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豪门大佬追妻火葬场》 第1365章 “刘嫂,你糊涂啊。” 反应过来的沈林海拐杖戳得地面“咚咚”直响,“上官临临再怎么会哄人开心,那也只是个外人而已了,你这样总把家里的事透露给外人,要是人家存了什么歹毒心思,这不是把我们家暴露于危险下吗?” “啊?” 刘嫂明显一惊,“可上官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你看着长大的人都未必完全了解,你才认识她多久,就敢说你完全了解她了?”沈林海打断她问道。 “可是……”刘嫂还想为上官临临辩解,但看到沈清遥黑沉的脸,辩解的话又被迫停在了舌尖。 “刘嫂。” 沈清遥看着她,开了口,“我很感谢您这么多年对家人的照顾和付出,但鉴于您和上官临临之间的关系,您不太适合继续留在沈家。” 刘嫂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清遥:“什……什么意思?” “我一会儿会把你这个月的工资转你账上,会另外多支付三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今天过后,你就不用来了。”沈清遥说。 刘嫂怔忪得更厉害,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清遥。 刘嫂在这个家十多年,大家早已相处得像家人一般,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一想到要辞退刘嫂,大家情感上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但理智上又是认可沈清遥的做法的。 刘嫂没有边界感,容易轻信外人,家里什么事都往外说,有她这么个大漏勺在,终究会是个隐患。 “沈先生,能不能不要辞退我?” 刘嫂一开口,就哽咽住了,“我以后再也不联系上官小姐了,家里的什么事我也不会再和她说了,我保证。我在这个家十几年,我真的舍不得你们……” “刘嫂,我们也舍不得你。” 沈清遥嗓音还算真诚克制,“但这件事到底还是隐患太大,您继续留在家里的话,即使您不再联系上官临临,她也会不断打扰你,所以为了您好我们大家好,我还是建议您换个工作环境。您放心,如果您还想继续工作的话,我会另外给您安排,工资待遇和工作内容和这里是一样的。” 刘嫂毕竟在这个家待了十几年,对家里的事太多了解,情感上不好割舍都还是其次的,沈清遥主要是怕和刘嫂的关系交恶后她真成了上官临临的棋子,家里什么事都抖给上官临临,因此对于刘嫂,他也还是以着怀柔政策恩威并施。 刘嫂果然止住了哭声,不舍地看了看沈林海和蓝叶茹沈正阳,终是轻轻点了个头:“谢谢沈先生,给你们添麻烦了。都怪我没脑子,光想着上官小姐心疼你们了。” “过去就算了。”沈林海制止了她,“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只是不在我们家工作了,以后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刘嫂哽咽点点头,终是不敢再说什么,沈清遥没有追究对她来说已经是感激,因此在千恩万谢和哽咽下从书房退了出来,回房间收拾行李,没一会儿就收拾妥当,在哽咽中拜别了沈家所有人。 沈林海和蓝叶茹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眼神里还是有些不舍,但好在都很理智,没有因一时的感情用事去挽留刘嫂。 一直到刘嫂离开,沈林海才想起时觅要来家里的事,转头问沈清遥时觅的情况。 “她没有要来。”沈清遥和他说了实话,“这只是诈刘嫂的一个局。有她在家里,时觅过来也不安全。” “这样啊……”沈林海眼神一下黯淡了下来,神色明显失落。 沈清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伸手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上了楼,回了房间。 他又把傅凛鹤和时觅拉了个小群,并往小群里发了条信息:“我已经把刘嫂给赶走了,家里不会再有人透露你们的行踪。” 信息发过来时时觅正在和筑界精英的苏特助打电话。 对方正在针对她昨天发过去的设计方案提意见。 傅凛鹤正坐在她旁边电脑桌上忙,看到沈清遥发过来的信息动作一顿,抬眸朝时觅看了眼。 第1366章 时觅还在专心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沈清遥发过来的信息。 甲方那边也不知道是真的对工作认真,还是要在老板面前营造认真的工作形象,一个电话打了两个多小时,反复车轱辘他们公司希望项目能带来怎样的流量和吸引力,但具体到对方案本身的意见上,傅凛鹤没认真去听都在这两个多小时的沟通里听到对方提出了不下三个方向的修改,一看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东西,只能根据设计师的想法不停在变的主儿。 时觅刚开始接电话时还带着职业的微笑,现在脸上早已是笑意全无。 傅凛鹤长指在她桌前重重敲了敲:“客户还在会议室等着,什么电话打了两个小时还打不完?能做就做做不了推了。” 他的声音不小,压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显然是故意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的。 时觅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电话那头的甲方助理显然也听到了傅凛鹤安排工作时的强势,也不知是不是真怕她撂挑子不干了,原本还唠叨个不停的嗓音一下就带了歉意和笑容:“都两个小时了啊?你看我,一聊起工作就忘了时间,时小姐还有客户的话,那我就先不耽误你时间了,修改意见我也提得差不多了,根据修改意见再完善一下就好。” “好的。”时觅也微微露出了笑,“回头我修完了就发您邮箱,谢谢苏特助。” “好的,辛苦了。” 对方一番客气寒暄后,终于挂了电话。 时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而后朝傅凛鹤伸出两根手臂,竖起两根拇指,比了两个大大的“棒”。 如果不是傅凛鹤,这个电话还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傅凛鹤刚才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下就镇住了对方。 傅凛鹤失笑看向她:“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无效沟通时间占了百分之九十。” 时觅腮帮子无意识地鼓起,看向他:“要不然怎么说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傅总呢?要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高效沟通,也不会只是打工人了。” 连嗓音也是软软糯糯隐隐带了丝撒娇的语气,搭配鼓起的腮帮子,莫名就多了几分可爱。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松弛地在他面前展现她这样可爱而小女生的一面。 傅凛鹤也不由露出了笑,反手就是忍不住在她鼓起的腮帮子轻捏了捏: “这算是在变相夸我吗?” 嗓音也压着低软了几分,隐隐带了些魅惑的味道。 时觅反而被他捏脸的动作和故意压低的声音给闹得多了几分不好意思,眼神也不敢再直愣愣看他,假装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是啊,就是夸你啊。” 说着这才抬眸看向他:“傅总开心吗?” 傅凛鹤黑眸中的笑意更深,捏她脸的手感软乎乎的很好,又忍不住掐着她脸颊的那点肉捏了捏。 “开心。”他说。 时觅也忍不住笑了笑,视线收回时才发现电脑上沈清遥拉的微信小群,以及他发过来的那句话:“我已经把刘嫂给赶走了,家里不会再有人透露你们的行踪。” 时觅的视线顿了顿,没想到沈清遥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好了。 但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其实沈清遥解决不解决,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她本也没打算过去。 傅凛鹤从她脸上看出她的为难,伸手拿过她的手机:“我帮你回吧。” “好啊。”时觅点了点头,“你比我会处理这种事,你帮我回复会好点。” 她是相信傅凛鹤的能力的。 傅凛鹤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长指很快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而后把手机递还给她:“好了。” 时觅下意识朝手机屏幕看了眼,傅凛鹤替她回了一个字: “嗯。” 时觅:“……” 第1367章 这很傅凛鹤,时觅只能说。 但又觉得回得很妙,确实是有回应又安全地结束了话题。 她直接朝傅凛鹤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傅凛鹤只是摇头笑笑。 沈清遥也看到了这声“嗯”,简洁明了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依稀记得,失忆前的时觅才会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人,现在的时觅其实不太会这样,因此这声“嗯”让他有些恍惚,指尖压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串字:“你想起过去了,是吗?”,指尖在“发送”两个字上停了停,稍坐犹豫后,还是发了过去。 时觅看到消息时也不由怔了怔,而后转头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正盯着电脑屏幕看,也看到了沈清遥发过来的消息,俊脸神色也是微怔的。 这个问题他和时觅已经好些天没有再提及。 他也好,时觅也好,都不想因为这个话题再生出别的矛盾心情来,另一方面,也不想因此打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和谐。 但他没想到,他代时觅回的那个字,却让沈清遥生出以前的时觅回来了的错觉来。 本质上,以前的时觅和他在很多方面确实是相像的。 “以前我也这么言简意赅啊。”时觅笑笑道,打破了沉默,“和你还挺像,连沈清遥都没能分辨出来。” 傅凛鹤也笑笑看向她道:“是很像。” “很多时候,我们两个之间,就像镜子内外。”他补充道,嗓音已经渐渐低缓了下来。 “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时觅问。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坦然地问他关于喜欢的问题,和她上一次问的“傅凛鹤,你喜欢过我吗”是完全两种心境。 她或许不记得,但傅凛鹤是记得的。 他看她的眼神整个温柔了下来。 “都喜欢。”他说,“我爱全部的你。小时候的你,学生时代的你,婚姻里的你,离婚后的你,以及现在的你,那才是完整的你。我爱每一个时期的你。” 时觅也不由冲他笑笑,而后踮起脚尖,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抱紧他。 傅凛鹤也抬臂抱住了她,静静抱着,也什么都没说。 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一直到微信通知声响起,打破了书房里的安静。 傅凛鹤瞥了眼手机屏幕,信息是沈清遥发过来的,只有两个字: “时觅?” 显然很在意时觅的答案。 傅凛鹤拿起自己手机,给沈清遥回了两条信息过去: “没有。” “刚才的信息是我回的。” 他能想象沈清遥看到信息那一瞬的失落,虽然在他看来,时觅恢不恢复记忆,其实对于她会不会愿意成为沈妤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甚至可能是,恢复记忆的时觅是要彻底远离沈家的。 就像她可能也不要他一样。 傅凛鹤黑眸因为这个想法黯了黯,垂眸看向怀里的时觅。 时觅已经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他眸中的情绪变化,安抚地冲他笑笑,握了握他的手。 “我不会的。”她说,似是在回答他心里的担忧。 傅凛鹤也冲她微微笑笑,手掌握紧了她的手,没再继续让思绪落在这个问题上,他把目光转向她桌上的筑界精英的设计案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文字,都是刚才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沟通记下来的。 “还要继续做?”傅凛鹤问,想起对方刚才电话里的反复,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时觅点点头:“嗯,提了一堆意见,肯定是要修改的。” 最主要是,她需要去一趟南城。 “决策权不在他手上,他的意见再多都是放屁。”傅凛鹤说,直接伸手拿过她桌上的设计案,一把合上,“你就直接把方案发给他们领导,让他有什么问题直接和你沟通。” 第1368章 “这算不算越级上报啊?”时觅皱眉问道,“我怕他们负责人直接不看。” “怕什么?”傅凛鹤看向她道,“你没看到刚才我让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时甲方助理的态度吗?说明是他们怕你撂挑子不干。一个推了半年都出不了结果的项目,现在还有几个公司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和他们耗?” 时觅眼珠子一转,好像是有道理。 “再说了。”傅凛鹤晃了晃他手中的设计案,“时觅是谁啊?鼎鼎有名的建筑界设计新星,刚凭一己之力拿下辉辰集团的国风度假村项目和沈氏集团的庄园项目,又刚刚拿下西城附中的科学馆项目,真的在这行混的人,哪有不知道你的。你愿意接下他们项目,是他们的荣幸,不得上赶着来巴结设计师?”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时觅被他逗笑,“而且这些项目都只是在建,成品还没人看到,效果也还看不到,哪有人会这个时候去追捧设计师的?人被广为认可基本都是在功成名就之后的。” “有远见的老板向来善于发掘潜力股。”傅凛鹤说,“你要相信自己的才华,且认可自己的价值,他们的项目能落到你的手上是他们的幸运,是他们要求你,而不是你求他们。从刚才的电话看,甲方助理已经是很明确不懂设计,也没有决策权,和他周旋只是浪费你的时间。你是有能力的设计师,不是谁都配浪费你的时间。” 时觅忍不住笑了笑:“洗脑大师。” “我说的是事实。”傅凛鹤也笑笑道,“你的能力和你的才华值得你把自己摆在高位,盛宇建筑事务所也好,筑界精英也好,他们能得到你是他们的幸运。你要把姿态拿出来,这会帮你过滤掉很多不必要的时间浪费。” 时觅被他说动。 许是没有过去的记忆和工作成绩做支撑,所以她在职场上还是有点新人小白的心态,没有足够的底气去拿出高姿态来。 “好,那我试试。”时觅笑着道,转身打开了电脑。 “去吧傅凛鹤抚了抚她的头道,“你的学历背景和过往的成功案例就是你的底气。” “好。” 时觅轻应,把之前设计好的方案原封不动地发到了“筑界精英”项目负责人伍总的邮箱,并附了个邮件说明了下情况,表明已经发给过苏特助,双方也已经详细沟通过,她比较认可苏特助的意见和建议,也做了收集和整理,但结合之前半年的合作中与伍总的沟通,认为苏特助方面的意见和伍总的要求有出入,所以另发了一份邮件给他,希望他也能抽空看一下,到时她再综合他的意见和苏特助的意见进行修改。 邮件编辑完时觅就没带任何犹豫地发送了出去,连带着抄送了一份给秦盛凯,并给苏特助发了封邮件说明情况,她的心情也随着做完这一切变得轻松了起来。 傅凛鹤的心情也随着她脸上的轻松而跟着轻松了起来。 这几天她带伤处理工作,两人虽每天在一起,但大半时间都是忙于工作,能放松下来的时间并不多。 “晚上我们去外面吃饭。” 傅凛鹤说,人已经利落替她收拾桌面。 时觅也利落关了电脑:“好啊。” 第1369章 没有了工作的牵绊,时觅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晚上两人一起带瞳瞳去外面吃饭。 一家人已经许久没在外面吃过饭,瞳瞳显得格外开心和兴奋。 这一阵时觅因为脚伤的缘故,也已经好些天没能陪瞳瞳散步和带她出去玩,平时都是高姐带她出去,偶尔是傅凛鹤带一带,但像现在这样一家三口外出的情景已经好些天没有过。 这会儿看着瞳瞳脸上的兴奋,时觅反而因为这几天没能好好陪她而生出了几分愧疚。 因着这样的心思,接下来的两天,在等待“筑界精英”项目负责人的回复期间,时觅暂停了所有工作,把所有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了陪伴瞳瞳上。 傅凛鹤也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和时觅一起陪瞳瞳。 柯湛良的假期暂时结束,回了公司坐镇。 这些天柯湛良也是忙得没时间休息,因为时觅受伤的事,林羡琳家里的事大部分交给了柯湛良去处理。 林远笙的事倒是傅凛鹤亲自去处理。 他因为涉嫌绑架已经被刑事拘留,之前被他揍伤的前女友的现男友一家也正式起诉他,再加上他以前犯下的大大小小的事全被挖了出来,他的刑期不会短。 林羡琳父母在林远笙被捕的第二天就闹到了傅凛鹤面前。 人是冲着时觅来的,他们找不到时觅家,就闹到了辉辰集团去,傅凛鹤让人给拦了下来,亲自过去处理。 傅凛鹤原本还念着两人是时觅的闺蜜林羡琳的父母,两人年纪也大了,不好做太过,但两人就一副无赖泼皮样,明明是他们的纵容和包庇才导致林远笙走上绑架一途,在歧途上越陷越深,两人却反将林远笙的犯罪推到了时觅头上,拿着个大喇叭在公司哭诉喊冤,说是时觅以钱权压人,欺负他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让他们儿子蒙冤被抓了,一番骚操作差点没把傅凛鹤气笑,也不和他们胡扯,直接报警叫来了警察,并当众把林远笙恶意伤人被通缉期间,他们是如何包庇罪犯儿子、同时是如何逼迫女儿嫁人换取高额彩礼导致女儿被迫离家出走却将此事迁怒女儿闺蜜并在意外得知女儿闺蜜行踪时私下串通通缉犯儿子对女儿闺蜜实施绑架的证据一并交给了警方。 林羡琳父母因此被警方带走审讯,目前还羁押在拘留所里,一旦警方确定他们有参与绑架时觅的行为,两人将面临牢狱之灾。 这个事是傅凛鹤私下处理的。 他和林羡琳不算熟,不了解她和父母的感情以及她具体的性格,为避免林羡琳知道这个事后和时觅心生嫌隙,傅凛鹤没有和时觅商量,也没有告知她这件事。 相关的新闻报导他也全压了下来,既是担心时觅看到后担心,也是担心事件发酵被营销号胡乱带节奏黑时觅,进而给时觅和林羡琳之间的情谊带来心结。 因而整个事傅凛鹤全程没有和时觅透露过半个字。 哪怕将来哪一天林羡琳知道了事情经过,不理解时觅,这个事也怪罪不到时觅头上。 但为避免事情发展超出他的掌控,傅凛鹤还是让柯湛良来负责了后续事情的处理。 他让柯湛良以林羡琳男朋友的身份给他父母请了律师,由律师来处理后续面临的可能的刑责问题。 第1370章 时觅在两天后也收到了筑界精英项目负责人的邮件回复。 对于设计案,对方没有表现出满意或是不满意,只是提了一点修改意见,让她修改完以后再去南城见面聊,也没有因为她的越级发设计案给他而表现出任何不满。 对方提的修改意见比较细节,没有大方向上的修改,都是一些细节布局或者色彩上的调整,不需要做颠覆性修改,与他的助理提的意见完全不一样。 他的助理在两个多小时的对话里提了一堆意见,意见内容前后矛盾,整个整理下来几乎算是颠覆性修改了,一看就是外行人,但又要在老板面前表现他的敬业。 “幸好你让我直接发给了项目负责人。” 看着筑界精英负责人回过来的邮件,时觅忍不住对傅凛鹤感激道。 那天那个电话打得她很头疼,打电话的过程中她只是寻思着要怎么按照甲方的意思尽可能小地改动设计案,倒是从没想过要越过他直接找项目负责人。 她是真没意识到在这个项目里她才是该被抱大腿和感激的那一个,也没有“他们的项目能遇到她是他们的幸运”这样的意识和自信。 傅凛鹤正在陪瞳瞳在画画,闻言抬头看向她道:“甲方回复了?” “嗯。”时觅点点头,手压着电脑半转了个向,把电脑屏幕上的邮件给他看,“提了一些修改意见,但都是细节上的修改,不用花太多时间。” 傅凛鹤朝电脑屏幕看了眼。 对方提的意见比较专业,一看就是真的是内行人,有点东西,不像那天电话里的助理,明明是个外行人,但为了彰显他甲方的地位,愣是东拉西扯搞一堆有的没的东西出来,纯粹浪费别人时间。 “这个伍总看着是有点东西的。” 傅凛鹤说,“估计就是吃过了好的,看不上一些粗制滥造的,加上口味比较刁钻,项目也不急着开,所以人也就苛刻了些。” “那你觉得,他对我这个设计方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时觅看向傅凛鹤,好奇问道。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不满意还不得给全盘否了啊?” “也是。”时觅不由笑笑,“那我先去修改。” 傅凛鹤点点头:“去吧。” 他知道她对工作的那股热忱。 她是个几乎没有任何拖延症的人,一有想法就要马上开干,不会把工作留到第二天。 在这个问题上她和他是一样的。 因此傅凛鹤也没打扰她,继续陪瞳瞳画画。 时觅当天就按照甲方的意思将设计方案修改完成,并发给了甲方。 沈清遥也已经将庄园的修改方案发了过来。 他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方案拉近和时觅的距离,一直试图约时觅见面聊,但傅凛鹤不放心上官临临,也不放心沈清遥,一直不同意时觅私下见沈清遥,只接受沈清遥打视频或者亲自来家里找时觅。 沈清遥不得已,只能先以文件形式把修改意见发时觅。 时觅认真看了沈清遥汇总过来的修改意见,才发现都不是什么具体的修改意见,是项目根据设计案施工过程遇到的一些问题汇总。 这些问题无法根据设计图纸看出来,只能亲自到工地现场查看才能排查。 第1371章 时觅考虑了一下,拿过手机,给沈清遥打了一个电话。 沈清遥电话几乎是秒接的。 “喂?” 连声音都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期待,似乎对时觅的主动去电很是惊喜。 他的这种热忱让时觅有些许不自在,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克制住那股不自在,尽量平静地对他道:“我刚才抽空看了你发过来的问题汇总。” “嗯。”沈清遥点头应了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些问题没办法单纯通过修改设计图纸去修正,我得先到施工现场看看是什么情况先。”时觅说。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方便?”沈清遥说,“我随时可以陪你一起过去。” 时觅看了眼电脑的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这边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到那边天已经黑了,不是很方便查看,因而对他道:“明天吧?明天午餐后,下午一点这样过去,你看怎么样?” 沈清遥点点头:“可以。我去接你吧。” 时觅:“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我记得你不会开车。”沈清遥打断了她,“反正我也得过去,就顺路去接你一块儿过去吧,路上我们还可以针对方案问题进行讨论,节约点时间。” 时觅想了想,同意了下来:“行吧。” “那行,明天见。”沈清遥说,“我先忙会儿。” “好的,你先忙。” 时觅说完,挂了电话,人也跟着长长吐了口气。 “怎么突然叹起气来了?”傅凛鹤的声音突然在书房门口响起。 时觅循声回头,看到推门而进的傅凛鹤。 “你回来了。”她问,朝他身后看了眼,“瞳瞳呢?” 他刚带瞳瞳去楼下玩了,把空间留给了她。 傅凛鹤下巴往洗手间一点:“在洗手间洗手。” 人已经走向她:“忙完了吗?吃饭了。” 时觅点点头:“嗯,刚忙完。” “对了。”她想起刚才沈清遥电话里说的他来接她去工地的事,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傅凛鹤说一声,正要开口,傅凛鹤电话响了。 傅凛鹤拿起手机看了眼,边看向时觅问道:“怎么了?” 时觅指了指他手机:“你先接电话。” “没事,柯湛良的电话而已。”傅凛鹤说,直接掐灭了电话,看向时觅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完了沈清遥汇总给我的问题,刚才和他打电话聊了一下,需要去……” 时觅话没说完,傅凛鹤刚被掐灭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铃声有些急促。 时觅瞥了眼,还是柯湛良打过来的。 “你先接吧,估计有急事。”时觅说。 柯湛良跟在傅凛鹤身边多年,不是急事的话,他不会在傅凛鹤掐断电话后还着急打过来。 傅凛鹤眉头也微微皱起,轻轻点头,把电话接起。 “什么事?”他问。 “傅总,出事了。”柯湛良凝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伴着急切的脚步下楼声,“海市辉辰酒店那边传来消息说,酒店正在举办的慈善晚宴餐饮出了问题,多名宾客出现恶心、呕吐、腹痛等食物中毒症状,现正紧急送医中,其中包括多名当红明星,已经闹到了公众平台,酒店公关压不住。” 第1372章 傅凛鹤眉心一下拧起:“怎么会突然食物中毒?” 时觅也担心看向傅凛鹤。 “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柯湛良声音依然凝重,“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事件发酵太快,已经在全媒体平台引爆,酒店公关和集团公关虽然已经紧急启动预案,但因为涉及当红明星,事态发展已经完全失控。” “什么时候的事?”傅凛鹤问。 “昨晚的事。”柯湛良说,“昨晚整个晚宴持续时间比较长,从晚上八点到将近凌晨一点才结束,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已经陆续有艺人和宾客出现食物中毒反应,当时酒店就赶紧把人紧急送了医,公关部也马上启动公关,事情本来是压了下去的,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爆了出来,短短两个小时一下子在全平台爆了,现在是艺人粉丝闹得厉害。” “怎么没人和我汇报这个情况?”傅凛鹤嗓音一下子厉了起来。 “酒店那边估计以为处理比较及时,事情没被爆出来没事,就没有层层向上汇报,没想到今天事态发展一下子超出了他们掌控,刚刚才紧急汇报到集团总部。”柯湛良说,“集团公关部也马上启动了应急预案,但事态发展也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估计得您亲自出面给公众一个交代。” “食物中毒多少人?现在人怎么样?严重吗?”傅凛鹤冷静问。 柯湛良:“初步估计有八十多人,由于送医及时,大部分没什么问题了,但还有十五人情况相对严重,目前还在医院住院治疗,其中包括几个当红艺人。” “你马上给我订一张飞往海市的机票。”傅凛鹤说,“最近的。” “好的。”柯湛良点头。 “另外,安排下去:一,启动赔偿预案,把所有赔偿补偿到位。二,让酒店所有高层前往医院探望慰问受害者;三,公关部以我的名义草拟一份道歉声明,辉辰集团一定会彻查清楚此事,给公众和此次事件的受害者一个交代。四,公开辉辰集团旗下所有酒店和餐厅食品近半年的食品采购清单和渠道,所有厨房即时向公众免费开放,由公众来监督厨房食品安全和卫生情况。” 傅凛鹤吩咐,另一只手已经从笔筒抽出笔,低头在草纸上写划。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柯湛良应,但对最后一条有些犹豫,“就是最后一个马上开放厨房这个事,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集团旗下酒店和餐厅毕竟不少,他就怕有人阳奉阴违没有把公司要求执行到位,到时开放引发更大的卫生和食品安全问题对公司的处境更不利。 “你照做就是。”傅凛鹤说。 “好。”柯湛良应,“我马上去安排。” 傅凛鹤没再应,直接挂了电话,抬头看向时觅,还没来得及开口,时觅已经对他道: “你赶紧先过去处理吧。我感觉这个事发酵得不正常,说不定有对手公司在趁机搅混水。” “你陪我一起过去吧。”傅凛鹤说,“刚好你这几天也在休假。” 第1373章 “好。”时觅想也没想便点了头,“我陪你过去。” “那我让柯湛良订票。”傅凛鹤说。 “去哪儿啊?” 瞳瞳刚好走到书房门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纳闷问道。 “爸爸和妈妈晚上要去外地出差……”时觅朝瞳瞳蹲下身,对她道,“瞳瞳先和姨姨在家好不好?” 没想到话音刚落下,瞳瞳圆大的眼睛便迅速涌上了泪水,拼命摇头:“不要……” 声音也带了丝哭腔:“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我想跟着爸爸妈妈。” 时觅:“可是爸爸妈妈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我不要,不要,我要跟着妈妈……”瞳瞳却哭着打断了她,不断摇头,似是很害怕被独自丢下。 “瞳瞳不哭。”傅凛鹤也蹲下身,张臂抱住了她,“瞳瞳想跟着爸爸妈妈就跟着爸爸妈妈好不好?” “可是我们到那边没时间照顾瞳瞳吧。” 时觅皱眉开口。 傅凛鹤过去是做紧急公关的,既要处理眼下的舆论又要去探望病人,还要调查处理事件原因,肯定是要忙得抽不开身的。 再加上这事舆论闹得这么大,估计他只要一出现,各路记者和各种自媒体网红都要围上来,根本不适合这个时候带瞳瞳过去。 傅凛鹤自然是知道时机不适合,但瞳瞳对于失去妈妈的阴影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因而握了握时觅的手,安抚对他道:“没事,让高姐跟着一起过去就好,其他我会安排好。” 时觅点点头:“好。” 瞳瞳看到时觅点头,还大颗大颗往下掉的眼泪终于止住了,盈满泪水的大眼睛还不太确定地看着时觅求证道:“我也可以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了是吗?” 时觅笑摸了摸她的头:“嗯,瞳瞳和爸爸妈妈一起。” 小丫头终于转哭为笑。 傅凛鹤也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给柯湛良打电话,让他加订时觅、高姐和瞳瞳的机票。 时觅也起身出门通知高姐,而后回房间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过程她抽空给沈清遥打了个电话,和他道了个歉,告诉他明天没办法去工地现场,得另外约时间。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想让傅凛鹤一个人去面对。 沈家庄园的项目不差这几天。 “怎么突然不过去了?”沈清遥皱眉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工作上临时有点状况。” 时觅委婉解释,“我临时要出个差,今晚就得走,所以只能回来后再处理,实在抱歉。” “没事,你先忙你的。”沈清遥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大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谢谢你。” 时觅真心道谢,也有些抱歉,“我会争取早点回来,回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你去工地查看,尽快把设计方案的问题处理好。” 沈清遥:“没事,不着急,你先忙你的。” “嗯,谢谢。” 时觅挂了电话。 傅凛鹤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在打电话,想起刚才接电话前她似是有事要说,便问她道:“对了,你刚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是临时有工作吗?” “嗯,沈家庄园的问题需要到现场查看才能判断,我本来约了沈清遥明天中午过去,刚才想和你说这个事来着。”时觅没有瞒他,“不过我刚打电话和沈清遥说过了,临时有事暂不过去了。” 傅凛鹤点点头:“不过去也好。” 他人不能陪着她,她真过去了他还不放心。 沈家庄园不是多影响时觅的事,他希望时觅陪同出差,倒不是需要她帮忙处理什么,纯粹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西城。 第1374章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心里所想,她单纯是觉得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既然开口要她陪他过去,那她就陪着他。 她想在他需要她的时候陪着他。 因而看傅凛鹤点头,她也松了口气,对他道:“我先收拾行李。” 人刚要转身,手机却在这时进了邮件通知。 时觅下意识朝手机看了眼,是“筑界精英”负责人回复的邮件。 时觅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拿起手机查看邮件。 傅凛鹤没有打扰她,过去帮忙收拾行李。 他做事向来利索且高效,而且时觅已经将要带的她和瞳瞳的衣物给取了出来,他整理起来相当快速,没一会儿便将行李收拾妥当,抬头时便看到时觅还在看着手机,眉头已经紧紧蹙了起来。 “怎么了?”傅凛鹤问,起身走向她。 “没事。”时觅抬起头,“就工作上的一点事而已,客户发了反馈过来,我在想要怎么处理。” 她说着已经把手机收起,抬头看向一旁的行李箱,才发现傅凛鹤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都收好了啊。”她说,转开了话题。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真没事啊?” “真的没事。” 时觅说,起身假装很忙地过去检查行李箱,边道,“我看看东西都收齐没有。” 傅凛鹤直接把手伸向了她:“手机我看看。” 时觅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真的没事。” 但傅凛鹤伸向她的手并没有收回,黑眸平静地看着她,明显不信她的话。 时觅在他的眼神下很快气弱了下来,迟疑着把手机递给他,边和他解释道:“真的不是多大事,就是下午我不是把修改过的方案发给筑界精英的伍总了吗?现在他回了邮件过来,约我明天下午面谈。我看看能不能和他商量着一下另约时间。” 这次没骗傅凛鹤,邮件确实筑界精英那边回过来的,也没说对设计案满意还是不满意,更不问时觅方不方便,人在不在他们城市,直接给她发了个通知:“明天下午三点我有空,你过来公司聊聊吧。” 傅凛鹤也看到了那封邮件,眉心当下拧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时觅的工作和自己的事冲突了,纯粹是不太喜欢对方这种不太尊重人的语气。 时觅以为他是因为行程冲突皱的眉,赶紧补充道:“我先给伍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另约时间。” 说着她已经拿过手机,拨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在拨通的那一瞬就被接了起来。 “喂。”严肃冷淡的低沉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伍总您好,我是时觅。”时觅客气和他打了声招呼,“那个不好意思,咱们面谈的时间能改约个时间吗?我现还在西城,家里有点急事,一时半会儿可能还过不去南城那边。” “那就别谈了。”对方说,“我只有明天下午有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时觅:“……” 傅凛鹤眉头已微微皱起,对方看着也是个不好说话的。 他并不认识这个所谓的伍总,辉辰集团和这个叫“筑界精英”的公司并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连客户资源都没有重合的部分。 之前他就有让柯湛良调查了解过,对方公司来头不小,实力也不容小觑,给的价格和待遇也高,所以哪怕这么磋磨乙方公司,乙方公司也还是前铺后继的。 但对于他们那位集团负责人,柯湛良能调查到的信息相当有限,除了知道对方姓名,连年龄身份背景和长相都不清楚。 现在从电话那头的声音来看,对方还很年轻。 第1375章 对方这样的工作态度,傅凛鹤私心里是不希望时觅再进一步接触的。 但这是时觅的工作,他也知道这个项目对时觅到底有多重要,因而他也没办法去替她决定中止合作。 如果不是公司陷入舆论危机的风波横在眼前,他甚至是不会有任何迟疑地陪她飞南城处理她的工作。 但眼下时觅的工作和公司的舆论危机相比,后者严重程度要大得多。 因此,他看向时觅,先把决定交给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不管他了。”时觅说,收起手机,“我先陪你去海市,先处理公司的事。” 傅凛鹤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他以为她会优先选择处理工作,毕竟她跟着他去海市,她也不需要帮什么忙。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思考如果她提出她先去西城处理工作,他是先说服她陪他去海市,还是安排柯湛良跟着她过去一起处理。 她不在身边,他总是不大放心的。 但他没想到她的答案是工作先放一边,人先跟着他去海市。 “工作不要了?”傅凛鹤问。 倒不是说这份工作对时觅有多重要,而是这个项目她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不管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以时觅的性子都是希望有个结果的。 这个结果是由对方根据设计案的喜好程度来做的决定,而不是因为她的缺席。 但时觅只是笑笑摇头:“我本来就是在休病假中,并没有放弃工作,老板不会因此开了我。至于筑界精英那里,如果我的项目足够能打动他们,正常人肯定不会因为一次不方便的约谈就放弃了的。” 傅凛鹤:“如果对方就此不给机会了呢?” “那说明我的作品不够打动他们,让他们连多等两天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时觅笑笑道,“那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傅凛鹤也不由笑笑,什么也没说,突然伸手轻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就重重吻住了她。 时觅没想到傅凛鹤会突然吻她,愣了愣,但傅凛鹤并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扣在她后脑勺的手掌收紧时,他的舌已跟着长驱而入。 他吻得有些难以自抑地重,时觅能感受到他吻里剧烈的情绪起伏,但并没能辨别很久,人便很快沦陷在他火热的吻里,正吻得难分难舍时,瞳瞳纳闷又困惑的声音响起: “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时觅和傅凛鹤拥吻的动作一顿,一下分了开来,同时看向瞳瞳。 瞳瞳正大睁着双眼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还在等他们的答案。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拥吻被瞳瞳撞见,但时觅还是涌起些许不自在。 她轻咳了声,刚要开口,傅凛鹤已经平静给瞳瞳转开了话题:“宝贝怎么进来了?” 小丫头注意力果然马上被转移:“哦,姨姨说可以吃饭了。我来叫爸爸妈妈去吃饭。” “好。爸爸妈妈这就过去。” 傅凛鹤摸着她的头说,又看向时觅哑声道:“等处理完海市的事,我陪你去南城。” 时觅笑笑点头:“好啊。” 柯湛良定的机票在晚上九点。 时觅和傅凛鹤用过晚餐便带着瞳瞳一同前往机场,高姐也一起随行。 因为辉辰酒店食物中毒被舆论爆出来一事,前往机场的路上,傅凛鹤的电话几乎没停过,董事会趁机找碴的、公关部汇报公关进度和进一步处理请示的、记者媒体想要探听消息的等等,各路人马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亲戚朋友关切的电话也没停过,从傅武均到方玉珊到傅幽幽,再到沈林海等一众人, 第1376章 傅武均就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时觅的手机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傅凛鹤电话太忙打不进还是别的原因。 “凛鹤呢?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电话一接通,傅武均习惯性的指责便传了过来。 时觅自回来后和傅武均就打交道不多,虽然从短暂的接触以及方玉珊的言语里多少知道了些以前他们的相处模式,但不知是傅凛鹤彻底阻止了他们来找她还是傅武均为了傅凛鹤特地和她保持了距离,这段时间以来她并不需要去和傅武均接触,几乎快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失忆的影响下她对傅武均本来也没什么感觉了,但没想到现在公司出这么大的事,他一个电话过来不是关心傅凛鹤怎么样了,反而是劈头盖脸就是对傅凛鹤的责怪,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舒服,语气也不由冷淡了些: “他在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处理到哪一步了?真有在处理怎么还越闹越大了?”傅武均的指责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傅老先生。”时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关心的是他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你能帮得上忙的,而不是一开口就指责他。” 傅武均:“……” 打电话中的傅凛鹤扭头看了时觅一眼。 时觅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的傅武均身上,并没有注意到。 傅武均在被噎过的短暂沉默后,态度终于软化了下来:“他现在怎么样了?人还好吧?” 又悻悻然地补充了一句:“我这不是担心他处理不来嘛。” “那您有什么处理办法吗?”时觅问,声音倒也因为他态度的软化而平和了下来。 傅武均再次被噎住,没说话。 “他很好,只是现在很忙,接不了您的电话。”时觅说,“酒店危机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处理中,只是任何危机事件的公关处理都需要反应时间,而且这件事是底下公司瞒报才导致的问题扩大化,舆论监控不到位,导致总部失去了最佳应对时机,所以处理流程会繁杂一些,但他一定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她声音不大,语速不疾不徐的,温温柔柔的,但莫名就让傅武均放下了心来,心里的烦躁也一下被安抚了下来。 傅武均恍惚记起,这似乎还是时觅和傅凛鹤离婚以来,第一次这么平和地和他对话。 其实以前离婚前的她也是这样的,只是那时的他对她有偏见,不认可她和傅凛鹤的婚姻,把她嫁给傅凛鹤当作是有所图谋,是她故意设计的傅凛鹤才导致奉子成婚,因而他从没办法不带偏见地看待过她。 傅武均不得不承认,时觅看似温软无害的外表下,却藏着可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话里的不急不躁,以及对傅凛鹤的信任莫名让他有些欣慰。 “你现在陪在他身边是吗?”傅武均问。 “嗯。”时觅轻应。 “那你先好好陪他,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和我们说。”傅武均说,“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 时觅莫名生出傅武均终于像个父亲了的感觉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感觉,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知道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这才挂了电话。 傅凛鹤也刚好挂了电话,看向她:“我爸?” 时觅点点头:“嗯。” 傅凛鹤:“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问一下公司的处理情况。”时觅说,没有把傅武均一开口就指责的话说出来。 傅凛鹤只是摇头笑笑,并没有说什么,但手臂已经横过瞳瞳,落在她肩后,手掌爱怜地在她头上揉了揉。 时觅有些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下意识扭头看向他,但傅凛鹤手机已经进了新的电话,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电话上。 第1377章 时觅也收回视线,趁着现在还有些空闲,先处理自己的工作。 她给伍总发了封道歉邮件,诚心实意地和他道了个歉,并详述了自己的不方便,希望能和他另约时间再谈,或是先改为线上会议,下周她一定亲自过去和她面谈。 她整个邮件写得情真意切,写完后便给对方发了过去。 但一直到时觅和傅凛鹤落地海市都没收到对方的邮件回复,刚开机的手机反倒是进了一个未接来电,全是秦盛凯打过来的。 时觅给他回了电话过去。 “时觅啊,伤好些了吗?”电话刚一接通,秦盛凯温和的嗓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嗯,好多了,谢谢秦总。”时觅客气道谢,“不好意思,刚手机没电了,秦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筑界精英那边伍总挺满意你的设计方案,希望你明天能飞一趟南城,当面聊聊,你看看你这边能不能抽个时间过去一趟?”秦盛凯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行程安排得有点紧,你又还受着伤,不应该这么赶的,我也想着和伍总商量一下,让他多宽限几天,但伍总那边最近也是忙得抽不开身,就明天下午有时间,后天一大早就要去出差了,说是可能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这边对设计案比较满意,所以也希望赶在出差前把方案给定下来。” 难得伍总表现出了签约意愿,秦盛凯同样希望能赶在他出差前把项目给签下来,毕竟再等个十天半个月变数太大了,要是这期间对方收到更好的方案,或是对方想法又发生变化,他们又得白干一场。 盛凯建筑事务所已经在这个项目里折腾了近半年,人力物力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秦盛凯不想夜长梦多。 时觅也听出了秦盛凯话里的意思,她有些歉然:“抱歉秦总,我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我明天真的去不了呢。您能不能和伍总说一下,看能不能改为线上会议?” “主要是伍总有签约意向。”秦盛凯也有些为难,“合适的话可能当场就能把合同拿下来了,改线上的话就怕情况有变,你也知道的,毕竟不是只有我们在负责这个项目。” “可是……”时觅也有些为难,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忙着打电话的傅凛鹤,“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明天真的没办法过去。” 电话那头的秦盛凯沉默了下来,显然是对她的抗拒工作安排是不悦的。 时觅自然知道这样不合适,但理论上也说得过去。 她确实是请了病假,目前也还在休病假中,是秦盛凯亲自批准了她的假期的。 “秦总,我真的很抱歉。”时觅再次道歉,“要不这样,您看看能不能另外安排其他人过去,我把设计思路和想法告诉她,让她代我过去和伍总面谈?” “要是能让其他人过去我也不会找你了。”秦盛凯长叹了口气,“伍总就指定了要你过去。” “那我再试着和伍总解释清楚,等我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我一定亲自过去和伍总当面赔礼道歉。”时觅说。 “就怕到时候人家已经懒得搭理你了。”秦盛凯声音明显冷淡了下来,“算了,你先忙你的吧。” 说完,秦盛凯直接撂了电话。 时觅手捂着手机,思绪也有些乱。 傅凛鹤刚好抬头朝她看过来,也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宁,简单和电话那头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傅凛鹤问。 “没事。”时觅收起手机,冲他笑笑,“走吧。” 傅凛鹤朝她拿着的手机看了眼,点点头:“好。” 他上前从高姐手中抱过瞳瞳,和时觅一起去取了行李,正要前往酒店,没想到一家人刚走出机场到达大厅,一大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便突然朝傅凛鹤和时觅围了上来。 第1378章 话筒伴着闪光灯被争先恐后地递到傅凛鹤面前。 “傅总您好,请问您对辉辰酒店海市总店食物中毒一事怎么看?” “请问贵公司有对这一事件有做何应对?” “您专程飞海市,是否是过来处理酒店食物中毒一事?” “贵公司旗下酒店食品安全问题只是冰山一角还是只是意外?” “听说贵公司试图强压下酒店食物中毒一事,并对受害者进行封口,请问是否有这事?” …… 尖锐的追问伴着不断涌上来的话筒一个接着一个全抛向了傅凛鹤。 瞳瞳从没经历过这个阵仗,被吓得两只小手紧紧扒拉住了傅凛鹤肩膀。 傅凛鹤面色铁青,扫了眼蜂拥而上的记者。 原本还急涌而上的记者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傅先生……” 连称呼声都不自觉弱了下来,但举过去的话筒并没有收回的打算。 时觅也没料到刚出机场就遇到了记者,本能想上前陪傅凛鹤一起面对,没想着被傅凛鹤以着胳膊将她推挡了回去。 她被完全护挡在了他高大的身影后,看不到前面疯了般急涌而上的记者,只听到了记者们一个接一个的尖锐问题以及瞳瞳被吓得抠紧的手指。 她伸手握住了瞳瞳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安抚:“别怕。” 傅凛鹤也将瞳瞳抱紧了些,宽大的手掌完全罩住了瞳瞳被他压靠在颈窝的脸,不让记者拍到,抱着瞳瞳的胳膊也紧紧护住被他拦在身后的时觅,不让她曝光于镜头下,人也这才看向被微微吓退的记者。 “各位关心的问题辉辰集团会在稍后召开发布会进行说明,我也会亲自解答大家的疑问。” 傅凛鹤强忍下心头窜起的怒意,冷静对众人说道,“麻烦大家先让一让。” 但记者脚步虽有挪动,却都还舍不得放弃抢头条的机会,迟疑地互看了一眼后,并没有往后退,胆子大一点的已经开始开口: “傅先生,我们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您只要回答我……” “你已经耽误了我的时间。”傅凛鹤平静打断了她,“我会给所有受害者以及公众一个满意的交代,请大家放心。现在麻烦各位先让一让,别影响机场其他旅客,辉辰集团官方账号稍后会公布发布会时间地点,各位可以前往发布会现场,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谢谢大家。” 说完,傅凛鹤直接伸出手臂开路。 也不知是不是他周身气场太过于强大,原本还想蜂涌上来的记者一个个互看了眼,却不敢上前,还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傅凛鹤单手拉过时觅,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护着瞳瞳,硬生生从人群中劈开了一条道,走了出去。 柯湛良已经另外安排了司机过来接他们。 一直到回到车上,傅凛鹤才放开了时觅和瞳瞳。 “没被吓到吧?”傅凛鹤看向时觅问道。 时觅摇摇头:“没事。” 人已经看向抬起头的瞳瞳:“宝贝没事吧?” 瞳瞳大睁着眼睛摇了摇头,人已经忍不住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眼,不解问道:“那些叔叔阿姨都是谁啊?” “他们只是陌生人。”时觅安抚她道,“只是刚才在忙他们的工作。” “哦。”瞳瞳似懂非懂地应了声,“他们好可怕。” 傅凛鹤没说话,只是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但紧绷的俊脸并没有缓和下来,他掏出了手机,直接给柯湛良打了个电话: “我来海市的事还有谁知情?” 第1379章 “啊?”电话那头的柯湛良一愣,“我没告诉任何人啊。” 傅凛鹤飞海市处理酒店食物中毒一事特地有交代过他,先别透露他的行踪,除了是为了防止在机场就被记者围追堵截外,最重要的是,傅凛鹤想亲自过来摸排清楚酒店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 辉辰酒店管理一向透明严格,对食材的选择和采购一直都有安全且稳定的渠道,而且总部不定期会派人去暗中调查酒店内部经营情况,从客服部到厨房细节无一遗漏,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才是。 就算真的发生这样的意外,按照辉辰集团的舆论应对机制,也不可能会一下子爆起来才对。 只能说明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 正是基于这个因素考虑,傅凛鹤才打算亲自过来暗中调查清楚。 “傅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柯湛良皱眉问道,傅凛鹤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句话。 “我们刚才在机场遇到了记者。”傅凛鹤说,“很多的记者,早蹲守在了机场到达厅等着。” “啊?”柯湛良又是一惊,“怎么会有记者?" 傅凛鹤:“这不是在问你吗?” “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任何……”柯湛良刚想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一下想起了些事,“我想起来了,你们前往机场路上的时候,老傅总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您在干什么,为什么放任公司陷入这么大的危机不管不顾,我就说您已经在处理了。傅老先生问怎么处理的,你人在哪儿,我就说了您去出差了,会不会是老傅总因此猜到了您飞海市去处理了?”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他爸什么时候有这么聪明的脑子了? 而且他刚才打给时觅的电话里,时觅也没有提过他们在出差之类的字眼,只说在处理,以他对傅武均的了解,他不可能会有这个洞察力。 “那现在记者还在那里吗?”柯湛良担心问道,“要不我另外安排人过去……” “不用了。记者暂时甩开了。”傅凛鹤打断了他,“你吩咐海市这边酒店公关部,马上安排一个记者发布会,我会亲自出席记者发布会。” 柯湛良:“好的,我马上安排。” 傅凛鹤挂了电话,眉头依然紧锁着,没想明白他们的行程怎么会被泄露出去。 “会不会是出发的时候在机场被人拍到了照片给发到了网上?” 时觅轻声开口问,眉头也微锁着。 既然柯湛良那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理论上没可能泄露出去才是。 “公司公关部一直在密切做舆论监控,如果真有人发布到网上,他们不可能没发现。”傅凛鹤说,“哪怕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一定会请示柯湛良。柯湛良不可能不知情。” 时觅眉头也一下蹙了起来。 她想不起来还有别的可能性,除非柯湛良没说实话。 但这个可能性完全为零。 她甚至忍不住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刚才在傅武均的电话里有没有透露什么关键信息,但并没有。 “算了,这事回头再查吧。”傅凛鹤说,转头看向时觅,“一会儿回到酒店你和瞳瞳先在酒店休息,我去一趟酒店,了解一下情况,再去医院看看病人。” “我和你一起去。”时觅想也没想便道。 “我也去。”瞳瞳也赶紧举手道,并没完全明白她的爸爸妈妈在讨论什么。 第1380章 “瞳瞳先和姨姨在酒店休息好吗?”时觅转身看向瞳瞳,指了指外面已经漆黑的天空,“爸爸妈妈是过来工作的,瞳瞳这两天先和姨姨玩,等爸爸妈妈忙完再陪瞳瞳,好不好?” 瞳瞳眼睛里有明显的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时觅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傅凛鹤也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其实这个点到海市时候已经不早,并不适合再外出。 他原来的计划是到了海市后先去辉辰酒店摸排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但现在他到海市的消息被媒体这么一曝光,即使内部真有什么也肯定早做处理,也就没了暗中摸排的必要。 而他们刚到辉辰酒店门口,酒店门口略显张扬和忙碌的欢迎仪式也说明了没有再摸排的必要。 傅凛鹤原本是计划以顾客身份办理酒店入住,但因为不知是记者采访还是有人特意通知导致的行程曝光,酒店早已忙活了开来,又是布置大堂给他们搞欢迎仪式又是把已经下班的各部门高层都重新召集到了酒店大堂门口,因此当傅凛鹤抱着瞳瞳和时觅一起下车时,早已闻讯赶来的海市辉辰酒店总经理姜焕生便带着一众人迎了上来。 “傅总。” 姜焕生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又忍不住好奇往他身旁站着的时觅和他抱着的瞳瞳看了眼,看着和善爱笑的脸上早已堆起了笑容,“这两位是夫人和千金吧?” 傅凛鹤没有应,以前皱眉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众人:“都没下班吗?” “酒店出这么大的事,大家哪敢休息。”姜焕生低声应道,“都在忙着处理这起突发事件。” 人说着又抬头看向傅凛鹤,歉然又自责地道:“都怪我管理不严,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这么晚了还劳烦您大老远飞过来……” “行了。”傅凛鹤打断了他,“既然都没下班,那就都去会议室,十分钟后开会。” 说完,傅凛鹤已经抱着瞳瞳往酒店大堂走去,时觅也跟上。 瞳瞳还趴在傅凛鹤怀里,忍不住好奇地探头朝傅凛鹤身后恭敬站着的众人看了眼,她没忽略刚才众人面对她爸爸时恭敬又听话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了她去上早教课的时候,她和她的同学面对老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爸爸好帅呢。” 瞳瞳忍不住在傅凛鹤耳朵赞道。 傅凛鹤失笑:“谁教你的?” 这个年纪哪里懂什么是帅了。 没想到小丫头很是认真地说:“我自己学的。” 时觅也有些失笑,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跟着傅凛鹤一起往电梯走去。 原本还在恭恭敬敬送几人离去的下属也赶紧四散开,去为开会做准备。 瞳瞳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听她爸爸的话,而且还很怕她爸爸的样子,就像她们会害怕老师一样。 她心里藏不住事,人一进电梯就把心里的困惑问了出来。 “因为爸爸是他们的领导。”时觅试着用尽量能听得懂的话和她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发现好像没有更简单的话语了。 瞳瞳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我以后也要做领导。” 她觉得她爸爸刚才那样很威风,很帅。 傅凛鹤笑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做的话,以后公司都给你。” “好啊。”瞳瞳想也没想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第1381章 时觅看着她无奈摇头笑笑,小丫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公司,什么是帅,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她没有刻意去纠正她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回到房间的时候,时觅从傅凛鹤怀中把瞳瞳抱了过来。 “你先去忙吧,我先带瞳瞳洗漱休息。” 傅凛鹤点点头:“洗漱完了你们先去休息,不用等我。” 时觅点点头:“好。” 但嘴上虽答应着不等他,时觅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放心去睡觉。 瞳瞳年纪小不懂事,又刚经历了舟车劳顿,人一洗完澡就迅速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时觅让高姐带瞳瞳睡,她先去处理工作。 傅凛鹤定的是总统大套房,里面除了有会客室,还有两个大卧室,空间足够大。 时觅的工作其实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原本她的工作也就筑界精英的项目和沈家的庄园,但沈家的庄园因为辉辰集团临时出事不得不暂时搁置了下来,筑界精英那边在秦盛凯那个不太高兴的“算了,你先忙你的吧”后也没了后续,伍总那边依然没回她邮件,哪怕她后来又给他补发了一个微信信息过去说明情况,对方也并没有回复,电话也没打过来,摆明了就是她明天不过去就没有再谈的必要的态度,秦盛凯也没再告知她后续的处理情况,是否会派人先稳住伍总他都没再提及,但已经把他的不悦展现得淋漓尽致。 时觅心里虽有些堵,但在工作和傅凛鹤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傅凛鹤。 因着这一路的忙碌,她并没有时间上网了解事态发展情况,这会儿终于空了下来,她也终于能好好了解。 就和她猜想的一样,事态发展并没有被阻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在他们从西城飞海市的短暂时间里,柯湛良已经安排辉辰集团发布了傅凛鹤交代的声明,声明刚发出去的时候就迅速爆上了各社交媒体的热搜,一边倒的舆论原本有短暂的好转,但没想到不到一小时热搜就遭遇了迅速降温,并很快被撤了下去,这个事情刚好就发生在十多分钟前,现在各大热榜已经看不到相关声明,取而代之的是“辉辰集团总裁声明空降热搜又紧急撤销”之类的爆点,引发新一轮的猜测。 所有的猜测都指向辉辰酒店后厨出现更大的问题,傅凛鹤后悔向公众开放厨房,故而临时撤了热搜,骂声比之前更狠。 时觅不明白好好的热搜怎么会突然被降,除非是有人花钱撤热搜。 但这不太可能是傅凛鹤的安排。 眉头皱起时,时觅直接拨通了柯湛良的电话。 柯湛良电话几乎在忙音响起的那一瞬就被接了起来。 “时小姐。” “柯湛良,公司有在花钱撤热搜吗?”时觅问,开门见山。 “没有。”柯湛良说,“我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准备联系傅总,但傅总电话没打通。” “我去找他。” 时觅说,“这件事很奇怪,你们先盯着,手机保持通畅,晚点我给你回电。” 说完,时觅挂了电话,和高姐叮嘱了声,便转身出了门。 第1382章 时觅并不知道酒店会议室在哪里,她对辉辰酒店不熟。 大概是受这两天舆论的影响,酒店的入住率下降了许多。 深夜的酒店走廊静谧得有些吓人。 时觅依凭酒店指示牌找到位于50楼的会议大厅,没想到到那边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并不像是有人在开会的样子。 会议大厅大门紧闭着,里面没有透出任何光亮和声响。 时觅试着过去敲门,但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女士您好,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吗?” 仔细等待里面回应的间隙里,耳边突然响起轻柔的客服女声。 时觅受惊回头,看到身着酒店工作服的女服务员,有些歉然。 “我找人。”时觅说,试着用力推门,这才发现会议室的门已经上了锁。 服务员也微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女士,酒店会议室今天不开放。” 她边说着边伸臂指向电梯方向:“女士,这么晚了,您要不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欢迎随时联系客房部。” 人看着是完全不认识时觅的。 时觅刚才并没有留意有多少人在酒店大堂迎接她们,只记得人不少,黑鸦鸦的整整齐齐站了好几排,连保洁阿姨都过来了,显然是总经理有意安排的,但不懂为什么眼前的女孩竟没在队伍之列。 她不由朝女孩看了眼。 女孩嘴角挂着职业的微笑,身体微微前倾弯身,保持着礼貌的请她离开的手势。 看时觅朝她看过来,她还冲时觅微微笑了笑,但看她的眼神是完全不认识的。 时觅记得她刚才在大厅的时候是陪傅凛鹤站在一起,也坦然面对众人的迎接的。 “这里没有人在开会吗?”时觅问,有意无意地提起开会这个事。 女孩如果在大厅现场,哪怕认不出她,但至少是知道公司有会议的。 傅凛鹤是现场通知的十分钟后开会。 但显然女孩对开会一事也不知情,只是微笑摇头:“没有,会议室今天没有公司借用。” 时觅点点头,歉然微笑:“那可能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转过身时,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女孩胸前戴着的铭牌,上面有她的名字,“陈雪丽”。 时觅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没再多言,转身进了电梯,随便按了个楼层。 她试着给傅凛鹤打电话,但并没能打进去。 傅凛鹤的电话占线中,他也在打电话。 时觅不得不给柯湛良打电话,询问他酒店会议室的可能的位置。 “酒店会议室和公司会议室不是同个地方。” 听到时觅说刚才去了酒店会议室没找到傅凛鹤,柯湛良赶紧解释道,“酒店会议室需要外租给顾客使用,所以平时不用作公司办公场所。” “那公司办公场所在哪儿啊?”时觅问,看电梯门已开,人便走了出去。 “顶楼。”柯湛良说,“顶楼另外隔了一半空间作为公司的办公区域,傅总应该在那边,你上去看看。” “好的。”时觅低应,转身便又往电梯间走去。 隔壁原本合着的电梯门在这时开启,一道高瘦的身影打着电话从电梯出来,时觅本能朝旁边侧了个身让位。 高瘦男人径自从时觅身侧走过。 时觅下意识抬头朝对方看了眼,握电话的手一下顿住,人也一下捂着手机背过了身。 第1383章 高瘦男人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并没有留意到侧身避让的时觅,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打电话。 时觅侧低着头,几乎把自己和背景融为了一体。 一直到脚步声慢慢远去,时觅才抬起头来,朝高瘦男人消失的方向看了眼。 “发生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的柯湛良察觉到她这边沉默的异样,担心问道。 “我刚看到上官思源了。” 时觅压低了声音说。 “上官思源?”柯湛良声线一下拔高,“他怎么会在那儿?我没听说他有离开西城啊,你确定没认错人吗?” 从发现上官思源落地西城开始,傅凛鹤就有专门安排了人盯着上官思源的行踪,并特地叮嘱了如果他有异动就及时汇报,但柯湛良并没有收到上官思源离开西城的消息。 “我应该没有认错。我见过他两次,也认得他的声音,刚应该是他没错。” 时觅说,但也有点不确定,毕竟没有见到正脸,只是从背影和声音来辨认而已。 但她应该没错认才是。 无论是第一次在薄宴识安排入住的酒店遇到还是那次在餐厅里她夺回上官临临手腕的手串时上官思源的临时赶来,两次见面她都记忆深刻,而且上官思源的声线辨识度很高,带着股阴狠的轻佻感,而且大概因为在国外长大,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典型的亚洲人长相却带着口外国人口音,这无论在西城和海市都不多见。 为避免错认,时觅不由朝高瘦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有指示牌,高瘦男人消失的方向是餐厅。 时觅不由纳闷皱了皱眉。 她虽然对辉辰酒店的布局不太了解,但从沿途装饰看,那边并不存在客房。 这个点的餐厅也不像还开放的样子。 “辉辰酒店餐厅晚上开放吗?”时觅压低声音问。 “餐厅只开放到晚上十一点。”柯湛良说。 时觅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多接近1点了。 这么晚,上官思源怎么会去餐厅方向?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吗?”柯湛良担心问道。 “我看到上官思源往餐厅方向去了。”时觅低声说,“我过去看看。” “你一个人过去吗?”柯湛良马上紧张了起来,“你要不先等等傅总看。” “不知道他得忙到什么时候。”时觅低声说,“没事儿,我会注意安全的。电话我会保持通话状态。” 时觅说完,小心收起手机,朝餐厅方向走去。 柯湛良虽能听到时觅这边的动静,心里却是急得不行,就怕她出事,一边保留着和时觅的通话状态,一边拿出备用手机,赶紧给傅凛鹤打电话。 傅凛鹤还在开会,他刚挂断电话,面色冷峻。 底下的众人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吱声,也不敢抬头看傅凛鹤。 整个会议室从傅凛鹤走进开始就陷入了一种低气压中。 面对傅凛鹤的责问,没人敢吱声。 好在傅凛鹤的电话不断,他接电话的时间给了他们短暂的喘息机会,但也只是短暂几分钟而已。 挂断电话的傅凛鹤一双鹰隼般的锐眸平静扫向众人。 “两天了,什么原因导致的食物中毒,至今查不出来?” 他声线也是平静的,却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众人偷偷互看了眼,都不敢吱声。 “小陈总,你来说。”傅凛鹤直接点名。 被点到名的男人紧张抬头看向傅凛鹤:“这个……那个……公司……” 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傅凛鹤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他一命。 他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看向傅凛鹤反扣在桌上的手机。 第1384章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 小陈总马上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了视线,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主要晚宴当天突然出事,一下子几十个人同时出现症状,第一时间忙着把人送医院和进行消息封锁了,现场宾客也多,酒店人手根本忙不过来,也没想到是食物中毒的问题,等忙完这一切再回来处理的时候,厨房已经被清理干净,就没办法知道具体是哪道菜出了问题,也没办法具体到哪个进货渠道,只能一点……一滴地复盘和调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出调查结果……” 话到最后时,小陈总的声音已经慢慢低了下去,低到几乎连他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现场也陷入一片紧张的鸦雀无声中,连偶尔响起的咳嗽声都是极力克制住的。 