得了。”
温焯瞥了眼方芜,“这地方的温差不比树林草地,咱们还能凑合,这丫头估计明早就被冻死了。”
此时,唐阈突然道:“先往那个方向走吧。”
众人齐齐望去,他所指之处是一座远山,放眼看去,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座山而已,更是与周围其他荒山野岭没任何区别。
风黎谨慎道:“为什么往那走?”
没等唐阈回话,温焯眺望远山道:“那座山看起来倒是没那么荒凉,还有点绿色。”
风黎道:“所以呢?”
方芜则是一副恍然模样,“不荒凉也就是说有人居住!那就是有村落可以借宿了!”
唐阈在一旁听了,立刻夸赞道:“阿芜真聪明!”
风黎和温焯:……
方芜突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扯他哥的袖子,“哥,咱们要过去那边看看吗?”
方珞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才堪堪回过神儿,接着道了声:“嗯。”
众人不再耽搁,直奔那山而去,那远山离红壤沼泽地还是有些距离的。
好在四人在傍晚前抵达了山脚,这座山也不负众望,果然是有村落在的。
随意错落的房屋,淳朴又复古,可就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众人观望了一会儿,风黎道:“难不成是个废弃的旧村子?”
方芜琢磨着道:“不能吧,看着不像废弃的,只是这家家户户怎么都关门了呢。”
风黎道:“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就都睡了?”
方芜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事有点儿诡异,咽了咽口水道:“不…不会是什么鬼怪在作祟吧……”
风黎眼睛一亮道:“难不成目标就在这儿?”
方芜嘴角抽了抽道:“不会这么巧吧?”
温焯停下脚步,站在其中一间屋子面前,“光溜达能看出个什么,去敲门试试不就知道了?”
方芜脸色变了变,“万一里面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呢?我看这每家每户的门都关的可严实了……”
她话音未落,温焯和风黎两个早就按耐不住上前去敲面前的门了。
只是他俩手还没碰到,门就被打开了。
然而门里面并不是村民,起码在装束上来看,一点也不朴实。
不仅如此,还都浑身散发着杀气……
60.行尸走肉
风黎和温焯下意识戒备起来,门里面的人见状也做起了防备。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没有轻举妄动,直到门里的人突然看见什么,然后齐齐道了声:“门主!”
风黎和温焯:???
唐阈摆了摆手,僵局终被打破。
门里的几个人出屋走到唐阈身后,风黎这才恍然,这些人都是唐阈带来的杀手。
温焯不耐烦道:“小毒枭,你来过这不早说?”
唐阈不以为意道:“你又没问。”
风黎猛然想起从刚才到这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察觉有任何活人的气息,脸色一变道:“原本在这那些村民呢?”
温焯愣了下,“该不会都被这小子给杀了吧?”
唐阈观察方芜的表情变化,立刻撇清嫌疑道:“根本就没有村民。”
风黎皱眉,“什么意思?”
方芜也十分奇怪,“没有村民,那这些房屋怎么解释?”
方珞环顾四周,主动解释道:“这些房屋年代古老,不像是近年建造的村子,更像是保存良好的…遗址。”
唐阈笑道:“法师果然观察入微,不错,这就是个遗址而已。”
几人谈话间,温焯已经进屋里观望了,边听屋外讲话,边伸出双指摸了下桌子墙壁。
“要是遗址的话,怎么会这么干净?”
他说着走了出来,看着唐阈和他身后的几名杀手道:“你别跟我说,是你这几个手下打扫的。”
唐阈面不改色道:“我只说是遗址,又没说没人住。”
风黎深感莫名其妙:“你刚刚还说根本就没有人!”
“哦……”唐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解释道:“也不能说是人,毕竟早就死了。”
众人:????
唐阈不知道是不是懒得废话,只见他招呼身后其中一名杀手上前。
“阿四,解释下。”
那名杀手应声,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地方是泑山,再往西为沙都,是千年前義禾国旧址,而他们目前所在的村落就在泑山脚下,属于義禾国边境。
自古以来,国界边境必定会设守卫,又因常年驻扎边界,守卫的家属便也随之迁移,落户边界。
也就是说,这个村落是羲禾国的守卫家属村。
听到这,方芜惊讶道:“羲…羲禾国?”
风黎抬头,“你这什么反应?”
方芜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喃喃道:“羲禾国,传说特别富有,是那种遍地宝石美玉的国度,但就是整个国度突然就堙灭了,呃…怎么说呢,反正挺悬乎的……”
风黎追问:“什么意思?”
方芜表情耐人寻味道:“就…挺古老的救世传说了。”
风黎挑起眉毛:“嗯?”
方芜见她好奇,又扫量一圈众人,见视线都在她这,便解释道:“关于这个羲禾国灭国,在人间流传诸多版本。其中传播最广泛的就是:诸神之战后,洪荒大地处于混乱纷争,万物皆受牵连苦不堪言,直至众神殒身救世,方才恢复世间安宁。”
“据说那时有一大妖名唤为魃,终日流荡人间,其所到之处遍地成旱,滴水不见,受世人厌弃,最终游荡至西北此处,竟与羲禾国一同消失了。”
“流传是因为当初的羲禾国善用巫术,又结神缘,不忍放任神女魃再去迫害世人,便倾举国之力,以国为阵,设五行之印,困魃于此,永世不得出。”
“以一国换众生,可谓是感天动地,之后就一直传作佳话受后世赞赏流传。”
风黎见她不讲了,便问:“没了?”
方芜点头道:“传说就是这些。”
人间的传说和故事太多,但多数是添油加醋的吹捧,所以风黎倒也并不往心里去,转头又对那名唤做阿四的杀手道:“你继续。”
唐阈点头示意,那名杀手便又继续说起来。
大概是,唐阈他们虽然为了越过红壤沼泽也耽搁了些许功夫,但还是在上午就到这了,面对黄沙蛮石,几人也是漠然很久。
幸亏这鬼地方也不是完全没生物,没错,就是蜥蜴。
身为制毒养蛊的唐门,利用蜥蜴带路的确是情理之中,最后几人成功找到了这个家属村。
不过,令他们震惊的是,这个毫无生气的村落,竟然有老弱病残以及女眷在生活着。
这些村民虽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也不难识破了这些人没了生命体征,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正在他们准备采取些什么行动的时候,那只墨绿色的环蝶飞来了。
然后唐阈就匆匆走了。
风黎打断道:“既然这里的村民都是行尸走肉,你们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个什么羲禾国,什么守卫家属村,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唐阈慢悠悠回道:“即使是死人,唐门也能获取有效信息。”
听到这话,方芜脸色骤变道:“该,该不会是那个什么…食髓虫吧……”
“对,就是食髓虫。”
唐阈又夸赞道:“阿芜果然聪明!”
方芜:“……”
风黎还是不懂,“食髓虫是什么?”
温焯在一旁双手抱臂,啧啧道:“那可是唐门一大特色。”
风黎侧头看他,“你又知道?”
温焯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唐门八卦话题,这几百年在炼狱就没停过。”
方芜在一旁补充道:“在世间,唐门的流言热度也是只增不减。”
唐阈听言,摆摆手道:“还行还行,谬赞了。”
温焯翻了个白眼:“好的不行坏的行,你当这是夸你们呢?”
风黎听的云里雾里,“说了半天,食髓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唐阈侧头,对旁边的属下扬了扬下巴,“阿四,解释解释。”
那名杀手应声又上前。
顾名思义,食髓虫以脑髓为食。
人脑会存有潜意识,被食髓虫吞食后,这些潜意识会短暂的存在食髓虫身体里。
每只食髓虫只能吃一次人脑,吃完后快速将其碾碎,会将其吞食的潜意识挥发出来。
海市蜃楼般,转瞬即逝。
食髓虫是唐门炼制的其中一种蛊虫,在众多蛊虫中最难炼制也最难养成。
是唐门特有的一种用来获取情报的虫子。
身为杀手组织,获取消息情报是必要条件,虽然获取情报的方式有很多,但大多都比较复杂,且准确性不能保证。
所以唐门就突发奇想,炼制特有的蛊虫,经历无数次的失败,最终还是被唐门研究出了食髓虫。
无论生死,只要这人有身体,脑子还在,就都可以为其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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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黎明白了什么是食髓虫后,不禁打个寒颤,“这种恶毒的获取信息的办法,你们也真能想得出来?”
唐阈却不屑道:“弱肉强食的世间,为了生存,没什么恶不恶毒的,身在唐门,不杀人就得被人杀。”
弱肉强食、生存、不杀人就得被人杀,这几个词就像是强灌入风黎的耳朵一样,令她无言以对。
来人间前,她风黎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愣住许久,心里反复问自己:风黎,你不就是这样吗?你不就是为了强大可以不择手段吗?来人间不也是为了走捷径?
你在厌弃什么?
忽然,沉默半响的方珞开口了,“世间不止有弱肉强食。”
众人:???
方珞淡淡道:“变得强大可以自保,而不是主动伤害他人,世间不止是弱肉强食,还有共存共荣。”
风黎呼吸一滞,她觉得方珞似乎看穿了自己刚刚的所有小心思。
风黎晃了晃头,回归正题道:“所以那些村民都去哪了?还有,那个食髓虫还获取了什么其他信息?”
那名杀手看了眼唐阈,后者点了下头,杀手阿四才继续说。
大概是唐阈走后,他们几个杀手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
村民本就是些老弱病残和女眷,拢共也就二十来个人,还都是行尸走肉,没有思想,只会按照之前的生活轨迹不断重复活动。
杀手们既然问不出个什么,便直接将所有村民抓到不远处空旷的地方,动用食髓虫吃了村民们的脑子。
可惜,村民脑子里的潜在记忆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日常。
能知道这里是羲禾国守卫家属村,还是将这二十来个人的记忆拼拼凑凑,加上世间流传的那些羲禾国传闻才总结出来的。
那名杀手说完便退到了唐阈身后,风黎看着他不可置信道:“没了?就这??”
她说完又皱起了眉头,“那些村民为什么会变成行尸走肉?红壤沼泽地又是谁设下的?这个地方为什么要与世隔绝?”
那名杀手低头不语。
风黎愕然道:“合着你们用虫子把二十几个村民的脑髓都吃了,就看了半天人家的生活日常?”
听完这些后,别说是风黎无语了,就连唐阈都是眉头紧皱。
他当时不在场,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些信息,想必是没料到信息竟能如此匮乏。
唐阈招呼杀手阿四的,“查到那些村民是怎么死的吗?”
那名杀手抿着嘴摇了摇头,低沉着头,充满了办事不力的自责。
温焯冷哼道:“说来说去,没点有用的。”
风黎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五个审判目标还没找到,就已经这么复杂了。
没有有效线索思考,现下的信息又如一团乱麻,她更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了。
温焯提醒道:“你那法器呢?看看接下来往那边走。”
风黎眼睛一亮,拿出笔在手心旋转几下,眼睛又暗淡下去了。
温焯不解道:“怎么了?”
风黎叹道:“这里感应已经很强烈了……”
“这儿?这还有什么啊?连那点行尸走肉的村民都没了……”
温焯说着眼睛逐渐眯了起来,盯着唐阈以及他身后的几名杀手。
“难不成,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61.白菜和猪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方珞却道:“不是他们。”
温焯斜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不是?”
方珞道:“咱们是被风黎的法器带到这的,他们是跟着咱们才来到这的。”
这话说完,众人集体陷入了沉默。
须臾,温焯望着房子后面的山,若有所思道:“这里是泑山,也就是说翻过去就是羲禾国旧址,那个什么目标是不是……”
风黎瞬间反应过来,“对!隔着山呢!所以说飞升笔感应强烈是这个地方没错!但不是眼前这个家属村!是山后面的羲禾国遗址!”
她说着,便跃跃欲试道:“那还等什么!先翻过去这座山看看!那边一定……”
方芜突然面露难色,“现在就出发吗?”
风黎转头看她,“不然呢?”
方芜垂头丧气道:“没什么,就是…呃……”
风黎看她磨磨唧唧,含糊不清的样子,刚要追问,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咕噜噜咕噜噜几声。
众人:……
行了,也不用问了。
温焯打量着方芜,哭笑不得道:“你又饿了?”
“什么叫又?”
方芜不满道:“说的我好想很能吃一样,咱们都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好吗?”
风黎对此浑然不知,“有吗?”
方芜用力的点点头,用行动来告诉她——有!
还真不是方芜能吃,身为团队里唯一的正常人,一没灵力二没修为,活着全靠食物补给。
其他人饿劲儿过去就没有了,她一顿不吃可以,顿顿不吃可就饿死了。
温焯目光锁定她身上的小布包,“你之前不是买了挺多吃的?都没了?”
“都在马车上,弃了马车后我虽然也装了点,但也在赶路时吃完了……”
方芜说到这狠狠瞪了一眼温焯,莫名一股气道:“说的好像你没吃一样!”
温焯:“……”
风黎哼道:“要我说,你是包里没地方装了,要不你能浪费食物?”
方芜一时语塞。
风黎又补了一刀,“你倒也不嫌沉,金子能吃吗?”
被说的当事人撇撇嘴,颇有情绪的喃喃道:“能不能吃现在也都没了……”
旁观的唐阈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就算不吃饭,你们现在也没法出发吧?”
风黎猛然回头,“你不说话我都忘了你在这了!”
唐阈:“……”
风黎道:“你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
唐阈抿了下嘴,“低头看看自己吧。”
风黎被提醒后,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时满身泥泞,虽然红壤不沾身,但他们几个之前走过普通泥地的时候,身上确实溅上了不少泥水。
再抬头看看,天都黑了下去,本来她们到这就是快傍晚了,还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这么久。
“那就明天再……”
风黎话没说完,就发现身边早就没人了,她想着是各自去找顺眼的房屋换洗去了,毕竟现在是个空村子,去哪都行。
而她就近选择,直接进了对面的屋子,手持一片鱼鳞打光,观察着四周不禁啧啧两声,心想着这屋子哪像是遗址啊?
干净整洁,充满生活气息,若是没有唐门的突然到访,估计那些行尸走肉的村民能一直保持这样生活下去。
不过死就是死了,尽管能留存于此,每天重复一样的事情也还是死人。
风黎随手拿起一个木桶,打算去墙角的水缸舀些水洗漱,刚走到水缸看到里面倒映着的自己的脸,倏然愣住了,然后心里充满了无语。
我是鱼啊,我干嘛舀水?
风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木桶随手一甩,一跃跳进了水缸,直至没进水里,她还是觉得刚刚的自己很可笑。
来人间太久了,久到她快忘了自己是妖,久到她都习惯了做人的行为。
风黎泡在水缸里许久许久,她什么也没想,或者说,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只想放空自己,当一条被水包围的鲤鱼。
“砰砰砰……”
直到被拍门声敲醒,风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
她跳出水缸,浑身甩了甩,不过片刻她身上便干净如初,不沾染半分水珠和泥泞。
“砰砰砰砰砰……”
门又被敲了几下,风黎有些不耐烦道:“别敲了,来了。”
开了门,风黎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大晚上的,除了方芜还能是谁来找她?
风黎表情还挂着刚睡醒的困倦,声音也有点疲乏,“怎么了?”
方芜已经换洗了干净衣服,伸着头往屋子探了探道:“你这屋黑漆漆的,连个光亮都没有,都不知道你在不在,怎么不点个蜡烛呢?”
风黎不以为意道:“没光不也让你找到了吗?”
方芜撇嘴道:“我挨门挨户进去找的,就你这门是里面反锁的,也幸亏这村子拢共没几户,不然我都找不过来。”
风黎懒得听这些,“行了行了,你不抓紧休息去,找我干嘛?”
方芜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弯着眉眼道:“吃饭呀!”
风黎皱眉,“有吃的了?”
“嗯呢!”
方芜笑嘻嘻道:“找到好多吃的!”
风黎其实没什么心思吃饭,甚至想跳回水缸泡着,言随心出,便打发道:“我不饿,你去吃吧。”
“不吃饭怎么行!”
方芜才不会纵容她这些,伸手就拉着人走,并催促道:“快走吧!吃完赶快休息!明天还要翻山去呢!”
风黎向来拿方芜没办法,只能任对方拉着走,两人就这样直至一处大房子门前才停了脚步。
风黎端详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房子,嘴角抽了抽道:“这房子…怎么也得是村长住的吧?”
“可能吧,”方芜边上前开门边笑着回道:“这是村子里最大的房子了。”
门一推开,风黎先是被烛光晃了下眼,待恢复了视线一看,嗬,一二三四五六七……行吧,就这点人,都在这呢。
再打眼一看,除了方珞,其他人都正低头围着什么沉思,都没注意方芜和风黎来了。
出于好奇,风黎也凑了过去,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堆食材??
风黎打破沉寂道:“你们…盯着这些干嘛呢?”
温焯回了神儿,转头打量着她,问道:“你…会做饭吗?”
风黎表情瞬间垮掉,无语,太无语了。
“合着你们是在这琢磨怎么把这些弄熟啊?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个怎么了呢,表情那么严肃凝重。”
唐阈视线扫过来,“看你这语气,肯定是会做饭了?”
“废话!我当然是……”
风黎微笑着说到这,一个急转弯儿,迅速收起笑脸,面无表情道:“……不会。”
她这个大喘气和变脸,成功收获温焯和唐阈的白眼两双。
方芜刚进门的时候,先去问了问独自坐在一旁圆桌边的方珞伤势怎么样,还有没有大碍,寒暄了几句后发现其他人都在那边围着,便也走了过去。
她拍了下风黎道:“你们干嘛呢?”
风黎转过头,“这就是你说的找到吃的了?全是生的?”
方芜不明所以道:“当然是新鲜的,就算有熟的也都馊了坏了,没法吃啊。”
“不过……”风黎回头瞥了眼唐阈和那几个杀手,又道:“为什么他们也来了?难不成和咱们一起吃?”
方芜赶紧拽了拽风黎的袖子,干咳了声,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东西都是人家找来的,能不带人家吃嘛……”
温焯注意到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扬声喊道:“你俩嘀咕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了?”
“怎么吃啊?”风黎扫视了眼众人,“都没个会做饭的。”
众人听到这一句,又是望向那一堆食材,齐齐叹了口气。
方芜看着这群唉声叹气的,不解道:“怎么没个会做饭的了,我会做饭啊。”
众人:???
方芜见他们这个反应,又道:“我当你们在这边思虑什么呢,原来是在想做饭的事情啊,放心吧,我来。”
风黎与方芜他们相处这么久,只知道方芜会做哪个巨难吃的毒面条,可不知道她会做其他东西。
再说了,以方芜哪个毒面条来看,她的厨艺确实不敢恭维……
风黎和温焯沉浸在被毒面条支配的恐惧中,唐阈却不知所谓,上前惊喜道:“阿芜还懂厨艺?”
方芜老是被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略懂略懂……”
温焯嘴角抽了下,“你制毒行,做饭就算了吧。”
风黎也道:“是,算了吧,我看那堆东西里还有水果,凑合着吃点得了。”
这话,方芜可听不得,“你俩是在质疑我吗?”
俩人抿嘴不做声,默认了。
方芜撇着嘴去问方珞,“哥,你说,我做饭怎么样?”
此时的方珞正在坐在桌子旁喝水,突然被点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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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谈谈回道:“我觉得还不错。”
方芜满意的点点头道:“听见了吧,我哥是不会撒谎的。”
“不,”温焯摇头道:“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味觉,所以,他的评价不算。”
方芜:“……”
风黎看方芜撇着嘴,一副委屈模样,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算了算了,再说该哭了,给你次机会,做饭去吧,给这么多人展现一下你真正的厨艺!”
唐阈依旧捧场道:“我没吃过阿芜做的饭,待我尝过之后,再做评价,保证真情实感!”
方芜本着不争馒头争口气,不再多说,在那一堆食材里挑挑拣拣,抱了一堆满意的直奔厨房大显身手去了。
温焯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抱着手臂,问风黎道:“能吃吗?”
风黎叹了口气:“看命吧。”
窗外弦月如钩,屋内灯火通明,厨房里叮铛作响,大厅四人围坐在圆桌旁。
跟随唐阈的那几名杀手,本是被唐阈派去厨房给方芜帮忙,但不过片刻,就被方芜推搡了出来。
几人只得又站回唐阈身后,没什么表情,也不言语,跟群假人似的。
整个屋子除了方芜在厨房忙碌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响。
须臾,风黎实在是受不了这静谧的氛围,瞄准唐阈,率先找个话题。
“你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唐阈本是望着厨房那边愣神儿,被风黎冷不丁一问才回过头来,想了想道:“报恩报恩,自然是报了恩才能走。”
风黎又道:“你要怎么报恩?”
唐阈道:“不知道,看情况吧。”
“等等,”风黎后知后觉道:“你报什么恩?她怎么你了?”
唐阈顿了顿,然后面上露出浅笑着,“救了我的命。”
“方知有?”
风黎满脸写着不信,再次确认道:“我没听错吧?她救了你的命?”
的确,这话怎么听怎么荒谬,别说是方芜救唐阈的命了,就是方芜能救个普通人都是不可思议的,何况是唐阈这样的。
不仅风黎觉得他在胡扯,就连温焯都忍不住道:“你还真听他放屁?都是借口,这小子就是赖上咱们了。”
此言一出,唐阈身后的杀手们皆是狠戾的眼神盯着温焯,似乎只需唐阈一声令下,他们就大开杀戒。
温焯眼神直视唐阈,丝毫不惧道:“怎么?想动手?”
对视几秒,唐阈突然笑了,“不动,伤了和气。”
风黎:“……”
温焯眯了眯眼睛,反而挑衅道:“也是,你也打不过我,倒是白费力气。”
面对温焯的话,那几名杀手戾气更甚。
唐阈却是不急不躁的回道:“你说的对,确实打不过,也懒得费力气。”
风黎:“……”
温焯见激将法无用,对方俨然一幅无赖模样,只剩无语,“你这小子,就是铁了心不走呗?”
唐阈微笑道:“暂时是的。“
“你……”
温焯还想再说,却被风黎拦下道:“算了,他想跟着就让他跟着,不指望他能帮忙,别添乱就行。”
风黎的言下之意,就是别再赶他走了,和平相处总比之前被追杀强,倒不是怕,就是不想因为无谓的打架耽误时间。
温焯自然是懂风黎怎么想的,便也就不再说什么,倒是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方珞,突然开了口。
“唐门主愿意跟着倒也无妨,只是不要过分越界,失了分寸。”
唐阈:……
不知怎的,风黎深感方珞是话里有话,语气里还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还有,唐阈这个突然愣住的反应,肯定是听懂了什么。
风黎左右看看两人,更是笃定自己刚刚的猜想,于是跟旁边的温焯低声耳语。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方珞看他不太顺眼?”
温焯左右看了看两人,忽然想通了什么,抿嘴笑笑,“养白菜的农民,看偷白菜的猪能顺眼吗?”
风黎满脸疑惑,“农□□?”
温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不就是你面前的这俩?”
风黎仍是不懂,“那白菜又是谁?”
“来了来了,开饭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寻着声音齐齐向厨房望去。
温焯顺势对风黎挑了下眉,“白菜这不就来了嘛。”
风黎:???
62.实名投票
方芜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匆匆端到众人桌上。
那几名杀手见状想搭把手,却被方芜先催促道:“你们几个怎么站着?赶紧坐下准备吃饭了!”
说着她侧头看了眼风黎他们围坐的小圆桌,目测能坐六个人,再挤挤也就七个。
而现在已经坐着风黎、温焯、方珞、唐阈四个,肯定是挤不下这些杀手们了。
方芜左右张望了下,屋内并无其他桌子,对那几名杀手道:“这样吧,你们去别的房子搬个桌子来,我把菜分两份出来。”
那几名杀手下意识的看向唐阈,后者只给了个眼神,他们便心领神会,匆匆出了门。
不一会儿几人便搬了张大桌子过来,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靠风黎他们的小圆桌太近,但也不算远。
方芜本来就是按照人多做的饭,所以就算是把菜都分成两份,分别摆上两个桌子也是绰绰有余。
她从厨房到大厅匆匆几个来回,两个桌子便上齐了菜,大概每桌四五盘,另外每人一碗蔬菜汤。
风黎和温焯看着桌子上菜品沉思。
令他俩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菜目测都是挺正常的,并且也没闻到什么刺鼻的气味。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着,难不成方知有真会做饭?
方芜见两人不动筷子,催促道:“想什么呢?吃啊。”
说罢,她回头对杀手们那桌道:“你们也吃,对了,那个蔬菜汤锅里还有很多,喝完再去盛哈!”
风黎犹犹豫豫的拿起筷子,正不知伸向哪道菜的时候,方珞伸手夹了片土豆,还是那副食不知味的样子吃了起来。
她看了那盘土豆片刻,决定试一试。
不过还没夹到,便听唐阈笑着道:“没想到这普通的青菜,经过阿芜手后能这么好吃!”
此话一出,风黎瞬间放弃土豆,转而去夹青菜,同时被影响的,还有迟迟没动筷子的温焯。
也许是唐阈说的太真诚,两人皆是想尝尝这个所谓好吃的青菜。
夹到青菜后,风黎还是有些疑虑,先是凑近闻了闻。
温焯则是直接吃了,随即脸色骤变,扭头就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是什么鬼味道!呕!!!”
风黎直接石化,正准备往嘴送菜的手也僵住不动。
温焯没好气道:“你瞎扯也得有个度吧?这鬼东西你都说好吃?”
方芜:……
唐阈若无其事的道:“我怎么瞎扯了?我陈述事实而已。”
温焯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唐阈有些不悦,“个人口味不同罢了,都吃的好好的,就你挑三拣四。”
温焯气的骨节作响。
方芜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爱吃吃,不爱吃别吃,吃个饭有什么可吵的。”
说罢,她有些赌气的意味儿,拿过温焯手中的筷子,“不吃算了。”
唐阈又夹口菜,边吃边道:“是他无中生有,明明这么好吃。”
温焯强忍着怒气,咬牙道:“到底是谁无中生有?”
“哦?”唐阈歪头看向温焯,“你要是气不过,咱们可以投票,看看到底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温焯想也没想道:“投票就投票!”
风黎终于缓过神儿来,“投票?怎么投票?”
唐阈扬起下巴道:“在座这么多人,自然是实事求是,按照本心了。”
刚刚温焯没经过大脑就应了,现在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指向默默吃饭的方珞。
“他不准参与投票!”
方芜不满道:“为什么我哥不能投票?”
温焯微微一笑,“你也说了,他是你哥,家属票不算!”
方芜垮脸,便听他又道:“所以现在小毒枭投好吃一票,我投难吃一票……”
说着他转头看向风黎,“你快吃!吃完投票!必须实事求是!”
风黎:?
关我什么事儿?为什么拿我试毒?
刚刚温焯吃的比她快一步的时候,风黎心中万千庆幸,本以为逃过一劫,结果现在却要被迫尝菜,她心里不忿的想着这是倒了什么霉呢?
然而在几人瞩目下,风黎终于还是夹起一片土豆,沉了口气,快速塞进嘴里,随即整个人怔住了。
上头!太上头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风黎闭上眼睛,缓冲了许久这个味道。
她本以为方芜的草药拌面,是因为添加许多药材才导致味道那么诡异,然而,她错了,不能怪药材,确实是方芜做饭的手法太神奇了。
当然,这菜肯定没有草药拌面那么可怕,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绝对是难以理解的味道了。
不知怎么的,风黎竟然有些好奇,她就不信了,能全部都难吃不成?
随即,她又夹了下一道菜,咀嚼了几口,嗯…还是难吃。
再下一道菜,嗯…依然难吃。
再再下一道菜,我去!还是难吃!
风黎心里不禁发问:方知有,你是怎么做到每个菜味道都不同,却都保持着非常难吃的水准?
温焯和方芜看着她一声不吭,却不停的尝菜,一下就懵了。
温焯虚声道:“你…该不会觉得好吃吧?”
方芜见状竟有些期待,眨着眼睛认真的盯着风黎,问道:“怎么样?”
风黎全部尝完后,奋力将最后一口菜咽下去,“我投……”
温焯和方芜提着个心听着这关键一票。
“我投难吃一票。”
温焯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胜负心,激动的拍了下桌子,对唐阈道:“两票对一票!就是难吃!你输了!”
方芜:……
风黎突然感觉有些无语,为什么要参与这个无聊的投票?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瞥见一直默默吃饭的方珞,心道:他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另一边,唐阈却道:“我怎么就输了,还没投完票啊。”
方芜和风黎:???
温焯感觉不妙,果然,唐阈嘴角一勾,“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在吃饭。”
方芜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不远处那桌杀手们。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弱弱的发问:“你们…觉得这饭菜怎么样?还合口味吗?”
杀手们:“……”
“都聋了吗?”正喝汤的唐阈停顿了下,语气平淡并未多加修饰。
可他话音未落,那群就杀手条件反射般的齐齐抽搐了下,立刻站起来道:“好吃…特别好吃……”
风黎望着这群因为唐阈一句话就被震慑到的杀手们,不禁连连摇头。
要不是杀手们个个脸色铁青,以及桌子上的菜根本就没动多少,风黎就也觉得他们没味觉了。
方芜尴尬的笑笑道:“好吃你们就多吃点,不用站起来,快坐下继续吃吧。”
杀手们看了唐阈一眼,又坐了回去,二话不说闷头干饭。
唐阈对温焯道:“看见了吧,这么多票对两票,看来还是好吃居多呢。”
“我看你小子就是……”
温焯气的要站起来,屁股刚离座,就被风黎眼疾手快的拉回座位,同时从桌子上抄起个苹果,塞到了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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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你跟他个十几岁的孩子置什么气?”