整个会场里,只有傅凛鹤的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傅凛鹤已经无暇顾及,俊脸冷沉,眼神也早已冷了下来,动也不动地看着小陈总。 小陈总已经解释不下去,豆大的汗珠从两颊滑落,头低得几乎要埋进会议桌了。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地低着头,不敢面对因为小陈总的解释而陷入更大压迫感的会议室。 “你要不要你在说什么?” 傅凛鹤终于开口,嗓音又沉又冷,“现场几十人同时出现呕吐、腹泻等食物中毒迹象,整个公司这么多人,却没人能联想到是食物中毒,这种屁话你信吗?” 小陈总不敢吱声。 “酒店晚宴现场出事,人手不够,你不是第一时间通知总部安排人处理,却忙着封锁消息,你是为公司,还是为你自己?”傅凛鹤继续道。 小陈总依然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需要我告诉你正确的应急流程吗?”傅凛鹤两只手掌撑在了会议桌上,手臂支撑着身体缓缓俯下身,扫了众人一眼,“晚宴现场出现食物中毒情况,报警让警方封存检查现场食物和把病人送医是同步流程,你人手不够,连报个警的时间都没有?” “主要是怕报警把事情闹大影响了酒店声誉……”小陈总下意识抬头解释道,解释到一半却在触及到傅凛鹤凌厉的眼眸时声音低了下来。 “你是怕影响你的前途吧。”傅凛鹤直接戳穿了他,“你以为你能压得住,你能处理好,所以这个事没必要捅出去,更没必要捅到总部去。” “我……这个……” 小陈总冷汗涔涔,想为自己辩解,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傅凛鹤也不着急逼他,他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布满细汗的额头慢慢收回,看向桌上停了又响的手机,伸手拿了起来。 电话是柯湛良的备用手机号。 傅凛鹤不由皱眉,把电话接起:“喂。” “傅总。”柯湛良想到傅凛鹤还在会议室开会,身边可能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时小姐那边有状况。” 傅凛鹤面色一紧:“她怎么了?” “她刚才想去会议室找你,但没找到办公的会议室,去了次顶层的餐厅,遇到了上官思源。”柯湛良低声说,“她觉得他行踪诡异,自己一个人跟过去了,我怕她有危险……” “我知道了。” 傅凛鹤打断了他,人已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低声问,还没从刚才的强压迫感下缓过神来。 “不知道啊。”回复的人也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那会议还要继续吗?” “要的吧?傅总也没叫散会……” “可是傅总都走了……” “万一一会儿又回来了呢?” “也是……”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此起彼伏,但没人敢起身离开。 第1385章 时觅一路朝着上官思源消失的方向走去,人是小心翼翼的。 酒店走廊铺着的羊毛地毯很好地吸走了她的脚步声,但也相应地掩盖住了上官思源的脚步声。 时觅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都没看到上官思源的身影。 她不由困惑皱了皱眉。 这边明显是没有客房的,只看到厨房重地和工具房的字样,以及还有紧掩着门的消防通道。 厨房和工具房也都紧闭着房门。 时觅不知道上官思源是走进了厨房还是工具房,或是从消防通道走下去了,每一个地方房门都紧紧关着,一眼望去看不出打开过的痕迹。 时觅眼中的疑惑更深,这边就只有墙壁和门,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 而且上官思源作为一个普通顾客,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心里的疑问更深时,时觅把身上的薄外套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借着竖立起来的衣领和披散的头发把大半张脸都藏在了衣领下,人也犹豫着走向离她最近的工具房。 工具房门是紧闭的,没有任何开关闭合的痕迹。 旁边的消防通道防火门也是,闭合得很紧,如果短时间内被人打开过的话,防火门应该还有一个缓缓回弹的弧度在。 所以人也不是从消防通道出去的。 时觅依循着心里的判断,缓缓将视线移向房门紧闭的厨房,眉头越皱越紧。 厨房空间很大,有分前后门,距离隔得很远。 时觅和后门离得远,从她的角度无法判断后门是否也是紧密闭合的。 那边的感应电灯因为无人靠近也没开,她看不太清门的情况,也不敢贸然走过去。 时觅心脏跳得巨快,既想过去查看清楚上官思源是否在里面,又害怕弄出动静发生意外,更害怕打草惊蛇。 但就此离去她也担心,怕上官思源真的摸进厨房做什么勾当。 人正紧张地思索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电话那头久未听到时觅这头动静的柯湛良担心叫了她一声:“时小姐?” 时觅没敢回复他,她现在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微信上打字回应他:“别出声。” 柯湛良一听就紧张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顿打字输出就发了过去:“你还在次顶层吗?是不是发现什么情况了?需要我通知保安过去吗?” “别。” 时觅赶紧给他回了个字,谁知道酒店安保哪个信得过哪个信不过。 如果酒店没内应,上官思源又怎么会如入无人之境般摸到厨房这边来。 时觅看了眼最靠近她的厨房门,朝地上和地板间的门缝看了眼,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亮光,也不知道是门缝太紧还是里面的人摸黑在干活,或是里面根本就没人? “厨房内部有监控吗?”时觅给柯湛良发了条信息,问道。 “有!”柯湛良赶紧回道,“监控室在负一楼电机房附近,需要安排个人给你吗?” “不用提前通知。”时觅赶紧回道,“我现在过去。” 人发完转身就要走,紧闭着的消防通道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三步并做两步地匆匆朝这边走来。 第1386章 对方脚步又急又快,是高跟鞋的“嘚嘚”声,时觅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眼看着对方就要推开防火门,促急之下,时觅本能朝旁边工具房门口贴去,没想着一直紧闭的工具房门被挤开了一道缝。 时觅想也没想地闪身挤了进去,几乎同一时间,防火门也被人从里推了开来。 一个穿着服务员工作服的年轻高挑的女孩身影匆匆走向厨房后门。 那个背影…… 时觅微微皱眉,一下就想起刚才在会议室拦下她的女孩。 她记得她衣服上的铭牌写着陈雪丽。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时觅没有出声惊扰她,只是紧皱着眉,看着陈雪丽快步走向厨房后门,小心翼翼地朝门上轻敲了两声。 时觅和厨房后门距离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门口的情况。 她四下看了眼,发现工具房空间也不小,另一头也是延伸向厨房后门方向的,那边隐约有亮光透入,显然也是有门或是窗的。 时觅只略作思考,人便朝亮光方向快步走去。 那里果然还有道暗门,被从里反锁了起来。 时觅小心翼翼打开了锁,微微把门拉开了一道缝。 透过门缝,时觅看到厨房后门被人从里拉了开来,上官思源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时觅心里一惊,但很快冷静了下来,掏出手机,打开了录视频功能。 陈雪丽并未发现身后的异样,她注意力全在上官思源身上,正压着声音着急地冲他催促道:“你赶紧离开,我刚知道傅总也来酒店了,现在正召集大家在会议室开会。” 对面的上官思源一下皱紧了眉头:“他怎么会过来?消息可靠吗?” 傅凛鹤被记者堵在机场门口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被傅凛鹤安排人给封锁了下来,上官思源并没有注意到傅凛鹤来到海市的消息。 陈雪丽已经顾不得上官思源知不知情,着急地解释道:“千真万确,群里有通知迎接傅总和傅太太。都怪我没留意群消息,我零点才过来换的班,出门迟了一路上在赶着开车,到了酒店就交接班去处理客人的问题,一直没空看手机,刚刚才有空看到的。我问了前台,前台说人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会议室开会问责,你赶紧离开先。” “他来了又能怎么样。”上官思源很快冷静了下来,“难不成他还有那闲功夫查看酒店都住了什么人不成?就算查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是本名登记。” “不是查你的问题,我是怕查到我头上。”陈雪丽看上官思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着急地拽他,“你赶紧走,这个节骨眼上别给我搞事,这个事情好不容易才揭过去。” 上官思源一下被拽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瞬,时觅缩回了门内,但光影的异动还是让久混黑社会的上官思源察觉到了异样。 他动作一下顿住。 “怎么了?”陈雪丽困惑的声音从厨房那端传来。 “你一个人过来的吗?”上官思源问。 “对啊。”陈雪丽的声音更为不解,“除了前台和门口保安,所有人都去开会了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上官思源没说话,但人已拨开陈雪丽,一步步朝工具房后门走了过来。 第1387章 时觅听着屋外慢慢逼近的脚步声,心脏跳得快得几乎要蹦出了胸口。 她想把门锁上,但锁门的动静无疑会暴露她存在的事实。 如果前门也能反锁住,她倒无所谓暴露,她和柯湛良还在通着电话,柯湛良可以帮她叫人,紧锁的房门足够能撑到旁人来救场。 偏工具房只有后门设置了反锁功能,前门她刚进来时有留意过,锁后的反锁功能拧不动,也不知是不是锁坏了才导致的工具房没锁上。 从上官思源的反应看,他并没有百分百确定工具房里是否真有人,因此时觅不敢轻易暴露她的行踪。 她的手紧张地搭在门把锁上,眼睛借着慢慢适应的黑暗四下搜寻,寻找适合的藏身地点,但并没有。 工具房并没有适合藏身的柜子或者大件。 “时小姐,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柯湛良也从时觅慢慢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了异样,紧张询问道。 “还好。”时觅把声音压低到几乎成了气音,“你找人引开他们。” 她边说着,边分散部分注意力放在门口不断逼近的动静上。 陈雪丽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上官思源:“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但似乎又很快从上官思源的眼神和举动中猜测出了可能性,声音一下紧张了起来:“你是怀疑工具房里有人?” 上官思源并没有回答她,人已经走近了门口,手也搭在了门把手上。 时觅的手也同时搭在了门把手反锁的按钮上,屏息盯着门锁,打算等门锁转动的瞬间压下反锁的按钮。 就在她的心跳狂飙到最高点时,一道清亮礼貌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工具房和厨房重地,不对客人开放。” 上官思源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倏地停住。 时觅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眉头又有些不解皱起,她刚吩咐柯湛良不到两分钟,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人? 门外前来阻止的女孩显然是认识陈雪丽的,诧异叫了她一声:“雪丽,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我看到有客人似乎找错了房间,赶紧过来看看。” 陈雪丽在短暂惊惶后,人已经镇定了下来,边说着边对上官思源客气道,“先生您好,这边是酒店员工办公场所,不对外开放。” “你们总裁声明不是说厨房无条件对外开放吗?怎么又不开放了?” 上官思源也平静反问道,临场应变能力显然很强。 新来的女孩并没有被他的话给带偏,不卑不亢地回他道:“是有声明免费开放没错,但是必须得在酒店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才能进行参观,酒店不接受任何人的私自闯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先生理解。” 女孩说完已经转向陈雪丽道:“雪丽,客人迷路了,还不快把客人送回房间。” “好的。” 陈雪丽低声回,上前朝上官思源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您住几号房,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上官思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你们两个不都刚好是酒店工作人员,不如你们就陪我参观一下厨房和工具房吧。” 说完,上官思源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用力往下一压。 几乎在同一瞬,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覆住时觅搭在反锁扣上的手,压着她的手用力一压。 时觅惊得差点没尖叫,另一只手也轻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 耳边传来傅凛鹤刻意压低了的熟悉嗓音。 第1388章 时觅剧跳的心脏一下落回了原处。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忍不住一压低了声音问道,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在看到他的这一瞬全被抚平了下来。 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轻易地看清了傅凛鹤现在的样子。 他人还穿着一起来海市时穿着的黑色及膝大衣,大概是匆匆赶过来的,衣领被微微掀起了些角度,头发也被风带起了些许凌乱,周身带着股风尘仆仆的急切,但他平静的俊脸上,面色是和往常无异的沉稳,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游刃有余。 这样的傅凛鹤让时觅紧张的心也不由跟着安定了下来。 傅凛鹤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按下了反锁按钮,另一只手已经从身后绕过她身体,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把她圈搂在了他怀中。 紧紧相贴的身体里,时觅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体温和气息,莫名地让人心安。 她原本紧绷的身体也不由彻底放松了下来。 傅凛鹤并没有回她,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平静的俊脸已是凝神在门外的动静上。 反锁的工具房门显然也打了上官思源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动作明显有停滞。 门外新赶到的女声一下厉了起来:“先生,如果您执意擅闯酒店工作区域,我们只能报警处理。” 说完人已经从陈雪丽吩咐:“雪丽,报警。” 陈雪丽大概是没想到新来的女人来真的,一下子有些犹豫地道:“现在公司丑闻缠身,这个节骨眼上再报警,事情闹大以后会不会影响更不好?” 说着人已经冲上官思源道:“先生,您房间在几号,我现在送您回去。” 反锁的工具门大概卸掉了上官思源大半的猜疑,他也开始顺着陈雪丽给的台阶往下走:“5302,谢谢。” 说完,人已经带走朝电梯方向走去。 新来的女声已经开始吩咐:“雪丽,你送他回去。” “好的,刘总。” 陈雪丽应完,也赶紧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了上去。 被唤作刘总的女声已经拿着对讲机吩咐:“通知保安部,加强警备,以防有人趁乱摸进来搞事。” 说完,她人也已离去。 时觅听着脚步声慢慢远离,人也忍不住长舒了口气,低声问还把她护在怀里的傅凛鹤:“这位刘总是不是你安排过来的人?” “嗯。”傅凛鹤终于开口,“没人转移外面人的注意力,我不好进来。” 他压着时觅按在反锁按钮上的手也终于松了开来,扣着她肩半转了个身:“没事吧?” 时觅点点头:“嗯。” “先回去。”傅凛鹤说,“这里讲话不方便。” 时觅:“好。” 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傅凛鹤还是不放心地把时觅从头到脚检查了个遍。 “我真的没事。”时觅赶紧安抚他道,“你呢?没事吧?” 她没忘记刚才柯湛良说联系不上他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傅凛鹤说,“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还一个人到处乱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第1389章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时觅说,“你空降热搜的声明突然被不明原因撤除,柯湛良说不是公关部的意思,也没见你对他发布过这个要求,他又到处联系不上你,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我哪里还能睡得着啊。” “这是我的地盘,还能出什么事。”傅凛鹤说,嗓音已经柔缓了下来,手掌爱怜地在她脸颊上抚了抚,“你怎么跑厨房那边去了?” “我遇到了上官思源。”时觅把去楼下会议室找他被陈雪丽支开,后误打误撞遇到上官思源的事快速和傅凛鹤说了一下,“他一个人摸进厨房起码有十多分钟,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那个陈雪丽和他似乎关系不浅。我在那里看不清厨房的情况,本来想着要不要去监控室看看的……” “没必要去。”傅凛鹤打断了她,“既然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去,不做任何伪装,估计电梯、厨房楼道和厨房的监控都已经技术性损坏了,去了也是白去。” 时觅点点头:“嗯。” 她当时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对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厨房,显然是有备而来。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时觅担心问。 “先去监控室看看。”傅凛鹤说。 时觅点点头。 就和傅凛鹤猜测的一样,电梯和厨房楼道以及厨房的监控确实技术性损坏了,里面查不到任何上官思源在厨房的画面。 负责管理监控的保安在看到画面早已暂停掉的监控画面时早已吓软了腿。 “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傅凛鹤从来到酒店就没缓和过的俊脸早已是冰冷得没什么表情。 “检查清楚,还有哪里的监控出问题。”傅凛鹤冷淡开口。 “好的。” 保安不敢耽搁,赶紧检查,好在除了电梯、厨房楼道和厨房内部监控,别的都完好无损。 傅凛鹤什么也没说,拉起时觅就往外面走。 “我刚在工具房的时候有偷录到一段陈雪丽和上官思源在厨房偷偷摸摸的视频。”时觅在傅凛鹤身侧低声道,“虽然关键信息录不到,但视频能证明酒店工作人员勾搭外来人员趁人不备意图在厨房搞事,刚好上官思源的父亲不是曾经因为意图在国风度假村项目上搞祭生桩栽赃陷害辉辰集团被刑拘了吗,所以哪怕我们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事情是上官思源所为,但至少能证明这个事件里,辉辰集团也是受害者。” 傅凛鹤脚步微微顿住,转身看向时觅:“你偷录了视频?” 时觅点点头:“嗯,录了一段。” 她边说着边翻出刚才偷录的视频,递给傅凛鹤:“可惜工具房的角度不太好,没能拍到上官思源的脸,只能听到声音。” 刚才在房间她本来打算先给傅凛鹤看,但也还是对监控完好心存一点希望,也就优先查看监控为主。 “没关系。”傅凛鹤说,接过了时觅手中的手机。 时觅偷录的视频里完整记录了陈雪丽和上官思源对于他亲自来到酒店调查的担忧,而且陈雪丽明确表示了担心会查到她头上这件事,用来澄清酒店是遭人陷害已经足够。 第1390章 傅凛鹤原本也是打算往这方面做澄清,酒店内部很明显是进了内贼,而且恐怕不只是一个。 单从今晚上官思源如入无人之境看,这就不是陈雪丽一个人能搞得定的事。 陈雪丽属于客房部工作人员,不参与餐饮部和安保部工作,即便她有能力拿到厨房部的密码钥匙,也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毁掉关键监控。 那天的酒店中毒事件就更加说明情况了。 即便她作为客服部工作人员有投毒可能,但这么大一个事,不可能在后续的调查中查不出来,除非关键监控早已被人为破坏。 从晚上会议中小陈总的汇报看,监控确实已经被人为破坏。 又是监控。 傅凛鹤掏出手机,给柯湛良打了个电话:“通知下去,把新湖区辉辰酒店管理团队、安保团队和餐饮部借调一半人到海市总店,海市总店安保团队、管理团队和餐饮部暂时休假,恢复上班时间另行通知。”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柯湛良应,就要挂电话。 傅凛鹤:“让客房部把上官思源入住资料发我,还有负责上官思源行踪的那批人,全换了,一群饭桶。” “好的。” 柯湛良轻应,不敢辩解。 他也没想到这次外聘的所谓侦探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本来是让他们好好看着上官思源的,有异动就通知他,但没想到上官思源人都跑到海市去了,他们毫无所觉。 在时觅告诉他遇到了上官思源时柯湛良就第一时间联系了那几个负责看管上官思源的所谓侦探,询问他们上官思源的下落,他们还信誓旦旦表示人在西城,就住上官临临那儿,他们晚上还看到他和上官临临一起外出吃饭。 柯湛良让他们以上门检修的名义去验证,验证的结果对方不过是个身形和打扮与上官思源相差无几的陌生男人而已,他们根本不知道上官思源什么时候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上官思源不愧是自小在国外混黑道的,反侦查能力和伪装能力强到吓人,与专业的比几乎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察觉有人跟踪了的。 也难怪他敢堂而皇之地飞国内来找上官临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傅凛鹤提醒,“从上官思源落地西城,到现在他离开西城现身海市,两次,每一次都是刚好时觅发现了他的踪影才发现他脱离了你们的掌控。” “是我轻敌了。”柯湛良低声认错,“我这次一定会换专业团队。”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傅凛鹤说,“另外,让人把厨房东西连夜全换了,别惊动任何人。” “好的。”柯湛良低应,“我马上去安排。” 傅凛鹤挂了电话。 时觅担心看向他:“那陈雪丽和上官思源那边呢?” “上官思源先按着别动。”傅凛鹤说,改给刚才找来转移上官思源和陈雪丽注意力的刘总打了个电话,“让陈雪丽来办公室一趟,就说你找她。” “现在吗?”对方诧异问道。 “对,现在!” 傅凛鹤说完,挂了电话,看向时觅,“一起去办公室坐坐吗?”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要做什么,点点头:“好啊。” 第1391章 刘总通知陈雪丽来她办公室一趟时陈雪丽还在上官思源房间。 尽管她自认在刘总面前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异样,但刘总的出现还是让她没来由地心慌,不知道她刚好找到厨房是巧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从送上官思源回房间开始,她就一路忧心忡忡。 她还试着找她在酒店关系好的同事问了下刘总的情况,假装不理解地问她刘总不是在开会吗,怎么突然去厨房了,还假模假样地借她的嘴解释了一通: “你都不知道,刚吓死我了,我刚处理完客人的诉求,刚想休息一下来着,结果看到有客人好像往厨房那边去了,我害怕出事,赶紧跟了过去制止,结果还没把人劝走,刘总就突然下来了,我还以为她在开会呢。” “原本是在开会的。” 她的同事很快给她回了过来,“结果傅总不知道接了一个什么电话,突然就走了,神色看着好着急,也没交代说会议还要不要继续,我们现在还在会议室干熬着不敢走呢。” “那刘总怎么突然走了?”陈雪丽不解问道。 “不知道啊,可能是客人遇到什么问题吧。”微信那头回,“现在也没见回来。” 陈雪丽回了这个“这样啊”过去,而后把手机屏幕转向上官思源,眼睛里的担心更甚:“你说会不会是刘总发现了什么?” 上官思源也皱紧了眉,想起刚才在厨房抬头瞬间工具房一闪而过的人影,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了?”陈雪丽担心问道。 “我总觉得工具房里有人。”上官思源说,“我应该没有看错才是。” 只是工具房里黑暗,他看不清人长什么样子。 陈雪丽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不可能吧。你不是去推门了吗?门是锁着的啊。” 上官思源看了她一眼,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 这同样是他不理解的地方。 难道还真是看错了? 陈雪丽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电话是刘总打过来的,让她现在去她办公室一趟,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这个点找你做什么?”上官思源皱眉问。 “不知道啊。”陈雪丽开口,越发不安,“可能是询问今晚的客人情况吧。” 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理由,她也不敢耽搁,叮嘱了上官思源几句,就赶紧去了刘总办公室。 刘总办公室门关着。 陈雪丽去敲门。 “请进。”刘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陈雪丽推门进去,却在看到办公桌前坐着的傅凛鹤时一愣,紧张看向一旁站着的刘总。 刘总人长得很高,有一米七几的个儿,刚生产完的身体还虚胖着,又高又胖的,人往那儿一站,很轻易就能将人挡去大半。 “傅总有事找你。” 刘总开口,说完人已出去了,把陈雪丽独留在办公室里,连同办公室门一起带上了。 “傅……傅总。” 陈雪丽忐忑叫了他一声。 傅凛鹤抬头看向她:“陈雪丽?” “嗯,我是。”陈雪丽轻轻点头。 傅凛鹤还是保持着刚才看她的姿势:“你和上官思源什么关系?” 第1392章 时觅就坐在内屋房间里。 因为稍早前和陈雪丽打过照面的关系,她和傅凛鹤一起出现陈雪丽一定会产生联想。 为避免她看到偷拍视频时联想到是她所为,时觅在傅凛鹤的建议下留在了办公室的内室,不直接出来和陈雪丽碰面。 但从内屋能清楚看到陈雪丽的所有反应。 她在听到傅凛鹤直截了当地询问她和上官思源的关系时神色明显一慌,但又很快镇定了下来,满脸困惑地问傅凛鹤:“上官思源是谁啊?” 傅凛鹤微微侧抬起头,静静看着她,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气势凌厉而迫人。 陈雪丽当下就白了脸色,人看着有些虚,但又强撑着,迟疑开口:“傅总?” “公司这么多人,这个点,你以为,我为什么只找你?”似是看够了她的强撑,傅凛鹤终于开口,嗓音依然淡淡的,却压迫感十足。 时觅莫名就升出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来,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 他依然保持着静坐在办公桌前的姿势,坐姿轻松而闲适,但微微抬起的俊脸,凝着不怒而威的冷淡。 他甚至没多言什么,陈雪丽明显已经乱了阵脚,但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上官思源啊。” 她迟疑着开口。 “那许山川呢?” 傅凛鹤问,直接把一份酒店入住登记名册扔到桌上。 陈雪丽面色明显一白,但又很快镇静了下来,满脸困惑不解地看向傅凛鹤道:“他不是酒店入住的客人吗?刚刚不知道怎么跑到厨房那边去了,我怕他误闯就赶紧过去找他,刘总有看到的,不信您问刘总。” 脑子转得倒是快。 时觅忍不住心里暗忖了一句,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嘴角已经冷淡地勾了勾,明显已经不耐。 他直接拿过手机,慢条斯理地打开,而后点开视频,把手机“咚”的一声轻搁在了桌上,扔下一句“自己看”,陈雪丽和上官思源的对话也跟着从手机传来: “你赶紧离开,我刚知道傅总也来酒店了,现在正召集大家在会议室开会。” “就算查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是本名登记。” “不是查你的问题,我是怕查到我头上。” …… 陈雪丽面色倏然惨白,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清晰记录了她稍早前在厨房和上官思源对话的画面。 她骤然想起上官思源当时突兀地问她是不是一个人过来,以及执意要去工具房查看的原因。 但眼下已经不允许她再去复盘,傅凛鹤已经站了起身,厉声对她道:“陈雪丽,你勾搭外人,暗中给酒店宴会客人食物投毒,这是犯罪!” “我……我没有……”陈雪丽一下哭了出来,“不是我做的……” “你还想狡辩?”傅凛鹤嗓音冷了几度,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文件,“还需要我给你更多证据吗?” 陈雪丽慌乱看向傅凛鹤手中的文件,不确定他拿的是不是真的证据,原本坚定的否认变成了紧张的流泪。 “我给你一个机会。”傅凛鹤看着她缓缓道,“你是要自己交代清楚,我们按公司内部流程处理,还是半个小时后把你交给警方,一切按照刑事流程走,你自己选择。” 第1393章 “我……他……” 许是傅凛鹤的气场太强,陈雪丽一下被吓得六神无主,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哭。 他的语气太笃定,从神色到声音都似是掌握了一切,现在就等她一个坦白从宽而已。 她前一秒的怀疑此时全变成了不知所措。 但傅凛鹤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心软,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徐徐道:“上官思源是你男朋友吧。” 陈雪丽哭声一顿,诧异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抓起桌上的另一份资料扔给她:“上官思源常年定居苏黎世,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回国。你常年在国内工作,按道理说你和他不可能产生交集。但从你的履历资料看,你曾有半年时间在苏黎世旅居,旅居期间刚好在辉辰酒店苏黎世分公司实习,而这个时间刚好是辉辰酒店和上官思源家的酒店竞争最激烈的时候,那一年辉辰酒店欧洲总部几名负责人因为勾结上官思源的父亲被免职,同一时间,作为临时工的你突然申请转正,并在转正三个月后申请调回国内总部,请调的理由是想回国,离家近。这对于一个打算在欧洲旅居的人来说,这样的请求不奇怪吗?” 陈雪丽紧抿着唇不说话。 “上官思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把你安插在辉辰集团了吧。”傅凛鹤说。 陈雪丽依然不说话。 傅凛鹤也不和她废话,人已经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直接报警吧,所有证据材料一起交给警方,明天早上发布会我会针对调查结果进行公布……” “不……不要……不要报警……” 陈雪丽一下又慌了,哭着打断了傅凛鹤,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我说……我说……” 傅凛鹤冷淡瞥了她一眼,但并没有挂断电话。 陈雪丽眼泪流得更凶:“求求你,不要报警,我不能坐牢,我真的不能坐牢……”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原原本本交代清楚。”傅凛鹤说,对电话那头吩咐了声,“先等等。” 说完便挂了电话,看向陈雪丽:“说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雪丽吸了吸鼻子,一开口又先泪崩了,“我原来不想这么做的,是……是上官思源他……他……”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对于出卖上官思源一事有点过不了心理关。 傅凛鹤直接沉了脸,“啪”一声拍桌起身:“好了,不用说了。” 人已经推开椅子往外走,边对电话那头吩咐:“报警!”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陈雪丽吓得惊恐对电话那头大喊,人更是失控拉住了傅凛鹤的衣角,“我都说。” 傅凛鹤冷淡回头瞥了眼她抓着衣服的手。 陈雪丽吓得赶紧缩回了手,边哭边交代:“是……是上官思源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他爸爸就是这么让您给整进牢里的,他只想以牙还牙,也不是做多大的事,就是弄点变质食物,给公司闹出点丑闻,就……就这样而已,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把事情闹这么大……” 第1394章 “变质食物?”傅凛鹤眼眸一冷,直直看向她,“你知道这次事故住院的有多少人?病重的有几人?你在杀人,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陈雪丽又吓得哭了起来,“我以为顶多只是拉一下肚子,顶多呕吐一下就好了,我要是知道这么严重我肯定不会……” “食物是上官思源给你准备的?” 傅凛鹤打断了她,问道。 陈雪丽迟疑了下,点点头。 “混到酒水饮料去了?”傅凛鹤又问。 陈雪丽迟疑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过来傅凛鹤在诈她,又不肯说了。 时觅不由担心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也不急,抓起桌上的另一份资料扔在桌上:“这是所有食物中毒患者的诊断资料和调查结果,所有人唯一的共同饮食是都喝了酒店餐饮部特调的高度酒精饮品,由威士忌、蜂蜜柚子茶、苏打水和云母闪粉、碎冰等原材料调制而成。” 陈雪丽面色白了白,没有说话。 时觅也有些诧异看向傅凛鹤。 她以为傅凛鹤只是单纯地用那个视频来诈陈雪丽,但现在从他的分析来看,他似乎早已是成竹在胸。 “公司管理层在把受害者送医后才想起要检查厨房,他们的检查结果显示厨房所有食物没问题。”傅凛鹤说,“我也差点让他们给带偏了。食物中毒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吃食,往往会忽略饮品。” 他也是在刚才等待陈雪丽过来的途中翻看受害者诊断材料和调查结果捕捉到微妙不同。 受害者的共同点刚好都饮用过酒店的特调饮品,而这些特调饮品原材料众多,任何一个出现问题都可能致病。 而因为含有高度酒精,酒精很轻易就遮盖了有问题的饮品口感。 而这种饮品因为是液体,处理起来是最方面的,直接趁乱倒进洗手池就能毁尸灭迹,根本不留一丝痕迹。 陈雪丽的脸色随着傅凛鹤的分析变得越来越白。 “威士忌从成本高,而且不易调换,唯一可能调换的只有蜂蜜柚子茶和椰奶,但蜂蜜柚子茶也需要经过调酒师特调,任何一个有问题调酒师会马上发现,椰奶和苏打水这些都是大体积,也不容易调换,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装饰用的云母闪粉。” 傅凛鹤看着陈雪丽缓缓道,“上官思源让你换的是闪粉吧。” 陈雪丽抿了抿嘴,终是点了点头:“嗯。” “给你两个选择。”傅凛鹤看着她道,“只要你指认是上官思源指使你做的,我保证你全身而退。” 陈雪丽迟疑摇了摇头:“不……不是他指使的。” “所以是你自己的主意?”傅凛鹤问。 陈雪丽又不说话了,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才承认过是上官思源指使的,整个人颠三倒四的。 傅凛鹤懒得再和她废话:“你先下去吧。” 陈雪丽诧异抬头看他。 傅凛鹤已经把刘总叫了进来。 “你把陈雪丽带下去,警察到来之前不许她擅自联系人。” 第1395章 “好的。” 刘总应完便上前拎人。 她人长得人高马大,很轻易便将体型偏纤瘦的陈雪丽给提拎了起来。 陈雪丽虽面如死灰,却似是下定决心自己一人扛下,没再像之前那样为脱罪急于交代。 时觅不知道陈雪丽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上官思源给她下了什么蛊,竟然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上官思源甚至从没有来国内看过她。 但这一次,他却在明知国内有着天罗地网等他的时候,依然不顾危险地只身前来了,就为了一个上官临临。 时觅想起上次在餐厅偶遇上官临临并索要手链时,上官思源不顾被傅凛鹤发现他行踪的风险,生生破开人群去把上官临临带走,那时他看上官临临的眼神并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心疼和怜爱。 陈雪丽对上官思源的包庇和维护无非是认定这个男人是深爱她的而已,但这种坚信一旦幻灭…… 心里这么想着时,时觅已经冲出了内室门口,刚要开口,傅凛鹤眼尖先看到了她,上前一步便握住她的胳膊,以着身子挡住了她。 “她的软肋是上官临临。”时觅压低了声音说。 傅凛鹤冲她比了一个嘘声,给了她一个他明白的眼神,便将她给重新推回了房间。 陈雪丽并没有留意到这边,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地任由刘总拉着她往外走,人快到门口时,傅凛鹤徐缓的嗓音在她身后慢慢想起: “上官思源年前就来了西城,在西城待了小几个月,但陈小姐是最近才见到的他吧?” 陈雪丽脚步倏然一顿,转头看他:“不可能!他最近才来的国内。” “然后告诉你,特地飞来看你的吗?”傅凛鹤冷淡开口。 陈雪丽抿唇没有说话,但已是默认。 傅凛鹤把另一份资料扔在了桌上:“这是上官思源飞西城的时间和照片。” 陈雪丽迟疑拿起,档案袋里有详细记录上官思源出现在西城的时间和照片,其中有不少是和上官临临在一起的照片,举止亲密。 陈雪丽脸色白了白,但还是忍不住为他辩解道:“我知道她,她是思源的妹妹。” “那他有告诉过你,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傅凛鹤问。 陈雪丽脸色又是一白,紧紧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 “你在海市两年,他一次都没过来看过你。”傅凛鹤看着她缓缓道,“但上官临临在国内不过半年,上官思源一听说她有麻烦,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值得你为他卖命?” “不可能!不可能!”陈雪丽突然失控大吼,“他们就只是兄妹关系,不可能还有别的。” 傅凛鹤直接从那沓照片里抽了一张扔给她。 照片是上官思源和上官临临在床边拥吻的剪影,光线虽然有些暗,但能清楚看到两人的五官。 陈雪丽整个踉跄了几下,惨白着脸。 刘总也看到了,皱着眉道:“兄妹哪有这样的。之前你一直说你那男朋友我们就说不靠谱,他真爱你不可能两年不来看你,更不会舍得让你飞去找他。这种人没什么爱不爱的,就是利用你……” “你住嘴,他没有,他不是!”陈雪丽崩溃打断了刘总,不让她说下去。 刘总耸了耸肩,没再多言。 傅凛鹤朝刘总使了个眼色。 刘总上前挽住陈雪丽胳膊:“走吧,既然你要为这种人背锅,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警察估计也快到了。” “我说,我都说。” 被拎着走到门口的陈雪丽突然发疯挣开刘总的手,冲回到办公桌前,哭着对傅凛鹤道,“是上官思源让我这么做的,他交给我一袋云母粉,让我在13号宴会前和特调饮品的云母粉替换掉。我和厨房的人熟,宴会当天假装过去帮客人拿餐点,趁他们不备偷偷替换了下来,出事后趁着大家慌乱赶紧把剩余的云母粉全冲厕所里了。” 第1396章 “有证据吗?”傅凛鹤问。 陈雪丽愣住:“什么?” “上官思源是以什么方式通知你替换晚宴特调饮品中的云母粉?”傅凛鹤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陈雪丽:“视频通话。” “他有给你发过任何相关的语音或者文字信息吗?”傅凛鹤问。 陈雪丽仔细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没有。” 傅凛鹤:“在什么地方把云母粉交给你的?” 陈雪丽:“我家。” 傅凛鹤:“家里有监控吗?” 陈雪丽摇摇头:“没有。” 说完又担心看向傅凛鹤:“有什么问题吗?”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你没发现,上官思源策划的这起食物中毒事件里,他全程没留下任何证据和把柄?” 陈雪丽一愣,哭得红肿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傅凛鹤。 “这意味着,这件事一旦查到你的头上,你就是主谋,担全责。而上官思源会被摘得干干净净。”傅凛鹤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那怎么办?”陈雪丽一下子忘了哭。 屋里的时觅只想扶额,只知道陈雪丽是个恋爱脑,却没想到她会恋爱脑成这样。 上官思源根本就是在把她当棋子用,一步步算计她,她竟然没发现一点问题。 如今面对傅凛鹤的提醒,回过神的她整个愣在了当场,不停追问傅凛鹤怎么办。 但这其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上官思源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没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就和上官临临一样。 “只有一个办法。”傅凛鹤开口,“你去诈他。” 陈雪丽依然懵愣状:“能行吗?” “别问我,问你自己。”傅凛鹤已有不耐。 陈雪丽也没敢再吱声。 她的手机在时响了起来。 傅凛鹤瞥了眼手机屏幕,电话号码并没有存名字,但这个点打来的电话是上官思源无疑了。 但和时觅母亲蓝叶茹一样,在察觉到对方可能的真面目后,陈雪丽马上就慌了神,连声问傅凛鹤:“怎……怎么办啊?我要不要接电话啊?” 她连基本的正常应对能力都没有,更别说去诈上官思源了。 傅凛鹤一句话没说,倾身按掉了陈雪丽的电话,而后对刘总道:“把她带下去吧。” 又对陈雪丽说了声:“你自认有平静应对上官思源的能力再说吧。” 说完便不顾陈雪丽的哀求,硬是让刘总把人给带了下去。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时觅从内室走了出来,担心问傅凛鹤:“你打算怎么办啊?” 陈雪丽的交代已经足以给辉辰酒店正名,关键在于上官思源要怎么处理。 “先按兵不动吧。” 傅凛鹤说。 陈雪丽虽交代了上官思源指使,但因为拿不出任何证据,并不能办得了上官思源。 而他稍早前擅闯厨房的事,从安保部后续的调查看,里面的东西没有检查出任何异样,因此这也不能作为起诉上官思源的理由,上官思源完全可以辩称是看到辉辰集团的声明而过去偷拍视察的。 上官思源显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因而不仅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甚至在联系不上陈雪丽的情况下,第二天一早,上官思源还特地和傅凛鹤时觅开了个偶遇。 第1397章 上官思源和傅凛鹤时觅是在酒店早餐厅偶遇的。 傅凛鹤和时觅带瞳瞳在早餐厅吃饭。 打饭的时候傅凛鹤和时觅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吃早餐的上官思源,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手机,边吃早餐边玩手机,看着很入迷,并没有留意周遭。 时觅先看到的他,就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向上官思源方向。 傅凛鹤也看到了他,但并没有选择上前打招呼或是做进一步举动,一来严格来说他们和上官思源并没有正式认识过 ,也不是朋友,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二来昨晚陈雪丽虽然招认是上官思源指使,但没办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从昨晚到今早也就过去几个小时而已,他们也还没机会去掌握更多的证据,因此即便上去指控了也没任何的意义,上官思源不会因为陈雪丽的指认而落网,因而上前和上官思源打照面并不会给上官思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因此面对沉迷手机的上官思源,傅凛鹤仅是淡淡扫了眼便对时觅道:“不用管他。” 没想着他带着时觅和瞳瞳刚落座不到半小时,一顿早餐都还没吃完,吃饱起身准备离去的上官思源看到了他们,而后便再次去取餐,端着早点佯装从傅凛鹤和时觅的面前路过,却又在走过去两步后像刚留意到他们一样,又诧异后撤了两步,以着分外意外的神色和语气对傅凛鹤和时觅道:“傅总?傅太太?这吹的什么风,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时觅实在没办法像他那样浮夸地佯装熟人并偶遇,明面上她和上官思源就是从没正面认识过的,因而她平静反问:“请问你是?” 上官思源大概也是没想到时觅会以这种方式反问他,人也似乎在才反应过来,他和时觅及傅凛鹤并不认识,唯一的一次同时与两人打照面,还是他匆匆过来拉走上官临临,连招呼都没打过。 “许山川。”上官思源朝两人一笑,“之前在西城餐厅的时候见过,就你们联合起来欺负临临那次。” 真名没敢用,却是完全不避讳提及他和上官临临的关系。 许山川是他登记入住辉辰酒店的名字,也是他当初避开了监视他的人用来入境的身份。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凛鹤开口,并没有去揭穿他假身份的事。 “自然是替临临来看戏的。”上官思源笑笑道,“听说辉辰集团对公众开放厨房,我自然要来替大众好好看看,把把关,谁知道辉辰集团厨房还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可惜了,没想到家大业大的辉辰集团也是个自打脸的,说到做不到,昨晚我刚进去就让人给请了出来。” 话里话外已经是在有意无意地解释他昨晚出现在厨房的原因。 时觅不由看了他一眼,难怪能在黑道做到称霸一方,上官思源不仅仅是空有一身蛮力而已,他的脑子并不差。 他的滴水不漏不仅仅表现在说话上,时觅昨晚看过他的入住记录,他是昨晚才住进来的,很符合他说的因为看到辉辰集团的声明才住进来的说辞,也间接为他昨晚在厨房被抓现行找到了理由。 第1398章 傅凛鹤只是简单勾了下唇。 “那就祝许先生看戏愉快。”他淡声开口,视线已转向瞳瞳,将餐盘上的鸡蛋夹起,放到瞳瞳碗里。 瞳瞳原本大睁着眼睛仰着头好奇看上官思源,看傅凛鹤把鸡蛋夹进来,马上脆生生地道了声:“谢谢爸爸。” “不客气。”傅凛鹤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 时觅也把凉得差不多的牛奶送到她面前,轻声对她说:“慢点喝。” “嗯。”曈曈含糊点着头,边认真地大口吃饭。 时觅和傅凛鹤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吃,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着像是早忘了上官思源的存在。 上官思源面色明显不太好,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没话找话地开口道:“傅总一会儿就要召开记者发布会,傅总想好怎么应对记者的口诛笔伐了吗?” “不劳许先生费心。”傅凛鹤淡声应着,目光甚至没有从曈曈身上偏离半分。 傅凛鹤的淡定让上官思源面色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脸,皮笑肉不笑地对傅凛鹤道:“那我就等好戏开场了,祝傅总好运。” 傅凛鹤拿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很轻微,上官思源并没有察觉到,时觅看到了,不由担心朝傅凛鹤看了眼,又看向上官思源。 上官思源看两人并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人已经自讨没趣地转身走了。 时觅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一直到上官思源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傅凛鹤,担心对他道:“上官思源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不会是又在憋着什么坏吧?” 傅凛鹤眉头也微微皱起。 上官思源无论是特意来他们面前晃荡还是意味不明地那句等好戏开场都不像是闲着无聊故意来挑衅,看着倒像是别有目的。 但什么目的傅凛鹤一时间想不明白。 陈雪丽从昨晚交代完所有事情经过后就被看管了起来,没机会和上官思源联系。 难道是上官思源在持续联系不上陈雪丽后察觉到了什么,又另外做了别的安排? 昨晚柯湛良已经在他的安排下连夜把酒店值班人员给换了,包括负责监控室管理的保安。 傅凛鹤有交代他们重点关注上官思源的行踪,他一旦走出房间就汇报给他,但从昨晚至今,除了稍早前监控室汇报了上官思源走出房间的事外,其他时间监控室并没有任何相关汇报,这也就是意味着,上官思源从昨晚到刚才,从未离开过酒店房间。 昨晚他潜入的厨房已经彻查和置换过里面的所有东西,厨房不可能会再出现问题才是。 傅凛鹤也让人彻查过他从入住酒店到昨晚回房间的所有行踪,除了监控消失的那段前往了厨房,上官思源并没有别的行踪。 他没离开过房间没有可能亲自再出去搞事,难道说酒店还有他的同伙?是客人,还是酒店员工? 如果是在辉辰酒店别的分店,傅凛鹤完全不会有员工叛变的顾虑,但在被渗透成筛子的海市总店,傅凛鹤没有这方面的信任。 时觅看着傅凛鹤眉头越皱越紧,不由也担心问了句:“怎么了?” 傅凛鹤微微摇头,看向她道:“我们一会儿去趟前台。” 第1399章 两人去到前台时,原本闲适站着的前台工作人员立马站直了身,恭恭敬敬冲傅凛鹤打了声招呼:“傅总。” 又对时觅打了声招呼:“时小姐。” 和总裁办其他人一样,这声“傅太太”都喊得有些别扭。 傅凛鹤径自走向了前台电脑前:“我看看最近酒店登记入住名单。” “好的。”前台应着,赶紧调出了最近的客人入住记录,而后侧过身,给傅凛鹤和时觅腾出位置。 傅凛鹤上前接过鼠标,直接在搜索框中输入上官思源等你的名字“许山川。”,他的登记信息便马上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时觅不太清楚傅凛鹤为什么突然又要来查上官思源的入住记录,柯湛良明明已经在他的要求下把上官思源的入住信息发给了他。 “怎么了?” 时觅忍不住上前,朝电脑屏幕看了眼,问道。 许是旁边有人在,傅凛鹤并没有明说,只是低声道:“我看看最近的登记名单。” 人朝着屏幕上的“许山川”几个字看了眼,指尖便拖动着鼠标往下移动了几页,又拖着往前移动。 傅凛鹤看得很快,一长串的名字随着鼠标的移动在电脑屏幕快速滚动,时觅看得有些眼花缭乱,正忍不住要凑近些看时,滚动的页面骤然停下。 原本随意闲置一旁的光标在页面中间的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时觅朝那个名字看了眼,“徐仁先”。 这个名字对尚在失忆的她来说很陌生。 她忍不住看向傅凛鹤,轻声问他:“你认识?” 傅凛鹤点点头:“嗯,名字认识。” 徐仁先,当初在上官圣杰的“祭生桩计划里“无意”推了拾荒老人一把的男人,也是疑似把时觅推下去的人,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和上官临临一样,至今逍遥法外中。 当初的上官圣杰交代的祭生桩计划里,对拾荒老人下手的另有其人,但对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让徐仁先“无意”给推了一把,时觅为了救拾荒老人才让人有可乘之机给推了下去。 因徐仁先当初并没有给拾荒老人造成伤害,且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把时觅推下去的,因此目前徐仁先还是在自由状态。 傅凛鹤并不确定是同一个人,还是撞名,他点开了对方的身份证信息和照片采集信息。 当对方畏缩木讷的脸落入眼中时,傅凛鹤握鼠标的手一顿。 时觅也不由皱了皱眉,这张脸莫名让她有种熟悉感,人一时间也有些怔。 傅凛鹤已经抬头,掏出手机给新调过来的保安科长打电话:“把徐仁先在酒店出现的所有影像资料发我。” 打完电话拿手机给徐仁先的脸拍了张照片,给保安科长发了过去。 柯湛良在这时给傅凛鹤打来了电话:“傅总,记者发布会就要开始了。” “我现在过去。” 傅凛鹤淡声应完,已经挂了电话,拉起时觅。 “先去会议室。” 发布会在会议室召开。 时觅跟着他一块往会议室走,边走边急声问他:“这个徐仁先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上官思源的人。”傅凛鹤低声说。 第1400章 时觅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傅凛鹤。 “你怎么发现的?”时觅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两天除了昨晚开会,她几乎都是和傅凛鹤在一起的,不明白傅凛鹤怎么察觉到了这个问题,还知道去查客人入住名单。 “上官思源的行踪一直在掌控中,除了昨晚潜进厨房一事,他并没有别的异样。厨房已经彻查和调换过,不可能再出现问题。而他刚才找过来时故意解释昨晚潜进厨房一事,显然是已经从联系不上陈雪丽这件事上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他肯定知道他在厨房的阴谋不可能继续才对,但他刚才依然明里暗里地挑衅要拭目以待,说明他肯定还有后招。” 傅凛鹤边走边低声解释道,“但他的行踪已经在监视中,不可能再亲自上阵,只可能是酒店内部员工或者他的同伙。但酒店昨晚就连夜进行了人员调换,也不太可能是内部人员,当然,这个也不能完全排除,只是他有同伙一起入住酒店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才去查客人入住名册。” “发现徐仁先算是意外吧。”傅凛鹤低声说,“当初你出事徐仁先的嫌疑就最大,但又处理得滴水不漏,和上官临临一样,虽然他们一直佯装不认识,但当时我故意设计两人意外在酒店撞上时,两人神色都明显有慌张和诧异,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徐仁先是上官临临,或者说是上官思源的人,这次徐仁先又这么凑巧地和上官思源同出现在辉辰酒店,显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最重要的是……” 傅凛鹤转头看向时觅:“徐仁先对外只是个普通的农民工,怎么会无缘无故来住5000一夜的酒店?” 时觅恍悟。 她不得不承认,傅凛鹤的心思缜密总让她意外和惊喜。 “马上就是记者发布会了,这么多媒体和记者盯着,如果上官思源在记者发布会上趁机搞事,这是最方便迅速把辉辰锤进舆论深坑的方式,按照上官思源刚才上来挑衅的反应看,他显然已经是成竹在胸。”傅凛鹤说。 这一下子就把傅凛鹤刚掌握的主动权变成了被动,也在无形中把辉辰集团逼入了被动境地。 偏偏记者发布会在即,他刚查到徐仁先也入住酒店的事实,安保科那边调阅监控查他的行踪也还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很难赶在发布会前完整掌握他这两天的行踪,这个时间差让这场记者发布会多了许多不确定性。 “要不你先去发布会现场。”时觅握住他的手说,“我去监控室帮忙,我搜集信息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傅凛鹤眉头皱起,倒不是不认可时觅的能力,有她去帮忙,以她的能力能很快分析搜找出徐仁先可能出现的地方,确实可以省很多时间。 他只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昨晚才又差点出了事。 “现在都是你新换的人,不会再出现昨晚的情况。”时觅安抚他,“要不你找个你信得过的人跟着我吧。这样你也放心点。” ”不行。” 傅凛鹤直接否决了她的提议,眼下两个曾经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都在酒店,他不可能再让她脱离他的视线范围,把她交给谁都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安心。 第1401章 “可是……” 时觅心里担心,刚要和傅凛鹤分析利弊,傅凛鹤已经伸臂揽过了她,打断了她的继续劝说:“没有可是。这件事辉辰集团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所以不管上官思源怎么兵行险招,都不会对辉辰集团造成太大的威胁,顶多是会有短时间的深陷舆论风波而已,但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所以别太担心。” 时觅看了看他,终是点了点头:“好吧。” 傅凛鹤笑摸了摸她的头,也没再多言,牵着她一起走向会场。 会场里早已挤满等候的记者。 为避免和时觅同时出现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傅凛鹤在进入会场前松开了牵着时觅的手。 “你先去前排找个位置坐,我先去台上。” 傅凛鹤低声叮嘱。 时觅点点头:“好。” 转身就要走,又被傅凛鹤拉住了手。 时觅纳闷回头看他。 “别乱跑。”傅凛鹤叮嘱。 时觅点了点头:“嗯。” 傅凛鹤黑眸中的凝重这才稍缓了些。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在她额头轻印了个吻,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这才放开了她。 “去吧。”他说。 时觅轻轻点头,脸颊还有些烫,傅凛鹤这种突然的宠溺举动总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旁边还有人在的情况下。 时觅看了眼旁边已经尴尬转过身的刘总,有些嗔怪地看了傅凛鹤一眼。 她鲜少有这样小女生般的娇嗔眼神,傅凛鹤黑眸中不由揉入了丝笑意。 “刘总。”他冲刘总喊了声,“时觅就麻烦你帮忙盯着点了。” 时觅额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怎么说也是个有正常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不知道的还当傅凛鹤是在把瞳瞳托给刘总照顾。 傅凛鹤不是没看到时觅眼中的无语,但他确实是不太信得过时觅,她不可能会安分在会场下坐着等他把一切处理好,但他也确实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危险,因此只能托刘总帮忙盯着点。 刘总已笑回头看向傅凛鹤:“好的,傅总放心吧。” 傅凛鹤点点头,又对时觅叮嘱了两声,这才走进会场。 就和他预料的一样,他人刚一进会场,记者就蜂涌了过来,密密麻麻拥挤的人群一下就将时觅纤细的身影淹没在了人海中。 傅凛鹤一边示意记者先入座,一边隔开人群朝台上走去,一边不忘用眼角余光在人群中搜寻时觅的身影。 好在她并没有趁乱离场,反而是趁着记者蜂涌上来之际,与刘总在会场找了个空座坐下。 傅凛鹤的心稍安,这才稍稍拉回了些注意力应对不断涌上来的记者。 虽已明确告知会在稍后的记者发布会上对大家的疑问做一个全面而细致的解答,但为了更快地抢到头条,记者并没有因为傅凛鹤和现场安保的劝阻而后退,反而生怕错过了最佳采访机位,一个个疯了般地一个接一个地往傅凛鹤面前挤。 时觅坐在台下看着几乎被记者淹没的傅凛鹤,莫名有些心疼,好在从记者尖锐的提问中,大家的疑问还是集中在酒店餐饮中毒事件上,并没有延伸到其他方面。 现场除了记者,还有其他得知消息过来了解一手消息的形形色色的人,把整个会场坐得满满当当。 然后在坐得满满当当的人群中,时觅看到了上官思源。 他就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人,正背倚着椅背,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被记者包围的傅凛鹤,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 第1402章 时觅眼神一顿,下意识朝上官思源四周看了眼。 他前面和左右都坐满了人,正三三俩俩地闲聊着,唯独上官思源一个人独坐一边,看着和周边人并不熟悉,但他神色和眼神和稍早前过来挑衅时一样,有种胜券在握的从容。 时觅不由皱了皱眉,想起傅凛鹤稍早前分析的徐仁先是上官思源帮凶的事,不由担心朝台上的傅凛鹤看了眼。 傅凛鹤还在被记者缠着,并没有任何接电话或者看信息的举动,估计是安保科那边还没查到徐仁先的相关行踪。 早在傅凛鹤查到徐仁先也在酒店入住时,他就让客房部以打扫房间的名义去过徐仁先房间,他人并不在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 安保科查他的行踪是分线进行的,一部分人查他出门的时间,进而进一步追踪他目前的行踪,另一部分查他入住以来的行踪,以确定他是否有什么危害酒店的行为。 但到底时间过于仓促,无论是查徐仁先现在行踪那边,还是查他之前行踪的人,至今没任何进展。 时觅担心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发布会开始就只剩下十分钟不到。 她心里着急,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坐着干等。 想了想后,她转头低声对刘总说:“我先去个洗手间。” “好。”刘总下意识应,“洗手间在正门右手边。” 时觅点点头,为免上官思源看到她,顺手拿起桌上的宣传册往脸上一挡,猫着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她人一出会议大厅,便疾步转身朝电梯而去。 她直接搭乘电梯去了中控室。 新撤换过来的安保人员还在紧锣密鼓地翻看监控。 “有进展吗?”时觅问道,疾步走向工作人员。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是临时调换过来的,并不认识时觅,一看她不请自入,最靠近门口的保安起身伸臂拦住了她:“女士,这里是机房重地,非酒店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我知道。”时觅说,“我是傅总的妻子,我替他过来的。” 忙碌中的工作人员一愣,犹疑地互看了眼,眼神带着不确定。 时觅也没法去证实,她恍惚想起,她和傅凛鹤连结婚证都还没有。 但眼下并不是浪费时间去解释的时候,因而她直接掏出手机,给柯湛良打了个视频电话。 柯湛良的电话秒接了起来。 “柯湛良,我要在中控室查点东西,你和他们说一声。”时觅说,而后把手机屏幕转向其他工作人员。 柯湛良看时觅面色凝重,也赶紧接话道:“这是总裁夫人,她是受傅总的吩咐过来的。” 原本还拦着时觅的高个工作人员面色微微一变,赶紧给时觅腾出了位置。 时觅也顾不得其他,快速道了声“谢谢”后人便一把拿过了鼠标,眼睛也紧跟着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上的监控时间已经被拖到了前一晚上她和傅凛鹤来酒店的时间,但监控视频上并没有徐仁先的身影。 时觅眉头不由皱起:“从昨晚二十三点到现在都没有徐仁先行踪吗?” “是的。”高个工作人员应道,“为避免看漏,我们来回拖着看了两遍,都没发现徐仁先的身影。” 第1403章 时觅眉头皱得更紧。 昨晚就没回来过? 难道上官思源在此之前就对记者发布会设好了局? 时觅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傅凛鹤宣布召开记者发布会是在昨晚他们刚抵达海市机场的时候,上官思源不可能预想到傅凛鹤要召开记者发布会,并针对这个情况做好布局。 如果是,他昨晚不可能还半夜冒险潜入酒店厨房,而且陈雪丽是在凌晨才被揪出来的,上官思源今天刻意的解释显然是猜到了陈雪丽出事了,也可能供出了自己,才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出现在厨房的行为进行解释。 如果他的应对策略在昨晚他们到来之前,他完全没必要做这个解释。 他早上挑衅留下的话也明显是针对记者发布会的,他显然已经对陈雪丽的失联猜到了傅凛鹤今天发布会公关的大致内容,但他依然成竹在胸地要在发布会上给傅凛鹤一个大惊喜,显然是有了针对傅凛鹤公关方案的应对方法,这也侧面说明他今天做的所有事肯定是察觉到陈雪丽暴露的情况下另做的安排,那就不可能存在他能提前知晓一切并做好布局,所以徐仁先昨晚没有出现在酒店或许只是巧合。 “我们到机场的时间和二十三点之间徐仁先有出现吗?”时觅问。 “没有。”高个工作人员答。 时觅若有所思,那就是她猜想的,徐仁先昨晚只是单纯地没回酒店而已,今天没出现在酒店才是有问题。 上官思源这么笃定记者发布会上会有好戏看,最大的可能性是让傅凛鹤的解释声明变成一纸笑话,他会制造更大的舆论危机来打脸傅凛鹤的声明。 但能有什么更大的舆论危机来打脸傅凛鹤的声明? 时觅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 她不断地回想昨晚陈雪丽交代的犯罪事实,并借此推测傅凛鹤的可能会做出的回应。 “酒店内部员工被辉辰宿敌引诱投毒才导致的问题”是唯一能还辉辰集团清白的方式。 酒店内部员工,被引诱投毒…… 时觅设想着这两个元素之间可能存在的漏洞和被借此反击的可能性,内部工作人员……投毒的原因…… 电光火石间,一个可能的猜测在大脑一闪而过,时觅倏地抬头看向高个工作人员: “酒店有员工宿舍吗?” 高个工作人员不懂时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点头道:“有的。” 又解释道:“员工宿舍在后面一栋公寓里,是独立的一栋员工宿舍区,和酒店是分开的。” “公寓监控室在哪儿?”时觅问。 “在公寓那头。”高个工作人员答道。 “你现在带我过去。” 时觅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 高个工作人员迟疑看了眼还没搜寻完的监控:“可是这里?” “这里留两个人就行。”时觅说,“你们其他人跟我去员工宿舍。” “好的。” 高个工作人员并不知道时觅要做什么,但有柯湛良的话作保,也不敢违抗时觅的安排,应完便带了两个人随时觅一块出去了。 第1404章 员工宿舍就在酒店后面小区的一栋酒店式公寓内。 小区和酒店式公寓同属于辉辰集团的地产,但因为属于住宅区,公寓楼的监控归小区物业管理,并不属于辉辰酒店这边。 时觅带着人直接去找物业要求查看监控,没想到因为不是小区业主身份遭到了物业阻拦。 时觅没时间和物业扯皮,留下一个人和物业交涉后,她便带着高个工作人员和另一个员工往公寓电梯走。 “有几层楼是酒店宿舍?” 一边往电梯方向赶,时觅一边问道。 “目前只有顶楼和次顶楼是酒店宿舍。”高个工作人员解释道,“公司租了最顶上的两层楼给我们做员工宿舍,一层作为女员工宿舍,一层是男员工宿舍,所以顶上两层楼一般都是我们同事。” “酒店有多少人住在宿舍里?”时觅问。 “基本都住宿舍吧。”高个工作人员说,“大家都一个公司的,平时经常会相互串门,门都不用特意上锁。” “都不锁门?”时觅脚步微微一顿,皱眉问道。 “是啊,小区物业管理比较好,出入电梯也需要电梯卡,只能刷到自己住的楼层,相对比较安全,所以一般没什么事,大家都不会刻意上锁,毕竟不少人养着猫猫狗狗,上班的时候需要同事帮忙喂养一下。”高个工作人员解释道,“不过基本都是我们男生宿舍会这样,女生宿舍可能会相对谨慎点,女孩子吗,和我们大老爷们不一样。” 说话间,他和时觅已经走到了电梯口。 公寓只有两座电梯,一座在一楼,一座停在了最高层。 “咦?谁在这个点回来了?”高个工作人员看到电梯停在最高层,纳闷嘀咕了声,又转头对时觅解释道,“一般这个时间点不是在上班就是晚班回来在补觉的,所以正常来说顶楼不会有人走动。” “这样啊。” 时觅若有所思地应了声,伸手同时按下两座电梯按键,停在一楼的电梯直接打开了门,顶楼的电梯开始往下行。 时觅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工作人员,对他道,“你先在这守着,看楼上电梯会不会有人下来,如果有,你拍一下他背影给我。” “好的。”对方恭敬应道。 “麻烦了。”时觅说完,带着高个工作人员进了电梯,直接刷卡按了顶层电梯按键。 电梯快速上行,中途没有任何按停的操作。 “公寓楼住的基本都是上班的白领,基本都在上班,所以这个点的电梯很空。”高个工作人员解释道,“上下班高峰期人比较多。” 时觅点点头,仰头盯着电梯上方屏幕变换的数字,一直到数字在顶楼停止变化,电梯门自动开启。 时觅率先往电梯门口走去,几乎同一时间,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瘦高男人侧低着头匆匆往电梯走来。 时觅也在匆匆往外走,两人都没看到对方,在电梯口肩膀意外擦碰了一下。 “抱歉。” 时觅下意识道歉,看向对方。 对方也刚好看过来,视线相撞的一瞬,男人的动作狠狠顿住。 时觅也一下怔住。 第1405章 剧烈的头疼伴随脑海中凌乱闪过的画面猝然袭来,时觅本能伸手捂住了头。 “时小姐?”高个工作人员吓得叫了她一声,手伸出到半空,想扶她又不敢扶。 时觅腾出手冲他摆了摆,扶着额头的手指用力掐入太阳穴,以期让自己好受些,眼睛已经抬起看向眼前的瘦高男人。 瘦高男人同样在看着她,眼神惊惧而警觉,人一边看着她一边往电梯挪动脚步。 高个工作人员看对方陌生,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谁啊?怎么会在这儿?” “我过来检修燃气。”瘦高男人应道,并伸手指了指身上写着“燃气”两个字的工作制服,人也恢复了镇静,从容走入电梯内,并伸手按下电梯按键。 高个男人不疑有他,抬头朝走廊看了眼,人走出电梯,没再说话。 时觅忍着剧烈的头疼看了男人一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后,低声对高个男人吩咐:“让楼下的同事把那个人拦住,别让他走,也别让他联系任何人。” 高个男人诧异看向时觅:“啊?” “快点!”时觅来不及解释,急声催促,一手扶着头,一手扶着墙,大口喘粗气。 高个工作人员不敢耽搁,赶紧拿过对讲机通知楼下的同事,让他们务必把人拦下,并且禁止他联系任何人。 吩咐完他这才有空看向难受扶着墙的时觅,担心对她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时觅冲他摆了摆手,一边喘气一边挣扎着抬头朝走廊尽头的监控看了眼,边虚弱地对他吩咐道:“你告诉在物业的同事,就说宿舍被盗,损失严重,无论如何让物业把走廊和电梯的监控给我们。其次,通知所有在宿舍的人,把所有宿舍都检查一遍,不管发现什么问题,请务必在半小时内恢复原状。最后,不用管我。” 话音落下时,她已经脱力挨着墙壁滑倒了下去。 “时小姐!” 高个工作人员惊得急叫了她一声,伸手就要扶她。 时觅虚弱冲他摆摆手,她还没晕,只是头剧疼得难受,还强撑着那口气不敢让自己晕过去。 高个工作人员看她没晕,也不敢耽搁,赶紧按照她的吩咐去安排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记者发布会现场 会场里十点整的敲钟声终于让蜂涌而来的记者稍稍平静了些,傅凛鹤也终于能抽空走向舞台。 几乎在从人群中脱身的一瞬,傅凛鹤黑眸已经下意识扫向会场。 会场里早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傅凛鹤扫了一圈没看到时觅,眉头一下皱起。 酒店的新任负责人就站在傅凛鹤身边,明显感觉到傅凛鹤突然的情绪变化,赶紧低声问他:“傅总,怎么了?” 傅凛鹤并未回答,人站在原地,一双黑眸迅速地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后,手已经拿起手机,拨打时觅的电话。 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傅凛鹤转身就要往舞台下走,同样消失在会场的刘总突然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拦住了傅凛鹤的去路。 “时小姐在洗手间,一会儿就会过来。”刘总低声道,“发布会已经开始了,傅总您先上台,时小姐我看着呢。” 第1406章 傅凛鹤不由朝洗手间方向看了眼,眉间拧起的褶皱并为放下。 原本已经听话在找座位落座的记者和摄影师留意到傅凛鹤走下舞台的举动,又不由都站了起来,扛着摄影机和举着话筒蠢蠢欲动。 刘总也看到了又做好涌上来的准备的记者, 心里一时间着急,左臂直接引导性地伸向舞台,边低声对傅凛鹤催促道:“傅总,您赶紧上台吧,记者都还在呢,这个节骨眼上您要是撇下记者离开,外界对辉辰酒店的误解只会更深,到时更不好公关了。”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这个节骨眼离开会面临什么,但看不到时觅还联系不上她总让他心里不太踏实。 “时小姐真的在洗手间。”刘总和她保证道,“她就是怕您看不到她会着急才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的。” “她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会场。” 傅凛鹤说,人一步就跳下了舞台,拿着手机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记者赶紧扛着长枪短炮涌了上来。 刘总一着急,直接扯住了傅凛鹤袖子:“傅总……” 话没来得及说完,便眼尖看到傅凛鹤的手机响了,“时觅”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 傅凛鹤几乎在电话响起的一瞬就接起了电话: “喂?”脚步也跟着顿住。 “我现在洗手间。”时觅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发布会不是开始了吗,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声音怎么这么虚弱?”傅凛鹤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突然肚子不太舒服,有点拉肚子。”时觅声音依然虚弱,“赶上了大姨妈突然造访,肚子有点痛,不过没多大事,我让刘总去给我带止痛药了,你别担心,你先忙,我一会儿就回去。” “你开视频我看看。”傅凛鹤说,并没有被她的三言两语说服,尽管算算时间,这两天确实是时觅的生理期了。 “好。”时觅柔顺应了声,很快就把电话切成了视频模式,她略显苍白虚弱的脸也跟着出现在镜头前。 “真的不是多大事,又不是第一次痛。”时觅努力冲他挤出一个笑,“你赶紧去忙吧,省得到时记者又乱写。” 傅凛鹤盯着她看了会儿,终是点点头:“我尽快结束发布会,你先随刘总回房间休息。” “好。”时觅轻轻点头,挂了电话。 傅凛鹤看向刘总:“你先送时觅回房间休息,给她准备一些止痛药冲剂,这个止痛快。” 刘总点点头:“好的。” 傅凛鹤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大跨步走上了舞台。 刘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傅凛鹤在发言席上落了座,她这才赶紧出去找时觅。 傅凛鹤眼角余光瞥了眼她离去的背影,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记者席上,右手顺便拉过一旁的话筒,一句简短的“感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到来”后,便就辉辰酒店近日发生的晚宴食物中毒事件进行了声明。 第1407章 因为顾及时觅身体情况,傅凛鹤的声明很简短,先是以个人名义代表辉辰集团就辉辰酒店发生的这一起食物中毒事件向公众和受害者致以真诚歉意,并就给受害者带来的伤害与受害者达成了具体的赔偿和善后决定,之后,傅凛鹤便就事故原因的调查结果做了声明。 傅凛鹤公布了时觅拍摄的那段视频,但对视频里的陈雪丽头像进行了遮挡处理。 视频一公布,全场哗然,记者争相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 “经过辉辰集团和警方的详细调查,该起食物中毒事故是由辉辰酒店旗下员工受其男友挑唆,而故意在晚宴当晚,暗中把餐饮部用于特调饮料的云母粉替换成了含有泻药成分的云母粉,因此导致了部分宾客中毒,目前该员工已经交由警方审理。辉辰集团在这起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避免未来再发生相似的事件,辉辰集团将执行更严格的管理制度,非餐饮部员工严禁进入餐饮部,餐饮部人员也将进行更严格的考核和监管,也敬请社会各界监督和指正。” 傅凛鹤说完,站起身朝公众鞠了个躬,并将相关的调查结论和证据展示在身后的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有受害者详细的医疗诊断证明,诊断结果是食物中毒,程度有轻有重,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受害者诊断资料后是警方在酒店厨房特调饮料区提取到的含有泻药成分的云母粉的检查报告,以及陈雪丽的供词。 最后的视频是三百六十度全景展示辉辰酒店后厨和储物柜,拍摄时间在晚宴中毒事故之前,随机取了几个拍摄节点,里面还有后厨工作人员的工作日常。 视频展现的画面里,辉辰酒店后厨非常的整洁干净,没有丝毫的脏乱,工作人员也都防护措施到位,手法专业,不仅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甚至完胜百分之九十九的餐饮厨房。 “这是辉辰酒店后厨在晚宴食物中毒事件发生前随机摘录的部分现场实况图,全是厨房监控视频拍摄,随机截取。酒店中控室还有许多酒店后厨二十四小时的工作视频,大家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会后前往中控室随机调阅。”傅凛鹤手掌指着身后播放的酒店后厨视频,黑眸沉定看向台下众人,徐徐开口道,“辉辰酒店始终秉承顾客至上的原则,始终坚持食品安全,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去做任何损害顾客健康的事,这起事件是意外,也反映了我们管理上的一个漏洞,未来辉辰酒店将会以更严谨的管理措施来杜绝类似的情况,具体的举措辉辰集团会在未来几天公之于众。” “傅总,请问一下,这个员工具体是谁,叫什么名字?” “傅总,您说是公司员工受其男友挑唆才导致的中毒事件,请问这位员工为什么会被挑唆,这位男友又为什么要对酒店的无辜宾客下手?” “傅总,事实真如您所说,是员工受其男友挑唆所致吗?据我们了解,正常人都不会干这种事……” …… 傅凛鹤话音刚落,记者的提问便跟着此起彼伏。 意料之中的疑问。 傅凛鹤扫了众人一眼,面色没变,右手已经一把扯过桌上的话筒,举到身前。 第1408章 “这位员工是客房部的一名女性员工。”傅凛鹤看着众人,徐徐开口,“因案子还在审理中,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其个人相关信息。至于大家关心的她这位男朋友,其父亲产业因为与辉辰酒店存在商业竞争关系,早在两年多前就开始利用非正当商业手段试图击垮辉辰酒店,年前更是在辉辰集团国风度假村项目现场意图策划‘祭生桩’事件,所幸被我的妻子,即国风度假村项目的总设计师时觅提前察觉,及时阻止了这一起恶性事件,但她也因此坠河受了严重的外伤。他的父亲也因为这起谋杀未遂案件被警方依法逮捕,他本人因此怀恨在心,一直在找机会蓄意报复,这次辉辰酒店晚宴请的都是娱乐界顶流,宾客影响力大,对方也因此利用这一机会说服其女友偷偷置换了用于特调饮料的云母粉,才导致了这一起食物中毒事件,把辉辰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位男朋友怎么会这么凑巧有个在贵酒店工作的女朋友?”有记者高声问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怎么会这么凑巧。” “因为他的这位女朋友两年多前前往苏黎世游学期间就在辉辰酒店实习,那个时候正逢其父亲与辉辰集团欧洲总部负责人吴奇浩暗中勾搭,其父以巨额金钱名利为饵,诱使吴奇浩贩卖集团内部商业机密,差点酿成大祸,幸而被及时发现处理,他便是那个时候在父亲的劝说下开始在辉辰酒店布饵,以谈恋爱为目的接近这位女性员工,将她安插在了辉辰酒店,伺机而动。” 傅凛鹤说完,手中握着的PPT切换笔一点,他身后大屏幕出现陈雪丽关于这一事情前因后果的供词,但供词里并没有出现两人的名字。 “请问这位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也不方便透露吗?” “是不是姓上官?我记得年前辉辰集团国风度假村项目出事的时候,有消息传出一位姓上官的酒店老总被逮捕。” “对对,我有印象……” 记者的提问此起彼伏。 傅凛鹤朝众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抱歉,因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取证中,对方名字信息暂时不方便透露,但网上应该还存在一些关于辉辰集团这两起事件的相关报导,大家可以自行判断。等案子结束的那一天,我以及辉辰集团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傅凛鹤说完,再次朝众人礼貌鞠了个躬,转身就往台下走。 他的手机在这时进了信息。 傅凛鹤顺手拿起看了眼,脚步微微顿住。 信息是时觅发过来的。 她发的是一段视频,是辉辰酒店后面员工宿舍走廊的视频,视频里穿着“西城燃气”工作服的徐仁先戴着帽子背着工具包径直往尽头的宿舍走去,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后便自行推门走了进去。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未及细想时觅发这段视频给他的意思,场下已经有人举着话筒高声喊道: “别听他放屁!狗屁的男朋友唆使,这年头哪来这样的恋爱脑,他连对方名字都不敢说,真有这么个人存在又怎么会不敢说?员工下毒分明是被他们这群资本家给逼的,走投无路才不得已铤而走险。” 第1409章 傅凛鹤回头,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年轻男人。 他一只手高举着,一只手拿着手机,目光恨恨地看着傅凛鹤继续道: “要不是辉辰酒店苛待员工,不把酒店员工当人,甚至逼女性员工用身体取悦所谓的酒店高端客户,酒店员工又怎么会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他的话音刚落,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现场一下又沸腾热闹了起来。 记者的长枪短炮纷纷掉头转向穿着酒店员工制服的年轻男人,提问也跟着此起彼伏: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否酒店员工?您的爆料属实吗?” “请问您能否为您的话负责?” “请问辉辰酒店是否真的存在苛待酒店员工,并逼迫女性员工进行性交易的犯罪行为?” “先生,请问您的指控是否有证据?” …… 现场记者都跟疯了般,举着话筒和摄像头拼命往年轻男人面前钻,比刚才看到傅凛鹤还要狂热。 年轻男人的爆料太过劲爆,事情一旦证明是真实存在的,这对辉辰集团甚至是整个社会无异于一场大地震,人人都想抢这一头条。 一旁陪在傅凛鹤身边的酒店负责人早已被这突然的爆料吓傻了,眼下不仅仅只是记者发布会这么简单,还是一场在直播中的记者发布会,多少人在盯着这场发布会。 对这一突发的早已忘了基本的公关应对礼仪,直接挥着手臂高声反驳道: “假的,都是假的,他在造谣!辉辰酒店一直都是合理合法地做生意,从不干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更不存在逼迫女员工从事性交易的行为,酒店也从没有苛待过任何员工。” 他边吼着边把手指向爆料的年轻男人:“我们酒店根本没有这个人,他不是我们酒店的工作人员。” 没想到他刚否认完,对方竟掏出了工作牌,对着疯狂闪烁的摄像头展示:“我就是辉辰酒店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愿意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他语气里的自信狠厉更是让现场记者疯了般,拼命按摄像头,按完又转头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还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看着情绪激昂的年轻男人,平静的俊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傅总,请问您对这起爆料怎么看?贵公司是否真的存在逼迫员工进行性交易行为?” 有记者大胆提问。 “辉辰酒店、乃至辉辰集团不存在任何逼迫员工进行非法活动的行为,更不存在任何苛待员工的行为。”傅凛鹤看着镜头,一字一句地开口。 “那这位据称为贵酒店的员工指控说……” 记者继续开口,但话刚到一半便被傅凛鹤打断:“我支持他当场拿出证据。” 说话间,傅凛鹤黑眸已经直直看向人群中的年轻男人。 男人目光在和他对上的一瞬明显瑟缩了下,而后做了一个本能的回头动作,但只回头到一半,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果断把头调转了回来,迎向傅凛鹤。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目光顺着他刚本能回头的动作朝人群看去,而后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看到了正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台上的上官思源。 上官思源似是没想到他的眼神会朝他看过来,他明显愣了愣,而后冲傅凛鹤挑衅一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傅凛鹤直接从记者手中拿过话筒,隔着人群看着上官思源道:“上官先生,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把戏看完再走吧。” 记者都因为他突然的开口而诧异回头看向上官思源。 现场的聚光灯也跟着落在了上官思源身上,他一下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上官思源不得不停下脚步,勉强扯唇笑笑,看向这边,没有回应。 傅凛鹤视线重新落回前面穿员工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那就趁着记者都在,直播也还在继续,展示你的证据吧。” 年轻男人明显被傅凛鹤的气势压得有了退意,但又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上官思源时重新挺直了背脊。 “证据就在员工宿舍。”年轻男人高声喊道,“如果你们不心虚,那就让大家去员工宿舍看看。” 傅凛鹤一下想起时觅刚发过来的那段徐仁先伪装成燃气工人鬼鬼祟祟地进入员工宿舍的视频。 “好!”他当下点头,“那我们就去员工宿舍看看,你带路!” 第1410章 傅凛鹤的果决让上官思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迟疑看了眼闹事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也直直地迎视傅凛鹤的目光,一声“那就走呗”后,人便收起了手机,率先往门口走。 记者也扛起设备跟着涌了出去,不忘回头看向还站在舞台上的傅凛鹤。 傅凛鹤俊脸全程没什么表情,他跟着众人一块走了出去。 记者的镜头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偏离半分,除了要拍傅凛鹤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和反应,更要留意他是否存在临时摇人的情况。 搞事的年轻男人同样怕出现这个问题。 因此早在傅凛鹤让他带路时,他便对着记者的镜头呼吁道:“辉辰酒店员工宿舍就在辉辰酒店后面一百米左右的峰景湾小区,就在那栋单身公寓最上面的两层,为避免辉辰酒店临时有人过去销毁证据,烦请住在附近的兄弟们去公寓楼下拦着,别随便让人进去。” 呼吁完又继续絮絮叨叨道:“大家别看给酒店员工安排在公寓楼住宿,对外看着像模像样的,但整个员工宿舍居住环境混乱,男女混居,六七个人被迫挤在三十多平的小房间里,居住环境奇差,辉辰酒店员工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居住,心里不出问题才怪。” 傅凛鹤没阻止他的胡言乱语,只是平静地跟随众人一起移步酒店员工宿舍。 上官思源也混在人群里跟了上来。 一行人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傅凛鹤阻止了酒店负责人要主动给人刷电梯的行为,全程把主动权交给闹事的年轻男人。 闹事男人把众人带到了顶楼的员工宿舍。 众记者跟随闹事男人一起走出电梯时眼神里都不约而同地闪过困惑。 公寓的楼道和走廊看着相当地干净整齐,没有丝毫脏污的痕迹,完全不像混居杂乱的样子,环境甚至比大多数人租住的小区还要好。 年轻男人似是也微愣了一下,但箭已经在弦上,那么多长枪短炮地都被他召唤了过来,也没有临时脱逃的可能,况他并不认为上官思源没有把事情安排好。 因此在短暂的疑惑过后,他已经高声解释道:“走廊干净才不会让人起疑,整个酒店员工宿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就随便打开一间宿舍你们看好了……” 闹事男人边说着边走向尽头的宿舍,用力推了开来,边高声道:“证据就在……” “屋里”两个字在看到收拾得窗明几净的房间时卡在了喉咙里。 记者已顾不得他惊愣住的神色,一个个扛着长枪短炮涌了上来,都想把对方口中的辉辰集团苛待员工、逼迫女性员工从事性交易的罪证给抢拍下来,但一个个冲到门口时又都愣住,纷纷不解扭头看向原本一脸错愕的闹事男人。 “这……是证据?”有人开了口。 “我……不是……怎么会……”闹事男人一下语无伦次起来。 傅凛鹤朝房间看了眼。 房间是个很平常却很温馨的极具居家氛围的小空间,房间一张大床,一套简单的单人沙发,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一个种满绿植的阳台,阳台上晾晒着一套辉辰酒店的男性员工制服,房间虽不算特别大,但布置得很简约温馨,看得出来屋主是个很注意生活情调的男人。 傅凛鹤只淡淡往房间扫了眼,便将视线移向了闹事的男人。 男人面色已经有些惨白,但犹不死心地解释道:“开……开错了……” 说着就转身去开另一间。 宿舍门依然是没上锁的,门一推就开了,装修风格和前一个虽不同,但也是个个人风格很鲜明的单人宿舍,与大家想象中的混居杂乱、上下床占满整个房间空间、异味严重完全不一样,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独居公寓,更不存在任何能反映逼迫女性员工从事性交易的证据。 第1411章 “不是……我……他们……” 闹事的男人已经彻底慌了神,支支吾吾半天,却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求救地看向人群,眼神急切搜寻着。 隐身在人群中的上官思源想趁机偷偷离开。 傅凛鹤看到了他,叫了他一声:“上官先生,不是要留下来看戏吗?怎么着急走了?” 他的音量不低,低低沉沉不疾不徐的,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上官思源身上。 上官思源面色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只是微微笑笑道:“这不是没戏看了吗?有人恶意造谣中伤辉辰酒店名誉,却又拿不出证据来,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大戏看,没想到就这,实在没意思,与其浪费时间在这还不如回房间睡大觉。” 闹事的年轻男人面色白了白,刚要开口,上官思源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当下闭了嘴。 傅凛鹤把两人的互动都看在了眼中,他嘴角冷淡勾了勾,没有出声。 能帮上官临临和徐仁先在国风度假村项目中摘得这么干净的人,不会是简单角色。 他这次过来必然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闹事的年轻男人是他鼓动的,傅凛鹤毫不怀疑这点。 年轻男人看着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从粗粝的手指看,大概属于家境毕竟差的。 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在大庭广众下闹事且坚决不供出上官思源,上官思源必定是给对方提供了足够诱人的金钱保障,这笔金钱包括了如果他的指控错误,他因为诽谤罪而坐牢的补偿。 诽谤判不了几年,对于一个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大数额的金钱的人来说,上官思源提供的金钱必然是更诱人的。 闹事的男人在上官思源的眼神下先滑跪了下来。 “对不起,关于我刚提的那些事,我也是听人说的,是别人信誓旦旦告诉我确有其事我才站出来举报的,我只是想替那些受了压迫的同事发声而已,我没有恶意,我没想到会被当枪使了。” 男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了起来,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傅凛鹤从最近的记者手中拿过了话筒,看向年轻男人道:“抱歉,辉辰集团以及辉辰集团所有员工不接受道歉。” 说完,傅凛鹤视线看向记者举过来的摄像头,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又是否真的在辉辰酒店工作过。但鉴于他恶意造谣中伤辉辰酒店全体工作人员,给辉辰集团全体员工的名誉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害,我代表辉辰集团全体员工对这位先生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闹事男人面色白了白,但没再吱声。 “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傅凛鹤说,“相关的调查结果和证据辉辰集团会在会后向公众公布,辉辰集团会严肃处理相关涉事人员,并严肃管理,杜绝相似情况再发生,也请大家代为监督。感谢。” 再一次鞠躬后,傅凛鹤把话筒交还记者,人便拨开人群,直接从楼梯走了下去。 他脚步走得极快,边走边给时觅打电话。 记者会前电话那头时觅虚弱的声音不停在脑海中重现,他预计半个小时就能结束的发布会在闹事男人的扰乱下被迫延长了时间。 时觅的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第1412章 傅凛鹤改而给刘总打了电话。 刘总电话几乎是秒接的。 “你们现在哪儿?”傅凛鹤问,正在下楼梯的大长腿并没有因为电话而停滞半分。 “我们……” 刘总迟疑了下,看了眼旁边已经难受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觅,低声回道,“现在去医院的路上。” “什么?” 傅凛鹤嗓音一下严厉,脚步也变得越发急促,“时觅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去医院?她现在怎么样?” “她头疼,现在很难受……” 刘总被傅凛鹤的厉嗓吓到,声音也不自觉弱了下去。 她也没想到时觅情况这么严重。 早在记者发布会前她告诉她她去一趟洗手间的时候,她真的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是后来她久未看到时觅回来才赶紧去找她,厕所里没找着,她才赶紧给她打电话的。 好在时觅电话一打就通了,她没有具体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她现在员工宿舍那边有点事,可能不是很方便接电话,如果傅凛鹤找她,就和他说一声她现在洗手间,拉肚子,一会儿就回来。 她当时就照做了,但并没有安抚到傅凛鹤,好在时觅是了解傅凛鹤的,及时给傅凛鹤回电解除了他的担忧。 她在傅凛鹤上台后就赶紧过来找时觅了,傅凛鹤交代她贴身跟着时觅,她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员工宿舍那边。 她没想到等她找到时觅的时候,她正面色苍白地倚墙盯着酒店其他休息的员工在整理宿舍,人看着很难受。 她当时就吓坏了,上前就要送时觅去医院,但时觅阻止了她,让她帮忙,把不知什么时候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宿舍给复原,同时把房间里不知何时被安装上去的监控摄像给撤走,一同被撤走的还有房间里的电脑,刘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时觅面色严肃,也不敢耽搁,只能依着时觅的吩咐和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把面目全非的宿舍复原。 宿舍刚复原完,时觅强撑着的那口气就泄了下去,差点没晕倒在地。 刘总原本是要叫救护车的,但时觅阻止了她,说酒店在开记者发布会,这会儿救护车过来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她只是老毛病犯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此刘总也不敢再擅作主张,只能叫了个员工开车,又依着时觅的吩咐让人看好那个穿着燃气工作服的男人,她便赶紧送时觅去医院,这会儿都还在车上。 时觅还残存着一丝意识,整个人正难受地趴靠在车窗上休息,闭目忍受头部挥之不去的疼痛和晕眩感。 早上因为去了记者发布会现场,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注意到傅凛鹤的电话。 刘总的回话让她稍稍提起了些精神,手臂虚弱地伸向刘总,虚弱对她说:“手机给我吧……” “好的。”刘总应,对电话那头的傅凛鹤说了声“我现在把手机给时小姐”后,便赶紧将手机贴放到了时觅耳边,边低声对她说,“我帮你拿着。” 时觅轻轻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凛鹤紧绷的嗓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时觅,现在还好吗?” 沉嗓下还伴着急促的下楼脚步声。 “还好……”时觅努力让声音听着健康些,“没事,就是突然头疼而已。发布会结束了吗?没出事吧?” “发布会没事,你做得很好。”傅凛鹤哑声对她说,“你把电话给刘总,先闭眼休息一会儿,别说话,我去找你。” “好。” 时觅虚应了声,微微摆手示意刘总把手机拿开后,便再次难受地闭上了眼。 刘总赶紧把手机放到了自己耳边。 “你们现在去哪个医院?”傅凛鹤问,“你发个共享实时位置给我。” “好的。”刘总应,“我们在最近的医院,市人民医院。” “好。” 傅凛鹤挂了电话,人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甚至来不及走回到酒店取车,直接路边拦了一辆车,就朝医院赶了过去。 第1413章 傅凛鹤赶到医院的时候时觅正在CT室做检查,刘总和被临时喊过来做司机的员工正在CT室外着急等待。 “时觅怎么样了?” 傅凛鹤一出电梯,便疾步朝这边小跑过来,问道。 “在里面做检查呢。” 刘总指了指已经合上门的CT室,“刚进去,精神看着还好。” 傅凛鹤点点头,没再说话。 CT检查很快,时觅很快被推了出来。 傅凛鹤在CT室防护门开启的一瞬便迎了上去。 时觅躺在病床上,面色还很惨白。 傅凛鹤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抚开她额前的发,担心问她:“怎么样?有好点吗?” 时觅摇摇头,人闭着眼,没睁开。 “我头有点晕。” 她低声回,无意识握紧了傅凛鹤的手。 她这次身体的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除了头疼,还伴着晕眩。 晕眩才是最难受的,只能闭着眼强忍。 “头晕就先闭眼休息会儿。” 傅凛鹤温声说,把她手握紧了些。 “我闭着眼睛没事,刚做核磁的时候我问了医生,没什么大问题。”时觅低声说,还想继续说下去。 傅凛鹤已经轻声打断了她说:“嗯,你先闭目休息,别说太多话,耗费体能。” “没事。”时觅还惦记着徐仁先的事,轻声对他道,“徐仁先还扣在保安室那里,已经报了警,你看看要怎么处理。” “嗯,我会处理好。”傅凛鹤嗓音也低软了下来,“你不用担心,酒店的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你先安心休息。” “好。”时觅轻应,“那我先睡会儿,刚才员工宿舍那边有什么你需要了解的,你再叫醒我。” “好。” 傅凛鹤哑声应,和护士一道把她推回了病房。 CT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和之前一样,除了少量血肿没被吸收外,没有太大大问题,估计还是记忆被刺激引起的症状。 但值得庆幸的是,对比之前拍的片子,她颅内的血肿有在慢慢变小。 医生给时觅上了点滴,有一点的镇静助眠效果,时觅很快睡了过去,她脸上的不适也因为睡着舒缓了下来。 傅凛鹤轻抚着她慢慢放松的眉心,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他没让刘总他们继续在病房里等,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处理工作的事。 辉辰酒店纷纷扰扰的食物中毒一事经过记者发布会的直播澄清终于平缓了下来。 傅凛鹤记者发布会上提供的视频和证据完全洗清了舆论对于辉辰酒店食品安全的质疑,他会上播放的辉辰酒店后厨以前的工作视频也洗掉了公众的顾虑,为了进一步消除公众的质疑,傅凛鹤在会后让辉辰酒店在酒店大楼的LED广告屏上二十四小时滚动直播后厨工作视频,透明真诚的做法以及过往无可挑剔的后厨工作环境很快就让辉辰集团在舆论上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而闹事男人的被当众打脸以及傅凛鹤两次点名上官思源的行为,更加坐实了辉辰集团陷入不良商战的澄清。 由于上官家的酒店属于外籍酒店,辉辰酒店属于纯本土酒店,是好不容易杀入国际高端酒店市场的纯本土酒店,如今被一个外籍酒店以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推入舆论风波中,事情经过被这么一澄清,舆论的风向当下从讨伐转为心疼和怜爱。 公众不仅帮辉辰酒店澄清了被诬陷的缘由,更是深挖出了辉辰酒店怎么一步步把本土品牌发展到国际,以及辉辰酒店给予员工的超高福利和给予顾客的高于行业标准的体验,也深挖出了辉辰酒店以及辉辰集团在各种自然灾害下的巨额捐款举动,短短几个小时,辉辰酒店和辉辰集团的风评彻底逆转,辉辰酒店所有房间更是被抢订一空,就连酒店旗下的家居用品旗舰店产品线上销量也暴涨。 柯湛良把这一好消息汇报给傅凛鹤的时候,傅凛鹤还在病房陪时觅。 第1414章 对于辉辰集团这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傅凛鹤并没有如柯湛良以为的般高兴。 柯湛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波澜不兴,兴奋的情绪也跟着敛了下来,担心问他道:“傅总,你怎么了?” “没事。” 傅凛鹤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昏睡中的时觅,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工作上,“这起事件虽然舆论上我们赢了,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你盯着点后续管理和整改的问题,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好的。”柯湛良应,“我会处理好。” 傅凛鹤点点头:“你先忙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视线重新落回时觅脸上。 经过药物的治疗和休息,时觅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不像他刚来医院时看到的那样惨白。 傅凛鹤没想到时觅的中途离场是去查徐仁先的行踪,但又似乎是意料之内的事。 早在早餐时她陪他去酒店前台查到徐仁先的入住信息,安保部又迟迟查不到徐仁先的行踪时,他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她还是趁他不注意偷溜去了中控室。 也幸亏她赶去了中控室,并及时察觉到了徐仁先可能的行踪,才及时阻止了上官思源对辉辰酒店乃至于辉辰集团的污蔑指控,如若不然,辉辰酒店或许会陷入更被动的舆论环境中,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扭转了辉辰酒店的风评。 当时记者会的情况,上官思源既然敢这么找人在记者镜头下指控,必然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就等着记者上门,那个时候的他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闹事男人去员工宿舍的提议,结果都陷入被动。 同意去了,没有经过复原的宿舍会有大量所谓的辉辰酒店苛待员工、迫使女性员工从事性交易的“证据”,必然会在舆论上掀起轩然大波,哪怕未来辉辰酒店澄清了所有,也洗刷不掉公众对这一事件的刻板印象,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对公司乃至公司所有女性员工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如果他不同意,这就变成了心虚,那么上官思源扣在辉辰集团头上的指控便再也洗不清。 是时觅的那份徐仁先伪装燃气公司工作人员进入宿舍的视频改变了这一被动局面。 所以于公上,傅凛鹤是非常感激和庆幸有时觅陪在身边的,她的聪明和洞察力为他和公司乃至整个公司的女性员工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但于私上,看着她又再一次出事,他又是希望她能一直好好待在会场上的。 公司再大的麻烦他都能处理妥当,无非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看她出事一次,他心脏便揪紧一次,人也慌得乱了分寸,生怕当初失去她的历史再一次重演。 想着刚才接到刘总电话时她迟疑又小心翼翼的“我们……现在去医院的路上”,傅凛鹤长长吐了口气,手掌深入被中,握住了时觅的手。 时觅刚好在这时醒了过来,掌心被包覆住的温暖让她本能睁开了眼。 傅凛鹤静静看她的俊脸跟着落入眼中。 他的神色有些微的走神,看着她的眼神有着挥之不去的怜惜和复杂。 看到她睁眼,他微微失焦的黑眸对上她的。 “醒了?”他问,倾身伸掌抚摸她额头,边摸边哑声问她,“好点了吗?头还疼吗?晕吗?” 第1415章 时觅微微摇头。 “我没事了。”她说,“睡了一觉好了很多,头不疼也不晕了。” 傅凛鹤黑眸中的担心并没有因此而消散。 “不是为了安抚我?”他问,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撩她睡乱的发丝。 时觅冲他抿出一个笑:“是真的好多了。” 傅凛鹤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她微乱的发丝别开,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记,才微微抬眸,看向她。 “怎么突然又头疼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哑声问。 刘总和随行的其他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不知道时觅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般,但傅凛鹤知道时觅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这样,她每次这样都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刺激到了她被深压住的记忆。 “就在电梯遇到徐仁先。”时觅说,看向他,“就看到他的那一瞬,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傅凛鹤问。 时觅眉头微微皱起,努力去回想:“我好像看到他推我下桥……” 话音没落,傅凛鹤动作一下顿住,看向她。 时觅也看向他,眉头皱得更紧:“但我不知道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的,那一幕转得太快了,我抓不住,只记得当时的天很黑,很冷,下着雨,我在桥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拉住了一个差点摔过栏杆的老人,我刚转过身,就看到他突然面目狰狞地把双手伸向我,但只到这一幕,后面不管我怎么努力去想,都想不起更多了。” “没关系。”傅凛鹤长指落在她紧皱的眉头上,“想不起就别去想了,身体要紧。” “不是。”时觅拉下他的手,“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非常非常重要,但就是……” 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眉头又不由皱紧,刚缓解的不适感因为这种拼命想抓取的情绪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傅凛鹤两只手强行轻压在她跳动的太阳穴上,边轻轻替她按揉,边软声对她道:“放轻松,别去想这个。” 又为了转移她注意力地开口道:“刚柯湛良打电话过来说,我们这次公关很成功,辉辰酒店彻底扭转了口碑,上官思源的阴谋没有得逞。” “那就好。”时觅应道,但显然心思并不是在他转移的话题上,整个人看着有些敷衍,她还在拼命捕捉那个被她忽略的重要信息,那种似是要抓到但又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有点抓狂,却又舍不得放弃。 上午在员工宿舍那里忙着要处理上官思源搞出来的事,没空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现在好不容易能静下来了,那种急欲抓住重要信息的迫切感完全攫住了她。 傅凛鹤担心她又头痛难忍,握着她的手不由微微收紧,继续强行把话题导回来:“刚才瞳瞳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没敢告诉她你生病了。” 时觅注意力终于被稍稍拉回:“那她现在在哪儿?吃饭了吗?” “和高姐在酒店房间,已经吃过了。” 傅凛鹤说,他点的外卖刚好在这时送了过来。 已经是晚餐时间,时觅这一觉睡了很久,连午餐都错过了。 傅凛鹤担心晚餐送到时时觅还在睡,敲门声会吵醒时觅,因此特地备注了让骑手把外卖挂在门把手即可。 骑手依着傅凛鹤的备注把餐点挂在门把手上,傅凛鹤刚好从门窗里看到外卖骑手。 “我去拿外卖。” 他和时觅说了声,便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外卖骑手正好拿着手机对着门把手上的餐点在拍照。 时觅也看到了,闪光灯亮起的那一瞬,时觅突然冲傅凛鹤喊了声:“我想起来了。” 傅凛鹤动作一顿,倏然转身看向她。 第1416章 门外刚拍下照片的外卖员也诧异看向傅凛鹤和时觅。 傅凛鹤稍稍回神,伸手取下门把上挂着的外卖,对外卖员道了声谢后,便“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想起什么了?” 傅凛鹤问,嗓音轻缓,带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黑眸也紧紧盯着时觅,呼吸也是不由自主地屏着的。 他以为他已经不在意时觅是否能想起过去了,但突然听到她说她想起来了时,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地重重跳了一记,那种时觅回来了的浓烈情绪一下充斥进鼻腔中,连带着喉咙也不自觉地跟着哽了一下,久违的想确认又害怕确认的心情也一下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时觅并没有注意到傅凛鹤的情绪变化,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刚才脑海中陡然闪现的画面里。 “我看到对面楼上有闪光灯。”时觅看向傅凛鹤,着急道,“就我被推下桥的那一瞬,我看到对面楼上有闪光灯闪过。” 傅凛鹤眉头一皱:“闪光灯?” “对,是闪光灯。”时觅着急点头,“就是对着我们那个方向的,在对面的楼上,是一个连拍的闪烁。” 对面楼? 傅凛鹤眉头皱得更紧。 国风度假村项目选址在郊外,周边并没有其他建筑物。 “怎么了?” 时觅看到傅凛鹤眉头皱紧,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现实不可能发生是吗?难道……是我臆想出来的?” 她有点不确定,难道真是拼命想着想着把自己误以为的可能性给当成了事实? 傅凛鹤覆住了她的手:“不是。我在想当时的施工现场大概是什么进度了,事故现场对面是否有新起的楼。” 国风度假村项目虽然是他在负责,但并没有时时过去那边看现场,而且项目占地面积大,时觅出事又是突发,所以出事时的工程进度他并没有很详细的了解。 但周边没有别的建筑物,假如时觅看到的是真的 ,那拍摄照片的人只能是在工地建筑物上,能进工地的只有公司和建筑队成员。 所以拍照的大概率是内部人,但对方为什么不公布这一证据,也不来找他? “事故现场对面是新起的听雨轩,那个人就在听雨轩三楼。” 时觅下意识开口解释道。 傅凛鹤倏地看向她。 “你全部想起来了?” 他急声问,双掌也失控落在了她两只胳膊上,黑眸异常地亮。 时觅怔愣住。 “我……”她开口,想去理解傅凛鹤的这句“你全部想起来了”,却发现大脑依然是空白的,并没有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外的其他东西。 傅凛鹤看她神色茫然,抓着她胳膊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听雨轩是国风度假村项目里位于河对岸的一座楼阁,是你命名的楼宇,施工进度是以前的你在盯,所以你知道出事时的项目进展。”傅凛鹤看着她说,“如果不是记起来了,你怎么会知道对方在的那栋楼叫什么名字?” “我……”时觅神色依然茫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个方位……” 她的大脑像是有自动读取功能般,就是很自然而然地点出了对方在的具体方位。 第1417章 她话音落下时,明显看到傅凛鹤黑眸中的亮光褪了下去。 她想起她刚才脱口而出“听雨轩”三个字时,他倏然上前失控紧扣住她胳膊的模样,那一瞬的他整个眼眸像是瞬间被点亮了般,熠熠生辉。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再提起,但他内心里,是真的很渴望她能想起一切。 那种许久没有出现的遗憾和心疼难过又涌了上来。 “对不起,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但道歉的话没说完,傅凛鹤失控钳住她胳膊的手掌已经微微送了些。 他冲她笑笑,手掌爱怜地轻抚过她的头发。 “没关系。”他温声开口,“能下意识说出过去的细节,或许是被压制住的记忆已经在慢慢被盘活了也不一定。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过往的一切。” 时觅也冲他笑笑,轻轻点头:“嗯。” 傅凛鹤也笑笑,心思重新回到她刚才说的听雨轩的问题上。 “我让柯湛良查一下你出事那天晚上的打卡名单。” 傅凛鹤说。 辉辰集团旗下的工地都是严格按照打卡考勤制度来管理,所有工作人员每天上下班都要打卡。 时觅点点头:“好。” 傅凛鹤掏出手机给柯湛良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你把时觅去年出事那天,国风度假村项目的考勤表发给我。”傅凛鹤说,“还有那期间在工地的所有员工名单都发我,包括那天的打卡时间、岗位信息以及履历背景等,尽可能详细。” 柯湛良诧异:“怎么突然要这个?” 傅凛鹤:“时觅出事当晚,有人拍到了现场照片。” “哈?”柯湛良诧异,“消息可靠吗?之前时小姐刚出事的时候您这边发了这么多悬赏都没人来领赏,如果真有人拍到了现场照片,怎么会不找我们呢?” “不可能出错。”傅凛鹤说,“你按我的要求做就是。” 原本安静听两人打电话的时觅本能抬头朝傅凛鹤看了眼。 他语气里的笃定让她有些意外。 她和傅凛鹤离得近,手机虽没开免提,但时觅还是清楚听到了柯湛良电话里的质疑,她心里同样是困惑的,进而忍不住怀疑自己脑海中冒出的那些片段是否真的真实存在,连她自己都不敢百分百确定,她没想到傅凛鹤会这么笃定不会有错。 电话那头的柯湛良听出了傅凛鹤话里的认真,赶紧应承了下来:“好的。” 傅凛鹤挂了电话,但手机还拿在手上,神色还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柯湛良的疑问同样是他的疑问。 当初他调查上官临临和她父亲上官圣杰时,当时有在集团内部另发了悬赏,高价征求事故现场视频和照片,但那时虽不断加价,却从没人来提供过任何相关影像资料。 柯湛良也曾在工地召集所有人询问过是否有人拍到了事故发生时的照片或者视频,但现场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提供,事后也没人联系他们。 傅凛鹤想不明白,那么高额的奖励,对方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指控?是为情?还是因为害怕?或者对方就是上官临临的人? 但傅凛鹤很快就排除掉了最后一个可能性。 上官临临不可能还找人给自己留把柄。 那就只能是工地内部的人,只是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敢站出来而已。 “国风度假村工地现在还是以前那批工人吗?”傅凛鹤直接给柯湛良发了微信,“还是有变动,当初的那批人有几人离开工地了?都去了哪儿?” 第1418章 “除了徐仁先因为当初被警方传唤,自称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离开了工地,别的人都还在。” 柯湛良的信息也很快回了过来。 他回完又想起被羁押的刘大明和因为被降职而自离的徐大贵,又赶紧补充道:“对了,还有施工队长刘大明和经理徐大贵。刘大明因为勾结上官圣杰一事在上官圣杰被缉捕后就被送进去了,人还没出来。徐大贵因为缺乏魄力,祭生桩事故后就被调离了经理一职,他个人觉得对时小姐失踪一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请离开了施工队。” 虽说当初不是徐大贵直接导致的时觅出事,但是如果不是他没能力拦下傅武均和刘大明连夜开工一事,时觅也不会出事。 当时时觅出事后,傅凛鹤把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人员一并问了责,其中就包括无法阻拦傅武均连夜开工命令的徐大贵。 只是徐大贵虽没有作为领导的魄力,但在带队上却是深得人心。 他人虽木讷老实,但是是会为员工考虑的好领导,待人也真诚,会各种为跟着他干活的手下谋福利,因此深受整个工程队拥护和爱戴。 当时傅凛鹤盛怒下要办他,工地里所有人都为他求情,甚至不惜以离队相要挟。 盛怒而绝望中的傅凛鹤自是不会管这些求情和威胁,那时的他恨不得把所有相关人员都给挫骨扬灰了,哪里还听得下这些人的求情。 但柯湛良理智还在的。 徐大贵并不是故意违背傅凛鹤的命令开的工,而是傅武均仗着自己是项目的原负责人和傅凛鹤父亲的身份到工地亲自迫使工程队开工,徐大贵接收到的指令是第二天早上再开工,不敢按着傅武均的意思来,但是也拦不住,傅武均看他不听令就直接找了原本负责施工工作的刘大明,两人一拍即合连夜开工。 徐大贵没胆子阻拦,只能去现场盯着。 整个事严格来说,他只是没有作为领导的魄力,却不是导致事故的直接元凶,加上工地上下为他求情的人闹得厉害,还联动了其他工地,真严办了徐大贵不仅会影响傅凛鹤和辉辰集团的名声,还可能导致辉辰集团几大工地停工,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因此在权衡利弊后,柯湛良当时选择了阳奉阴违,一直到傅凛鹤稍稍冷静了些才把情况和傅凛鹤陈述清楚。 冷静下来的傅凛鹤自然知道他当时是在迁怒,但徐大贵的处事能力并不适合待在这么重要的位置,就给他做了降职处理,但徐大贵为人老实本分,虽没被辞退,自己却因为当时没有魄力阻止傅武均和刘大明开工而自责,最终自请离去。 傅凛鹤记得徐大贵这个人,当初他盛怒下被他一并迁怒的人。 后来他什么情况他没再关注过,包括国风度假村项目。 时觅当初的出事让他对整个项目、整个项目工程队的人都抱有了极大的恨意。 “徐大贵现在哪儿?” 傅凛鹤直接给柯湛良回拨了电话过去,问道。 他想起当初整个施工队的人全部涌来为他求情的盛况,能得到这么多人拥护的人,他或许能帮忙找出点线索。 “我现在还不知道。”柯湛良老实回,“他离开工地后就没再联系过,我先了解清楚。” “尽快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傅凛鹤说,想起那一阵换施工对的事,“对了,我记得当时我要求撤换刘大明施工队的时候,徐大贵那边说范明先和他的施工队可以接手,你调查清楚,他们当时是否已经进驻工地。” “好的。” 柯湛良应。 “你先去忙吧。” 傅凛鹤再次挂了电话。 时觅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这些名字都是她陌生的。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时觅忍不住开口道,多少有些不确定,就怕傅凛鹤又白忙活了一场。 “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些画面。”傅凛鹤看着她缓声道,“而且上官临临一直很怕你想起过去,你在公司的时候也没和她交恶,也不知道她的阴谋,她没道理会害怕你想起那天的事。” 第1419章 时觅想起几次遇见上官临临的事。 她对她确实有着很深的防备和警觉。 她因为对她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所以虽不解,却也无从探究,只当上官临临时因为她沈妤的身份而心生忌惮,现在来看,不全然是? “好了,事情总会调查清楚,我们先不用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傅凛鹤看她又陷入沉思,怕她又头疼,赶紧出声打断她道,“先吃点东西。” 边说着边拆开刚带进来的外卖。 考虑到时觅身体问题,他点的只是一些清淡的营养粥。 他把粥端到时觅面前,舀起一勺就要喂她。 时觅很自然地就张开了嘴,没有像过去那样和他去争抢勺子。 她自己没发现这个细微的转变,傅凛鹤发现了,不由看了她一眼。 时觅神色看着像在想事情。 “想什么?” 傅凛鹤温声问,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时觅看向他:“我突然想起一个事。” “什么事?”傅凛鹤问,嗓音依然温润低沉,闲聊般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上午去中控室想查清楚徐仁先行踪的时候,中控室的工作人员因为无法确定我的身份,不敢让我进入,当时我身上也没有能证明我和你关系的证据。” 时觅说着看向傅凛鹤,“当时又事态紧急,后来幸好我打通了柯湛良的电话,他告诉他们我和你的关系,他们才同意让我进去。”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这确实是个问题。” 说着看向时觅:“回头我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个职位,你可以插手辉辰集团的所有事物,不用再另行通知我。” “这个也没必要吧?” 时觅说着又缓缓抬眸看向他,眼眸里已经因为接下来的话带了丝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强逼自己迎视傅凛鹤的黑眸,轻声开口道,“当时我被拦下又一时间联系不上柯湛良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还是夫妻关系,我直接拿出结婚证证明我们的关系,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 傅凛鹤舀粥的动作倏地一顿,黑眸看向她。 时觅微微抿着唇,但眼眸是静静看着他的。 “傅凛鹤,要不我们复婚吧。”她开口,声音轻柔而缓慢。 傅凛鹤喉结剧烈地上下起落了几圈,他看着她,但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抿着薄唇,像在极力克制情绪。 “可以吗?”时觅依然保持着微微抿唇微微仰头看他的姿势,轻声重复了一遍。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直接放下手中的餐碗,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就重重朝她吻了下去。 时觅在他的唇压下的那一瞬赶紧把手掌挡在了他的唇和她的唇之间。 “还吃着饭呢。”她赶紧提醒。 傅凛鹤黑眸中隐隐浮起笑意。 “好。”他哑声开口,唇没再吻下去,但也没移开,只是隔着她的手掌静静看她。 时觅不知道他的这声“好”是同意复婚,还是对她还吃着饭的提醒的回应,睁大了眼睛困惑回应他:“哈?” “我们复婚。” 傅凛鹤嗓音依然沙哑,“但这次我们按照正常的流程来,求婚、婚礼,一个都不能少。” “好啊。”时觅眼中也露出了笑意。 傅凛鹤黑眸中笑意更深,但又有几分无奈:“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的计划是徐徐图之,等她已经彻底接受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求婚,没想到时觅自己先提出了复婚的想法。 第1420章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的。” 时觅说着看向他,也不由露出了笑,“总不能每次都要你主动,我也想偶尔主动一下。” 她回来以来他对她的紧张、对她的爱和对她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她对他的爱和依赖也越来越深,她不想去管以前的他和她是怎样的了,现在的他和她都很好,她只想要眼前和未来。 傅凛鹤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她,而后缓缓低下头,额头轻碰着她的额头。 “我喜欢你的主动。” 他的嗓音依然低哑沉缓,但亲昵与她相触的额头泄露了他的情绪起伏。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的主动,时觅能感觉得出来。 每次她稍微释放一点点主动的意思,他的黑眸便像瞬间被点亮,动容的情绪藏也藏不住。 时觅不知道在他们离婚的这两三年里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失落和挫败,她没办法去探究也不想再去追溯,她现在就只想像他爱她那样,也好好爱他。 因此在这样的念头驱使下,她双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更亲近地去贴他的额头。 “可惜了,没有提前准备钻戒。” 她轻声开口,嗓音是带着些许遗憾的咕哝。 她不介意自己主动向傅凛鹤求一次婚,他值得她把握住。 “幸好没有提前准备。” 傅凛鹤哑声回,额头更紧地贴紧她的额头。 “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傅凛鹤嗓音依然嘶哑,看向她,“也欠了一次求婚,如果都让你做了,我欠你的就更加还不清了。” “我又不要你还。” 时觅咕哝。 傅凛鹤只是笑笑,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头发,看着她没说话。 他自然知道她不在意,但当年的仓促结婚一直是他的遗憾。 她当年嫁给他的委屈,他都想一一弥补给她。 虽然这对于失忆的她来说可能已经意义不大。 想到她当初嫁给他时的卑微和委屈,傅凛鹤心里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相处久了,时觅约略能猜得出来他看她眼神的变化是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任由他抱着,不去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响起才松了开来。 电话是瞳瞳打过来的。 她在酒店房间里一直等不到爸爸妈妈回来,心里担心,就给傅凛鹤打了电话过来。 其实早在医院把时觅安顿好后傅凛鹤就有给高姐打过电话,告诉她他和时觅现在有点情况要处理,让她先照顾好瞳瞳。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瞳瞳刚好在睡觉,没接到傅凛鹤的电话,这会儿估计是看爸爸妈妈一直没回来,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等着等着就慌了起来,傅凛鹤电话一接通她带了哭腔的嗓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爸爸,你和妈妈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说到最后的时候人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爸爸和妈妈在医院。”傅凛鹤赶紧安抚她道,“晚点就回去。” 瞳瞳一下忘记了哭泣:“你和妈妈怎么了?” 第1421章 “妈妈突然头疼,爸爸在医院陪妈妈。” 傅凛鹤安抚她道,并没有刻意隐瞒她。 “那妈妈现在好了吗?”瞳瞳急声问,“我想看看妈妈。” 傅凛鹤把手机屏幕转向时觅。 时觅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瞳瞳一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小嘴一瘪,一声带着哭腔的“妈妈”后,眼泪便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时觅被吓到,赶紧安抚她她没事,只是最近睡少了才有点头疼而已,就和瞳瞳平时感冒发烧一样,吃点药就会好。 只是许是对于她之前失踪一事的心里阴影,她安抚归安抚,但瞳瞳泛红的眼眶并没有因此好一些,只是瘪着嘴小声重复:“我想去找妈妈。” 夹着哭腔的沙哑委屈嗓音听得时觅一阵心疼。 “妈妈一会儿就回去陪瞳瞳好不好?”时觅软声对她道。 瞳瞳被眼泪盈满的大眼睛缓缓看向她,而后重重点头:“好。” 傅凛鹤担心时觅的身体状况,赶紧接过话题道:“爸爸先帮妈妈问过医生叔叔,医生叔叔说可以回家爸爸再和妈妈回去找瞳瞳,如果还不能回去,再让姨姨送瞳瞳过来好不好?” 瞳瞳再一次重重点头:“好。” 脸上已经慢慢没了刚才的慌乱无措。 傅凛鹤也稍稍放下心来,安抚了她几句,又对高姐叮嘱了些,这才挂了电话。 “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了。”时觅对他道,“我想回去。” “真的是没什么不舒服了?”傅凛鹤皱着眉,“还是因为担心瞳瞳。” “是真的没事了。” 时觅说着还想起身向他证实,傅凛鹤赶紧压住了她的肩。 “我先去问过医生。”他说,“医生同意出院再出院。” 时觅点点头:“好。” “你先把饭吃完。”傅凛鹤把饭端给她,“我去问问医生。” 时觅点点头:“嗯。” 傅凛鹤去找了医生,医生过来给时觅重新做了个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同意了时觅出院。 时觅和傅凛鹤回到酒店房间已是深夜,瞳瞳还在倔强地熬夜等时觅和傅凛鹤回来,不习惯熬夜的一双眼熬得红通通的,人也不停在打哈欠。 一直到时觅和傅凛鹤推门进来,她才顶着熬得通红的双眼飞扑向时觅,两只手紧紧抱着时觅的大腿,脸也紧紧蹭着时觅的大腿不肯放。 时觅轻抚她脸,软声安抚她:“妈妈没事,瞳瞳别怕。” 连着安抚了好一会儿,瞳瞳才抬起委屈巴巴的小脸看向时觅,小嘴瘪得像是能挂油瓶。 傅凛鹤也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有些后悔把时觅住院的事告诉瞳瞳。 小丫头自小就跟着时觅一起长大,两岁多正是开始懂事最爱妈妈也最黏妈妈的时候,却没想到在最黏妈妈的年纪却经历了差点失去妈妈的阴影。 他什么也没说,蹲下身伸手抱住了瞳瞳,在她耳边很认真地安抚她道:“妈妈只是头疼了一下下,不会有事的,宝贝别担心。” “嗯。” 瞳瞳点头,神色依然是委屈巴巴的,小手也紧拉着时觅的手不肯放,晚上也要抱着时觅入睡。 时觅原本是想着辉辰酒店这边的事情暂告一段落,第二天就飞去南城找“筑界精英”的负责人亲自道个歉,把因为飞海市而耽误的设计案重新拾起来,但看着这样的瞳瞳,时觅实在是放心不下,在海市多停留了一天。 第1422章 时觅把在海市的这一天时间都留给了瞳瞳。 傅凛鹤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处理。 辉辰酒店虽因祸得福,成功逆转了口碑,还把辉辰集团口碑推上了一个新台阶,但这次事故暴露出来的问题不少,因此傅凛鹤特地花了半天时间给全体员工开了个大会,把辉辰酒店暴露的问题做了个详细的总结和策略调整,最重要的是人员调整。 鉴于辉辰酒店管理层欺上瞒下差点酿了大祸的行为,傅凛鹤几乎废掉了整个管理层,另换了一批人上来。 人员调整是极花时间的事,傅凛鹤一整个上午几乎都耗在了工作上,完全抽不出时间陪时觅和瞳瞳。 时觅同样工作繁忙。 那天她请求“筑界精英”的负责人伍总另外宽裕两天他没搭理她后就没再给她回过任何邮件和信息,看着像是完全放弃了这个项目。 秦盛凯在她出发那天特地打电话过来委婉劝她以工作为重后也没再联系过她。 他那句“算了,你先忙你的吧”其实是带了极大的不满,时觅不知道他事后是另外安排了其他人过去处理还是把项目压住了,她这两天有给秦盛凯发过信息询问项目情况,秦盛凯没回她信息,估计心里是对她失望至极的。 对于秦盛凯和盛凯建筑事务所,时觅是深感抱歉的。 但是那天辉辰集团和傅凛鹤面临那样的危机,哪怕时光重来,她还是一样会优先选择陪傅凛鹤过来。 “筑界精英”的设计案花费了大半年时间都定不下来,显然不会是急案,不急于这一两天,如若不然也不会一直压着不做,留到现在给她作为转正的考核了。 再加上这几天确实是秦盛凯亲自批准她的病假期,她也在病假期间完成了工作,她优先选择傅凛鹤也并不算是辜负工作。 但这么想归这么想,但对于工作抱持的责任心,时觅也没办法心安理得觉得自己没有错,因此在确定辉辰酒店这边没什么问题后,时觅便给秦盛凯又发了条信息,询问他“筑界精英”项目的后续沟通情况,表示自己明天可以飞南城找伍总面谈,但和前两天一样,秦盛凯的信息依然没回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气得把她给开除了。 时觅虽小心隐藏着这种担心,但傅凛鹤还是从她频频看手机的动作里看出了她的心事。 “为工作的事?” 把瞳瞳从沙滩上抱到太阳伞下,傅凛鹤看向一旁的时觅,问道。 两人下午带瞳瞳来了海边。 小丫头喜欢看海和玩沙子,还惦记着上一次和时觅林羡琳一起去海边玩的事,因此一大早就吵着要来海边。 时觅刚陪瞳瞳堆了半天沙子,正坐一旁休息,顺便抽空看一眼秦盛凯有没有回信息,看傅凛鹤看过来,便点点头道:“也不知道筑界精英的项目怎么样了,老板一直不回我信息。” “这种和员工玩暴力的老板不要也罢。” 傅凛鹤说着伸手拿过了时觅手机。 时觅误以为他要删掉秦盛凯,赶紧伸手去抢:“欸,别删,我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自离啊。”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谁说我要删?” 时觅:“……” 傅凛鹤看了眼她手机上的“秦总”两个字,指尖一点,直接按下了语音通话。 第1423章 时觅更是吓得厉害。 “你给他打电话做什么啊?” 她问,伸手就想要把手机抢回来。 傅凛鹤倒是没和她争,只是任由她把手机拿去,边对她道:“最高速有效的沟通方式是电话,你与其在这忐忑半天等他回信息,不如直接电话问。”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问……” 时觅看着已经在响铃的手机嗫嚅着道。 傅凛鹤是老板,他不懂她们这种打工人的心态。 她自然是知道直接电话联系更高效,关于在于她对于要不要得到确切答案这个事有纠结。 她一边有种旷班的心虚感,一边又希望能多花时间陪瞳瞳在海市多逛逛,因此发信息询问秦盛宇工作情况是基于工作的责任心,但秦盛凯不回复的话,她也就有了理由在海市多待两天。 “瞳瞳也不是非得在海市玩。”傅凛鹤说,“去南城也一样的。瞳瞳没去过南城,刚好可以顺便去那边看看。” 时觅讶异看向傅凛鹤:“你们也要一起去啊?” 傅凛鹤:“你都特地放下工作千里迢迢陪我过来了,我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飞南城?” “可是公司还有这么多事没处理完。” 时觅不放心,辉辰酒店这次的事故也牵累到了集团,虽说现在危机基本解除了,但这次事件暴露出来的问题,他同样要在集团和酒店其他分店进行相应的调整,而且上官思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这趟去南城还不知道得去多久。 “筑界精英”的伍总人本来就难缠,她还放了他的鸽子,也不知道要怎么为难这个项目,再加上还要去找林羡琳的事,她估计时间不会短。 “没关系。”傅凛鹤说,“公司花这么多钱养人不是让他们来摸鱼的,我在不在公司影响没这么大。” “那你以前还整得跟公司离了你就不会转了似的。” 时觅本能调侃道,话音落下时又微微一愣,很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潜意识里似乎是牢牢记着他以前是怎样一个工作狂人。 傅凛鹤似乎是已经开始习惯她这种下意识带着过去记忆的话语,他看了看她,摇头笑笑:“以前脑子不清醒,错过了很多时光,因此要趁着还有机会,好好补回来。” 时觅也忍不住笑笑:“好啊。那就一起去。” 傅凛鹤也笑笑,点点头:“好。” 时觅看向手机,刚才拨过去的语音通话已经在她拿回手机时就被掐断了,但电话已经是拨通了的,只是秦盛凯没接。 时觅刚想给他再拨一个过去,秦盛凯的电话回了过来。 “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电话一接通,秦盛凯清朗的嗓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从语气里倒没听出任何生气和冷淡的情绪来。 时觅轻“嗯”了声:“嗯,已经处理好了,咱们现在筑界精英这个项目现在还在推进吗?有另外安排人过去对接了吗?没有的话,要不我再联系伍总看看,我去和他面谈。” “不用了。” 秦盛凯平静打断了她,“伍总已经把你踢出这个项目了。” 时觅:“……” 第1424章 时觅没有开免提,两人又是在海边,翻滚的海浪声吞掉了通话声,傅凛鹤并没有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注意到了时觅倏然僵在嘴角的神色,他原本闲适靠着座椅的身体本能朝时觅前倾,手掌也伸向了她通话中的手机。 时觅回过神来,冲他摆手做了一个“没事”的眼神,阻止了他想替她接电话的动作。 “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时觅定了定心神,对电话那头开口道,“他们是对设计作品不满意,还是因为我那天没有依约过去面谈?” “设计案他挺满意。”秦盛凯说,“伍总认为有进一步完善的空间,他不满意的是你的工作态度。” “可是……”时觅想了想,问秦盛凯,“秦总,您觉得我算是工作态度有问题吗?” 秦盛凯也没想到时觅会突然反问,一时间愣住。 “您就实话实说,我这算是工作态度有问题吗?” 时觅重复,在这个问题上很坚持。 虽然她觉得她那天放下工作陪傅凛鹤来海市多少有点对不住公司的抱歉感,但她并不认为这个可以上升到工作态度问题。 虽说她受伤一事和工作无关,但她是因为身为甲方的“筑界精英”把面谈地点约在了机场,她去谈工作过程才遭遇的绑架,不去赴这个工作的约她根本不会白白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她因为这个事被迫休伤病假,但伤病假期间还是坚持完成了工作,她的不出差也是在她的伤病期间,她并没有义务在休病期间去出差。 再退一万步讲,她和伍总不同城,隔着两千公里的城市,他要求第二天面谈她就必须得当晚飞过去,也不看她方不方便,毫无商量余地,相较于指责她工作态度不行,她觉得伍总更显不近人情一些。 他只是甲方,又不是皇帝,一声令下就要人不管身在何方、方不方便地马不停蹄赶去见他,纯纯是有病。 秦盛凯也听出了时觅话里的不悦,语气反而和缓了些: “你的工作态度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嗓音里多少带着些许敷衍的安抚。 时觅也约略明白了他这两天不回她信息的原因,心里多少还在因为这个事气着。 时觅多少也有点被浇了盆冷水般的心灰意冷,她是可以接受秦盛凯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不满意她的工作态度的,但他这样冷处理的方式多少让人心里不舒坦,也不清楚他是想就此裁了她但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还是其他,因此沉吟片刻后,时觅对秦盛凯开了口: “那这个项目咱们还要吗?” “算了吧。”秦盛凯声音听着有些意兴阑珊,“人家既然已经把我们踢出竞争行列了,不做就不做了吧。” 时觅没有说话。 秦盛凯叹了口气,斟酌着道:“时觅啊,筑界精英毕竟是咱们公司的大客户,就这样得罪了,公司也挺难做人的,公司同事意见也大……” 时觅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轻声打断了他:“秦总,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件事确实是我处理不好,之前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您也说过,这个项目是作为我能否通过转正的考核指标,我没能如愿拿下项目,我辞职吧。” “也不是说让你辞职……” 秦盛凯尴尬笑笑,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你刚受伤,身体还没好完全,最近你家里也事情多,所以不如就先给你放个长假,等以后你空下来了,再考虑回来上班。” 