温焯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多么幼稚,翻了个白眼,又狠狠的咬了口苹果,“也是,我才懒得跟小屁孩儿较真儿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屁孩这三个字尤其加重强调,但唐阈也不气,也不理他,只笑眯眯的侧头又去和方芜说话。
“阿芜,这汤真好喝,我能再来一碗嘛?”
温焯:……
方芜经过刚刚的闹剧,已然有点失落的意味儿,她不愿强求别人什么,此时面对唐阈这样的话,颇有为难。
“你…真的觉得好喝吗?”
“当然!”唐阈点点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不然我干嘛还要喝?”
方芜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不用勉……”
“我喜欢!”唐阈脱口而出:“真的!我不是为了哄你!我是真的喜欢喝!”
风黎和温焯:……
许是他说的太真诚,又没有丝毫犹豫,真叫旁人看不出一点哄骗之意,仿佛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唐阈就偏偏就喜欢这口。
方芜是个喜怒哀乐都藏不住的人,听到他这话,刚刚的那点失落就都一扫而去了,眉眼又舒展开来挂上笑意。
“好,那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说罢,她便拿过唐阈手里的碗乐呵呵的去厨房了,而唐阈则又拿起筷子吃起了桌子上没人吃的菜。
风黎和温焯翻白眼翻的眼睛疼,不想再看唐阈,糅眼睛的糅眼睛,吃苹果的吃苹果。
方珞此时也吃的差不多了,风黎糅完眼睛,迷迷糊糊的视线看过去,对方正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珞的睫毛很长,垂眼的时候尤其好看,衬的他那双凤眼柔和清亮。
风黎喜欢看他愣神儿,因为能在他没发现自己的时候,再多偷看一会儿。
不过也不会偷看很久,但凡风黎盯的久了点,方珞总能发现。
只要他抬起那清冷的眸子去回看风黎,她就会感受到一股不太友好的情绪,然后识趣的转移视线。
就比如现在,风黎对上方珞的视线后,干咳了两声去看别处。
过了两秒,她偷瞟回来,发现对方视线还在,又立刻迅速转过头,去看刚刚盛汤回来的方芜。
方芜被这么突然盯着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吗?”
“嗯……”
风黎有些尴尬,随意找个借口道:“你这…这衣服不错……”
“这衣服啊,是这里村民的,我在其他屋子找的。”
方芜把汤递给唐阈,坐了下来道:“你没发现吗?”
风黎只是随口扯的话题,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奇怪,“发现什么?发现你换衣服了?废话,我又不瞎。”
“不是说这个。”
方芜叹口气,抻着衣服的袖口给她看,“我是说这个。”
风黎打眼一瞧,只见袖口绣着一条蜿蜒的金色的蛇形图案。
不过衣服布料简朴,瞧着也不是什么金丝线,只是普通的黄褐色的棉线绣的图案,倒是手工精良。
风黎纳闷儿道:“绣边图案吗?这怎么了?”
方芜愕然道:“你还真没发现啊?”
风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芜拿起桌上的一只碗举给风黎看,上面刻着与衣服上同款蛇形图案。
又拿起筷子给风黎看,筷子梢末端也刻着微小的蛇形图案。
指了指门上的布帘,还是画着同样的蛇形图案……
风黎这才恍然,这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同款蛇形图案?
63.金蛇图腾
不对,风黎细想着,好像从他们到这个地方来,这个村子就处处是这个图案。
只不过村子建筑古老陈旧,本就与当代的装饰房屋不同,她也就没太在意。
现在看来,这个图案到像是这个村子特有的标志。
风黎虽然对人间见闻颇少,但也不是全无了解,也是知道那种生于偏僻的部落,特殊的族人,与世隔绝的少数人等等都会有自己的信仰。
就像是世人多拜神,逢年过节要祭祀祈福,只不过有些民族部落,他们所崇拜的是少数信仰。
例如拜狐仙、祭冥鬼、敬花谷、更有甚者还会拜发财树、饕餮貔貅玄武这些灵兽……
他们会把自己的信仰制成专属的图案,就成为了独有的图腾。
像是最常见的龙图腾、狼图腾、凤凰图腾,还有些不常见的小鬼图、山精树妖图、氏族祖先画像……
总之,千奇百怪,信奉什么的都有。
沉默许久,风黎才又若有所思道:“这是他们的图腾?”
“大概是吧。”
方芜看着袖口的图案,又道:“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蛇有什么神奇之处,又能庇佑他们什么呢?”
话题开启后,众人自然也被带入其中。
温焯顺手拿起个碗,径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蛇图腾而已,能有什么特殊的?”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蛇。”
方芜摇摇头,不懂装懂道:“你看看这蛇蜿蜒曲折,栩栩如生,盯久了还莫名有点寒意,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啊!”
温焯似信非信的又拿起碗凑近的看了看,风黎也是拿起根筷子盯了起来。
这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俩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更别说什么寒意了。
方珞也终于参与进话题,堪堪道:“远古的国度,必然有些出乎常理的信仰,羲禾国崇尚巫术,虽其设计有些怪异,但也都在情理之中。”
“我就说吧!”
温焯终是放下碗道:“就是条蛇而已,哪有什么不同寻常,图腾是蛇是泛指蛇类,只能说明这羲禾国以蛇为尊。”
“不过……”方珞盯着那图腾,忽然道:“这蛇图好像并不泛指。”
听言,温焯挑起眉毛看他,“那你说说,有什么不同?”
“就拿此碗来说。”
方珞拿过温焯刚放下的碗,缓缓道:“就是个普通的用来盛饭的碗而已,刻上图腾倒也正常,不过就这样刻在碗上不行,还偏要在刻痕处染上金色。”
听到这,喝汤的唐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物件儿,“好像真是,这些图腾不论是画的还是刻的,亦或是绣的都是金色的蛇。”
方芜也道:“噢对!都是金色的蛇!”
话题到这,温焯突然不说话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逐渐皱起了眉头。
风黎倒是被这话点到了,喃喃道:“金色的蛇…金蛇……”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激动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世间有且仅有一条金色的蛇,难不成是那位?”
方芜:???
唐阈:???
方珞放下碗,陷入了是与不是的沉思。
“这么一想,还真是那条蛇!”
风黎说罢,又疑惑道:“这羲禾国竟然崇拜祸世之蛇?”
方珞回过神儿,难得说了大段的话,“虽有些不好的过往,但后来也算是近神级灵兽了。何况羲禾国是千年前的国度,那时世道混乱灾祸连连,许多灵兽授神意救世,想必是此蛇救助过羲禾,便成了整个羲禾国的信仰。”
风黎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么说的话,倒也算合理了。”
“什么祸世之蛇?什么灵兽?”
方芜不懂他们说的,直接探头问:“哥,你是从哪听的?我怎么没听过金蛇?”
方珞顿了顿,略显不自然道:“杂乱的书籍看多了,忘了是哪本古籍提及过的了,只是寥寥几句金蛇的记载。”
他说罢,又补充道:“刚刚我所说的,多半也是看到图腾后,想起一些关于金蛇的事迹,猜测的罢了。”
风黎在一旁附和道:“确实,这世间唯一的金蛇,也就是妖界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死的才会讲讲。我也是有幸听过些,毕竟上古时期的灵兽多了去了,有的是比这金蛇出名的,倒也就显得这金蛇不出众了,没什么太多故事可流传。”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都没听过什么金蛇传闻。”
方芜虽是这么说,但八卦的心还是忍不住的,便又笑嘻嘻对风黎道:“那你讲讲,这金蛇怎么是祸世之蛇了?又怎么成为近神级的灵兽了?”
风黎若有所思的旋转着手里的那根刻有金蛇的筷子,细长的的筷子在她手指间灵活反转,她的思路却不在这筷子上,而是拼凑着自己仅知道的那点故事传闻。
“金色的蛇,世间虽说仅有一条,但这金蛇却不是天生金色身形,虽说不是天生的灵兽,但原形也非俗物之蛇,而是稀少物种,螣蛇。”
“螣蛇……”方芜听的认真,跟着喃喃了一句,又问道:“很厉害吗?”
风黎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蛇在妖界是何等尊贵的物种吧?”
方芜摇摇头,表示确实不知道。
风黎:“……”
另一位听众唐阈,倒是比方芜知道的多点,“妖界的话,蛇之尊贵是肯定的,毕竟被称为万妖之祖的女娲,不也是蛇身吗?”
方芜恍然,风黎也点了点头道:“说的对,但不尽然。”
唐阈:?
方珞解释道:“蛇,亦被称为小龙,乃是妖界最具灵性的生物。传说蛇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龙再五百年长角,方可脱妖性化为神。”
方芜和唐阈本是看着风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而风黎依旧是转着手里的筷子,本想卖个关子,结果方珞没给她这个机会,就答了个标准答案。
风黎:……
看着唐阈和方芜恍然的样子,风黎心里暗暗对方珞嘁了一声,赶紧抢回话语权。
“蛇的体质本就有利于修炼,若是修正道,化龙成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螣蛇不用化蛟,本就离化龙更进一步……”
听到这,方芜激动道:“那这螣蛇岂不是天生成神的命?”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方珞道:“世界万物,所行所为皆不容易,哪怕天赋异禀也不能坐享其成,总要付出些或多或少的勤勉。”
看着认真思考的方芜,风黎发现方珞总能在任何事情上,给方芜引导较为正确的观点让她加以自己的思考,而不是强行灌输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方珞像一坛历经时光的陈酿,而方芜像一碗未经混浊的白水。
只有和这对兄妹相处久了才会发现,陈酿不会干涉白水,而是教她过滤杂质。
不能成为陈酿也没关系,成为果汁成为香茶也都还不错。
光看方芜现在的品性,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年幼丧亲的孤儿,又怎么会觉得她是个颠沛流离曾经连温饱都不足的孩子。
风黎再次感叹,方珞确实是个好哥哥。
方芜道:“风黎姐姐?”
“啊?”风黎思绪飘离,浑然不知道众人看着自己发呆的模样。
回过神儿来,她又接着讲道:“螣蛇啊,在上古时期是仅次于四象的异兽。但由于诸神之战的大混斗,纷争不断,灾祸连连,螣蛇也不得不参与其中,可一旦卷入厮杀,谁能全身而退呢?
那时候才真的印证了那句话:不杀就得被杀。
螣蛇实力强悍,性格暴烈,在诸神之战期间尤为突出,那时候常常能听到:“祸蛇降临,大杀四方,暴虐无道,生灵涂炭……”
唐阈忍不住道:“对于这样的存在,总归不会有什么好的评价。”
方芜不明白他的意思,眨着懵懂的眼睛问:“为什么?”
唐阈道:“不论是人是妖,都会妒忌啊,打不过就诋毁,嘴一张一合就能添油加醋的说出一堆评价。”
方芜叹道:“可它也确实在杀戮啊,尽管是自保,但也……”
“可那个时代,不都是这样的?没有不沾染鲜血还能好好活着的。”
唐阈说着,又愤愤的问风黎道:“纷争厮杀,哪有什么绝对的对和错,说它是祸世之蛇的人,就一定是正义的一方吗?”
风黎看唐阈这侃侃而谈的为螣蛇说话,不禁问道:“你认识螣蛇?”
唐阈直接道:“不认识。”
风黎无语,“那你吧啦吧啦替他说一堆干嘛?”
唐阈撇着嘴不说话了。
风黎看他这气鼓鼓的样子,忽然道:“我知道了!”
唐阈:?
风黎眯着眼睛凑近他,“我看你不是替他委屈,你是替你自己委屈吧?”
唐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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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下巴道:“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风黎笑道:“据我所知,唐门门主,可没什么好传闻吧?”
听到这话,方芜猛的想起之前在汝南镇初见唐阈的时候,她那时候还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唐门的门主唐阈。
那时候方芜和他交谈除了吐槽林家,就是和他说一些关于他的谩骂传闻。
虽然他确实臭名昭著,但都是背后嚼舌根子,谁又敢去他本人面前说这些话?
方芜心里叫苦,那时候她又不认识唐阈,也不知道传闻那么可怖的唐门门主唐阈,是个…呃…眉眼明朗的少年。
这么一想,方芜突然理解了刚刚唐阈的反应了。
大概他与螣蛇都是被世人唾弃的对象,所以莫名的替螣蛇不平,也是想为自己找点安慰。
方芜侧头看了眼不言语的唐阈,鬼使神差的身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要不要再来碗汤?”
唐阈:?
风黎:??
方芜话音刚落,就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想说点缓解尴尬场合的话,怎么张嘴就变成推销蔬菜汤的小贩了?
方芜看着众人沉默,场面好像更尴尬了……
“噗呲……”
唐阈看着脸僵住的方芜,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眉眼弯弯的拿起碗,“好啊。”
方芜真是觉得自己蠢死了,接过完就跑厨房去了。
唐阈看着她的背影没进厨房的帘子,还没等收回视线,方芜又探出个头。
“先别讲螣蛇,等我回来再讲!”
说罢,她脑袋就收回去了,这下,不只是唐阈,众人都被她这番逗笑了。
待方芜急匆匆的盛汤回来,还没落座,就问道:“你们讲道哪了?我错过了什么吗?螣蛇最后成神了吗?”
风黎摇头道:“没有。”
“啊?”方芜有些讶异道:“它为什么没成神?“
风黎道:“因为它被上古的一位大神抓去当宠物了。”
“啊?”全程专心听故事的方芜和唐阈听到这话,两脸愕然。
风黎继续道:“你哥刚刚不是提到了,螣蛇后来成了近神级的灵兽,既成为了灵兽又怎么可能再有化龙成神的机会呢?”
方芜听到螣蛇没有成神,略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它是被哪位神明抓去了?能抓螣蛇当灵兽的大神肯定超厉害吧?”
风黎却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唐阈和方芜:???
方芜不信,追问道:“你都知道它最后成为灵兽了,你怎么能不知道成为谁的灵兽了?”
风黎实话实说道:“我本来就是听说过一点关于螣蛇的事,主角当然是螣蛇了,再说了,谁敢随意谈论真神?”
尽管风黎有理有据,方芜还是按耐不住好奇的心,又去问方珞。
“哥,那你之前看过的古籍,有没有说螣蛇被谁收服了?”
方珞也摇摇头,“只是寥寥几句关于金蛇记载,并无其他。”
方芜不肯罢休的追问:“那是怎么说的?”
方珞道:“上古霍乱时期,当属诸神之战,除却诸神混斗,世间亦是纷争,神明自顾不暇,万物皆参与杀戮。
彼时有一通体漆黑的妖蛇在纷争中尤为突出,是以仅此于四象之兽,螣蛇是也。其连年杀伐冤孽深重,只道见之祸蛇必遭大难,世人唯恐不及。
直至一日,螣蛇被大神所收,成其灵兽伴其左右,至此销声匿迹。
后以诸神救世,其授神意救世人于灾难,再现身之际,竟是金光璀璨流溢全身。世人皆惊,遂叹螣蛇化金身乃成救世之蛇。”
听罢,方芜还意犹未尽,“没了?”
方珞道:“嗯。”
其实方珞说的和风黎说的根本就没有区别,只是一个通俗易懂了些,一个像是在概述,反正关键信息都没有。
方芜更是失望,“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螣蛇到底是怎么变成金色的,还有收服螣蛇的那位大神到底是谁呢?”
唐阈在一旁道:“我猜变成金色肯定跟这位大神有关,毕竟是被收服后再次出现就变成了金色的,总不能是螣蛇自己脱皮脱的吧?”
“唉!”方芜重重叹了口气道:“就是不知道哪位大神是哪位……”
她话音未落,便听沉默许久的温焯忽然开口道:“蓐收。”
众人:????
64.真神灵兽
风黎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闲话最多的温焯,刚刚竟然全程都没有参与?
方芜不明所以地问道:“蓐收?你是说收服螣蛇的大神吗?”
温焯挑了下眉,扫去刚刚脸上的深沉,又恢复往常那般无所谓的语气道:“小破蛇化成金身总得有原因吧?”
听到这话,风黎嘴角一抽,“竟然叫螣蛇是小破蛇……”
而方芜则是周身一怔,想到螣蛇后期的金色之躯,必然跟它跟随的主人有着密切的联系,顺着这条思路去想,其实很容易联想到与金色有关联的神明。
其实除方芜之外的几人,在听到蓐收名字这一刻就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风黎可不觉得温焯是这么善于思考的人,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只是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温焯。
温焯被她盯的有些发毛,“你这什么眼神儿?”
风黎目不转睛道:“你…不太对劲儿……”
温焯嫌弃道:“你有话直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
风黎收回半眯的眼神,问道:“你为什么猜是蓐收?”
温焯随口道:“他不是被世人称为金神吗?”
风黎追问:“就算如此,众神中也不只有他属性为金吧?”
未等温焯回答,方珞开口了。
“螣蛇之可怖,能收服的大神本就不多,何况还是金属性,这样想来,猜测金神是螣蛇的主人,确实是不二的人选。”
就在风黎快被这番话说服的时候,温焯却对方珞替他辩解颇为不屑,脱口而出道:“我说我是猜的了?”
众人:????
温焯扫了一圈眼前几人,“你们就算没见过,也没听过蓐收左耳挂着条小蛇吗?”
“左耳挂蛇……”风黎喃喃道:“你是说金神左耳挂的那条蛇是螣蛇??”
“怎么可能?”方芜也难以置信道:“这两者也差太远了吧?”
这也不怪众人讶异,毕竟螣蛇,虽说传说寥寥,但也是凶猛强悍的灵兽。
而温焯所说的,挂在蓐收左耳的小蛇,多是在描述蓐收形象时,顺便提及左耳盘着一条精巧的小蛇。
何况蓐收自带浑身金色流光,根本无人知晓那蛇到底是什么颜色。
后世并没有确切的说法能证明其蛇的颜色,只道温顺柔和,盘于左耳。
一个凶悍庞大,一个温顺精巧,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描述,换谁也不可能将其联想在一起。
现如今温焯竟然说这俩者就是同一条蛇,众人当然不可置信了。
温焯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只道:“怎么不可能?”
无人言语,温焯则自问自答道:“无论多么凶猛难驯的妖物,一旦被收为灵兽,自然是会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为举止甚至性格都会有所改变,再者说,就算不是灵兽,体态大小也可以任意……”
风黎越听越觉得他奇怪,再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温焯有什么讲什么,此刻来不及过脑子,直接道:“没什么,见过几面而已。”
话音刚落,风黎就惊坐起来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见过?!”
气氛瞬间僵住。
温焯干咳了两声,大脑飞速运转几秒,然后笑呵呵道:“你还真信?”
听言,风黎松了口气,并伸手怼了温焯肩膀一拳道:“就知道你瞎扯的,别开这种玩笑行不行!”
温焯揉着肩膀,“怎么?吓死你了?”
风黎嗤道:“差点儿给我吓回原形!”
风黎说这话一点不夸张,她连称呼神明的名字都是尊称,温焯要是真亲眼见过,她确实得吓到。
对于神明,是风黎崇尚却又敬畏的,更别说是真神了。
不过,方芜听到风黎说的话,不知怎的,竟是有点儿想笑,初见风黎的时候,得知她是妖,简直都要吓破胆了。
但现在可能是相识相熟久了,竟然觉得她要是突然被吓得变成一条鱼,那画面肯定又好笑又可爱的。
“噗呲……”她想着想着竟然真的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唐阈正皱眉问道:“原形是什么意思?”
俩人同时出声,然后都怔住了。
唐阈看向方芜:?
方芜看向风黎:!
风黎本人:……
画面呆滞许久,风黎才尴尬地笑笑,无所谓似的道:“对,你还不知道吧?”
她说着凑近唐阈,略带恐吓语气道:“我是个活了小千年的妖。”
唐阈怔了片刻,然后吐了口气,“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风黎见他这个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你这就接受了?”
唐阈反问:“不然呢?”
风黎转念一想,之前听他们说唐门的时候,这个唐家以自身养蛊什么的也不算是正常人。
何况又是杀手组织,身为门主的话确实不至于被她吓到,没准儿见过许多其他妖了。
风黎只道:“没意思。”
还好众人的注意都被唐阈吸引了去,不然温焯当时那失落的表情是决计藏不住的。
待众人回归正题,再次看向温焯时,他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常。
风黎看着他,忽而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又是在炼狱听的八卦吧?”
温焯笑笑不语,风黎就当他默认了。
但她若是心细观察,温焯低头笑的有些勉强,总之是有些苦笑的意味。
可她偏就心大,没有去细琢磨,只觉得自己猜对了,便又问:“那螣蛇和金神左耳挂着的那条蛇,难不成真是同一条?”
“温兄说是,那便确实是真的了。”方珞的声音温润又肯定,没有丝毫的怀疑。
温焯抬头去看他,两人视线相交,良久无言。
众人看不透他们在想什么,但又莫名觉得他们眼神儿之间,有什么旁人不知晓的事情。
方珞莞尔一笑,又道:“温兄博识,可愿讲讲其中渊源?”
“他博识??”
风黎觉得方珞在说胡话,满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方珞,“你确定?”
方珞不语,似乎在等温焯自己开口。
温焯忽的笑了道:“博识真没有,不过是恰巧知道些而已。”
“你真知道呀!”
方芜的好奇之心按耐不住了,催促道:“那你快讲讲那螣蛇为什么会成金色?”
温焯不经意的看了眼风黎,长长的舒了口气,继续道:“既然众望所归,那我就说说我知道的。”
众人一副眼巴巴要听故事的样子。
“刚刚你们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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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之战期间螣蛇参与其中,它做的那些事儿我就不多说了,那时候诸神混战,众神都自顾不暇了,谁有空去管它这些。大概是到了诸神混战末期,蓐收,都知道吧?”
他说完也不等人回话,自问自答道:“就是你们所说的金神。”
“他呢,为人就偏爱多管闲事,就连那花花草草被毁烧了,都得怜悯半天,说白了就是有点儿傻白甜……”
“你够了啊!”风黎忍不住打断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的是谁?”
温焯如实道:“蓐收啊。”
“你说的可是位真神!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敢……”
风黎说到这压着怒气,低声道:“敢这么评价真神,你是不是疯了?”
温焯:“……”
风黎一如既往的怂,说完温焯赶紧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叨着。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他口不择言惯了,都是瞎扯的…瞎扯的…神明勿怪,见谅…见谅……”
“嘀咕什么呢你?”温焯伸手拍了下风黎的头道:“我实话实说而已。”
“你可闭嘴吧!”风黎狠狠的瞪了温焯一眼。
方芜催促道:“好了好了,你接着讲你的。”
温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讲故事道:“当时螣蛇杀戮不断,肯定要斩杀才能平息。不过像螣蛇这样的大妖凶兽也有挺多的,谁也不会特意去找螣蛇,赶上谁算谁的,反正都会选择灭了螣蛇。”
方芜听的于心不忍,喃喃道:“它难道…就必须死吗?”
方珞解释道:“这样的妖兽留着就是后患,灭了就是最好的根除,那时世间混乱危难,神以大局为重,犹疑顾虑的话,会成为潜在的危害。”
“对,本该是这样。”
温焯接着道:“可这小破蛇运气好,偏偏遇上的是那个傻……”
风黎狠撞了下温焯杵在桌子上的胳膊肘,温焯吃痛,瞥了眼风黎后,无奈改了口。
“蓐收,偏偏遇上的是蓐收!”
风黎满意地点点头。
温焯继续讲:“螣蛇凶猛异常,蓐收不善战斗,与其缠斗许久才将其制服,因此还受了些伤。可蓐收心性善良,并没有斩杀螣蛇的,他有意放过奄奄一息的螣蛇,可谁知他前脚给螣蛇放走,后脚那个螣蛇就差点儿被另一位强神给斩杀了……”
众人听的认真,尤其是方芜,明明是已成定局的故事了,她却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螣蛇,手心虚汗,微微握拳等待着温焯接下来的转折。
“说来也巧,蓐收也不知道怎么就去而复返了,瞧见了螣蛇生死攸关那一幕,竟是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替螣蛇受了那致命一击。就这样,那小破蛇的命就算捡回来了。”
方芜松了口气,感叹道:“金神也太好了吧!”
“好个屁!”
温焯悻悻然道:“为了个妖兽把自己搭进去,但凡有脑子也不至于这么傻,本来就受了伤,还逞强救蛇,救的还是个祸害……”
风黎又是撞了下温焯的胳膊,“你这么激动干嘛?好像你当时在场似的。”
“我……”温焯话刚出口就没了声音。
风黎接过话:“你什么?你连我都打不过,歇会儿吧。”
“你——”
温焯什么也不想多说,开始撸袖子,“来,咱俩打一架吧!”
65.不明所以
方芜跟他俩相处久了,真是一个话头就能预判他俩接下来的举动,赶忙在战火烧起前倒冷水。
只见她左手按着风黎,右手推着温焯,叹道:“你俩够了,幼不幼稚啊?能不能接着讲螣蛇?”
说着方芜赶紧给唐阈递了个眼神儿,唐阈心领神会的扯开话题。
“刚刚你说金神去而复返,是不是因为他看螣蛇力量强悍,想收其为灵兽,所以才特意去寻的?”
“才不是!”
温焯道:“蓐收性子温和,不好战斗,对这种战斗性妖兽是不会感兴趣的。”
方芜松了口气,成功转移俩人注意力,危机解除。
唐阈又接着问道:“那他干嘛去寻螣蛇?”
“谁知道呢?”温焯撇嘴道:“以他那个的性子,可能是去嘱咐些什么吧,比如什么弃恶从善好好修炼,以后还有机会化龙成神之类的话吧。”
“哦,这样啊。”
唐阈装作恍然的点点头,随即偷偷对方芜眨了个眼,像是在说,我劝架成功了,你可以夸夸我了。
方芜也不吝啬,偷偷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唐阈便心满意足的偷笑了下。
旁人不曾注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继续探讨着螣蛇的话题。
方珞若有所思地问道:“金神既不想耽误其修炼化龙,又为何收其为灵兽呢?”
温焯坐回桌边,喝了口水道:“被逼无奈。”
众人一愣,聚精会神等待下文。
“那小破蛇被蓐收救了之后,就缠上蓐收了,怎么也不肯走,蓐收去哪它就去哪。”
温焯说着,不禁一笑,“它哪儿是蛇啊?就是一条跟屁虫!”
众人:……
风黎实在想不明白,便又问道:“为什么?”
温焯道:“什么?”
风黎皱眉道:“螣蛇为什么放弃化龙的机会要去做灵兽呢?为什么愿意主动听任他人调遣?”
古往今来,灵兽都是被强制收服,没有谁会甘愿做个宠物任人摆布。
但凡有能力反抗的谁会愿意屈服?所以,风黎真是理解不了螣蛇到底怎么想的。
她不理解,温焯自当然也不会理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它。”
风黎又道:“可你不说金神不喜战斗?怎么就同意收它当灵兽?这不是可惜了螣蛇的战斗力?”
方珞忽然道:“温兄刚刚说了金神心性温善,想必是见其执着坚定,便收其为灵兽了。”
“这就不知道了。”
温焯想了想道:“谁知道这小破蛇用的什么办法,后来再…咳咳…呃……反正那小破蛇后来就成了蓐收的灵兽,整天幻化成小蛇挂在蓐收左耳,形影不离的。”
方芜认真听故事的同时,还记得圈重点,忽而问道:“那它是怎么变成金色的?”
温焯刚张嘴,风黎就抢答了道:“因为灵兽认主与法器认主最大的区别就是关联方式不同,所以螣蛇后来变色了。”
方芜皱着眉重复,“关联?”
“就像是法器认主需要滴血,当你的血融进法器,就说明法器绑定你了。”
风黎说着又道:“但法器是死物,灵兽是活物,不能用血来结合,所以灵兽的主人会取自己的一缕灵魄,渡进灵兽的灵核内,这样就算完成关联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但是金神乃混沌初开的始神,其灵力之强盛,哪怕仅是一缕灵魄都是一股强有力的影响。”
方芜和唐阈听的两脸呆滞。
风黎道:“你俩这什么反应?”
唐阈抿了抿嘴道:“……没听懂。”
方芜附和的点了点头。
风黎:“……”
方珞道:“你们就当是灵兽认主需要特殊的缔约,而主人的灵力会影响灵兽的属性就行了。”
“好吧。”方芜点点头道:“可这跟螣蛇变金色有什么关系呢?”
方珞:“……”
风黎无奈扶额,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方芜:???
温焯看着风黎,忍不住笑道:“行,你刚才算是白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芜:……
风黎回瞪给温焯个要吃人的眼神儿,温焯连忙收了笑,干咳两声故作正经的解释了起来。
“无论是神是妖,只要有灵力的,都会有修炼偏向的属性元素。”
方芜刚要张嘴,温焯就预知了问题,先一步说道:“别问为什么,这就像风黎她是鲤鱼精,本性就属水,懂了吗?”
方芜乖乖闭了嘴。
温焯继续道:“蓐收先天灵力属金,螣蛇既认他做主人,必定接收了他的一缕灵魄融于自己的灵核。”
说着温焯用下巴指了指风黎和方珞,继续道:“就像他俩刚刚所说的,蓐收好歹也是始神,灵魄是何等稀奇尊贵,哪怕仅是一缕,足以改变螣蛇属性了。“
一通解释后,方芜和唐阈可算是懂了个大概,唐阈啧啧两声道:“总而言之,就是只要主人足够强大,灵兽属性就是可以改变的,也就是兽性随主。”
“嗯……”温焯嘴角抽了下,“虽然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方芜点点头又问:“后来呢?”
“后来?”