第1425章 秦盛凯的话其实已经是辞退她的委婉说辞了。 时觅了解,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客气道:“好的,谢谢秦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愿您和公司越来越好。” “好的,也祝你早日康复,未来越来越好。”秦盛凯也客气道,“你这个月的工资下个月十号会打进你的工资卡里。” 时觅:“好的,谢谢秦总。我入职时间不长,工作也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我就不再去公司了,我工位和电脑您找人接管就好。” “好的,你先好好休息,等恢复好了再回来上班。” 秦盛凯还是维持着嘴上的客气。 “谢谢秦总。” 时觅也客气道了声谢,这才挂了电话。 傅凛鹤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结,面色已有些沉:“他几个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吧。”时觅看他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软下嗓子安抚他道,“就是我弄丢了项目,害公司受了损失,他不好对底下人交代吧,毕竟那天他是当着整个公司的面说这个项目作为我转正的考核标准的,结果我没拿下项目就算了,还惹得对方迁怒于公司,表示以后不会再合作,秦总可能也不好对其他人交代吧。” 在这个问题上她能理解秦盛凯的为难。 她从入职开始就似乎不太受整个团队欢迎,尤其是身为设计部总监的杨枝灵,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杨枝灵不可能不会借题发挥。 面对一群跟了他多年的下属和一个刚入职的新人,秦盛凯肯定是要选择安抚老员工的。 她只是不喜欢秦盛凯这种冷处理的态度。 “什么叫你弄丢了项目?”傅凛鹤不认可她的说法,“一个磨合了近一年还没能把设计案定下来的项目,他真的在意这么一两天?就算他真有这么急,他就没考虑过他临时约行程,别人方不方便、能不能买到票?” “那人家可能想耍个官威,彰显自己是甲方的尊贵身份嘛。” 时觅看傅凛鹤越说越气,双臂已经很自觉地挽上他的胳膊,柔声安抚着他道:“好了,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反正工作机会那么多,我就再找嘛,总会有适合我的。” 傅凛鹤看向她:“你要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么洒脱就好了。” 时觅:“……”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傅凛鹤看着她道,“要是你功成身退也就算了,但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辞退,对方也不是因为你的作品不行放弃的合作,而是觉得是你没有依约面谈才放弃的。那个项目花了你这么多心血,你就真舍得就这么埋了?” 时觅:“……”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傅凛鹤。 他比她以为的还要了解她自己。 她确实舍不得。 她能接受对方不认可她的设计方案,但不是很能接受这种因为所谓的“工作态度”就放弃她的作品的。 “再说了,你从进公司开始就被打压被等着看笑话,结果真要遂了那些人的愿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公司,你甘愿?”傅凛鹤看着她缓缓道。 时觅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倒没什么甘愿不甘愿的,但这样离开公司确实不在她的计划内。 她可以离开公司,但不希望是以这样给公司带来麻烦的方式离开。 她其实在刚才和秦盛凯的通话中就已经计划找个时间亲自去找伍总道个歉,把丢失的项目重新给公司挽回去,而后离开,她不再接手。 傅凛鹤似是早已看穿她想什么,已经伸手拿过他的手机,打开了订票软件:“走吧,我陪你飞一趟海市。” 第1426章 “还不知道人家在不在南城呢。” 时觅赶紧压住了傅凛鹤的手,“前两天伍总就说第三天要去出差,所以才希望第二天见的。” “不在南城就当去度假了。”傅凛鹤说,拿开她的手,“而且,你不是要去找林羡琳?” 时觅还被他抓着的手一顿,不由看向他。 她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个事。 当时她说要去南城出差的时候确实有和傅凛鹤说过她可能知道林羡琳在哪儿,但也不确定是不是,毕竟只是一些零散片段,她想去碰碰运气。 本来那时就要过去的,没想到筑界精英又临时把面谈约在了西城,让伍总的特别助理过来和她面谈。 他的助理和伍总一个德行,也是个不顾别人方不方便的人,临飞机起飞前才通知她去机场面谈工作。 只是没想到林羡琳老家也在机场附近,她过去的时候误打误撞地遇到林羡琳爸妈,被质问了一通又被不小心让林远笙给绑了去,受了伤,去南城的行程也被搁置了下来。 好不容易趁着养伤期间把筑界精英的策划案给做出来,对方刚约好飞南城面谈的时间又遇上海市的辉辰酒店出事,她飞南城的行程又再次因此被搁置了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辉辰酒店这边的事处理完毕,林羡琳的事自然不能再拖。 “找羡琳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时觅看着傅凛鹤道,“她当时离开部分原因本来也是因为我,我想和她好好谈谈,有你在可能没那么方便。” “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傅凛鹤说,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 时觅想起最近十多天来她又是被绑架又是在酒店差点出事的,也不忍他再为她担心,终是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吧。” 傅凛鹤笑笑,手掌心习惯性在她头上揉了揉以后,这才开口道:“也是该给柯湛良把林羡琳找回来了,这一阵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你先别和他说。”时觅赶紧阻止,“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羡琳又是怎么想的,还是要先问过羡琳的意思,尊重她的意愿。” “那是自然。” 傅凛鹤说。 他也没闲到有功夫去给别人当红娘。 在林羡琳和柯湛良的问题上,他以时觅意愿为主。 时觅又是以林羡琳意愿为主,柯湛良只能先晾一边。 时觅想着柯湛良为她和傅凛鹤鞍前马后的忙活,都自觉有点对不住柯湛良。 “他没本事留住人,吃点苦是应该的。” 傅凛鹤安慰她,长指在手机屏幕点了点,已经很快买了飞南城的机票。 他买的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票,没有刻意去赶时间。 早上一家人悠闲吃了个早餐才去赶的飞机。 时觅早在昨天定下机票后就给“筑界精英”的苏特助发了条信息,询问他伍总是否还在南城。 但和秦盛凯及伍总一样,苏特助也是没回她信息。 经历过前面两个人处理工作的态度,时觅已经淡定。 她没有着急催问他,也没必要,发信息也不过是为了打电话提前做铺垫,要不然直接打电话显得唐突。 在去机场的路上,时觅抽空给苏特助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特助电话倒没拿乔,响铃了两声就接了起来。 “苏特助您好,我是时觅。” 电话刚一被接通,时觅便客气自报家门。 “哦,是时设计师,您好您好。” 苏特助微信上高冷不回信息,但电话里声音却是热情的,“不好意思,这两天工作太忙,没太顾得上微信信息,昨天您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我在开会,还想着会议结束就给您回过去,没想着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个事。” “没事没事,是我打扰了。”时觅也和他客气道,继而转入正题,问起伍总是否还在南城。 “时设计师找伍总是有什么事吗?”苏特助问。 “就想为那天没能如期赴约的事亲自和伍总道个歉。”时觅语气温软客气,“这个事是我不对,我想亲自向伍总道个歉。” “伍总倒还是在公司,他临时有事,所以暂时取消了前两天的出差。” 电话那头的苏特助依然客气带笑,“不过道歉就不用了,也不是多大点事,伍总太忙了,不好约。” 也不知道是欣赏时觅的设计还是那天接触下来对时觅印象还好,苏特助的态度和那天的高傲相比多了几分礼貌。 “没事。”时觅也微笑回他,“我先约约伍总试试。” 又和他道了声谢,这才挂了电话。 傅凛鹤就坐在她旁边,有全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对方对“伍总”的介绍让他不由皱了皱眉。 第1427章 傅凛鹤目前虽没有这位“伍总”的详细背景资料,但时觅和他通过一次电话,从声音里听得出来,对方还很年轻,而且似乎还是个二世祖,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时觅因为已经接触过,约略知道对方什么脾性,因此并没有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她一挂断电话就给伍总发了封邮件,为自己没能按他约定的时间过去道歉,并表示希望能和他见一面,当面道个歉。 和她预想中的一样,一直到他们到南城的辉辰酒店办理入住,伍总也没回她邮件。 时觅没有伍总的微信,只有电话。 她尝试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被转接到了苏特助那里。 “时小姐,伍总不会轻易见无关紧要的人的,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电话那头的苏特助依然是客气带笑的。 时觅没想到电话就这么被转接到苏特助那里,还没来得及尴尬,苏特助已经挂了电话。 傅凛鹤转头看向她:“对方不同意?” “电话被转接给了他助理。” 时觅收起手机,看向傅凛鹤,“同样是总裁,也没见你把电话转接到柯副总那里去。” “正常来说,我的电话也到不了一般的人手上。” 傅凛鹤说。 对于那位伍总把电话转接到助理手机的做法倒不做评判,毕竟每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管理那么大个公司,电话找过来的人不少,不可能每个电话都接。 在那位伍总那里,时觅已经是属于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把电话转接到助理那里很正常。 时觅自然也知道,长吐了口气,正要开口,傅凛鹤已经抬手揉了揉她头:“好了,不是多大事,明天我陪你过去看看。” “不用。” 时觅赶紧阻止,“我自己去就行,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能什么都让你替我出面的。而且你工作也忙。” 她不太习惯什么都依靠傅凛鹤。 这本身就是她该解决的问题,带着傅凛鹤一起过去不像是去道歉,反而像是去讨债的。 而且傅凛鹤工作也是真的忙。 辉辰酒店刚出事,因为出事造成的连锁反应也不少,多少事还等着他去处理,他陪着她飞这一趟已经是耽搁了他很多时间。 傅凛鹤倒没坚持:“也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告诉我。” 时觅点点头:“嗯。” 而后转头去收拾行李。 他们入住的酒店还是辉辰酒店在南城的分店,也还是要的总统套房。 瞳瞳中午在飞机上没睡,来酒店的路上才在车上睡了过去,这会儿已经被高姐带回房间休息。 傅凛鹤过来帮时觅一起收拾,但只收拾到一半就被工作电话给叫了过去。 就像时觅预料的一样,辉辰酒店出事的问题引发的连锁效应,还有不少问题都在找他定夺和处理。 像原本一些稳定的客户因为辉辰集团出事迅速抽身的,这会儿又都找了回来,但还要不要继续合作,下面的人不好做决定,都请示到傅凛鹤这边来了。 傅凛鹤的电话从飞机落地手机开机就没断过。 时觅没有打扰他,只专心把行李箱的衣物收拾妥当,便先去忙自己的工作。 傅凛鹤打完电话给餐饮部打了个电话,让餐饮部准备些餐食送过来,便转身和时觅叮嘱道: “我让餐饮部送了些吃的过来,你一会儿吃完先去休息,我去趟分公司。” 第1428章 辉辰集团在南城有分公司,但不算大,不是什么大区总部,就是一个单纯的分公司,因此傅凛鹤平时很少过来,一般都是看公司报表就行。 现在好不容易过来这么一趟,他定是要亲自过去走一趟的。 时觅有留意到他在飞机上查看南城分公司项目。 因而时觅点点头道:“好的,你先忙你的。” “需要召开个会议,会议可能会有些长。” 傅凛鹤叮嘱,“如果饭点我没回来,你和瞳瞳先吃饭。” “酒店的饭吃不习惯的话,可以去附近商场看看。”傅凛鹤继续叮嘱,“附近的天街商场有家粤餐厅不错。” 傅凛鹤说着看了眼表,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算了,还是我陪你们去吧。我晚点吩咐餐饮部,给你们准备些吃食,我回来再陪你们一块去。” 到底是不太放心时觅和瞳瞳出门。 南城不是什么大都市,也不在什么交通枢纽上,上官思源一个常年在国外长大的人触角不可能伸到这边来,只是虽然心知这点,一想到时觅肚子带瞳瞳出门,他就莫名升起几分担心,估计是被她出事的事给闹得ptsd了。 时觅理解傅凛鹤的担忧,笑着对他道:“行,我们等你吃饭。” 但又想起瞳瞳醒来在房间怕是会待不住,两岁多的小朋友正是社交需求正旺又爱往外跑的年纪,因而又对他道:“一会儿瞳瞳想去外面玩的话,我和高姐就带她随便走走。” “好。”傅凛鹤点头,不忘叮嘱了声,“注意安全。” “知道啦。”时觅差点没叫他一声“爹”。 傅凛鹤只是无奈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出门。 时觅其实没什么睡意,刚才在飞机上她已经小憩了一会儿。 她对睡眠的需求不大,白天小眯一会儿就足够,因而收拾完衣服她一下就空了下来,想出去在附近看看,又怕傅凛鹤担心,想了想后终是打开了电脑,打开了“筑界精英”的项目。 时觅重新审视了一遍上一份设计方案,想了想后,又做了些改动,并把项目主题和南城的文化背景融合了一下。 修改完以后她给“筑界精英”的伍总又发了一份邮件过去,邮件里情真意切地道了个歉,并把自己把项目改动的想法陈述了出来。 她想试试看有没有可能靠作品让对方给个商谈的机会。 但和之前的一样,邮件发了过去,却连都没被过。 不近人情的程度看来比傅凛鹤有过之而无不及。 脑子里冒出这句话的时候时觅又是忍不住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傅凛鹤是不近人情的人。 她有记忆以来的傅凛鹤和不近人情四个字就完全不搭边。 “妈妈。” 耳边突然传来瞳瞳的声音。 时觅回头,看到顶着一头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的瞳瞳飞扑向自己。 许是睡饱了觉,小丫头的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人一扑抱住时觅的大腿,就仰起笑脸笑眯眯和她打招呼:“hello。”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心情好到飙起了英语。 “hello。”时觅也微笑和她打了个招呼。 “hello。”小丫头又回了一声,这才困惑地四下张望,“爸爸呢?” 时觅摸她的头:“爸爸去上班了呢。” 瞳瞳眼睛一亮:“那我们去找爸爸。” 第1429章 “可是爸爸要工作怎么办?” 时觅在瞳瞳面前蹲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去逛商场好不好?” 但两岁多的小丫头正是秩序期和自我意识正盛的时候,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好。” 又瘪着嘴道:“我想去找爸爸。” 说到最后时嗓音还带了丝哭腔。 时觅看着心疼,赶紧抱着她安抚,同意带她去找爸爸,小丫头马上眉开眼笑了起来。 “那我们去换衣服。” 拉着时觅的手就往房间里走,整个人开心得像要过年般。 时觅给瞳瞳换了衣服,整个人开心得像要过年似的。 这一阵因为时觅工作、受伤和辉辰酒店的事,两人能陪她的时间极少,除了昨天,几乎没有一起带她去玩的时候。 时觅也舍不得让她失望,给她换了衣服后就带她过去找傅凛鹤,高姐也随他们一起过去。 辉辰集团分公司在南城的商务区,也是南城的繁华区,距离同在繁华区的辉辰酒店不算远。 时觅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车子很快在写字楼前停下。 这还是时觅第一次来。 写字楼很高,辉辰集团分公司在这边租了一层楼而已。 时觅并不知道辉辰集团分公司具体在几楼,傅凛鹤在忙工作,她这么带着个小孩上去找人显得过于招摇,也容易打断其他人的工作,因此一走进一楼的大厅,时觅便对瞳瞳道:“爸爸还在楼上工作,我们先在楼下等爸爸,好不好?” 瞳瞳对这个安排倒没有异议,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一楼大堂有休息区,时觅本想带瞳瞳过去那边等,但小丫头从落地玻璃看到了隔壁商场的户外儿童乐园,想去那边。 时觅和高姐一起带她过去。 游乐园有海洋球池和积木,小丫头一进去就忘了其他。 时觅让高姐先进去陪她玩,她给傅凛鹤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她们现在公司隔壁商场的儿童乐园,让他忙完了直接过来就好。 信息发送出去,时觅这才收回视线,朝一旁玩得入迷的瞳瞳看了眼,这才打量向四周,没想到在这随意的一扫中,她意外看到了“筑界精英”几个大字招牌,就在斜对面的写字楼上。 时觅动作本能一顿,下意识朝那边多看了两眼。 那栋写字楼顶上挂着的确实“筑界精英”的招牌。 时觅有些意外。 她虽然在来之前已经查过“筑界精英”的公司地址,但只标注在哪条马路几号而已,她对南城不熟,对这个方位没有什么认知。 时觅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没想到斜对面街道还真是“筑界精英”所在的马路。 她没想到竟会这么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公司附近。 “筑界精英”就在斜对面,走过去也就过个马路,一两百米的距离而已,很近。 时觅不由看向还在堆积木的瞳瞳和看着她的高姐。 瞳瞳玩得很入迷,高姐也在耐心陪她搭积木。 她想了想,走过去,在瞳瞳面前蹲下,对她道:“瞳瞳,你先在这里陪姨姨玩,妈妈去对面楼上处理个工作,好吗?” 她说着指了指对面的“筑界精英”:“妈妈最多去一个小时,好不好?” 瞳瞳抬头朝对面写字楼看了眼,又抬头朝她爸爸工作的写字楼看了眼,像是在衡量两边的距离,衡量完她就点了点头:“好。” 又嘱托道:“等一下爸爸下来了,我再和爸爸去找妈妈。” “好。”时觅摸了摸她的头,点头同意,又转头对高姐叮嘱了几句后,这才起身过去。 第1430章 时觅进“筑界精英”之前先在楼下的打印店把她修改的设计案打印了出来,这才进去。 和辉辰集团一样,“筑界精英”的办公区也是占据了一整栋的写字楼,只是写字楼不如辉辰集团大厦的气派和高,占地面积也小了很多。 但和辉辰集团大厦一样,楼下一楼大厅是公司前台,时觅一到那边不可避免地被拦了下来。 “你好,我叫时觅,请问伍总在吗?” 时觅上前,问道。 “伍总刚出去了。”前台皱眉道,看向时觅,“您找伍总有什么事吗?” “我想把这份设计案交给伍总。” 时觅边说着边将手上新打印的设计案递了上去。 前台接过来看了眼,确实是公司的项目。 她把方案合上,很是遗憾地对时觅道:“可是伍总已经出去了耶,要不您改天再来可以吗?” 她人还很年轻,看着似乎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比较单纯,没什么心眼,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伍总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时觅问,“他出去多久了啊?” “就刚出去十多分钟吧。” 前台小姑娘应道,“估计得个十多分钟才回来吧,刚才好像有听到他有和同事说去对面派出所换个身份证。派出所人不多的话应该快回来了。” 时觅下意识朝门外看了眼。 前台小姑娘还很好心地给她指了指前方:“派出所就在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很快的。” “好的,谢谢。” 时觅转头真心和她道谢,“我方便在这里等会儿吗?” “可以的。” 前台小姑娘微笑点头应道,还主动从工位走出来,引领时觅走向一旁的会客区,还贴心给时觅端来了一杯温水,礼貌而周到的样子与时觅认识的“筑界精英”有些反差。 “您先在这稍坐一会儿。” 前台小姑娘给她端完水后,又微笑对她道,“一会儿伍总回来了我叫你。” “好的,麻烦你了。” 时觅真心和她道谢,不知是不是在盛凯建筑事务所遇到的人都不太好,眼前的前台小姑娘让她觉得格外亲切。 小姑娘是真的没什么职场上的老油条味儿,被时觅这么一道谢,脸颊上都飞起了些许红晕。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 又叮嘱了她两句,这才回到她的工作岗位上。 时觅注意力也回到了手机上。 刚才发给傅凛鹤的微信他还没回,估计还在开会,没功夫看手机。 她暂时没什么事,想了想便给高姐发了微信视频,陪瞳瞳聊聊天。 瞳瞳原本还在闷头玩积木,看到时觅发视频过来,一双大眼都雀跃了起来,仰着小脸和时觅叨叨个不停,明明是刚离开眼前没几分钟。 时觅所有心思和注意力也全都落在了瞳瞳身上,直到前台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声“伍总”从身后响起,时觅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回头。 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人看着还很年轻,和傅凛鹤差不多,但面容相较于傅凛鹤严厉很多,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 看到前台小姑娘和他打招呼,他朝她看了眼,并没有回应。 前台小姑娘似乎早已习惯,并没有因此而怯场下来,人也已经急急从工位走了出来,手伸向时觅这边介绍道,“伍总,有位叫时觅的建筑设计师找您。” 时觅赶紧匆匆和瞳瞳道了声别,站起身, 走向眼前的高大的男人,客气而礼貌地对他道:“伍总您好,我是时觅。” 第1431章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认识。” 很冷淡直接的一句话后,他已经看向前台小姑娘,面容已经严厉了起来,“我没提醒过你,访客需要预约?” 声音也是严厉的。 小姑娘大概是没被领导训过,一下就红了眼眶,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伍总,是我疏忽了……” 说着说着人就哽咽了,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 时觅看不过去,上前对伍总道:“伍总,是我要求留下来等您的,和她没关系,请您不要为难她。” 伍总瞥了她一眼。 “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你。” 显然对她的名字也是没印象的。 时觅理解,毕竟同时把项目交给这么多公司,换了这么多人来接手,记不得设计师很正常。 “我盛凯建筑事务所的设计师时觅。”时觅作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就是上周我把你们公司项目发您的时候,您约我第二天面谈……” “原来是你……” 伍总打断了她,“我没告诉你们公司,合作已经结束了吗?” “伍总中止合作是因为我不能如期赴约吗?”时觅问。 “对。”伍总很坦然地点了个头,“我对设计师就一个要求,随叫随到。” 时觅:“……” “我以为合适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时觅开口。 “作品是第一决定因素。”伍总不否认她的说法,“但也得保证我随时能找得到人。我很忙,没时间等人。” 说完,他人已朝电梯间走去。 时觅疾步跟了上去:“抱歉,伍总,是我不明白您的规矩,导致影响了项目进度,是我的问题,这个事和盛凯没任何关系,希望您不要因为我个人而影响对盛凯的印象。我已经从盛凯离职,伍总可以放心把项目交给盛凯。” 伍总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辞职了还跑过来做什么?” “您和贵公司是盛凯的重要客户,因为我的失职导致盛凯失去您这么重要的客户,情理上我应该为此负责。”时觅坦然看向他道,“所以希望伍总看在与盛凯多年的合作情分上,再给盛凯一个机会。” “没这个必要。” 伍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时觅。 “您可以先看看这份设计案再做决定。”时觅把手中的设计案递了过去。 伍总只是简单瞥了眼封面便将设计案从时觅手中抽走,反手扔进了垃圾堆:“没这个必要。” 时觅:“……” “伍先生好大的威风。” 傅凛鹤的声音突然从门口方向传来,声线冷淡,隐隐带了几分沉怒。 时觅本能回头,看到从玻璃旋转门进来的傅凛鹤。 他身上的西装衣角被风微微掀起,发丝也有些被风吹乱的痕迹,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时觅估计他看到了她留给他的微信,心里不放心直接跑过来了。 心里因为这样的猜测一暖,她不由冲他露出笑:“你怎么过来了?” “不放心你。” 傅凛鹤说,人已走到她身前,手臂很自然而然地伸出握住了她的手。 第1432章 伍总看向傅凛鹤。 他认得傅凛鹤,这两天在各大社交平台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主儿。 倒不是他要刻意关注,毕竟算半个同行,大数据把他机场采访的视频推到了他这儿,他也就随便看了几眼,但没有注意到时觅。 时觅被傅凛鹤护在身后,没有露半丝脸,连着装都露得不多。 他不由朝时觅看了眼,但并不能确定眼前的时觅就是采访视频中的女人。 但这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看向傅凛鹤的面容并没有任何变化。 “是这位女士打扰了我。” 伍总开口,嗓音是一如之前的冷傲,“傅先生想要替这位女士打抱不平,不如先教这位女士职场之道。” “不如伍总先教教我什么是职场之道?” 傅凛鹤嘴角冷淡勾了勾,人已倾身拿起被伍总扔进垃圾桶的设计案。 他指尖捏着设计案,冲伍总晃了晃:“伍总看不上可以不要,但请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东西是被强塞过来的,不是我要的。” 伍总也无所畏惧地迎视着傅凛鹤的目光,“傅总既然要当宝贝,那就送您算了。” 说完,他还客气颔了颔首,转身一把按下电梯。 电梯门随即开启。 伍总转身进了电梯,但电梯门并没有马上合上。 他看向门外的傅凛鹤。 傅凛鹤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伍总,俗话说做人留一线,尤其是生意场上。伍先生,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为你刚才的行为道歉,要么我们谈判桌上见。” 伍总伸向电梯按键的手微微一顿,他看了傅凛鹤一眼,嘴唇微微抿起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伍总最终选择了不道歉。 傅凛鹤抬眸朝电梯上方看了眼,拉起时觅的手,转身出了门,一直到门口才停了下来。 他仰头看向写字楼顶部,“筑界精英”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谈判桌上见”代表的是什么,但看傅凛鹤面容微微绷紧,不由拉了拉他的手,软声对他道:“这不是多大的事,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不用为我抱不平。” 傅凛鹤收回视线,看向她。 “你不在意,但我在意。”傅凛鹤说,晃了晃手中的设计案,“他可以选择不要,但不能糟蹋。” 时觅朝那份设计案看了眼:“也不是什么值得珍视的项目,就一个工作……” 解释的话又在傅凛鹤看过来的眼神下慢慢弱了下去。 傅凛鹤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时觅看了看他,嘴张了张,终是什么也没说,她自然知道他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 她只是觉得他没必要为她费这个心神。 傅凛鹤也没再说什么,手臂揽过她:“走吧,瞳瞳还在那边等着。” 时觅点点头。 ----------------------- 伍总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办公室,傅凛鹤话里的警告让他没来由地升起些许烦躁。 他并不认为他刚才有什么错,一个纠缠不放的设计师和上门的推销员没任何分别。 第1433章 苏特助看到他黑脸进来,担心叫了他一声。 “伍总?” 伍总黑沉着脸没有应,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声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出什么事了?” 苏特助小心翼翼地问道,跟在伍总伍天成身边多年,他多少了解他的脾气,也不敢多问。 伍天成只是沉着脸,没有说话,人已经一把拉开座椅,坐了下去,另一只手也跟着把电脑开了机。 电脑刚启动完成,邮件便一封接一封地涌了进来,“”的邮箱名字落入眼中时,他压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点开了邮件,果然是时觅发过来的设计案。 他脸一沉,想也不想便直接把邮件给删了。 苏特助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删邮件,诧异问了声:“怎么删了啊?时觅这个设计师蛮厉害的,建筑系世排第一的名校毕业,大学就参与了不少知名建筑的设计,研究生期间在国外也参与了不少当地的项目,人一回国就拿下了辉辰集团国风度假村项目……” 他不提辉辰集团还好,一提伍天成的脸又黑了几分。 要说他对时觅有多大的意见倒不至于,一个素未谋面的设计师而已,能有多大恩怨。 他只是单纯不喜欢她这种推销员式的行为,是傅凛鹤的态度让他将这份不满变成了迁怒。 筑界精英和辉辰集团的子公司虽有一些简单的生意上的往来,但他和傅凛鹤没有接触过,不了解他,原本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喜恶,他单纯是对傅凛鹤刚才表现出来的气势反感。 混迹生意场这么多年,谁不是看在他身世地位的份上礼让他几分。 苏特助也注意到了伍总陡然黑沉下来的脸,吹捧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间,不敢再多言。 他那天在机场见时觅的时候并没有认真了解过她这个人和作品,但交流过程比较愉悦,时觅是那种说话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很温柔的人,态度也谦逊有礼,并没有因为他的临时要求面谈而有任何的不满,作品也是他喜欢的,因此他对时觅印象不错,事后还特地去详细了解了一下她的履历,才发现她的履历这么惊人。 他是想为时觅说话的,但看到伍总这个脸色,也不敢再多言,最终在伍天成一声不耐的“出去”后走出了伍天成办公室。 他的微信上还有时觅昨天感谢他的话。 想到时觅千里迢迢特地飞过来想要挽回这个项目,怕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想了想,他还是给时觅回了条信息过去。 “时小姐,伍总下定决心的事从不会随便更改,您也别忙活了,就当来旅游吧,在南城玩得开心。” 时觅收到信息时正在餐厅里,正和傅凛鹤和瞳瞳准备吃饭。 傅凛鹤正在点餐,看到她拿起手机看信息,便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伍总的助理给我发信息,委婉劝我放弃。” 时觅说,顺道给苏特助回了个信息过去:“好的,谢谢苏特助,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这才放下手机。 “这样的人不值得合作。”傅凛鹤说,把菜单递给她,“看看还想吃什么。” “好。”时觅接过菜单,翻了起来。 瞳瞳就坐时觅旁边,人正无聊着,也赶紧凑了上前。 傅凛鹤没打扰两人,朝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手机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信息。 时觅那份给筑界精英的设计案就放在一旁的桌上,傅凛鹤放下手机时看了眼,便顺手拿了过来,翻了开来,俊脸随着慢慢翻开的设计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时觅一点完餐就看到了傅凛鹤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解看向他: “怎么了?” 第1434章 “这个设计案伍天成看过吗?” 傅凛鹤。 “哈?”时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伍天成是谁。 “伍总。”傅凛鹤提醒。 “哦。”时觅恍悟,“应该没看过。我过去之前看邮箱邮件还是未读状态,刚才又发生那样的事,我估计他都把邮件删了。” 又忍不住不解看向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前些天研究过‘筑界精英’的所有竣工项目,有大致了解伍天成的风格喜好。”傅凛鹤指腹摩挲着设计案,看向时觅,“那些成品项目全部属于中国古典主义风格,对细节要求很高,尤其对具体的朝代风格有一个很具体的呈现,比如他们家在宁市的海上度假村项目,就是很典型的唐风,从整体到细节都属于唐代风格,不掺杂任何其他朝代的元素。” 他说完把手中的设计案朝时觅晃了晃:“他对你们的要求应该只是说什么国风、古典主义,对吧?” 时觅点点头:“对。”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的设计案能通过他的审核。”傅凛鹤开口,“国风也好,古典主义也好,是一个很泛的概念,大多数人对此的理解就是融入国风元素,但不会考虑到这个元素是属于汉朝风,还是隋唐风,亦或是宋朝风格。我虽然不知道伍天成到底什么来头,但我记得北市有个伍家是大家族,祖上几辈都是专门进行史学研究的,我怀疑伍天成属于北市伍家,从小耳濡目染下对这些史学细节相当了解,所以才对你们的设计方案相当挑剔。” 一个某领域的资深专家很轻易就能一眼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脾气好的会耐心指正,但傲慢如伍天成,一个电话就把人踢出竞争队伍,是不可能再给对方机会的。在他那里,细节出错就等于不专业,他不会和不专业的人合作。 时觅很是意外地看向傅凛鹤,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 她其实有专门研究过筑界精英的竣工项目,但并没有傅凛鹤这样的敏锐细致,只是知道对方偏爱古风,却不知道是个对朝代细节精准度这么吹毛求疵的人。 在她受伤在家的这些日子,傅凛鹤大多时候是陪她在家办公的,在她研究那些建筑资料的时候,他也会随手拿起来看一两眼,她以为他只是消遣,没想到是在帮她比对。 “你这脖子上顶着的是人脑还是电脑啊?” 时觅忍不住开口。 感觉这所有的信息一进入他的大脑便被自动排列组合筛选,最后得出结论,关键是,没有那么丰富的知识储备和细致的观察力,根本不可能发现筑界精英的每一个项目都是精准落地到每一个朝代的风格。 她估计伍天成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如若不然也不会一个项目磋磨了大半年没半点进展。 他要是自己清楚,早把需求梳理清楚了。 “也可能是被植入了芯片的人脑。” 面对时觅的嘀咕,傅凛鹤笑笑应道。 时觅又不由朝他看了眼:“真羡慕你这颗脑袋。” 难怪能领导这么大个集团还精神奕奕。 “你也不差。”傅凛鹤说,看了眼正大睁着眼睛眼巴巴看他和时觅的瞳瞳,“只是把心眼子都使在了别处。” 时觅:“……我怀疑你在内涵。”内涵她瞒了他瞳瞳的事。 “嗯哼。”傅凛鹤直接回了两个单音节。 “会不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时觅打量了他一眼,“你这人机脑不像有bug的样子。” 没有bug,她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你对自己认知有误。”傅凛鹤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道。 时觅:“……” 傅凛鹤已经把话题重新导回到手中的设计案上:“你这份设计案和别人的比,除了设计风格更奇诡独特,最明显的优势是,你的元素很统一,全部是魏晋风格,没有任何错处,这对伍天成来说是惊喜,他一定会回头找你。” 第1435章 时觅狐疑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设计案翻了翻。 “真的假的?” 她怀疑问道。 她这一稿的修改就是统一了所有的元素风格,倒不是因为知道伍天成有这么个习惯才这么做的,纯粹是她的强迫症犯了而已。 傅凛鹤并没有直接说真假,只是看着她笑道:“你可以等等看。” 时觅也不由笑笑:“不等了。反正我也努力过了,伍天成不愿意回心转意把项目给盛凯,那秦盛凯只能自认倒霉,眼瞎招了我。” 完全是自嘲的语气,倒没什么不开心的。 傅凛鹤是乐于看到她这样的不在意的。 她责任心重,很容易把一些不是东西归因到自己身上,并尽可能去弥补。 “那就别管他了。”傅凛鹤倾身从时觅手中拿回那份设计案,“放着这么个天才设计师不要,不管什么结果,都是伍天成和秦盛凯应得的。” “就是。” 时觅笑着道,她喜欢他说她是“天才设计师”时的样子,眼神有种骄傲又欣赏的感觉。 “这个项目就到此结束了。”时觅说,“本来过来就是为了找羡琳的,找伍天成只是顺带的事,既然他是这样的人,没有他这个项目也当是给前同事造福了。” 说完她举起饮料杯,冲傅凛鹤敬道:“祝我脱离苦海。” 傅凛鹤也端起饮料杯和她碰了一下,看着她端着饮料喝了一小口。 他并没有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时觅敬他酒那次。 那时她作为国风度假村项目的首席设计师出席项目开工仪式,在随后的晚宴上,她特地端酒过来说要敬他一杯,谢谢他对她学业和事业的成全,也为曾经对他说过的过分话道歉。 他那时就知道,她在和他告别。她要走了,带着还没机会相认的女儿,再一次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那次的事有了阴影,她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要敬他一杯时,他心脏竟莫名紧了一下,明知道现在的她不会离开。 “怎么了?” 喝完饮料发现傅凛鹤正盯着她出神,时觅不由困惑问道。 “没事。”傅凛鹤冲她笑笑,把饮料杯放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旧事?” 时觅看了眼他轻放下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端着的杯子。 “傅凛鹤,我敬你一杯吧。” “怎么突然想要敬我?” “谢谢你……让我有了今天。” “还有,就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那时对你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我很抱歉。” “你累了,先去休息室休息会儿吧。” …… 某些零散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凌乱起伏,端着高脚杯的她,面色淡冷平静的傅凛鹤,她执意想敬的酒和他强行取走的酒杯,凌乱的画面相互交织。 时觅下意识伸手扶住了额头。 傅凛鹤面色一变,倏然起身,上前一手取下她手里的杯子,一手轻托住他的头,急声问道:“又开始头疼了吗?” 时觅低垂着头轻轻摇了摇,没有说话。 第1436章 “我们先去医院。” 傅凛鹤看她不说话,嗓音一下急沉了下来,手臂横过她的腰就要将她打横抱起。 时觅手掌压住了他的手,微微摇头,但并没有说话。 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傅凛鹤看不清她的神态。 瞳瞳也被时觅突然的反应吓到,人一下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手抓着傅凛鹤的衣袖,“妈妈,妈妈”地着急叫她。 时觅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向傅凛鹤。 她脸色是苍白的,但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极其复杂的。 不知怎么的,傅凛鹤一下就想起了失忆前的时觅,那次要敬他酒被他强行取走酒杯时她欲言又止看向他的眼神。 他扶着她双肩的手掌一下失控收紧。 时觅吃痛地皱了眉。 傅凛鹤回过神来,当下松了手,但并未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同样复杂。 瞳瞳年纪虽小,但还是敏感察觉到了她爸爸妈妈之间的气场变化。 她困惑地看了看傅凛鹤,又看了看时觅,小嘴一瘪,整个嘴角都耷拉了下来,不安看向一旁的高姐。 高姐同样是被这突然的气氛变化给闹得一头雾水,但看小朋友快哭了,赶紧上前抱过她。 “没事,宝贝别怕,妈妈没事。” 她抱着瞳瞳连声安抚,一边安抚一边不时担心看向时觅和傅凛鹤。 时觅似是稍稍回过神了些,慢慢转头看向瞳瞳。 她的目光刚和瞳瞳对上,瞳瞳小嘴再次一瘪,两泡眼泪迅速涌上了眼眶,泪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时觅也一下乱了手脚,赶紧上前抱过她:“妈妈没事,瞳瞳别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瞳瞳的情绪感染道,她安慰到最后时,嗓音也有些不受控地哽了哽。 傅凛鹤已经顾不得瞳瞳。 他所有的注意力全落在了时觅身上,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动也不动。 但瞳瞳的情绪变动显然是在他和时觅的情绪变化上。 时觅的安抚并没有让她平静下来,只是一边抽噎一边抬头看傅凛鹤。 看傅凛鹤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神复杂地看着时觅,她又抽噎得更厉害,小手紧紧攥着时觅的衣服。 时觅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她哭得红了眼眶,眼泪也有点不受控地想往眼眶外涌,又被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傅凛鹤,眼神里已经不自觉带了丝求助。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在时觅面前半蹲了下来,一只手抚摸瞳瞳的脸,一只手伸向她腋下。 “瞳瞳来,爸爸抱。” 他开口,嗓音异常低哑。 瞳瞳的哭闹有瞬间的停滞,她睁着泪眼婆娑的双眼看了看傅凛鹤,又看了看时觅。 时觅也柔声安抚着她道:“爸爸在这呢。” 瞳瞳的小嘴瘪了瘪,但人总算是不哭了,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后,人才慢慢直起了身,把双臂伸向傅凛鹤。 傅凛鹤将她抱了过来,重新坐回了餐桌前,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涕泪。 瞳瞳安静任由傅凛鹤给她擦拭,但哭得红肿的双眼却片刻不离地看着时觅,一直到看到她坐正回了餐桌前,才沙哑着嗓子小声地开口:“妈妈,你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下,傅凛鹤给她擦拭涕泪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看向时觅。 第1437章 时觅勉强牵唇一笑,柔声对她道:“妈妈没事。” 但她的回答并没有让瞳瞳满意。 她小嘴瘪了瘪:“妈妈骗人。” 时觅:“……” 好在傅凛鹤及时给她解了围: “妈妈刚才只是身体不舒服,瞳瞳别担心。” 他的嗓音徐缓温柔,一下就就把瞳瞳的注意力给带离了刚才的关注,当下只记得妈妈身体不舒服了,人于是很乖巧地站了起身,小手掌学着傅凛鹤刚才的样子在时觅头上摸了摸,边担心问她道: “妈妈现在舒服了吗?” 懂事而关切的语气让时觅鼻头又忍不住一酸。 她点点头:“嗯,妈妈现在好了。” “真的好了吗?” 瞳瞳白嫩的小脸还是一脸担心,小手还来回轻摸着她的头,边道,“妈妈要去医院吗?” “妈妈不用去医院。”时觅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妈妈真的没事了。” 傅凛鹤已经看向她。 “头还疼吗?” 他问,嗓音轻软了下来。 时觅轻轻摇头:“不疼了。” 但眼睑微垂,有点不自觉地回避他的眼神,双手也有点无措地握着面前的水杯。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瞳瞳。 许是看到了他和时觅的正常交流,瞳瞳脸上的惶恐不安终于卸了下来。 她的鼻头和眼睛因为刚才这一顿哭还很红肿。 傅凛鹤端过她的餐点,人刚拿起她的勺子,她便把手伸向了傅凛鹤的手,着急道:“我自己吃。” “好,瞳瞳自己吃。” 傅凛鹤拉过她的餐椅,把她放回餐椅上,又把她的餐盘和勺子给她,瞳瞳自己便闷头吃了起来,专注力一下被拉走。 傅凛鹤抬头看向时觅。 时觅也正看着瞳瞳吃饭,看他看过来,她看了他一眼,不大自在地轻咳了医生,微抿着唇稍稍将视线从他脸上偏移了些。 “你想起来了,是吗?” 傅凛鹤看着她,轻声开口。 时觅慢慢抬头看他。 “想起了……一些画面。”她迟疑了一下,轻声开口。 “哪些?” 傅凛鹤看着她的眼睛,问,嗓音依然平静,但无形中多多少少带了见点审讯的味道。 时觅一下就想起刚才大脑飞掠而过的画面里,她端着酒杯去向他敬酒,他也是这样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他,“怎么突然想要敬我?”,整个人有种面对罪犯般的冷静和审讯姿态。 这样的他和她这一阵认识的他是有些反差的。 这一阵的他让她在他面前很放松,但碎片记忆里的他和现在的她让她有种不敢造次的压迫感。 “你……别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时觅看向他,轻声开口,“我会有点怕你。” 傅凛鹤:“……” “也没有想起多少。”时觅微微抿唇,看着他道,“就是想起敬你酒的事。” 那时的他们看着不像多年的夫妻,也不像离婚的夫妻。 “就感觉那时的我们,又客气,又黏糊,很奇怪。” 时觅看着他,笑笑补充道,人倒是在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后放松下来了些,没有刚才那一瞬面对他时的拘谨无措。 第1438章 傅凛鹤也牵了牵唇, 笑笑,没有接话。 时觅也笑笑,没再说话。 这顿饭吃得多少有些沉闷平静。 晚餐后已是晚上。 初次来这座城市,也难得有空闲,晚饭后时觅和傅凛鹤带瞳瞳在周边广场闲逛。 两人虽然交流变少了,但傅凛鹤是全程握紧她的手的,十指紧扣地握得很紧,另一只手抱着瞳瞳。 他紧握她手的力道让时觅感受到了一丝疼。 傅凛鹤估计是没察觉,从出门开始他的手就一直握得很紧,像是生怕她跑了般。 这样的事反反复复经历得多了,时觅多少有些了解傅凛鹤的心结,因此她没有吱声,只是也默默把他的手握紧了些。 细微的主动让傅凛鹤不由扭头看了她一眼。 时觅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被握着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握紧了些。 昏黄路灯下,她看到傅凛鹤的喉结上下起落了一圈,他什么也没说,握着的手更收紧了些。 几人就站在湖边,湖上有音乐喷泉表演,五光十色的很是好看。 瞳瞳见得少,眼里都是惊艳,也早忘了刚才的不安,一只手拼命搂紧傅凛鹤脖子,一只手拼命朝前方指,小嘴“叭叭”地催促着傅凛鹤:“爸爸,那里,那里,我们去那里……” 傅凛鹤抱着她往前走,牵着时觅的手也没有松开半分,但越靠近表演区人越多,他这样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时觅并不太容易往里走。 路边都是夜市小摊,卖文创周边卖烧烤卖当地特色小吃卖饮品卖花等等,绵延了一路。 时觅看到最近的摊点上摆满了鲜花,傅凛鹤牵着她也难往人群里走,便对傅凛鹤道:“你先带瞳瞳进去,我跟在你们身后。” 傅凛鹤看了眼拉长了脖子拼命往前看的瞳瞳,略作沉吟后,点点头:“好。” 而后松开了她的手,但手指还在轻拉着她的袖口,也没太往里挤,就在原地找了个视野相对不错的位置,让瞳瞳看表演。 水上的表演已经从灯光秀转为了歌舞,瞳瞳“哇哇”地直惊呼,一双大眼睛满是惊喜。 相较于让瞳瞳和现场观众惊呼连连的歌舞表演,傅凛鹤更在意瞳瞳和时觅。 他在看了眼瞳瞳后便将视线移向了身旁的时觅。 时觅也对这些水上歌舞表演兴趣不大,朝瞳瞳看了眼后她的目光已经移向了一旁的鲜花上,脸上带着几分沉吟和若有所思。 傅凛鹤也看到了满地的花,都是新采摘的,花开得正艳,品种多像,大束大束的玫瑰开得尤其漂亮。 傅凛鹤依稀想起,他没怎么给时觅买过花。 时觅已经在鲜花前半蹲下了身,也不知是在挑花还是在赏花。 傅凛鹤轻声叫了一旁的高姐一声,在她和瞳瞳困惑的眼神下把瞳瞳交给了她,让她先看着会儿瞳瞳。 人刚要转身时傅凛鹤手机便响了,柯湛良打过来的电话,汇报工作的。 傅凛鹤接了起来,注意力稍稍从时觅身上偏离。 时觅没注意到傅凛鹤这边,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玫瑰花上。 她想买束花,送给傅凛鹤。 刚才在餐厅包厢里的事,她觉得很抱歉。 她挑得很认真,老板刚把包扎好的花递给她,她道谢着接过时,不经意抬了个头,人群中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毫无预兆地落入眼中,时觅神色一变,也顾不得其他,拿起花便疾步朝那道身影追了上去。 第1439章 正是入夜最热闹的时候,广场到处挤满了人。 时觅追到那道熟悉身影的地方时,已经到处不见她的人。 “羡琳!” 时觅不由扯开了嗓子喊,边喊边着急地在人群中找,却怎么也不见,仿似刚才的偶然一瞥只是错觉。 可是她明明有看到了她的侧脸,那张侧脸分明就是林羡琳的脸。 “羡琳!” 她不死心地又喊了声,全然不顾路人投来的诧异眼神。 她甚至掏出了手机,给林羡琳那个已经被提示是空号的号码拨过去,但和之前拨过的无数次一样,电话那头只有冷冰冰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提示声,她试着给她发微信视频,但和之前一样,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自从离开后,林羡琳可能就没再登录过这个微信号。 乍然看到她的惊喜,以及现在遍寻不着人的失落,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时觅被压得胸口沉甸甸的,林羡琳的名字喊着喊着就不自觉地带了丝哭腔。 -------------------- 柯湛良突然打进来的电话让傅凛鹤注意力有片刻的转移,视线也无意识地从看花的时觅身上转向一旁还在兴奋看表演的瞳瞳身上,确定她没有因为他没抱她而有任何的失落后,才又将视线移向时觅方向,没想到她原本站的地方已经空了下来。 傅凛鹤面色当下一变,疾步朝卖花的老板娘走去。 正在认真汇报工作的柯湛良听到了电话这头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当下打住,担心问道:“傅总,怎么了?” 但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回声,只有越来越急切的脚步声,伴着傅凛鹤沉紧的嗓音:“刚在这看花的女孩呢?” “是这么高,穿着个浅粉毛衣和灰色长裙那个,很漂亮那个女孩吗?” 老板娘的声音也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她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就朝那边跑去了。” “……” 柯湛良听得心里当下一沉,时觅跑了? 他记得两人昨天都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又风云突变了。 “傅总。”柯湛良赶紧出声,想安抚傅凛鹤,但电话那头只有急促的脚步声。 能让他听到摊贩说话的,傅凛鹤的手机显然早已没贴在耳边。 傅凛鹤确实没继续打电话的动作了,转头看不到人的那一瞬他一颗心直往下沉,也顾不上还在汇报工作的柯湛良。 老板娘的话更是让他不停往下沉的一颗心直降到了谷底,他甚至忘记了可以电话联系,转身就朝着老板娘指路的时觅消失的方向跑去,脑子混乱得发胀,满脑子只剩下“时觅又跑了”“她还是跑了”“又是一句话也没留下”的讯息。 广场上的人又多又乱,混乱的大脑支配了傅凛鹤所有的思绪,慌乱凌厉的黑眸从广场每一个女性身上快速扫过,手掌也早忘了分寸,看到相似的身影就在一声急切的“时觅”后,失控地掰过对方的肩膀,急急确认,却又终在对方或诧异或惊恐或看神经病的眼神中凝成越来越深的促急。 时觅在找了一圈都找不到林羡琳后,终是失落走了回来,没想到刚一抬头就看到傅凛鹤仓惶掰过一个个陌生人的肩膀、急切寻她的样子,喉咙当下一哽。 傅凛鹤刚好抬头,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在半空中相碰。 傅凛鹤刚要拨开路人的手停了下来。 第1440章 他的头发被风掀得凌乱,紧绷的俊脸上混杂着愠怒、失控与恐慌失控,往日的冷静全然不见,人看着也有些狼狈。 看到她的那一瞬,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并未上前,只是隔着人群,眼神有些发狠地盯着她,动也不动。 时觅抿了抿唇,走向他。 “我刚……” 她轻声和他解释,人刚出声,他的手臂突然伸向她,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拖入了怀中,她手中的玫瑰掉落在地。 他的双臂已紧紧搂住了她。 路人都诧异看向两人。 傅凛鹤似是没看到,只是紧紧抱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时觅能听到他心脏“咚咚咚”地急跳声,又沉又乱,毫无章法。 他把她抱得极紧,两根手臂勒得她生疼,有种恨不得把她嵌入他身体的狠劲。 时觅没有挣扎,静静任由他抱着她,一直到耳边急乱沉快的心跳声渐渐趋于平稳时,她才轻声开口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羡琳,就想过去叫住她。” 傅凛鹤依然没说话,但环抱在她后背的手掌已经缓缓往上,贴靠在了她的后脑上上,轻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更紧地抱入怀中。 他不想关心林羡琳怎么样,时觅又是否找到了她,他现在只恨不得找个手铐,把她牢牢地锁铐在身边。 刚才遍寻不找她人的恐慌并没有因为她在怀中而消散,开始逐步恢复记忆的她就像他的噩梦,他整个人像被推到了火上炙烤,不知道完全恢复记忆的她会不会还是变回那个坚定果决不要他的时觅。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连恢复个记忆,都要像慢刀割肉般一点点磋磨他,怎么就不能像别人那样,一口气完全恢复? 瞬间恢复是死是活好歹能给他个痛快。 “傅凛鹤?” 察觉到傅凛鹤的手臂越收越紧,他慢慢紧绷的身体甚至莫名带了股不管不顾的戾气,时觅不由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对他道,“我在这儿呢。” 没想到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傅凛鹤突然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稍稍推开了些,一双黑眸狠狠看了她一眼,黑眸又沉又黑,但黑沉下又隐隐带着控诉,时觅没看清,他已经重新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在一记绵长的吐气后,他终于开口:“你别再这样了。” 嗓音已经平稳冷静了下来。 时觅却是莫名听得鼻子一酸。 “对不起。”她哑声和他道歉,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我刚刚看到那里的花很漂亮,想买束花送给你,为刚才在餐厅的事和你道歉。” 她轻声解释,声线一如往日般柔缓平和。 傅凛鹤看向掉落在地的玫瑰,他喉结动了动,把她抱紧了些。 “是我的问题。” 他哑声开口,终于愿意稍微分一点注意力在她刚才的问题上,“没追上林羡琳吗?” “嗯。”时觅轻点头,“出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没关系,我们明天再找。” 傅凛鹤软声安抚,放开了她,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玫瑰。 原本娇艳的花瓣已经染上了一些脏污。 时觅有些遗憾:“脏了。” “没关系。” 傅凛鹤轻声道,带着她重新回到花店前。 “帮我把所有的玫瑰花都包起来。” 傅凛鹤指着那一片的玫瑰,开口道。 时觅诧异看了他一眼。 花店老板娘也诧异看了傅凛鹤一眼,但马上反应过来,利落地把所有的玫瑰花都打包好,递给傅凛鹤。 第1441章 玫瑰花很大束,鲜艳又绚烂。 傅凛鹤把玫瑰花送到时觅面前。 “好像我总是忘记给你送花。”傅凛鹤看着她,自嘲笑笑,而后拉起她的手,把玫瑰放入她怀中,“时觅,我不是什么浪漫的人,在做男朋友和丈夫的路上还有很多不足,但我有在认真学习和改正。所以不管你想得起想不起,再多给我点时间和耐心,好吗?” 他嗓音低沉轻软,看着她的黑眸柔软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俊脸早已没有刚才的急慌和戾气,只有柔软和专注。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时觅泪水却再次被勾了出来。 她哽咽着重重“嗯”了声,单手把玫瑰移向一旁,整个人扑抱入他怀中。 几乎在她手臂触到他腰身的那一瞬,傅凛鹤的双臂便也紧紧抱住了她,手掌怜惜地轻扣着她的后脑勺,更深地把她往怀里带。 他的体温带着暖意将她全身裹满。 她也紧紧搂抱住他。 “傅凛鹤。”她哑声叫他的名字。 “刚才在餐厅对不起。”她再次和他道歉,而后仰头看向他,“以后不管我想没想起过去,想起多少,我保证再也不会像刚才那样,也不会再无缘无故地离开。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一起陪瞳瞳长大,一起变老。” 傅凛鹤喉咙哽了哽。 “好。”他轻声开口,声音很轻,又很重,“说到做到。”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没有从她眼睛里偏离半分。 时觅视线同样没有从他眼睛里偏离半分,她仰着头,像起誓一般重重点头:“嗯,说到做到。” 傅凛鹤嘴角终于勾起了些许释怀的轻笑弧度,他没再说话,只是再一次抱紧了她,顾虑着广场人多,生生将想吻她的冲动压了下来。 但这股冲动在回到酒店套房便变成了不管不顾的放纵。 瞳瞳在回酒店路上就困得睡了过去。 今晚的她玩得很尽兴,在看完表演回头没看到她的爸爸妈妈后便着急忙慌地让抱她的高姐帮忙找,而后在几步之外的地方她看到了她爸爸紧紧抱着她妈妈的画面。 她虽年纪小不懂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但她喜欢看到她爸爸妈妈腻歪在一起的样子,因此本就因为水上表演而惊喜的心情更是变得雀跃和开心,后来在后续的闲逛里,她左手牵着时觅的手,右手牵着傅凛鹤的手,悬着两根腿在广场上又蹦又跳的,不时和路过的陌生小朋友得意炫耀: “我爸爸,和我妈妈。” 分外的兴奋。 这份兴奋榨干了她所有的体力,回酒店路上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睡得特别沉,傅凛鹤抱她下车她都没醒过来。 傅凛鹤把她抱进了高姐的房间,让高姐带她一起睡。 他人一回套房主卧,看到站在衣柜前找衣服的时觅,手臂揽上她的腰,勾着她半转了个身,另一只手托扣在她后脑勺上,迫使她仰起头,他低头便吻了上去。 跌宕起伏了一夜的情绪在触到她柔软的双唇时变成了燎原的烈火。 第1442章 两人都有些失控。 久违的热情从房间蔓延到了浴室,又从浴室蔓延回到床上。 虽在一起多年,但两人对彼此身体的渴望从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兴趣淡化,反而在越来越默契的配合中越发黏腻。 两人几乎一夜没睡,不全然是为了那些事,平静下来的相拥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几乎耗掉了大半夜,彼此都不太舍得睡。 这种舍不得的结果,时觅第二天都睡到了大中午。 难得的放松休闲时间。 高姐是相当有眼力劲的人,从昨晚两人的相处就看出了端倪,因此早上瞳瞳醒来想找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很识趣地拦住了瞳瞳,没让她去打扰熟睡中的傅凛鹤和时觅。 时觅身体弱,又熬了大夜,身体扛不住,睡得比较沉。 傅凛鹤在短暂两个小时的休憩后有让自己醒来过一次,倒不是为工作的事,纯粹是不放心瞳瞳,怕她一醒来又过来找妈妈,影响了时觅休息。 早餐酒店餐饮部有准时送到房里来,傅凛鹤虽困倦,但还是陪瞳瞳用了个早餐,另外让客房部安排了个男性工作人员过来,让他陪同高姐和瞳瞳在周边逛逛,这才回房继续补眠。 时觅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餐饮部已经把中餐送了过来。 时觅想起昨晚广场遇到林羡琳的事,正想着和傅凛鹤商量去找找看,没想到打开微信的时候,许久没给她回过信息的林羡琳竟然给她发来了两条微信文字信息: “觅觅,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找我,等我想开了,我自然会回去的,别担心。” “昨晚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也看到我了,很抱歉我没有出来见你,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怕我会忍不住跟你走。但现阶段的我,真的不想回到西城,所以很抱歉,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傅凛鹤应该有陪你过来吧?有他陪着你我很放心,所以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在南城玩得开心,顺便帮我问候瞳瞳,告诉她,干妈很想她。也想你。” 最后的时候,她发了一串“亲亲”的表情包。 时觅看得鼻子有些发酸。 傅凛鹤也看到了她眼眶泛起的泪,一只手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抚,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看到了林羡琳的信息。 “她能发信息给你报平安,说明她没事。”傅凛鹤手掌揉了揉她的头道,“林羡琳比你想象的独立坚强,不用担心她,她想开了自然会回来的。” 林羡琳和时觅一样,都是内心异常坚韧且清醒独立的人。 时觅离开的那两年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好,林羡琳也是一样的。 她们都有把自己人生过好的能力。 时觅点点头:“嗯。” 终于不再执着于去找林羡琳。 两人在南城多待了两天,带着瞳瞳到处闲逛,纯当度假。 第四天的时候,一家三口才和高姐一起飞回了西城。 回去前傅凛鹤让人联系“筑界精英”的苏特助做了一件事,“误”把时觅最新的设计方案当成别人的设计案递到了伍总伍天成面前。 和傅凛鹤预料的一样,伍天成看到那份设计案的时候当场拍板要那份设计案。 第1443章 苏特助把消息返回时傅凛鹤和时觅已经在回西城的航班上。 下了飞机傅凛鹤才看到对方转发的苏特助的微信信息。 他在微信里说伍天成当场拍板要时觅那份设计案,但没说后续,比如他怎么和伍天成汇报,他看上的设计案是时觅的,以及伍天成又作何打算,苏特助并没有进一步说。 双方本身也不是什么熟人,苏特助不进一步说明很正常。 傅凛鹤会让人找上苏特助无非是看中他为人还比较正直,对时觅也比较欣赏,跟在伍天成身边多年又深受他的信赖,加之他本身也在这个项目里,乙方被这个项目折磨了多久,他便也就被折磨了多久,作为一个正常的上班族,没人愿意长时间耗在一个项目里得不到结果,因此他愿意冒这个险是意料之中的事。 最重要的是,傅凛鹤也给他的退路做了保障,如若他因为这一事件被伍天成开除,辉辰集团会接纳他,薪资待遇不会比筑界精英差。 这对苏特助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筑界精英的体量和辉辰集团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有机会进入辉辰集团,他又怎么会留恋在筑界精英的工作机会,对打工人来说,在哪上班不是上班,更何况伍天成对工作的吹毛求疵还是出了名的,因而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这个活。 事实证明,冒险一试的结果很成功。 苏特助不说后续,傅凛鹤也不追问。 也不需要追问,伍天成既然看上了时觅的设计作品,他必然会来求时觅,只是这中间总要有个拉下面子的心里挣扎过程。 因此看完对方回过来的信息,傅凛鹤便掐熄了手机。 他面上神色虽没什么变化,但时觅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看信息前后的不同,便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什么事啊?” 傅凛鹤不想她因为这个事先生期待,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百分百万无一失的事,便暂时瞒了下来:“舆论上的一些事。” 时觅了然,这几天辉辰集团的舆论打了一场爽文剧本的翻身仗,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 “公关部处理得挺不错的。”时觅接话道。 “那也是你把最难的那场仗给打了下来,才有她们打扫战场的机会。” 傅凛鹤说,在夸赞时觅的问题上他从不吝啬。 时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也就是运气好,及时发现了上官思源的意图并及时做了处理而已,主要还是你请的那些人能力强。” 办事效率超乎她想象的高。 “这不是运气。”傅凛鹤说,“而且你的''及时’是这场舆论战翻盘的关键。” 傅凛鹤揽过她的肩:“不是他们能力强,是你安排有方。” 时觅笑笑,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辩驳。 他在肯定她这件事上不让她有半分谦虚。 “傅总,时小姐。” 柯湛良的声音从到达大厅的人群中传来。 时觅循声转头,看到了来接机的柯湛良,一起的还有沈清遥。 看到站在他身边的沈清遥时,时觅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住,但只一瞬,便很快恢复如初。 他机场小镇搭救她的那一次让她对他的客气消减了许多。 傅凛鹤却是当下拧起了眉,瞥了眼沈清遥,而后看向柯湛良:“他怎么来了?” 语气听着隐隐不悦。 柯湛良原本咧开的嘴角稍稍收敛,轻了轻嗓子解释道:“准备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沈总,我不小心说漏嘴说赶时间去接人,然后沈总就猜到了是接的你们,就自己开车跟着过来了。” 真不是他有意透露,他哪知道沈清遥在某些时候也是聪明的,知道他的接人业务仅限傅凛鹤和时觅。 沈清遥看了他一眼,没忽略他刻意强调的“自己开车跟着过来”一话,但并没在意,人已看向时觅,对她道:“刚巧遇上,我估计你们也该回来了,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就一起过来了。” 说完又对时觅道:“这一阵在外面很辛苦吧,看着瘦了些。” 第1444章 “挺好的,不辛苦,谢谢。” 时觅轻应,人是疏离客气的,但和以前的冷淡比,已经是好了许多。 沈清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贪心了,这对他和时觅的关系来说,时觅的态度转变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讯号,毕竟不再是以前那种希望彻底不往来的决然,但兴许是因为最近和时觅距离的拉近让他无形中多了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他竟开始希望时觅能和他们更亲近一些。 不说要像普通兄妹那般无话不说,但至少不是现在这种陌生人般的疏离。 只是心里失落归失落,面上他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只是笑笑道:“那就好。工作虽重要,但健康更重要,别累着自己。” 时觅点点头:“嗯。” 依然是礼貌客气的,但没有去延展话题。 傅凛鹤已经插了话进来:“先回家吧。” 柯湛良很娴熟地上前接过他的行李箱:“车在地下停车场,走吧。” 沈清遥跟着几人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边笑着对时觅道:“你这些天陪着老傅在外奔波,爷爷奶奶和爸妈担心坏了,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神色语气完全是把她当家人的熟稔。 时觅不知道沈清遥是怎么做到这样从陌生人到家人转变的切换自如的,他虽帮过她,她也万分感激,但很难因为这份感激把之前的生分转化为家人般的亲密无间,但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冷淡不理,因此只能继续维持着表明的客气体面地拒绝道: “不用了,替我谢谢他们。” 在她在海市的这些时间,其实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都有给她发过信息关心她的情况,她也都一一礼貌回复了,但兴许是她回复的语气冷淡客气,他们也没敢多发。 电话也会打过来,但赶在她忙的时候,没接上,她也没回拨过去。 她不知道是因为没相处过没感情,还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导致的潜意识抗拒,她其实觉得之前那种互不打扰的状态就是最好的。 但沈清遥显然是不想这样的。 她的婉拒让他笑容微僵了一下,但没再多邀约以增加她的困扰,反而贴心地把他们送到地下车库的车前,主动拉开了自己车门: “坐我车吧,我送你们。” “不麻烦了。” 傅凛鹤淡声拒绝了沈清遥,人已拉开柯湛良的后座车门,让时觅先进。 时觅到底还是记挂着欠沈清遥帮助过她的小恩情,做不到傅凛鹤这样的冷淡,上车前还是歉然冲他笑笑:“不用麻烦了,你这样还得多跑一趟,柯湛良送我们回去就好。” 说完冲他挥手道了个别,人便上了车。 傅凛鹤也抱着瞳瞳上了后座。 高姐和柯湛良分别拉开副驾和驾驶座车门要上车,沈清遥叫住了他们: “柯湛良,你去开我的车,我开你车吧。” “……” 柯湛良不敢做决定,下意识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没说话,只是平静看了他一眼。 柯湛良当下意会,很是为难地拒绝了沈清遥,没想着沈清遥直接看向了高姐: “会开车,有驾照吧?” 高姐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点了个头:“嗯,会。” 话音刚一落,沈清遥便把手中车钥匙塞入了高姐手中:“你去开我车。” 而后拉开副驾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高姐:“……” 她纠结看向时觅。 时觅也没想到沈清遥会来这么一出,但看他已经自来熟地拉过安全带系上,想了想,终是对高姐道:“高姐,你开车回去吧。慢点开,不着急。” 高姐会开车,而且开车技术很好,她在苏黎世怀孕和带瞳瞳的那两年,出行都是靠的高姐,偶尔林羡琳会代劳。 高姐点点头,拿着车钥匙回到了后面的车。 柯湛良也不得不上了车。 车子驶出时,沈清遥已经闲聊般地开口,聊的也都是些很日常无聊的话题。 时觅看得出来,他是很努力在创造机会拉近和她的关系。 但她又确实是有克服不了的心里障碍,很难和他亲近得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困扰。 第1445章 傅凛鹤是看出时觅的困扰的。 在看到她嘴角强撑起来的客气笑容后,傅凛鹤终于对沈清遥开了口: “你就这么闲?” “这两天是没什么事。” 沈清遥应,完全不在意傅凛鹤语气里的淡讽,人已经看向了时觅,“这几天爷爷奶奶和爸妈都在家,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回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明明是刚才已经提过的话题,他又重提了一遍,还带上了奶奶。 时觅没有马上答应,依然是客气疏离地轻应:“好的,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去看看奶奶的。” 她给沈清遥的感觉,面前就像挡了一道墙,油盐不进。 沈清遥其实有点挫败,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时觅面前筑起的墙,求助的眼神就不由看向了傅凛鹤。 傅凛鹤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也不插手。 时觅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早已深有体会,那时的她对他和现在的她对沈清遥,沈清遥已经是相当命好了。 对比起他当初的无力感,沈清遥这才到哪儿。 他至今都还在因为时觅的可能恢复记忆而心惊胆战,他哪可能去帮沈清遥,让他好受的。 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尝。 他那一眼很明确地传达出了这个讯息。 沈清遥也读懂了这种讯息,心里在长长叹过一口气后,沈清遥回头看向了时觅,温声问她道:“是不是我们不做亲子鉴定,不证明我们是一家人,你都没办法和家里人亲近起来?” 在她受伤养伤的那段时间,他们去看她,她那时就习惯不了这种突然的亲情,主动提出过去做一个鉴定,反倒是他心生了犹豫,那时的感觉,时觅之所以想做这份鉴定,就是为了和他们切割的。 但现在看着无论怎么样也突破不了也走不近的时觅,他只能把希望放在那份证明他们是家人的亲子鉴定报告上,或许在她看到确实证明她是沈家女儿的报告时,她的心结会打开一点点? 时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沈清遥已经再次开口:“那我们就去把亲子鉴定做了吧。” 又补充道:“上次本来也是想着等你伤好了再去做,赶上你临时有事出差……” “好啊。”时觅打断了他,很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下来。 这本来也是她要求做的。 傅凛鹤手掌握住时觅的手,不放心看向她。 时觅冲他安抚笑笑,笑容里是真的释然。 傅凛鹤也不由笑笑,把她的手握紧了些。 时觅已经转向柯湛良:“柯副总,你改个道,先送我们去医院吧。” 柯湛良不敢直接答应,转头看傅凛鹤。 傅凛鹤已开口:“去市医院。” “好的。” 柯湛良应,在下个路口时,很麻溜地转向另一条路。 市医院也是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只是方向稍有不同,不算远,很快就到。 时觅和沈清遥去抽了血,傅凛鹤抱着瞳瞳陪同。 这个点医院的人不多,抽血的过程很顺利。 但检查结果当天还出不了。 抽完血从医院出来,沈清遥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时觅没什么感觉,她还是和之前主动要求做这个一样,就是不管她是不是沈妤,希望这个事有一个确切的科学的结果,然后把该说开的都说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们顾虑重重,仅此而已。 沈清遥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有了这份证明在,时觅和他们家的血缘关系不会被斩断,也多多少少从那种小心翼翼讨好时觅的状态中稍稍缓过来了些,人正常了些,他舒坦,时觅也舒坦,因此他跟随他们到楼下时,时觅还是客气了一嘴: “要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第1446章 沈清遥眼睛当下一亮,想也不想便点头道:“好啊。” 人也已经殷勤地主动过去帮忙搬行李箱,完全没了之前的高傲。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既然他要献殷勤,干脆把所有行李箱都交给了他,自己单手抱过瞳瞳,另一只手牵过时觅的手,牵着她便要往电梯口走,完全把沈清遥当成了干活的。 时觅做不到他这样的坦然,转身想去帮忙拉行李箱,傅凛鹤直接拽着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他一个大男人推两个行李箱还累不着他。” 锁好车跟上来的柯湛良很有眼力劲地上前去给沈清遥帮忙:“我来吧。” 硬是把其中一个行李箱从沈清遥手中抢了过来。 他倒不是真想帮沈清遥的忙,主要还是在老板面前啥也不干有种故意摸鱼的心虚感。 傅凛鹤不管他们怎么分配行李箱,但提了个很实际的问题:“家里没菜。” “我去买。” “我去买。” 沈清遥和柯湛良不约而同地同时开口。 一个为了讨好妹妹,一个为了讨好老板。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互看了眼。 时觅不好意思,来了家里的就是客人,她不好意思让客人去给她买菜,赶紧道:“不用了,我们一会儿去买就……” 傅凛鹤轻拉住了她的手,打断了他,看向两人道: “那就麻烦两位了。孩子还小,时觅身体也还在恢复中,注意营养搭配。” 沈清遥:“……” 柯湛良:“……” 傅凛鹤已经伸手按下电梯。 电梯门开,他脚尖轻踢着行李箱进了电梯,人也拉着时觅进了电梯,这才看向两人道:“你们去买菜吧,行李箱我带上去就好。” 说完,长指已经按下电梯关闭键。 电梯门合上。 时觅看向傅凛鹤:“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 沈清遥毕竟是她主动开口留下吃饭的,结果把人赶去买菜了,时觅多少有种礼节不到位的不好意思感。 傅凛鹤看向她:“他巴不得你多指使他干活。” “那还是不要了。”时觅抿唇道,“这样更牵扯不清了。” “所以啊,把人支出去你能自在些。”傅凛鹤说,手臂已经揽过她的肩,“留在眼前我看着也碍眼。” 时觅:“……” 不过傅凛鹤确实是懂她的。 她和沈清遥共处一个空间确实没那么自在,刚才就是看沈清遥正常了些一时嘴快了,没想到沈清遥反而突然不客气了。 但沈清遥不在,回到家里她确实放松很多。 瞳瞳也是多日没回来分外想念,一回到家人就兴奋了起来,看什么都新鲜。 高姐也回来了,听说沈清遥和柯湛良要留在家里吃饭,赶紧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傅凛鹤和时觅把行李箱的东西整理出来后便先去处理工作了。 因为这几天陪她在南城休息,傅凛鹤的工作电话便没停过。 时觅已经辞掉了盛凯建筑事务所的工作,暂时是没什么可忙的,她正准备去陪瞳瞳玩一会儿时,没想到手机微信进了信息,秦盛凯发过来的: “时觅,回西城了吗?” 时觅眉头不由困惑皱起。 那天的那个委婉劝退她的电话秦盛凯是明显压着怒的,对她弄丢筑界精英项目一事是相当生气的,只是勉强压了下来,但他那天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和她再往来的,他突然主动来找她,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是给他回了个信息过去:“刚回来,秦总有什么事吗?” 秦盛凯:“找到新工作了吗?” “……”时觅心中的困惑更深,但还是给他回了个信息。 第1447章 “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时觅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信息刚发出去,秦盛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人就站在书房门口,电话响起时屋里正在工作的傅凛鹤敲键盘的手当下一顿,抬头看向时觅。 时觅把电话接了起来。 “时觅啊,是我,秦盛凯。” 电话刚一接通,秦盛凯略带讨好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和前几日的冷淡截然相反。 时觅客气打了声招呼:“秦总。” “你现在找到新工作了吗?” 秦盛凯笑着道,重复刚才的话题。 时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问他:“秦总,您有什么事您直说吧。” “是这样,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上次的事也怪我,没有协调好,才导致出现被对方退单的问题,但这个事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只是说那几天,一些对项目寄予厚望的同事有点点意见,所以我才想着把这个事先冷一下。” 秦盛凯说着又不好意思笑笑,“但我绝对没有想要辞退你的意思,只是想着刚好你这几天也还在休伤病假,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多休息几天。你如果休息好了的话,看看能不能再回公司上班?” 时觅有些意外秦盛凯态度的转变,微愣了下,但还是笑笑拒绝道:“谢谢秦总厚爱,不过我已经……” “你放心,你回来的话,一定是把设计部总监的位置交给你。” 像是怕她拒绝般,秦盛凯赶紧打断她道,“薪资待遇也是按照总监的级别来,和业内比只高不低。” “不用了,谢谢秦总。” 时觅耐心听他说完,但还是礼貌拒绝了他,“我的个人能力还不够格接任总监一职,谢谢秦总厚爱,也祝您早日找到适合的人。” 说完就要挂电话,电话那头的秦盛凯急得赶紧叫了一声:“等等。” 时觅欲压下挂断键的手停下。 门口在这时传来了门铃声。 时觅转身看向门口。 傅凛鹤也起身走了出来。 厨房里忙碌的高姐去开门,是买菜的沈清遥和柯湛良回来了。 两人买了不少食材,大包小包地拎了进来。 高姐想上前去帮忙拿,傅凛鹤已开口:“东西放厨房。” 是真不把两人当客人。 电话那头的秦盛凯也听到了时觅这边的动静,但为了挽留人,也不管其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时觅,甚至连公司股份都愿意拿一部分出来给她。 傅凛鹤就站在时觅身侧,听到电话那头的表示愿意让出部分股份给时觅的时候,他嘴角冷淡勾了勾,手已经伸向时觅拿着的手机,拿了过来。 “谢谢秦总,我老婆不需要。” 傅凛鹤对着电话那头淡声道,说完,人已经替时觅挂了电话。 时觅倒没有因此生气,只是纳闷看向他:“秦盛凯怎么突然转性了?” 自然是筑界精英的伍天成去找秦盛凯要方案了。 傅凛鹤心道,事情没定数之前,没有把这个事告诉时觅。 “可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错过了财神爷吧。” 傅凛鹤温声说,把手机递还给她。 刚把东西拎回厨房的沈清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从厨房里探出了一个脑袋,问时觅:“秦盛凯怎么了?” 时觅想起那天他在盛凯建筑事务所的事,估计他和秦盛凯关系匪浅,也就摇摇头道:“没事。” “没事就好。”沈清遥道,又闲聊般开口,“对了,你在盛凯那边工作怎么样啊?还习惯吗?” 看来并不知道她已经辞职的事。 那秦盛凯的突然转性就不可能是沈清遥暗中干预的了。 “我辞职了。”时觅也没有瞒他,平静开口。 沈清遥动作一顿:“怎么突然辞职了?” “不喜欢就辞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傅凛鹤接过了话,瞥了眼他准备从厨房出来的腿,“你不做饭,出来做什么?” 沈清遥:“……” 第1448章 刚想从厨房出来的柯湛良听到傅凛鹤的话,迈出去的半条腿硬生生给退了回去,拿过一旁的鱼拧开水龙头就忙活了起来。 高姐哪里敢让柯湛良帮忙,连连上前说自己来,让他先去客厅休息。 但柯湛良哪里敢出去。 他虽不爱做饭,但毕竟老板在,打工人面对老板就不自觉小心谨慎的觉悟他还是有的,因此不管高姐怎么劝,他都只能微笑回应没事,他给她搭把手。 最终高姐在他的坚持帮忙下败下阵来,由了他去。 厨房外的沈清遥在短瞬的无言后,为了维持他这个兄长在时觅面前的形象,他终是微笑着应了声:“这就去帮忙。” 心里却是已经怄得不行。 相较于柯湛良,他何止是不爱做饭,他压根就不会做饭。 从小连十指都没沾过阳春水,家里从他出生起就有保姆做饭,哪里轮得到他下厨。 他也不像傅凛鹤,虽然都是自小就有保姆做饭的人,但他不习惯家里有生人,因此年少时就学会了自己做饭,还学了一手好厨艺。 但不情愿归不情愿,好不容易时觅开口留他吃饭,他也不好因为做饭这个事又让时觅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来的印象给毁了,因此在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完后人就要转身去帮忙。 时觅看出了沈清遥不像会下厨也不是愿意下厨的样子,人也是她挽留的,她也不太好意思,看沈清遥要回厨房去,赶紧道:“不用麻烦了,我去帮忙就好,您先去坐会儿。” 说着就要去厨房。 傅凛鹤拉着她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有什么麻烦的。”傅凛鹤说,“高姐厨艺不错,沈先生刚好可以趁机和高姐多讨教,省了交学费的钱。” 沈清遥暗暗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凛鹤已经冲厨房的高姐吩咐道:“高姐,沈先生想向你学习做菜,就辛苦你多带带了。” 摆明了是要睁眼说瞎话到底,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高姐虽然知道这不是沈清遥本意,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从厨房探出头来:“好的。” 又不得不扯出笑意冲沈清遥招呼:“沈先生,您进来吧。” “……” 沈清遥看了她一眼,终是假意咳了声,朝高姐走去。 “高姐,你不用客气,沈先生勤奋好学,你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吩咐就好。” 傅凛鹤又叮嘱。 高姐连连点头:“好的。” 厨房里的柯湛良眼观鼻鼻观心地认真洗手中的鱼,没想到傅凛鹤突然高声朝他喊了声:“柯湛良,你来我书房一趟。” 柯湛良当下得到大赦般把还没洗净的鱼放下,高应了声:“好的。”,边利落洗了手,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沈清遥的肩: “沈总,这鱼就麻烦您了。” 掌心里还隐隐带着鱼腥味。 沈清遥面色当下黑了黑。 他别说下厨,连菜市场和超市的生鲜区都几乎是从不光顾的,刚才陪柯湛良去这一趟菜市场已经是破例,他鼻间都还萦绕着难闻的鱼腥味,柯湛良这会儿还故意将洗鱼的活派发给他,他脸黑沉得不像话。 柯湛良假装没看见,沈清遥虽也是个总,但没给他发工资,因此他在他面前毫无压力。 再次同情地拍了拍沈清遥的肩膀后,柯湛良心情相当好地离开了厨房,进了书房。 傅凛鹤已经回了书房,人就在电脑桌前站着,时觅被他扣在了身旁,大概是怕她碍于礼节去厨房帮忙。 第1449章 “最近上官思源有什么动作吗?” 看柯湛良走进来,傅凛鹤突然抬头看向他,问道。 柯湛良一愣,没想到傅凛鹤会突然谈起正事,而且是这么正的事。 他还以为这个时间,又是在他家,他的关注点已经暂时脱离了工作。 时觅也有些意外。 她其实并不太知道上官思源后来怎么样了。 上官思源比她知道的狡猾,他当时暗地里闹的那一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幕后操纵,所以当时并没办法报警抓人。 但上官临临在西城,上官思源肯定是回了西城的。 柯湛良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前两天回了西城,目前住在上官临临那儿。” 有了海市的正面交锋后,上官思源也不再遮着掩着,直接堂而皇之地住到了上官临临那儿。 “算起来,他在国内停留时间也快两个月了,正常旅游签证最长也就30天,哪怕申请了延期也不可能待这么久,那他申请的只能是商务签证或者工作签证。”傅凛鹤看向柯湛良道,“商务签证最长停留两个月,但他现在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即使有办理延期,他也为免太过镇定了些,所以我倾向于是工作签证,你查一下,他是以哪家公司员工的身份申请的工作签证。” “好的。”柯湛良点头,“我马上让人去查。” 说完就要去打电话。 傅凛鹤打断了他:“另外,你看看上官临临那边,最近几个月和哪些人联络比较紧密,不能老是这么被动。” “好的。” 柯湛良应,“我明天给您调查结果。” 傅凛鹤点点头:“抓紧时。” 原本他还想着暂时没证据,先稳一段时间,等着上官思源自己先暴露马脚。 他是签证过来的,在国内停留的时间不会很长,所以时间对他来说相当宝贵,越到签证临界期,他必然会越着急,所以他先按兵不动。 上官思源也确实开始狗急跳墙了,设计了海市辉辰酒店晚宴食物中毒一事。 但这一计谋不成,从最近负责监视上官思源的人反馈回来的情况看,上官思源并没有因为这一计谋的失败而有任何跳脚的举动,反而是闲散了下来。 那时间对他来说就已经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他只能选择主动出击。 上官思源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就要让他有来无回。 柯湛良也看到了傅凛鹤黑眸里的决然,也不敢耽搁,点点头,应完就想先去处理。 “先吃饭吧。” 傅凛鹤反而是拦下了他,“也不急于这一两个小时。” “好的,傅总。” 有傅凛鹤亲自开口挽留,柯湛良自然是不会客气。 已经到晚点的时间,他也是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力气干活,更何况这顿晚餐还是他辛苦采买的食材。 沈清遥在厨房一通忙活后也终于灰头土脸地帮高姐把饭菜端上了桌。 也不知道是第一次做饭的成就感,还是出于在时觅面前留下好印象的目的,沈清遥虽是忙活得灰头土脸,笑容和之前相比却是格外地接地气,不断招呼时觅和瞳瞳落座,又是帮忙添饭又是盛汤的,热情得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第1450章 傅凛鹤很坦然地享受沈清遥的服务。 人抱着瞳瞳往桌上一坐便没再起身,专心给瞳瞳分列她的餐点。 沈清遥把盛好的饭端过来时,他只是淡淡瞥了眼,而后提醒沈清遥:“筷子。” “……”沈清遥憋着一张大便脸看了他一眼,想发作的脾气在看到一旁的时觅时又忍了下来,还要端起笑脸回傅凛鹤,“这就去拿。” 别人家都是妹夫想尽办法讨好大舅哥的,只有在他和傅凛鹤这里,这样的关系彻底被颠覆。 傅凛鹤作为娶了他们家的女儿的外男不主动来讨好他也就算了,他还要反过来巴巴地讨好傅凛鹤。 沈清遥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时觅看到了沈清遥的敢怒不敢言,也没有傅凛鹤这份使唤沈清遥的理直气壮,赶紧出声道:“我来拿吧,你先坐下来吃饭,也忙活了一下午。” 说着就要回厨房拿筷子。 本来想装死的柯湛良这下也坐不住了,他不怕沈清遥这个总,可以不用管他怎么做牛做马,自顾自吃饭就行,但一看身为老板娘的时觅也去帮忙,他是怎么也不敢继续坐着的,刚舀起的半勺汤都还没放到嘴边便赶紧放了下来,笑着道:“我来,我来,时小姐,你先坐下吃饭。” 话没说完,人已经身手相当灵敏地进了厨房,拿来了筷子,没敢让时觅代劳。 沈清遥也终于能坐到餐桌前吃饭。 大概因为他现在放低了自己的架子,这一顿饭吃得相当和谐,毫无以前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时觅记不起以前和沈清遥实际的相处,只知道她回来以后的那些,但那个时候的沈清遥还是有些高冷的,和现在的几乎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做这么大方向的转变。 但可能因为他之前救过她的事,加上今天这副任君磋磨的模样,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让她对他的疏离也不由降了几分。 “那个民国风庄园设计案的事,我这两天有空我会处理妥当。” 她估摸着沈清遥今天的好说话多少和他有求于她有关,她便开口道。 当初在盛宇建筑事务所撞见他把项目交给盛宇负责,那时她确实没打算再管这个事,但随后他救了她的事,她只能以设计案的事来偿还这份人情,当时也答应了沈清遥,等她忙完筑界精英的案子就会把庄园的案子接过来。 现在筑界精英的案子不用再理会,她又正值失业期,确实有时间专注一下沈清遥手中的民国风案子。 没想着沈清遥却开口道:“这个事不着急,你先休息好。刚出差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 “没事,我在南城也是度假。” 时觅说,看向他,“回头我看完了,把修改意见发你。” 沈清遥看了她一眼。 她只有在和他谈工作时才会有这样自然不疏离的态度。 “行。”他终是点了点头,也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她道,“慢慢来,不着急,身体为重。” 时觅点点头:“嗯。” 但嘴上虽这么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沈清遥的着急。 这个项目是为了满足他爷爷奶奶的心愿而做的,两位老人年事已高,项目还有工期,时间之于这个项目而言分外宝贵。 时觅虽然对沈林海情感复杂,但对于黄榕贞,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开心快乐的。 因此晚上刚把沈清遥和柯湛良送走,时觅便钻进书房,开始着手处理沈清遥之前提出的设计案落地时存在的问题。 第1451章 傅凛鹤同样把人送走后便也进了书房。 请假几天,他的工作同样是堆积如山。 但忙工作之余,他还是先带瞳瞳去洗漱。 哄她睡觉是时觅和傅凛鹤一起的。 她工作忙虽忙,但除非逼不得已,不然都是她亲自哄睡瞳瞳。 给瞳瞳洗漱这个事傅凛鹤不让她做。 给小朋友洗漱过程难免会被水溅湿衣服,傅凛鹤的说法是她身体还弱,衣服被打湿不及时换容易受寒感冒,她也确实是一受凉就马上打喷嚏咳嗽的体质,所以回来至今,傅凛鹤几乎不让她沾手这些事。 但哄睡瞳瞳这个事她是会亲自做的。 瞳瞳最喜欢的就是睡前她和傅凛鹤一左一右躺她旁边,她在中间打滚翻腾。 她虽然睡眠好,但可能是喜欢爸爸妈妈睡前的陪读时间,所以人从上床到睡着都要折腾半个小时以上。 时觅和傅凛鹤工作再忙,都会放下工作陪她这半个小时。 今晚的瞳瞳兴许是因为回了家,家里又来了客人,格外兴奋,人在床上翻腾了近一个小时才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时觅原本还想继续处理工作,但夜已深,傅凛鹤不放心她熬夜,愣是推她去洗漱休息。 傅凛鹤也早早洗漱休息,但回到床上时,身体之间的渴望,两人还是温存了一次,这似乎已经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熄灯以后的床上。 两人几乎是身体一碰到一起便克制不住地吻到了一起,尤其是傅凛鹤,人一在她身侧躺下,便侧过身低头吻她,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在这方面的热情与渴望甚至让时觅会忍不住想,傅凛鹤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瘾。 但床下的傅凛鹤正常得像禁欲多年的人。 因为晚上这一通折腾,第二天早上时时觅还是不可避免地起床晚了。 傅凛鹤已经去上班,他给她留了信息: “公司上午有个重要会议,我先去趟公司。早餐在桌上,醒后记得吃。高姐一早就带瞳瞳出去了,估计又去找她的小伙伴,你不用管她们。你吃完饭看看是在家处理工作,还是来公司,我让柯湛良回去接你。” 信息很贴心。 桌上的早餐也还热着。 时觅吃了早餐,本想在家把设计案处理好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傅凛鹤暖心的信息勾得格外想他,明明才分开没几个小时,因此在书桌前坐了会儿后还是起身收拾了下,而后出门。 她自己打了车去傅凛鹤公司,没有提前通知他,省得他又安排柯湛良过来接她。 柯湛良是傅凛鹤的左膀右臂,他耽误的时间,都需要傅凛鹤自己去补回来,她也并不想傅凛鹤太辛苦。 ----------------------- 傅凛鹤办公室 傅凛鹤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柯湛良便过来敲门。 “进。” 傅凛鹤对门口应了声,手中的文件已经轻搁在了桌上,人也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傅总。”柯湛良拿着份新答应的资料走了进来,“查到上官思源工作挂靠的公司了。” “哪家?” 傅凛鹤问,人并没有抬头,长指已经拿过最上面的文件,打开翻阅了起来。 “盛凯建筑事务所。”柯湛良说,“就是时小姐之前上班的那家公司。” 傅凛鹤翻文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柯湛良。 第1452章 “他通过与盛凯建筑事务所签订的用工合同拿到的工作签证?”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上官思源和秦盛凯什么关系?” “他们曾是同学。”柯湛良说,“秦盛凯以前在国外读书。” 傅凛鹤嘴角轻勾了一记:“这世界真不是一般的小。” “确实。”柯湛良也笑笑应道,看向傅凛鹤,“那傅总,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既然秦盛凯要和上官思源扯上关系,只能从他下手了。” 傅凛鹤淡声道,手中的文件已经“啪”的一声重重合上。 时觅在盛凯建筑事务所的事他在她辞掉工作后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才知道她入职以来一直被合力排挤,秦盛凯不主持公道也就算了,这次项目出问题,为了安抚公司里那批合力排挤时觅的老员工,还硬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了时觅身上,逼她引咎辞职以平公司内部不满。 傅凛鹤以前是觉得时觅工作的事尽可能交给她自己处理就好,她有把问题处理好的能力,他的暗中插手反而容易让她难做人,所以只要不是过火的事,他尽量不插手,但这次秦盛凯的处理确实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原本还想着直接断了盛凯建筑事务所和辉辰集团旗下子公司方面的业务往来就好,但没想到秦盛凯竟然还和上官思源扯上关系,这大概就不是停止合作就能解决的事了。 柯湛良看着傅凛鹤慢慢冷凝的俊脸,也不敢吱声。 秦盛凯前些天以退为进逼时觅辞职他就直觉他要出事,果不其然当天傅凛鹤就给他发了信息,让终止和盛凯建筑事务所方面的所有合作, 理由是双方理念不合。 这才没几天,他竟还牵扯到了上官思源。 傅凛鹤要办上官思源,秦盛凯就很难完全摘得出去。 “你去把他们之间合作模式调查清楚。”傅凛鹤看向柯湛良吩咐道,“没有好处,秦盛凯不可能让上官思源做这样的挂靠。” 柯湛良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应完,他人也赶紧走了出去,顺道把办公室门给带上。 傅凛鹤看了眼合上的房门,这才将视线收回。 桌上还搁着柯湛良带过来的调查资料。 他看了眼,伸手拿了起来。 资料里详细介绍了上官思源的背景情况,和之前调查的并无出入,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新增了上官思源来国内以后的轨迹和频繁联系的人。 在这份轨迹里,傅凛鹤发现上官思源频繁出入新季酒店,那个薄宴识在西城入住的酒店,当初他把时觅带过来的时候,就住的这家酒店。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 上官思源过来以后就在上官临临那儿住了下来,从常理考虑,他并没有去住酒店的需求。 而且那份报告里,他去酒店几乎没有过过夜,都是当天来回,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傅凛鹤若有所思,长指按下柯湛良的内线电话:“新季酒店2502号房有固定客人吗?” “这个我在收到上官思源的行踪报告时就让人调查过了,那里没有规定客人,上官思源去的时间都是他自己开的房,没有别人。” 电话那头的柯湛良道。 傅凛鹤眉头皱起。 第1453章 “薄宴识和林云周离开过新季酒店吗?”傅凛鹤问。 “薄总只在酒店住了三天,他好像在西城买了房,人搬到自己房子住了。”柯湛良交代,“但林云周一直住在新季酒店。” 傅凛鹤眉头一皱:“薄宴识要在西城定居?” 他有点意外。 薄宴识的事业并不在西城,他没有在西城长住的理由,除了林晚初。 傅凛鹤估计薄宴识有了林晚初的消息。 那次在餐厅他和林晚初没能见上面,他在和薄宴识提出交易条件后,薄宴识在随后几天除了有过一次短暂的怜惜后,他那边便没了动静。 以他当时找林晚初的急切,除非是有了林晚初的消息,要不然他不太可能会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不过傅凛鹤倒无所谓薄宴识要不要合作。 海运方向只是辉辰集团的计划,但不是必须。 若是以前,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和薄氏集团的海运合作项目,但经历过离婚,尤其是时觅的失而复得后,他在事业上的野心淡了很多,倒不是不要事业了,只是不希望再以牺牲陪伴时觅和瞳瞳的时间为代价来扩张事业。 现如今的辉辰集团已经十分强盛,海运方向的开发只是锦上添花,但没有也影响不了辉辰集团的发展。 因此薄宴识不主动找他,他便也懒得去探查他的动静。 但薄宴识在西城买房一事还是让他稍稍意外,会拿时觅做交易的男人,看着不像个恋爱脑。 “看着像。”柯湛良回道,“听说薄总有把事业重心往西城转移的打算。就因为这个事,还和薄老先生和薄老夫人都闹翻了。” “林云周呢?” 傅凛鹤把话题转回林云周身上,“他是薄宴识的人,薄宴识一直对中仑码头有想法,上官思源也对时觅有目的,理论上来说,两人有利益共同点,既然林云周一直住在酒店,那就查查清楚,看看两人之间是否存在交集,甚至是不可告人的勾当。” “好的, 我马上让人去查。”柯湛良应,挂了电话。 傅凛鹤也放下手机,注意力重新落在电脑上,原本是要工作的,但无意瞥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想起时觅还没给他回信息,又不放心地重新拿过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时觅的微信在他刚才和柯湛良打电话时已经回了过来,只有简单的一个“好”字。 这是以前他们之间最普遍的沟通方式,但兴许是习惯了这一阵以来的腻歪,他反倒有几分不习惯,也没多想,顺手就给她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刚响铃了一声就被秒接了起来。 “吃过早餐了吗?”傅凛鹤问,嗓音都不自觉低沉温软了下来。 “嗯。刚吃过了。”时觅应,人刚到傅凛鹤公司楼下,刚下的车。 “在干什么?”傅凛鹤问,另一只手已经拿过桌上的报表,但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 时觅想给傅凛鹤一个惊喜,因而也温声道:“刚准备把沈清遥的方案再完善一下。” “别太累。”傅凛鹤说,“中午我回去接你,一起吃饭。” 时觅笑:“好啊。” 傅凛鹤也笑笑:“那先不打扰你,你先忙。” 说完,挂了电话。 柯湛良刚好有事还要汇报,一推开门就看到傅凛鹤拿着手机温柔微笑的样子,连他进来都没注意到。 他默默摸了摸鼻子,没敢出声打扰老板的回味。 傅凛鹤把手机放下便将注意力转向了电脑,想起在海市医院时时觅问他领证的事,他压着鼠标的手一顿,而后打开了搜索框,想了想后,在搜索框中输入了一行字: “怎么求婚比较浪漫?” 柯湛良刚好走到傅凛鹤的办公桌前,眼睛一时没控制住,朝傅凛鹤电脑瞥了眼,他当下惊得咳了声。 第1454章 傅凛鹤“啪”一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抬眸看向柯湛良。 柯湛良赶紧道歉:“傅总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 傅凛鹤眸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什么事?” “哦,北欧分公司的工作汇报发过来了。” 柯湛良说,赶紧把手中拿着的资料给递了上来,边递边忍不住朝傅凛鹤刚压下的笔记本电脑瞥了眼,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傅凛鹤似乎是在查求婚的问题。 傅凛鹤接过资料后顺手以资料一角把他的手拍了开来。 “出去!”冷淡的嗓音已经响起。 “好的。” 柯湛良轻咳着应,转身想走,但想到刚才偶然瞥见的文字,想了想后,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傅总,您打算向时小姐求婚呢?” 傅凛鹤正在翻阅文件,他甚至连头都没抬起,只是淡淡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有意见?” “没有没有。”柯湛良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替您和时小姐高兴嘛。女孩子都喜欢浪漫,时小姐要是知道你精心为她准备求婚仪式,肯定会很惊喜。”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需要我帮您联系个婚礼策划公司吗?”柯湛良想了想继续道,“他们经验都已经相当丰富了,肯定能为您策划一个难忘的求婚……” “不需要。” 他话没说完,傅凛鹤已经冷淡打断了他。 柯湛良心里“呀”了声,有些意外傅凛鹤的拒绝。 他以为一个从来就没有过浪漫细胞,连求婚都需要寻求百度帮助的男人,找婚礼策划公司是最保险的方式。 但讶异过后又觉得理应如此,那可是时觅啊。 傅凛鹤已经把合上的电脑打开。 电脑还停留在刚才的搜索界面上。 傅凛鹤只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略作沉吟后,人已经看向柯湛良吩咐道:“你让人把辉辰地产名下的私人沙滩回收回来,并找人修整布置一下。” “啊?”柯湛良不解看向傅凛鹤。 辉辰地产名下有一大片私人沙滩,原本是规划来做度假区的,辉辰集团还在旁边修建了高尔夫球场和别墅区,水系绵延连通中仑码头,意图打造成水陆度假区,连同游轮业务一起。 原本一直在开发中,私人沙滩和别墅以及高尔夫球场都已修建完成,就差码头的建设了,但之前因为薄宴识拿时觅做交换一事,项目进度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现在已经恢复运营,工程项目也在缓慢推进中,并且作为公司的重点度假村项目做了宣发,这片私人沙滩是用于公司营运的,傅凛鹤突然要回收为个人使用,柯湛良不理解。 傅凛鹤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你照做就是。” 他淡声吩咐。 “好的。”柯湛良也不敢多问,低应了声便赶紧出去安排。 ----------------------- 时觅人一下车就往辉辰大厦大门走,原本想直接上去,看到旁边的蛋糕店生意正好,她想起傅凛鹤是喜欢吃甜品的,又转身进去买了个小蛋糕,这才上楼。 第1455章 时觅到总裁办的时候大家都在忙。 因为之前年会官宣的事,大家都知道时觅是总裁夫人,一看到她也都热情打招呼。 时觅也礼貌回应了声,她在买蛋糕的时候顺带给大家也买了甜点。 她把甜点给柯湛良,让他分发给大家,这才问他道:“傅总在办公室吗?” “在的在的。” 柯湛良赶紧道,想到傅凛鹤还在查怎么求婚,估摸着也是要给时觅惊喜的,时觅这么进去怕是要提前泄密,便故意扯着嗓子对办公室里的傅凛鹤提醒道,“傅总,时小姐过来了。” 急于通风报信的模样让时觅不由朝他看了眼。 柯湛良也有些尴尬,笑着道:“时小姐,您请。” 特地把她迎到傅凛鹤的办公室门前,并贴心地替她敲了敲门,在傅凛鹤低沉的一声“请进”响起后,还体贴地给时觅推开了办公室门。 “谢谢。” 时觅轻声道了声谢,走了进去。 傅凛鹤抬头看到她:“把门带上。” 时觅:“……” 傅凛鹤已经起身,走到她身前时,手臂已经从她身侧穿过,落在她身后的门把锁上,把门合了上去,还“咔哒”一声落了锁。 “……”时觅仰头看他,“你要干嘛?” “不干嘛。” 傅凛鹤说,嗓音却已低哑了下来,收回的手已经顺势搂在她腰上。 两根手臂很轻松就把她搂入了怀中。 “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哑声问。 刚才电话里她还说在家里忙来着。 “来查岗啊。”时觅笑应,仰头看向他道,“刚才看柯湛良那么着急忙慌地给你通风报信,还以为你办公室里金屋藏娇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回头朝办公室扫了眼。 “他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傅凛鹤说,手臂收拢了些,低头就要吻她,还没吻到,就被突然举过来的小蛋糕挡住了。 “外面有人。” 时觅压低了声音提醒。 “没关系,锁门了。” 傅凛鹤嗓音也压低了下来,一只手抽走了她手中的蛋糕,轻搁在办公桌上,另一只手已轻托住时觅的后颈,头一低便吻了下去。 时觅被他勾得也有些心动,几乎在他的唇低吻下来时便仰头回吻了回去。 傅凛鹤原本还只是想浅尝一下即可,没想着一吻上就有些失控,人勾着她的腰半转了个身,将她推靠在办公桌前,便更深地吻了下去。 他吻的力道凶猛强势,时觅的身子几乎被压弯了下去,到后面的时候,傅凛鹤甚至将她托坐在了办公桌上,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她下弯的后脊,吻得越发失控。 时觅还顾忌着是在办公室,在他的吻蔓延到脖颈耳侧时,她急急拉住了他的衣服,喘息着提醒:“这是办公室。” 傅凛鹤的吻终于停了下来,颇有些懊恼地趴伏在她颈窝处。 “里面有个休息室。”他开口,嗓音沉哑,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时觅吓得赶紧推了推他:“你想什么呢。” 又赶紧推了推他。 傅凛鹤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黑眸中还藏着没有消散的欲念,倒是没再进一步,只是抬指细细替她整理被他弄乱的发丝。 第1456章 ”一会儿想吃什么?” 他低声问,嗓音还带着欲念未退的沉哑。 “还没想好。”时觅说,嗓音同样带着丝沙哑,“一会儿我再看看。” “好。” 傅凛鹤轻应,又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记,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他抬腕看了眼表,还没到饭点。 “我刚吃完早餐一会儿,还饱着。”时觅道,“要不你先工作,晚点我们再出去吃?” “不想工作。” 傅凛鹤应,低哑的嗓音隐隐带着丝遗憾,双臂已经轻轻搂在了她的腰上,舍不得放开。 “那就先吃点甜点。” 时觅说,转身把蛋糕打开,举到他面前,“不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口味了,只能买一个我喜欢的。” 傅凛鹤失笑:“你是来投喂我,还是投喂你自己?” “买错了两个都吃不了,买我的口味,赌错了起码我能自己享受。” 时觅也笑笑应道,亲自挖了一口蛋糕喂到他嘴边,“尝一下。” 傅凛鹤张嘴任由她喂到嘴里,尝了一口。 “很好吃。”傅凛鹤说,又就着她的手挖了一口吃下。 时觅有些惊喜:“你也喜欢这个口味啊?” 她还不记得以前的事,连同傅凛鹤的口味也忘记了,只记得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吃些甜点,尤其是有小蛋糕的时候,所以她估计傅凛鹤是喜欢甜点的。 傅凛鹤抬眸看向她:“我们口味一样。” “真的假的?”时觅怀疑看向他。 傅凛鹤只是笑笑,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是一样,高中的时候就一样。” 严格来说,不是一开始就一样,是慢慢变得一样了。 高三时因为学业繁忙,中午他们都在学校宿舍休息,因此午餐都是在学校食堂用的。 他们虽没有刻意约着一起,但打饭的时候都是一前一后排队打的饭,吃饭的时候也会不约而同坐一起。 那时的时觅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大多时候都是只点一份素菜凑合,偶尔奢侈一下也只敢多点一两道她喜欢的菜,所以那时傅凛鹤有大概了解她的喜好,但也不好直接给她打菜,只能按照她的口味多打两份菜,假装吃不完给她倒一些,久而久之,他的口味反而慢慢养得和她一样了。 因此结婚的时候,两人并没有任何口味方面需要迁就的地方。 时觅性子和他也像,两个人很多生活习惯都几乎一样,所以婚姻里几乎没有太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似乎一领证就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加之时觅自己爱做饭,她会研究他的口味,而他因为她之前流产一事,考虑到她的身体问题,饮食上也是以健康为主,久而久之,两人在口味的选择上变得越来越一致。 他喜欢的,同样是她喜欢的。 但现在的时觅记不起这些过往,因此对于这个事她只觉得分外意外。 傅凛鹤对于她的意外只是笑笑,手掌宠溺地在她头上揉了揉,很坦然地享受她的喂食,偶尔也顺便给她喂一口。 这是以前的时觅和他都不可能会做的事。 第1457章 两人没有赶着饭点去吃饭,一是饭点人多,二来时觅刚吃过早餐没多久。 时觅让傅凛鹤先工作,她在一旁看书。 傅凛鹤的办公室有书架,也有沙发。 时觅爱看书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她记忆的消失而改变,她一拿起书就窝在沙发上看了起来,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傅凛鹤反倒有些无心工作,一抬头就能看到沉浸在书中的时觅。 这些日子的相处慢慢将过去的那种相敬如宾的客气给消弭了不少,时觅在他面前也放松许多。 她直接脱了鞋,背靠着靠枕,半躺在沙发上看书,双腿微屈起,很惬意很放松。 这也是以前的时觅在他面前不会有的时候。 她连他办公室都不会来。 她提离婚那天是她第一次过来。 以前在家里她的这种放松也仅限于他不在家的时候。 他们婚房阳台很大,她在阳台布置了个小书房,里面有个很大的双人吊篮。 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只要不忙工作,就会一个人窝在吊篮里晒太阳,看书,但只要他一回来,她便会马上起身。 那时的她在他面前总是放松不下来。 他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只当是她长大以后的性格使然。 从他们在同学聚会上重逢的那天开始,她就是这样拘谨客气的性子,因此他一直以为是长大了的缘故。 现在看到她这样,其实不然。 许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过于专注,原本还沉浸在书中的时觅困惑抬起头,看向他。 “怎么了?”她问。 傅凛鹤只是笑笑:“没什么。” 时觅:“那你在看什么?” 傅凛鹤:“看你。” 时觅:“……” 傅凛鹤看了眼表,时间还早,时觅估计肚子还饱着。 “你先看你的书。”傅凛鹤说,“晚点我们再过去吃饭。” 时觅点点头:“好啊。” 注意力又重新落回到手中的书本上。 傅凛鹤注意力却是回不到工作上了。 吊篮的事让他想起了那套婚房。 那套婚房自从时觅离婚离开后他便没再回去住过,当初想让柯湛良给处理掉,但真有人看上,他又终是舍不得卖掉。 那个房子对时觅来说是噩梦,对他来说,却是他们的过去。 房子因为当初时觅的离开,他不想再回到那里去,他甚至没让人过去打扫过,也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傅凛鹤想回去看看。 他看了眼还沉浸在书中的时觅,想起她出事前他盛怒下要带她回那里时她表现出来的抗拒,想带她一起回去的念头又暂停了下来。 时觅已经看了大半本书,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一点,她想着傅凛鹤只吃了点蛋糕垫肚子,怕他饿了,赶紧放下书,看向傅凛鹤问道:“去吃饭?” “好。” 傅凛鹤已起身走向她,在她站起身时手臂已经自然而然地揽过了她。 下楼时他们在电梯口遇到了刚吃饭回来的唐少宇和曹美惠。 曹美惠已经好久没见过时觅,严格来说从时觅回来以后她就没机会和时觅相处过,当时时觅又是和她一起时出的事,在公司里的时候时觅也很照顾她,因此突然毫无预期地又再次见到时觅,曹美惠当场鼻子一酸,眼泪“哗啦”一下就先掉了下来。 第1458章 曹美惠的真情实感流露让时觅心里有些动容,她冲她露出一个微笑,主动打了声招呼:“美惠。” 没想到这声美惠让曹美惠更哽咽,她惊喜上前:“总监,你想起我了?” 大睁的眼睛里都满是惊喜和感动。 时觅神色有些抱歉,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曹美惠已经意会了过来,神色难掩失落,但又强撑着笑脸对她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 现在的时觅确实比她认识的时觅轻松活泼许多,明明还是她,连性子也还都一模一样,但整个人却像是卸下了所有包袱,轻装上阵了一样。 曹美惠很乐于看到这样轻松自在的时觅,虽然她还是会想念眼睛里有她的时觅。 时觅也笑笑:“谢谢。” 唐少宇在一边笑着道:“放心吧,你们时总监总会想起来的,是吧,老傅?” 最后一句话时已经转向傅凛鹤。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 唐少宇隐隐有种说错话的感觉,佯装咳嗽了声,看着时觅笑着道:“时觅,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不用上班吗?” “我最近休息。” 时觅委婉道。 唐少宇双眼却一下亮了起来:“要不考虑回公司上班?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曹美惠跟着连连点头:“嗯嗯,我们可想你了,连严曜都来打听了好几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啊……” “班”字被突然被捏住的胳膊肉给硬生生扭曲成了一声“啊”,她不解转头看向暗中捏了她一把的唐少宇。 唐少宇眼神有意无意地朝傅凛鹤瞥了眼,提醒她谨言慎行。 曹美惠不由也朝傅凛鹤看了眼。 傅凛鹤原本还如阳春三月的俊脸不知何时已经淡冷了下来,眉眼淡淡的也没发脾气,但莫名就带了股凉飕飕的冷意。 曹美惠是经历过傅凛鹤严审的,当初时觅刚回国时就因为她看到时觅时露出了遇到熟人的惊喜,他便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询问她和时觅的关系,生生审了她一个小时,最后因为她扛不住他带来的压力爆哭才结束了这场审讯,因此她对傅凛鹤心理阴影巨大,这会儿一看傅凛鹤面色变天,人也不由忐忑了起来,尴尬冲傅凛鹤笑笑,冲时觅笑笑。 时觅莫名就读懂了她对傅凛鹤的恐惧,安抚对她笑笑道:“没事的,你不用怕他。” 说完,还被傅凛鹤握着的手还以拇指掐了他一记,提醒他注意点。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再看向曹美惠时,面色倒是和煦了下来:“下次他还找你,你就让他来问我。” 曹美惠赶紧点头:“好的好的。” 唐少宇有些意外于傅凛鹤和时觅之间关系的变化。 他记得以前的两人是想相当客气的,莫名有种很爱但又很客气的感觉,就像两块磁铁,明明相互吸引,但又在靠近时相斥,唐少宇说不上来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是说不爱吧,但又爱得要死,说爱吧,但又好像不熟。 他还从没见过他们现在这样像普通情侣般地相处自然而亲密的模样,哪怕是在年会时,傅凛鹤把时觅带上舞台宣告她是他妻子的时候,时觅在他面前还是有些拘谨的。 但他也很为他们这样的转变高兴,忍不住露出了笑脸,刚要和傅凛鹤说恭喜,傅凛鹤已经转向他淡声道:“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禁止录用严曜!” 唐少宇:“……” 他指了指时觅:“那时觅呢?两大王牌,你总要给我留一张吧。” “没有时觅的时候也没见你破产。”傅凛鹤开口,“你少打她的主意。” 唐少宇:“……” 第1459章 他只是想要时觅回来上班而已,说得他像是要对时觅图谋不轨般。 唐少宇心里不爽,笑呛道:“我这不是为了你考虑吗?时觅回公司上班,你们还不得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哦,对了,我记得有人还在我那儿布置了一个办公室来着,至今空着呢。”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 唐少宇当下闭了嘴。 说起来办公室是当时傅凛鹤为了追时觅才让安排的,只是办公室刚装修好便赶上了时觅出事,办公室便也就闲置到了现在。 傅凛鹤看过来的那一眼,隐隐有种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唐少宇估摸着和时觅还没恢复记忆有关。 也就失忆的时觅才会和傅凛鹤有这样的惬意自然。 曹美惠虽然也害怕傅凛鹤,但听到唐少宇提议让时觅回来,还是忍不住接过话道:“对啊,大家都好想总监呢,都盼着您回来呢。” 说完眼角还带着泪的眼睛已经央求看向时觅,眼神里都是赤果果的哀求。 时觅不太扛得住这种眼神,只能笑笑道:“有机会会回去的。” 曹美惠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但傅凛鹤已经揽过了时觅,淡声对她和唐少宇道:“行了,公司人不够,就多招几个。” 曹美惠不敢再吱声。 唐少宇却是个不怕的,笑着对时觅道:“那你先忙,有空欢迎多到十七楼来玩。” 十七楼是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的所在地。 时觅似乎从回来就没下去过,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很想下去的念头。 她点点头:“好。” 也没再多言,告过别后便随傅凛鹤出了门。 “你不用管他们。” 傅凛鹤手臂揽着她,对她道,“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 “嗯。”时觅点点头,“我考虑一下先。” 许是曹美惠见到她时的真情流露让她有些动容,她似乎不如之前那样害怕去面对十七楼的陌生。 傅凛鹤也不催她,点头道:“慢慢考虑,不用着急。” 时觅点头,人正随傅凛鹤往商场方向去,穿过的是辉辰大厦后面的小巷,一整条巷子都是美食,店铺装修风格都是偏中式的古朴风,两人刚好从旁边的粤餐厅路过,时觅朝门口看了眼,突然开口道: “要不我们在这个吃吧。” 傅凛鹤抬眸朝店铺看了眼,视线微顿。 这家店是时觅提离婚那天,来公司找他时他带她下楼吃饭的餐厅。 她的口味偏清淡,加之那几年调理身体的需要,她多是吃的粤菜,也喜欢吃粤菜,所以那次他也就带她就近找了这家口味还不错的粤餐厅。 傅凛鹤是记得那时的时觅在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欲言又止的,估计那时的她已经带了离婚协议过来的,只是他那天工作实在忙碌,几个项目都在卡时间赶进度,能抽空下楼吃饭已是偷闲,所有心思也都放在了工作上,因此忽略了她的诉求。 “怎么了?” 看傅凛鹤盯着店门失神,时觅忍不住困惑问道。 傅凛鹤冲她笑笑:“没事。” 手掌已经牵过她的手掌:“走吧。” 牵着她走了进去。 店老板娘认得傅凛鹤,以前的他是店里的常客,但自从和时觅离婚后便没再来过。 老板娘不知道这个事,只知道傅凛鹤两年多没光顾,一看到他进来,便万分惊喜地迎了上来:“傅总,过来吃饭呢,这边请。” 说话间人已上前把傅凛鹤和时觅迎向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好巧不巧,当初他和时觅也是坐的这一桌。 第1460章 “换一桌吧。” 傅凛鹤开口,并不太想去回忆和那天有关的事。 时觅不知情,不解看向他道:“这里挺好的啊,为什么要换啊?” “对啊,这个位置是店里最好的了。”老板娘也笑着接过话道,“别的桌不是有人就是还没收拾好,早知道你们要过来,我就给你们预留个包厢了。” 她不认识时觅,但是隐约记得当年傅凛鹤带过一个女孩子过来,倒不是她刻意去记,主要她这家店开了十几年,傅凛鹤是店里的常客,平时来吃饭不是一个人就是和他助理柯湛良一起,从没带过女人来吃过饭,因此那次他破天荒地带时觅来店里,她非常意外,因而也对这个事印象非常深刻。 但那也是唯一一次,他带女人来店里吃饭,还因此两年多没光顾过。 这会儿再次看到傅凛鹤带女人来店里,老板娘同样是意外,但到底隔了两年多,她也不记得眼前的女孩是不是当初的女孩,又想和傅凛鹤唠家常,因而也就笑着道:“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和你很般配。” “谢谢。” 傅凛鹤竟意外地没有反驳,还和她道了声谢。 老板娘一下就惊喜了起来,笑着对时觅道:“你眼光不错,找到傅总这么好的男人。” 时觅也微笑道了声谢:“谢谢。” 人已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傅凛鹤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点了餐。 已经过了用餐时间点,店里人少了不少,相对清静很多。 店里环境好,装修有格调,菜色也不错,来店里的都是年轻人为主,不少都是小情侣,不是在腻歪着自拍,就是互相品尝美食,亲密且黏腻。 傅凛鹤朝隔壁贴坐在一起看手机的亲密小情侣看了眼,视线慢慢落回时觅脸上。 时觅正在打量店里的装修风格。 作为一个设计师,店铺的装修风格同样触动了她的职业神经。 她的注意力倒是没在路人身上停留过。 傅凛鹤隐约记得,当初他们一起在这吃饭时,他忙完工作抬头时有看到她盯着隔壁亲密的小情侣出神,只是当时他忽略了她眼中的羡慕。 现在的时觅眼中别说是羡慕,这种情侣间的小相处甚至都入不了她的眼,还不如那些各异的装修材料来得有吸引力。 傅凛鹤反倒有些希望她像旁边的女孩子一样,热切地和他讨论最近有什么大热的新闻,或是朋友圈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虽然她和他都不是这样的性子,都不爱关注这些。 他端起茶,给她涮洗了碗筷,又倒了杯茶给她,这才看向她道:“看什么,这么痴迷?” “我就看一下这个店里的装修风格。”时觅说,很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看向他道,“这家店的装修风格蛮独特的,而且很有品味,难怪来吃饭的都爱拍照打卡。” 傅凛鹤笑笑:“这么喜欢,怎么没见你拍照打卡?” “……” 时觅觉得她和傅凛鹤一起自拍是件很诡异的事。 好像他们就没特地拍过照,更何况是自拍。 第1461章 时觅被问住。 她好像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她甚至很少有拿相机记录生活的意识,只有和瞳瞳出去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要拿相机给瞳瞳记录一下。 她自己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可能平时太忙了吧。” 时觅道。 傅凛鹤笑笑,倒是没接话,反而拿出了手机,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干嘛?” 时觅诧异看向他。 “拍个照。”傅凛鹤说,脸已经贴靠向她的脸。 时觅:“……” 她莫名有种很惊悚的感觉。 总觉得自拍这种事和傅凛鹤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也从没见他拍过照,更何况是自拍。 他们的家里甚至连婚纱照都没有。 “你怎么会想起要拍照?” 看了眼手机屏幕里亲密贴靠着她的傅凛鹤,时觅忍不住问道,甚至忍不住伸手想把他推开。 她总觉得她现在和傅凛鹤这样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我们两个没合过影。” 傅凛鹤说,除了当初领结婚证时一起在民政局拍下的结婚照。 他不爱拍照,她也不爱,所以两个人连一张日常的合影都没有。 时觅瞥了眼手机屏幕上靠在一起的两颗脑袋。 “我觉得我们没有合影挺正常的。” 她说,她实在是觉得傅凛鹤花时间和心思在拍照上是一件与他相当格格不入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他们关系亲密,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不需要普通人的日常需求。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倒没说话,只是手掌压着她耳侧将她贴靠在了他脸颊,然后“咔擦”一声迅速按下快门,又接着连拍了几张。 时觅全程是略微拘谨地配合着他,到底还不太习惯和他在镜头前的亲昵。 旁边的小情侣也在自拍。 女孩子比较活泼,直接搂住了男朋友的肩膀,整个人亲昵趴在了男朋友的肩上,两个人自拍起来也很自然,不像他们,像两个老干部。 大概是被这样的想法刺激到,时觅脸颊微红,在傅凛鹤要收起手机时,她伸手拿了过来,一声“我来”后,一只胳膊便攀搂住了傅凛鹤的肩膀,整个人歪蹭进了他颈窝处,“咔擦”几声连拍了几张。 照片拍得很亲密,也很放松自然,没有任何的拘束。 时觅很满意,这才把手机还给傅凛鹤。 傅凛鹤也没想到她会一下放了开来。 他看了眼照片里主动依偎过来的时觅,黑眸中的笑意软得像能划开蜜来。 “明天下午公司在金水湾沙滩有个团建活动,你和瞳瞳一起过来吧。” 傅凛鹤看着她道。 时觅想也没想便点了个头:“好啊。” 又困惑问他:“金水湾那边不是私人沙滩吗?怎么跑去那边团建了?” “公司的沙滩。”傅凛鹤说,“反正也空着,就当暂时给员工的福利。” 时觅笑笑:“也是。” 傅凛鹤也笑笑,没再接话。 这顿午餐两人都用得很开心,完全不是以前那种一板一眼的生活。 午餐后傅凛鹤送时觅回家休息。 他没有回公司,反而是去了一趟金水湾沙滩,看了眼现场,又电话催柯湛良尽早把他上午吩咐的事办妥。 回公司路上路过他和时觅的婚房小区。 小区一如过去,静谧而幽远,傅凛鹤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顿,略作迟疑后,他方向盘半打了个圈,车子拐进了小区。 第1462章 傅凛鹤上一次过来这里还是刚从苏黎世回来的时候。 算起来已经有近三年没回来过,也没打扫过。 屋内的家电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长期没有居住和维护,很多家电外壳已经有被风化的迹象,连厨房的水龙头都有了些锈迹。 房子的装修都是用的最好的装修材料,傅凛鹤没想到这种材质的水龙头竟也会生出锈迹。 他伸手摸了摸,眉头微微皱起,抬眼打量了眼其他。 其他家具也确实没了当初有人居住时的质感。 都说房子需要靠人气养,否则容易老化,现在看来是有道理的。 那时从苏黎世回来时他动过把房子卖掉的念头,那时只觉得时觅既然不愿意回来,那就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把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一并从他生活中剔除出去,一了百了,但真的要卖的时候,他到底是舍不得的。 那两年的夫妻生活,这个房子藏着太多他们共同生活的回忆,也是唯一一个还残存着他们那两年婚姻生活的地方。 以后还要不要回来住他看时觅的意思,但房子还是要重新维护一下的。 因此在把房子里里外外都大致检查了一遍后,傅凛鹤联系了物业,让安排人过来做个全面清扫,以及把房子里有损坏的地方进行更换,比如厨房有锈迹的水龙头等。 傅凛鹤是在下楼后才给物业打的电话,人边打电话边往地下车库走。 物业担心对接不到位,电话里让傅凛鹤在原地等等,他们派人过来现场对接一下,把需要处理的问题一一罗列清楚。 傅凛鹤没拒绝,挂了电话,刚要给柯湛良打电话,一声略带不确定的“哥?”突然从身后响起,傅凛鹤循声回头,正开着电车的傅幽幽已经从驾驶座探出了脑袋来。 “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回来这里了?” 傅幽幽声音分外惊喜,连嗓音都不由尖了几分。 “回来看看。”傅凛鹤淡应,看向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傅幽幽不大好意思地拍了拍车:“我充电桩坏了,还没修好,来借你充电桩充个电。” 她就住附近小区,和老公孩子一起住,房子是傅凛鹤送的。 她因为是下嫁,找了个除了有爱情其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男人,结婚的生活都是和公婆一起住的。 一家四口挤在一百平的小三房里,她长这么大哪里住过这么差的房子,人也是自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自小就娇气,她吃不了这种苦,公公婆婆也嫌弃她娇气,住一起矛盾无法避免。 以前家里为了阻止她和她现任老公交往,是断了她所有经济来源的,就指望着她能醒悟,自然也不会给房子她。 只是她那时还年轻,大学都没毕业,天大地大爱情最大,越是被反对的爱情在她看来越是真爱,直接瞒着家人和她现任去领了结婚证,还迅速怀了孩子,差点没把她妈气死。 那时傅凛鹤虽对她恨铁不成钢,但她孩子都怀了,也不可能再去棒打鸳鸯,看她住的地方狭窄,就送了她一套大平层,才算是解决了她的问题。 那套大平层离这里很近。 傅凛鹤送她的时候他和时觅刚结婚,时觅也刚怀孕。 傅凛鹤能送她的房子有很多,偏要挑了离他们婚房近的房子送,傅幽幽估计傅凛鹤是希望她能趁他上班多过来陪陪时觅的。 第1463章 那时的她刚生完孩子,时觅又刚好怀着孩子,两个人其实是可以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她也有更多的经验和时觅分享,只是没想到时觅那个孩子竟会保不住,明明还那么年轻,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任何染色体方面的问题…… 发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傅幽幽赶紧把思绪拉了回来,不太好意思地冲傅凛鹤笑笑道:“幸好这个充电桩我时不时过来用一下,要不然都不知道坏成什么样子了。” 边说着边利落地把车倒回到到充电桩旁,娴熟地给电车充电。 傅凛鹤看着她忙活,没有出声。 傅幽幽嘴巴反倒是闲不住:“对了,嫂子和瞳瞳最近怎么样了?我好久没见过她们了。” 她是知道时觅回来了的,春节的时候也去他们家里看过时觅,因此也知道时觅失忆了,尽管她妈至今坚称时觅是假的,时不时就在她耳边唠叨,让她多劝着点她哥,别让她哥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蒙蔽了。 而她妈让她劝她哥的理由仅仅是她哥疼她,他会听她的话的。 傅幽幽是认可傅凛鹤疼她的。 他们虽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自小傅凛鹤就疼她。虽然他并不会像别的哥哥那般会和妹妹打打闹闹开玩笑,她也从小就怕他,从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照顾。 但傅凛鹤疼她归疼她,却也不可能盲目听她胡扯,而且她并不认为现在的时觅是假的。 她人虽不记得了以前,但性子一点没变,一个人伪装得再厉害,也不可能连对方的性子都百分百学了去。 再者,她也不敢多提,傅凛鹤之前警告她不许再接济她妈的事她还记忆犹新。 “挺好的。” 在她胡思乱想时,傅凛鹤温淡的嗓音已经响起,并不算亲近。 但傅幽幽已经习惯,从小她哥就是这副冷淡疏离和谁都不亲的模样,因而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接过话继续道: “嫂子想起过去了吗?” “没有。”很平静直接的回答。 傅幽幽怕傅凛鹤因此而伤感,赶紧道:“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反而是转开了话题:“最近还接济你妈吗?” “没有没有,我哪里还敢啊。” 傅幽幽没想到傅凛鹤会突然问起这个事,赶紧连声否认道,她因为这个事都快被她妈念叨死了,现在回娘家她都气得不肯见她。 傅幽幽不知道傅凛鹤是什么原因禁了她妈所有银行卡不说,连接济都不让她们接济,平时她不敢打电话问,这会儿遇上,她想了想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开了口:“哥,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妈吗?”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她应得的。” 傅幽幽:“……”说了等于没说。 “哥,虽然我不知道我妈做了什么,但我想她的出发点肯定是为了你的,这个事惩罚她一阵当教训就好了,以后她会……” “傅幽幽!”傅凛鹤淡声打断了她,“别在我面前提她。” 傅幽幽当下闭了嘴,不敢再吱声。 傅凛鹤以前虽然也冷淡,但是冷淡下是能感受到他对她这个妹妹的照顾和喜爱的。 他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生疏冷淡的语气警告过她。 傅凛鹤看她低垂着头不敢吱声,莫名就想起了以前的时觅。 她在他面前也是傅幽幽的这种拘束。 第1464章 他面色缓了下来,声线也缓了下来:“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问题,和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傅幽幽迟疑看向他:“那……我还是你妹妹吗?” “……”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傅幽幽当下松了口气,挠着脑袋“嘿嘿”傻笑,和学生时代没什么两样,空长了一张看似聪明的脸,内里依然是有点没脑子的傻。 傅凛鹤心里叹了口气,倒没再开口。 物业那边的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显然是刚挂了电话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傅凛鹤和他一起上楼,傅幽幽没什么事,也跟着上了楼。 “全屋做个深度清洁。” 傅凛鹤指着客厅道,“把所有电器和沙发柜子都检查一遍,有问题的全清出去。” 傅凛鹤说着走向厨房,指着水槽上的水龙头道:“有锈迹的水龙头花洒之类的家居建材全换了。” 傅幽幽朝傅凛鹤指着的水龙头方向看了眼,上面确实长了些锈迹,很少,但依稀能看得出来。 “房子久没人住果然什么都能坏。” 傅幽幽忍不住道,又往另一侧的西式厨房看了眼,还好那边的水龙头没锈迹。 傅凛鹤婚房面积大,设了一个西式和一个中式两个厨房,有锈迹的水龙头是中式厨房的。 那个厨房在傅凛鹤和时觅刚结婚时用得比较多,但时觅觉得里面没那么方便,后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西式厨房做的饭,中式厨房也就空置了下来,也就遇到一些油烟重的菜才会在里面做。 算起来,中式厨房空置的时间更长,傅幽幽估计还是闲置太久才导致水龙头都跟着受损了。 物业仔细地拿着笔把傅凛鹤的吩咐一一记完,这才看向傅凛鹤道:“好的,我回去后就安排。保洁阿姨明后天可以过来清扫干净,但工程部得后天才有空,只能后天再过来帮您把这些设备全换了。” 傅凛鹤点了个头:“可以,费用我会让人打到你们公司账户。” “好的。”物业点点头,又确认了一遍需要拆换的东西,这才和傅凛鹤傅幽幽道别离去。 傅凛鹤还有工作要处理,这边安排好便先回了公司。 傅幽幽闲着没什么事,想着她妈最近因为她不接济她的事还在生着她的气,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后便去买了一堆礼物,亲自登门和她妈道歉。 方玉珊和傅武均都在家,但两个人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都臭着张脸,互不搭理。 “干嘛呢你们?” 傅幽幽性子直,直接问道,“好好的又吵什么架?” 方玉珊脸更臭,看也不看她,直接背过了身去,顺手抽了张湿纸巾,目不斜视地擦拭手中的玉镯子。 傅武均倒没和她生气,起身接过她手里提着的大袋小袋,边问她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安安还没放学,我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们。”傅幽幽说,看向傅武均,“爸,你和我妈怎么了?” “别叫我妈。”方玉珊气怒的声音从沙发一头传来。 傅幽幽撇撇嘴,声音已经软了下去,冲方玉珊撒娇道:“妈,也不是我不想帮你,你说你没事去惹我哥干嘛呢?你惹她就算了,你好歹也告诉我一声是什么事,我好从中帮你们斡旋,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肯说,刚才我看到我哥我还特地问他来着……” 方玉珊狐疑扭头瞥了她一眼:“你在哪儿见的你哥?” 傅幽幽:“他婚房啊,他今天回婚房那儿去了。” 方玉珊眉头一下皱起:“他回那里干嘛?那个房子不是都空置了几年了吗,还不如早点卖掉。” “回去整修房子。”傅幽幽说,“我感觉哥是不是要搬回去住,特地叫了物业过来,让帮忙把房子整修干净。” 方玉珊:“这才装修几年,有什么好整修的,那房子风水不好,你哥他们住进去,又是孩子流产又是离婚的,你还不如劝你哥把房子给卖了,省得留在手里糟心。” “确实。”还在和方玉珊置气的傅武均也忍不住开了口,“这么一看这房子风水确实不行啊。” “我哥又不迷信这些,我看他还挺喜欢那个房子的。”傅幽幽说,“房子虽然说是没装修几年,但几年没住人东西容易坏,我哥这次肯定要大修整,他连厨房水龙头都要全拆了换新。” “哐啷”一声,玉石跌落地板的撞击声突然响起。 傅幽幽诧异看向方玉珊,她似是受了什么惊吓,手中的玉镯掉落在地,碎成了几截。 “妈,你干嘛呢?” 傅幽幽不解开口,蹲下身去把碎裂的玉镯捡了起来。 第1465章 傅武均也不解转头看向她。 “做什么,毛毛躁躁的。”他心疼看向傅幽幽手里断裂的玉镯,“还指望着把这东西卖了换钱,你也不小心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和方玉珊都被傅凛鹤制裁得得靠变卖旧物为生了。 方玉珊这个镯子是当初花了大几十万买的,这一摔几十万就没了。 这要是搁以前他一点不会心疼,但今时不同往日,几十万省着点花,够他们撑几个月了。 原本还面色略苍白的方玉珊直接朝傅武均狠狠瞪了过去:“也就像你这样没本事的才会惦记着老婆的手镯过日子。这破玩意儿滑不溜秋地,一个不小心就摔了,我能怎么办?还不是拐你没本事,一个当爹的被做儿子的给拿捏了。” 傅武均面色也黑了下来,眼看着又要继续和她吵,傅幽幽赶紧出声劝阻: “好了好了,我妈又不是故意的,爸您少说两句,谁想摔坏啊。” 傅武均看了她一眼,直接背过了身去,不再搭理她们。 傅幽幽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几个月过来,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爸妈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以前明明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几个月被她哥一步步冻结了他们的账户又截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后,捉襟见肘的日子一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变得频繁了起来。 