温焯道:“后来你们不就都知道了?爱管闲事的蓐收当然继续救世解难,那小破蛇既然成他灵兽了,肯定也跟着他去了。”
“可是…”方芜面露难色道:“传说金神在众神救世末期殒灭了……”
听到这话,温焯表情突然僵住了。
方芜见他沉默,又问道:“那金神殒灭了之后,螣蛇去哪里了?”
温焯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不为所动的,方芜伸出手在温焯面前晃了晃,“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不知道。”
温焯没什么表情,冷淡道:“后来的事不太清楚了。”
方芜虽不知道温焯怎么了,但也知道再问下去就是往刀口上撞。
于是她转头去问风黎,“风黎姐姐,你听说螣蛇后来去哪了吗?”
风黎皱眉深思片刻,“金神殒身化为虚无,当时的世人应该都以为挂在他左耳的小蛇也一同消逝了,不过……”
方芜道:“不过?”
“不过世人又不知道螣蛇和金神左耳挂着的是同一条。”
风黎说着又道:“我在妖界虽没再听过关于金神的事了,但我好像记得有个老龟说过,在西北有妖曾见过金蛇,如果是真的,那就应该是螣蛇吧,毕竟世间仅一条。”
唐阈问:“西北?为什么是西北呢?”
方珞思忖道:“据说金神蓐收殒身与西北之地,大神之殒落,其残魂神识会破碎成零星逐渐消散……”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若是如此,螣蛇应该去西北寻他的痕迹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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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芜忽然呆住了,喃喃道:“这么说的话…金蛇殒灭时,螣蛇都不在他身边?都没能看到他最后一面?”
“应该不在。”
风黎道:“若是主人遇难,灵兽会拼命护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主人前面。”
方珞赞同她的观点,也道:“想必是没在,才会去寻其痕迹。”
“没成想这螣蛇还挺重情义…!!”唐阈说着瞥了眼方芜,顿时惊了。
方芜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突然湿润了,滴溜溜的泪珠挂着。
唐阈来不及多想,先阻止再说,可…怎么阻止呢?
“阿芜,我可以再要一碗汤吗?”
事出突然,唐阈实在没想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得端着空碗,眼巴巴看着方芜试图打断她的情绪。
“啊?”方芜反应略显迟疑,泪眼模糊的看了看唐阈,又看了看他捧着的空碗,抽了声鼻涕道:“你还要啊?可是…你都已经喝了四碗了……”
唐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方芜理他这茬儿了。
“有嘛?哈哈,可能太好喝了吧!”
全程看在眼里的风黎,忽然明白了温焯所说的农民,白菜和猪。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这猪还真是头不简单的猪。
正当方芜准备再次起身去盛汤的时候,方珞却叫住了她。
“知有,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还需赶路。”
方芜:……
唐阈:……
果然,农民是看不惯猪离自家白菜太近的,终于亲自下场赶猪了。
风黎心里越这么想,脸上就越忍俊不禁,费了好大劲儿才忍着没笑出声来。
漫长的晚饭局终于结束了,杀手们那桌的菜莫名的个个空盘,圆桌上的菜也所剩无几——几乎是唐阈吃的。
众人因羲禾国的图腾聊到螣蛇,由螣蛇聊到金神蓐收。
从坊间传闻聊到那些世人所不知晓的陈年往事,聊到最后个个五味杂陈。
风黎自离开枕山后,日子过的飞快。
起初她总觉得人间的时间是加倍的,后来她逐渐明白,时间在六界任何地方都是均速的。
只不过她之前总是孤身一人,又只顾着修炼,日子枯燥乏味的很,哪怕是过了几百近千年,也没什么太有趣的事情。
非要绞尽脑汁的想,大概是数数风黎打过很多骄傲的架,因为那是她几百年来修为一点点进步的见证。
后来遇见温焯,她不再形单影只。
虽然初见时互相看不顺眼,但后来性格相像并肩作战。
打架都有人帮衬的感觉可真好啊。
再后来,她遇见方珞和方芜,从开始的不得以而同行,变得相熟相知欢声笑语。
无论处于什么境地,只有方珞在,风黎便觉得他总会有办法。
那大概是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还有方芜,天知道风黎一开始要嫌弃死她了,光是毫无灵力修为这点,风黎都是懒得交好的。
可这个丫头真是越品越香。
怎么说呢,大概是你受伤了,你自己还没觉得疼,已经有人替你疼哭了。
还有唐阈,想来好笑,追杀风黎他们一路,如今却同桌吃饭嬉笑打闹。
风黎总算明白了,时间从未加速或放慢,只是充实与热闹填满了时间。
这一刻,风黎突然有些迷茫,飞升成仙成神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66.大起大落
翌日一大早,阳光刺眼,天气也燥热的很,众人不约而同的在昨晚吃饭的大房子门前集合。
风黎来的时候,方芜正在分发着什么东西,待她走近也被塞了一把。
她低头一看,被塞的是一捧新鲜的红色小果子,便问方芜道:“哪来的?”
方芜忙着分发给众人,头也不回道:“唐门主摘的!”
被提到的人,听言似乎有些不悦,凑去方芜那边道:“阿芜,不是说好了唤我名字就行,你这样的称呼我,我不爱听。”
方芜尴尬的笑笑,不太好意思道:“就…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唐阈道:“多念几次就习惯了。”
旁观的风黎挑起一边眉毛,看着眼前俩人,总觉得氛围不太对劲儿。
方芜含糊着回完唐阈,才转头走向风黎,解释道:“这些浆果都是半山腰上长的野生果子,就是村子后面那座山上的,是唐门……”
她说到这突然停顿,飞快的看了眼唐阈,果不其然那人正注视着自己。
方芜便迅速改口道:“…是唐阈怕大家早上不吃东西就赶路,特意去摘的。”
一旁的唐某人,闻言会心一笑。
风黎听完,只有冷哼一声,心道:他可不是怕大家饿,是怕你饿。
呵呵,这头臭猪。
事实上风黎想的一点都没错,唐阈摘了一堆浆果全塞方芜随身的小布包里了,压根儿就没打算给其他人。
只是方芜傻乎乎的不明所以,见人就当早餐给分出去。
杀手们不敢拒绝,接过后又不敢吃,捧着浆果陷入吃还是不吃的纠结。
温焯得知是唐阈摘的,没吐口水都不错了,更别说吃了。
而方珞…选择视而不见。
倒是风黎,连着吃了好几个,不得不说,这浆果酸酸甜甜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她嘴里咬着没吃完的浆果,手上就迫不及待的转起飞升笔。
果不其然,西北方位感应依旧强烈,也就是说他们决定翻山是正确的选择。
既是如此,众人便不再耽搁,跟着风黎齐齐上了路。
团队人数剧增,气势唬人,就连爬个山都显得浩浩荡荡。
风黎冲在最前面带路,方芜依旧是拽着方珞的袖子前进,尽量不让自己拖了团队进度,而唐阈紧跟方芜身后,方芜快他就快,方芜慢他也慢。
温焯本是溜溜达达,非常懒散地前行,由于看不下去唐阈的跟屁虫行为,在翻了个无数个白眼后,选择眼不见为净,加快了步伐冲到前面,与风黎同行。
跟随唐阈的那些杀手们不敢靠的太紧,与他们五人分开些距离,只是远远的跟着。
泑山虽然不高,但却艰险陡峭,稍有不慎摔了下去,即使不死也得断个胳膊腿儿。
然而地势恶劣,但若作为古国边界,倒是个天然护国城墙。
不过,对于眼前爬山的这些人来说,险要地势根本不算什么……当然,除了方芜。
风黎满怀信心的越过泑山,已知信息是山这边是守卫家属村遗址,越过泑山是羲禾国遗址,加上飞升笔感应强烈,不论有什么东西在迎接着他们,她都已经暗暗搓手,跃跃欲试了。
巴不得直接撞上审判目标。
可当他们真的费劲儿越过了泑山,却只剩目瞪口呆了。
风黎想了许多可能。
什么邪魔鬼祟,什么怨灵恶魂,亦或是羲禾国大批行尸走肉的遗民。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幅景象。
不知安静了多久,温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迷茫的望着前方,嘴角一抽道:“这儿曾经有个古国?”
方芜也是望着前方一脸茫然,下意识地回道:“按理说,是的。”
温焯单挑起一边眉毛看她,又看向前方,仍旧怀疑道:“你确定?”
“你要这么说的话……”方芜苦笑道:“我不确定。”
温焯:“……”
方芜当然不敢确定,因为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黄沙,一眼望不到头那种。
连块石头都没有,此番场景,谁能想象这儿曾经有个奢华繁荣的古国?
唐阈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儿,然后走去问身后的杀手。
“阿四,确定这座山就是泑山吗?”
那名杀手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坚定道:“回门主,确实是泑山没错。”
唐阈又问:“关于羲禾国的传闻里,有没有提及过羲禾国的灭亡过程?”
那名杀手想了一会儿道:“关于羲禾国的所有传闻里,救世版本诸多,但都不曾有其灭亡原因概述。”
风黎此时,正不死心的转动手中飞升笔,偏偏就是感应强烈,没其他指引了。
忽而听到唐阈和杀手的对话,她猛的想起方芜之前提及的羲禾国传说。
以国为阵,困魃于此,也就是说这儿应该有个阵才对。
她立刻转头问方珞,“你熟知列阵,你看看,这里可有什么隐藏的法阵?”
方珞没半秒犹豫,斩钉截铁道:“没有。”
风黎皱眉,“你看都没看,就说没有?”
“还要怎么看?”
方珞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淡淡道:“这里空空如也,一眼便望尽了。”
风黎:“……”
方珞说的没错,这里虚无缥缈,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连个石头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阵法了。
方芜深深叹了口气,打起了退堂鼓,她小声提议道:“既然什么都没有,要不咱们先回家属村?”
面对方芜的建议,风黎一口否决:“不行!来都来了,先找找看。”
温焯无语道:“什么都没有还找什么?”
“先找找看呗……”
风黎为了不回去,开始胡说八道:“万一有什么障眼法,又或者什么隐藏的法阵,再或者审判目标就隐匿在这附近也说不定……”
众人:???
风黎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几乎都听不见了。
她若无其事的走出众人视线,开始在遍地黄沙中摸索溜达,满心期望能有点什么收获。
方芜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转头道:“哥,咱们真不走吗?”
“先看看吧。”
方珞看着风黎的背影,不知想了什么道:“也许这里真的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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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寻常呢。”
烈日悬于高空,阳光却遍布所有,尤其是照耀在黄沙之上,灼热异常,踩着黄沙溜达都觉得烫脚。
可风黎宁愿在烫脚的黄沙里晃荡,也不想就这么白跑一趟。
温焯也晃荡,但是拿着锋芒在随地乱插,他倒不是太无聊,而是测试黄沙之下可有什么异常。
不知道是沙层太厚,还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他拿着锋芒换了好几个地方插,都是一无所获。
方珞则是单独走到一边,掏出一把黄纸红字的符,随手一挥将那些符整齐的飘在眼前,摆来摆去不知道在算些什么。
还有那些杀手们,本来是想召唤些虫子勘测环境,但不知怎的,这地方竟然什么也唤不出来。
就算唤出来也是泑山上的昆虫,并且不肯下来沙地,许是怕热?
既然召虫失败,他们也不能干瞪眼啊,只得四散了到处溜达巡查。
至于方芜,她啥也不会,就留守在了山脚原地,以免大家找不到她。
方芜观望了众人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吃起了小布包里的浆果。
——旁边还坐着个陪吃的唐阈。
天气燥热不减,空气中又添了几分微风,众人依旧各自探究着。
忽然,方珞摆弄的那几张符被风吹歪,他起初并未在意,抬手摆正便是。
只是那符还未坚持片刻,再次被风吹歪,他叹了口气,准备再次伸手摆正。
不过这次他手伸到一半,整个人突然怔住了,随即,他匆匆收了符,往离自己还不算远的风黎的方向奔去。
而刚刚的微风,眨眼间越吹越大,扬起大片风沙。
无数狂风袭来,众人有些措手不及,只顾抬起胳膊挡住脸。
温焯离风黎不远,起风时第一反应是找风黎,可是狂风席卷风沙将他团团围住,他的身影逐渐迷失在黄沙中。
一时间,风沙四起,狂风不止。
风黎刚刚只顾得自己溜达探索,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在干嘛,而现在想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了又做不到。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能开口,也只会吃一嘴沙子。
此时她什么也看不清,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顶着狂风与大家背道而驰。
怎么就偏偏赶上沙尘暴了呢?!
审判目标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红壤沼泽地!就狂风黄沙吹!还能再倒霉点吗?!
她心里正想着,脚下突然开始颤动起来。
我去!又怎么了??
风黎的嘴仿佛开了光,现在不止是狂风黄沙,连沙地都开始塌陷。
她心里叫苦:不会是流沙吧?天呐!我错了!我收回刚才屁话!
沙地的震动越来越激烈,她也越发站不稳,修为灵力也完全用不出来。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风黎下意识的一惊,还未等她探究来者何人时,地面彻底塌了。
不,应该说是漏了。
不是流沙?那是??
管它是什么!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突然脚下一空,彻底失去了重心。
67.羲禾遗址
风黎连同刚刚那个抓住她手臂的人一起掉落,身体陡然失重期间,那人始终没有松手,更是在下落之际是用力一拽,将她拉进了怀里。
风黎:……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风黎感觉自己应该是着陆了,只不过……她应该是砸到地上,那怎么没感觉到疼呢?
她缓缓睁开眼……
风黎惊了,她竟然趴在方珞的怀里!
也就是说刚刚拉住自己的是方珞?
这一下应该砸的不轻,方珞深深沉了口气才睁开眼去看怀里的人。
然后他便与风黎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忽然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风黎骤然回神儿,她手忙脚乱的从方珞身上弹起来,转身就要跑。
“又要逃跑吗?”
地上的人语气平淡,撑着胳膊缓缓站起,风黎闻言脚步迟疑。
对啊,我跑什么?
风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反正刚刚尴尬到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被方珞那双凤眼注视的时候,她简直是下意识的反应想逃走。
诶?等等……
刚刚方珞说什么?
他说又?
风黎瞳孔皱缩。
刹那间,上京中秋夜那些沾染着桂花酒气的,醉醺醺的回忆涌入脑海,在她的脑子里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那不是梦,也不是幻想,全部都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并且,方珞都知道,从始至终都知道。
事已至此,风黎什么也不怕了,她倒是想问问方珞,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黎沉了口气,故作镇定的转身走回去,“方清明,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了下,话锋一转道:“…讨厌我?”
方珞:?
风黎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明明想问的是喜欢,但说出来就变成了讨厌,她简直对自己太无语了。
“小鲤鱼!”
正在气氛尴尬之际,风黎忽而听到温焯的一句呼喊。
不过听这声音离自己可不算太近,她环顾四周,这才看清自己周身环境。
说是废墟倒不至于,说是建筑又有些不堪,勉强算是个破旧的遗迹,而她此时正处于这旧城中的某个位置。
风黎心下一惊,难不成…这就是羲禾国旧址?
“小鲤鱼!!”
又是一声呼唤,这次离的稍稍近了些。
不止如此,风黎还发现,刚刚咚咚咚的声音间歇性的响起。
起初风黎还以为是自己心跳声,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方珞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见风黎皱着眉头愣神,他走近道:“难道你就……”
“轰——”
方珞话没说完,风黎身后的破墙就被外力击碎,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待飞烟散去,俩人才看清墙后竟然是温焯,对方本是神情紧绷,见到风黎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片刻后又皱起眉头。
“小鲤鱼,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听不见我叫你?不知道应一声?我还以为得替你收尸了呢!”
“呸呸呸!你少咒我!”
风黎说罢,又举起手腕道:“你跟我绑着契约呢,我死不死你不知道?”
温焯表情微妙。
风黎冷哼一声,“哦对,我死了契约就自动解除了,我看你巴不得我出事呢!”
面对风黎的咄咄逼人,温焯并未回击。
风黎见好就收,得意的转过头,却正撞上方珞的眼神儿,她猛然想起方珞刚刚还没说完话。
“你刚刚说什么?”
方珞盯了她片刻,最终只吐出三个字,“没什么。”
风黎:“……”
这人还是这么阴晴不定。
温焯没注意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只是瞥了眼方珞后,便又跟风黎吐槽道:“看来,这破地方就是羲禾国旧址了。”
风黎似乎想起什么,猛然抬头,却只是看到黑漆漆一片,疑惑道:“咱们刚刚是从哪掉下来的?”
温焯耸了下肩,“你觉得我会知道?”
嗯……也是,对方肯定也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哪来的沙尘暴,也不知道怎么会莫名的到这个所谓的羲禾国旧址。
毕竟这一切都来的太措手不及。
正在风黎沉思之际,方珞审视着周围的破壁残桓道:“既然是掉下来,那现在应该在地下。”
风黎道:“地下?”
温焯想了想道:“难不成这羲禾国年代久远,被黄沙吞没了?”
风黎环视周围,逐渐皱起眉头,“如果真是地下,那也太奇怪了吧,不见天日的哪来的光亮?”
从刚刚风黎掉下来,周围没有灯火,也不是很敞亮,但是确实能看见的。
只是光源微弱,并且不是集中从哪照出的光。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有?”
风黎想起什么似的道:“这地方诡异的很,就刚刚,不知道哪儿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断断续续的,现在…现在反倒完全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温焯闻言,蹩眉片刻,然后走到墙边,看着风黎微微一笑。
“你别告诉我,你说的什么咚咚咚的声音,就是这个?”
他说着抬手一挥手中锋芒,直击墙壁,咚的一声,墙壁被破坏出一个大洞。
风黎:“……”
原来风黎口中诡异的咚咚声,是温焯刚刚砸烂墙壁的声音。
“你没事闲的你砸墙干嘛?”
温焯脸色变了变,“我怕我弯弯绕绕的找路,赶不上给你收尸。”
风黎被噎了下,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往这个方向找我?”
温焯收起锋芒,拍了拍尘土道:“不知道,就想着在沙地的时候,你离我大概是这个方向,碰碰运气瞎找罢了。”
“那……”
风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不远处方珞的声音打断:“这里有光是因为夜明珠。”
风黎回头望去,方珞细长白皙的手指,正在逐个划过墙壁上星星点点的光源。
风黎不再跟温焯掰扯,转而向方珞那边走过去,然后她便看见墙壁上,果然镶嵌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夜明珠。
风黎诧异的盯着那些夜明珠,啧了声,“这羲禾国这么有钱?夜明珠当石头似的镶墙里当装饰?”
温焯也走了过来,不以为意的伸手敲了敲墙壁,提醒道:“瞧仔细了,可不止有夜明珠呢。”
风黎凑近细看,顿时眼睛瞪大,惊道:“我去!金箔?!”
温焯道:“方知有那丫头说羲禾国富足繁荣,如今看来,确实挺奢华。”
风黎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看着其他墙壁。
“这里充斥着微光,该不会…所有墙上都是这样吧?”
“猜对了!”温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所有墙都是这样的。”
风黎后退几步,抬头望去,蓦地睁大了双眼。
愕然之余,她又发现虽然这个羲禾国墙壁上到处镶嵌着随意的夜明珠,但那些金箔却是不同,是有规律和形状的。
思忖片刻,她大概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们的金蛇图腾,毕竟他们已经在家属村讨论过了。
可是…亲眼目睹还是足够震撼的。
明珠嵌壁,金箔作饰,真是好不谦虚的炫富,风黎心里不禁吐槽:这要是让方知有看见,还不得挖墙凿壁?
想到这,她突然回过神儿来,赶忙问旁边俩人道:“咱们三个掉到这里,那其他人呢?”
温焯想了想道:“应该和咱们一样都掉下来了,只不过距离不同。”
风黎同意他的说法,点点头道:“方知有肯定跟唐阈同时掉下来的,那现在她应该是安全的,咱们先去找他们汇合!”
温焯不为所动,“去哪儿找?”
风黎:“……”
就在这时,方珞上前道:“知有之前并未离开原地,如果掉下来后没有走动,现在应该在咱们的东南方位。”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张黄纸红字的符,默念了句什么,那符便瞬间活络了起来,向某个方向飘去。
可惜,三人还没来得及跟上去,那符咒竟然就嘶啦一声自燃成灰散了。
其余两人全程看在眼里,不禁皱起了眉头。
方珞刚刚应该试图抛出个追踪符带路,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失败了。
风黎敏感道:“怎么了?”
“此地有异。”
方珞顿了顿又道:“万事皆小心,先往东南方向走吧。”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说,开始往东南方位寻找。
只不过,谁能掉到陌生地方还淡定自如的在原地待着?
别人不知道,但方芜这么胆小的肯定不行。
方芜在沙地上面的时候离泑山较近,掉下来后,她位于羲禾国边缘,城墙旧址离她有些许距离,夜明珠的光亮甚是微弱。
若是有点光亮到还能勉强镇定,但若是周身漆黑一片,那可就太难淡定了。
方芜起初眼睛都不敢睁开,大声呼唤了几声哥,虽然她心知肚明此时的方珞肯定给不了她回应,但还是大喊了好几声给自己壮胆。
然而听到自己空荡的回声,她更是怕了。
突然,一只手碰到了她的头。
方芜心下一惊,竟一口咬了上去,这一下可是牙下发狠使足了力气。
紧接着,她松了口就想着逃跑。
可惜她没跳出去两步远,那只手就给她揪了回来,顿时给方芜吓得大喊大叫,胡乱挣跳。
“你这是要上天嘛?”
随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方芜突然安静了,她声音发颤的试探道:“唐…唐阈?是你吗?”
“当然是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唐阈松开手,活动着手腕道:“阿芜你这咬的也太狠了……”
方芜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幽暗的环境,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确实是唐阈后,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刚刚忍着的眼泪终于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唐阈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嗓子吼懵了,也顾不得手腕了,赶忙去问。
“阿芜你这是怎么了?”
方芜此时充耳不闻嚎啕大哭。
唐阈更是不知所措,“你别…别哭啊,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
方芜这人情绪外放,一激动就容易哭,一哭又很难收住,刚刚她过于提心吊胆,现在松下口气,眼泪就跟拦不住似的往外涌,根本停不下来。
唐阈见状可是着急坏了,又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不断的劝道:“都怪我,刚刚突然掉这个地方我来不及反应,怪我怪我,都怪我吓着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劝解半响无效,唐阈忽然想到了什么了。
他伸手放在方芜的后背,来回轻抚了几下,语气温柔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个动作,以及温柔的语气,都是唐阈学他母亲的。
在他仅存的那些关于母亲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温柔的,语气,动作,哪怕是嘴角的梨涡都是温柔的。
只要母亲在,他无论受了什么难过痛楚,都会觉得没什么过不去的。
母亲,于他而言,就像是身处深渊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只可惜……
唐阈思绪飘离,手上轻抚动作不止,并未注意到自己手腕,因为来回的晃动正在侃侃滴血。
还是方芜先察觉了异常,迷茫的转身去看他的手,抽泣中带着讶异道:“血,你的手…你的手在流血……”
唐阈低头去瞧自己的手,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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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着眼前人笑道:“阿芜不哭了?”
方芜抹了抹眼泪,盯着他的手腕,那是刚刚被自己狠心咬的。
她刚刚使足了力气的一圈牙印,咬在了手腕最嫩的皮肉上,此刻竟渗出大片鲜血接连往下滴落。
方芜这么想着,原本停止的泪水,便又被自责又勾了回来,瞬间蓄满了眼眶。
唐阈见状,慌张道:“阿芜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见方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手腕,他灵机一动,故作可怜的捂着手腕道:“诶呀,好疼啊…怎么流这么多血啊?阿芜,你快来帮我看看……”
事实证明,这招果然有效。
方芜顾不得去擦满脸泪痕,赶忙去翻自己身上的小布包,掏出一瓶应急的药,又翻出个干净的软布,紧接着拍开唐阈的手。
“别乱碰伤口!”
唐阈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任她摆弄自己受伤的手腕。
方芜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拿软布擦拭,声音有着刚刚哭过后的哽咽。
“这里没有干净的水,不能及时清洗,先简单擦拭下,不然不能涂药,等出去了再好好清理下……”
唐阈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这个药刚涂上会有些刺痛,但是药效很好,过一会儿就没什么感觉了。”
方芜拿着药瓶轻轻洒在伤口处,有些紧张的抿嘴道:“你忍着点。”
唐阈依旧柔声道:“好,知道了。”
“还有就是……”
方芜没有抬头,认真的处理伤口擦药,抽了下鼻子道:“…对不起。”
唐阈皱眉,“为什么对不起?”
“就……”方芜低着头闷声道:“莫名其妙就咬伤了你的……”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唐阈打断她,忽然认真道:“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
方芜终于肯抬起头,眼里满是困惑。
唐阈被她盯着看也不闪躲,满是温柔的回应她的视线。
方芜问:“为什么?”
唐阈想也不想地回道:“因为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方芜凝眉,似乎没听懂。
唐阈莞尔笑笑,“因为是你,我都愿意,哪怕你让我去死,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去死,所以阿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方芜脑袋突然空白了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逃避视线似的,赶忙低下头用软布在唐阈敷着药的手腕绕了两圈,然后轻轻打了个结。
一切完毕后,她才干咳了声道:“那什么…咱们去找我哥他们吧。”
唐阈笑着道:“好,听阿芜的。”
俩人缓过神儿后也不傻,知道往散着光的城墙那边走。
他们越走近,光亮越多,虽然不似外面那样艳阳高照,但也总比刚刚在远处那点微光强。
“天呐!这…这墙竟然镶嵌着夜明珠!怪不得有光!”
方芜不可置信的贴着墙看,惊呼不止,“天呐天呐!这这这…金箔??”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羲禾国旧址吧。”
唐阈注视着眼前的城楼古迹,若有所思道:“不过,为什么会被沉地下呢?”
“啧啧啧……”
方芜抬起头来,也看着眼前的古迹连连感叹,“羲禾国果然名不虚传。”
唐阈侧头看她,“此话怎讲?”
方芜道:“真有钱!”
唐阈:“……”
方芜就是方芜,果然跟风黎说的一样,见到这满墙的明珠金片根本挪不动脚。
只见她徒手就开始挖墙凿壁,抠下来多少是多少,就往自己小布包里塞。
唐阈是劝也劝不听,拉着拉不走,想了许久对策,终于,他道:“阿芜,你别要这些了,出去后我赔给你十万银钱可好?”
方芜眼睛瞬间放光,转过身眨了眨,不可置信道:“真的!?”
唐阈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芜忽然笑了,也冷静了不少。
她刚刚见钱眼开,说话不经大脑,现在回过神儿来,自然知道这些不能拿,因为就算过的了唐阈这关,也过不了她哥那关。
方芜将刚刚从墙上扣下来的,不属于自己的金箔又尽数从包里倒了出来。
至此,两人才又摸索着往旧城里面走。
虽然五个人掉落成两拨,但好在都知道对方的大概位置,哪怕没在原地等待,也是往正确的方向汇合。
只是这个传说中古老又神秘的救世之国,城内路线十分复杂。
不仅建筑怪异,路径也狭窄弯绕。
风黎他们还好,三人警惕性都比较高,身手也比较灵敏,就算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不会怎样。
当然,羲禾国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平白无故哪来什么机关陷阱呢,顶多是什么危墙倒塌,碎瓦坑地而已。
嗯…也有例外……
那就是方芜这个不省心的丫头。
她心大的很,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二字,尤其是在看见值钱的东西的时候,两眼放光。
就在唐阈和方芜路过一出非常宽敞的,目测是羲禾国斗兽场的地方。
方芜见到最右侧有一把手,上面竟然镶嵌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她不出意外地被吸引了过去。
唐阈时刻警惕着,但不曾阻拦方芜,说白了就是纵容她,又时刻保护她。
可是,好巧不巧,她刚把红宝石费力的抠下来,一个没抓住从手中滑了出去。
眼看那红宝石圆滚滚的往前溜走,方芜肯定是去捡,一步、两步、三步…咔嚓…她似乎是踩到了什么。
就在方芜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唐阈已经率先察觉了不对,并且瞬间推开了她,于是……
红宝石和唐阈就在方芜眼前消失了。
68.幽闭恐惧
方芜顾不得多想,立即去看唐阈消失的地方,然而眼前却是平平整整什么也没有。
她慌了,连拍了好几下那个有问题的地面,嘴里喊道:“唐阈!你在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砰砰砰!
方芜愣了下,她正在拍打的地面,似乎有人往上跳,并且用手在地下往上顶了顶。
可以那地面看起来却纹丝不动。
方芜盯着地面,然后听到下面传来唐阈闷闷的声音道:“我在地下,这应该是个机关,硬推是不行的,开关应该就在附近,你找找看。”
“还好你没事!”方芜松了口气道:“我这就找开关去!”
她说罢,便直起了身子,左右张望了一圈。
这地方说空旷又空旷,说细节也有挺多细节的,完全见不到什么和开关相关。
现如今是越着急越没法思考,但她知道光杵在原地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她先是就近研究其他地面,踩踩蹦蹦好几圈,嗯…什么也没有。
接着她又去四周拍打墙壁,嗯…还是什么也没有。
那摸摸周围坐落的几尊兽像呢?毕竟大多数机关都是如此。
说行动就行动,她把周围几尊兽像到脚摸索个遍。
啊啊啊啊!她心内开始崩溃,怎么还是什么也没有啊?!
就在这时候,她正站在了那个被自己抠下红宝石把手面前。
几近绝望的她,看到这罪恶源头气就不打一出来,拿起小布包就是一砸。
吧嗒,把手被她暴力砸断。
咔嚓,不远处那块有问题的地面再次打开。
方芜怔住了,看样子,她完全是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开关。
不过,管它是怎么打开的,开了就行了,她赶忙跑回原位置,那块地面已然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洞。
她跪爬在旁边,朝着黑漆漆的里面大声喊道:“唐阈!我找到机关了!你快上来吧!”
黑暗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方芜懵了,头低的更深看向里面,但里面实在是太黑了,没有半点儿光亮,她什么也看不见。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大声呼喊:“唐阈!唐阈你还在吗?”
可惜,还是无人应答。
“唐阈!”
方芜彻底慌了,更大声道:“唐阈你说话啊!唐阈!唐阈你到底怎么了?!”
方芜本就胆小,遇到事情又容易慌张,现下这个情况可是给她吓傻了。
她眼睛里瞬间蓄上了泪水,但心里很清楚就算现在就是哭瞎了也于事无补。
思来想去,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握拳,抿着嘴,重重的点了下头。
紧接着她从身上的小布包里摸索出一根绳子,还有那颗罕见的,散发幽蓝光的夜明珠。
至此,身手并不利索,甚至有些笨拙的方芜,开始了自认为有可能搭上自己小命的营救行动。
她把绳子拴在身上,把夜明珠掖在腰间,由于本能的害怕,她顺着绳子爬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额间甚至渗出些冷汗。
不过,她真的是小题大做了。
这个四四方方的空洞,可是唐阈能跳起来就能摸到顶的地方,那能有多深?
果不其然,方芜顺着绳子慢吞吞的落地后,猛然发现,这地方也就一个半自己这么高,真的不至于用绳子爬下来。
但这地方到处漆黑,不似外面那样泛着微光。
她深呼吸一番给自己缓解下心态,然后将腰间掖着的夜明珠拿在手上照明,每走一步都是鼓足了勇气。
“唐阈?”她边探索边呼唤着:“唐阈你在吗?”
忽然,她踢到了什么,这导致她直接吓得一激灵,瞬间屏住了呼吸。
也正因此,她听见那个被她踢到的东西,咕噜噜的滚向一边,又被谁给胡乱甩了一下,那东西又咕噜噜换了个方向滚。
方芜反应过来,那咕噜噜滚的东西,应该是那个掉下来的红宝石。
她咽了下紧张的口水,朝刚刚有声响的方向,小声试探道:“唐阈,是你吗?是你在那儿吗?”
依旧是没有回话,可方芜这次明显的听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呼吸声。
原地愣住三秒,方芜秉着要死就死的心里建设,举着夜明珠向那个方向靠近。
随着夜明珠的微光渐近,方芜提着的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因为她看清了,那个角落里的就是唐阈没错。
不过,此刻的唐阈,正蹲在那个漆黑的角落缩成一团,浑身剧烈抖动,似乎是陷进某种回忆,被无尽的痛苦环绕着的那种。
在方芜看来,那是恐惧,难以抑制的恐惧。
他…在怕什么?
方芜只是愣住一秒,便扑过去要带唐阈离开,这种时候来不及多想,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可就在她触碰到唐阈那一刻,对方就像条件反射般推开了她。
方芜摔坐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唐阈。
对方不曾抬头,依旧是蜷缩着,浑身抖动更甚,嘴里仿佛在念叨什么。
“好疼…救救我…不要过来…救我…好疼啊……”
他声音微不可查,又断断续续,就像魔怔了一样嘴里反复嘀咕。
方芜满是疑惑,为了听的清晰,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唐阈。
保持着安全距离,方芜听的清楚了些,眯着的眼睛顿时睁的溜圆,装满了震惊,因为唐阈在说:
“救救我…我不想吃虫子…好疼啊…我快被虫子咬死了…救救我…好多虫子…别把我和这些虫子关在一起……”
方芜连忙去看唐阈身上以及四周,皆是空空如也,于是上前晃了晃他的肩膀。
“唐阈你抬头看看,这里没有虫子。”
然而对方并不理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救救我…放我出去…这里全是虫子…我快被咬死了…好黑…光…光在哪…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救救我…好疼……”
不仅如此,他身体还越来越抽搐,是克制不住的那种身体反应,是极度恐惧的一种体现。
方芜怕刺激他,不敢再随便触碰,只得在一旁大声道:“唐阈!唐阈你睁眼看看!这里没有虫子!没有人给你吃虫子!也没有虫子咬你!唐阈你睁眼看看啊!”
可惜,此时的唐阈充耳不闻,还是不断重复着那些话。
他声音颤栗,语气中掺杂着恐惧与哀求,反复念叨:“救救我…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疼…好疼…光…这里没有光…好黑好多虫子…救救我……”
方芜捕捉到关键词——光。
她环顾四周,除了她刚刚跳下来的那个缺口外,皆是漆黑一团。
方芜盯着那个缺口映射进来的些许微光,忽然愣住了。
她试图想象,刚刚那个缺口没开的时候,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幽闭的静谧。
也就是说…在这样完全封闭的环境下,唐阈才会这样焦虑恐慌吗?
于是,她掏出小布包里另一个小一点的夜明珠,和手里本来拿着的夜明珠放到一起,双手捧着送到唐阈面前。
虽然对方还是没有抬起头,但是两颗夜明珠加起来的微微蓝光,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显得足够明亮。
唐阈似乎是也感受到了自己被光晕包围,身子怔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被方芜尽数捕捉,随即她换单手举着两颗夜明珠,腾出一只手伸到唐阈背后,照猫画虎学着他刚刚安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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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在唐阈后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抚拍着。
“唐阈,没事了,光来了。”
终于,唐阈慢慢的平缓了下来,身体不再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抖,嘴里也不再断断续续的念叨。
方芜见状松了口气,又被唐阈猛然的抬起头吓得把气提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方芜是再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的。
可她还未等说出口,就被唐阈措不及防的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
方芜:……
她先是一愣,下意识要推开,又忽的想起唐阈刚刚的状态。
静默几秒,方芜并没有推开,而是轻轻落下悬空的手,继续一下一下的抚拍着唐阈后背。
倏忽,方芜又僵住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了右肩膀晕开一片湿热……
他竟然……哭了??
令人闻风丧胆的唐门绝杀竟然哭了???
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简直太扯了吧!!
就在方芜处于震惊不能自拔的时候,砰,有人从那个缺口跳下来了。
方芜下意识转头去看,那人又嗖的一声跳上去了,对方速度之快,导致方芜只看到了一块黑色的衣角。
方芜:?
约莫半柱香前,风黎他们三个也到达了方芜和唐阈所在的地方。
不过他们是走的直线,在主路上,并不需要特意来这斗兽场。
起初,风黎远远眺望这个空旷的广场,倒是想着来转转,但正事要紧,她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没提也没准备停。
可她越接近就越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三人默契的停下了脚步,互相对了个眼神,便都心下了然。
这地方若不是方芜在,就是还有其他人在。
于是,三人不用言语,只是眼神交流便默契的开始分头搜索此地。
如此谨小慎微,完全是因为这地方活人气息这么明显,却根本不见人影。
他们心里都想着,若真是方芜,见他们来了,定是第一时间扑上来。
但要是躲着不出来…这合理吗?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留个心眼儿总归是没错的。
所以,明明五个人都在这片广场上,掉机关里的方芜忙着哄唐阈。
没掉机关里的风黎三人忙着搜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好一会儿都碰不着面。
直到刚刚,温焯一脚踩空险些摔了,才发现广场右侧的一处地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的大洞。
他盯着洞,表情愕然,心想刚刚自己肯定是眼睛长脑瓜顶了,才没看见这么大个黑洞口。
随即,他摸着下巴,围着洞口走了几圈…然后果断的跳了下去。
这不跳还好,一跳下去他人都傻了。
只见一片黑暗中,唯一能看见的的就是角落里散发的蓝色微光。
而那片微光中,方芜和唐阈正紧紧的抱在一起。
温焯:……!!
此情此景,温焯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嗖一下又跳了上去。
他站在洞口迅速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忘了刚刚看到的画面。
“啧啧啧,现在的小孩…真是…啧啧啧……”
风黎不明所以,不过见他开口说话了,自己也不再顾忌,直接问道:“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发现什么了?”
不远处的方珞注意到两人这边,也走了过来。
温焯看着方珞,不禁凑近风黎小声道:“他这戴着面具,一会儿也看不见脸是黑是绿……”
“什么脸黑脸绿?”风黎完全摸不着头脑道:“你到底说什么呢?”
正在此时,方芜爬了上来,看见他们三个,惊喜万分的喊道:“可算找到你们了!”
69.血祭法阵
这一嗓子,着实给风黎吓一跳。
毕竟她正跟温焯聊着天呢,方芜就凭空的从地下冒了出来,换谁都得被吓着。
方芜略显笨拙的从洞里爬出来,兴奋的冲着方珞招手,喊道:“哥!我在这!”
方珞刚弯起唇,然后嘴角就僵住了。
风黎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回头一看,唐阈紧随其后,也跟着从方芜身后的洞里冒了出来。
也许是唐阈伪装的好,也许是众人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好奇他脸色为什么发白。
唐阈当然也没多说什么,径自走去方芜旁边,面无表情站着。
风黎忽然明白了刚刚温焯说的话,转头与温焯耳语道:“面具底下的脸是黑是绿不清楚,但肯定是臭的!”
温焯忍笑道:“赞同!”
两人这边嘀咕正起劲儿,方芜却不明所以,好奇地转过头。
“你俩聊什么呢?”
温焯瞥她一眼,故作严肃道:“大人说话,小屁孩少问!”
方芜这边吃瘪,撇了撇嘴,转而去寻最靠谱的人。
“哥,咱们怎么会突然掉到这个地方啊?还有,咱们现在怎么出去啊?”
“出去?”风黎听到这话,不再跟温焯瞎扯,连忙上前道:“为什么要出去?”
方芜茫然地扫视周围,“不出去难道要留在这儿?”
“你是不是掉下来摔到头了?”
风黎道:“咱们在沙地上面找半天,不就是在找羲禾国遗址吗?”
“噢…是哈……”
方芜倏然反应了过来,想了想又道:“可是…这地方诡异的很,建筑古怪,结构莫名也就算了,还有机关陷阱,刚刚我们走的好好的,突然就掉陷阱了……”
她说到这,还侧头跟唐阈确认道:“是吧?”
唐阈还没在刚刚的情绪中平缓过来,先是“啊?”了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方芜在问他话,又含糊的点头嗯了声。
温焯听她说着话,回头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方芜,深感怀疑。
“你确定是突然掉陷阱里的?而不是你乱动了什么东西?”
果然,大家对方芜是有一定了解的,给她猜的准准的。
方芜心虚的干咳了几声,避重就轻道:“先不说怎么掉下来的,关键是,哪个国都会随便在城中设陷阱?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在城中设陷阱确实令人考究,风黎就成功被她这番话带进去了。
只不过还没等风黎深思呢,一旁站在在洞口边缘勘查的方珞开口了。
“这里不难看出是古时候用作斗兽的广场,若是如此,这个机关空洞并不是设的什么陷阱,而是有机关控制。”
他说罢,又补充道:“此处应该是暂时关押困住野兽,或者是防止野兽失控的应急装置。”
风黎赞同的点点头,又问方芜道:“这空洞下面大吗?有什么吗?”
方芜道:“不大,什么也没有。”
风黎思索着道:“那就应该不是陷阱。”
方芜道:“为什么?”
温焯翻个白眼,“要真是陷阱怎么也得设个毒镖齐发,铁钉钢板之类的吧?让你掉进陷阱还毫发无损,那还算什么陷阱?”
“好吧……”
有理有据,方芜被说服了,回归正题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
一阵突如其来的安静,倒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因为没人知道接下来要干嘛。
毕竟几人刚刚为了汇合也算简单逛了下这里…这个地方真的只是个遗址而已!
几人缄默许久,温焯忽然打了个响指道:“我知道了!”
风黎抬眼去瞧他道:“知道什么了?”
温焯没有回话,而是抽出盘在腰间的锋芒,嘴角勾笑,先是手腕发力转了两下,接着双手握住锋芒,奋力往地面一插。
刹那间,灵力以锋芒为圆心向周围散去。
虽不知温焯用了几成灵力,但这一击足以震惊众人,只见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锋芒处向周围四分五裂数丈之远。
众人:???
温焯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待全部结束后,温焯嘴角的笑却僵住了。
风黎本就不明所以,现在看着温焯僵在原地,更是摸不着头脑,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你…干嘛呢?”
“不可能啊……”温焯满是不可思议的盯着地面,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风黎更是疑惑,正欲再问,身旁的方珞却抢先一步,上前对温焯道:“此地确实为羲禾国旧城,并非幻境。”
所谓幻境,是指并不存在的虚幻境界,大体上分两种形式,其一是意念飘离,其二是真情实感。
前者多半是在人沉睡,或者借用外力、药物、熏香等致使人昏迷后,将人的意识带入虚幻的境界里。
那就想做梦一样虚无又沉浸,若是不能及时醒来,就会永远的沉睡下去,直至死亡。
当然,破解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自主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后,幻境自然破灭。
再说后者,真情实感就是设身处地进入到一个被人精心制作好的虚幻境界里,里面的一切全部都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但此类幻境需耗费大量的灵力支撑,制造者灵力越强制造出来的幻境越大,细节越逼真。
破解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比制造者灵力修为更加强大,无论用什么办法将幻境破坏掉,那整个幻境便会被摧毁消失。
显然,刚刚温焯误以为这个地方是有人制造的幻境,所以才会有刚才那番行径。
风黎无奈摇头,“这地方虽然异常得很,但怎么想也不能是幻境,试问这世间有哪位仙哪位神能制境如此?”
她说罢,又补了句道:“要真是幻境,那咱们还反抗什么?几个人加起来灵力都不可能破坏掉这么强大的幻境,等死得了。”
风黎这么说,倒不是长别人志气别自己威风,而是此时他们所处的羲禾国的旧城,不仅范围大,每一处细节简直太真了,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风黎心里想着,这要是是幻境,那制造者的灵力可谓是令人发指。
怎么也得是神级人物了,再让自己灵力修为翻个十倍,不,三十倍,也得困死幻境里了。
尽管如此,温焯还是不信,拔出锋芒,再次灌输灵力奋力一击。
这次地面裂痕更甚,震荡强烈,锋芒触及之处更是被凿了一个大坑,众人也因此踉跄了一番。
“行了行了,别试了!”
风黎实在无语,勉强站稳才对温焯道:“就算真是幻境,你现在的灵力和我平齐,你不可能冲破。”
温焯并未回应,转而收起锋芒,罕见地去主动找方珞交谈。
“你刚刚说这不是幻境,为什么这么肯定?”
方珞若有所思道:“本来也是有疑虑的,但后来细想想,从你掉下来就不停在破坏,以你的灵力修为而言,若是幻境,也该出现结界皲裂的痕迹了。”
风黎迷惑看着方珞,不解道:“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夸他?”
温焯听得认真,没理风黎这这茬儿,方珞也沉思着继续道:“再加上你刚刚突如其来的那一道重击,我更加确认,此地绝不会是幻境。”
温焯皱眉,“既然此地不是幻境,那你的符咒为何失效?”
“暂时还不清楚原因。”方珞轻叹了口气,“但是……”
“但是?”
温焯与风黎几乎同时发出疑问。
方珞也皱起眉头,“但是这个旧城似乎不只是个遗址了。”
风黎愕然道:“这话什么意思?”
方珞道:“还记得传闻里提及的羲禾国如何救世吗?”
以国设阵,倾国之力,终救世人免于祸难。
风黎大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是说这个地方,现在是一个以羲禾国旧城为基础的巨大法阵?”
方珞点了点头,“只是我的猜想罢了,毕竟设这么大的阵,还能持续保留到现在,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方芜一直没听懂他们三个在讨论什么,但提到设阵,那可是她哥方珞的专项,连他都说不可能,方芜倒是好奇的很。
她这么想着便探出个头,问道:“为什么不可能呢?”
方珞解释道:“设阵以灵力修为作为支撑,法阵范围越庞大,灵力修为也会消耗越多,能列出这么大范围的法阵已是相当困得,更别说维持至今了。”
方芜恍然道:“如果是这样,那可不是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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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肯定不可能吧?这个羲禾国湮灭都快上千年了。”
“不对啊!”
风黎忽然想起什么,活动了下身子道:“若是咱们身处法阵,怎么可能灵力修为尽在?不该和之前在剑冢那样被压制吗?”
温焯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如此,总有例外。“
风黎:???
方芜道:“例外?”
就在这时,旁观许久的唐阈堪堪恢复了状态,便与方芜解释道:“有种阵法叫血祭,不需要灵力修为作为支撑,而是以身殉阵,用灵魂献祭法阵获得力量,再以鲜血滴于阵眼用来维持,血干则阵破。”
方芜听完,脸色十分难堪,“这也…太极端了吧……”
温焯挑起眉毛,打量着唐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地道了句:“你小子不愧是唐门的,这种歪门邪道也清楚。”
唐阈:“……”
风黎脸色从刚才开始就难堪的很,但还是保持冷静思考。
“虽然这不是个好法子,但也不知道羲禾国是什么路数,万一真是用的血祭呢?”
方珞摇头道:“恐怕不是。”
“为什……”么还没问出来,风黎忽然明白过来。
刚刚唐阈说了血祭是用鲜血来维持法阵的,方芜也说了羲禾国湮灭上千年了。
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有源源不断地鲜血来滴于阵眼儿?
温焯明白他们的意思,却道:“要我说就是血祭,如若不然,还能你们还能说出什么别的可能吗?”
众人缄默,温焯所言不虚,目前来说,血祭再扯也确实是唯一的解释了。
“不过……”风黎转念问道:“血祭阵眼儿必须是活物?”
“废话,”温焯嫌弃道:“死了哪来的源源不断的鲜血?”
方芜抽了抽嘴角,“要是一直流血的话,用不了多久也会血流而亡吧?”
“你以为你这样的普通人能当阵眼?能当阵眼的那必须是……”
温焯说到这忽然愣住了,风黎与方珞也是脸色骤变。
温焯缓了缓脸色,才喃喃自语般的道了后半句:“…自愈能力强大的生物。”
方芜赶忙问:“什么意思?”
方珞愣神儿似的道:“也就是说,守在阵眼儿的可能是位神。”
“什么?!”
方芜眼睛倏忽睁大,不可置信道:“神?!”
风黎突然泄了气般,脸耷拉成个苦瓜,心绞痛般捂住胸口。
方芜见状赶紧去扶她,关心道:“风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风黎哭丧着脸道:“太难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怎么还会牵扯到神呢?”
方芜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身体上的病痛,是心里的打击,叹了口气,劝道:“其实…总比什么线索也没有的好,这不是分析的越来越清晰了吗?”
“清晰个屁!要真是有位神守在阵眼儿,那就不是破不破阵的事了,咱们连出都出不去了!”
风黎说着,挤出一个十分难看且勉强的笑,“到时候就看咱们是选择在这等死,还是去找阵眼找死了!”
方芜:“……”
风黎深深的叹了口气,见没人说话,又垂死挣扎般问道:“有没有可能不是神,而是其他强大的生物呢?”
方珞反问道:“例如?”
风黎皱着眉头仔细想着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首先排除人,太弱小。
其次排除魔,血液异常不可用,鬼就更不可能了,血都没有。
她这么想了一圈,最终缓缓道:“灵力近神的上仙?几千年修为的大妖?”
方珞又问:“刚刚咱们来此地汇合时,也算走过了大半旧城,你可有感知除咱们五个之外的活物气息?”
风黎听罢,垂下了眸子,她明白方珞的言下之意。
若真是仙或妖,无论修为多强悍,也难掩自身的仙气或妖气。
唯有神,灵力可怖到可以用其他气息来掩饰自己,更有甚者可以隐匿自己的气息。
这也恰恰印证了那句话——神无处不在又虚无缥缈。
而刚刚她们三个穿梭大半个羲禾国旧城,却只感受到了方芜和唐阈的气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难不成,真的有位神守在羲禾国血祭大阵的阵眼儿?
70.其他活物
风黎怔怔地想着,难掩失落之情,忽的听到身后飘来一句:“你们感觉不到吗?”
她恍惚的回过神儿,皱着眉头去看说话之人。
竟是唐阈?
所有人都被唐阈的一句话引去视线。
在众目睽睽的疑惑目光的注视下,唐阈倒有些不自信了。
于是他又重复一遍:“你们当真感受不到?”
方芜率先发问:“感受什么?”
唐阈实话实说道:“除了咱们几个外,离这里不远处,还有其他活物。”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风黎最为激动,直接冲到唐阈眼前晃着他的胳膊,确认道:“你确定?还有其他活物?”
唐阈有点懵,仍是笃定道:“是啊,离咱们不是很远,还是挺明显的。”
“你小子……”温焯端倪着唐阈道:“不太对劲儿!”
“我不对劲儿?”
唐阈深感莫名其妙,“这么明显你们都感知不到,还怪我了?”
温焯冷笑一声,“你是在说我们感知能力,还不如你个跟毒虫子共存的小怪物吗?”
“你——”
唐阈话未出口,方珞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上前横在两人中间,面对着唐阈问道:“你不依靠灵力判断,那你是如何感知和辨别气息的?”
方珞突如其来的疑问,浇灭了唐阈刚燃起的情绪。
他想了想,如实回道:“我确实能感知周围有没有活物,但你所说的气息,我不懂,也不会辨别。”
风黎:?
温焯:??
方芜从始至终:???
几人看着唐阈无言许久,直到唐阈被几双眼睛盯的有些发毛的时候。
他忽然理解了几人的疑惑,拍着自己左胸心脏位置,主动解释道:“我能感知有活物的存在,是因为它!“
温焯单挑起一边眉毛,“蛊王?”
风黎仍是不解,“那不依靠气息辨认的话,你是怎么知道有没有活物的?”
唐阈似乎被她问住了,眉头不自觉的凝了起来。
风黎看到他这反映,无语道:“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吧?”
唐阈没有回话,还在沉思,方珞却替他回答了。
“血液。”
“对!”唐阈闻言眼睛倏然一亮,“血液!就是因为血!”
风黎盯着唐阈,半信半疑道:“因为血?”
唐阈解释道:“我与身体里的蛊王共感,能感受方圆千里内的活物。这感知完全依靠于鲜血,血液在身体里流通是活物必备的生命特征。”
温焯单手扶着下巴,微微点了下头,“这么说倒也是合理,毕竟蛊王能号召所有虫类,其感知能力必定远超于常态。”
风黎虽然理解了,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新奇,感叹道:“真是活久见!”
方芜听得懵懂,但还是能跟得上大概思路,探个头,眨巴着眼睛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在说什么,但现在是不是除了咱们之外,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啊?“
风黎若有所思道:“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不排除是神的可能性。”
“绝对能排出,”温焯笃定道:“但凡是个神,都不至于垃圾到被这小子轻易察觉。”
唐阈手不禁握拳,复又松开,大概是懒得与温焯较真儿。
就这谈话间的工夫,风黎的心情犹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此时知道是神守在阵眼儿的可能性不大,跌入谷底的心情又绝地反弹了上来。
她又恢复了最初的心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那还等什么!管它阵眼守着什么!只要不是神!这阵我是破定了!”
方珞提醒道:“无论位于阵眼儿的是何物,都不可掉以轻心,万事皆小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风黎答应的痛快,转头迫不及待的对唐阈道:“别愣着了,带路吧!”
此时他们位于羲禾国旧城斗兽场位置,而唐阈所感应到的则是与之对立的另一侧广场上同样的位置。
众人跟着唐阈走了一段路才恍然。
这偌大的旧城广场是一浑圆的广场,只不过中间被主路给分割成两个,若是从上往下俯瞰,倒是有点阴阳图的意味。
这样的设计虽然乍一看挺诡异,但对于崇尚巫术的羲禾国来说,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说,众人虽走了许久,也只不过是从广场的右侧,越过城中主路,去了广场左侧而已。
“到了。”唐阈停下脚步,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如果说右广场是羲禾国的斗兽场,那这个左广场的布置格局,显然是祭祀场。
由此便能看出羲禾国占地面积最大,最重视的两件大事——祭祀,斗兽。
风黎正想着,视线便不由的被一超大的青铜鼎引了过去。
那鼎通体墨绿,周遭纹路精致,却因年代久远已被磨损不少。
最关键的是…那鼎竟然是倒扣着的?
风黎无语,这么明显的又反常的事物,就这样突兀的放在祭祀场最显眼的位置,是生怕别人找不到阵眼儿吗?
此时,唐阈站在这个倒扣着的巨大青铜鼎面前,思虑片刻,他轻轻伸手覆在了青铜鼎侧面,刹那间,仿佛被开水烫了般迅速缩回了手。
他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才转头对众人扬声道:“那个活物就在这里面!”
方芜好奇的观察眼前的青铜鼎,“这个就是阵眼儿?”
方珞眯起眼睛道:“准确的说,被这鼎困住的活物才是血祭阵的阵眼儿。”
“噢,这样啊……”
方芜又问:“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永生不死?”
温焯笑了笑,故意道:“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芜嘴角抽搐了下,腿脚也不自觉的往后退,“算,算了…我突然…也不是很好奇了……”
温焯说这话就是逗逗方芜,风黎却真给听进去了,二话不说就上前推鼎。
只是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属实给其余几人看呆了。
温焯歪头道:“你要干嘛?”
“掀鼎啊!”
风黎觉得他在问废话,不耐烦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来帮忙?”
方珞无奈的扶额。
唐阈看傻了。
温焯无语。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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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方芜认真的回道:“真要现在就掀开吗?”
风黎手上加了把劲,用力推着纹丝不动的青铜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然呢?等它自己炸开啊?”
方芜似乎被说服,反正早开晚开都得开,于是,她也上前帮着风黎一起推了起来。
其余三人:……
偌大的青铜鼎前,风黎与方芜奋力推着,看得出来俩人用了十足的力气,脸都涨红了起来。
但青铜鼎依然纹丝不动,温焯看不下去了,上前嫌弃道:“你俩不会真以为这鼎能掀开吧?”
风黎手上一顿,回头道:“不能吗?”
温焯:“……”
风黎见他不说话,转头望向方珞,准备等个合理的解释。
“法阵的阵眼,若非自愿守护,便是被迫束缚,前者是没有什么限制的,但后者往往会被封印于阵眼位置。”
风黎听的认真,手上还保持着推鼎动作,继续问:“所以这是个封印?”
方珞点点头。
温焯则翻了个白眼,“就这还不够明显吗?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吧?”
他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我忘了你没有脑子。”
话音未落,风黎一个飞踢就过来了。
温焯早有预料般,轻松躲开这一脚,风黎则又反手一掌,又是被温焯躲开了。
方芜见两人又开始了,想上前劝架,却被唐阈拉住道:“阿芜,别过去,拳脚无眼,别再伤了你。”
方芜拍拍他的手,习以为常道:“放心吧,他俩不会伤我的。”
尽管这么说,唐阈还是拉着她不让她往前凑,于是方芜只能在语言上的劝架。
“你俩打架能不能看看场合?先忙正事好不好?”
俩人正打得火热,压根儿听不进方芜的话。
许是好久没与风黎切磋了,温焯闪躲迎击间,甚是觉得有趣,不禁嘴角上扬。
可他这一笑,在风黎眼里就是嘲笑,如同火上浇油般,风黎更是气愤,看样子不揍温焯一顿是不会停手了。
“我怎么觉得……”唐阈站在方芜边上,观察着眼前道:“你越劝,他俩打的越起劲儿了?”
方芜:“……”
这边打闹的打闹,旁观的旁观,全然没注意方珞自己在青铜鼎那边的举动。
就在须臾前,他围着那青铜鼎转了一圈,然后掏出十七根银针,手掌汇聚灵力,竟将那些银针一根一根的插进了青铜鼎。
要是风黎他们瞧见方珞把这坚硬无比的青铜鼎插成了刺猬,一定得惊掉了下巴。
不过,他们没机会看到这略带搞笑的画面了,因为就在方珞将最后一根银针插进去的同时,他迅速闪开,随即‘彭’的一声巨响,碎片四溅,青铜鼎炸了。
倏忽所有人都看向这边,顿时一片寂静。
风黎懵声道:“青铜鼎…真的自己炸了??”
众人围了过来,方珞伸手唤回银针,好好地收了起来。
待炸裂后的尘烟散去,众人齐齐望去。
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骤然煞白,如新刷的白墙皮般毫无血色,瞳孔映射出来的只剩震惊。
71.闯入幻境
众人虽知道这青铜鼎里封印着活物并不简单,也设想许多匪夷的可能,但还是被眼前的诡异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只见没了青铜鼎的封罩下,是一半人高的暗红色祭祀台,而那台子上正蜿蜒着条金色的蛇。
再仔细一看,那台子上的暗红色竟是缓缓流淌的鲜血,而这血液正是来源于那条金蛇。
众人虽难以置信,但也全都猜到了是螣蛇——那条世间唯一的金色蛇。
打眼看去,那蛇身七寸处被一根骨钉贯穿于祭祀台上,鲜血源源不断的顺着祭祀台柱往下流淌。
看着是残忍至极,但那金色的蛇似乎不知疼痛般面容安详的睡着。
不知沉默了多久,风黎才收回震惊的下巴,有些愠色道:“羲禾国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国家信仰的?”
风黎并不是个忧怜悲悯的性子,更不会替人不忿,但面对此情此景,她不住双手握拳越紧。
若不是羲禾国已经灭国,人都死绝了,风黎真是想大开杀戒,手刃了这帮虚伪的信徒。
狗屁图腾,狗屁信仰,全都是胡诌的狗屁!