方玉珊也恨恨瞪了傅武均一眼后,把注意力转向了傅幽幽,重新提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你哥好端端的干嘛要把那些东西给换了?装修的时候都是一整套,按照家里的装修风格定制的,东西都换了弄得不伦不类的,又没坏。” “那还是有一些坏了的,厨房里的水龙头都生了锈的。”傅幽幽像是和水龙头过不去般,又提了起来,“我哥那么有钱,当时怎么还装了个会生锈的水龙头,这才几年啊,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房子久不住人坏了很正常。” 方玉珊接话道,看向她,“你哥什么时候换?” “后天吧。”傅幽幽说,不解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玉珊:“他装修当然要人去盯着点,要不然别人以次充好怎么办?就像你说的水龙头,要是正品怎么可能会生锈。” “我哥不会同意吧。”傅幽幽为难看向她,“您现在和我哥这剑拔弩张的劲儿,您还是别瞎操这个心了,我哥肯定有自己的安排的。” “你哥不待见我是他的事,但我这做妈的,不能不管孩子啊。”方玉珊说着看向了傅幽幽,“你哥家密码是多少?” 傅幽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哥家密码。” 方玉珊:“那你问你哥要一个,就说到时你去帮他盯着点工人。” “……”傅幽幽嘴巴都撅得快能挂油瓶了,她撒娇搂住了方玉珊胳膊,“妈,你知道我有多怕我哥的啊,我哪里敢问他要密码啊。而且你以前不是有钥匙的嘛,还经常去看嫂子的。” 她声音在方玉珊慢慢沉下来的脸色下低了下去。 “你哥为了那个女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方玉珊的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你嫂子走的那天我过去给他们收拾房间,钥匙早让他收走了。” 傅幽幽:“那你就别管了……” 话没说完,人又被方玉珊一瞪:“你哥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把我当妈,但我不能不把他当儿子啊,我怎么能不管?” 傅幽幽闭了嘴,做了她二十多年的女儿,她太了解她妈什么德行了,她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人。 但“那个女人”却像是触到了方玉珊敏感的神经,人一下就打不住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你哥就非得一根绳上吊死,结婚那两年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出门,我每次过去都遇上她,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家做什么,就没一天遇不上她的,看着就来气。” “……” 傅幽幽实在不理解她妈的槽点,“那人家喜欢在家里待着又没什么错,你没事老跑去打扰人家我嫂子也没说你的不是啊……” “傅幽幽!” 方玉珊厉喝了一声。 傅幽幽当下怂了,不敢再吱声。 方玉珊已经下了令:“你问你哥要个密码,就说你要去帮忙监工。” 说完又提醒了句:“别说是我去,省得你哥又和我置气。这种小事我这个当妈的顺手替他做了就做了,没必要让他惦记。” “妈……”傅幽幽人都快哭了,哀求看向方玉珊,“能不能不要……” “赶紧打电话。” 方玉珊却不管她,直接拿过她的手机,递给她,“打。” 傅幽幽纠结看了她一眼,最终在方玉珊的强势下拨下了傅凛鹤的电话。 电话只响铃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那个,哥,是我。” 傅幽幽紧张握紧了手机,“你房子密码是多少啊,就你那个房子重装的事,我后天去给你监工吧,省得别人偷工减料。” “不用!”简单利落的一句拒绝后,傅凛鹤挂了电话。 傅幽幽:“……” 第1466章 傅幽幽收起手机,无辜看向方玉珊:“妈,你看,不是我不想帮忙的,是我哥不搭理我。” 还在生闷气的傅武均也忍不住回头朝方玉珊看了眼:“你没事又去惹凛鹤干嘛?我们俩落到这步田地就是你瞎掺和凛鹤的事造成的,你还不知道收敛,真要他逼得你去睡大街不成?” “我……”方玉珊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悻悻然闭了嘴,无意识交叉在一起的两只手都快扭成了麻花,人看着异常焦躁。 傅幽幽只觉得奇怪,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妈,你在着急什么啊?” 方玉珊瞪了她一眼:“你才着急。” 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反应过大,又清了清嗓子,松开了绞缠在一起的手。 “算了,你哥要怎样就怎样吧。” 方玉珊说道,说完又放不下,又看向傅幽幽叮嘱,“你哥这会儿在忙工作,估计没时间搭理工作以外的事,你晚上回去再好好问问他看,他不答应就算了。” “哦。”傅幽幽只能这么应。 “记得别说是我说的。”方玉珊再次叮嘱,“省得你哥又恨上我。” 傅幽幽:“知道啦。” 傅武均不耐白了方玉珊一眼:“折腾!” 方玉珊不理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又不知不觉捏紧了裤腿,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她自己没察觉,但傅幽幽看到了,她不知道她妈怎么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估摸着是提到了她哥又勾起了她母子关系破裂的伤心事,她一下又心软了下来, 手臂搂过方玉珊的肩膀软声对她道: “好了,你也别难过了,我知道你为我哥好,晚上回去我好好求求我哥。” 方玉珊看了她一眼,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轻点了个头:“嗯。” 又再次嘱托:“别提……” 傅幽幽不等她说完就赶紧打断了她:“知道了,千万不要提你,省得我哥又和你置气,都唠叨八百回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方玉珊终于放下心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对她的心结解了,不仅没再给她摆脸色,还特地下厨为她做了一桌好菜。 傅幽幽留在方玉珊和傅武均这儿吃了晚餐才回家。 她心里惦记着方玉珊的叮嘱,但又有点害怕傅凛鹤,尤其是在傅凛鹤明确拒绝了她的情况下,因此她为这个事纠结了一晚上,眼看着都晚上十点了,她怕再不问傅凛鹤就要睡了,因而在一番番的心理建设后,她又给傅凛鹤打了个微信电话,还特地打的视频通话。 傅凛鹤人还在私人沙滩那边,他需要为明晚的安排做一些布置。 柯湛良下午就依他的意思安排了人过来看景和做布置,方案是傅凛鹤亲自给的,但到底不是自己亲自监督的布置,傅凛鹤不是很放心,一忙完工作就过来了这边。 柯湛良也跟着,以应对傅凛鹤随时的调整。 他知道这件事对傅凛鹤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他不会允许出现任何瑕疵。 事实也确实如他预判的那样,傅凛鹤一到现场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从大氛围到小细节,都根据现场的光影条件和潮汐变化做了一番细致的改动,一忙就忙了两个多小时。 傅幽幽视频电话打过来时傅凛鹤刚忙完,正准备回家,她一天两个电话的反常让傅凛鹤不由皱了皱眉。 第1467章 柯湛良就站在傅凛鹤旁边,清晰看到了他眉头从舒展到拧起的变化,不由朝傅凛鹤手机看了眼,刚看到“傅幽幽”三个字便见他把视频接了起来。 “什么事?”依然是简短利落的一句话。 “那个,哥,是我,幽幽。” 视频那头的傅幽幽也是万年不变的废话开头,还煞是热情地龇着一口白牙冲傅凛鹤招了招手。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有事说事。” 人已经往一旁停着的车走去。 柯湛良赶紧过去给他拉开后座车门,自己也跟着上了驾驶座。 傅凛鹤路上要处理工作,车是他开过来的。 视频那头的傅幽幽并没有因为傅凛鹤的冷淡有任何不快,只是不好意思地冲傅凛鹤挠了挠头:“还不就是你婚房的事嘛,我想着我横竖没什么事,又住得近,不如顺便过去给你监个工,省得有人偷换劣质材料。” 话音刚落便见傅凛鹤把她上下扫了眼,扫得她心脏莫名微微提起时,他突然开了口:“你下午干嘛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让傅幽幽一下愣住。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给我看房子?” 傅凛鹤切回了正常对话模式。 傅幽幽也终于可以应对:“我这不是看你工作忙嘛,想帮你分担一下。” 话完便见傅凛鹤嘴角冷淡勾了一下,像轻嘲,她没看清,傅凛鹤已经开口: “既然闲得慌你就去吧。” 傅幽幽没想到傅凛鹤突然这么好说话,当下惊喜:“好啊。那你家密码是多少?” 傅凛鹤瞥了眼她过于兴奋的脸:“你要密码做什么?” 傅幽幽:“没密码怎么进去啊?” 傅凛鹤:“装修期间屋里有人你不知道吗?” 傅幽幽:“……” 她一下有点反应过来,对哦,她妈要过去监工没密码也能进的啊,干嘛要提前要密码? 她还没想明白这一缘由,傅凛鹤那双鹰隼般的黑眸已再次定定看向了她:“你下午去哪儿了?” “我回去看爸……” 下意识的回答在抬眸撞见傅凛鹤幽深的眸子后,傅幽幽未尽的话又断在了舌尖。 但傅凛鹤还是一眼猜到了答案:“你妈让你过来要的?” “没有没有,不是……”傅幽幽慌忙否认,“就是我自己要的,我想帮一下你……” 声音又气弱了下去。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你那颗脑子除了你家那位,还从来没有装下过其他人。” 傅幽幽:“……” 傅凛鹤已开口:“你妈要密码做什么?” 嗓音已经淡冷了下来。 傅幽幽原本还想糊弄过去,但话到嘴边看到傅凛鹤扫过来的眼神又生生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在傅凛鹤极具压迫力的眼神和一句淡淡的“我要听实话”后全招了: “她听说你房子要整修,想过去帮你监工,省得有人以次充好糊弄过去,但你最近和她关系这么僵,她也不好直接和你说。”傅幽幽说着又忍不住替方玉珊说了句话,“哥,妈是真的关心你,虽然有些事她是做得过火了些。”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眉目淡淡的看不出所想。 傅幽幽虽然和傅凛鹤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妹,但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傅凛鹤的心思,也有点摸不着他的态度,不由迟疑着叫了他一声:“哥?”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和缓了些: “密码我一会儿发你。”连嗓音也多了几分柔缓。 傅幽幽一下愣住:“哈?” 柯湛良也诧异转头看向傅凛鹤,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就开始理解方玉珊了。 傅凛鹤并没有做过多解释:“你让你妈注意着点,别对人家工人吆五喝六的。” “啊?哦。”傅幽幽还在怔愣中。 “挂了。” 傅凛鹤淡声说完,人已掐断了电话。 “傅总。”柯湛良忍不住开了口,“您和方女士……” 话没说完,傅凛鹤已经打断了他:“柯湛良,你现在找人去把我婚房的监控装上,不要留死角。” “啊?” 柯湛良也愣住了,一时间有点不明白傅凛鹤的打算。 第1468章 “傅总您是怀疑方女士别有居心?” 反应过来的柯湛良皱眉问道。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还用怀疑吗?她这几年和我关系僵成什么样,一个破房子整修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去监工,还要让傅幽幽居中斡旋?” “那可能她想修复和您的关系呢?” 柯湛良觉得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没想到话音刚一落,便见傅凛鹤嘴角冷淡地勾了勾:“她真有心修复关系,解决办法在时觅,不是房子,她会不懂?” 再退一步讲,哪怕方玉珊真的蠢不自知,她真的需要通过监督房子来示好,她大可装修当天直接过去,事后再邀功。 但她没有,反而是变着法儿要房间密码。 她的目的就是要单独进入房子。 “……”柯湛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的智商,还是佩服傅凛鹤的逻辑清晰,一句话就能找出症结所在。 他跟在傅凛鹤身边多年,都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他的聪明敏锐,但依然每一次都会被他折服。 柯湛良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思考:“那方女士要进你们婚房干嘛?” 刚问完便挨了傅凛鹤一个白眼:“我要是知道,还要你装监控做什么?” 柯湛良:“……” 傅凛鹤大概早已习惯他的蠢,下巴往车窗外轻轻一点:“靠边停车,你抓紧时间去把事情办妥。” “好的。” 柯湛良赶紧点头,依言靠边停了车,让傅凛鹤下了车,自己便赶紧去找人安装。 傅凛鹤打了个车回家。 到家时瞳瞳已经睡下,时觅刚洗完头洗完澡,正在洗手间吹头发。 傅凛鹤人一走进洗手间便看到她在忙活,头发半干,他顺手便接过了她握着的吹风机。 时觅这才发现他回来。 “忙完工作了?” 她问,人也很是自然地任由他接过吹风机,站直身,任由他娴熟地给她吹头发。 傅凛鹤人长得高,她和他之间身高差明显,他这么站着给她吹头发也不会累手。 而傅凛鹤也早已习惯给她吹头发,一只手熟练地轻撩起她的发尾,一只手拿着吹筒娴熟地吹,吹风机声音不大,并没有掩盖掉她的声音,因而他也轻点头应道:“嗯,刚忙完。” 并没有告诉她他去私人沙滩的事。 “吃过饭了吗?”时觅问,“给你留了饭,一会儿还要再吃点吗?” “晚上和柯湛良吃过了,还不饿。” 傅凛鹤应,垂眸看了眼她安静的侧脸,想问她以前住在婚房的时候方玉珊过来有没有什么异常,但又想起她应是还没想起婚姻的那段生活,问了她也回答不了。 回来路上他想了一路,他其实不太想得明白方玉珊要去那套房子的目的是什么。 那套房子是他名下的产业,他和时觅结婚后才一块儿搬到了那里住,在那之前房子都是空置而已,方玉珊不太可能有什么东西落在那边,即便有,那套房子都空置了三年,方玉珊有的是机会过去拿,而不是非要等现在房子要拆装的时候才急不可耐地要过去。 难道她还在屋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怕工人拆装的时候给拆了下来? 傅凛鹤眉头皱起,那套房子他住了两年,并没有什么拆装过的地方,也没见时觅提起过,而且方玉珊藏什么东西需要藏到他家去? 过于专注去思考这个问题,傅凛鹤吹头发的动作一时慢了下来,热气集中吹在了头皮上,时觅“嘶”了声,傅凛鹤瞬间把吹筒移开,长指拨开发丝查看头皮有没有烫到。 “有烫到吗?”他急声问。 时觅摇摇头:“没有。没事,只是热了一下而已。” 又担心转头看他:“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有点走神。” “没事。”傅凛鹤看向她,“下午我去了趟婚房那边,屋里有些污损,我约了物业整修。你看看要不要也找个时间,陪我一起过去看看,把你觉得有必要重装的地方也一并改了。” “不用了吧。”时觅说,“你比我还细心,你检查过的地方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了,按你的意思来就好。” 傅凛鹤点点头:“也行。” 他和时觅在审美问题上没什么分歧,两个人的审美基本是一致的,所以其实他的审美就代表了时觅,她不想过去也没什么。 指尖下的头发已经吹干,傅凛鹤关了吹风机,还没放下,电话就响了。 时觅估计他还有工作要处理,就接过吹风机放好,自己先去厨房给他热个汤。 傅凛鹤先去接电话。 电话是柯湛良打过来的,告诉他婚房那边的监控已经全部装好,每个房间都装了,没留任何监控死角,还拍了照片发他。 傅凛鹤挂了电话,把婚房密码给傅幽幽发了过去。 傅幽幽还在应付她妈,从她挂了她哥电话方玉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不停追问她和她哥说了没有。 傅幽幽为人平时迟钝,也有点愚笨不聪明,但方玉珊对这个事异乎寻常的急切,以及下午她莫名惊愕得摔了玉镯的事还是让她生出了一丝警觉和困惑不解,因此当方玉珊再次打电话过来询问要到密码没时,她看着傅凛鹤发过来的那串密码,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哥不肯给。” 第1469章 方玉珊嗓音当下变得尖锐:“我怎么生了你个没用的废物,连个空房子密码都要不到,还是你哥的房子。” 完全忘了稍早前劝傅幽幽要不到就算了的事。 傅幽幽虽然从小就被她妈骂废物,但再次听到,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刺了下,人冲动地想直接把密码发给她了事,但想到她现下急切到破防的不寻常模样,她又生生忍了下来,轻声问她道: “妈,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我个房子的密码,你要进去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听得方玉珊当下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咳了声,嗓音和缓了下来:“幽幽,妈生气的不是要不要得到房子密码,我不是非要那个密码不可,大不了我不去管你哥的闲事就是。我是担心你,你这性子跟你爸一个德行,唯唯诺诺一点主见都没有,半点没有我的样子,这以后是要吃亏的。” 傅幽幽有点不明白方玉珊的意思,只能静静应了声:“嗯。” “你别一说你就只会''嗯’,当初要不是你不听我的话,嫁了那么个人,我现在也不至于要给你操这么多的心。” 方玉珊嗓音又隐隐激动了起来,“你当初要是没有瞒着我们领证和怀孕生女,我给你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嫁了,我现在何至于要为了你对你哥低声下气的?” 傅幽幽不吱声,她觉得她妈跑题了。 但方玉珊还没有打住的意思:“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这个老公肉眼可见的没半点出息,也就你这个死脑筋要对他死心塌地。我现在不为你张罗着点,以后我和你爸都走了,你要怎么办?” “妈,这个和你进我哥家有什么关系啊?”傅幽幽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不会是要去他那里拿东西吧?我哥家里值钱的东西是挺多,但这么做太难看了,您别这样。” “我……” 方玉珊被堵住,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我只是想帮着点你哥,大事上我帮不了他什么忙,但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我让你找你哥,是希望你和你哥多联系,再怎么说你们也算是亲兄妹,以后我们不在了,你得指望你哥罩着你的,所以你得想办法和你哥拉近关系,要密码去帮他监工这个事就是很好的拉近彼此关系的一个事,我希望你能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只要你不插手我哥和我嫂子的事,我和我哥一点事都不会有。”傅幽幽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把埋在心里许久的话给一吐为快了,“我哥其实一直很疼我的,如果他对我有什么芥蒂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你惹到他了。” 方玉珊差点没被她气背过气去。 “是是,你妈是个恶人,你妈破坏了你们兄妹感情,你妈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暴怒发泄完,方玉珊直接撂了电话。 傅幽幽紧抿着唇不敢吱声。 她老公章柏文就在她旁边,正翘着个二郎腿半躺着在打游戏,抽空抬眼看了她一眼:“你说你没事惹你妈干嘛呢?你妈那张嘴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傅幽幽委屈扁了扁嘴,没有接话。 她当然知道她妈不是省油的灯,但看她哥和她妈闹成这样,她夹在中间实在难受,而且这件事问题全在她妈,她也只能尝试着劝她妈,谁知道她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第1470章 傅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里傅凛鹤发过来的密码,想发过去,又纠结犹豫。 她妈刚才的意思听着像是要去她哥家里搬东西,虽然难看,傅幽幽倒觉得这像是她妈能做得出来的事,毕竟她现在可说是山穷水复了。 但她是万万不能让她妈这么做的。 因而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给方玉珊发了个信息:“妈,回头我转你10万,您省着点花,也别让我哥知道,回头我再好好劝劝我哥,让他把您和我我爸的账户给解冻了。他婚房的东西都是他和我嫂子的,您别瞎惦记,传出去也难听。” 发完信息就顺道把10万块钱转到了方玉珊卡里。 这个信息和10万块钱让方玉珊气得一晚上没睡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榆木疙瘩,听不懂人话就算了,还怪会曲解的,脑子及不上上官临临的万分之一。 想到上官临临,方玉珊被气得发疼的胸口为一滞,她想起上官临临那个在国外混黑社会的大哥,似乎人现在就在她那里。 方玉珊第二天就约了上官临临吃饭。 两个被傅凛鹤逼入绝境的人现在都不好过,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想走也走不了,连吃饭都只能挑人均几十的平价餐馆。 方玉珊自从嫁给傅武均就从没这么落魄过,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股怨气和憔悴。 上官临临也不比她好,明明才二十几岁,芳华正茂的年纪,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堪,眼睛都没了神采,全无以前的飞扬跋扈。 大概是知道无法从方玉珊身上找到破局的口子,上官临临也有点懒得再应付方玉珊,因此一见面便不冷不热地来了句:“什么事?” 方玉珊还从没被上官临临这么对待过,上官临临哪次面对她不是又哄又捧嘴甜得不得了的,一下子被这么冷淡对待,她心口刺了一下,但面上还是堆起了和蔼笑容: “是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兴致好像不太高的样子。” 上官临临瞥了她一眼:“还不是你的好大儿。” 人已经拎过水杯给自己倒水。 “凛鹤他又怎么了?”方玉珊急声问道。 上官临临看了她一眼,嘴张了张,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改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托你哥帮个忙。”方玉珊直接开口。 上官临临眉毛一挑,看向她:“什么忙?” “帮我撬进别人家拿个东西。” 方玉珊压低了声音说,好在这家餐厅平价归平价,但还有包厢。 她订的是包厢。 上官临临瞥向她:“谁家?” “一个朋友家。”方玉珊不想把底牌亮得太透,“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个厨房的水龙头,拆掉拿走就好了。” “不值钱的东西拆他干嘛。”上官临临说,“非法入侵别人住宅有可能判刑的,你别害我把我哥搭进去。” “不会被发现的,那个房子没人住。”方玉珊解释,“就是进去拆个东西而已。” 上官临临:“那你干嘛不自己去?” 方玉珊抿了抿唇:“我不会开锁,我也没有信得过的开锁人。” 她也没想到那玩意儿留在那儿会变成不定时炸弹。 两年多前傅凛鹤从苏黎世回来就挂过牌要卖房子了,她以为他会卖掉,只是没找到合适买家而已,谁知道他会抽风不卖,还要重新整修入住。 上官临临朝她靠近:“那个东西不能让人知道?” 第1471章 方玉珊看了她一眼,没法继续交代下去:“也不是……怎么说呢,就是故人送的一件旧物,想收着。” 上官临临轻嗤了声:“一个破水龙头有什么好值得收藏的,难道还是黄金的不成?” 方玉珊没法解释,因为傅凛鹤那确实不是装的黄金水龙头,不是装不起,是他没这个追求,他不喜欢过于奢华的装修风格。 “方姨,我帮了你的话,你能拿什么来和我交换?”上官临临问。 方玉珊面露难色:“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能帮得了你的。我这几年也待你不薄,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这几年的感情上,权当帮阿姨一个忙?” “那不行,我不能把我哥给搭进去。”上官临临很干脆地拒绝了她,脸朝她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其实有个事你能帮的,我现在走不了不就是因为您儿子公司拿官司把我困住了吗,您只要让法务部以公司名义申请撤诉,就好了。” 方玉珊:“我哪有这么权力……” “不需要。”上官临临打断她,嗓音更柔软,“很简单的,我把撤诉申请发你,你去盖个公司公章,交上去就差不多了,至于后面审查的问题你不用管。” “公章在凛鹤手上,我哪里能拿得到公章。” 方玉珊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你知道的,你还在公司那会儿凛鹤就禁止我进入公司了,我哪里拿得了。” 上官临临:“事在人为。” 方玉珊看向上官临临,上官临临也在看她,眼睛里已经全无初见时的阳光明媚,只有无尽的晦暗,甚至是狠辣。 这个念头窜上心头时方玉珊心尖抖了一下,手掌颤抖着想抚上她脸颊,但没碰上上官临临便头一偏,避开了她的手。 她神色莫名地看了眼方玉珊:“你干嘛?” 她甚至在方玉珊眼中看到了心疼。 她和方玉珊之间什么时候有真感情了? 方玉珊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突地道:“从小到大,你过得好吗?他们对你好吗?” 嗓音隐隐有些颤。 “……”上官临临眼中的神色更莫名,甚至带了丝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方玉珊稍稍回神,“我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上官临临:“你想关心我的话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让我离开这鬼地方。” 方玉珊:“不是我不想帮,是我真的没办法……” “你会有办法的。” 上官临临对她微微一笑道,笑容又很快收起,“那个房子在哪儿?” 方玉珊被她倏然收起的笑容里的冷淡给晃到,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并不了解上官临临,一时间有些犹豫。 上官临临又朝她靠近了些,以着柔软蛊惑般的声音对她缓缓道:“方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帮你。” 方玉珊抬眼,眼睛和上官临临的眼睛对上,犹豫半晌后,终是把傅凛鹤的婚房地址告诉了上官临临。 上官临临回去后就把这个事通知了上官思源,让他去把方玉珊说的那个水龙头给拆下来,带回来。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对方玉珊来说为什么这么重要,但能让她病急乱投医的东西,显然会是让她愿意冒险去偷傅凛鹤印章的把柄。 ------------------------ 傅凛鹤在柯湛良安装好监控后便在手机里装了婚房的监控app,但一整个白天,监控并没有任何动静,方玉珊也没有出现在婚房里。 一切看着很正常。 这让傅凛鹤不由皱了眉,难道真是他多虑了? “傅总,大家现在出发去私人沙滩那边了。” 正沉吟着时,柯湛良已敲门进来,通知道。 今天是集团总部全体员工团建日,昨天才通知的,团建地点就选在了辉辰集团名下的私人海滩和别墅区。 那边作为一个在建的度假旅游开发区,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很适合公司团建。 但今年还是第一次开放给他们员工团建。 傅凛鹤将手机收起,站起身:“你先过去吧,我回去接人。” 柯湛良点点头:“好的。那我先过去。” 柯湛良说完,人已退了出来。 傅凛鹤回家接时觅和瞳瞳。 早上傅凛鹤就和瞳瞳说了晚上去沙滩的事,瞳瞳格外兴奋和期待,早已经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等着傅凛鹤回来接她。 时觅没有做太过华丽的打扮,就简单穿了套日常装,化了个淡妆,不张扬,但很美很温柔,是她平时的风格。 到底是和傅凛鹤去参加他公司的团建活动,她也不能打扮得太素了。 傅凛鹤一回来就盯着她看,这让时觅有些不放心。 “怎么了?这个衣服去团建不合适吗?”她担心问道。 “没事,很合适。” 傅凛鹤笑笑道,伸手拉过她,而后弯身把瞳瞳抱起:“走吧。” 又叫了高姐一起,这才出门。 这里距离私人沙滩那边没有很远。 第1472章 时觅顺着瞳瞳手指方向看去,沙滩那边确实布置得很好看,蓝紫色调的大灯光背景下,搭配了她喜欢的国风元素,岸边的树干都挂满了走马灯、纱灯等各式古风灯饰,把沿途点妆成了一道时空隧道般的梦幻景象。 “谁设计的啊?装得真好看。” 时觅不由转头看向傅凛鹤,问道。 傅凛鹤刚从车上下来,也抬眸朝沙滩看了眼,而后看向时觅:“喜欢吗?” 时觅重重点头:“嗯,很喜欢,很漂亮。” 瞳瞳也拍着小手连连点头:“嗯,真的好漂亮呢。” 惊喜的模样让傅凛鹤有些莞尔,他上前抱过她:“前面更好看。” 时觅走近的时候才理解傅凛鹤说的前面更好看是什么意思。 沙滩边上搭建的海边别墅也是全采用的中式风格,与现场的灯光交相辉映,隐隐有种穿越的错觉。 沙滩上布满了各式地灯,转流入另一河道的浅弯处布置了花灯许愿池,不少人已经围蹲在那里,手拿着各式的花灯和漂流瓶,在许愿。 另一边另外设置了餐饮区和烧烤区,也是挤满了人。 其他地方还另有露营区、沙排区、沙雕区和儿童游乐区。 今天的团建活动允许带家属,辉辰集团本就人多,再加上家属的话,整个沙滩现场显得异常热闹。 柯湛良提前过来试了灯光和做了安排,人刚忙活完,刚端起一杯饮料要喝,一转头看到时觅和傅凛鹤过来了,赶紧放下饮料迎了上来,很是愉悦地打了声招呼: “傅总,时小姐。” 一旁在忙着烧烤的曹美惠和唐少宇闻声抬头,看到了过来的四人,也赶紧端着烧烤迎上来了。 “总监总监,你也来了。” 曹美惠异常兴奋,边说着边把手里拿着的烤翅给时觅递了过来,“我刚烤好的,尝尝。” “谢谢。”时觅道谢着接过,转手投喂到傅凛鹤口中,“尝一下。” 曹美惠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把剩下的另一个鸡翅也递给了时觅,“这还有一个。” 瞳瞳眼神当下着急了起来:“那我吃什么?” 傅凛鹤莞尔:“爸爸去给你拿糕点。” “我去拿我去拿。”柯湛良很有眼力见地赶紧去给瞳瞳带吃的。 唐少宇双臂已经伸向瞳瞳:“叔叔带你去找好吃的。” 瞳瞳和唐少宇不熟,迟疑着摇了摇头:“不要了。” 唐少宇手捂着胸口做受伤状地看向傅凛鹤:“老傅,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女儿不认我当干爹就算了,连抱抱都不让。”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那你该反思了。” 唐少宇:“……” 但开玩笑归开玩笑,人已笑看向瞳瞳道:“瞳瞳,叫干爹。” 瞳瞳先看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软声对她道:“叫唐叔叔。” 瞳瞳依言乖巧叫了声“唐叔叔”,没有遂唐少宇的意。 唐少宇倒不是真的在意这个事,就是开个玩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走过来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种傅凛鹤终于苦尽甘来了的感动。 见过傅凛鹤之前失去时觅的落魄不堪,他是真的为傅凛鹤高兴。 第1473章 傅凛鹤从唐少宇眼中看到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眼神。 他重重咳了声,提醒他收起这副老父亲的眼神,他不缺爹。 给瞳瞳取餐点回来的柯湛良也被唐少宇的眼神给恶了一把,他嘴快,当下以着肘子撞了他一下: “不是,你那什么眼神?” “当然是为老傅高兴的眼神。”唐少宇也不客气地回拐了回去。 柯湛良动作快,身子一闪就避开了他撞过来的肘子,边躲边道:“我只看到一个老父亲看儿子的慈爱眼……” 话没说完,人就被唐少宇突然扫过来的腿给绊了一下。 “会不会说话啊你!”声音已是气急败坏。 柯湛良手中捧着的糕点差点没摔着,一边护餐还一边不忘和唐少宇打嘴炮:“不信你问他们,或者打开手机摄像头,自己照照镜子。” 人又差点没被唐少宇给上前揍一顿。 傅凛鹤伸手接过了他左躲右闪拼命护着的餐点:“给我吧。旁边有拳击馆,可以去打完再回来。” 柯湛良闪避的身影终于停下。 唐少宇佯装要揍他脸的手臂也改勾住了柯湛良的脖子,看向一旁蹲下身给瞳瞳微食的傅凛鹤,人倒是感性了一把: “老柯,老傅现在的幸福,你功不可没。” “那是自然。” 柯湛良不介意唐少宇多夸他一点。 傅凛鹤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唐少宇,难得的倒是没有出声。 时觅是不太理解唐少宇这句话的分量,但估计柯湛良在她和傅凛鹤分开的日子里也没少受罪,笑着对柯湛良和唐少宇道: “以前是我不懂事,这些日子辛苦柯副总和唐总了。” “不辛苦不辛苦。”柯湛良赶紧回道,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命。” 唐少宇是丝毫不谦逊:“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就是对我们牛马的最好回报。” 直接承了这份恩情,差点没挨傅凛鹤白眼。 柯湛良还惦记着傅凛鹤的大事,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当电灯泡,寒暄过后就赶紧拖着唐少宇和曹美惠走了。 时觅和傅凛鹤带着瞳瞳在一旁的餐饮区先用餐。 用餐结束瞳瞳想去儿童区玩,两人一块陪她过去,陪她玩了个尽兴。 夜渐深时,沙滩的灯光越发梦幻起来。 岸边的漂流瓶区已经点上了灯,不少人围在那边放漂流瓶和花灯,分外热闹。 时觅也不由朝那边看了眼。 傅凛鹤看向她:“要过去看看吗?” 时觅下意识先看向一旁还在玩海洋球的瞳瞳,傅凛鹤已朝瞳瞳弯下身,软声对她道:“宝贝,我们去放许愿瓶好不好?” 瞳瞳从没放过许愿瓶,看那边也格外热闹,兴奋地一声“好”后便放下手中的玩具,张开双臂让傅凛鹤抱。 时觅和傅凛鹤瞳瞳到漂流瓶许愿区时,大家热情打了声招呼,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几人腾出位置。 旁边的桌上摆满了各式的花灯和漂流瓶,还有纸和笔,可以写下心愿装进花灯或者漂流瓶里。 傅凛鹤和时觅都各写了一个心愿,而后挑了个花灯,各自装了进去,而后一起蹲在岸边放入水中。 “许个心愿。” 傅凛鹤低声对时觅道。 时觅笑看向傅凛鹤:“不是写下来了吗?” 傅凛鹤也笑笑看向她:“只是写了,不算许了。” 时觅也笑道:“好,那我许一个。” 说完,人已轻轻闭上眼睛,两只手虔诚地放在胸前许愿。 傅凛鹤拉着瞳瞳后退了两步。 天空突然传来烟火声,伴着人群突然爆起的惊呼声。 时觅困惑睁眼,眼前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漫天烟花点亮,五颜六色的烟花变成了“I LOVE U”几个大字,她脚下站着的地方也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大的爱心圈子,她站在中间。 第1474章 “你……” 时觅喉咙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哽住般,只能怔怔地看着傅凛鹤。 傅凛鹤朝她走近了一步。 “时觅。”他看着她,缓缓开口,“以前我们结婚仓促,因此错过了很多流程。因为我当初的心急,我们错过了从恋爱到结婚这一步,也错过了求婚和婚礼,还有无数个本该美好的瞬间。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人生就是像机器人一样,学习,工作,工作,学习,情感表达似乎从没出现过在我的生命中。对爷爷也好,我爸也好,幽幽也好,我们几乎从没有过任何情感上的交流和表达。我们最惯常的交流就是表达诉求,然后解决问题,无形中我把这种习惯带进了婚姻里,因此忽略了你的需求, 给你带来了无尽的伤害。这几年来,我不停在反思自己,不停在想,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该有多好……” 傅凛鹤话没说完,时觅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 疯狂涌出的泪在她眼眶里拼命打转,明明不想哭的,但眼泪像有它的自主意识般,在傅凛鹤低沉徐缓的声线下,根本控不住。 但她不想让傅凛鹤误会她是难过,因此满眼泪水下,她又努力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傅凛鹤也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安抚微笑,黑眸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脸上没有离开过半分。 “时觅,我真的很开心,也很庆幸,你还愿意给我这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没办法回到过去把对你造成的伤害抹除,但我希望现在,和未来,我们可以一起把那些有过遗憾的曾经重新弥补。” 傅凛鹤说着,人已拿起钻戒,看向她轻声问道,“时觅,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嗯。” 时觅重重地点头,嗓音因为哽咽还有些沙哑,“我愿意!” 但语气是坚定且毫不迟疑的。 傅凛鹤终于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捧起她的左手,珍重而认真地把钻戒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中,而后张开双臂,将她整个紧紧地揽入怀中,如获至宝。 时觅明明已经和傅凛鹤拥抱过无数次,但这个如获至宝般的拥抱还是让她好不容易才憋回的眼泪又给逼了出来。 她什么也没说,也张开双臂紧紧回抱住傅凛鹤。 瞳瞳已经被高姐抱了起来,她不太明白她的爸爸妈妈在做什么,但她觉得很开心,两只小手不停地拍打着。 在中控室指挥完一切的柯湛良也赶了过来。 他也亲眼目睹了傅凛鹤和时觅求婚的一幕,人在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漫天的烟火盛放,莫名又有种弥漫上喉头的感动。 唐少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臂勾上柯湛良肩膀时,人已经笑着出声:“你行啊,竟然还瞒着我们搞了这么一出。” “什么叫我们瞒着你?” 柯湛良拉下唐少宇的爪子,看向依然紧紧相拥的时觅和傅凛鹤,“求婚这么大的事,当然要保密。” 唐少宇笑笑点头,倒是没再说话,任由视线从漫天烟火看向烟火下的时觅和傅凛鹤。 这一幕很美好。 当年傅凛鹤和时觅结婚他没机会到场祝福,现在也算是重新见证了两人的幸福。 傅凛鹤在抱了时觅好一会儿后,终于轻轻放开了她,抬手细细替她擦拭眼角的泪。 第1475章 烟火还在夜空中绽放,海浪在海风中翻涌,声音不大,宁静而幽远。 时觅心里还酸酸胀胀的有种想哭的感觉,明明很美好很感动的时刻,但眼泪像是止不住般,不停往外涌,心口也酸酸涩涩的,鼻子也一直发酸,不断刺激着泪腺。 傅凛鹤越擦,她眼泪掉得越汹涌。 时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想哭,好像身体里藏着的那个过去的自己突然就释怀了般,明明她还是记不起那些过往。 傅凛鹤也注意到了她情绪隐隐有失控之势,他什么也没说,再次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哑声道歉,为过去的自己。 “没事……”时觅轻声回,明明想克制住的情绪,但在开口时还是嗓音还是不受控地哽咽了一下,她把他抱紧了些,“我没事,真的,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感动,很想哭……” 她从不觉得她会在意这些仪式,也从没期待过这些,她更是知道傅凛鹤不是这样的性子,他不会浪漫,她也不会,他们两个好像天生就对浪漫过敏般,所以她从没去想过这些东西。 可是当看到他拿着戒指走向她,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这根本不是现在的她会有的情绪。 傅凛鹤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手臂,将她抱紧了些,心疼又内疚。 他突然就想起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在医院里,他提出结婚的建议时,她原本慌乱无措的眼睛突然亮起的不可置信,以及更为慌乱的不知所措,但她又很快冷静下来,同意了他结婚的提议。 那个时候的她应该是对那段婚姻满心期待的。 她可能也期待过他们会像普通情侣那样,恋爱、求婚,而后结婚吧。 但是他没有给过她。 现在的她虽记不起婚姻里的种种,但那两年婚姻里无数次的失落和压抑都刻进了骨血里,现在这一幕或许曾经出现过在她的期待里,曾是她生命里的求而不得,因此现在的她才有这样不自知的剧烈情绪反应。 他搂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像是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越明白她曾经的心境,他对她就越是抱歉和心疼。 “我没事了。” 感受到他不断收紧的手臂带来的情绪起伏,时觅稍稍恢复了些,轻拍着他的胳膊道,“傅凛鹤,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很感动而已。” 嗓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声线是舒缓柔和的,一如她过去一样。 傅凛鹤稍稍放开了她,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抬起袖口,轻轻为她擦拭。 他虽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是怜惜的,还有浓浓的自责,藏也藏不住。 时觅看着也心疼,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控制不住情绪。 她冲他弯唇露出一个笑:“傅凛鹤,今晚我真的很惊喜,也很喜欢。” 她笑起来的时候笑容很甜,也很纯粹,像个未谙世事的少女。 傅凛鹤也冲她露出一个笑:“我也很喜欢你喜欢。” 时觅也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傅凛鹤,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很爱很爱你。” 第1476章 傅凛鹤喉咙微哽。 他冲她露出一个笑。 “我也是。”他开口,嗓音低哑而温柔,“时觅,我爱你,很爱很爱。” 时觅眼中又隐隐有泪光泛起,她也回了他一个微笑,而后张开手臂,主动抱住了傅凛鹤。 傅凛鹤也紧紧抱住了她,胸口被什么情绪给胀得满满的,有满足有感动,但隐隐之中又有些遗憾。 但傅凛鹤很快又将这份情绪给压了下去。 时觅还在身边,他已经是万分感恩。 人又不自觉把时觅抱紧了些。 瞳瞳一直大睁着眼睛看着她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看他们半天不过来抱她,她才忍不住纳闷转头问高姐: “姨姨,我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啊?” “爸爸在向妈妈求婚。” 高姐柔声对她说,人也是有些为他们苦尽甘来的感动。 她跟在时觅身边多年,从她独自怀孕,独自生娃,又要兼顾学习和工作,一路见证着她的辛苦和坚强,也一路见证她曾经因为傅凛鹤的重新介入而痛苦难受的生活,她很高兴看到她终于幸福。 瞳瞳不理解什么是求婚,但她看到她爸爸给听她妈妈戴戒指,看到她妈妈哭了,也看到他爸爸抱住了她妈妈,她莫名就觉得很开心。 回家路上,她一直好奇拉起时觅的左手,摸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来来回回地打量,好几次想摘下来都被傅凛鹤给制止了。 瞳瞳倒没有因此不开心,明明还在秩序敏感期的小朋友,却偏偏对这个事特别的宽容,也大概是没时间执着了,疯玩了一晚上的她精力已经严重跟不上。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团建活动,还亲眼见证了她爸爸妈妈的求婚现场,小丫头晚上玩得格外的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逢人就炫:“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妈妈。”,人开心,体力消耗得也快,没等回到家就趴在傅凛鹤大腿上沉沉睡了过去。 时觅还沉浸在傅凛鹤求婚带来的氛围中,傅凛鹤也是,情绪牵起了欲望,只是被外面的热闹给压制住了,两人一回到房间便不约而同抱吻在了一起。 他们甚至来不及走到床边,房门一关上两人便已极有默契地抱吻到了一起,急切地去吻彼此。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但在对彼此身体的渴求上从来没觉得腻过。 时觅想主动,傅凛鹤也想主动,于是原本该温情的吻在唇瓣碰上的瞬间便变成了燎原的火。 身上的外套也随着彼此越来越失控的吻被脱落在地,彼此都有些急切,对彼此的渴望被点燃到了沸点。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时已是后半夜,时觅身体累极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傅凛鹤原本也是打算睡的,想起婚房监控的事,便又拿过手机,刚要打开监控看,手机便响了,物业打过来的电话。 傅凛鹤把电话接了起来。 “傅先生您好,刚才保安处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您家门前,已经让人过去把人赶走了,您看看家里有丢什么东西没有。” 第1477章 傅凛鹤眉头皱起:“你们把人赶走了?” 人已慢慢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没有弄出声音。 “对。”物业那边语气听着还有种松了口气的庆幸,“人也不知道怎么溜进电梯的,幸好保安发现得及时,跟了上去,看到他在您家门口逗留,就上前询问他是谁,想干什么,他说是走错了就转身走了。” 傅凛鹤眉头皱得更紧,人已走到客厅,直接打开了监控视频软件,视频里的男人穿着连帽衫,看不清脸,但背影和身形…… 傅凛鹤压在手机屏幕的长指微顿,指尖压着手机屏幕放大了看。 “傅先生?” 一直没等到傅凛鹤回应的物业担心开口,“家里有丢什么重要东西吗?你要抽个时间过来看看吗?” “不用了。”傅凛鹤回神,淡声开口,“过去的可能是中介,最近如果还有人过去,你们不用管。” 物业:“好的。” “另外,你把他进入电梯监控的视频发我。”傅凛鹤叮嘱。 “好的。”物业点头,“我马上发您。” “好的,谢谢。” 傅凛鹤挂了电话,再次把监控视频放大了开来,沉吟了会儿,又打开微信,把以前让柯湛良调查的上官思源的背景资料打开,上面有上官思源的照片。 傅凛鹤对比着他的照片和监控里的连帽衫男看了看,若有所思之时,物业把对方进电梯的视频发了过来。 电梯的监控拍到了对方的正脸,确实是上官思源没错。 看来是方玉珊找到了上官临临,托她找的上官思源帮忙。 屋里确实有方玉珊重要到非拿走不可的东西,但是什么? 傅凛鹤把房子入住以来到现在方玉珊和房子有关的一切都仔细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房子是他买的,装修也是他找设计师负责的,傅武均和方玉珊自始至终没在房子里住过,也几乎没怎么过来过。 但房子钥匙他们是有的,当年装修的时候虽然是他找的设计师全包,但傅武均和方玉珊担心装修团队以次充好,时不时过去看一眼,因此傅凛鹤也就给了她一把钥匙。 但装修是在他和时觅结婚前的两年了。 装修结束后房子空置他们也没再过去过,后来他们入住后才去的。 在他和时觅婚姻的那两年里,从他收到时觅的告别短信回家撞见她一幕来看,她应是在他不在家时会来家里,但频率怎么样他并不清楚。 他和时觅领证后把她带回家正式介绍给了傅武均和方玉珊,那时两个人的表现极为热情和喜爱时觅,方玉珊还极为体贴,说时觅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让他们在老宅住着,也好有人照应。 但那会他想着时觅和他家里人毕竟不熟,住一起她估计会不习惯,就拒绝了方玉珊的提议,他们搬出去住,另外请了个保姆照顾怀孕的时觅,那时候的方玉珊和傅武均表现得极为体贴和关心时觅的情况,在他在家的时候,不时过来看看时觅,表现得和所有希望儿女婚姻幸福的父母一样。 第1478章 傅凛鹤不在家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傅武均和方玉珊是怎么对时觅的,家里因为时觅的不习惯没有装监控。 但已他对方玉珊的了解,方玉珊在意脸面,她有意见不是像泼妇般直接谩骂指责,而是会把她所有的意见和看不起都藏在眼神里,以及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中。 她直接指责谩骂的话,时觅可能还能回怼回去,也有个情绪的发泄口。 但通过眼神和指桑骂槐来打压的话,她不直接指明说的是谁,时觅的回怼会显得她在对号入座。 那个时候的她过分在意他的处境和看法,方玉珊不指名是在嫌弃她,她便也不好去回怼,情绪便也不好发泄出去。 傅凛鹤具并不清楚方玉珊来家里的频率,以及有没有在家里留下过什么东西,但理论上应该没有东西留在家里才是,要不然时觅不会不提这个事。 难道是有什么时觅和他都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他和时觅知道的? 傅凛鹤眉头几乎拧成了结,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机。 方玉珊和他之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她甚至是需要仰仗他,不太可能会对他动什么手脚。 时觅是她一直瞧不上的,甚至是明里暗里地在推动他和时觅离婚…… 离婚? 傅凛鹤摩挲手机的手一顿,突然就想到了时觅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面容一紧,长指解锁了手机,进入邮箱,把她的产检报告给调了出来。 他的手机邮箱还保存着时觅当年的所有产检报告。 当时时觅怀孕后孕吐严重,人也迅速消瘦,身体状况不太好,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和就医医院,他们是在西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建的档,那里有最好的服务和同样经验丰富且有医术高超的产科医生,傅幽幽就是在那里生的孩子。 这份报告从他们失去那个孩子后就一直被压在了邮箱里。 时觅也好,他也好,他们都曾满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只是结果未能如愿,和那个孩子有关的所有东西也就被压在了记忆深处,都不敢去触及。 再次打开那一沓报告,傅凛鹤心脏还是刺痛了一下,眼眶微热,似有什么东西要从眼底涌出般,尤其在看到那份孩子三个月的彩超报告的时候,图像上的胎儿四肢和头骨清晰可见,小手挡着眼睛,正静静地蜷缩在宫腔里,发育正常,NT也正常,胎心搏动正常。 是一份很正常的彩超报告。 别的检查结果除了孕酮偏低,别的也还算正常, 但那时的时觅身体异常虚弱,孕吐反应一直很严重,那次产检没几天后就开始出现轻微出血情况,有住院保过胎,但出院不到一个月就因为在厨房一次不小心的滑倒而出了事,虽然紧急送了医,但孩子没保住,当时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摔倒导致的流产。 从检查结果看当年的流产就只是个意外。 母体的虚弱和意外滑倒导致了孩子的流产。 但时觅不是莽撞的人,正常来说在家里不会那么容易摔跤才是。 第1479章 时觅摔倒的时候傅凛鹤在上班,是保姆电话通知的他。 当时时觅摔得并不重,保姆的意思是地板湿滑不小心滑了一下,但时觅反应快,慌乱中抓住了一旁的流理台,减缓了跌势,当时的她甚至没有太大的不适感,也没有出血情况,但保姆不放心,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 傅凛鹤同样是不放心,当下就给时觅叫了救护车,他也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 没想到时觅进去监测胎心的时候,却被告知胎儿没了胎心,已经停止发育,建议尽快做引产手术。 这个结果对时觅和他无异于晴天起惊雷,寒意从脚底窜起,似是将全身血液冻住了般,大脑也瞬间空白。 时觅更是脸色一下就白得跟纸一样,完全僵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没出声,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大滴大滴往下掉,从声音到身体,浑身都在颤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孩子就这么没了,也不肯做引产手术,她宁愿相信是医院的仪器出了问题也不愿相信孩子是真没了。 但遗憾的是换了医院检查,还是一样的结果。 医生的结论和上个医生一样,在排除染色体问题后,先兆性流产加上摔跤可能是造成胎停的因素。 傅凛鹤并不知道时觅是怎么摔跤的,那时的时觅刚失去孩子正是身心俱伤重,他怕问起她缘由会勾起见她的自责,就问了保姆。 保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哭着说冰箱里的油不知道为什么被碰倒了,瓶盖没盖好,油倒了出来,顺着冰箱门渗漏在了地板上没及时发现,时觅进厨房时才被油给滑倒了。 油是保姆放进去的,至于东西为什么倒,瓶盖为什么没塞好,保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做事向来是有些粗心大意,常常是东西拧开了瓶盖就忘记塞回去,即使塞回去了也只是象征性地拧那么一两下,冰箱里的东西也都是胡乱堆放在一起,没有分门别类的习惯,他和时觅都提醒过她这个问题,那一阵她也确实注意了,但偶尔还是会有疏忽的时候。 那时他有动过把保姆换掉的心思,但她人在这些小事上虽比较粗放,平时人是勤快且热心的,提过这个问题后人也变仔细了,而且她平时把时觅照顾得很好,对时觅也很关心很好,可能那时候的她在时觅那儿是除了林羡琳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也和保姆处出了感情,再加上知道保姆家里还有个生病长期吃药的孩子,保姆特别需要他们这份工作,时觅心里怜惜,还是把保姆留了下来,却没想到会因为她的疏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当时傅凛鹤确实觉得是保姆的疏忽导致的问题,因为她确实是有过这方面的毛病,东西胡乱往冰箱一堆,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带倒是可能发生的事。 保姆也一直哭着道歉说是自己没注意导致的,不停说对不起时觅和他,家里也没有其他外人,所以傅凛鹤对这个事并没有做过他想。 但现在从方玉珊最近因为他翻修房子表现出来的诡异和他离婚她表现出来的对时觅的敌视和看不起看,傅凛鹤没办法不去做其他的联想。 第二天一大早,傅凛鹤就打电话托之前把保姆介绍过来的朋友帮忙联系一下人。 “怎么突然想要找她?”朋友在电话那头很是不解,“当年也是我疏忽,不应该把她介绍给你……” 当初的事他多少有听说一些,但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保姆突然就从傅凛鹤家离职了,后来还来找他道歉,哭哭啼啼的,话也没说明白,就说对不起时觅和傅凛鹤,托他和他们道个歉。 他问过傅凛鹤,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你把她电话给我揪心。”傅凛鹤打断了他,“我有事找她。” “行。” 朋友也不啰嗦,“一会儿我发你。” 电话一挂断,对方就把保姆的电话给发了过来。 傅凛鹤刚要拨过去,时觅已从卧室走了出来,人刚睡醒,脸上还带着困意,边走路边打着哈欠。 傅凛鹤放下手机。 “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他问,人已走向她。 “睡饱了。” 时觅咕哝,嗓音还带着将醒未醒的迷离,人也还是困顿的,傅凛鹤一走近,她双手便很自然而然地搂抱住了他,把依然困顿的脑袋靠蹭在了他胸膛里。 “你怎么也这么早起来了?”她问。 第1480章 “我也睡够了。”傅凛鹤说,手掌在她还有些凌乱的头上揉了揉,“还这么困,再回去多睡会儿?” 埋在他胸膛的脑袋摇了摇。 “没事,我抱会儿,缓一下就好。”咕哝声也跟着从胸前响起。 时觅抱着他的手臂已经收紧了些,脸更深地往他胸膛里埋,完全把他当成了抱枕。 从当初闪婚到现在将近五年,她还从没这么毫无保留地黏着他过。 傅凛鹤心里一软,嗓音也低软了下来: “好。” 应完时,人也将她搂紧了些,任由她靠抱着。 时觅倒是睡意淡了些,脸在他温暖的胸膛前蹭着蹭着就冲他仰起了头,冲他露出一个笑道: “一觉醒来发现枕边少了个人,还有点不习惯了……” 嗓音依然是刚醒来时带着迷离的咕哝,软软糯糯的,像撒娇。 傅凛鹤也笑笑,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那我再陪你睡会儿?” 嗓音是低低哑哑的诱哄。 说话间,额头已经低抵到了她额头。 温热的触感从相贴的肌肤传来,时觅也有些贪恋地和他蹭了蹭,但人是已经清醒了不少。 “不用,你晚点还要上班呢。”她低回,嗓音同样是绵软微哑的咕哝,“昨晚睡够了,再睡下去脑袋又得发疼了。” 说话间,眼眸已经对上傅凛鹤的黑眸了。 “高姐还没起吧?我去给你做早餐?”她说,眼神已经清明。 傅凛鹤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记:“一起。” 嗓音沙哑,但并未放开她,双臂依然松松垮垮地环搂着她,这个清晨很好,有点舍不得放开,也因为昨晚又忆起了她当初失去孩子的过往,想起她当时声嘶力竭的哭,心脏有点疼。 那时的他或许并没有很好地安慰到她。 他只是陪在了她的身边,抱住了她,但安慰的话是理性的,没有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爱。 在她那里,她是独自一人在承受失去孩子和没有爱情的痛苦。 时觅看到他黑眸一直静静凝在她脸上,眼底是淡淡的心疼和怜惜,嘴角弯起的笑不由微微收起。 “怎么了?”她担心问,声音依然很轻。 傅凛鹤冲她笑笑:“没事。” “只是想抱抱你。” 低哑的声音落下时,傅凛鹤已再次张开双臂,将她绵绵密密地护入怀中。 时觅有些懵地任由他抱紧。 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后脑勺,像托着刚出生的小婴儿般,轻托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头也朝她侧低下,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头顶。 “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感性了?” 时觅轻声问,静静任由他抱。 “可能因为昨晚又重新审视了过去,发现自己是个混蛋吧。” 傅凛鹤笑笑道,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夹着后悔的自嘲。 时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道:“说好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许再翻旧账!更何况,你从来就不是混蛋,你很好,很好很好,好到让我觉得,我上辈子、上上辈子,再上上辈子一定是救了月老的命,所以这辈子他才把你送给我。” 傅凛鹤不由笑笑,手掌在她头上轻揉了揉时,他已低头,就要吻上时觅时眼角瞥见推开门正欲出来的高姐,他食指朝她挥了挥,示意她不用出来做早餐,高姐尴尬回了房。 关门声响起时,傅凛鹤已经吻住了时觅。 时觅并没察觉,手臂已勾着傅凛鹤的脖子将他拉近了些,回吻了上去。 傅凛鹤手掌直接从她头侧滑入了她发中,一边吻着她,一边拥着她到房门口,单手推开了房门,吻着她进了房间,脚尖抵着房门把门踢上,而后把时觅推抵在门板上,手掌护住她后脑上,更深地吻了上去。 一吻起来就又开始失控。 在他扯着她睡衣往肩侧滑时,时觅喘息着提醒他:“还要上班……” “可以不去……” 傅凛鹤嗓音同样带了诱人的喘,音落时,人已再次吻住了她,带着她从门口到床上,又放纵了一回。 再去做早餐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 高姐被打发回了房间后没好意思再出来,傅凛鹤也给她发了信息不用准备早餐。 早餐是傅凛鹤和时觅做的,他本来想着让时觅再休息会儿,但她不想睡,跟着他到厨房打下手了。 做早餐花不了太多时间,时觅也好,他也好,对于做早餐这件事早已是驾轻就熟。 家里的食材都很新鲜,傅凛鹤特地在辉辰酒店餐饮部安排了专人,每天早上把采购到的新鲜食材送一份到家门口。食材清单营养师每周会给到对方,高姐再根据送过来的食材做饭。 每天的食材都是针对时觅身体调理和瞳瞳准备的。 今天被时觅勾起了一起做饭的心思,傅凛鹤也已许久没空下厨,就想着给时觅和瞳瞳做顿饭。 在厨艺问题上,时觅和他水平不相上下,都属于在做饭上极有天赋的人。 但在他做饭的时候,时觅只是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看着他做,不时帮个小忙。 这种小夫妻一起居家做饭的小日常总是让时间过得特别快,没一会儿两人便将一顿营养又丰盛的早餐给端上了桌,味道相当不错。 时觅甚至觉得傅凛鹤的厨艺更胜她一筹。 “一个被工作耽误的大厨。”把碗里最后一颗虾饺皇塞入口中后,时觅忍不住对傅凛鹤笑道。 傅凛鹤也笑笑,将另一盘虾饺也倒入她碗中:“喜欢就多吃点。” 时觅赶紧阻止:“瞳瞳还没吃呢。” “她可以吃别的。”傅凛鹤说,“或者一会儿让高姐给她做点,反正没起床。” 时觅:“……” 傅凛鹤已经把剩下的虾饺皇全倒入了她碗中。 时觅没他这么坦然,说不给瞳瞳留就不给瞳瞳留,还是给她留了一部分出来,自己吃剩下的那一部分。 傅凛鹤静静看着她吃,阳光从她身后的阳台落入屋中,满室生辉。 傅凛鹤只觉得心境很静,满溢的情绪把胸口填得满满当当,这样的清晨安静而美好。 时觅的吃相很文静优雅,和她的性子一样,不紧不慢的。 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她察觉到了傅凛鹤还在看着她,不由抬头,微笑对他道:“怎么了?” 傅凛鹤也笑笑:“没什么,就想看看你。” 时觅笑:“又不是看不到了。” 傅凛鹤也笑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时觅,我们明天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好啊。”时觅想也不想便点了头,又疑惑问他,“为什么要明天?今天不行吗?” 傅凛鹤:“我翻了黄历,今天诸事不宜。” 时觅:“……” 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第1481章 “上次就因为没好好看黄历,最后落了个离婚的下场。”傅凛鹤看着她道,“这次不能马虎。” “当时怎么没看啊?”时觅好奇,她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怕你反悔。”自然是要速战速决了。 时觅:“……” “那时其实也还不太理得清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态。算起来,在同学聚会之前我们已经有几年没见,那几年爷爷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他不放心把公司交给我爸,就寄希望于我。为了让我迅速成长为能独挡一面的公司一把手,他把公司一个又一个的困局推到我面前,我必须去破局。 “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辉辰集团不仅仅只是我们家的一个公司,更是关系着千千万万人的饭碗,是千千万万人的努力才成就了今天的辉辰集团,我不能辜负他们。这个观念早已在我心里根深蒂固,辉辰集团就是我的责任,我不仅要保住它,还必须让它发展壮大,所以那会儿只能一边学习,一边学着去处理公司业务,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更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傅凛鹤说着摇头笑笑,看向时觅,“那会儿还年轻,也曾在宿舍住过一阵。大家回到宿舍的话题都是哪个哪个女生漂亮,或者是哪个游戏好玩,我的生活里从没有过这些话题,但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高三那年,想起你,想起你的不告而别,会有淡淡的遗憾和惆怅,还夹着几分自己也不明了的生气,但很快又被繁重的学业和工作压得没空去想,人就反反复复在这种情绪反扑中走过了那几年,一直到同学聚会那年,工作应酬的时候遇到了班主任,她不经意提起消失多年的你,我才知道你可能会参加同学聚会,那一下我突然很强烈地想去一趟那个餐馆,尽管我并不知道你会不会真在那儿,但我还是结束了我出差的行程,赶回了西城。” 他的声音徐缓平和,就闲聊旧事,但时觅还是听得鼻子微酸,尽管她对他提起的这段记忆没有了任何参与感。 “那你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时觅笑问道。 “雀跃,庆幸,轻松,欢喜。”傅凛鹤说,“感觉世界一下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了,和你挨着坐一块儿,感觉自己都变得鲜活了起来。本来也没想过这么快要和你怎么样,没想到后来会情难自禁。那天晚上我应该克制住的,要不然你也不用背负那么多恶意的揣度。” 时觅笑笑:“可是如果没有那天晚上,按照你和我的性格,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之后的事了。我应该不会联系你,你也不会联系我,然后肯定是各自按着各自的生活轨迹继续生活下去。” 傅凛鹤看着她,没有接话,但也没有否认。 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时的他依然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去想任何风花雪月的故事,如果不是同学聚会那晚的失控,他和她大概率会像两条短暂交集过的相交线,从此再也不见。 “但也可能是另一个结果。”傅凛鹤说,“如果那晚我们没有失控,我们可能会像正常情侣一样,重新接触,慢慢恋爱,直至结婚。” 时觅笑摇摇头:“不,你不会的。如果不是那一晚,你大概率会在适合结婚的年纪,找一个适合结婚的人,就这么过下去了。” 第1482章 傅凛鹤搭在汤匙上的长指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我曾经也以为我会这样,包括当初和你结婚,我也以为只是因为适合。明明那个时候会因为见到你而雀跃,会对你产生渴望,会迫切地想把你留在身边,会因为你答应结婚而惊喜,忙完工作会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会想你……但我从没想过这是不是爱,只是觉得有你在身边很安心,很幸福。如果不是你突然要离婚,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思考,我们之间缺了什么,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之于我,又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结婚的念头。”傅凛鹤黑眸依然静静看着时觅,“在你之前,我的人生从来没有爱情这种东西,也从来没有所谓的风花雪月,更没有要传宗接代的想法,我甚至没有自己的生活。我的人生刻板得像个机器人,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恋爱结婚从没出现过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倒不是说我是不婚主义者,只是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而已。也可能是,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你,只是被我用工作层层压在了角落深处,但潜意识里一直在等你。” 时觅眼泪莫名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狼狈地伸手要抽纸巾,傅凛鹤已经抽了两张纸巾,朝她倾身,细细地替她将溢出眼眶的眼泪给擦掉。 “大清早的突然这么煽情……”时觅咕哝,“搞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傅凛鹤轻轻笑笑,一边替她擦泪,一边轻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那几年因为爷爷的身体,公司整个处于动荡期,我没时间去想别的,包括婚后的两年,我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稳定公司上。假如我们晚两年再相遇,那个时候我已经从公司的动荡中缓过气来了,哪怕我们没机会遇见,我大概也会去找你。” 时觅笑笑:“说不定我那个时候都有男朋友了。” 傅凛鹤:“那就抢回来。” 时觅:“我觉得你不会。” 傅凛鹤只是笑笑,不语。 理智上他也觉得他不会,但一想到时觅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他没有理智可言。 但如果他的强抢是对她的伤害,却又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所以这个事就是个伪命题。 “前面二十多年你都没找男朋友,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在那两年找了男朋友?” 傅凛鹤说。 “缘分的事谁说又说得清。”时觅笑道,“万一我刚好在那两年遇到了看对眼的人……唔……” 未尽的话被傅凛鹤突然塞入嘴里的虾饺皇堵住。 “不会有这样的假设。” 傅凛鹤说,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他更希望听到的是,她也在等他。 但现在的时觅不会有这样的答案给他。 “我开玩笑的。”时觅也察觉到了他的心绪起伏,收敛笑容,认真看向他道,“傅凛鹤,我也在等你的。” 傅凛鹤看向她。 她的眼睛清澈温柔,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成分。 