可终究是往事不再,现世之人又如何干涉往世之人的纠纷干戈。
突然,她身旁的温焯就冲了上去,风黎赶忙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抓了个空。
温焯自刚刚开始就皱着眉头,此时走近了,眉头便皱的更深了,盯着祭祀台上躺于血泊中安睡的螣蛇陷入沉思。
众人见他只是观望,也都围了上来。
见那蛇仍是不为所动睡的安详,方芜躲在方珞背后,小心翼翼的问:“它睡着了?”
方珞不动声色,只点头嗯了声。
方芜伸了伸脖子,又道:“可它在流血…它都不觉得痛吗?”
她话音刚落,温焯就措不及防抬手一挥,一巴掌打在了金蛇的脑袋上。
风黎:!
方芜:!!
唐阈:!!!
风黎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了,愣住好一会儿才磕巴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焯没顾得上理她,而是凝眉注视着那沉睡的螣蛇片刻,然后侧头去问方珞。
“幻境?”
被问之人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温焯,眉头皱的更深。
既然是幻境,那也就无谓声音大小了,就算叫破喉咙,也影响不到沉睡者分毫。
但也不知道几人都在想些什么,气氛突然静谧的可怕。
继温焯拍螣蛇头之后,唐阈伸出了手,他断然不会如温焯那般,但风黎还是忍不住心慌了一下。
只见唐阈将手轻轻搭在螣蛇金色的身体上,随即对众人道:“我之前感受到的活物果然是它!“
“把手拿开!”
风黎斥道:“我们不瞎!”
风黎对螣蛇这种大神的灵兽,还是有点敬畏的,实在是看不惯这一个两个动手动脚。
她平复了下心情,才叹道:“看来,果然是血祭阵。”
方珞嗯了声道:“螣蛇虽不是神,但也是近神级灵兽,灵核内还有金神的一缕灵魄,以它来做法阵的阵眼,确实能维持千年。”
“但它是被迫守阵。”
风黎悻悻然道:“羲禾国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幻境迷惑了螣蛇,竟让它沉睡至今都不肯醒来?”
方珞道:“虽不知螣蛇陷入什么样的幻境,但想要破阵,必须使其冲破幻境。”
“可是……”
风黎望着安详地螣蛇,面露难色道:“温焯打都没给打醒,咱们还能怎么将它从幻境中唤醒呢?”
方珞若有所思道:“外力无用,必须是它的主意识自愿清醒。”
“那怎么可能……”
风黎的能字还未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随即拿出飞升笔道:“对!我可以借助法器进入它的梦!”
飞升笔虽是仿造的法器,但其功能与传闻中的轮回笔大径相同——这个风黎是清楚的,所以她觉得既然外力叫不醒,那就干脆主动进入螣蛇的幻境与它沟通。
“方清明?”
见方珞没回应,风黎晃了晃手里的笔,招呼道:“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我说可以用这个入梦去见螣蛇。”
方珞带着面具叫人看不见表情,连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嗯,听见了。”
风黎手里转着飞升笔,“好,那我就……”
方珞打断道:“我去。”
风黎愣了愣,“这…恐怕不行。”
见方珞沉默,风黎又解释道:“不是不让你去,是因为法器认主,入梦与共情不同,我得亲自去。”
方珞怎么会不知道区别,所谓入梦,也就是进入螣蛇脑子里的幻境。
其实就是借助法器将自身灵识抽离身体,继而过渡到螣蛇的身体里。
可一旦灵识入梦,就等同于掉入螣蛇的幻境,若是不能成功唤醒螣蛇,入梦者也将永远困于幻境不能自拔。
更因为螣蛇是主导幻境的灵识,稍有不慎入梦者就会被主导者泯灭于幻境里。
毕竟入梦者属于外侵的灵识,太被动根本无力反抗。
除此之外,被抽离灵识的身体,犹如活死人一样没有意识,绝不能被毁坏或损伤了,也就是说,身体被杀了,意识回来后也是死。
这样的危险,方珞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知道眼下并无更好的办法了,他更知道风黎劝不住,是非去不可的。
所以他并无多言,只道:“我知道,我是说和你一起去。”
风黎不知他的心思,只觉得进入幻境,想办法让螣蛇知道自己身处假象就行了。
她想着快去快回,便对方珞道:“不用,我自己就……”
“你就那么有把握你能叫醒它吗?”
方珞忽然有些急,“你可知它沉睡了千年都不肯醒的幻境到底是什么?”
风黎突然有些哑口无言,扭过头去看沉思的温焯。
对方似乎是察觉到风黎的目光,稍微舒展了些紧皱着的眉头,才终于抬起视线。
“去吧,方清明和你一起去。”
“你说什么?”风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毕竟按照风黎对他的了解,这时候温焯应该抢着去才对。
温焯没回应风黎的诧异,而是对方珞嘱咐道:“三炷香,等你们三炷香,若是灵识没有回到身体里,我就毁了螣蛇。”
“什么?!”风黎震惊道:“你!你你!你要干嘛?”
温焯回过头直视风黎,难得认真道:“进入幻境后,你们可能遇到各种危险,也可能因为激怒螣蛇而被它的灵识所杀。如果实在不能唤醒就算了,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只要坚持三炷香,我就会打碎螣蛇的灵核,幻境自然就会破了。”
风黎仍是不可置信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温焯强调道:“你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三炷香。”
“打断一下……”
方芜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探个头问:“既然打碎螣蛇的灵核就能破了幻境,那为什么还要入梦呢?不是多此一举吗?”
唐阈看了看众人都不太好的脸色,小声与她道:“毕竟是金神的灵兽,能唤醒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迫不得已那就只能走下策了。”
“这倒也是。”方芜叹了口气,看了眼躺于血污中的螣蛇道:“毕竟它现在只是睡着了,还没……”
“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风黎皱眉道:“妖兽不同于其他物种,丧失灵核的瞬间不会立刻死亡,而是释放最后的妖性,暴虐肆杀在场所有生灵。”
“什…什么?”
方芜听愣了,愕然道:“肆杀在场所有生灵?”
“被杀还算好的,要是连灵魂都被撕碎了,根本连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风黎说着简直气到不行,又道:“没有灵核的妖兽就是一个怪物,不及时杀掉的话,会一直暴虐杀戮。”
唐阈听愣了,“你是说,如果咱们没能把它杀掉,它出去后也会继续杀戮吗?”
风黎道:“杀戮不断,至死方休。”
获取新知识的方芜和唐阈,不可置信的看向温焯和方珞,而被看的两人并没什么反应,显然对于风黎说的这些都是知情的。
“我自己去。”
风黎坚决道:“若是三炷香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就走吧,咱们原地解散,本来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没必要为……”
温焯道:“我说了,三炷香你没出来我就会打碎它的灵核。”
“温焯!”
风黎怒道:“你就算不顾及它是蓐收的灵兽,你也该知道它是仅次于四象的战斗性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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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举起手腕,露出被绑着的那一圈金线道:“螣蛇实力强悍性格暴烈,就算我没损失大半灵力,我都不敢保证能杀掉它,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连与他同归于尽的几率都没有啊?!”
面对炸毛的风黎,温焯沉了口气,正欲回话,却被方珞先一步开口。
“我们务必会在三炷香内出来,若有意外,那便有劳温兄了。”
“方清明!”风黎愕然回头,“怎么连你也……”
方珞道:“多说无益,你就相信他吧。“
风黎知道走到这一步了,其实根本就没有退路,原路返回审判就断了,风黎不甘心,但执意向前可能会搭上所有人的命。
换做之前,风黎才不会吧啦吧啦说这些,有傻子上赶着替自己去涉险,她可不拦着,甚至还会沾沾自喜,总之达到目的就行了。
可现在,风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刚刚来不及想太多,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和威胁,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这群人受到伤害。
见风黎沉默,温焯走上前,直视风黎的眼睛,无论他刚刚是想开口解释什么,但现在他都懒得多说,只化作一句:
“相信我。”
风黎抬起头,看到的是温焯眼里的坚定,侧过头,看到的是方珞肯定。
就连唐阈都说:“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打退堂鼓吗?”
他说着还道:“各位法师都别在这犹犹豫豫了,要是有危险意外,我第一时间会把阿芜带走的。”
被突然点名的方芜:?
气氛终是有所缓和,风黎翻了个白眼,对唐阈道:“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唐阈微笑道:“放心吧,出去会记得给各位法师烧纸的。”
玩笑话虽是玩笑话,但方芜偏就听不得这些,眼蒙泪雾望着方珞,不舍道:“哥,不会真的……”
方珞:……
“诶呀!行了啊!”
温焯真是受够了,“能有个屁事儿啊!有我在没意外!”
说罢,他又对方珞道:“你俩进去后想办法破幻境,要是破不了,你就想办法带小鲤鱼熬过三炷香就行了。”
随即,温焯催促着风黎道:“赶紧入梦吧,真受不了你这婆妈的样子!”
“你——”风黎知道这不是打架拌嘴的时候,也就不再多说,手里挥起法器。
她先是用笔尖沾染了螣蛇的鲜血,紧接着又用笔尖划破了自己和方珞的左手心。
俩人默契的将手掌覆上螣蛇金色蛇身七寸的位置,然后闭目凝神,将自己的灵识聚集于掌心交界处,逐渐从身体剥离出来,不过须臾,两人身体忽的失重就要倒下。
温焯和唐阈两人早有预料般的接住了倒下的两人,唐阈看向温焯,“他俩这就入梦了?”
温焯嗯了声,又扬了扬下巴道:“先把他们身体放到那边不碍事的地方吧。”
温焯和唐阈安顿没意识的俩人,方芜这边也不闲着,埋头在自己身上的小布包翻腾着。
她翻腾的过于认真,都没发现温焯和唐阈已经走回来,上下打量着她了。
“你这是找什么呢?”
“找到了!”
温焯与方芜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缄默片刻,温焯看着方芜手里举着的精巧物件道:“沙漏?”
方芜点点头道:“别看这个东西不大,但漏完一次沙要一炷香呢,翻倒个三次就是三炷香了!”
温焯:“……”
唐阈见状夸赞道:“阿芜真是思虑周到,竟还带了沙漏来。”
温焯无语,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猪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无脑夸人的?
“别说沙漏了,就算是她真掏出三根香来,我都一点不奇怪。”
方芜:……
唐阈:???
温焯话说的没错,方芜其人包里装的,总是些常人不多想,但每次恰恰用的到的。
不止温焯,风黎也怀疑过方芜背的是不是百宝箱……
不过唐阈还算没见过几次,温焯也懒得解释,“开始计时吧,看仔细了,一炷香报一次时。”
方芜点点头,将沙漏放置螣蛇的台子边缘,盯着沙漏也顺便盯着螣蛇的反应。
三人就这样立于祭祀台上,面无表情静默的等待着沙子一点点漏下,心思却都在担心着进入幻境的两人。
72.显露端倪
入梦看似简单,实则充满危险。
其主要原因在于灵识脱离躯体本就脆弱,再加上进入幻境后太过被动。
被动的原因其实挺荒谬的。
因为幻境的主导者觉得天是晴朗的,那么天就是晴的,主导者觉得是暴雨交加,那么天就是暴雨的。
换句话说,幻境是为谁制造的,就会因为其的情绪而不断变换,不然怎么会使其沉沦呢。
风黎和方珞两个外来人,刚进入幻境时候眩晕了好一阵,待镇定了下来,两人先是确认了身边的人,再是去观察周围幻境。
放眼望去,两人皆是愕然。
风黎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就是螣蛇的幻境?”
方珞虽然也不可置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会是这样?”
风黎怎么也没想到螣蛇会沉溺在这样的幻境里无法自拔。
天雷地火,凌乱厮杀,入目皆是一片苦不堪言的霍乱血腥……
所谓幻境,虽是虚构的幻象,但也要有事实依据的,也就是说,这是螣蛇真实经历过的场景。
细想来,只能是诸神之战的时候,才会有此番震人心魄的六界惨象。
既已是过往之事,便也不必再多去哀默,震惊过后的两人开始在霍乱血腥的场景穿梭,搜寻着螣蛇的痕迹。
两人不知螣蛇是什么模样,只想着去寻唯一的金色蛇身,可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时期的螣蛇,未必化成了金身,一时间有些头大。
风黎在一脚踢飞不知道第几个扑上来撕咬的小兽时,终于不耐烦道:“照这样下去,咱们别说找螣蛇了,自身都难保了。”
“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方珞甩开缠上来的人魂,拽起风黎道:“往最乱的地方跑,也许螣蛇就在那。”
风黎被一语点醒。
要知道幻境意识强弱,全由螣蛇的思想决定,螣蛇意识最强的地方,肯定就是它所在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只是为了幻境完整,也就是不重要的地方就比较模糊。
这么一想,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各处细节还算完整和逼真,然而在这么混乱的场景下,肯定是越乱细节越难完善,所以往乱的地方去搜寻,肯定会有所获。
两人于混乱中斩杀并进,可就算默契打着配合,也抵不过源源不断攻击。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目光所及皆是鲜红一片。
人魂哀嚎,妖兽嘶吼,鬼怪冲撞,简直就是六界物种大乱斗。
像是一锅煮烂发臭的糊粥,锅底都要烧炸了,还火力旺盛无法熄灭。
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又一轮厮杀后,两人脸上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腥,衣衫也破烂不堪。
风黎背靠着方珞喘了两口气,崩溃道:“这都什么妖魔鬼怪?根本就杀不完!”
方珞扶了下因打斗而歪斜的面具,喘息道:“诸神之战时期,本就是六界修罗场,这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啊?这才冰沙一角?”
风黎眼神里泛起了绝望,“咱们不会还没见到螣蛇就死在这了吧?”
风黎话音未落,‘嘶’的一声刺耳厉鬼尖叫灌入耳廓。
众鬼群妖魔怪踩着刚刚倒下的那些尸体又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一炷香了!”
沙漏最后一粒沙掉落,方芜一嗓子喊了出来。
气氛静谧太久,她这一声又太突然,猛然给了愣神儿的温焯和唐阈吓一激灵。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方芜忍不住慌乱道:“都一炷香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别慌。”温焯沉了口气,“才一炷香而已,把沙漏倒过来,接着等。”
唐阈安慰道:“阿芜别担心,才一炷香,他们也许还没找到螣蛇的意识呢。”
方芜道理都懂,但还是止不住担忧,她沉了口气,皱着眉垂下头。
翻转沙漏,继续计时。
饶是风黎再能打,也守不住一轮一轮攻击与群殴,何况对手都是上古时期的猛兽恶鬼,就没个好对付的。
她坚持这么久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开始频繁的受伤了。
方珞比她更惨,本就不擅战斗,如今快耗尽气力不说,还处处挡在风黎前后。
风黎是冲锋猛打,他就是断后保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白衫终是成了殷红色。
风黎打斗间隙偶尔瞥见方珞的身影,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初见方珞时,他为抓罗刹鬼假扮新郎官,一袭红衣英姿飒爽,那时候的她真是看愣了。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这个人,依旧是那么令人目不转睛。
不过,这个时候不太适合发呆,稍不留神就又添了几道伤,吃了苦头的风黎不再去看令她分神的方珞,专注去打架。
方珞是那种隐忍的性子,受了伤也不会言语,一直在竭力的迎击战斗。
他一口血沫含在嘴里太久,强忍着不露出的马脚半响,终是被再一次重击后,喷了出来。
方珞一个踉跄,又被一只厉鬼猛抓,破裂的面具彻底碎了,划伤了他那雪白的皮肤。
就算是要倒下,他也是选择向前扑倒,只为抱住面前之人别再受伤。
后知后觉的风黎被这一抱,才知晓方珞已是如此模样,她眼神里先是错愕,紧接着又是茫然。
“方清明!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方珞皮肤太白,此刻脸上沾染着血污与本来的红痕胎记映衬着,显得尤其怜见,但他那双凤眸却似有万千清水波澜。
他就这样注视着风黎,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在担心我吗?”
“废话!我快担心死了好吗!你不许死!绝对不能死!咱们要一起离开这儿!”
风黎心里冒出的无端恐惧——她可不要方珞死在这,不要方珞死在她面前,她接受不了,她没办法看见这样的场景。
哪怕是今天他们出不了这个幻境,那也得是她风黎先死。
风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她就是不要方珞死在她前面。
不知怎的,方珞忽然笑了。
他那双凤眼难得如此温柔,是风黎从未在方珞那里得到过的眼神儿,那么温柔那么好看,没有平日里那种若有若无的厌恨。
可风黎还未来得及多看这个漂亮的眼睛,就被他猛的翻过身。
风黎倏忽瞪圆了眼睛,她看见本来该刺向自己的一巨型蝎尾因换了位置,正向方珞后背刺去。
“啊啊啊啊!”方芜又叫了起来,“两炷香了!”
这回唐阈的眉头也皱得不行,因为沙漏不断在走时间,可躺在祭祀台上的螣蛇却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最可怕的等待就是没有任何回应的空等。
温焯却一改往常,难得淡定沉稳道:“把沙漏倒过来,继续等。”
“咱们只能这样毫不知情的等吗?”
方芜哭丧着脸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温焯面不改色道:“没有。”
方芜急了,“可不可以强制唤醒他们,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事还是太危险了,万一他们……”
温焯道:“我相信他们。”
方芜闭了嘴,温焯说的对,要相信他们。
她始终相信她哥和风黎,不是那种莫名的信,而是一路走来的坚定和信赖。
沙漏最后一次翻转,倒计时继续。
风黎眼睛里的血丝都要瞪出来了,她绝不能看着方珞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但她无能为力,这一刻她心脏绞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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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方清明——”
随着声嘶力竭的一句哭喊,风黎仿佛被抽去所有气力,晕厥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天清气朗,空气中的血腥还未散去。
她伸手去抹被血糊住的视线,阳光实在刺眼,她只能眯着眼睛去看周遭环境。
纷争停止了,乱斗平息了,遍地碎烂的尸体,或死于狰狞,或死于茫然。
有鬼魂魄散尚未消逝的青烟,更有魔怪暴死而留下的一滩污秽。
这样的场景过于触目惊心,风黎自认是个从不矫情的妖,可面对眼前这样都忍不住呼吸滞待,心生悲悯与绝望。
这是风黎头一次感受到厮杀的可怖。
情绪尚未缓和,她猛然想起方珞,立刻就要起身去找。
然而,刚动一下,她就被浑身的疼痛激出一口血来。
鲜血从嘴角渗出,她咽下剩下的血沫,捂着胸口就要起身。
此时,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将她按回了怀里。
嗯?按回怀里?她在哪??
猛一个抬头,是风黎再熟悉不过的凤眸,似装有万千星辰,又似盛满清泉湖水。
“方清明!”
风黎瞬间忘却了遍体鳞伤的痛,一下扑到他怀里,撞得对方险些仰过去。
风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绝望的撕心裂肺后又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境,全都化作一股泪水从眼眶倾泻了出来。
“方清明。”
“嗯。”
方珞应了声,他的声音很软,是从未给过风黎的温和。
“听见了,我在。”
风黎活了几百上千年,流过的血数不过来,掉过得眼泪却寥寥无几,她不喜欢矫情,认为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为什么哭呢?
换做之前的风黎才不会理解。
可现在,她才知道,哭是表达情绪的本能,是那种真真切切的在乎,是那种必须要宣泄情绪时的必要。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乎方珞,真的很在乎。
从一开始被他吸引,无论对方对自己多冷漠,自己都是那么的关注和在意他举动,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毒,时间越久陷得越深。
直至某一天她猛然发现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毒发身亡了,想要戒掉的时候。
她才彻底清楚,根本就戒不掉了,因为毒素早已遍布全身,深入骨髓贯通了她的五脏六腑。
良久的沉默,风黎听见方珞的一声叹气,很轻很轻,稍微不仔细都听不到那种。
还未等她开口,方珞悬在空中许久的手轻轻落在了她头发上,抚了几下。
“怎么哭了?”
风黎选择装聋。
方珞道:“以为我死了吗?”
风黎还是选择装聋。
方珞眼尾有些泛红,他垂着眼睛,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长长的睫毛影子。
没有面具的方珞也叫人看不出太大的情绪,从刚刚风黎在他怀里醒来,到转身向他扑来,方珞的脑子简直乱成了浆糊。
他脑子里炸出许多回忆,他的心在狂跳着,每一下都是那么的疼,痛到他喘不上气。
他隐忍着隐忍着,终是在胸口感受到风黎温热的泪水时松了口气,也只是克制着轻轻叹了一声。
其实,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足以释怀太多太多了。
只是这样,漫长岁月里的无尽痛苦,就都被救赎了。
怀中这人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烫热了他胸腔里冰冷的心脏。
终于,泛红的眼眶也掉落了一滴泪,只不过未及划过脸颊,便被他迅速抹去了。
方珞抱紧了怀中的人,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不恨你了。”
73.甘愿沉睡
方珞的声音很轻,有些哽咽的温润,是对怀中之人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风黎这下忘了自己装聋了,但方珞的心跳太吵,说话声音又太轻,她实在没听清。
待她终于抬起头要去问,却看见方珞突然抬起头像发现了什么。
风黎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只见逆光中有个周身流溢着金色光芒的身影。
她不自觉的眯着眼睛,“金神蓐收?”
方珞恢复了常态,解释道:“刚刚就是他突然出现,平息了这片地方的纷争乱斗,你我才幸免于难。”
“那螣蛇也在吗?”
风黎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哭完,拽着方珞有些激动道:“螣蛇跟着他出现了?”
方珞点头道:“与金神一起出现了。”
得了肯定后,风黎更是激动了,不仅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螣蛇,更是因为她从来没亲见过神明。
何况还是早就陨落的真神!
俩人不顾浑身伤痕与血污,互相搀扶着起身去追那道金色虚影。
被追者似有察觉,就在俩人追至咫尺之处的时候,那虚影的左耳晃出一道金光,刹那间窜到风黎与方珞面前。
辛亏风黎收脚及时,要不就与这道金光撞个正面了。
不对,仔细一看这可不是什么金光,而是…螣蛇!化成金身的螣蛇!!
风黎正激动着,便听来者没好气地问:“你们是谁?要干嘛?为什么跟着?”
这螣蛇比风黎想象的要好的多了,起码还知道问一问,而不是直接过来灭了他们俩个来路不明的跟踪者。
风黎挤出个友善的微笑,然后转头看向方珞,把话语权交给他。
方珞此人,任何场面都不会怯场,此时依旧波澜不惊,只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醒醒了。”
风黎:?
这么直接的吗?
螣蛇不明所以,疑惑中带着一丝鄙夷,“什么醒醒?我压根儿也没睡啊?你这人脑子没事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男声传来:“螣蛇,又在乱说了,说好要注意言论的。”
那声音温润如玉,虽是教导却丝毫没有责怪语气,反而有点哄劝的意味。
还未等风黎去猜测这声音出于谁,那人便现身于自己面前了。
相对于此人的满身金光,更令人惊艳的是他的容貌。
细眉秀目满是温柔,怎么会有这种既柔美又不失俊俏的长相存在?
刚才还出言不逊的螣蛇,见他来了,嗖的一声闪回他左耳处,而后身形化成不过巴掌大,挂在他的左耳上不出声了。
风黎凑近方珞,小声嘀咕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神蓐收?”
方珞微微点头,轻声道:“既是螣蛇幻境,那便与真实情况是没有什么差距的,当年的金神与此时所见,理应如出一撤。”
“二位追我一路,所谓何意?”
面对蓐收的询问,方珞先是点了下头以表尊敬,再是拱手道:“我们对您并无所图,只是想与您的灵兽螣蛇谈一谈。”
风黎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
蓐收莞尔,抬手去点了点挂在左耳小蛇的头,柔声道:“人家是专门来找你的,怎么还躲起来了?”
那小蛇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挂着,有点不忿道:“不谈不谈,我说话不好听,没什么可谈的。”
蓐收忍不住低笑道:“你这小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眼儿了?”
那小蛇似是更气,直接闭目不言了。
方珞:……
风黎:………
这就是传说中震慑六界的凶兽螣蛇?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风黎整个人都幻灭了,心想着再也不随便听信传闻了。
面对螣蛇的此番行径,蓐收仍是笑盈盈,只道:“行了,莫要再闹了,人家特意来寻你,你怎的也要去谈一谈。”
蓐收这人虽是温柔,但却跟娘媚毫不沾边,是那种男子温润如玉的质感。
他笑起来更是令人如沐春风,与人说话时要带些笑意的话,真是叫人没法拒绝的他什么。
那小蛇也是见好就收,不再闹性子,蛇身一闪,又放大了身躯窜到了面前。
螣蛇左右打量眼前两人,随即晃了晃蛇身,竟也化作了人形。
他穿着蛇鳞鎏金甲,俊朗气派威风凛凛,虽都是金色系,但却与蓐收的气质大不相同,螣蛇的身材更高挑些,面容不过是个少年,眼底里的凶残与野性毫不遮掩。
因为身高优势,他抬着下巴打量别人的时候,总是带有些傲气与不屑,虽成近神的灵兽,气质里还是藏不住妖的邪气。
按理说这个时期的螣蛇也有个七八百岁了,只不过妖的生命周期是比较缓慢的,这么一想,他这副模样倒也合理。
但风黎仍是惊讶道:“你可以化人形?”
螣蛇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扫量风黎一眼,哼道:“你一条鱼都能化形,我怎么可能不会?”
“你——”风黎下意识想怼回去,又及时住了嘴,面前这位可惹不得,是真打不过。
她嘴上吃了亏,也不耽误在心里吐槽:你能化形你还整天变成小蛇盘在金神耳朵上,装什么乖巧小灵宠?
粘人精跟屁虫!呸!!
螣蛇看着风黎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不再去理她,转头去看方珞。
“找我干嘛?”
“咳咳……”一旁的蓐收咳嗽两声,明显是故意咳的,方珞和风黎不懂。
螣蛇却明白其中意思,无奈的回头看了蓐收一眼,然后回过头,叹了口气道:“请问,两位找我所谓何事?”
原来是让他注意用词,风黎有些忍俊不禁,这螣蛇虽是桀骜不驯的样子,倒是很听蓐收的话。
行,是个好灵兽。
方珞看了看眼前的形式,思虑了片刻,才回螣蛇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话意思足够明显了,就是两人要避开蓐收找螣蛇单谈,在场的没有傻子,都是听懂了的。
“不借。”
螣蛇一点面子也不给就回绝了,更是直言道:“有什么他不能听的?”
螣蛇直接,蓐收却是个体谅人,他不喜令人为难,胡乱诌道:“嗯…那个……诶?那边好像有只失控的妖,我去看看。”
看字未说完,蓐收就朝着某个根本什么也没发生的方向去了。
风黎:……
留下的三人都知道他这是故意找借口离开,螣蛇不知怎的,本来就不和善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有屁快放!到底找我干嘛!”
果然,蓐收不在,他是一点也不收敛了。
方珞深知破除幻境的方法,须得螣蛇自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现下的情况,口述它是不可能信的。
于是方珞先行引导,对螣蛇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螣蛇:?
风黎:??
螣蛇虽不知方珞何意,但还是抬头看了看日头,回道:“申时左右吧。”
“不对。”
方珞道:“现在是亥时。”
螣蛇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看你真是脑子有点问题!“
风黎都看不下去了,低声对方珞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方珞没回应风黎,而是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重复道:“我说现在是亥时,你不信的话,你就闭眼认真的想一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螣蛇疑惑更甚,方珞更进一步道:“你若拼命去想现在是亥时,你便知道现在究竟是何时辰。”
方珞说的太过真诚,螣蛇鬼使神差的就想按他说的试试了。
反正只是试试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螣蛇闭目冥想,随即天气真的开始不断变化,一会儿申时,一会儿亥时,出现了日月交替不断变化之象。
风黎惊了,“怎么会这样?”
方珞低声回她,“这是它主导的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会根据它的意识而改变。就连刚刚金神所做出的的举动,也是因为它深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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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性格,会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所以幻境里的一切才会那么真实。”
风黎恍然大悟,明白了方珞的意思,只要现在突然变成了亥时,那就是幻境的一大破绽,那螣蛇总该意识到这个地方的虚假之处了。
风黎趁此机会,赶紧去吹螣蛇的耳边风,“果然是亥时,是亥时,你看看真的是亥时!”
螣蛇猛地睁眼,明月高空,他确实处于深夜。
但他疑惑依旧,脑子里又觉得应该是申时才对,然而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忽然变了天,他就眼看着明月变烈日,又成了申时。
螣蛇彻底懵了,“怎么会这样?”
方珞目的达成,心下有一半成算,“这你要问自己,为何如此。”
螣蛇忽然沉默了。
风黎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你可以任意改变这里的所有,你还不明白吗?”
“假的?”
螣蛇茫然道:“怎么会?”
方珞不再隐瞒,“实不相瞒,你现在正处于幻境中,我们是特意来唤醒你的。”
螣蛇:???
方珞又道:“现在这个时期应该是诸神之战末期,我们来自这个时期的几千年后。”
螣蛇嗤笑一声,“满口瞎话。”
风黎恨铁不成钢道:“我们都坦白了,你怎么还不信呢,你好好想想你早就不在这个时期了!不仅如此,千年后的你也还活着,只不过中了幻境沉睡不醒,你快醒醒吧!”
螣蛇被她说的,忽有头疼之势,眉头皱着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我,我还活着…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活着……”
风黎不明所以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命长吧。”
话音刚落,她就被螣蛇冲上了抓住肩膀,对方近乎癫狂的状态,吼着道:“那他呢?他去哪了?他和我在一起吗?”