是时觅,但也不完全是时觅,她不是带着过去的所有记忆和他说这句话,而是依据她现在的想法和他说。 但傅凛鹤还是笑笑:“我知道。” “我是认真的。”时觅说,“我失去的只是记忆,不是情感和自己。当初如果不是喜欢你,又怎么会这么荒唐?要是真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我又怎么会一直单着?我应该也不缺人追吧?” 第1483章 傅凛鹤被她最后一句逗笑,轻轻点头:“嗯,一直很招人惦记。” 时觅也笑了:“所以啊……你别不信。” 傅凛鹤点头:“我信。” 时觅笑得更开,难得有机会和傅凛鹤这样闲唠家常,心情很放松。 次卧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瞳瞳从门内探出半颗脑袋,大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看。 傅凛鹤先看到的她,冲她招招手。 瞳瞳当下喜滋滋地推开门,娇滴滴地一声“爸爸妈妈”后,人已经撒腿朝傅凛鹤飞奔过来。 时觅循声回头,瞳瞳冲她喊了声“妈妈”后,人已飞扑入傅凛鹤弯下身朝她张开的怀抱。 “刷牙了吗?”傅凛鹤问。 “嗯,刷了。”瞳瞳点头应,一眼看中了时觅面前的虾饺皇,“我想吃这个。” “那是妈妈的。”傅凛鹤软声劝。 “是爸爸给瞳瞳做的。”时觅接过话,给瞳瞳取过餐具,把东西夹入她碗中。 小丫头注意力马上全落在了碗里的虾饺皇上。 时觅和傅凛鹤早餐都已吃得七七八八,但难得惬意的早晨,都不着急结束这顿早餐,边看瞳瞳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顿早餐吃了两个多小时。 十点多的时候傅凛鹤才去公司。 路上,傅凛鹤给前保姆打了个电话,约她中午吃个饭。 保姆一听傅凛鹤要约她吃饭就很不安。 “傅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算起来距离时觅流产已经过去了快五年,这几年里她也没再和傅凛鹤时觅联系过,她实在想不明白傅凛鹤为什么会这么突兀地要约她吃饭。 “是有一些旧事想找你了解一下。”傅凛鹤说,“放心,只是聊个天而已,你不用担心。” “哦,好的。”保姆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下来,“我现在还在上班,中午不方便出去,下午可以吗?三点这样。” “可以。”傅凛鹤点头,“那就三点见。” “好的。”保姆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觅觅也去吗?她这几年过得好吗?你们有孩子了吗?” 拘谨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傅凛鹤心里暖了下。 “她挺好的,有个很可爱的孩子。”他说。 电话那头一下哽咽:“那就好,那就好……” 傅凛鹤嗓音缓了些:“我先挂了,下午见。” 说完,人已挂了电话。 ---------------------- 时觅在家处理沈家民国风庄园设计案的收尾工作,她把方案做了最后的调整后,给沈清遥发了过去。 邮件刚发过去,手机却进了电话,备注是“御景湾物业”。 时觅眉头微微皱起,这几个字莫名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哪里。 她迟疑了下,把电话接了起来。 “业主您好,我这里是御景湾物业,是这样,我们已经按照傅先生的意思开始对房子进行整修,但厨房那块的更换有一点点疑问,您方便过来看看吗?” 电话一接通,年轻的女声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说完大概又觉得自己这个电话冒昧了,又赶紧解释道,“我们刚才有给傅先生打过电话,但电话没接通,师傅现在正在施工,比较着急,所以就给您微信留了言,没见您回,就给您打电话了。” “我刚才在忙工作,不好意思。”时觅下意识解释道,“您说的傅先生是?” “傅凛鹤傅先生啊。”物业应道,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前天过来让把房子整修一下,可能那天交接的时候我们同事疏忽,没有理解明白傅先生的意思。现在师傅开工,对厨房那块有点疑问,所以想和你们确定一下,但联系不上傅先生,以前也都是您在和我们物业这边沟通,所以就想询问你看看。” 第1484章 “是什么东西?很着急吗?”时觅问。 物业:“对。挺着急的,师傅已经施工到一半了,拆改的地方涉及到水电,所以能今天解决是最好的。” “我帮你问问吧。”时觅说。 “好的。”物业那边万分感激,“照片我发您微信了,您先看看。” “好的。” 时觅点了个头,挂了电话。 微信里果然有一个署名“御景湾物业”的人发来了消息: “1608的业主您好,我这里是御景湾物业,我们已经按傅先生的意思对房子进行整修……” 说的也是厨房的事,发了两张照片来询问管道问题。 莫名的熟悉感从照片里蔓延出来时,时觅还是几不可查地怔了一下。 物业还在给她发信息,询问她能否到现场去看一下。 时觅把物业的信息截图发给了傅凛鹤,想问他要怎么处理,没想着信息没回,估计在忙。 物业的询问电话又打了过来,工人师傅已经开工到一半,还在等时觅和傅凛鹤的决定。 “我过去看看吧。” 最终,时觅同意道。 这边距离御景湾那边不远,打个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时觅人一下车,强烈的熟悉感和压抑感扑面而来。 她在小区门口怔愣了半晌,一直到执勤回来的保安看到她,眼露惊喜地和她打招呼:“时小姐,您回这边住了?” 朴实的脸上尽显热情。 时觅已经不认得他,但被他的笑容感染,还是微笑应道:“没有,就过来看看。” “还以为你和傅先生回来住了。”保安笑着道,一边给她刷开门禁,一边继续道,“好像好几年没见着你和傅先生了,还怪想念的。” 时觅只能客气笑笑,道谢着进了小区。 明明依然不记得与这里有关的一切,但双脚像是有它的自由意识般,等时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小区中央的楼栋前,几乎在她在单元门口站定的一瞬,原本紧锁的单元门便“吱”的一声自动开了门。 门禁还保存着她的人脸识别信息。 时觅心情那一下很复杂,犹豫又迟疑着。 刚从1608下来的物业看到了时觅,也分外惊喜:“业主,您过来了?那我们上去看看吧。” 她的招呼声让时觅稍稍回神。 她看了她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好。” 1608的大门大开着。 屋里有人在施工。 时觅进了屋,强烈的熟悉感夹着浓郁的情绪再次狠狠撞入大脑,胸口也像突然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般,酸胀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间蔓延。 时觅站在客厅里,怔怔地任由视线从客厅慢慢扫向虚掩着房门的卧室,又移向施工中的厨房。 屋里还很干净,但多年未住人的空间已经没了人气,只剩下冰冷色调,莫名就生出了几分物是人非的萧瑟。 时觅怔忪得厉害,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随她一起进来的物业不解看着她,忍不住担心出声叫了她一声:“业主?” 时觅稍稍回神,但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人已经走向施工中的厨房。 工人师傅正在认真拆水龙头,水龙头上长了些与它的品质格格不入的锈斑。 负责拆卸的工人师傅边劳作边调侃:“这些有钱人买东西就是容易上当受骗,这玩意儿竟然还能长锈……” 未尽的话在看到物业投过来的提醒后,又赶紧闭了嘴,纳闷看了眼已经走进厨房、但神色依然怔忪厉害的时觅。 冰箱就在出门门口左侧,几乎在看到冰箱的那一瞬,从进屋开始就一直不舒服的脑袋就突然跟炸开了般,剧痛伴着她欲打开冰箱门时猝然滑倒的慌乱身影闯入大脑,她的身体也本能做了一个扶住流理台的自救动作。 “业主。”业务促急担心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 几乎同一时间,方玉珊的声音也突然从客厅传来:“都在做什么?” 第1485章 傅凛鹤开完会便去了和保姆约定的餐厅。 保姆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那儿,人正拘谨地坐在餐桌前,衣着朴素,和当年一样。 “陈姐。” 傅凛鹤客气和她打了声招呼。 陈姐闻声回头,一下就站了起来。 “傅先生。”人和以前一样,在他面前还是有些不自觉的胆怯。 “坐吧。” 傅凛鹤拉开椅子,在陈姐对面坐了下来,并将菜单递给了她,“看看想吃什么。” “不用,您点就好。”高姐赶紧把菜单推了回去。 傅凛鹤也没有和她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一口气点了几道菜,这才看向陈姐,直入话题:“陈姐,当年时觅流产那天,有谁来过家里吗?” “啊?” 陈姐也没料到他问的是这个旧事,一时愣住,而后又着急看向傅凛鹤,“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个事,是觅觅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事。”傅凛鹤说,“我想知道那天家里有来过人吗?” “我想想。” 陈姐应,眉头皱起,细细回想,但想了半天也没见说什么,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傅凛鹤直接提醒:“我家里人有来过吗?” 陈姐看了眼傅凛鹤,眼神还是在纠结,似乎还是不确定。 “我妈有去过吗?” 傅凛鹤把话题挑得更明了,以前在陈姐面前,他还是称呼方玉珊为妈。 陈姐原本还迷离的眼睛当下一亮,连连点头:“对对,那天早上她有来过,好像是说怕觅觅在家待着闷,多来看看她。” 傅凛鹤随意搭在桌上的手一顿,黑眸一下变得凌厉,看向陈姐:“她进厨房了吗?” 陈姐点点头:“进了。她每次过来都会进厨房看看,会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菜,我又给觅觅做了什么菜。” 傅凛鹤黑眸依然紧紧盯着她:“所以她那天也进了厨房,打开了冰箱?” 陈姐依然点头:“对啊。这是她的习惯,她说觅觅怀着孩子还这么瘦,很担心她的营养跟不上,所以会经常去看我都准备了什么菜。看完以后有时还会给我提建议。” 傅凛鹤:“她对时觅怎么样?” 陈姐皱眉,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又迟疑看了眼傅凛鹤,似在犹豫该不该说。 “你直接说就好。”傅凛鹤开口,“她不是我妈。” 陈姐讶异看了他一眼,但得到他的应允,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看着好像对觅觅很好,会经常给她送一些吃的过来,会关心她吃得好不好,也会经常提醒我做饭要注意营养均衡,照顾好觅觅,也会对觅觅嘘寒问暖,但是说的话又让人觉得很难听,心里不太舒服,但又好像是真的在关心,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好还是不好。” 傅凛鹤看向她:“比如说呢?” 陈姐:“比如有时她送菜过来,看到觅觅在忙工作,她就会说,你看你,当妈的也没个当妈的自觉,不好好吃饭就算了,还老坐在电脑前,电脑有辐射你不知道吗,这要是伤了孩子,孩子掉了怎么办?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你再这么下去孩子真的会保不住的,到时你哭都没得哭。” 陈姐顿了顿,看向傅凛鹤:“就是类似这样的话,听着好像很关心觅觅,但又会不停说她不会照顾自己,孩子会容易保不住,孩子如果保不住,就一定是她的问题。就反反复复在她面前提拎这些话,但她说完又会很好地过去把觅觅拉站起来,扶着她回房,还会亲自给她盛饭并端到她面前,看着很疼她的样子,觅觅也不好去反驳她什么,但每次又不停洗脑她孩子如果有什么问题都是她导致的,就搞得觅觅压力也很大。”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那时怎么从没见你提起过这些事?” 陈姐一脸愁容:“这怎么提啊,她又不是来吵架,也不是来找茬,就是来给儿媳妇送吃,来照顾儿媳妇的,说了好像还是我们不识好歹一样,那时觅漾也怕你嫌她多事矫情吧。” 第1486章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确实是方玉珊的行事风格,她的关心就像夹着糖衣的毒药。 那时的时觅在意她在他心里的形象,方玉珊又是顶着他母亲的身份以关心之名行pua之实,时觅确实不好去撕破这层关系。 “那天从我妈离开到时觅出事大概间隔了多久?” 傅凛鹤问。 陈姐皱眉想了想:“得好几个小时了吧,她一般都是10点左右过来,坐个把小时就走了,觅觅下午四点多出事的。” 傅凛鹤:“她碰过冰箱以后你有碰过吗?” 陈姐摇摇头:“没有。” 傅凛鹤:“那你为什么一直认定是你没有把油瓶盖好?” 陈姐被问愣住,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那个屋子就只有我和觅觅在,觅觅一直是做事很仔细的人,也不怎么进厨房,那肯定不会是她。所以只可能是我了,可是我记得我已经很小心了,东西每次放进去之前我都是再三检查的,而且那瓶油我也没用过我怎么可能会打开……” 傅凛鹤倏然打断她:“你没用过?” 陈姐点点头:“对啊。” 傅凛鹤:“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陈姐一时间也有些懵:“这个很重要吗?我当时也懵了啊,不记得是不是自己打开过了,那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也不可能是觅觅不小心啊……” 傅凛鹤再次打断了她:“时觅出事后我妈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有啊。”陈姐想也没想便点头道。 傅凛鹤:“直接问你时觅的情况?” 陈姐点点头:“对,她就问我觅觅在家吗?人怎么样了啊,我就说觅觅出事了,在医院……” 傅凛鹤再一次打断了她:“她直接问的人怎么样?” 陈姐点头:“对啊,当时我还纳闷呢,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凛鹤:“她平时会给你打电话询问时觅情况吗?” 陈姐摇摇头:“很少,几乎没有。” 话完便见傅凛鹤脸色一下冷沉了下来。 陈姐一时间有些心慌,不知道傅凛鹤怎么了,忐忑叫了他一声:“傅先生?” 傅凛鹤并未应她,注意力已经转向桌上的手机,手机监控进了提示,有人进了屋。 上午物业和装修师傅进屋时手机监控就有提示,傅凛鹤也大致扫过一眼,这次再次进提示他还是习惯性看了眼,没想到是监控里出现的是时觅,她正随着物业一起进屋。 傅凛鹤眉头当下皱起。 “傅先生?” 陈姐又担心叫了傅凛鹤一声。 “抱歉,我有点事要先走。” 傅凛鹤倏然起身,“饭菜已经买过单。” 说完,人已经疾步转身而去,只余下一脸懵的陈姐。 -------------------------- 御景湾婚房里,工人师傅顺手拆下的锈迹水龙头因为他诧异的一声“咦”,时觅和方玉珊同时看向了水龙头。 “这玩意儿里面这个材质怎么和平时见的不太一样……” 工人师傅边打量着边纳闷道。 方玉珊直接冷睨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你平时干活接触的都是普通人家。” 说完手已经伸向工人师傅,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水龙头,神色看着有些紧绷。 第1487章 时觅眉头皱起,不由朝方玉珊看了眼。 方玉珊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神色自如地把水龙头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工人师傅看她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也懒得再搭理她,转身便出了厨房。 厨房一下只剩下时觅和方玉珊两人。 方玉珊并未搭理时觅,兀自转过身,弯腰把装了水龙头的垃圾袋提起,似乎是打算把垃圾拿出去扔了。 “水龙头先留着吧,师傅还要比对。” 时觅开口间,人已突然弯身,把水龙头抽了回来。 方玉珊没料到时觅会突然拿东西,一时间没防备,等反应过来时,东西已经被时觅拿了过去,方玉珊面色当下一变,突然就朝时觅飞扑了过去,动作又凶又狠,完全失控了般。 时觅毫无防备,也没预料到方玉珊会突然跟变了个人般,人被方玉珊飞扑过来的身影撞得往后连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跌势,本能要抬头看方玉珊时,方玉珊已经拽住了水龙头,用力一扯,时觅赶紧松了手,但未及反应,压制在她身上的方玉珊已经一把将她挥开。 时觅身体还有些纤弱,方玉珊人高马大力气也大,这不知轻重地一推,时觅身体一下失衡,重重朝后面的流理台倒去。 傅凛鹤刚好匆匆赶到,一抬眼看到时觅失衡撞向一旁的流理台的样子,面色当下一变,疾步冲向时觅,但还是晚了一步,时觅的头重重磕在了旁边凸起转角,“咚”的一声响,惊得傅凛鹤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时觅!” 他急叫了她一声,在她身体滑倒前伸臂拦挡住了她,另一只手也急急拂开她突然披散下来的长发,却见她脸色死白,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快叫救护车!”傅凛鹤急声冲客厅吼道,“快!” 客厅里的物业和工人师傅也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坏了,反应过来时赶紧打电话。 方玉珊也稍稍恢复了些理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色惨白地看了眼被傅凛鹤小心抱起的时觅,又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面色铁青得厉害,眼神又冰又冷。 他的视线从她惨白的脸上慢慢下移,移到她手里紧握的水龙头上。 方玉珊后知后觉地发现傅凛鹤在盯着她手里的水龙头看,神色一慌,手中的东西下意识就要往身后藏,但手刚一顿,傅凛鹤突然抬腿朝她拿着水龙头的手一脚踹去,水龙头从她手中脱落,在半空中飞出一道狭长弧线,方玉珊急得本能伸手想去接,但傅凛鹤比她更快,他腾出的那只修长手掌在水龙头即将落入她手中时,凌空夺走。 “……”方玉珊面色再次惨白如雪。 傅凛鹤却已没空搭理她,抱着时觅就疾步走了出去。 经过物业身边时,傅凛鹤冷声叮嘱了声:“把人拦下,报警,方玉珊涉嫌故意伤害。” “啊?哦,好。” 物业在一连串的惊愕后,赶紧点头。 傅凛鹤等不及救护车过来,抱着时觅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把时觅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一到急救室时觅就被医生接了过去,送入抢救室。 好在时觅只是外力作用下导致的昏迷,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马上给时觅安排了一个脑核磁检查,检查完便将她送回了病房,安排了输液。 傅凛鹤悬着的心脏终于稍稍放下了些,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终于得以长长舒了出来。 第1488章 傅凛鹤就陪在时觅病床前。 时觅还没清醒,但面色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也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 但即便是在昏迷中,她的神色并不平静,眉头有些紧皱,面容也微微紧绷着。 傅凛鹤伸掌轻轻抚开她紧皱的眉头,肌肤下温热的触感让他依然悬紧的心脏稍稍落回了原处。 差一点,她当初坠河的一幕就再次在他面前重现。 好在这次没被磕破头,磕碰到的地方有些红肿而已,这已经是万幸。 再一次把心里压着的那口气长长舒出以后,傅凛鹤手掌心疼地抚了抚时觅额头,这才将注意力转回手机上。 微信里还有时觅稍早前发给他的询问房子整修问题的信息,那会儿他在询问陈姐关于当年的事,没留意到手机信息,手机也在前一个多小时的股东会议中调了静音,但凡他当时多看一眼手机,时觅也不会出事。 以往他手机都是屏幕朝上放在手边,只要时觅信息进来,不管是不是静音,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也第一时间回复她的信息,偏就今天在和陈姐的交谈中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当年的事上,就那么几分钟疏忽了看手机,偏就那么凑巧地错过了时觅的信息。 后悔的情绪在心口流转,傅凛鹤朝时觅低下头,手掌轻抚着她的头。 “对不起。”他哑声在时觅耳边道歉,“我又来晚了。” 但时觅并没有任何反应,人依然昏睡着,眉头也没有因为他的轻抚而舒展,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陷在了噩梦中。 傅凛鹤改握住了她被子下的手。 她脸上的不安情绪终于平缓了一些。 傅凛鹤也终于稍稍放下了心。 打开的手机还在一旁放着。 傅凛鹤打开了婚房里的监控视频。 屋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把方玉珊进屋的时间和神色语气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 她和时觅是一前一后进屋的。 她应是不知道时觅也在,因此看到厨房里的时觅时,方玉珊的面色明显一变,脚步后缩,明显有了撤退的意思,却在看到厨房的工人师傅在拆水龙头时犹豫了下,才朝厨房走过去的。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水龙头。 她那样一个在意个人体面也很注意面部表情管理的人,在看到工人师傅对拆下的水龙头发出的疑问时,面色明显压不住慌乱,更是在时觅拿走水龙头时一下就慌得彻底失去了理智,发了狠地要从时觅手里抢下那个水龙头。 这相当不正常! 傅凛鹤凌厉的瞳孔骤缩起时,他已经看向一旁桌子。 那根从婚房里拆下的水龙头就静静躺在白色的桌面上。 水龙头从他从方玉珊手中夺下来后傅凛鹤就一直带在了身边,但之前注意力全在时觅身上,他还没时间去忙别的东西。 他伸手将水龙头拿了过来,除了长了些锈迹,从外形看它和别的水龙头并无区别,但内部……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水龙头连带的水管内部是铁灰色的材质,外形和颜色看着像铁,但长期泡在水里的铁不可能没有锈迹,除非是铅。 傅凛鹤面色骤然变得阴沉凌厉。 他拿过手机给柯湛良打了一个电话:“你来医院一趟!马上!” 柯湛良在十分钟后迅速赶了过来。 第1489章 “傅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柯湛良人一进病房,便急声问道。 跟在傅凛鹤身边多年,他还从没见过傅凛鹤以这样狠厉又严肃的语气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他一路上几乎是踩着限速线赶过来的。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傅凛鹤为什么会在医院,也没来得及留意病床上的时觅,人刚被开门的傅凛鹤迎进屋便赶紧询问他召他过来的缘由。 傅凛鹤也没有和他解释太多,拿起桌上的水龙头:“你找人检测清楚,这里面是什么材质,含量是多少。” 柯湛良接过他递过来的水龙头,不解皱眉:“傅总,这是?” “你先别管。”傅凛鹤开口,面容依然阴沉,“马上送检,务必今天给我初筛结果。” “好。”柯湛良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也不敢耽搁,“我马上去。” 担心看了眼床上的时觅后,转身便出了门。 傅凛鹤面容上的冷峻并未消散。 他并不想以过多恶意去揣测方玉珊,但疑似含了铅的水龙头,恰巧倒下的油瓶,她当时的在场以及事后对陈姐的打探,无一不在说明,是方玉珊亲手杀了时觅和他的孩子。 拆下来的水龙头是连通家里净水器的,当年时觅怀孕时喝下的所有水都是从这个水龙头出来。 这个水龙头铅含量超标的话,日积月累下很容易导致血铅中毒,进而导致胎停的可能。 方玉珊从来就看不上时觅,也不希望时觅生下他的孩子,进而与他有进一步的牵扯,她完全有这个动机这么做。 而只是换个水龙头的事,方玉珊完全有能力去做。 因为当初装修的事,她有他们婚房的钥匙。 他和时觅也不是告知他们时觅怀孕当天就入住的新房,方玉珊完全有这个时间差去做这个事。 难怪当初时觅婚后身体会越来越差,胎像也一直不稳,这根本不是她自身的问题,而是可能的血铅超标导致的问题。 傅凛鹤脸色因为这个可能性越来越阴沉。 他再次打开了时觅当年的产检报告。 时觅产检的时候有做过微量元素检查,检查结果是正常的。 但傅凛鹤没办法不对这份检查结果起疑。 他们去的是西城最好的私立医院,是傅幽幽曾经产检和生产的医院,当年傅幽幽在那里的生产体验好,大力推荐给他们的。 傅凛鹤也综合对比过了所有医院,这家私立医院的医术口碑和服务都是第一梯队的,也参考了傅幽幽的实际体验才选的这家医院,主管医生也是选的傅幽幽以前的主管医生。 傅凛鹤拿过手机便给傅幽幽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被秒接起。 “哥?”电话那头的傅幽幽有些意外他的电话。 “幽幽。”傅凛鹤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时觅,起身去了阳台,“当年你介绍给你嫂子的医生,你是怎么找的她?” “她是我的主管医生啊。”傅幽幽不解,“我觉得她人很好,很细心周到,所以就介绍给嫂子了。” 傅凛鹤:“你最初是怎么找到她的?” 傅幽幽:“妈介绍的啊。” 傅凛鹤:“……” 傅幽幽隐约意识到电话这头骤然低下的气压,嗓音不自觉忐忑了起来:“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了?” 傅凛鹤强压下心头窜起的怒意,问她:“你妈和她很熟?” “对啊,她们关系很好的。就因为是熟人,知根知底妈才让我去她那儿的嘛。”傅幽幽说,“她进这家医院还是妈帮忙安排的,所以她一直很感激妈,当时对我可照顾了,人也很好,所以我才介绍嫂子去她那儿的啊。” 说完又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对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旧事了?” “没事。”傅凛鹤淡声应道,“我先挂了。” 说完,人已挂了电话。 傅幽幽纳闷看了眼手机,只觉得她哥今天特别奇怪,说话嗓音一直紧绷着,像在压着怒。 但未及她去想缘由,她手机便再次响了,却是派出所打过来的。 她妈方玉珊涉嫌故意伤害,目前在派出所拘留中,警方打电话过来通知家属。 方玉珊和傅武均还在冷战中,留的是傅幽幽的电话。 傅幽幽当下就懵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电话通知傅武均,便赶去了派出所。 ------------------------ 医院病房里,傅凛鹤面色已是铁青。 柯湛良刚给他打了电话过来,水龙头材质快筛结果已出,水龙头内侧确实含铅,和他的猜测一模一样。 但具体的含量还需要实验室进一步测定。 柯湛良说话那句“快筛结果出来了,水龙头内部确实含铅”时,傅凛鹤几乎捏碎了手机。 他人还没从这种盛怒情绪中走出来,傅武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凛鹤,你这是在干嘛,哪有把自己的妈送进拘留所的?” 电话刚一接通,傅武均带怒的指责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妈也不是故意要推觅觅,可能就当时急眼了,失手推了她一下,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解决行不行?” 第1490章 “都是一家人,什么账不账的。”傅武均不认可傅凛鹤的说法,苦口婆心地劝他道,“你妈今天确实是过分了,回头我说说她就是,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再怎么说她也是……” 傅凛鹤直接撂了傅武均电话。 “嘟嘟”的忙音传来时,傅武均气得差点没飙脏话。 他这一阵和方玉珊吵架归吵架,但到底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他看不得方玉珊在拘留所受罪,尤其还是傅凛鹤一个当儿子的亲自送进去的,传出去难听,也影响傅凛鹤的名声。 所以傅武均是希望傅凛鹤在这件事情上能冷静的,没想到他一如既往,完全不给他这个爹面子。 傅幽幽就在傅武均旁边,一直在留意傅武均神色,看到他脸上骤然窜起的憋屈和怒意,不由担心问道:“我哥不答应?” 她人和傅武均来到派出所才知道方玉珊是傅凛鹤报警抓的,原因是故意伤害。 傅幽幽和傅武均也见到了方玉珊。 她大概是从没这么落魄丢脸过,人变得憔悴脆弱了很多,一看到她和傅武均眼泪就开始“哗啦啦”地掉,语无伦次地反复重复她不是故意伤害时觅的,她就是不小心推到了她,她没想到她会撞到头。 傅幽幽听了半天才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想到她不把密码给她妈,她妈竟然还独自跑到傅凛鹤和时觅的婚房去。 她不给密码就是害怕她去搞事出事,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 她今天就应该抽空过去看看的,她妈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她妈想做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但后悔归后悔,现在唯一能救她妈的就是她哥和时觅愿意谅解,以及时觅的伤不重。 她原本让傅武均打电话去探探她哥的口风,顺便了解一下时觅的伤情,没想到傅武均电话一接通骨子里的大家长思维就占据了上风。 他至今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面对傅幽幽的询问,只是升起地道:“你哥什么样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同意的。” “那我嫂子怎么样了?”傅幽幽担心问,“她伤得怎么样啊?严重吗?” 傅武均被问愣住,他一心想着让傅凛鹤和解,压根忘了问时觅的情况了。 “爸你……” 傅幽幽气得直跺脚,也懒得理傅武均,拿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给傅凛鹤打了电话过去。 傅凛鹤没接她电话。 傅幽幽也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在气头上,心里也有些闷,犹豫了下,改而给傅凛鹤发了条语音信息: “哥,我嫂子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医生怎么说?严重吗?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傅凛鹤原本是连傅幽幽都不想搭理。 方玉珊做的事,傅武均电话里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都让他生厌。 时觅还在医院躺着,他甚至不问一句时觅怎么了,这样的厌恶情绪连带着让他对傅幽幽都生出了抵触情绪。 但她发过来的询问时觅身体状况的信息稍稍缓解了这份抵触。 从小到大,傅幽幽除了没脑子,并没有大的毛病。 甚至因为这份没脑子和不会看人眼色,她还因此给了他不少陪伴。 她是她,方玉珊是方玉珊。 心里叹了口气,傅凛鹤终是给她回了个信息:“没事。” “没事就好。”傅幽幽也松了口气,“你们在哪个医院啊?我能去看看嫂子吗?” “不用。” 傅凛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 傅幽幽:“……” 傅凛鹤把手机扔到一边,注意力重新落回时觅脸上。 时觅原本舒展的眉眼又紧紧皱了起来,整个人睡得也不太安稳。 “时觅。”傅凛鹤轻叫她名字,握紧了她的手。 时觅并未睁眼,但眉头越皱越紧。 第1491章 “时觅。” 傅凛鹤声线不由收紧,另一只手也轻拍她的脸颊,试图叫醒她。 但时觅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抓紧了他握着的手,人也躁动得厉害。 “医生!”傅凛鹤转身疾声冲门口喊了声,另一只手也用力按下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了过来。 “医生,怎么回事?” 傅凛鹤转身急声问,与时觅握着的手因为转身的动作稍稍抽离了些,又被时觅慌乱抓了回去。 “我在这。” 傅凛鹤转身安抚,但时觅依然没有睁眼,拧紧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紧抓着他的手像在抓浮木,人似乎是陷在了某种噩梦中醒不过来。 医生也赶紧上前给她做检查。 查体没什么问题,估计是梦魇了。 “可能是受惊或者压力过大才导致的噩梦。”医生说,“放心吧,病人没事。” 傅凛鹤点点头,但紧悬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下。 门外在这时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病房门没关,沈清遥和沈正阳、蓝叶茹推着沈林海急急走了进来,神色着急而担忧。 医生正要离开,看到突然冲进来的几人,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做什么?” “我们是病人家属。”沈清遥赶紧解释道,看向病床上的时觅,着急问道,“医生,我妹妹没事吧?” 医生神色缓了下来:“没事。” 又叮嘱了句:“病人需要休息,注意动静,别影响了病人休息。” “好的,谢谢医生。” 沈清遥应,看着医生和护士离开,这才看向傅凛鹤:“沈妤怎么样了?” 傅凛鹤回过身看他:“她叫时觅。” 时觅已经不只是一次表达希望他们叫她时觅了。 沈清遥面色露过尴尬,但还是改了口:“时觅怎么样了?” 沈林海也着急转动着轮椅滑到床头前,看着床上睡得很不踏实的时觅着急道:“怎么回事啊?人好好的怎么又出事了?有没有伤到,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人没事。”傅凛鹤说,看向沈林海,“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爸刚打电话给我们道歉,说你妈不小心推倒了时觅,让你给送进拘留所了,希望我们能帮忙劝劝你。”沈林海说,“我们这才知道觅觅住院了,就赶紧过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蓝叶茹已经看向床上的时觅,眼眶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沈正阳也神色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时觅,眼眶有些发红,心疼中又夹着难言的内疚。 沈清遥同样是眼神复杂。 “DNA鉴定结果出来了?” 傅凛鹤轻声问,并没有看几人,视线重新落回依然昏睡着地时觅脸上。 她纠结的眉头并没有丝毫的松缓。 “嗯。” 沈清遥的应声在病房响起,声音很轻,“中午刚出的结果。” 就和傅凛鹤判断的一样,时觅确实是沈妤。 虽然一家人已经接受并认可时觅就是沈妤的事实,但这种认可远不如看到亲子鉴定报告结果那一瞬来得真切且感动。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 但激动过后,想起她和傅凛鹤那段婚姻里他们和方玉珊一样对时觅秘而不宣的偏见和嫌弃,想起遇见至今他们放任心中的偏见对她流露的不齿,想起在她面前对上官临临的偏宠,以及一次次为了上官临临去践踏她的心血的事,懊悔又心疼的情绪便像一把利剑,狠狠插在了心口上。 他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觅。 第1492章 沈清遥也好,沈林海也好,亦或是沈正阳和蓝叶茹,面对这个让他们喜极而泣的结果,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时觅。 他们原本是商量着晚上再一起过来看时觅的,正忙着准备礼物,没想到就接到了傅武均说时觅受伤住院的消息,哪里还管得了给方玉珊说情,甚至都来不及收拾,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傅凛鹤对于亲子鉴定结果早已有预料,因而沈清遥的肯定回答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时觅的手,静静看着她。 沈清遥和沈林海都不太受得了这种沉默。 “医生既然说觅觅没事,她怎么还没醒啊?” 沈林海开了口,嗓音还夹着微哽的粗哑,人已经滚着轮椅来到了病床前,看着还未清醒的时觅,眼眶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医生有说什么时候醒来吗?” “不知道。”傅凛鹤说,并没有回头看他。 沈林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没有从时觅脸上移开半分。 “这孩子打小就命苦,也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孽,要让她替我们承受。” 沈林海哽咽着道。 这话触动了蓝叶茹,她没控制住情绪,一下哭了出来,又手捂着口鼻拼命想忍住。 时觅隐约听到有哭声,低低细细的,躲在重重迷雾后,她看不清。 她似乎陷在了巨大的梦魇中,眼前是一重又一重的迷雾,在那重重迷雾中,夜色深沉,她坐在酒店窗前的电脑前,敲着键盘,几次敲下文字,又几次删除。 窗外月亮已高悬,夜已深。 她坐在窗前,却毫无困意。 一旁放着的手机屏幕上还放着她打算送给傅凛鹤的生日兼求和礼物。 电脑展开的信纸上是写了一半的信: “傅凛鹤,展信佳。算起来,也有两年没有给你过过生日了。以前总觉得,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开。 ……一直以来,我们之间好像很亲密,却又总像隔着重重远山,怎么也靠近不了彼此……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唯一就爱你一个喜欢过且深爱过的人。一直以来,我对家人付出的喜欢从来没有得到过回馈,所以我忍不住把这种想要又得不到的期待放在了你身上……那些年我逃避,远离,无非是想让自己也能活得轻松些,但我也因此忽略了一个事实…… 傅凛鹤,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 “尝试着和好,给瞳瞳一个完整的家?” 后面一句话在心口翻滚无数次,却始终无法敲下那一行字。 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她双手抱着膝,侧仰着头看着窗外不断下落的月亮,心里空荡荡的。 那一句“我们和好吧”迟迟下不去决定去敲下去。 时觅看着独自坐在窗前的自己,那一夜特别的漫长难熬。 她不知道她的决定会把她推向哪里。 一直到天微亮,她才在闹铃的催促中把那句求和的话写进了信纸中。 第1493章 她心里的彷徨并没有因为这写下的这句话而消散。 对于未来的惶然不定在她后来的补觉中变成了绵延不绝的噩梦。 同学聚会初见到傅凛鹤的欣喜,他送她回家时两人意外吻到一起的情难自禁,她对他提出结婚请求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喜悦,婚后怀着身孕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她害怕保不住孩子的惶恐不安,方玉珊每日来家里看似关心实则指责的话语,她在虚弱惶恐与方玉珊反复的念叨她不为孩子着想的pua中不慎摔跤,忐忑情绪在心口弥漫不去时,医生很遗憾地告诉她孩子没有了胎心,建议尽快进行引产和清宫手术的平地惊雷,她在随后几个月里常常为此自责后悔的晦暗日子,方玉珊三天两头给她送鸡汤和补品过来,一边温柔提醒她好好保养身体,一边唉声叹气地问她怎么就那么馋,实在想吃什么吩咐陈嫂去拿不行吗,为什么就非得自己去厨房…… 她妈和她哥哥来看她时也反复责怪她的不小心,并低声下气地给方玉珊和傅武均赔不是,是她太不当心了。她和傅凛鹤之间依然看似亲密又像隔着千山万水的相处,她因为失去孩子对他的抱歉和愧疚,她一次又一次想尝试和他像正常夫妻一样笑闹却在看到他冷淡的俊脸时,所有的渴求都不自觉变成了害怕他不喜欢她的卑微…… 压抑,自厌,患得患失成为了她那两年生活的缩影。 她渴望他的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爱她,甚至因为这份爱而变得患得患失。 爱一个人让她变成了她最讨厌的自己。 时觅看到酒店床榻上的她在冷汗涔涔中醒来,然后看着她神色茫然地看向桌上没关的电脑。 电脑没关,那封信纸也还平摊在电脑桌面上。 那一个个的文字像是变成了一个个浮动的缩影,在那些会跳动的影像里,时觅看到下决心改变的自己,不再祈求的爱情,学会拒绝方玉珊的PUA,重新捡起的学业,她怀着瞳瞳时一边忍着不适一边学习的无数个日夜,以及生下瞳瞳后,抓住瞳瞳睡着的碎片时间努力学习和工作的每一个瞬间……她的心情越来越平和,那些对于未来的期待和渴望越来越明晰,她的生活重新有了追求,那个学生时代眼里有光的时觅也在一点点回来,最后在电脑屏幕跳动的文字影像中变成眼里平和的时觅。 她起身想将那封求和信删除,却在指尖压住鼠标,页面弹跳出“是否要删除”的那一瞬有了犹豫。 门外的敲门声和曹美惠的声音稍稍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过去开门,曹美惠着急地告诉她工地要连夜开工。 时觅看到门口的自己面色一变,转身直接关掉电脑,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匆匆出门。 重重迷雾变成了下着雨的冬夜。 被雨淋得湿透的她出现在被夜灯照得通透的桥面上。 她奋力去拉开欲施工的男人。 第1494章 寒风刺骨,高架桥风大雨大,现场混乱又嘈杂,工作中的混凝土搅拌机轰隆声几乎盖住了所有声音。 男人们穿着雨披,拿着铁锹,卖命在抢时间。 尖耸的梁柱直立在黑乎乎的江面上。 时觅看到她着急拉着为首的徐大贵,让他马上停工。 徐大贵犹犹豫豫地舍不得停工。 一旁的刘大明很干脆直接地拒绝了她的停工要求,勒令工人继续工作,赶在吉时前浇筑。 原本稍稍沉寂下来的机器轰鸣声再次响彻夜空。 她着急地打电话想让傅凛鹤安排人过来阻止,但手机失去了所有信号。 她情急下试图以那份过期的结婚证来勒令所有人停工,但被颤颤巍巍出现的傅武均阻止。 她着急拉起被选为祭品的老陈想将他带离,现场突然陷入黑暗,原本井然有序的现场一下变得混乱。 担心错过吉时的傅武均摁亮手电筒踉踉跄跄地在黑暗中指挥众人不要停,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下,人趔趄着东倒西歪地眼看就要摔倒,她惊得急急伸手托住几欲摔倒的身体,被她护在身侧的老陈却不知被谁狠狠撞了一下,瘦高羸弱的身体失控跌向栏杆,他的身前是混凝土输送泵高高扬起的输送泵,以及管道口以着极快流速往梁柱基柱浇筑的混凝土。 她猝然变色,陡地松开扶着傅武均的手,用尽全力拽紧老陈,几欲跌下高架的羸弱身体被拉回,一道凶猛的力道却突然从身后狠狠撞向她,还没来得及稳住重心的身体瞬间失衡从栏杆翻落,惊恐中对面楼上闪光灯骤现,慌乱挥舞着欲抓住支撑物的手扯下身后人衣服上的一块布,跟随失衡的身体重重砸入梁柱矗立的江面,“咚”的一声重响…… 时觅骤然弹坐起身,冷汗涔涔。 傅凛鹤就坐在病床前,视线刚从她脸上移到一旁哭得有些失控的蓝叶茹身上,时觅就蓦然弹坐起身,他一下看向她。 沈清遥沈林海和蓝叶茹沈正阳也都被时觅突然的举动吓一跳,反应过来以后全都惊喜围了上来。 “觅觅,你醒了。” “小妤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一头的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 关心的话语此起彼伏。 时觅茫然看向凑上来的一张张脸,还未完全从噩梦抽离的大脑还有些未醒的迟钝。 那一张张脸她认得,但脸上的担心和关切却是陌生的。 沈林海也注意到她眼神怔愣迟滞,担心上前了一步问道:“怎么了?小妤儿?” 时觅微怔的眼眸微微张大了些,看了他一眼,但并未说话,整个人还未完全缓过来,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连带着后脑勺撞上梁柱的地方也跟着一抽一抽地发疼。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后脑勺,伸到一半被一只手轻握住。 时觅抬眸,眼神对上傅凛鹤的黑眸。 他的眉心微凝起,黑眸中写满担忧。 “怎么了?” 他问,抬起手伸向她爬满冷汗的额头,指背触上额头的一瞬,她本能瑟缩了下。 傅凛鹤的手僵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我……”时觅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异常干哑。 傅凛鹤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先润润喉。” “谢谢。” 时觅低声道谢着接过水杯。 沈清遥眉头皱起,不解看向时觅。 他总觉得时觅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那种好不容易才稍稍打破的疏离感似乎又回来了。 “时觅。”他出声叫她名字,“好些了吗?” 第1495章 时觅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疑惑,但还是客气轻点了个头,并没有开口,眼睛疑惑地打量了眼病房,又缓缓转向一旁的傅凛鹤。 “怎么了?” 接收到她眼神里的疑问,傅凛鹤软声问。 时觅摇摇头,但眼中的困惑不解并没有消散,眉头也越皱越深。 刚才后脑勺砸到梁柱的剧痛感仿似还在,但后脑勺是完好无损的,她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傅凛鹤也看到了她眼神里的迷顿,人看着像是将醒未醒般,不由担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但和刚才一样,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那一瞬,她便条件反射地躲了开来。 傅凛鹤的手掌再次僵在了半空中,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我……”时觅也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咕噜……”她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响起。 饥饿的感觉传来。 时觅尴尬捂住了肚子。 “我去给你买饭。” “我去给你买饭。” 傅凛鹤和沈清遥声音同时响起。 时觅看了眼沈清遥,而后看向傅凛鹤,轻轻点头:“嗯,麻烦你了。” 以前的那种客气感又不知不觉地回来了。 傅凛鹤心口直往下沉,看了她一眼,轻点了个头。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楼下食堂给你打饭。”他哑声道,“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时觅点点头:“嗯。” 傅凛鹤俯下身替她将枕头放靠在她腰后,这才转身离开。 时觅不由看向他的背影,高大挺拔的背影莫名多了几丝萧瑟沉重,她心里也莫名地涌起些酸涩。 “你和老傅又怎么了?” 沈清遥注意到她神色里的茫然不解,一直到傅凛鹤远去,才担心问她道。 时觅回神,看向他,他眼神里的关切让她不解皱了皱眉,依稀记起刚才有听到“小妤儿”这个称呼,又不由朝病房里看了眼,病房里除了沈林海沈清遥以及沈正阳蓝叶茹夫妇,并没有其他人。 “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皱眉开口,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明下来。 “我们听说你受了伤,就赶紧赶了过来。”沈清遥解释道,“还好你没事,这一路上快把爷爷和爸妈急坏了。” “爷爷?爸? 妈?”时觅呢喃着这个在她看来很陌生的字眼,看向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 三人都红了眼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正内疚而心疼地看着她。 沈林海已经滚动着轮椅朝病床挪近了些,手掌也颤抖着伸向时觅:“都怪爷爷,这些年你受苦了。” “……” 时觅本能侧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掌。 沈林海的手掌尴尬僵在了半空中。 沈正阳和蓝叶茹见都眼神复杂地看向时觅,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沈清遥不知道她是还没看到亲子鉴定报告,因此对于接受他们一家人还有疑虑,还是潜意识里还在抗拒这个事,他试着去相信是第一种可能,因此强撑起笑容,微笑对时觅道: “觅觅,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是沈妤啊。” 时觅抓在被子上的手倏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清遥。 沈清遥拿出手机,翻出那份刚出来没多久的亲子鉴定结果:“你看检查报告,千真万确。” 时觅下意识看向他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一下怔在了原处。 第1496章 那份鉴定结果上的文字,“鉴定意见:依据本次DNA检测结果与分析,支持时觅与沈清遥之间存在兄妹亲缘关系,亲权概率大于99.99%。” 亲兄妹,沈妤…… 时觅抓着被子的手无意识抓紧,大脑一时间有些空白。 沈妤的身份并没有让她有任何惊喜之感,她只觉得心情复杂得厉害,身体也有些颤。 她突然就想起了刚才惊坐起身时,他们突然涌上来的夹着“小妤儿”的关切问候。 “怎么了?” 沈清遥留意到她突然煞白的脸色,以及微颤的身体,担心上前,伸手想摸她额头。 时觅像被电到般,反应极快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沈清遥神色一下有些复杂,不由看向时觅。 他原以为时觅看到检测结果,哪怕不会像他们一样喜极而泣,至少也能和之前那样, 能维持表面的客气。 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沈林海和蓝叶茹沈正阳也没想到时觅会反应这么大,红着眼眶上前,迟疑着叫了她一声:“小妤儿。” 时觅苍白着脸抬头看向几人。 “我不是沈妤。”她开口,声音依然沙哑,但很颤,眼睛也无意识地睁得大大的,像在确认一般,“我是时觅,我叫时觅。” “你就是沈妤啊,是我们的小妤儿啊。” 沈林海确认着确认着就哑了嗓子,“你小的时候是我们没看好你,害你落入坏人之手。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试图找你,从没有放弃过找你。都怪爷爷眼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怪爷爷……” 沈林海说着说着人就哽咽了起来,眼泪也一下从眼眶滚落。 蓝叶茹也哭着对时觅道:“都怪妈,我自己的女儿我都没认出来,还偏帮了上官临临和方玉珊,都怪我,我女儿站在我面前,我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她哭得说不下去。 沈正阳俯下身轻抱住她,发红的眼眶也看向时觅,但不知道是情绪激动还是其他,他只是激动看着她,嘴微微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时觅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哗啦”一下就全被勾了出来。 莫名的委屈情绪在心口弥漫,她想起那个送黄榕贞回去的夜晚,在那条种满梧桐树的似曾相识的马路上,她怔然又茫然的心情,以及看到他们一家人宠着上官临临、其乐融融时那种像局外人一样看着别人幸福的找不着归处的彷徨心情,眼泪像不受控的水龙头,不停往下掉。 理智上,她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他们。 弄丢了孩子不是他们的主观意愿,这些年来他们也在为了找回丢失的沈妤在努力,他们偏爱上官临临,甚至不惜为了上官临临来求她放过她,哪怕那个时候的他们也因为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沈妤”的傅凛鹤而对她非常的不待见,甚至懒得给她眼神,但她能理解他们这种对失而复得的沈妤的亏欠和弥补心态。 第1497章 但情感上,时觅做不到心无芥蒂。 沈清遥得知她是傅凛鹤前妻时看着她的抵触眼神,听说她一个人负责民国庄园项目时眼神里升起的隐隐的嫌弃和抗拒,以及他提出希望希望用钱来买下她项目的署名权给上官临临时那股高高在上的态度,她都没办法把这些当水过无痕般不存在。 竞标会现场沈林海处处袒护上官临临的样子,为了上官临临低声下气企图拿钱来让她放过上官临临的样子,还有沈正阳和蓝叶茹得知她是傅凛鹤前妻,无意识和方玉珊站在一起的一幕,眼前的每一个人,虽然严格来说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但在她只是时觅时那种是她不识好歹擅闯了他们世界的隐隐的嫌弃感还是像种子一样,在心里悄悄发了个芽,伤害不大,但忽略不了它的存在。 在她的心里,他们就是和方玉珊一个世界的,她从来就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是一觉醒来,她突然就成了沈妤。 这个世界好像一下就因为她是沈妤变得友好了起来。 可是她已经不需要这些所谓的亲情和爱情了。 她已经有瞳瞳,有她热爱并愿意为之奋斗的事业,以及让她喜欢的生活方式了。 莫名难过的情绪还在心口翻涌,时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过,莫名的委屈,眼泪也完全不受控,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一屋子人都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小妤儿,你别哭,你哭得爷爷也要跟着哭了……” 沈林海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蓝叶茹也哭得更厉害,想碰时觅,又不敢碰。 沈正阳也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蓝叶茹擦,又把纸巾递给时觅,但时觅并没有接。 沈清遥直接抽纸巾要帮时觅擦眼泪,纸巾还没碰到是她脸颊,时觅便再次条件反射避了开来。 沈清遥也不敢再上前,除了不停哑声和她说“对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觅微微摇了摇头:“跟你们没关系。” 傅武均刚好提着个果篮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就看到哭作一团的众人,一时间愣住。 “怎……怎么了?” 他问道,担心上前。 时觅抬头看他。 傅武均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尴尬挠着头:“我听说你出事了,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全无以前在她面前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家长模样,甚至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时觅心情一时间更觉复杂,这些友好都是她在她只是时觅时期没有得到过的。 以前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是带着目的故意闯入他们世界的心机女,不被接受,也不被待见。 可当她变成沈妤,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变成了被理解被包容的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厘清心里的这份别扭。 傅武均看她只看着他不说话,堆起笑脸更往前走了一步,关切问道:“医生怎么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时觅依然没说话,只是审视一般,疑惑又认真地看着他。 傅武均反倒被看得生出些不自在,不得不转头看向沈林海和沈正阳打招呼道:“亲家爷爷,亲家公,你们也过来看沈妤了。” 话音刚落沈清遥轻咳着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提沈妤。 第1498章 傅武均并没有看懂沈清遥投过来的眼神,兀自看着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感慨道:“自从得知时觅就是沈妤,我们两家人还没机会好好吃过一顿饭,回头得找个时间聚聚才行。” 沈正阳和蓝叶茹尴尬笑笑,视线已不由偷偷朝时觅瞥了眼。 沈林海也不敢直接应承,也小心翼翼朝时觅看去。 傅武均当大家都在等时觅拿主意,笑看向时觅道:“觅觅,你看自从得知你是沈妤以后,大家都没好好替你庆祝过。等你出院了,我们好好为你庆祝一下,欢迎你回家。” “咳咳……” 沈清遥重重咳了声。 傅武均不解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清遥刚要开口,傅凛鹤已经端着餐盒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病房里的傅武均,眉头当下皱起: “谁让你过来的?” “我过来看看觅觅。” 傅武均应道。 大概是稍早前被他撩电话的气不过,但又夹着有求于傅凛鹤和时觅的卑微,他的态度多少有几分不甘的别扭。 沈林海是知道父子俩自从时觅出事后就一直不对付的,赶紧居中调解道:“你爸就是过来看看小妤儿。” 人又忘记了改称呼。 傅武均也接过话道:“对啊,我刚还和你沈爷爷商量来着,自从得知觅觅是沈妤以来,大家都还没好好为她庆祝过,得找个时间……” 话没说完,却见傅凛鹤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 傅武均被呵斥得一脸莫名,“做什么?沈妤回来,我们好好为她庆祝不是应该的吗?” 却见傅凛鹤黑眸已经看向时觅。 “出去!”他开口,嗓音又冷又沉。 傅武均:“……” 他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刚要骂回去,沈清遥已经上前拉住他:“沈伯伯,我们先回去吧,晚点再过来看觅觅。” 又上前推沈林海的轮椅,劝他先回去。 沈林海和蓝叶茹沈正阳都有些迟疑,时觅对沈妤身份的反应让他们有些不安,都不由担心看向时觅。 时觅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轻声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 蓝叶茹还没恢复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沈妤,你不要妈妈了吗?”哽咽的乞求也跟着出口。 “妈妈”两个字让时觅眼眶一湿,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声“妈妈”,她也曾渴望过母爱。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渴望丁秀丽能像别的妈妈那样,能温柔地对她说,“妈妈”在。 后来确定她只是那个家的入侵者以后,她就没敢再渴望过丁秀丽会像真正的母亲那样对她,她愿意赏她一口饭、愿意抚养她长大并让她读书她已经是感恩。 但在无数个难过的夜晚,她也会忍不住幻想她的亲生母亲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她找到了她,会不会像别的母亲一样对她。 但现在,她曾渴求的母亲就在眼前,她却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突然的变化。 时觅没有应,只是抿紧了下唇,极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傅凛鹤已经上前轰人。 “你们先回去吧。” 长臂轻挡在沈正阳和蓝叶茹胳膊上,轻推着几人往外走。 蓝叶茹哀求着看向傅凛鹤:“凛鹤,你能不能帮我们……” “不能。”傅凛鹤冷淡打断了她,愣是把几人赶出了病房。 “小鹤子。” 沈林海哑声开口,但未及把话说完,傅凛鹤已低声道,“别逼她。” 几人不敢再出声,终是叹了口气,叮嘱了两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第1499章 傅凛鹤重新回到病房。 时觅静坐在病床上,低垂着头,不知所想。 “他们给你看了亲子鉴定报告。” 傅凛鹤开口,很平静的陈述语气,不是疑问。 时觅轻轻点头:“嗯。” 她抬头看向傅凛鹤:“我……” 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以前他执意认定她就是沈妤的那些瞬间,心情异常复杂。 傅凛鹤也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觅最终只能自嘲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要端过桌上的盒饭。 “我来吧。” 傅凛鹤把盒饭端了过来,在床前坐下,舀起一勺饭菜,喂到了她嘴边。 “……” 时觅看了他一眼,“我,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有些迟疑地伸手去端他手中的盒饭。 傅凛鹤垂眸看向她伸过来的手,又看向她,但没有松开手。 黑眸静冷。 时觅被他的黑眸盯得不自觉地僵硬,搭在盒饭上的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时觅。”傅凛鹤看着她,轻声开口,“你想起来了是吗?” “啊?” 时觅有些不解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想起刚才梦里的那些,还是点了点头:“嗯。” 也顺便想起了落入江中时扯下的布料,又赶紧对他道:“对了,老陈没事吧?国风度假村的项目也没事吧,有没有牵累到辉辰集团?” 傅凛鹤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这些问题都是失忆的时觅不会问,也从没关心过的。 她记不起坠江的事,自然不知道什么老陈,更不知道国风度假村项目藏着的暗流涌动。 她是真的,都想起来了。 傅凛鹤喉咙有些几不可查的哽,但在看到她眼神里的疏离客气时,刚升起的那丝感动又开始往下沉。 时觅不知道他的千回百转,看他只看着她不说话,忍不住轻叫了他一声:“傅凛鹤?” 傅凛鹤微微偏开了头:“都没事。” 时觅明显松了口气。 傅凛鹤把心底的情绪压下,看向她:“你还记得谁推的你吗?” 时觅轻轻摇头:“那时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人,但我掉下江的时候我扯掉了他身上的一块布。” 傅凛鹤眉头皱起:“布?” 薄宴识把时觅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过她手上有拿什么东西,也可能他把人救上来的时候时觅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毕竟已经昏迷,又是泡在河里,她的手抓不住东西。 时觅点点头:“对,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穿工衣。辉辰集团工程队的工衣都是专门定制的,市场上买不到,可以让人去工地调查一下,看谁的工衣有缺损,这样就大概知道知道是谁推的我了。那天晚上不是意外。” 傅凛鹤看向她:“哪个部位的缺损,你还记得吗?” “我是摔倒的瞬间扯住的,扯住的应该是他的衣襟,但衣襟是一整块布,正常来说不好扯下来,除非原本就有破损,所以……”时觅沉吟着道,看向傅凛鹤,“我觉得缺损的地方不是衣襟就是口袋,口袋都是另外缝合的,比较容易扯下来。” 第1500章 “我会安排人去调查清楚。” 傅凛鹤看向时觅,说道。 其实凶手基本可以锁定徐仁先。 但问题在于,要怎么证明他是故意谋杀。 那天晚上的现场因为停电,人群陷入混乱,发生人挤人的情况,徐仁先可以举证说自己无意碰到的时觅。 现场光线昏暗,也没有人能作证徐仁先是故意。 他和时觅之间没有交集,也不存在杀人动机。 现场的情况属于由于不能预见的原因引起的事故,属于意外事件,所以不能直接判定为他是故意伤害或谋杀。 不过这些还都是小问题。 那天在霖市处理辉辰酒店宾客中毒一事时,时觅撞见徐仁先想起事发当时有人在对面的听雨轩拍下现场照片,只要找到当事人和当时的照片,就能证明徐仁先涉嫌故意谋杀。 他已经让柯湛良找了人在调查处理,指认徐仁先为凶手是迟早的事。 但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要怎么证明是上官临临主使。 办一个徐仁先不是是小意思,他要的是,上官临临偿命! “不过不管是谁推的我,都没道理啊。” 时觅没注意到傅凛鹤的沉吟,兀自皱眉道,“我和那些工人无冤无仇,谁会愿意冒险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除非是有人花钱买凶,但谁会对我有那么大的仇?难道是企图搞祭生桩的幕后黑手?” 时觅刚一说完,便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不对!推我的人和推老陈的是不是同个人,祭生桩是现场发生的,对方不可能会预判到我会救下老陈而另留了一手来推我下去祭生桩。哪怕真预判到了,也不可能拿我来做祭品,没有哪个工程队会拿总设计师祭生桩。他们的目的是辉辰集团拿活人祭生桩,借此让辉辰集团的名声一落千丈,但拿总设计师做祭这个舆论发酵出去就不可能会有人信,对方不可能这么蠢。所以是另外有人要我的命?” 她的眼睛对上傅凛鹤的黑眸:“上官临临?” 傅凛鹤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他虽和她说过要提防上官临临,并将她和她的过往恩怨全说与了她,但并没有说过上官临临就是幕后主使。 “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傅凛鹤看着她,问道。 “假如我是真的……”“沈妤”两个字时觅没办法坦然说出口,她声音顿了下,“我记得上一次她和沈家人做过亲子鉴定,结果证实她是沈妤,但现在又变成了我才是她,那只能说明,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但其他人不知情,而且她不惜作假也要证明自己就是沈妤,说明她很在意沈妤这个身份。那她就不可能留我,毕竟我人死了她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但是瞳瞳……” 时觅面色一下变了:“对了,瞳瞳呢……” 瞳瞳是她女儿,上官临临要完全无后顾之忧的话,必然不会放过瞳瞳。 傅凛鹤伸手压住她几欲起身的身体:“瞳瞳在过来的路上,高姐陪着她。” 时觅:“那上官临临有没有对瞳瞳……” “她没有机会。”傅凛鹤说,重新将她摁坐回床上,“你出事后我就拎着她和沈清遥去做了亲子鉴定,她没机会对瞳瞳下手。” 第1501章 “哦,对。”时觅似是缓过了神来,不好意思地对傅凛鹤笑笑,“连我都能猜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可能猜不到。” 傅凛鹤也笑笑,一直悬着的心脏因为她突然的笑容落回了原处。 “先吃饭。” 他说,重新把盒饭端了过来。 “欸我来吧。” 时觅赶紧上前,动作很快地把盒饭从傅凛鹤手中端了过来。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时觅似是没注意到,拆了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官临临那边目前还在调查中。” 傅凛鹤说,“她暂时还伏不了法。” “没关系。”时觅说,“本来也只是猜测,也不一定是她……” “她脱不了干系。” 傅凛鹤说。 时觅点点头,没再吱声,安静吃饭。 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借着咀嚼的动作让依然混沌的大脑慢慢恢复清明。 但效果并不明显。 整个大脑迷迷瞪瞪的总不太清明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磕伤了头的缘故。 空着的左手无意识朝后脑勺摸了摸,那里依稀还能摸到疤痕的痕迹。 她眉头不解皱起。 她低垂着头吃饭,傅凛鹤没看到她眼中神色,只看到她迟疑摸头脑勺的动作。 那一处地方是稍早前方玉珊失手推她撞到流理台的地方。 “头又疼了吗?” 傅凛鹤担心问,人朝她坐近了些,手掌自然而然地去拨开她的头发,时觅却一下僵硬,身体几不可查地朝旁边偏了偏。 傅凛鹤动作一顿,黑眸看向她。 时觅尴尬冲他露出一个笑:“我没事,不疼了。” 但又在他紧紧盯着她的黑眸下气弱了下来,稍稍坐正了一些。 “时觅,你又要躲了?”傅凛鹤看着她,轻声道。 隐隐带着指控的低沉嗓音让时觅心脏几不可查地刺了一下,她不由转头看向他。 “我……”她想开口,脑子却似被什么堵塞了般,一时间有些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说你身体没太大问题,可以出院了,你没什么不舒服的话,晚点我们就回家。”傅凛鹤看着她道,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民政局这几天人不少,我们明天早点过去。” 时觅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一下转头看向他,神色不可置信。 “我们明天去领证。”傅凛鹤说,看着她慢慢睁大的眼睛,黑眸缓缓眯起,“你要反悔?” “我……” 时觅只觉得大脑有些混乱,她确实在出事前有给傅凛鹤写过一封求和信,在那封信里,她也确实对他说了,我们和好吧。 但那封信…… 她转身一把拿过手机,匆匆打开了留信的软件,那封信跟着弹跳出来。 傅凛鹤看了眼她手机屏幕,眉头微微皱起:“怎么突然翻这封信?” 突然翻这封信? 时觅心脏一缩,那就是他也看过这封信了。 “我觉得……”时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比较好。有时候我做决定,可能会偶尔头脑发热。” 傅凛鹤看向她:“说人话。” 时觅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傅凛鹤,我们不能领证。” 第1502章 话音刚落,时觅手臂便忽然一痛,傅凛鹤失控扣住了她的手臂。 他黑眸紧紧盯着她,眸色又黑又沉。 “为什么?” 他问,嗓音是极力压制住情绪的沉怒。 时觅有点被他骤变的情绪吓到,不自觉瑟缩了下。 傅凛鹤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握着她手臂的手松了松。 他强压下心口窜起的怒意,黑眸依然紧紧盯着她:“原因,我要知道原因。” 时觅嘴唇微微抿起,静默了一会儿后,抬眸看向他: “当初我选择离婚,就是不想再被婚姻和无关紧要的人再继续消耗我。我读书的那几年,虽然很辛苦,但我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后来因为工作的事不得不和你再次产生交集,大部分时间我又回到了过去那种纠结内耗的时候,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当我发现我逃不开时,我只能不断说服我自己,为了瞳瞳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瞳瞳喜欢你,她至少会快乐……” 时觅声音顿了顿,再次看向他:“可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后,我没办法再去说服我自己不在意。