“谁?”风黎刚问出口就明白了过来,恍然道:“金神蓐收吗?”
“他在哪?和我一起吗?”
风黎被螣蛇晃的头晕,脱口道:“蓐收早就殒灭了!在众神救世时期就牺牲了!!”
螣蛇闻言,一把推开了风黎,突然狂笑起来。
“荒谬至极!果然没有一句真话!我干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们瞎掰!我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听信你们在这胡诌!”
说罢,他便要转头去寻蓐收,方珞在他身后喊道:“别装了!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了!”
方珞这一嗓子给螣蛇彻底激怒了,再次转过身来,螣蛇眼底已经起了杀意。
“他不喜欢我杀戮,不代表你们可以一再挑战我的底线,趁现在赶紧滚,再纠缠上来,我就送你们一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方珞说罢,又道:“不!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幻境!你根本不是破不了幻境,你就是甘愿被骗的!”
忽的周遭掀起狂风,风黎明白这是因为螣蛇的心境变化而引起的幻境变动,看来螣蛇真是被刺激到了。
风黎原以为只要令螣蛇意识到身处虚幻,他便会主动破除幻境从而醒来,可风黎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螣蛇难不成真的如方珞所言,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幻境,但甘愿沉睡吗?
可这又为什么呢?
大风卷起飞沙与血腥,厉鬼冤魂的哀嚎,妖兽魔怪的吼叫伴着风声,震的风黎耳朵疼。
风黎捂住耳朵,冲螣蛇喊道:“你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你这样活在虚假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方珞也逆风劝道:“金神已逝,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你现在被人利用成了法阵的阵眼,已过千年之久,你还不愿意清醒吗?”
“对啊!”风黎道:“你想一想,若是金神还在,他看到你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
想字被狂风淹没,螣蛇目光里的凶残再也收不住,蛇的尖牙磨的咯咯作响。
“是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74.大梦终醒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且先不说风黎之前因为飞升失败而损耗了灵力,就算是顶峰时期的她与上古凶兽对杀,也只能说是拼死一试。
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没有胜算,所以,风黎想着还是赶紧跑吧。
方珞与她想的一样,根本就没打算正面抵抗,拽起风黎就逃。
但螣蛇已被激怒,何况这里还是它所主导的幻境,怎么可能逃的掉?
天雷滚滚而来,劈到地上勾起大片地火。
幻境里的所有物种都像是提线木偶般什么也不顾了,直直去追杀二人。
逃?根本就无处可逃。
螣蛇化回原本的体态,庞大的身躯下凶狠与杀气笼罩着风黎与方珞。
本就是主动入瓮的两只鳖,现在又能往哪里逃呢?如今的形势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不过,事实证明,想晚点死都是奢望。
两人拖着遍体鳞伤逃窜不过须臾,便彻底被围住了。
螣蛇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没有过多的废话,嘶吼一声,张着大嘴直直咬向两人。
完了,死定了。
方珞拉着风黎的手,此时握的更紧了。
与他死在一起,行,不亏,风黎这么想着,等待那螣蛇的尖牙咬下来。
可就在这一瞬,螣蛇突然散了。
准说的说,是化为了碎片,连同整个幻境全部都碎掉了。
还未等风黎再多想,刚进幻境时那种眩晕感又来了,愈演愈烈直至她与方珞双双昏厥。
顷刻前,还未等方芜再次大叫,温焯便早有预料伸手挡在她面前。
“闭嘴!收回去!”
方芜一口气憋在喉间,眼睛直勾勾看着滴空的沙漏,生生要给盯出泪来。
温焯眉头皱的深,转头对唐阈道:“把她带到一边儿去。”
唐阈也不多言,拉着方芜就走。
事情走到最差的这一步,是谁也不想的,方芜知道温焯要打碎螣蛇的灵核了。
她忍不住担忧道:“你……”
“别废话,闪远点去!”
温焯不给方芜墨迹的机会,给了唐阈一个眼神儿,方芜就彻底被拖得远远的。
然后便只剩温焯站在祭祀台,居高临下的望着那条躺于血泊中沉睡的蛇。
有那么几秒,温焯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汇聚灵力于掌心,抬手猛地一挥,稳准狠的击碎螣蛇的灵核。
倏忽,螣蛇从躺在祭祀台上的小蛇,一跃而起恢复了本来的庞大身躯。
远处的唐阈和方芜看在眼里。
身躯涨了数倍的螣蛇是那么的可怖,沾染着血迹的金色蛇身又是那么的诡异。
方芜惊道:“他…他活了!!!”
温焯面无表情,面对眼前场景没有丝毫波澜,“不是活了,是彻底死了。”
方芜猛地扭头去看风黎与方珞,依旧沉睡着没有任何变动。
方芜慌了,“那为什么我哥和风黎姐姐还没醒?”
温焯纵身一跃,与那巨型蛇分开些距离,完美的躲过了螣蛇的一尾横扫。
“灵识刚回□□,还没有完全散开,要用些时间来适应,一会儿就醒了。”
方芜这才松一口气,又见温焯与那发了狂的螣蛇缠斗,忍不住提醒道:“你千万小心点!”
许是方芜这边一直喊话,那螣蛇猛地看向了她。
螣蛇虽没有了意识,但嗜杀的本性难掩,方芜被这个空洞的眼眶盯着,忽的背脊发凉,吓出一层冷汗来。
其余两人同时察觉不妙。
刹那间,螣蛇窜出,唐阈拦腰将方芜抱走,而温焯甩出腰间锋芒,双手握紧,往前一跳,锋芒刺进螣蛇尾部,竟是生生将螣蛇钉在了地上。
蛇身被尾巴这一重击连带着倒地,地面都被它那庞大的身躯摔出裂痕。
螣蛇仍是不知疼痛般疯狂扭动着身躯,不管它如何狂躁也挣脱不了,因为它的尾巴被温焯的锋芒牢牢钉在地上。
可随着螣蛇胡乱的扭动,掀起的不止是粉尘,还有之前炸裂满地的青铜鼎碎片。
温焯双手握住锋芒用力将螣蛇钉的更紧,然后闪身去护住了还未清醒的方珞与风黎。
好在他赶得及时,那些青铜碎片未伤沉睡二人分毫。
但温焯就只有一个,分身乏术,顾不上唐阈和方芜二人,只得放声喊道:“你们两个躲好!”
两人虽是奔着石柱而去,但实在来不及。
唐阈情急之下,只得纵身扑到方芜,将其紧紧护在怀里,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溅过来的青铜片。
待青铜碎片全部飞完落下,唐阈已是满背的血痕。
方芜虽被他护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不聋,碎片割肉的声音,离她是那么的近,每一声听来都像是放慢数倍的凌迟。
方芜呆滞的去看唐阈的脸,喉咙滚动却说不出来一个字,真说不出来。
唐阈注意到她的眼神儿,本是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她那一刻舒展开来。
“别担心,对我来说这没什么的。”
这话刚说完,唐阈立即变了个脸色,因为他瞥见了不属于自己身上的伤口。
就在方芜左肩,被青铜碎片划出了一道不深,却令唐阈十分扎眼的伤痕。
唐阈前一秒还柔和的眼神,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没有与方芜对视,只是盯着那道伤口,直给方芜吓得一个冷颤。
这是方芜头一次在唐阈的眼里看到这种可怖的神情。
不等方芜反应,她便被唐阈横抱了起来,放到石柱后面,只留下句:“阿芜,在这里躲好。”
唐阈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可浑身透露的却是杀气。
方芜听话的身躲在石柱后面,但也忍不住露着半个脑袋观察他的举动。
只见唐阈不紧不慢的走近螣蛇,然后在距螣蛇半米的地方委身蹲下,随手拾起一个青铜鼎的碎片后,起身与螣蛇面对面。
螣蛇还被锋芒钉着尾巴,就算是半米的距离,螣蛇也咬不到他,但螣蛇怒吼与挣扎从未停止。
唐阈屹立不动,丝毫不畏惧这个世人皆恐的上古凶兽。
不远处的温焯,本是打算碎片落下后,就去了结了螣蛇,但唐阈的突然举动,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
于是,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双手抱臂站在沉睡二人的旁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饶有意味的旁观了起来。
倏忽,唐阈那边左手握着青铜碎片,猛地刺向自己的右手掌。
将此行径看在眼里的温焯和方芜皆是瞪大双眼,不由的想:他是疯了吗?
伴随着手掌渗出的鲜血,唐阈并没有拔出扎在自己掌心的青铜碎片。
而是继续发力,一点一点地划着,直至将自己右手掌横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鲜血如泉涌,他扔掉了左手的青铜碎片,右手掌冲着螣蛇的方向伸展开,就这么任由鲜血顺着手掌手腕流淌满地。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而死的!
方芜这么想着,就要冲过去给他止血,可一抬脚又想到刚刚唐阈说让自己在这里待着。
于是,她又陷入了出去和留下的纠结。
还未等方芜挣扎出来结论,她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到大脑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看见唐阈手掌流血处掉落出…不,应该说从他身体里,顺着血流爬出来一只虫子。
与之前所见的黑色蛊鳖很像,但体型要精小的多,整体是暗绿色,诡异又神秘。
这就是传说中号令万虫的蛊王吗?
方芜知道蛊王养在唐阈心口处,嗜他的心头血而活,可方芜不知道这蛊王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出来,简直是惊心骇目。
此时,蛊王处于地面所流的血泊中,与螣蛇对立不过半米。
方芜看着这幅画面,心里不禁的想,就算是蛊王再厉害,眼下这形势也太不利了吧?
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犹如蝼蚁,这…这都不是一个量级的,能干嘛呢?
温焯那边虽然清楚蛊王的狠绝不在于体型的大小,但还是想逗逗小孩儿。
他一副看戏嘲笑的语气喊道:“喂!小毒枭!你该不会打算让你这豌豆大点儿的虫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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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螣蛇对碰吧?”
“是又如何!”
唐阈眼里的血丝与杀气暴露无遗,虽是回了温焯的话,目光依旧停留在半米远的螣蛇身上。
唐阈手上血流不止,盯着螣蛇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分明要让眼前之物粉身碎骨。
“我管它是上古凶兽还是金神灵兽,今天,它必须死!”
话音刚落,处于血泊的蛊王突然放大了一倍身躯。
紧接着是两倍、三倍、四倍、五倍……直至赶上一个成人大小,蛊王才停止了放大身躯。
虽是如此,两者体型上的差距还是天差地别。
方芜提心吊胆地旁观,害怕蛊王与螣蛇下一秒就厮杀起来,更担忧唐阈那一直放血的伤口。
而温焯旁观的兴致盎然,尤其是听到唐阈那样不羁的回答后,甚至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有点意思儿!”温焯自言自语了句,随即伸手一挥,低唤了声:“锋芒,回来吧。”
刹那间,将螣蛇钉的极其牢固的锋芒像是弹射回温焯手上一样。
与此同时,螣蛇解开了禁制,张着大嘴几乎是直扑向一直与它对立半米唐阈。
“唐阈!”方芜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唐阈终于动了,闪身躲开了螣蛇,可那蛊王却被螣蛇一口给吞了。
方芜:!!!
没了蛊王,螣蛇依旧不肯罢休,追着唐阈去咬。
按理说螣蛇现在是个没意识的嗜杀妖兽,理应没有判断,任意去厮杀的,可也不知道如今怎么了,只追逐着唐阈去咬。
螣蛇体积大,动作虽不缓慢,但也确实没有唐阈身手灵敏,反倒有种被唐阈遛着跑的感觉。
方芜:???
就这样一妖一人迂回了许久,唐阈突然停下了闪躲,立于地面伸出带血的右掌,等着螣蛇冲过来。
螣蛇怒吼一声,大嘴张开,临近唐阈手掌咫尺之际,刚刚被它吞下去的蛊王又从它嘴里又跳了出来。
方芜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蛊王飞扑血掌之时,又瞬变成了豌豆大小,顺着手掌的伤口钻进了唐阈身体。
而前一秒还凶猛异常的螣蛇,在蛊王离开瞬间,像是被抽尽了所有精血,失去了所有气力,直直的坠倒在唐阈面前,没了动静。
唐阈与不远处的方芜同时松了口气。
“我去!什么情况!那小子…杀了螣蛇?!”
风黎刚刚苏醒,就看到螣蛇倒在了唐阈面前,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场面,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温焯回头,见她这幅模样,不禁笑道:“你醒的挺是时候,刚好捕捉到这小子的精彩时刻。”
风黎嘴角抽了下,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唐阈?杀了螣蛇?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怎么可能?那可是上古凶兽!仅此于四象的战斗型异兽!真神蓐收的灵兽螣蛇啊!
方珞刚睁眼就看见风黎在拍打自己的头,然后疯狂的甩动自己头,又使劲儿揉搓自己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最终选择问旁边的温焯。
“她…在干嘛?”
温焯忍俊不禁道:“抽风吧。”
方珞:???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焯看方珞戴着面具都遮不住的疑惑的神情,实在太好笑了。
他笑着侧身让开视线,让方珞去看。
然后,方珞愣住了。
螣蛇死在唐阈面前,而唐阈浑身血污,此时正瘫倒在刚刚跑过去给他包扎伤口的方芜怀里。
方珞:……
温焯笑的都有点儿岔气了,猛咳几声才缓上来一口气。
方芜那边被这几声咳嗽吸引,抬头时,惊喜道:“哥!你们终于醒啦!”
按照以往,方芜这时候应该一个百米冲刺扑进方珞怀里。
但现在她身不由己,毕竟自己怀里还有个脸色苍白意识迷离,刚刚止住血的唐阈,只能远远地喜极而泣。
突然,哐当一声。
众人一惊,随即纷纷朝声音之源投去疑惑的视线——本来困住螣蛇用于供血的祭祀台原地塌陷了下去。
75.破五行阵
温焯,风黎和方珞,他们仨顾不得想别的,先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方芜虽然也好奇,但还是选择在原地照看唐阈。
三人围观那个陷进地面的祭祀台,并不太深,目测还不够半人高。
风黎实在看不出什么,皱着眉头问其余两人:“这什么情况?”
温焯回头看了眼已无生气的螣蛇,思忖道:“那蛇死了,也就没了阵眼儿,所以说…血祭阵破了?”
“可这也…欸?你干嘛?!”风黎话还没说完,方珞就纵身跳了下去。
虽然这坑看起来是不深,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或异常,毕竟这个破台子可是困了螣蛇千年之久,上面的血迹还没干呢。
事实证明,危险没有,异常倒是有的。
方珞跳下那一刻,以他为圆心,地面向周围裂开了五条间距相等的地缝。
由方珞所在的这个坑到地缝延伸的末端,也塌陷了同样五个坑。
温焯和风黎:???
方珞像是在意料之中,迈出了坑,环顾了几个其他的坑,然后道:“五行封印。”
风黎愕然道:“怎么还有阵?”
方珞若有所思道:“羲禾国传闻不是说以国为阵,设五行之印,所以才得以保世间太平吗?”
温焯道:“我去,这是连环阵啊?”
风黎猛然想起,螣蛇已逝,可飞升笔却毫无异常,也就是说…螣蛇并不是审判目标?!
风黎惊了,这螣蛇执念还不够吗?还有比他更能胡思乱想的?
“干嘛设这么多阵?羲禾国人是不是太闲了?不会破完这个阵,还有什么七星阵九连环阵吧?”
温焯笑道:“你别说,还真没准儿!”
方珞汗颜道:“那倒不至于,我猜想是因为五行阵是最经典的列阵布局,容易被破解,所以才会用血祭阵加以双重封印。”
温焯挑了挑眉,“这么说来,我倒是很好奇这羲禾国到底封印的是个什么东西。光是五行封印还不够,竟不惜以灭国的代价设置血祭阵加护?还将自己崇敬的螣蛇引做阵眼儿?”
不知怎的,风黎背脊忽然起了凉意,总觉得这个被封印着的是个决计不好对付的可怕东西。
但现在没有退路可言,风黎定了定神儿道:“你刚刚说五行阵容易破解,那就是说你肯定能破阵对吧?”
方珞道:“破解之法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光靠我自己,是无法破阵的。”
风黎问:“什么意思?”
方珞解释道:“五行阵,亦称五行封印,布局依据五行属性而来,其阵势排列顺从五行之道,气蕴相生相克循环不息。”
风黎点了点头,“不懂,要不你还是直接说怎么破吧?”
方珞想了想道:“由于地理位置和设阵者布局强弱不同,其五行位置已经被打乱了,要先判断出这五个位置分别对应五行哪个属性。”
风黎看了看那几个坑,“那还不简单,反正就这五个坑,随便蒙几次也能蒙对吧?”
方珞摇摇头,“仅有一次机会,若是错了,法阵会自动隔绝,短期内便不能再破解了。”
风黎面露难色道:“啊这……”
“你就放心吧!”温焯用下巴点了点方珞,对风黎道:“有他在肯定选不错的。”
那倒也是,有方珞在呢,怎么可能破不了?
风黎属实觉得自己刚刚是瞎操心了,松了口气又道:“那就是说,只要咱们找对了这五个坑的对应属性就行了吧?”
方珞迟疑道:“五行阵不止需要找对属性,还需要五个人配合破阵。”
风黎大喜,“那可太巧了!咱们刚好五个人!”
温焯单挑起一边眉毛,话里有话道:“你确定?”
风黎猛地想起什么,回过头去看方芜,立刻脸就垮了。
就没听说过没灵力修为的人能破阵的!
所以说,他们表面看上去是五个人,但实际能参与破阵的就四个人。
风黎瞬间就理解了刚刚方珞的迟疑,崩溃道:“那现在怎么办?上哪再去凭空找个人出来?”
她话音落下,三人莫名陷入沉默。
须臾,风黎叹了口气,朝方芜那边走去,温焯见状也跟了过去。
反正现在也想不出办法,守在这儿也没什么用,留方珞一个人在这儿研究五行属性就足够了。
风黎走近方芜,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打量着她。
方芜有些惶恐道:“怎…怎么了?”
风黎不语,叹了口气转移了视线去看唐阈。
她刚刚离得远没看仔细,现在凑近一瞧,嗬,后背衣服破烂成这样,隔着方芜包扎过的软布都能感受到血肉模糊。
还有那苍白的小脸,地上身上流的那些血痕,这小子得是放了半身血吧?
风黎这样想着,脱口道:“这小子怕不会是要死了吧?”
“呸呸呸!”方芜依旧听不得死字,连忙道:“不会死的,就是伤的严重了些。”
呵呵,你这颗吃里扒外的白菜。
风黎心里吐槽完,正打算委身去检查下唐阈现在的情况,谁知被温焯抢先一步。
他的方式那叫一个简单粗暴——直接伸脚踢了下唐阈,倒也不重,只是看起来挺欠揍的。
“喂,小毒枭,没死吱个声。”
“吱——”
方芜:……
温焯:………
风黎:…………
其实唐阈只是刚倒下的时候晕厥了过去,不过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他就恢复意识了。
可他实在没有气力和精神,他太需要休息调整下回回血,所以才一直闭目躺着——关键是躺在方芜怀里。
他基本上都是清醒的,也知道方芜一直在陪着她,也听到了温焯让他吱一声,
他没力气多说,所以让吱就吱了。
温焯嘴角抽了下,“这小子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风黎赞同的点头道:“怕不是傻了?”
唐阈休息缓冲的恢复些气力了,也是实在听不下去这俩人的胡言乱语了,咳了两声终于抬起了黏住的眼皮。
方芜见状,连忙扶住要起身的唐阈,急声道:“你才刚止住血,别乱动!”
“你的伤怎么样了?疼不疼?”这是唐阈睁眼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在看到方芜肩膀还未被包扎的血痕时,又立刻皱眉道:“怎么不包扎呢?”
说实在的,方芜肩膀只是被碎片划过去,伤口倒也没多深。
当然,对于方芜来说刚开始是疼的,只是当时的情况以及后来的情况,她光是震惊就压过了疼痛。
而她又一直处于精神绷紧的状态,以至于这伤早就被她忽视的完完全全。
要是唐阈不提,她都忘了自己被划了一下这事了。
“你受伤了?”
风黎和温焯异口同声,同款疑惑。
方芜尴尬的笑了笑,“算不上受伤,就是……”
风黎直接上手检查,“你哪儿受伤了?”
方芜因为唐阈,身上早就蹭的血迹斑斑,风黎和温焯只觉得她身上都是唐阈的血,根本没想方芜竟然也受伤了。
温焯瞥了眼唐阈,再锁定方芜,然后怒其不争道:“既然你受伤了,怎么不先给自己包扎?”
方芜苦笑道:“那是因为我没什……”
风黎斥道:“别废话!你那包扎的东西呢?赶紧拿出来!”
唐阈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血色苍白得很,但还是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
“阿芜听话,先处理伤口。”
方芜叹了口气,在三人的注视下给自己那道微不足道的皮外伤撒了药,又包扎了层软布。
整顿完毕,她还抬起来给三人看看,“这下行了吧?”
方芜见唐阈笑了,脸色也比刚刚强了点,便扶着他起身,嘱咐道:“注意伤口,刚刚包扎好不要扯开了。”
唐阈没说话,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是一点也不遮掩。
此时,两个旁观者,互看了眼对方,然后默契的翻了个大白眼儿后,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四人朝方珞那边走去,温焯走的快在最前面,风黎刚刚没注意,此时走在他后面,他腰间那鲜红一道是那么的明显。
“欸?温焯,你那锋芒是干嘛了?怎么都染成红的了?”
温焯茫然的回头,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除了锋芒外倒没什么血迹。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收回锋芒的时候,光顾着看唐阈的好戏了,将武器随手往腰间一甩,全然没注意给自己的‘银色腰封’换成了‘红色腰封’。
“哦,没什么,就是刚刚……”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倏的一亮,打了个响指道:“我知道了!”
风黎一愣:“你知道什么了?”
温焯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风黎:“???”
温焯不再多说,转身加快几步去方珞那边,叽里呱啦的和方珞说了一堆。
等风黎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尾声,好像是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温焯道:“对!就这么办!”
方珞道:“嗯,此法可行。”
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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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阈伤的重,但有方芜扶着,也算走的快了,他俩赶过来的时候,风黎正是一脸懵。
“风黎姐姐,怎么了?”
风黎眼神撇向另外俩人,“我觉得你应该问问他俩是怎么个情况?”
方珞视线被方芜肩膀的包扎吸引,凝起眉头问道:“知有,你的左肩?”
方芜心里叫苦,怎么才能向他解释,这伤根本不用包扎呢?
算了,解释不清。
方芜苦笑道:“受了点小伤。”
虽然方芜特意强调小伤的小字,但方珞那眼神儿已然藏不住,只不过不是对方芜,而是方芜扶着的唐阈。
方珞冷声道:“他自己站不住吗?”
唐阈被他这冰冷的眼神看的背脊发凉,忽的直了身子,“阿芜,我没事了,不…不用扶了。”
方芜:?
“行了,都别闲聊了!”
温焯打断几人,催促道:“抓紧破阵吧!”
听到这话,风黎立刻收了看戏的姿态,眉头舒展开来,转头向方珞确认道:“他说的是真的吗?能破阵了?”
方珞嗯了声,“温兄所说的方法合理,可以一试。”
温焯得意道:“没办法,我就是太聪明了!”
风黎懒得接他的话茬儿,满心都是赶紧破阵,“别废话,赶紧说怎么破。”
温焯手扶在腰间,猛地一甩抽出腰间锋芒道:“破阵不是五缺一嘛,现在不缺了。”
风黎颇有些无语道:“你别跟我说这法器能当个人用。”
方珞解释道:“法器品阶不同,所蕴含的灵力不同,高等法器的灵力甚至比大多数修炼者的灵力还要高出许多。”
风黎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温焯的法器,不解道:“你是说他这锋芒真能当个人用?”
方珞实话实说:“温兄的法器确实灵力不凡,不过法器不是活物,并不能当个人来用。”
风黎眼神儿在他俩身上来回切换,“那你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温焯不解释,直接将锋芒塞到了方芜手里,后者一脸懵,风黎却懂了。
“是让方知有拿着法器,占一个破阵的位置吗?”
温焯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方芜慌了,连忙推脱道:“我…我不行吧,我不会用法器,而且我……”
“不用你会,就是让你拿着这东西站在那就行了。”
风黎说着又道:“锋芒有足够的灵力,你是个活人,这就够了。”
方芜不懂,但大家既然都觉得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
“…那好吧。”
万事俱备,方珞开始向众人说下关于五行阵的注意事项。
“据我刚刚观察所得,此阵五行方位为东木、南火、西土、北水、中位金,最强方位是火,最弱方位是土。”
他说着自己去往中位金,站定后道:“中位乃主破阵者站位,我便站在金。”
随即他指挥着其他人道:“风黎乃水系妖,站在南位火最合适,温……”
方珞话未出口,温焯就自己主动走向了北位水,方珞则直接跳过了他。
“西位土是最弱方位,知有,你拿着锋芒过去足以。”
“然后,就有劳唐门主去站下东位木了。”
众人站毕,方珞便掏出五张黄纸红字的符,分散于每个人的坑位面前落下。
“破阵期间,切记不可离开自己的站位,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点头示意。
方珞再次强调道:“因现在未知破阵后会如何,所以诸位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着咱们因五行循环命运相连,只要不离开自己所站的方位,就一定共生共灭。哪怕是这座城毁了,咱们也会掉进同一片废墟。”
众人还是点头示意,方珞不再多说开始驱动法阵。
随着他嘴里默念着什么,五人所在坑位的黄纸红字的符开始聚集灵气。
金、火、水、木、土坑位依次笼罩起五行之气。
刹那间,流光瞬息,风气掀起飞沙走石,如此持续不过须臾,便又渐渐沉静了下来,尘埃落定。
嗯…这就结束了?
风黎这么想着还未待去看其他人,便听到方珞一句急促的:“别动!”
然后她便看到唐阈离开了东位木,再顺着去看,她愕然的发现,唐阈所去的方向,本是该站着方芜的西位土竟然空了。
四人因为唐阈这突然的撤离,被法阵反震的猛咳出一口鲜血。
还未待风黎伸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迹,她就脚下一空,也消失不见了。
剩余的三人:!!!
76.沙漠秃女
五行阵破了,之前因为血祭阵撑起的强大灵气场也消失殆尽。
这个保存千年,与世隔绝的羲禾国旧址不再坚韧,建筑开始崩塌碎裂,四周更是开始不断漏沙。
破阵的五人,因莫名的意外,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温焯皱眉问:“怎么会这样?”
方珞回道:“五行封印已经破了,她们站在最强和最弱方位,法阵属性所致,她们应该掉进封印了。”
方珞说着瞥了眼唐阈,继续道:“若是刚刚没有意外,现在咱们应该也会被一同传送,不过现在……”
“什么?!”温焯蓦的瞪大双眼,“掉进封印里?那她俩该不会??”
方珞嗯了声道:“应该会遇到被封印着的那个东西。”
唐阈刚刚看方芜那边五行之气最后亮起来,却最先灭掉,更因尘埃落定后他没见方芜身影,一下就慌了,所以身体顾不上脑子,只想先冲过去。
唐阈实在太怕方芜有什么意外,可现在却是自己亲手把她推向了更大的危险,他这么想着,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
其余两人见状,也懒得再说他什么,毕竟事情都发生了,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方珞道:“这个地方不多时将被彻底掩没,先找突破口去跟她们汇合吧。”
烈日当空,无云亦无风,空气中都冒着热气,热的使人喘不过气来,好在沙子里稍微有些凉气……
嗯?沙子里??
风黎猛地睁开眼,顿时惊了。
她竟然被埋在沙子里,就剩个头和肩膀裸露在外受着烈阳的蒸烤。
再往边上一瞧,嚯,还有个方芜陪着被埋。
“喂!方知有!”
风黎尝试甩头发叫醒昏过去的人,“醒醒!别睡了!一会儿都晒成人干儿了!”
方芜热的发晕,额头渗一片细汗,落到睫毛上痒的很,又被风黎发丝尾端拂过,忍不住眨动着眼睛。
“风黎姐姐?你怎么在土里?”
风黎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先低头看看你自己吧!”
“嗯?”方芜迷糊的低头,更疑惑了,“我怎么也在土里?”
“我怎么知……”
风黎因为突然掀起的风沙,猛地收住了嘴,她可不想吃一嘴沙子,可尽管如此,两人还是难逃被风沙热情的洗了个脸。
待风沙停了,两人晃了晃头。
风黎啐着沙子道:“呸呸呸,哪来的一股邪风,真是…嗯?你哪位?”
只见她们眼前随着风沙散去,多了位其貌不扬的女子。
这么形容她倒不是骂她容貌多丑陋,而是因为此女子是个没有头发的秃子,并且一看就来者不善,此时正鄙夷的打量着被埋着的两人。
秃女:……
风黎:……
方芜:……
此时绝非静止画面,但漫长的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风黎终于忍不住道:“咱们要这样互相看到什么时候?”
秃女嫌弃的从二人身上收回眼神儿,随即从身后拿出个物件儿。
方芜一瞧,便惊道:“诶?锋芒怎么在你那儿?”
风黎瞥了眼方芜,“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不是在你手里来着?”
她说罢,又叹了口气道:“也是,你都被埋地里了,就不指望你守住东西了。”
风黎扫量着眼前的秃女,试图交流道:“怎么?你喜欢这个?”
听到这话,那秃女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儿盯住风黎。
风黎又道:“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方芜:?
反正也不是我的,目前的形势对方利我方弊,先示好总归是没错儿的。
风黎心里这么打量着,可惜,那秃女却语出惊人道:“我夫君的法器,还轮不到你这小妖来做主。”
方芜:!!
风黎觉得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方芜这时候倒是反应快,“她说锋芒是她夫君的法器……”
“没问你!”
风黎真是无语,转而对秃女道:“我说,这位大姐,你认错法器了吧?”
秃女扬袖一挥,糊了风黎一脸沙子,“无理小妖!此乃世间仅一把的利器,又是我夫君的命定法器,我怎会认错?”
这话倒是不假,锋芒确实难有雷同,毕竟风黎初见温焯时,差点儿被这嘎了。
当时她小命儿都快没了,还不忘问这法器的名字,确实因为锋芒太过惊艳了。
“哦,对了,现在还不能称为夫君。”
秃女开始自顾自的说道:“毕竟我还未与他完婚,不过我俩心意相通,倒也不在乎这些形式。”
风黎:?
秃女说着说着突然愠色道:“可恨的是那帮刁民!要是没有他们设计害我,此时我早已夫君出双入对,何苦在此地受困徘徊!”
方芜:?
说到气头,秃女又突然脸色温和。
她手里抱着锋芒,笑呵呵道:“好在夫君心里有我!我就知道他会来寻我的!我终于等到他来了!”
风黎:??
方芜:???
什么乱七八糟的?
风黎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一下,咱聊天可以,能不能先给我们挖出来?”
“聊天?”秃女瞥了眼风黎,不屑道:“你是何人?我为何要与你聊天?“
风黎抿了抿嘴,忍住了想抽她的心,勉强挤出个不太难看的脸色道:“你不是说这个法器是你夫君,哦不,准夫君的吗?”
“我们呢,和这个法器的主人是朋友,这么算的话,咱们是友不是敌,也算半个熟人,与我们讲讲不行吗?”
秃女听的云里雾里,想了想问道:“你说你们是和他一起来的?”
风黎道:“当然!”
秃女打量着他,半信半疑道:“那他呢?他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哪去了?!
风黎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笑着扯谎道:“我们啊,来了挺多人,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可惜……”
见风黎没了声音,秃女追问道:“可惜什么?”
风黎皱着眉头专注着,随口接话道:“等会儿,我想想怎么往下编……”
秃女:?
“咳咳……”风黎刚刚嘴瓢了,此时反应过来,一顿猛咳,试图挽回道:“我是说,我们当时刚翻过山,我想着往下编…对,就是往山下边儿去找你!再然后我们就分开行动了,这不,我俩先遇见你了嘛!”
秃女若有所思地盯着风黎打量。
风黎又道:“他法器不是在这儿嘛,等会儿应该就能来了。”
听到这话,秃女目光凌厉了起来,质问道:“他为何将法器给你们拿着?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风黎一看她这脸色不对,赶紧撇清关系道:“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秃女蹩眉道:“为了我?”
“对!”
风黎胡诌道:“可不就是为了你!你又不认识我们,找到你也没用啊,所以他把法器给我们拿着,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他来了。”
编瞎话可真费脑子,风黎心累,好在秃女爱听这话,竟是完全信了。
只见她手上拿着锋芒端详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定会来寻我的。”
方芜:……
风黎乘胜追击道:“对啊,他心里都是你,现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了,能先给我们从土里挖出来吗?”
秃女不语,抬手一挥掀起一片风沙,风黎与方芜周身的风沙随之转动。
两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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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不过瞬间两人这笑又僵在脸上了,因为俩人身体从沙里出来一半,秃女忽的放下了手,风沙也跟着停了下来。
风黎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秃女甩了甩袖子,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们是他派来找我的,现在也找到了,你们也算鞠躬尽瘁了……”
“你——”
风黎皱起眉道:“你想灭口?”
听到这话,方芜惊道:“灭…灭口?为什么啊?我们……”
“还看不出来吗?”
风黎恨铁不成钢道:“因为你是个女的,还是个有姿色的女的!”
方芜:?
风黎眼神闪过杀气,心下发狠,给你好脸你不要,那就别怪我撕破脸了。
管你是那王八蛋的旧相识还是老相好,找死就送你一程!
风黎刚刚从螣蛇幻境出来后,身体本就虚弱,没来得及休息就无缝连接破五行阵,又因破阵不顺利被反震伤了气力。
一番折腾下导致她被埋在沙里始终聚不起灵力,现在跟这个秃女闲扯半天,也算是浑水摸鱼休息了片刻。
也就是说可以开打了。
风黎此妖,无论面临什么,总是随时保持备战状态,不过她好胜也不是天生,这要追溯到她的成长环境。
妖族群居的地方都被称为妖界。
那是六界最为自由的地方,无论善、恶、强、弱都是无秩序分散的存在。
正因如此,免不了弱肉强食的现象发生。
而风黎不甘屈服与卑微,长期处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必死局里,稍不留神儿,哪怕是一个喘息的瞬间,就可能丢了小命。
风黎不怕死,因为她深知怕也没用,反而露怯泄气。
所以在以往的几百上千年里,她打过无数次架,濒临过无数垂死时刻。
最终她便养成了无论陷入什么处境,都做好拼个你死我活死的准备。
此刻只见风黎周身灵力聚现,周围沙子转动成一股旋涡,眼看就要出来了。
秃女见状眉头一皱,抬手一挥,风黎周身旋涡瞬间逆了方向。
风黎:???
不过瞬间,风黎不仅又被埋了进去,还更结实了。
旁观的方芜抿着嘴疑惑的看着她,用眼神儿在问:你刚刚是在干嘛?
风黎:……
敌强我弱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风黎倒也没多气,反而庆幸自己没破口大骂撕破脸。
秃女见风黎忽然安静的在思考着,抬脚提了下风黎面前的沙地,溅了她一脸。
“想什么呢?想跑吗?”
忍,小不忍则命不保,一会儿想办法再弄死她!
风黎闭眼深吸口气,换了个笑脸道:“没有啊,干嘛跑啊,就是在这沙子里待着实在是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
秃女眯起眼睛质疑她。
风黎又笑道:“欸,对了,你不是要找你夫君嘛,要不你先给我们挖出来,咱们一起去找找?光在这等着多浪费时间!”
果然,还是这话好使。
秃女迷恋地看着手里的锋芒,自言自语道:“法器理应和主人有呼应,你到底去哪找我了,怎么还没来呢,不会是……”
说到这秃女脸色变了变,嘟囔道:“不会是被那群刁民设的阵法伤了吧?这帮该死的羲禾人,死了还这么麻烦!”
说罢,竟拿着锋芒甩袖而去了。
风黎:?
方芜:!
风黎不可置信的喊道:“喂!你这就走了?好歹给我们挖出来啊!喂!!喂!!!”
秃女头也不回,只留下被埋在沙子里的风黎和方芜大眼瞪小眼。
方芜懵道:“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风黎:……
77.忍无可忍
烈阳依旧高悬,空气燥热更甚。
两人被埋的了许久,风黎到还好,可方芜逐渐开始缺氧,似有中暑的现象。
现在秃女走了,风黎也是没了顾忌,看着快被晒晕的方芜,再次聚集周身灵力,欲破土而出。
可这次,她竟转不起旋涡,或者说沙子转动是往下陷的。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秃女刚刚那一挥竟然是画地为牢,将此地设了个不知道什么的禁制困住了二人。
风黎怒道:“我去她的!有病吧!!”
方芜本是晕的迷迷糊糊,被风黎吼得一个激灵,有气无力道:“怎…怎么了?”
“她有本事她放我出来拼个你死我活!设个狗屁禁制干什么!”
风黎气的眼冒火光,咬着后槽牙道:“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出来!不然我一定弄死她!!死秃子算个什么东西!!!”
方芜:“……”
天儿实在是太热了,哪怕沙子晒久了都成火砾了,何况是人。
起初风黎气愤不已,还喋喋不休的骂了半天,直到嗓子都哑了,她才作罢。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方芜就是遍地黄沙,骂的在大声再难听也是屁用没有。
风黎干咳了两声发疼的嗓子,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晒成小鱼干了。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侧头去看方芜,简直连血色都没有了。
风黎周身被埋在沙里,只能用头发不断的去甩她,“醒醒,不要睡,保持清醒。”
方芜费力的抬起眼皮,迷糊道:“我,我头晕,先…先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不行!”风黎斥道:“不许睡!保持清醒!你这时候要是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芜难受的不行,但还是听风黎的话不敢睡,她用力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试图清醒,但适得其反更晕了。
又难受又不能睡,方芜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眼巴巴看着风黎。
“我好渴……”
风黎叹了口气,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忽然眼睛一眯警觉了起来。
方芜见状,惶恐道:“怎么了?”
“嘘!”风黎低声道:“远处有脚步声,不像是刚刚那个疯女人。”
方芜瞬间收了声音,两人屏息以待。
那脚步声近了。
两人这才看清,竟是之前跟随唐阈来的那些杀手的其中一个,对方看上去像是迷路了,正胡乱的走着。
这人没掉进地下遗址里吗?
风黎心生疑问,但眼下管不了那么多,是自己人就先喊过来再说。
于是,风黎仰着脖子喊道:“喂!那个…嗯……”
他叫什么啊?!
风黎一时语塞,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不知道谁!喂!你看看这边儿!!”
被叫的那名杀手似乎听到了风黎的呼喊,但是左右张望也看不见人,不禁害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可有些渗人了。
风黎见他如此,又喊道:“这儿!沙子里!低头看看!沙子里埋着呢!!”
那名杀手闻声寻人,最后眼神落到风黎和方芜身上的时候,先是藏不住的错愕,随即加快了几步走上前去。
“别靠太近……”
“方芜姑娘你们怎么……”
风黎与那名杀手同时开口,可惜话都没说完,那名杀手就因没及时停脚,一个沙陷就被沙子卷了进去,与风黎她俩一样被埋进了沙子,就剩个肩膀和脑袋露着了。
风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那名杀手还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让你别靠太近!”
风黎无语道:“本来指望你能把我们弄出去!现在可好,一起等死吧!”
那名杀手:“……”
风黎本就被晒得难受,现在被他这么一气,更是烦躁。
她见那名杀手试图挣扎出去,也懒得阻止懒得解释,就那么沉默旁观着。
那名杀手直到自己察觉出有人设了禁制,才不再挣扎,他叹了口气后,忽然瞧见方芜面色苍白昏昏沉沉的。
“方芜姑娘,你还好吗?”
风黎刚刚光看那名杀手扑腾了,忽略了方芜这边,被这一提醒,她猛然发现方芜这边快晒死了,额头大汗滚落,虽然她还是强忍着不睡,但头晕昏沉使眼神都迷离失焦了。
“方知有!方知有别睡过去!”
风黎的嗓子刚刚本就骂哑了,现在又急,声音像是刺耳的撕扯,真是难听到闻者皱眉的地步。
可惜方芜似是被晒懵了,面对那名杀手的问话,和风黎的呼喊都是充耳不闻。
恰在此时,又有一位杀手出现了,也是之前跟随唐阈的其中一个。
他听到风黎他们这边的声音,又惊又喜,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跑过来。
“别过——”
被埋着的杀手和风黎异口同声的阻止还未说完,那名杀手也被埋了进来。
刚被埋的杀手:……
之前被埋的杀手:……
风黎:…………………
真是无语!
无语无语无语!
风黎简直要气死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冲动呢?看不出来这边都被埋沙子里肯定是有异常吗?都跟没脑子似的冲过来!嫌命长吗!着急送死啊!
风黎深呼一口气,要不是嗓子疼,这些话就不是在心里念叨了,一定给他们喷个无地自容狗屁不是。
正当风黎觉得此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不能再糟糕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这回是俩,还是之前跟着唐阈的那些杀手的人。
风黎心里纳闷儿,这些杀手在沙地塌陷的时候都去哪了?竟然都没掉进地下遗址?难不成这几个傻子就一直在沙地里徘徊吗?不会都不知道他们五个掉进地下遗址这事吧?
这次风黎连嘴都懒得张了,嗓子疼,还有就是说了也白说。
果不其然,哪怕是被埋的杀手们说了别靠近别过来之类的话,新来的两个杀手还是不小心被卷了进来。
事实证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个杀手啊,都一样没脑子似的,同一个错误都得犯一遍才行。
就这短短一会儿工夫,被埋沙子里的就从两个,变成了六个。
风黎叹气都懒得叹了,这些人啊,还不如不来呢,反倒给她心里添堵。
风黎用头发甩了甩方芜,有气无力道:“估计是出不去了,想睡就睡吧,这几个来给咱俩陪葬了。”
方芜意识早就迷离了,风黎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不过也不重要了。
风黎现在已经绝望了,她闭上了眼睛,活脱一副等死的模样,就算是再有人来,她都懒得睁开去看。
水系妖最怕脱水,然而现在她就要被晒成干儿了,真是死也死的委屈。
“……”
“还好你来了。”
“门主呢?谁把你们埋进沙子的?”
“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只见到方芜姑娘和风黎姑娘被埋在这儿。”
“这好像是被人设了禁制,你千万小心。”
那几名杀手从掉进来,就有在对话了,风黎都是没细听,但是闭眼过了会儿后,她忽然听见这‘设了禁制,你千万小心’这句话,猛地睁开眼。
果然,又有人来了,并且没掉进来。
这个人风黎是有印象的,是个叫什么…什么阿四,对,唐阈那小子是这么叫的。
风黎见他此时正保持一段距离与其他杀手对话,颇有一股欣慰涌了上来。
“喂,”风黎哑声唤道:“你身上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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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水?”
那名叫阿四的杀手应声转过头,看风黎那副憔悴的模样,赶紧取下腰间别着的水壶。
“有,在这儿。”
“别过来,也别把水扔过来!”
风黎心里清楚,他们现在都被埋着胳膊,方芜还不省人事,就算把水壶扔过来,也无济于事。
于是,风黎扬了扬下巴,指着方芜那边道:“你直接拿水壶泼她头,往她脸上泼,先把她泼醒。”
“啊这……”那名叫阿四的杀手略有迟疑。
风黎见状斥道:“还顾虑什么呢!等她晒成人干儿再泼吗?!”
听到这话,阿四不敢再犹豫,揭开水壶盖子就往方芜脑袋泼去。
哗啦一片水声,给方芜浇的猛一激灵。
风黎见状松了口气,又扭头对阿四道:“愣着干嘛,接着泼啊,泼她!”
阿四也不多话,将水壶的水尽数泼向方芜,被泼的人咂摸这干巴的嘴唇,缓缓地睁开眼睛,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但一壶水着实是不够的的,阿四晃了晃空荡荡的水壶,无奈道:“风黎姑娘,没水了……”
话音刚落,又有人跑过来了,也是这些杀手里的人。
这次算是来得及时,哪怕是一个人,也有一壶水,庆幸的是来了三……
不对!有个人好像不一样!
风黎猛地收缩瞳孔,是那个秃女回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秃女不过瞬间便闪到了几人面前。
她瞥了眼这几个刚来的陌生面孔,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就抬手一挥风沙四起,将刚到的两名杀手和那名叫阿四的杀手一起埋倒了沙子里。
杀手们:……
风黎:……
秃女此刻的脸色比走之前要差得多,盯了风黎片刻,手里甩起锋芒,尖刃直指风黎眉心。
看样子只需稍稍往前半寸,便能刺穿风黎额头,迸发出鲜血来。
秃女愠色道:“你!是不是耍我!!”
风黎被利刃比划着,虽然表面无动于衷,但其实连大气都不敢喘,被这么一问,更是陡然一惊。
耍?哪句啊?
回忆起来,刚刚好像都是瞎扯的。
风黎定了定神儿,秉承着继续装傻充愣,堪堪回道:“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耍你了?”
秃女将锋芒的尖刃推进一分,低怒道:“你说他来寻我,可我将这蛮荒之地寻遍,也不见他的痕迹。”
说到这,秃女瞥了眼最后来的那两个杀手,继续道:“倒是碰见了这些鬼鬼祟祟的人,如今看来,你们便是一伙来的!”
听到寻遍此地,只有这些人,风黎心下凉了半分。
他们三个不在?
难不成没出地下?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刚刚风黎还心存侥幸等他们三来救,现在的是真的有些慌了。
她心知肚明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有方芜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了。
见风黎不说话,秃女踢起脚边一片沙子,又扬了风黎一脸。
“想什么呢!问你话呢!你们究竟是谁!”
风黎抿了抿嘴,微笑道:“想知道吗?来,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秃女眯了下眼睛,然后收起锋芒,委身把脸凑近风黎,一副倒是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的架势。
风黎真是装不下去孙子了,爱谁谁,爱死不死,真是受不了这秃女人了。
啥也不想说,就想啐她口水,风黎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呸!”
杀手们:!!!
“你——”秃女没料到风黎会这样,震怒道:“你胆敢!你找死!!”
顿时,风沙四起,遮住了所有人视线,秃女拿着锋芒冲着风黎所在位置,就是一记猛劈。
78.驴唇马嘴
本是必死的一击,秃女却劈了个空,紧接着她挥开风沙,发现风黎竟然消失了。
正当秃女愕然风黎竟能逃脱出来时,她背后被错不及防一踹,猛的跪在了地上。
秃女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只见风黎手握飞升笔扑了上来。
她狠狠地将法器当做利器刀刃般,插进了秃女的肩膀,瞬间鲜血喷涌。
风黎眼里布满杀气,咬着后槽牙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就算我散尽全部灵力而死,也要你给我陪葬!”
秃女眼里的是震惊是藏不住的。
她不敢相信这个在她眼里再普通不过得小妖,竟然为了破除禁制,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那点修为灵力冲散了。
要知道妖没了灵力,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日夜修炼的努力都化为虚无了,甚至会化为原形再也无法修炼。
秃女愕然:这小妖竟然狠绝至此?
风黎手上发狠将飞升笔刺的更深,秃女肩膀的血肉就被她这么搅动着。
秃女怔住许久,直到吃痛才知道还手。
只见秃女发力,试图将风黎甩开,却不成想这小妖连灵力都快散没了,还死抓着她不放手。
风黎双手双脚缠在秃女身上,脸上还沾着血污,嘴角也渗着血,握着飞升笔的手死死抓住,指节都泛着青色。
秃女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真是气急败环,又不能掀起风沙冲击风黎。
毕竟她现在缠在自己身上,风沙吹她,岂不是也糊自己一身?
风黎也是料想到了这一点,根据刚刚的观察,这秃女虽然灵力强大,但是不善近战,只会摆弄那些沙子。
于是,风黎赌了一把,就是死缠着秃女不撒手,秃女无奈将灵力聚于掌心,猛劈了风黎后背好几下。
风黎被打的脸色泛白,咬着嘴角不让自己吐出血来,但是忍了太久,血沫开始从嘴角往外渗。
两人就这样撕扯了好一会儿,风黎瞅准时机,搂住秃女脖子一个反转,两人齐齐摔进沙子。
秃女终是忍不住,阴沉着脸掀起手边一大片风沙,吹开了风黎也弄得自己身上全是沙子。
风黎被甩出去的同时,朝着秃女身后喊道:“快走!把她带去那个什么家属村!”
秃女察觉不对,骤然回头才发现,刚刚自己掀起的那片沙旋,正是来自被埋几人的沙地。
由于秃女刚刚的操作,竟莫名的将沙地里的其中三个人给掀了出来。
当然,这完全是风黎故意激怒秃女设的局。
风黎鲜少动脑子,能设想至此,着实是在人间历练久了,多少学了点。
秃女本就气愤,现如今又被耍了,更是要炸了,她双手一甩,地上埋着的其中五名还没来得及出来的杀手化成了齑粉。
风黎:!
逃出去的那两名杀手:!!
还埋在沙子里的其他杀手:!!!
紧接着,那秃女又想抬臂去拦住要跑的人。
不过风黎不能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再次扑了上去,又给秃女撞到了地上。
风黎瞥了眼愣住的杀手,脱力骂道:“还看个屁啊!跑啊!”
脱离险境的三个人,是方芜和离方芜较近的两名杀手,其中那名阿四的杀手正背着已经昏过去的方芜。
风黎灵力正在发散,体力越来越不济。
秃女的弱点就是近身缠斗,两人你推我打的,不像是打斗,更像是街头巷尾的黄毛小儿笨手笨脚的胡闹。
杀手应当是无情冷血的,何况是唐家的杀手,可不知怎的,那名叫阿四的杀手见这个素不相识的风黎拼命至此,竟心生不忍。
“我们走了,那你……”
“别管我!”
风黎打断他,锁住秃女胳膊,头也不抬道:“我是活不了了,你把这丫头带走就行了!”
这话说完,风黎自己都是一愣,这怎么听也不像是她能说出的话。
从有意识起,到过了百千年的岁月,她都是特立独行,自私自利,不为达目的去迫害别人都不错了,怎么可能有舍己为人的行为?
风黎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去多想了,倒是闹得自己心烦。
她呼了口气,抬头对注视着自己的杀手道了句:“不谢!赶紧滚!”
杀手们并不是善言辞的主,连了谢字都被风黎抢答了,更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四眼神坚毅的冲风黎点下头,随即不再拖沓,转头往来时的山的方向奔去。
待三人离开了段距离,风黎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脱力的被秃女甩开,摔在沙地里喷出好一大口血。
血迹溅到秃女身上,秃女更是暴躁。
她刚刚赤手打的久了,如今倒也不摆弄风沙了,直接上去猛踢风黎,恨不得给她踩进沙里成一团血肉模糊烂泥。
风黎没力气再去反抗,周身灵力也散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没被秃女打死,不一会儿也会化成原形成一尾再普通不过得鲤鱼。
可惜,死没让她等来,援兵倒是让她给等来了。
一瞬间,秃女手里,就算刚刚与风黎扭打都不肯撒手的锋芒,嗖一声从她手里脱手飞走了。
风黎与秃女皆是一惊。
未待两人作何反应,温焯与方珞已经闪到眼前。
温焯锋芒一挥,甩了秃女一个踉跄倒地,方珞掏出一张符贴在了风黎额头。
温焯见风黎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角猛地跳了下,问方珞道:“你贴的这是什么?她还能行吗?”
“凝神符。”
方珞抿了下嘴,“她现在灵力修为所剩无几,这符能暂时封住她发散的灵识,最起码不会让她化为原形。”
温焯正欲再说点什么,唐阈便冲上来,他和方珞温焯是一起出现的,现下找到了风黎却不见方芜,瞬间慌了。
“阿芜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风黎不是那种矫情的性子,但凡还有一口气,也能说出话来。
她咳了咳嘴里的血,整个身子半倚着方珞,有气无力道:“放心吧,她命大着呢,已经让你的人带……”
“风黎姐姐!”
风黎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只见本该离开的那三个人,又返回来了。
唐阈见状赶紧冲上前。
现在方芜已经彻底醒了,虽然差点儿被晒死,但是好在及脱离困境,缓过来中暑的劲儿,人就清醒了。
她在得知风黎自己留下对付那个秃女,立刻返了回来,决计不肯自己逃跑。
跟在方芜身后护着的两名杀手,先是齐齐叫了声“门主”,随即那名叫阿四的杀手便自责道:“方芜姑娘执意回来,我们……”
唐阈摆了摆手道:“行了,不用说了,她没事儿就好。”
这边几个人倒是重逢欢喜了,秃女刚刚被温焯掀一个跟斗,震惊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缓冲了好久才回过神儿来。
秃女挥袖激起一股风沙暴冲向风黎。
当然,这几个人都不是软柿子,没那么好欺负,轻轻松松就躲开了攻击。
温焯眼里闪过杀气,正要出去被风黎猛然拉住,“别杀她!她可是要审判的目标!”
若说风黎刚刚恨不得给这个疯女人大卸八块,现在就是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了。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杀了秃女是解气,但还没审判就死了,可就白忙活这一遭。
于是,风黎几人与秃女对立而站,双方都没有说话,唯有那两名杀手,此时正在挖自己还活着的同伴。
僵持了好一会儿,风黎耗不下去,踢了踢身旁的温焯。
“喂,她刚刚说你是她老相好,要不…你去跟她聊聊?”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
唯有方芜,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再去看秃女,果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温焯,好像从他出现后,眼里就没有别人了。
尤其是风黎说完话后,众人惊然发现,那眼神儿全是含情脉脉。
见温焯愣着不动,风黎想要再补一脚,不过这次还没碰到温焯,秃女便冲她这边激起一股沙暴。
温焯锋芒一甩,划散了这波攻击。
这一举动,秃女可就不开心了,悻悻然对温焯道:“她对你不敬,我只是替你教训她这个……”
温焯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了,“你谁啊?”
此言一出,可谓是震惊众人。
按现在这个情况看,没有再比温焯说出这句话,对秃女更有杀伤力了,真真是杀人诛心。
秃女张着惊愕的嘴巴,迟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黎左右看了看,又想起这秃女疯疯癫癫的,之前说的那些话多半没个考究,本就是不太信的,现在看来这俩人确实不太认识。
风黎低声向旁边的温焯确认道:“你真不认识她啊?”
“什么真的假的?”
温焯无语道:“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她!”
“你说谎!为什么要装做不认识我?!”
秃女突然嘶吼道:“你明明心里有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我也……”
“停!”温焯摆手打断她,“我说这位大姐,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秃女忽然冷笑道:“我等了你几千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我又怎么会认错?!”
旁观的众人:……
温焯端倪着秃女道:“你到底哪位?”
秃女简直是要被温焯给气死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在身上翻找。
众目睽睽下,她终于在身上翻出一块…呃…巴掌大的碎镜片?
温焯疑惑的眯起眼睛,众人也十分不解。
秃女举着镜片道:“眼熟吗?这是你送我的!”
温焯愕然道:“啊?”
风黎啧了声,在边上小声唏嘘:“定情信物都拿出来了。”
说是小声唏嘘,实则被温焯听的一清二楚,立刻回给她个白眼。
“少放屁!我可没什么定情信物!”
风黎抿着嘴,一副我不多说,我就看你怎么办。
秃女见温焯还是没什么反应,止不住凑上前几步问道:“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还是故意要与我生分?”
“大姐,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凑这么近,我呢…以前的时候确实是英姿飒爽俊秀非凡,不过崇拜追捧者实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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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
温焯说着嫌弃的后退两步道:“也许你确实认识我,但这不代表我就能认识你,这么说能懂吗?”
这段话可谓是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潜在意思就是少造谣,莫挨老子。
秃女再一次让温焯用话给堵死了,场面又是一阵沉默。
风黎在一旁已心力交瘁,无力吐槽。
秃女看在眼里,真是越看风黎越不顺眼,可恨自己刚刚没下手重点打死她。
风黎被她瞪的浑身不舒服,转而移开了视线去看天,看沙地。
秃女仍是不依不饶,拿着手里的信物上前,又道:“那这个呢!这是你送我的!这你都不记得了吗?”
温焯听的心烦,伸手接过那个所谓的信物,在手里端详了会儿,逐渐皱起眉头。
“这东西倒是有些眼熟,在哪见过来着…琉璃灯?”
秃女激动道:“你想起来了?”
温焯瞥了眼秃女,又低头思虑了起来,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噢!想起来了!不过……”
秃女听言欣慰的笑了,眼波流转的看着温焯。
风黎愕然:嚯!真是老相好?
众人的表情也是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
温焯被众人异样的目光盯着,当即证明清白道:“都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说罢,温焯又解释道:“就是数年前的一场纷争,以我为首的阵营…呃…反正那时候我有一些狂热的崇拜者……”
他说着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声,才继续道:“虽然我是记不清所有人,但有个人,我倒是有些印象,不过不是什么相好,就是个小兵!”
众人:???
“那小兵骁勇善战,虽样貌欠缺了些,但在那种环境下,竟如野草般坚韧不屈。”
温焯回忆又道:“记得有一次,我受了伤,太多人瞻前马后地想照顾我了,不过都让我赶走了,唯独那人怎么也赶不走,我见他真诚,说了些鼓励的话,又将手边的琉璃灯送他,终于是给打发走了,不过……”
温焯打量着眼前人道:“那个小兵明明是个小男孩儿啊,怎么你说是你?”
“是我!”
秃女道:“你亲手给的只有我一人!”
温焯皱眉沉思。
这时候方芜忽然说话了,她平时脑子不灵光,这时候倒是反应快,“会不会是你眼拙,把她认成男孩儿了?”
温焯:……
此刻非静止画面,温焯这厮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当时他真的是混淆了男女。
就算是少不经事,就算是秃女那时年轻,就算是其貌不扬,认错性别也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吧!
换作别人,真的是无稽之谈,但要是温焯,还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众人大概琢磨了下这些,也就心下了然了。
无非是秃女误会了,自以为一片情义追随温焯,对方却只当自己是个无名小卒。
连男女都不清楚,别说爱意情愫了,真是子虚乌有的笑话。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秃女一声狂喊打破了寂静的氛围,旁观者当个笑话看,当事人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有这个反应也实属常理。
秃女崩溃的冲向温焯,不断地确认道:“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忘记了对不对?过去太久太久的时间了,你一定是记错了对不对?”
温焯嫌弃的甩开她。
秃女却还是不依不饶,从温焯手里夺回琉璃灯的碎片,拽着他追问道:“你记错了对吗?你再看看这个,是你送我的,你亲手送我的,你一定是记错人了,你再想想,你再……”
“你有病吧!滚开!”
温焯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饶是他再有风度也受不了这一再蹬鼻子上脸的,何况他温焯从不讲究什么情面礼让。
面对秃女这样,温焯貌不留情再次给甩开了,要不是顾忌风黎留她审判,真想锋芒一挥给这个疯女人做个了解。
见秃女又要上前,温焯手上一挥,甩出锋芒直指秃女,已然动了杀心。
秃女愕然的看着他兵刃相向,不可置信道:“你……”
“想必你不是个聋子,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多年前我确实与你有过交集,不过现在看来那就是一场误会。”
温焯不耐烦道:“还有,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对你就那么点印象,能想起来你就不错了,哪有什么狗屁情义?”
“你撒谎!”秃女怒喊道:“你若是无情与我,你又怎会说那些话!”
“什么话?”温焯想了想道:“就算我当时说了什么,那也是出于对一个少年小兵的鼓励,跟情爱有什么关系?”
“鼓励?”秃女怒极反笑,“我为你被囚于此,为你联合羲禾族人铲除后患,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现在告诉我你对我只是鼓励?!”
“为我铲除后患?”
温焯脸色一变,“我有什么后患??”
秃女极其嘲讽的笑了两声,阴鸷道:“你的后患,还不是与你反目的那位挚友知己……”
秃女话音未落,温焯眼睛蓦的瞪大,闪至秃女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干了什么?”
79.上下颠倒
秃女被掐地红涨了脸,呼吸困难,却盯着温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笑的狰狞讽刺,温焯莫名的刺耳儿,眼神突然嗜杀起来。
只见温焯手下发狠,将秃女脖子掐的更紧,怒道:“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面对温焯的突然的举动,众人皆是愕然。
方芜怕他手一扭就掐断了秃女的脖子,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劝道:“她也是误会了,你别……”
“滚开!”秃女突然开口骂道:“我们之间,轮不到你来插嘴!”
方芜:……
真是狗咬吕洞宾,方芜这劝架的倒是惹了骂,她选择闭嘴,才不去狗咬狗。
但唐阈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冲上前拽过方芜,就给了秃女一脚。
这一脚下去,跟随他的那两名杀手一看门主都开打了,也冲了上去。
那秃女受了半天委屈了,正愁没得发泄,迎身就要还手,就这样,这群人莫名的就扭打到了一起。
看这局势,风黎自己这身体是阻止不了了,连忙去推方珞。
“快,拦着他们,别真打起来了,我还没审判呢!”
方珞不为所动,只道:“放心,打不死,让他们打吧。”
风黎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话是从方珞嘴里说出来的?再去看温焯,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在唐阈冲上来的时候闪到一边不说,现在几个人打起来了,他倒是收起锋芒,双手抱臂在一旁看上了热闹。
风黎总算是察觉了不对,猛然抬头问方珞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猜的。”
方珞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与此同时还将乱动的风黎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生怕她站不稳就摔了。
“果然……”风黎皱着眉头看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方珞道:“大概猜出温兄的身份了。”
“温焯?”风黎瞥了眼此时正旁观看戏的温焯,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方珞道:“你现在还觉得温兄只是个被困炼狱的恶鬼吗?”
“不然呢?”
风黎没懂方珞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他生前是哪位名将?”
“时至今日你……”
方珞话没说完,突然吹过来大片风沙,想必是秃女那边开始动真格的了。
在这片荒沙之地,秃女自然是如鱼得水般,真要弄起狂风沙暴,对于这群伤残人员来说,确实不太能接的住。
仅是刹那间,离秃女最近没来得及躲开的那三名杀手,被一股强劲儿的风沙刮成了肉末。
借用风沙甩开了唐阈他们,秃女又蹒跚到了温焯跟前,显然刚刚唐阈下手不轻,秃女本就丑陋,现在被打的更是不堪入眼了。
秃女不断凑近温焯,哽咽道:“你当真如此薄情寡义吗?就这样弃我于不……”
温焯不愿听她墨迹,抽出被秃女拽着的衣角,转头对风黎道:“还看呢?要不要审判了?”
就在此时,秃女猛的看见温焯手腕绑着一条扎眼的金线。
她似乎想起什么,立刻抬头去看,果然,眼前这条风黎手腕那条如出一撤。
很明显,这是两人的契约连接。
秃女眼睛瞪红了,去抓温焯的左手腕,嘴里喊道:“我知道了!是那个小妖!是她用下三滥的手段控制了你!”
温焯不可理喻的看着眼前这个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疯女人,强忍着怒意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就这么着急死吗?”
秃女充耳不闻,不依不挠的要扒下来那条金线。
就在她手指勾住那条金线之际,温焯终于忍无可忍的踹开了她。
虽然温焯已经足够克制了,但还是给她踹出去老远,没死也得丢半条命了。
与此同时的风黎瞪大了眼睛,因为秃女真的扯下了温焯手腕的金线。
秃女不知疼痛般又往温焯这边蹒跚过去,举着扯下来的金线,嘴里溢着血沫道:“我帮你取下来了,你现在有没有想起……”
“你真是有病!”
温焯骂了句,抢回了金线,嫌弃的擦了擦,又给自己左手腕缠上了。
秃女:“……”
温焯这举动,秃女直接呆滞了。
同样愕然的还有风黎,她惊讶之余还不忘去看了眼方珞,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他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方清明,你是不是早就……”
方珞也不隐瞒,应了声是,然后道:“这些回来再说,先审判吧。”
风黎:“???”
方珞不再闲言,扶着风黎当即开始了审判法阵。
饶是风黎再好奇也得顾正事,她把所有疑惑暂时咽回肚子,将飞升笔扔去阵眼。
可惜银针刚围住秃女的时候,对方就察觉了不对,未待飞升笔落入阵眼,对方突然伴随一股风沙逃窜出了银针围堵。
按理说,方珞的银针就算没有飞升笔当阵眼,也是坚不可摧的禁制法阵,秃女绝不能逃脱出来的。
众人吃了一惊,不过仔细想来,方珞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受伤,可与风黎在螣蛇幻境里也是九死一生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支撑了五行阵的破解,而且是主阵位,想来反噬最严重的的便是他。
灵识险些破碎,再加上内伤严重,现在的他,不比风黎好到哪去。
如今的情况,借助法器强行困住秃女审判是有些困难的,除非有人能制服秃女乖乖审判,不然方珞再布多少次阵,这秃女都能逃脱,反而一再消磨了方珞的精力。
目前,全员伤残,只有温焯能行,此番能不能继续审判便都寄托于他了。
这些话不用明说,几人眼神交流下便都心知肚明。
温焯提起锋芒冲出去时,走前还留下了句:“死了就不用审判了吧?”
“死也得让她死在法阵里!”风黎脱口而出,也不知道温焯听进去没。
温焯去抓秃女了,方芜正在给唐阈重新包扎刚刚都弄乱的纱布,仅剩的两名杀手互相整理伤口。
此刻气氛突然安静的不像话。
风黎勉强的直起身子,推开方珞扶着自己的手,面对面的瞪着他。
说是瞪着,但在方珞视角下看,她额头贴着黄符,低着头怒气冲冲的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感和呆萌。
风黎道:“你笑什么?”
“嗯?”
方珞竟没发觉自己真的笑了出来。
事实证明,表情管理极强的人也会有失足的时候。
风黎有太多疑问想问方珞的了,但此时真的可以问了,她又不知从何问起。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道:“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方珞:“……”
他知道风黎要开问了,他已经准备好全部如实回答,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然问在螣蛇幻境里划伤的脸。
这错不及防的问题,让方珞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道:“幻境终究是幻境,不会影响幻境外的肉身的。”
风黎紧接着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温焯解除了契约的?”
方珞如实道:“你醉的不省人事那天。”
风黎:“……”
方珞道:“其实那天我不太确定他是否解了契约,只是突然感觉他灵力强大的可怖……”
风黎猛地想起什么,“你那天看没看到他手腕上的金线?当时在不在?“
方珞道:“没注意,那天我醉了。”
风黎:“……”
“不过…”方珞想了想,又道:“那天我试探了他。”
风黎:“???”
方珞堪堪道:“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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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就确定了他灵力异常,这事儿没和你说是因为我不知道他是本就隐藏了灵力,还是他解除了和你的契约,想再观察观察。”
风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怀疑他有别的目的?”
方珞实话实说:“嗯,怀疑过。”
风黎这倒是听不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怀疑了?”
“温兄虽灵力强大,但对你……”方珞顿了顿,然后改口道:“…对我们,确实真心相待,不曾有过异心,是我狭隘了。”
真是活久见,风黎以前总觉得他看温焯不顺眼,没成想,现在还能帮对方说话了。
不过,就算方珞这么说了,风黎还是心存疑虑。
她之前总觉得她和温焯是同类人,自私、暴戾、肆意妄为,之所以能同行审判,也是因为契约牵制。
以至于她十分依靠手腕所绑的金线,时常惶恐契约若是不在了,那温焯便不跟着继续审判了。
现如今,方珞却告知她契约早就不在了,温焯不仅没走,反而继续当作被束缚的样子忍气吞声。
这倒颇为意外,他是为什么呢?
“在想什么?”
风黎被方珞扯回思绪,回了回神儿,随口道:“没什么,在想怎么就从地下到了外面,还挺奇怪。”
风黎扯个别的话题掩盖过去,方珞也不是什么钻牛角尖儿的人,不会去深究。
“因为你们掉进了封印。”
“封印?可我醒来就是在……”
说到这,风黎忽然反应过来,倏然睁大眼睛道:“该不会.……”
方珞嗯了声,“五行阵所封印的范围是这漫天黄沙的无人之境。”
风黎愕然道:“这么大范围的封印合理吗?”
“确实不合理,但事实就是如此。”
方珞解释道:“能成为经典法阵,自然有它的厉害之处。看似简单,实则设阵者只需稍稍改动些细节,整个法阵都会重新编排设计成为独一无二。”
风黎似懂非懂道:“所以说这个五行阵不仅被打乱了顺序,还改动了别的?”
方珞点头道:“上下互换。”
风黎:“?”
方珞抬脚不重不轻的踩了两下地面。
风黎突然懂了,“羲禾国没有塌陷!是完全颠倒了!”
“嗯,以血祭阵做引,不仅提供了五行阵所需的巨大灵力支撑,还起到了连环阵的镇守防护效果。”
方珞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上下颠倒阵法极难,何况封印的是这么大范围,我开始并没想到这个层面……”
风黎打断道:“可是,如果说咱们现在身处封印中,脚下就是羲禾国旧址,那从一开始咱们来就直接进了封印?那怎么一开始没遇见那个疯女人?”
方珞摇头道:“一开始咱们就没真的到过这片黄沙无人之境,是像海市蜃楼般的障眼法,咱们若是只待片刻是不会发现端倪的,但时间久了就会发现破绽。”
风黎恍然道:“所以咱们当时才莫名其妙的掉下去了,若是不破阵,咱们根本就别想出来了,对吧?”
方珞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阵风掀过,只见温焯拎鸡崽儿一样,拎着秃女的后脖领回来了。
待到了风黎方珞眼前,他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一甩,将其就摔在了地上。
温焯懒得看她,直接对风黎道:“给她留了一口气,审判吧。”
风黎:……
众人见状也都围了过来,方芜刚没细看,现在凑近一瞅秃女的样子,顿时又退后了两步。
风黎见秃女这随时会断气的样子,便也不再墨迹,与方珞对视一眼,重新启动了审判法阵。
然后,就在飞升笔落定阵眼的那一刻,温焯的锋芒也刺穿了秃女的胸口。
不偏不倚正中秃女心脏。
众人:!!!!
80.温焯掉马
开启即结束,这怕是最快的一次审判了。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冲过了,飞升笔就掉落回了风黎手中。
当事人温焯不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理直气壮的对风黎道:“不是你说的死也要让她死在法阵里吗?”
风黎:……
旁观众人:……
这一刻,风黎真切的感受到了所谓的身心俱疲,她心里重重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就这样算了,反正她也不爱刨根问底。
这秃女的事听着又无聊又复杂的,还不如干脆就不听算了。
只是没成想,风黎打算到此为止,方珞却一反平常,上前话里有话道:“温兄这又是何必呢?”
“哦?”温焯眼神冷了下来,嘴上还是若无其事地笑着,“这话我怎么没太懂呢?”
方珞沉了口气,到底是没忍住道:“事已至此,你就算杀了她又能如何?倒不如敞开了说清当年……”
“说清?”
温焯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反倒是挂上些戾气,“如何说清?当年的事究竟如何,又有多复杂,连我都如雾障目,你一个旁人又能如何知晓?”
方珞:“……”
气氛突然到一个冰点,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此时不该插话,连风黎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断。
就当众人以为这两人的对话要不欢而散的时候,方珞又开口了。
“那你背上的天谴呢?”
风黎:!!!
温焯瞬间看向方芜,被看得那位赶忙低下了头,瞧她这心虚样子,温焯就明白了。
也是,人家两个是兄妹。
温焯心里这么想着,一时没接上话。
其实他也没有要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去谈论过往。
他也知道,曾经的所作所为早晚都会被这些人知道的,只是就这么突然的公诸于众了,他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见气氛沉默,风黎终于开口道:“什么天谴?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儿?”
无人回应,风黎便直接问温焯,“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挨了天谴?”
说到这,风黎突然想起了上京城时,温焯死活不肯涂药,她有些恍惚,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惶恐感,生怕温焯说出什么她承受不住的话。
温焯倒也不辜负她所望,直接说出她心中最惶恐的答案。
“嗯,挨了四十七道。”
风黎:!!!
其他不知情的几个:!!!
“四…四十七?!”
风黎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了,张着嘴好半天才继续道:“你生前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然招来……”
温焯平静道:“你虽然在炼狱遇到的我,但我不是鬼怪,我也没说过我死了。”
“!”风黎脑子炸了,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也全都看怪物一样看着温焯,尽管没有恶意,但也十分刺眼。
在这样的注视下,温焯忽然笑了笑,“我呢,虽然不是恶鬼,但要比其可怖的多,引战乱、杀挚友、毁天灭地,确实是个坏东西,哦,对了……”
温焯不以为意道:“刚刚我杀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知道这些,所以我眼里容不下她,就给她杀了。”
说罢,温焯侧头去看方珞,微笑道:“说完了,满意了吗?”
方珞蹙眉,“我不是要你说这些……”
“不然呢?”
温焯冷笑道:“还要听细节吗?”
方珞:……
众人:………
气氛再次沉寂,竟是唐阈率先开口:“我看此事颇为复杂,既然当事人说不清,那不如借双旁观者的眼睛看看?”
众人集中视线去看他,还没来得及咂摸他这话的意思,只见他一招手,那名唤做阿四的杀手便应声上前。
阿四掏出几只奇异的小虫,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将其碾碎。
风黎瞬间明白了过来,“食髓虫?”
他们之前有讨论过唐门的专属情报虫,所以刚刚唐阈那句话里的旁观者的眼睛,是指刚刚死掉的秃女。
可是秃女刚刚被温焯一击毙命后,瞬间便化作万里黄沙随风散了,尸身不再,何来脑子可食?
风黎扫量着唐阈几人,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将这虫……”
话没说完,她立即反应了过来,惊道:“难不成刚刚你们和那个疯女人打群架的时候,就将这虫子渡进她脑子了?”
唐阈并不否认,只道:“有备无患,没成想真派上了用场。”
风黎:“……”
狗屁的有备无患,明明是早有所谋。
风黎之前只觉得这个叫唐阈的,不过是倚仗着蛊王在身,才勉强于少年时坐了门主的位子。
现在看来,其不仅为人狠毒,心思也缜密的很,当上唐门老大的是必然。
阿四得令碾碎那几只食髓虫,看起来坚硬的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稍稍开始掉落粉末。
温焯看在眼里,脸上尽是漠然,好像众人此时要揭露的过往与他无关似的。
“停下来!”
当这一切即将公诸于众的时候,风黎却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冲上前拦住了阿四继续碾碎食髓虫。
她突然离开方珞的支撑,险些一个踉跄倒地。
方珞见状要上前扶她,风黎却抬手阻止道:“你别过来!”
方珞:……
方芜不明所以道:“风黎姐姐?”
就在众人不知道风黎要干嘛的时候,她夺过了阿四手里那几只坚硬的虫子,走到了温焯面前。
尽管她让自己看上去无恙,但浑身虚的轻轻一推就能翻个跟头。
温焯下意识要伸手扶她,只是手刚伸出去,又立刻收了回来,继续面无表情。
风黎伸手将那几只虫子递给温焯,对方不接,风黎干脆直接塞到他手里。
众人:????
这可是唯一能亲见温焯往事的东西,风黎竟然拿过来给他了,众人不懂,温焯也不明白。
“为什么?”
“谁稀罕知道你那点破事儿啊!”
风黎不知想通了什么,“我管你是好的坏的,是神是魔,还是妖怪,我只知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叫温焯。至于你的曾经你的过往,我不好奇也不想知道。”
温焯:“……”
这一刻,他竟然要生出一滴泪来,当然,这被他强忍了回去。
温焯此人,看似活泼玩闹没个正经,实则心思破为冷漠,如今不成想被风黎这番话刺的心酸起来。
方珞见状,上前对风黎道:“你想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很多事情若不亲见,又怎么能论断好坏,难道天谴就一定是最正确的审判吗?”
风黎听了这番话,才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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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珞不信温焯真的如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么的不堪,那么的罪大恶极。
他想揭露温焯的过往,也只不过想探知其中是否有隐情,这也是风黎头一次看懂方珞的心思——他想帮温焯。
恍惚间,风黎突然想起他们几个刚相遇时,无可奈何下被迫结伴同行。
到如今,经历的多了也相熟知,互相之间竟会产生这种不理智的信任,以及无原由的袒护。
不知怎的,风黎想起人间常有人提起的世事无常,以前她不懂其中意味,如今真切的体会了一番,只叹还真是世事无常。
关于温焯是何身份,想必方珞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风黎只是心大又不是傻子,寻常人或妖一道天谴必死无疑,而温焯挨了四十七道还站在这里,她心里也有个大概了。
风黎回过头,“那又怎样?”
方珞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什么?”
“我说,那又怎样?”
风黎道:“无论发生过什么,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方珞:“……”
也是,都过去了。
是好是坏有何隐情又能怎样?温焯已经受了四十七道天谴还不够吗?何必再去撕开他已经结痂的伤疤?
方珞这么想着,突然泛起无数内疚,他心里无声的自嘲了下,原来自己无论怎么沉淀伪装,也还是最容易感情用事的人。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就要这样不了了之的时候,温焯突然将风黎塞给他的那几只坚硬的虫子徒手碾成了粉末,挥臂一扬。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有些恍惚了,既然有情景重现的机会,那就看看这疯女人都见过我什么吧!”
众人:!!!!
在所有人的震惊下,食髓虫碾碎的粉末漂浮,秃女被吞噬的意识挥发了出来。
众人先是看到一片虚无状的影像,随即慢慢清晰明了起来。
此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直觉接下来的事情是会令人一再震惊的。
画面伊始,便是给了众人视觉上的第一冲击。
山河万象初成,熔岩横溢,洪水泛滥,乌云层层叠叠,偶尔有电闪雷鸣掺杂着风雨而来。
此时的天地界限尚且不明,放眼望去尽是荒凉广阔。
众人不由得猜测此间是何时期,还未等细想,便见画面里有飞禽猛兽掠过,竟然已有生灵?
也就是说此时已过混沌创世时期,但六界尚未成形。
此番映像是众人以秃女的视角所见。
观望许久,风黎突然察觉了端倪,“这疯女人怎么总在原地观望一动不动?”
温焯似乎在画面出现就自动成了哑巴,以旁观的身份看着自己曾亲身经历过的时代,不愿搭腔也不愿插嘴,将一切话语权交与其他人。
方珞心思细腻,只转念一想便道:“混沌创世后,万物逐渐开始有了生灵的意识,我想此时的她意识初成,但尚未有实体身形,所以不是她不想动,是她还不能动。”
听到这话,风黎突然一惊,“万物初成时的生灵?那她?”
方珞知道风黎的猜想,给予肯定道:“此女不是神便是妖。”
风黎一时间难以消化,她确实想到了秃女该是活了挺久的老不死。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秃女竟是上古时期的生物,还极有可能是位神明……
“有人来了!”
81.追根溯源
方芜一嗓子扯回风黎游离的思绪。
画面中远远有身影驶来,但此间景象下绝不可能有人的存在,众人举目盯着那身影走近。
只见来者身着红袍,看起来慵懒惬意,若不是周遭环境恶劣,众人真当此来者是在哪个街头巷角遛弯儿的纨绔。
直至众人看清此人面目,皆是惊的掉了下巴,这纨绔竟是绝世仅有的双目异瞳。
左眼为无尽幽暗,右眼却充满光明,眉间竖着一道红印。
唐阈不可置信道:“烛…烛龙吗?”
唐家出了名的不敬鬼神,连唐阈都知道的话,那这位可真是世上无人不知了。
不过话说回来,混沌创世时所出的始神拢共那么几位,双目左黑右白,眉间一道红,除了烛九阴还能有谁?
并没人接唐阈莫须有的话茬儿,众人都忙着托住自己的下巴,还未等合上嘴,便被接下来的一幕,又惊掉了下巴。
只见画面中一群走兽冲了过来,烛九阴站定,朝走兽来时方向眺望了下,用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叹了口气,随即摇身一晃竟化作一条通体赤红的巨龙飞走了。
烛九阴前脚刚飞走,众人便看到了走兽成群结队跑过去。
而令它们如此逃跑的是滚烫四溢的岩浆,不知从何而流,此时正大片大片蔓延开来。
按理说,这些初始的神明个个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及永恒的生命,岩浆根本能伤其如何,更别说那些走兽了。
烛龙拿他那龙尾一扫,走兽们还不都如蝼蚁般消散?
风黎心里纳闷儿,嘴上便脱口道:“他躲什么?”
众人:……
风黎不明白,其他人就明白了?
风黎反应过来自己问也是白问,正打算翻过这篇的时候,忽然听身后温焯道:“虽然死不了,但也没必要等着被烫吧?”
他说罢,还有微不可查地道了句:“…怪疼的。”
风黎:……
这家伙总算肯说句话了,刚刚那副面沉似水的鬼样子,搞得风黎还以他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成了面瘫哑巴呢!
忽然,方芜道:“这又是谁?”
画面虽然是秃女屹然不动的固定视角,但却也算是精彩了。
不知换了多少岩浆、洪水、风雨雷、飞禽走兽这些无趣的光景,画面里又有身影出现了。
经过对大环境的推测,此时万物还未成灵,猛兽还未化形,再加上之前烛九阴的出现,众人算是吃过定心丸了。
无论接下来出现的是谁,都无外出是那几位始神。
随着身影的越来越近,视线清晰可见的是位人首蛇身的美艳女子。
方珞最先反应过来,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凤眸里鲜少讶异至此。
他嘴里喃喃道:“女娲……”
饶是风黎刚刚给再怎么给自己下定心丸,此时也抵不住双腿一软,靠在了方珞肩膀。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次出现的是女娲。
风黎可是只妖啊,别的神她再怎么敬畏也是不够了解,但女娲不同,她在妖族的可谓是万妖之祖的存在。
说直白点,风黎一个小小鲤鱼精见到妖族老祖宗了,能不腿软吗?
饶是唐阈和方芜这种没见过神明的小辈儿,都不由的提起一口气。
方芜直愣愣的盯着面画里的身影,眼神儿里又是敬畏又是好奇,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呃…女娲大神在…玩泥巴??”
闻言,唐阈不知想到了什么,惊到:“难不成在创造‘人’吗?”
世间传言,女娲大神在漫长神生中突发奇想,仿照神貌创造新生,并用大半神力化作灵气渡给其生命,从此便有了‘人’的存在。
可世人不知女娲最初是用何物点化成人,纵然千万年来各种纷说云云,也终究是猜测,没人真正见过自己是什么东西变来的。
如今,唐阈猛然的猜测,让画面外除了温焯的这几位,都不由得猜测了起来,难不成女娲是在捏土造人?
可惜,这个猜想,下一秒就被画面里的女娲本人亲自打破了。
风黎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娲捏出的那些形状,嘴角一抽道:“我觉得应该不是……”
确实,画面里的美艳女子捏泥巴捏的出奇认真,但捏出来的东西却令人不敢恭维。
奇树怪石,山丘沟壑,还有各种四不像物种,怎么看都没个人样……
正在此时,画面突然闯入一不明生物。
其形似虎非虎,四蹄长肘,周身有蓝光萦绕,速度更如闪电般迅猛,眨眼间便落在了女娲面前。
就在落地之时,他瞬间又化成一身着蓝袍的青年,眉眼含笑。
他这朝气蓬勃的模样,与刚刚那形似蓝虎的凶狠形象完全相反。
可能是适应了这画面里时不时就冒出个真神,众人显然没前几次那样震惊了。
风黎也能用用脑子思考了,“这是强良?”
她话音刚落便呆滞了,只见画面中的强良对女娲嬉笑了几句后,不知道怎么就惹了女娲不高兴,手里一把泥泞直接甩了过去……
由于距离颇远,众人只能见其人,不能闻其声,但这番举动,不由得让人联想人间那种——隔壁家欠揍的儿子嘲笑小姑娘做的手工不好看。
画面里的强良,不仅轻松躲开了女娲扔过来的泥团,还一脸捣乱得逞得笑。
女娲更是生气的又砸过去一团泥,这次强良竟然接住了。
他忍着笑对女娲挑了挑眉,一个甩手过去,女娲就被他砸了个猝不及防。
面画外的众人:……
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温焯,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画面里,女娲彻底怒了。
只见她又抓起两把泥巴,追着强良就扔,强良也不怂,接住砸过来的泥扔回去。
两人这样一来二去的追逐,谁身上都挂了不少泥泞。
画面外的众人:………
方芜实在是没忍住,皱眉道:“他们…在干嘛?”
“这还看不出来吗?”风黎抿了下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诸神之战。”
方芜:!
众人:……
显然,除了方芜,没人信她这瞎扯的鬼话。
要是诸神之战真如风黎所说,只是大神之间砸砸泥巴那倒好了。
那样也许就没有生灵涂炭,没有众神分崩离析,更没有满眼血腥的纷争杀戮……
画面里的两位打闹了须臾,强良突然看到什么愣住了,连忙丢掉了手中正要回击的泥巴。
女娲察觉异常,顺着强良的视线看去,疑惑的表情瞬间喜悦起来。
画面外的方芜道:“好像又来人了……”
风黎无奈的纠正她道:“没有人,肯定是位神。”
方芜看的认真,压根儿没听到风黎说话。
风黎:“……”
再看画面里,远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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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撇见的身影亦是人首蛇身。
众人只这一眼,心下就了然了,来者定是伏羲无疑。
女娲像是来了靠山,一下就硬气了,咻咻咻几团连环泥团冲强良砸了过去。
强良这回不反击了,转身便化了初来时那蓝虎状,闪电般的速度逃走了。
临走前这句,许是离无法动弹的秃女视角近了,众人得以听清他甩给女娲的最后一句话:“不跟你闹了,我去找烛九阴玩了!”
画面外的众人:……
女娲见状本要去追,无奈被赶来的伏羲拉制住了。
两位人首蛇身的大神,容貌上看是有些相似的,但女娲是美艳,伏羲则是雅致。
伏羲的瞳孔似琉璃,泛着一股浅浅的黄,看起来既有距离感又不失严肃。
不知他与女娲说了些什么,女娲便没了刚刚的浮躁,听话的跟他走了。
此后的画面又无聊了起来,岩浆、洪水、风雨雷、飞禽走兽。
这些似乎重复了万年光景,画面闪瞬起来,直至再次有神明出现。
这次距离更远,模模糊糊的身影交叠在远处。
不知道是谁将众神集结了起来,更不知这群神明在讨论着什么。
过了好久好久,终于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各自散去了。
看来这秃女还没能化形,依然是屹立不动的视角。
画面外的众人就算再好奇,也只能心里盼望着,若是有神明能进秃女的视线就好了。
想来心有所求还是管用的,就在一波滚烫的熔岩冲来时,忽的有道身影出现了。
风黎一看这熟悉的金色光芒,这细眉秀目的慈悲相,瞬间认了出来,这就是她和方珞在螣蛇幻境所见的那位真神——蓐收!
只见蓐收从天而降,毫无顾忌的跳进滚烫的岩浆中。
此时他还未遇见螣蛇,只身一人在岩浆中调动自己的神力,而那岩浆不过片刻便被他带着旋起水涡状。
就在众人不知道他在干嘛时,画面中的蓐收竟以身为引,带着躁动的岩浆往别处去了。
这些岩浆被他神力牵动,紧跟着他而动,源源不断,滚滚而去。
众人自是看不懂的,风黎则转头去问唯一可能知道的人,也就是温焯。
“他这是要把岩浆带到哪儿去?”
温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没什么表情地回道:“远山沉海的最深处。”
只此一句,风黎便瞬间懂了,但依然不可置信:“众神是打算齐心协力将…将这些恶劣的环境清除掉吗?”
听言,众人也明白了过来。
那个时候不只是蓐收在引岩浆,其他神明也在秃女视线看不到的各个地方,引走岩浆、围拦洪水、化散雷云,以及各种混沌消失后遗留下来的灾害。
山河万象已成,众神耗费先天神力清除天地杂乱,给予世间清净。
刚刚风黎还在想,为何时间无论怎么飞逝,那些万物和猛兽都未能成灵化形。
现在想来,不是没有,是就算有了,也会被这些与始神同出混沌的灾害吞噬消散。
事实证明,风黎想的不错,面画再过无数沧海桑田,已然有了其他生灵化形,这世间终于是活泛了起来。
方芜激动道:“动了!动了动了!”
万年光景不曾改变的视角,终于有所改变了,这也就意味着,秃女化形了。
众人不禁感慨——终于有别的视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