那两年的婚姻有多痛苦我已经体验过,一个人带着瞳瞳过得有多自由快乐我也体验过,我很喜欢我离婚后的生活状态,我不想打破。” “那我们可以先不领证。”傅凛鹤说,“就继续先以瞳瞳爸爸妈妈的身份住一起,等你完全适应了新的生活状态,我们再复婚。” “我……” 时觅嘴张了张,“傅凛鹤,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和你解释。这就好比常吃粗糠的人,有一天突然吃到了山珍海味,手中的粗糠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婚姻之于我就是粗糠,我和羡琳和高姐一起带着瞳瞳生活的那两年才是山珍海味。” “那瞳瞳呢?”傅凛鹤嗓音一下厉了起来,“以前她不知道她还有爸爸,她和你们一起的生活是山珍。但现在,在她体会过有父亲有母亲的生活后,你又要残忍剥夺掉,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从山珍回到粗糠?” 时觅喉咙哽了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傅凛鹤的怒气却已被全面挑起:“时觅,你为什么总是要反反复复?你不断在给我希望,又不断在摧毁,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心无芥蒂?这几个月来,我每天在恐惧,完全醒来以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你会不会哪天一觉醒来,你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既希望你能恢复过去的样子,又害怕你恢复。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别这样反复无常?” 话到后面时,傅凛鹤近乎是咆哮出声。 时觅认识他这么多年,他的情绪一向稳定,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我……对不起……我……” 时觅一时间也无措,只能讷讷道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要的你道歉!” 傅凛鹤暴喝了声,在看到她无措的样子时,又强逼自己冷静了下来,“你刚睡醒,脑子可能还不太清醒,刚才的话我可以假装没发生过。” 第1503章 时觅冷不丁被他吓得瑟缩了下。 傅凛鹤扣在她双肩上的手掌骤然松开。 “抱歉。” 他低声道歉,人也在不断调整呼吸,强压下心底窜起的怒意。 即便在盛怒中,他也生怕伤到了她。 “该说抱歉的是我。” 时觅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反应这么大,我只是觉得,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以前的种种妥协是因为我觉得我无路可逃,我只能认命。但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后,我希望我的余生也可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谁去妥协。就和当初在苏黎世我们聊的一样,在成为一个妈妈之前,我首先得成为我自己。我选择生下瞳瞳,是因为我爱她,我想要一个家人,我也能让她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健康长大,而不是为了未来和你有什么可能。” “你爱她,那我呢?”傅凛鹤发红的黑眸依然紧紧盯着她,“你就对我没有一丁点爱了吗?” 时觅诧异看向他,她觉得傅凛鹤说“爱”是很奇怪的事。 人正要开口,门口已经传来瞳瞳的声音。 “妈妈。” 脆生生的软糯童嗓从门口传来时,瞳瞳已经从高姐拉开的门缝中钻了进来,朝她飞扑过来。 时觅没想到瞳瞳会毫无预兆地出现。 兴许是刚从死里逃生的噩梦中惊醒的后怕,瞳瞳那种满是开心的漂亮脸蛋落入眼中时,她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俯下身朝瞳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飞扑而来的小身影。 小小人儿在怀里的真切感让她不由抱得更紧,手掌反复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失而复得的情绪在胸口激荡。 “瞳瞳。” 她叫她名字,一开口就哑了嗓子。 “嗯。”瞳瞳也不知道她妈妈怎么了,应了一声,两根小手臂也紧紧抱着时觅,一边抱一边奶声奶气地问她,“妈妈生病了吗?” “没有,妈妈没事了。” 时觅哑声回她,稍稍放开了她,眼睛来回看着她打量,像看不够吧,手掌也心疼来回抚摸着她的脸颊。 高姐当她是担心瞳瞳又对她受伤一事担心了,在一旁解释道:“我们没有告诉她你住院的事,就说带她过来找你。她是到了医院门口才察觉到不对劲的,不停追问我妈妈怎么了,人看着可担心了,幸好你没事。” “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时觅神色抱歉,再次看向瞳瞳,手掌抚着她的脸颊。 她的脸看着长肉了些,性子看着和她出事前没什么分别,还是乖乖巧巧中带着几分活泼,并没有受她出事一事影响。 时觅心里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时,她再次张开手臂,紧紧把她抱入怀中。 “妈妈好想瞳瞳。”她哽咽对她道。 瞳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小嘴突然一瘪,张开的双臂也紧紧抱住了时觅。 “我也好想妈妈。” 她一开口,软糯的童音便带了泣声,还带着几分委屈,“妈妈……” 时觅被这一声“妈妈”喊得鼻子一酸,双臂把她抱得更紧。 “对不起……”她低声不断和她道歉。 傅凛鹤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母女,他就像个局外人。 第1504章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傅凛鹤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有他、有时觅、有瞳瞳、有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模样,但时觅醒了,他的梦也跟着醒了。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再要他。 从她选择离婚开始,她就很坚决地把他摒弃在了她的生活之外。 瞳瞳的出现是她孤苦生活里的惊喜。 她拼尽全力生下她只是因为她爱这个孩子,她想要有个孩子,有个家人,而不是因为瞳瞳也是他的孩子,她需要一个与他未来有牵绊的孩子。 从走出他们共同那个家的那一刻,她规划的未来里就从来没有他。 哪怕回西城后他们之间的牵扯不断,也只是因为他对她的步步紧逼和纠缠才有的结果而已。 但凡他留在原地不动,她和他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可即便他步步紧逼至此,即便他们曾在她失忆的那段日子里像普通情侣般恋爱、相处,恢复过去记忆的她还是不愿接受他。 傅凛鹤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尽管在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假如她醒来后还是不愿接受他,那一定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他再努努力。 可是大概是最近这段时光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他发现,对时觅,他其实已经黔驴技穷。 软的硬的他都试过了,他已经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放下所有的芥蒂。 她没有告诉他答案,或者说,她其实已经告诉过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她就是不会回头。 傅凛鹤想起有一次和她聊起一旦她恢复记忆,她还是无法接受他,他要怎么做,他那时就笑笑告诉她说,他会尊重她的决定。 那时他刚经历对她的失而复得,那种失去她的痛苦太痛,所以他觉得,这世界再没有任何比让她平安快乐重要了。 即便现在他也这么认为,但真正面临放手的现实,在希望她平安快乐的背后,还掺着心口如被利刃剜开般血淋淋的痛。 物理意义上的失去带来的痛,和生物意义上的失去带来的痛,并没有哪个轻哪个重。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的甜蜜和美好,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扎向心口的利刃。 这些日子有多甜蜜美好,这把利刃就有多锋利。 喉头咸意涌起时,傅凛鹤微微朝窗外转开了脸。 他朝还紧紧抱着瞳瞳的时觅看了眼,终究是没有和往常一样上前,他一声不吭离开了病房。 直到病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时觅才从对瞳瞳失而复得的剧烈情绪中缓过来,她本能朝合上的房门看了眼,只来得及看到傅凛鹤离开病房的背影。 瞳瞳也看到了,纳闷看向时觅:“爸爸去哪儿了?” “……” 时觅也不知道,她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瞳瞳身上。 她下意识看向高姐。 “可能傅先生出去接电话吧。”高姐不知道,只能依着平时对他的了解猜测,“他平时工作忙,有工作电话都是去外面接的。” 时觅眉头微微皱起。 她总觉得不太对。 刚傅凛鹤的背影并不像平时那样,反而有几分莫名的悲凉。 时觅想起刚才瞳瞳到来前他的反常,心里有点不安,想了想,她对高姐道: “你先看会儿瞳瞳,我出去看看。” 第1505章 傅凛鹤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外面夜色已黑。 傅凛鹤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又该去哪儿。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他。 他从没这么疲惫无力过。 这个世界那么大,他却生平有了无处可去的茫然,心里也空荡荡的。 住院部走廊里往来的病人和家属不少,热闹却又冷清。 时觅在病房里,瞳瞳也在病房里,他曾经那么期盼着和她们一起,可这一刻,他却没有了转身回病房的冲动。 但抛下她们离开他也做不到。 最终,傅凛鹤在彷徨下走上了楼顶。 楼顶没有喧嚣人声,只有晚风穿过楼宇带来细微声音,伴着远处马路的热闹,喧哗又安静。 华灯初上的马路早已是车水马龙,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远处的居民小区也都已亮起了灯,万家灯火。 但为他点的那盏灯却早已被关闭。 其实早在时觅选择留下那纸离婚协议离开的那天,她就已关掉了那盏灯。 这么多年来,那盏和家有关的灯从来就没有再亮起过。 这几个月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心里的空洞茫然因为这样的认知在不断扩大。 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稍稍将他带回现实。 傅凛鹤甚至不想再去理会那道手机铃声。 电话是谁打来的已经不重要。 哪怕对方是时觅,也已经不是那个会担心他好不好的时觅了。 但手机铃声并没有因为他的怠于接起而停下,响了一遍又一遍。 傅凛鹤长吐了口气,不得不拿起手机看了眼,电话是柯湛良打过来的。 傅凛鹤嘴唇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现在的时觅根本就不会找他。 胸口再次因为这样的认知滞了一下,傅凛鹤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接了起来: “喂?” “傅总,水龙头检测结果出来了。”柯湛良的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您现在还在病房里吧?我拿过去给你。” “我在楼顶。”傅凛鹤说,稍稍提起些精神,“你到楼顶来。” “啊?”柯湛良讶异了下,他刚准备到病房门口,但事情严重,他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往步梯而去,“好,傅总,我马上上去。” 时觅刚好从病房出来,没看到傅凛鹤,却是看到了柯湛良,也听到了柯湛良的话。 他的声音有着和往日不同的严肃,脚步也促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柯副总。”时觅赶紧叫了他一声。 但也不知道是她声音小,还是柯湛良注意力全在了电话那头,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人朝消防通道大门一推,便闪身进了消防通道,背影着急。 时觅心里担心,也赶紧快步跟了上去,但到消防通道时已经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快步往上的脚步声。 时觅也着急跟了上去。 柯湛良没注意到后面的时觅,急步上了顶楼。 傅凛鹤就站在天台上,背对着门口,夜色下的挺拔背影看着分外孤寂落寞,身上的薄大衣被夜风吹得衣角翻飞,傅凛鹤却似无所觉,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不知所想。 柯湛良也顾不上管傅凛鹤现在的状态有什么不对,人已快步朝他走去: “傅总,水龙头的成分检测结果出来了,铅含量严重超标。” 第1506章 傅凛鹤一下转身。 夜色下逆着光影的俊脸又沉又冷。 他一把将检测报告从柯湛良手中抽了出来,看了起来。 “检测员说这个铅含量已经严重超标,普通人长期服用这个水龙头里的水的话很容易造成体内血铅中毒,会有头痛、头晕、失眠、记忆力减退、乏力、肌肉关节疼痛等症状,中度就可能会有腹痛、和轻度贫血等症状,甚至会影响生殖系统,导致女性月经紊乱、流产等问题……” 柯湛良话到最后的时候已经不敢说下去。 如果说傅凛鹤把水龙头交给他的时候他还认不出来这东西从哪里来,经过一顿检测和对它的观察后,他再迟钝也认出了这个水龙头就是从傅凛鹤和时觅婚房里拆下来的。 这个材质和造型的水龙头在市面上并不常见,设计师在装修时是兼顾了艺术性和实用性的,这种造型的水龙头柯湛良确实没有在傅凛鹤婚房外其他地方见过,因而稍微一回想就想起来了。 但正是因为想起,他才觉心惊及事态严重。 时觅当初嫁给傅凛鹤后就一直身体不太好,除了有严重的妊娠反应外,还有时不时的头痛、头晕、乏力和肚子不适等症状,也有些贫血,但那时因为产检结果除了轻微贫血问题,别的都正常,因而都当是贫血造成的头晕,以及时觅体质差导致的妊娠反应。 哪怕到她后来流产,大家也只当是她不小心摔的那一跤所致。 但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傅凛鹤不会在时隔多年后突然紧急把他召过来,让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这个水龙头的材质。 傅凛鹤手中那份检测报告已经被他的长指揉出了深深的褶痕。 夜色下的俊脸更是黑沉得吓人,黑眸寒光凛冽如刀。 柯湛良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去:“检测员还在那疑惑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材质做水龙头,这不是在害人吗……” 他说着小心看向傅凛鹤:“傅总,这是您和时小姐婚房里的水龙头吧?谁会这么狠心在您家装这么个水龙头?当初负责装修的工程队不会是什么竞争对手故意安排过来的吧……” “不是。” 傅凛鹤冷淡打断了他,“方玉珊做的。” 柯湛良:“……” 但和他的震惊对比,是门口传来的铁门被踢碰到墙壁传来的撞击声。 柯湛良困惑循声回头。 楼道的声控灯被铁门撞击声震得一下亮起。 时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天台入口处,纤瘦的身子站在顶灯下,也不知道是头顶的灯光色调太白,还是她脸色太白。 她整个脸上惨白得毫无血色,眼睛也因为震惊睁得大大的,神色怔忪失神,视线却是穿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傅凛鹤。 “……” 柯湛良已顾不得慌乱,一下转身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原本沉冷的俊脸也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片凄然。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略显木然地看着时觅。 柯湛良这下是真慌了神,干笑着转向时觅,不得不带头开口道:“时小姐,你醒了?” 但时觅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震惊又失神地看着傅凛鹤,动也不动。 柯湛良不得不再次开口:“您……您怎么在这儿啊,好……好巧……呵……呵呵……” 干笑到最后的时候,他觉得他像个傻子。 可偏偏风暴中心的两个人没人搭理他,都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视线穿过了他,在空中无声交汇。 第1507章 柯湛良默默收起了笑,想默默走开,但看着两人无声交汇的眼神,他又怕出事。 最终,他只能在不断延长的沉默中硬着头皮再次开了口:“时小姐,您身体没事了吧?” 时觅视线终于短暂看向了他。 她轻轻点了个头:“嗯,没事了。谢谢。” “没事没事,没事就好。” 柯湛良干笑,回头瞥了眼傅凛鹤,看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继续,“羡琳……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时觅诧异看了他一眼:“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不太放心她。”柯湛良说,人倒是稍稍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了些,“关心一下她的近况。” 时觅也不知道林羡琳的近况怎么样,人刚清醒没多久,很多东西都没搞清楚。 但柯湛良对林羡琳的关心还是让她心里替林羡琳感动,她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些。 “回头我会转达给她的。”她说。 柯湛良却是双眼一亮:“你知道她在哪儿?” 时觅有点诧异于他的惊喜,但还是点点头:“嗯,她不是一直在……” 话没说完,傅凛鹤视线已经转向柯湛良:“柯湛良,你先回去!” 嗓音也是淡冷淡冷的,显然是嫌弃他和时觅这种缓解气氛的闲聊在占用了他的时间。 柯湛良心里虽然对林羡琳在哪儿着急,但看到傅凛鹤面无表情的俊脸,他也不敢耽搁,轻点了个头:“好的” 而后便转身下了楼。 但不敢走远,只是在楼梯的下一个转角停了下来。 一方面是为了盯着两人,怕两人情绪过激出事。 一方面,他想打探林羡琳的消息。 他没想到时觅竟然知道林羡琳在哪儿,她从没提起过。 傅凛鹤知道柯湛良就在楼下,他没管他,视线已经重新落回了时觅脸上。 “怎么突然上来了?”他问,嗓音是极其冷静的。 “我看到你突然出去了,怕你有什么事,就跟出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柯副总。”时觅轻声解释,嗓音和他一样,很平和,“我看他神色有些着急,脚步也急,以为出什么事了,就赶紧跟了上来,没想到……”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惊天秘密。 她想起当初的自己曾是多么期待那个孩子的到来、她又是怎么自责自己不小心、又是怎么痛恨自己身体的不争气。 她的心气被消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方玉珊有意无意的pua里,她的身体差到连孩子都保不住。 那时的她还太年轻,心里对傅凛鹤的在乎,让她无意间几乎全盘照收了方玉珊的指责。 偶尔控制不住嘴馋多吃的一口东西,后期都可能会因为身体的突然不适变成射向自己的一颗子弹。 她会自责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她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乱吃东西,哪怕那口东西的威力其实没有大到会让孩子怎么样。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给了自己,惟独没有想过,她才是受害者。 她知道方玉珊不喜欢她,但她想不明白,方玉珊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再怎么样,她怀的也是傅凛鹤的孩子,是她的孙辈啊。 她眼神里的控诉和疑问穿过黑暗,直直到了傅凛鹤眼底,压得他心口一片凄怆。 第1508章 “真巧。” 他开口,嘴角自嘲地勾了勾。 他从没想过要把这个事瞒着她,但不该是以这个方式让她知晓。 恢复记忆的时觅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没有背负过去、愿意事事包容的时觅。 她本来就不想要他了,再加上这个事横亘着,他们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来越深。 这和方玉珊是不是他亲生母亲没关系。 和她和他关系好不好也没有任何关系。 和他知不知情,是不是他默许的更没关系,她也不会认为这是他默许发生的事,或是他之前就知情。 她对他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这件事的核心在于,她遭遇的这些,是因为她自认是她不自量力闯入他的世界才导致的结果。 但凡她嫁给一个正常的家庭,都不会出现婆婆暗地里打掉儿媳妇孩子的荒谬事。 再加上以前在这个家里遭遇的种种歧视和打压,她选择远离他们这个家,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他心口因为这样的结果一片凄怆悲凉。 他甚至连开口解释和挽留的力气都没有。 有些错导致的结果,就是注定要一生背负的。 时觅没有出声。 隐身在下面楼梯层的柯湛良也听不到时觅一点声音。 从撞破这个事,两人自始至终没有情绪激动地发泄,只是像谈论天气般聊着无关紧要的东西,太过于平静,却让柯湛良越是不安。 他更宁愿两人能大吼大叫地发泄出来,起码能将情绪宣泄出来。 这样死水一般的平静,潜藏着的只会是更大的危机。 就在柯湛良忍不住想重新走回去的时候,时觅死寂的嗓音已经在暗夜中缓缓想起: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和她向来无冤无仇,她不喜欢我,觉得我的存在挡了你的路,害怕孩子的存在成为你人生的污点,害怕以后我和你因为孩子牵扯不清,断不干净,她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啊。”她的嗓音几不可查地哽了一下,“我那时虽然喜欢你,但也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只要她愿意找我说,我可以退出的。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甚至可以一开始就选择不要那个孩子的,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在孩子已经成形,在她已经有了心跳以后,她要以这样的方式谋杀了她,她那时得多难过啊……” 时觅说到后面的时候,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那一串一串的眼泪像一记记重锤,重重砸在傅凛鹤心口上,又沉又痛。 他上前,伸臂想将她揽入怀中。 但指尖刚碰到她的肩,时觅便条件反射地后撤了一步。 傅凛鹤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中,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时觅抬头看他,眼角里还有泪,但她还是努力冲他露出了一个笑:“我知道这个事和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就是想到那个孩子觉得异常难过。 如果当年不是她不自量力地闯入傅凛鹤的世界,那个孩子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第1509章 一想到那个孩子因为她被迫接受那些折磨,她一次次频繁的胎动或许都是在向她求救,时觅便觉得心里跟刀割似的疼得难受。 这些都不该发生的。 但凡她当初能收敛起她对傅凛鹤的那点小心思,她的孩子也不至于要遭受这些。 她不怪傅凛鹤,她却没办法不怪自己。 这一切都是她的贪心所致。 如果不是当初她鬼迷心窍,如果她当时不去参加那个同学会,或者说,那天晚上她能控制住对傅凛鹤的感情,如果她能自爱一点,不和傅凛鹤发生关系…… 各种各样的假设冲进她脑海,刺激得时觅情绪越发失控,眼眶一阵阵发红,自厌的情绪涌上来时,傅凛鹤上前抱住了她。 时觅拼命挣扎,不想和傅凛鹤靠太近。 这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爱傅凛鹤所致。 她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看明白她和傅凛鹤的身世地位的不匹配。 她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断掉她所有的痴心妄想的。 如果不是她不自量力闯入傅凛鹤的世界,方玉珊根本不屑于对她动手。 她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她。 是她不识抬举闯进他们世界的。 其实不用问她也猜得到方玉珊这么做的原因。 无非是方玉珊看不上她,她对傅凛鹤的婚姻另有打算,只是她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 她对于方玉珊来说就是挡路石,方玉珊自然要想尽办法把她铲除,更不可能容忍她和傅凛鹤之间有孩子。 她都能理解她的顾虑,她也可以接受她来找她谈判。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他们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们不欢迎她,她不会死乞白赖地留在他们家不走,但她不应该为了成全自己的人设,一边做着面上人人称颂的好婆婆,一边暗地里给她的孩子下毒。 自厌和出离的愤怒在她四肢百骸流转,时觅拼命想挣脱傅凛鹤的束缚。 她不会放过方玉珊! 她千不该万不该对她的孩子动手。 她的孩子何其无辜。 傅凛鹤也从她奋力挣扎的力量中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失控。 他强行用力把她紧锁在了臂弯间。 “时觅。”他哑声在她耳边唤她名字,“我不会放过方玉珊,我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 时觅的挣扎稍稍停下,但并未回头看他。 “她现在哪儿?”时觅问,微哽的嗓音异常沙哑,隐隐带着一丝狠。 “她在派出所。”傅凛鹤说,“要过几天才能出来。” “几天?”时觅问。 她并不关心方玉珊为什么会在派出所。 她就是想见见她。 以前她顾忌着他是傅凛鹤的母亲,对她还礼让三分,但现在,她不仅不想退,她还要让她不好过。 “最长一周。” 傅凛鹤说。 “那就等她出来。”时觅转过身,看向傅凛鹤,“傅凛鹤,我一定要让方玉珊绳之以法。谁拦我都没用。” “我不会拦你。”傅凛鹤看着她道,“回头我把证据给你。” 时觅抿了抿唇,轻声道了声谢:“谢谢。” 傅凛鹤只是勉强牵了牵唇,没有回应。 时觅手机已经响起,瞳瞳打过来的。 一直等不到她和傅凛鹤回来,她有点不安,拿了高姐手机给她打电话,一出声娇软的嗓音就带了哭腔:“妈妈,你和爸爸去哪儿了?” 时觅的情绪被稍稍拉了回来。 “妈妈和爸爸在外面,我们现在回去。” 她软着嗓子安抚,刚才的失控已经全然不见。 挂了电话下楼时,两人遇到了还来不及撤的柯湛良。 第1510章 柯湛良一时间有些尴尬:“那个……我不太放心你们……”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觅也没有说话,双眼还有着来不及消退的红肿。 以往她心情再不好,对于旁人的招呼声,她都还是会礼貌回应。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过。 她刚才在楼上对傅凛鹤的哽咽话语让柯湛良有些担心,不由看向傅凛鹤。 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件事对时觅的打击很大。 她将这件事的发生都归咎于是她当年对傅凛鹤的痴心幻想。 虽然理论上也算得上是,方玉珊针对的是傅凛鹤妻子这个位置,而不是她个人。 谁挡路就对谁下手。 方玉珊不是傅凛鹤的亲生母亲,就生了个女儿傅幽幽,还只是个空有美貌的恋爱脑。 方玉珊指望不上傅幽幽,傅凛鹤和她又不亲,她只能从傅凛鹤妻子人选入手,安排一个她能拿捏的人留在傅凛鹤身边,这样至少能保证她后半生不会因为傅武均的离开而出现任何变故,甚至方便满足她的一些野心。 柯湛良不知道方玉珊有什么野心,但估计方玉珊是早有人选了的,因此才会这么不计代价地要把时觅和孩子剔除。 傅凛鹤神色木然,对于柯湛良投过来的担忧眼神,他没什么反应。 时觅也只是木然地下着楼。 柯湛良原本还想着问问时觅林羡琳的情况的,看两人有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压了下来,只能沉默跟着两人下楼。 大概是担心瞳瞳担心,回到病房时两人神色都稍稍正常了些。 但瞳瞳还是从时觅红肿的双眼里看出了不对劲。 “妈妈,你怎么了?”软糯的嗓音一开口就跟着带了丝哭腔。 时觅努力冲她露出一个笑:“妈妈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想尽量语气正常地告诉她没事,但看着瞳瞳这张糅合了傅凛鹤和她的特质的小脸,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无辜被害的孩子。 她至今记得她在她肚子里的样子。 那一跤她明明没摔到,但一到医院医生就突然告诉她,孩子已经停止发育,她那么自责那么难过,那么后悔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偏偏没想过是人性险恶。 但凡她能早一点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她的孩子都不会是那个结果。 “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不要哭好不好?” 时觅突然的哽咽和涌上的眼泪吓到了瞳瞳,她手忙脚乱地伸手要帮时觅擦眼泪,边着急回头叫傅凛鹤,“爸爸,妈妈哭了怎么办?” 傅凛鹤眼眶也微湿,他看了瞳瞳一样,看向时觅。 时觅正半蹲在瞳瞳身前,人看着瞳瞳,但眼睛却不只是在看瞳瞳。 他看得出来,她在极力控制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地在眼眶打转,喉咙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她没有哭出声,但剧烈起伏的喉咙和眼眶打转的眼泪还是像利刃一样狠狠扎在心口上。 他想上前抱住她,像过去那样,轻轻地抱着她,然后告诉她,他一定会为她和孩子讨回公道,别哭,有他在。 但她不会要他抱她了。 她也不需要他了。 “妈妈真的没事。”时觅沙哑低软的温柔嗓音在病房里响起,她努力冲瞳瞳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妈妈就是看到瞳瞳好好的,妈妈心里高兴。” 她是真的有种后知后觉的庆幸,她很庆幸她是离婚后才怀的瞳瞳,也很庆幸当时在遇到傅凛鹤父母找过来时,很果断地和傅凛鹤断了所有联系,她一个人怀着瞳瞳,才让她平安健康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第1511章 时觅紧紧抱住了瞳瞳,有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 瞳瞳被抱得一脸懵,她不知道她妈妈怎么了,感觉和这些天的妈妈都不太一样,但又似乎一样,只是又更像以前的妈妈了。 她年纪小分辨不出来,但她妈妈这样紧紧抱着她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她妈妈刚被找回来时,她哭着紧紧抱住妈妈的样子。 但她那时是好久没见到妈妈了,她太想妈妈了才会忍不住这样的。 她明明早上才看到了她妈妈,她不知道她妈妈为什么也会突然这样,但她妈妈看她的眼神,她的怀抱,她的眼泪,都让她有种久违的怀念感,她年纪小还不会形容这种感觉,只是情绪已经被时觅感染,小小的手臂也紧紧抱住了时觅,小脸贪恋地往时觅怀里埋。 傅凛鹤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那个三口之家还是要散了。 时觅回来了,瞳瞳也察觉到了,她从出生便和时觅一起组建的那个两口之家从来就没有他过。 只是时觅短暂失忆的这段时间里,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梦而已。 现在时觅醒了,他和过去一样,终是无法走进她们那个早已稳固的小家。 时觅刚才对着瞳瞳的那个笑他也知道什么意思,正是因为明白,他更无法强行融入。 悲戚的心情和对方玉珊擅作主张一事的极端愤怒在胸口激烈碰撞出恨不得把一切摧毁的怒焰。 “柯湛良!” 傅凛鹤在极端悲戚下开了口,“你把方玉珊在公司挂职期间,涉及过的所有违法犯罪行为整理出来。” 他的嗓音极冷静,也极冷。 一种淬了冰般的刺骨的冷,褪去了所有的人味儿和情绪。 柯湛良心惊看向傅凛鹤。 他的俊脸木然得没有任何表情。 即便视线时落在时觅和瞳瞳身上,那双向来藏着柔软的黑眸也木然得没有任何情绪。 柯湛良心里担心,但又不敢贸然开口,只敢轻应了声:“好的。” 却没敢离开。 傅凛鹤也没再做别的吩咐,只是去找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时觅复查了遍身体,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让时觅出了院。 柯湛良原本想去帮忙办出院手续,但傅凛鹤一声不吭就去给时觅办好了,回到病房的时候高姐已经替时觅把东西收拾妥当。 瞳瞳小哭过一场,中午也没睡觉,已经睡了过去。 时觅原本是要抱瞳瞳的,但还没把瞳瞳抱起,傅凛鹤已经把熟睡的瞳瞳给抱了起来,一路抱着她来到车前,却不是放进他的车,反而是把瞳瞳交给高姐,让她带瞳瞳坐柯湛良的车。 “你先送高姐和瞳瞳回去。” 傅凛鹤转头对柯湛良道。 柯湛良担心看了眼时觅,但还是点点头:“好的。” 时觅不解朝傅凛鹤看了眼,傅凛鹤已经拉开副驾车门,拉过她的手臂:“你跟我坐一车。” 话完时,人已压着她的肩,强行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座,并弯身拉过安全带,“啪嗒”一声给她系上。 “我……”时觅刚想开口,傅凛鹤已经打断她,“你要看瞳瞳回到家一样能看,她现在睡着了,有你没你没差。” 第1512章 柯湛良看傅凛鹤面色不好,也赶紧笑着打圆场道:“时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安全把瞳瞳和高姐送回到家。” 高姐也隐约察觉到了时觅和傅凛鹤之间的不对劲,她虽不知缘由,但看傅凛鹤面色不对,也不敢多言,只能笑着安慰时觅道:“我会照顾好瞳瞳的,你和傅先生有事你们先忙。” 说完,人已抱着瞳瞳上了车。 柯湛良也上了车,冲时觅和傅凛鹤挥手道了个别后,人已开着车离去。 时觅压在安全带上的手放了下来。 傅凛鹤上了车。 车子很快从医院驶离。 但傅凛鹤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绷着俊脸,沉默地开着车。 这样的傅凛鹤时觅已经很熟悉。 她当初回国以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便大多是这样的状态。 以前的平和稳定都是在两人的婚姻存续期。 她回国后两人便似乎从那个过于情绪稳定的极端走向了随时随地的剑拔弩张。 她和傅凛鹤之间,好像就从来没有正常过。 心里轻轻地吁了口气,时觅看傅凛鹤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便也没开口,只是轻轻把头倚靠在车窗前,看向车窗外。 外面的车水马龙,和往常一样热闹,但又隐隐有种遥远的陌生感。 时觅大脑其实还是有些带了脑雾般迷迷瞪瞪地不太清醒的。 她从睁眼的那一瞬,她变成了沈妤、原本不待见她的沈家人围绕着她的病床嘘寒问暖,她最初的那个孩子不是意外流产,这些事一个接着一个冲击着她还不甚清醒的大脑,她甚至来不及消化她当下的处境,就又被带入一个接着一个强情绪冲击中。 时觅试图让自己从这些冲击中缓过神来,努力去回想她为掉进河里以后的事,但突然的急刹车又将她刚沉下去的心思又给拉了回来。 车子是在突然变红的红绿灯前急停下来的。 时觅不由扭头看了傅凛鹤一眼。 傅凛鹤俊脸依然紧绷,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时觅也沉默收回了视线,不经意朝车窗外看了眼。 时觅才发现傅凛鹤的车回的是他房子那边。 “我想回上水湾。”时觅轻声道。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抬眸看了眼前面的信号灯,方向盘利落一转,车子已经左拐进左侧马路。 那边是回上水湾小区的方向。 也是时觅在那把住房和工作室分开两套房的小区。 小区离傅凛鹤住的小区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再次回到这个小区,时觅隐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傅凛鹤直接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 回房的电梯上,两人同样是沉默的。 一直到电梯在他们住的楼层停下,谁都没说话。 但从电梯出来,傅凛鹤并没有走向他们那套四居室,而是走向了时觅那套工作室。 时觅原本想先回家,人刚走到那套四居室回头,傅凛鹤已经回头看她:“我们谈谈。” 时觅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嗯。” 傅凛鹤打开了工作室房门,单手推开了门,但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她。 第1513章 他的面色很淡,像之前无数个他们沉默对峙的片刻。 时觅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和傅凛鹤之间,可以相敬如宾,也可以剑拔弩张,但唯独鲜少有夫妻间该有的温情和亲密时刻。 也可能有过,只是可能因为出事前她和傅凛鹤之间刚经历从冷战到貌合神离的过程,似乎重逢以后对峙的时刻更为多一些,记忆也更深刻些。 但许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人也想开了,时觅倒也没有像刚离婚那会儿般会觉得难过,只是有种淡淡的遗憾,以及淡淡的释然。 因此她什么也没说,平静走了过去。 但许是她表现出来的平静释然又激怒了傅凛鹤。 在她进屋的一瞬,大门在她身后被“碰”的一声用力合上,她的胳膊也倏地被傅凛鹤拉住,人被用力拽着半转个了身,后背被推撞向身后的墙壁,却又在几乎撞上墙壁的那一瞬,傅凛鹤的手掌挡在了她后脑勺和墙壁之间。 时觅的身体没有撞上墙壁。 她诧异抬头看傅凛鹤。 傅凛鹤黑眸正死死盯着她,眼眶发红,黑眸中隐隐有泪花闪动,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受伤与破碎。 时觅从没见过这样的傅凛鹤,这样受伤且脆弱的傅凛鹤。 她认识的他,什么时候不是八风不动的沉稳模样,即便在重逢后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中,他也是强势且强硬的。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受伤破碎的一面。 他的眼神,仿佛在控诉,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般。 “你……” 时觅想开口,但在他沉默又控诉的眼神下,似乎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会罪不可恕。 她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不知所措。 但傅凛鹤一直不开口,就以着那双发红的黑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看穿般。 时间就在这样沉默的对峙中一点点流逝。 房间里甚至还没有开灯,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已经足够明亮,明亮到彼此能看到彼此近在咫尺的眼中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的左手臂也被他拉起紧紧压靠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强势的动作,但傅凛鹤的眼神,仿佛她才是作恶的那个。 “你……怎么了?” 在始终等不来傅凛鹤开口的漫长对峙后,时觅终是轻声开了口。 但她的话却惹来傅凛鹤自嘲的牵唇一笑。 “时觅。”他终于开口,“为什么你每次总能这么收放自如?” 嗓音却是沙哑受伤的。 他禁锢她手臂的动作随着他的开口而收紧。 “我们之间的一切,是不是只要你一句就是个错误,你就可以一切归零?”他问,近乎低咆出声,“当初离婚时是这样,现在又这样,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时觅心脏莫名被刺了一下。 她想起当初离婚后在苏黎世那个小公寓里,他们谈起这段婚姻,当时的他也是问了这一句,“我们这两年,对你来说就只是个错误吗?” 但她的沉默换来他更失控的进逼,他握着她的手掌倏然一紧,压低的沉嗓厉声道:“你说话啊!时觅,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如果真的爱,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样?当初离婚时你一句商量没有,说走就走。现在又这样,你说不要就不要,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为什么一次次要这样惩罚我?我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处罚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 第1514章 低吼到最后时,傅凛鹤几乎是失控扣紧了她的手掌,但在她刚感受到一丝疼时,他又猝然松开了些力道,但并未收手,手掌依然牢牢将她的手掌钉靠在墙壁上。 发红的眼眸也死死盯着她,眼神又狠又恨,像失控的困兽。 时觅虽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控的一面,但兴许是他即便在盛怒中,也还是周到地没有伤到她,因而她心里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觉得困惑而已。 她和傅凛鹤也不是最近才提的离婚,也不是第一次表达的不打算复婚的想法,那时的他都是冷静的,从没这么失控过。 而且当时谈论离婚,也不是她说走就走,她有问过他说想离婚,他也是同意了,她才留离婚协议走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翻旧账。 “傅凛鹤。”她轻声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惩罚你什么,我就是想放过我自己而已。离婚这个事我们已经聊过很多次了,当时我也是问过你,是你同意了我们才离婚的,我没有不和你商量。” “你那叫商量吗?” 傅凛鹤扣着她的手臂又失控收紧了些,“你那叫通知。明明那天在公司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晚上你就通知我说,我们离婚……” “可是是你说好的。”时觅并不想和他去细究这些陈年旧事,“我当时就是在和你商量啊,如果你说不同意,你摆出你的理由,提出你的解决办法,可能我还会去权衡继续那段婚姻的可能性,可是你没有拒绝,是你很干脆利落就同意了离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过往还是变成了心里的一个结,时觅以为自己已经很平静,心绪也没有任何起伏了,可是再和傅凛鹤提起这段过往时,她嗓音还是几不可查地哽了一下,有点说不下去。 她当时是想离婚,但也没想到得到的是一句干脆利落的“好”而已。 她再怎么理智,再怎么看清现实,潜意识里也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地和他聊一下,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他们是否有改正再继续的必要,或者就此一拍两散,就此别过。 是去是留,她都希望他们是好好谈过后的好聚好散,而不是他简单的一个“好”字结束的话题。 那是他们的婚姻,不是在讨论今天吃什么啊。 她眼眶里的微湿让傅凛鹤的动作微微顿住,眼神里刚才的癫狂失控稍稍褪去些,取而代之的是内疚与懊悔。 他刚要开口,时觅已经哽咽再次开口:“傅凛鹤,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那声‘好'',我不会切割得这么干净。我没有怪过你,你满足了我年少时对你的所有渴望,所以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们的婚姻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我耗在里面很难受,所以我才没办法继续了的。离婚那天晚上我难受得觉得要死了一样,但同时我又很释怀,因为我知道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你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了,我可以重新开始走我未来的路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注定走不了同一条路。这是我们重逢以来一直在和你表达的问题。如果我曾给过你我们还能走到一起的期待,我道歉。” 第1515章 傅凛鹤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觅的话让他无从辩驳。 那声“好”当时确实在极怒又极冷静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她突然的提离婚一下子打懵了他。 他气她那么轻易就把离婚说出口,但在极怒之下又异常的冷静,觉得她想要走,他放她走就是。 这个世界也不是离了谁就不能转了。 确实是他在极度不理智下做出的决定。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当时的反应会……”傅凛鹤艰涩开口,“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没关系的,是我当时考虑不周。”时觅轻声打断了他,看向他,“这些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没必要又来重提这些旧事。我们就往前看不好吗?离婚后我们都没有再婚,但都过得很好,所以其实婚姻不是什么必需品……” “只是你过得好。”傅凛鹤打断了她,“我过得一直都不好。” “时觅。”他的嗓音强硬中甚至带了一丝乞求,“我们在一起也可以过得很幸福的。你不要总是一口否决我,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他突然的乞求让时觅莫名有些慌。 “你别这样。”她低声哀求他,“傅凛鹤,你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想这样。”傅凛鹤朝她逼近了些,“时觅,你总是反反复复,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 时觅被他沙哑的乞求闹得心神有些乱,她空着的那只手试着推了推他。 “你也说了,我离婚的这几年过得很好,所以我真的不想再改变我的现有生活。” 但没推动。 她越推,傅凛鹤就朝她逼得越紧,把她禁锢得越紧。 “傅凛鹤。”时觅声音也带了乞求,“你别这样……” 但没用,傅凛鹤压扣着她的手掌倏然收紧,他失控低头吻她。 时觅用力挣扎。 她越挣扎,他就越失控。 她越想避开,他就越要吻她。 挣扎中,牙齿磕破了嘴唇。 血腥在唇齿间蔓延时,他还是重重吻住了她。 他有些不管不顾地要深吻下去,但在遇到她的放弃抵抗后,他的不管不顾又硬生生停下。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傅凛鹤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问道,“时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总是在给我编织了一个美梦后,又亲手把它撕碎。时觅,你别再这么对我,我不是钢铁做的,我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 时觅眼眸对上他的黑眸。 他的眼眶依旧发红着,黑眸中有泪花闪动。 他的声音也是沙哑哽咽的。 傅凛鹤毫不避讳地任由她看着他。 他甚至不吝啬于和她展现她的脆弱。 但她只是眼神不解又歉然地看着他。 早上出门前的爱意,她的眼睛早已没有。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 但就因为她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她就否定掉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早上出门前她和他那一幕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 傅凛鹤终是忍受不了她眼神里的冷静和愧疚。 他倏地一下放开了她。 “一会儿我让柯湛良送你回去。” 哑声落下这句话,傅凛鹤开门而去。 第1516章 房间的光线因为房门的开合而有了短暂变化,很快亮起又很快归于黑暗。 时觅对峙后脱力的身体沿着墙壁慢慢蹲下。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动,只是双臂抱着膝盖,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里,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刚醒来又要面对这些。 她刚从死里逃生中走来,她的记忆、她的心境都还停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中,她甚至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 她还没来得及去消化这场灾祸带来的恐惧,所有人就突然涌了上来,沈家人也好,傅凛鹤也好,眼神里好像突然全变成了指控,都在怪她冷漠。 可是在她坠河前,沈家心疼身为沈妤的上官临临,哪怕委屈自己来找她,也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傅武均害怕她和瞳瞳的存在影响了身为沈妤的上官临临和傅凛鹤的姻缘,哪怕被傅凛鹤气到脑出血、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是咄咄逼人地给她发短信: “你家人来找过我了,还是老德行,你也别总想着什么事都躲在凛鹤背后就万事大吉。趁着我这条老命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把该解决的问题一次性全解决了,包括你家的问题、你和凛鹤的问题和孩子抚养问题等,事情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管。” 但她从鬼门关醒来后,这个世界突然就突然变了,她莫名其妙就成了沈妤,原本对她盛气凌人的众人一个个都像变了一个人,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她不接受,还要反过来怪她不懂事,连家人都不认。 可是没有一个人想过她要怎么去适应这种转变。 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自己情绪的宠物手办,对他们有用,他们就爱不释手,没用就可以弃之如敝履。 出事前她刚和傅凛鹤经历过一场漫长的冷战。 她和傅凛鹤去吃饭,不小心听到唐少宇说沈清遥和上官临临做的亲子鉴定报告证实她是沈妤的事,那一瞬傅凛鹤微怔的神色让她一下清醒,她从来都只是傅凛鹤的退而求其次而已。 她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几岁时认识的小姑娘为什么能在他心里有这么特殊的地位,但傅凛鹤对沈妤的在意、沈妤是所有人眼中才是最该成为他妻子、是她强占了沈妤位置的指控等重重现实压力下,她并不想成为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原本她接到傅武均那条病床上的短信的时候,她并不想去理会。 但随之而来的沈妤的事,才让她决定去见傅武均。 她可以成全他们所有人的心愿,她只想带瞳瞳走而已。 她希望傅武均能帮她拖住傅凛鹤,她带瞳瞳走。 只是那场谈话被赶来的傅凛鹤打断,他们之间也因此陷入了一段漫长的冷战中。 后来的冷战结束并不是因为彼此不介意了,只是对峙累了,才选择了和解。 她并不喜欢那段貌合神离的和平,但是她当时已经无路可走了,她一个人带不走瞳瞳,所以她只能选择认命,选择和傅凛鹤和解。 她和傅凛鹤之间明明所有问题都没解决,但因为她变成了沈妤,那些曾经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问题的问题,就突然都不是问题了,却没有人在意她的心情,没人觉得她在她只是时觅时所遭受的种种打压和嫌弃是事儿。 第1517章 时觅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她一路靠自己单枪匹马走到现在,她也曾渴望过被接纳、被爱,但是她没有得到过。 她不是不想要,是得不到以后,才被迫选择和自己和解,不再去渴求那些东西的。 可是在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又自己找过来了,但她已经不想要也不敢要了,但要或者不要却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 她是渴望过傅凛鹤,渴望过和他的婚姻,但那段婚姻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带给她的只有四面八方的恶意和她不断加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而已。 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她只能抽身自救。 她知道她性格有问题,她经营不好和傅凛鹤的婚姻,所以她只能选择一个人生活。 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埋怨过任何人,也没有抱怨过什么,更没有去打扰过谁,她只是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在她能努力的范围里,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并把瞳瞳养育好而已。 在她没有回来之前,她一个人怀孕、学习、工作、生孩子、养孩子,她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虽然累但她的生活充实快乐,她的生活有了希望,这是她在婚姻里没有得到过的。 也没有人对她的选择指指点点。 可在傅凛鹤再次介入她的生活以后,好像她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错的,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是对傅凛鹤别有所图,喜欢她的人像唐少宇柯湛良之类却也觉得傅凛鹤都已经这样对她了,她为什么就还是要端着,不能接受傅凛鹤。 好像他都愿意纡尊降贵来找她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可是没有人在意,这些还是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敢不敢要。没人在意,她跌倒一次,爬起来有多艰难。 以前的她从不惧怕改变现有生活状态,所以她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嫁给傅凛鹤。 但在对比过婚姻给她带来的和一个人生活带给她的不同后,后者让她心境平和太多,生活也平静太多,她没有透视未来的眼,她不敢贸然再去赌一次。 哪怕现在的她莫名奇妙成了沈妤,但过去那些因为沈妤带来的芥蒂和偏见也不是可以完全水过无痕的。 至少现在的她没办法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过去的只有他们,她是受害者,她还过不去。 想到沈家人离开前泪眼婆娑的样子和傅凛鹤离去前红着眼在她面前的失控低吼,时觅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更没想过要伤害傅凛鹤,但仅仅只是因为她想保持自己原有的生活状态,她好像就成了加害者一样。 他明明当年离婚的时候,可以这么潇洒干脆的。 时觅越是不想去想这个事,越是满脑子都是傅凛鹤刚才如同困兽般受伤无助的样子,心里也越难受得厉害。 她是真的不想伤害傅凛鹤,也不想他难过。 可是她也不想自己再难过。 她只想要她在苏黎世那种她惹不起但她躲得起的平静生活。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这个平衡点。 蹲在地上的纤瘦身体紧紧抱住了自己,压抑的哭声在黑暗的空间细细响起,盖住了敲门声。 柯湛良是在送高姐和瞳瞳到家后接到的傅凛鹤电话。 他原本是想着先回家的,但没想到傅凛鹤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让他过去工作室那边接一下时觅,说完就挂了电话。 柯湛良当时就听出了不对劲,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没想到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开门。 柯湛良心里有些担心,赶紧给傅凛鹤打了个电话过去。 傅凛鹤正在开车,一个人开着车近乎自虐地行驶在无人的郊区马路上,夜风从大开的车窗灌入,吹得他头发凌乱,但并不能把心里郁结的痛苦驱散。 车子驶得越快,这些日子以来与时觅朝夕相处的画面便越清晰地在大脑中浮现。 “说好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许再翻旧账!更何况,你从来就不是混蛋,你很好,很好很好,好到让我觉得,我上辈子、上上辈子,再上上辈子一定是救了月老的命,所以这辈子他才把你送给我。” 早上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时说的话似乎还在眼前。 “傅凛鹤,以后不管我想没想起过去,想起过少,我保证再也不会像刚才那样,也不会再无缘无故地离开。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一起陪瞳瞳长大,一起变老。” 在南城广场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也还犹言在耳。 “我不会的。” 在他担心她会因为恢复记忆会像彻底远离沈家一样远离他时,她也曾这样信誓旦旦地给他保证。 “当时在车上的时候我还想了很多,回忆了很多从你把我带回来后的种种,想起你所有的温柔和包容,那一下我就特别想你,也很后悔,这两天因为过去的一些事对你有所疏远。那一下就突然很自责,我觉得我伤害了你,又让你难过了。也很害怕,害怕我再也回不去了,害怕再没机会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告诉你,傅凛鹤,我爱你,我也没有介意过去的事了。” “傅凛鹤,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在她被林远笙绑架救回来的时候,她也曾这样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她没有介意过去的事了,她永远不会再离开。 过去的一幕幕,一句句,记忆越清晰,傅凛鹤便觉得心脏越疼。 骗子! 时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从小时候,到高中那年,再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一次践行过她的承诺。 手掌重重砸在方向盘上,傅凛鹤双目依然发红,闷痛的感觉还在心口蔓延。 第1518章 傅凛鹤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车子也猝然刹下。 “是不是没听见?”傅凛鹤问,看了眼前面的调转车头指示标志,缓缓把车子调转回去,“你敲了多久门?” “有几分钟了吧。”柯湛良说,“时小姐会不会是已经先回去了?” 傅凛鹤不确定,但心里也不放心。 他打开工作室的门口监控看了眼,那边长期没住人,监控电池已耗尽电量,看不到房门口的情况。 “我把密码给你,你先进去看看。” 傅凛鹤说完,给了柯湛良一串密码,踩着油门的脚也一脚压下,车子顺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回。 --------------------- 柯湛良在收到傅凛鹤告诉他的密码后,对着屋里敲了几声,高声道:“时小姐,您还在里面的吧?我自己开门进来了?” 失神中的时觅隐隐有听到敲门声和说话声,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 紧闭的大门刚好在这时被推开。 走廊的灯光随着大开的房门落在了她身上。 柯湛良刚好抬头,一眼就看到无力靠着墙壁蹲在地上的纤瘦身影。 时觅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几乎把自己环成了一团,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人正木然地看着被推门的房门,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双眼红肿,长发也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黑暗背景下落在她身上那束光造成的错觉,红肿着双眼木然蹲在地上的她莫名透着股脆弱,看着无助又孤单。 柯湛良也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几乎在看到时觅的一瞬,他手中的手机便本能地按下了拍照键,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他的手机没有开闪光灯,时觅并没有察觉到。 她神色似乎还有些没有回到现实的迷离迟钝,眼神也有些木然呆滞。 柯湛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拍下来,就是看到这样的时觅时,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傅凛鹤,想到了他电话里通知他来接时觅时的冷然。 “时小姐。” 像是害怕打扰到她一般,柯湛良轻轻叫了她一声。 时觅木然的双眼终于动了一下。 她似是终于缓过了神来,脸上掠过一阵尴尬,不大自在地把头瞥开,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累,就蹲在那儿休息了会儿。” 借口拙劣得连自己都觉得脸红。 柯湛良也没有拆穿她,笑着道:“没关系。你刚出院,是应该好好休息。” 边说着边把手伸向墙壁电灯开关:“我可以开灯吗?” 时觅点点头:“嗯,你开吧。” 她人已站起身,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傅总让我过来接您回去。” 柯湛良轻声解释来意。 时觅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傅凛鹤离开前确实有说过一句让柯湛良来送她回去的话,但她当时情绪都在他的身上,并没来得及多想。 “回哪儿去?” 她不解问。 她不是住这边吗? “回傅总那儿啊。”柯湛良说。 “……” 时觅困惑看了他一眼,虽不解为什么要回傅凛鹤那里,但还是礼貌对柯湛良道,“不用了,我住这里就好。” 第1519章 柯湛良是知道时觅因为公司丢了筑界精英单子的事被秦盛凯迁怒劝退的,看到时觅平静地一句“你打错电话了”便利落挂断了电话,柯湛良是有几分敬佩的。 这确实很符合时觅的行事风格。 她总是习惯于以着最温柔的态度做着最决然的事,也不争执吵闹。 这对于想好聚好散的人来说倒是好事。 可惜他那位反复无常的老板并不想好聚好散。 想到今晚反复在失控边缘游走的傅凛鹤,柯湛良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都快被折磨成了疯子,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 柯湛良估计秦盛凯还是为筑界精英的案子来求时觅的。 在多家对比过后,筑界精英的伍天成那边现在可是对时觅的设计案满意得不得了,但之前在时觅面前把架子摆太高,现在他拉不下面子来求时觅,只能把压力给到了秦盛凯这边。 心里猜到是一回事,柯湛良面上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秦总?” 时觅诧异看他:“你认识啊?” 柯湛良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就知道这么个人而已,毕竟也是做建筑设计的嘛。” 时觅了然,原来是同行,难怪会有她电话了,估计是哪次参加业内活动的时候被介绍着相互打过招呼。 这种业内活动参加的人多,参会的人一般都会有一份与会人员名单和通讯录,有她电话很正常,但彼此之间应该是没什么业务往来的。 因而,时觅也没往心上去,只是轻点了个头:“哦。” 她想起刚才被电话打断的话题,以及傅凛鹤摔门而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轻声对柯湛良道:“柯副总,你要不去找找傅凛鹤吧,他刚才离开时状态不太对,我这里没事。” “傅总他……倒是不会有什么事。” 柯湛良看着时觅道,担心看了她一眼,但看她面色已经没有刚才进屋时陡然看到的脆弱,他也是稍稍放心了些,终是不和她拗: “既然你不愿意过去,那我就不为难你了,回头我和傅总说一声就好,您注意休息。” 时觅点点头:“谢谢。” 柯湛良只是微微笑笑,转身想走时,想了想又对时觅道:“对了,你刚才在医院楼顶的时候说你知道林羡琳在哪儿,你方便把她地址给我吗?” “她不是就住楼上吗?” 时觅不解问道,但想起自己头上已经好了的伤疤,她估摸着她得昏迷好几个月了,心口当下一紧,担心问他道,“羡琳搬走了?” “对啊。” 柯湛良神色同样不解,“之前因为她爸妈和她哥的事,她就一直有离开的打算。都怪我,没有及时帮她处理好。” “这个和你没关系的。羡琳不喜欢麻烦别人,你真给她处理了,她一样会离开的。” 时觅看柯湛良自责,赶紧安慰他道。 林羡琳之前就是因为她才被迫回的西城,本来当时完成国风度假村的设计案后,她已经和林羡琳计划好带瞳瞳一起离开,只是她们在机场的时候被傅凛鹤给拦了下来,她和瞳瞳没有走成。 林羡琳也就被迫暂时留了下来,但也只是短暂停留。 因为她家的事,她不想也不能在西城长期停留,所以那时的她已经在计划离开的事。 林羡琳当时有找她聊过,如果她和瞳瞳确定走不了,她就一个人先去南城,她喜欢南城,所以大概率会先在那里定居。 她和瞳瞳能过去,她就在那里等她们。 如果不能,那也随时欢迎她和瞳瞳来做客。 南城的生活是在傅凛鹤还没有确定瞳瞳是他女儿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规划好了的。 只是她失约了。 时觅不知道林羡琳当时是怎样失落的心情下一个人去的南城,她没想到林羡琳已经不在西城。 如果不是遇到了她非离开不可的事,林羡琳不可能会丢下昏迷中的她和瞳瞳独自离开。 时觅很难过自己没有在林羡琳需要她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她估计林羡琳人就在南城,在那个她们一起相中的小院里。 林羡琳从来不会放她鸽子。 一直以来,只有她对不起林羡琳而已。 柯湛良也沉浸在自己的自责和遗憾中,并没有被时觅的话安慰道,只是看着她道:“时小姐,你能把羡琳的地址告诉我吗?” 时觅在柯湛良脸上看到了恳求和在意。 “你和羡琳……” 时觅诧异开口,刚要问他和羡琳现在什么关系,柯湛良已经打断了她道: “我喜欢羡琳。” 时觅:“……” 柯湛良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去回避这个问题:“我能感觉得出来,她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不想拖累我,所以才拒绝我在一起的请求。我也确实曾经因为她的拒绝生气过,甚至打算放弃过,但我……真的放不下她,也真的爱她。我想把她找回来。” “她既然有顾虑,我不能擅自做主替她做决定。”时觅看着柯湛良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和她聊,我要先了解她的想法再说。” 柯湛良理解,点点头:“那就麻烦时小姐了。” 时觅也微微笑笑:“应该的。” 其实如果林羡琳和柯湛良是两情相悦,她是乐见其成的。 柯湛良她也接触过不少,时觅对他的人品和能力是信得过的,家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而且能在傅凛鹤身边多年,一直被他倚重和信赖,已经足见他的人品和能力都很好。 时觅一直很相信傅凛鹤的眼光和判断。 有了时觅的保证,柯湛良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他没再打扰,道了声别后便转身离开,没想到人刚到地下车库就遇到了匆匆赶回来的傅凛鹤。 傅凛鹤车子刚在电梯口停下,人也匆匆推开车门下了车,车门一甩转身就要往电梯口走时,抬头便看到了从电梯出来的柯湛良。 傅凛鹤脚步一顿。 “时觅没事吧?” 他问,走向柯湛良。 “时小姐没事。”柯湛良应道,“她说今晚先在这边住,就不回去了。”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又朝电梯口看了眼,没有说话,转身便走向刚合上的车门。 “傅总,您不上去看看吗?” 柯湛良看他没有上去的意思,忍不住问了句。 “不用了。” 说话间,傅凛鹤已经拉开了车门。 第1520章 “傅总。” 柯湛良看傅凛鹤面色冷淡,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时小姐状态看着也不是很好,您要不……” “我上去她只会更不好。” 傅凛鹤打断了他,看向柯湛良,“她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柯湛良摇摇头:“应该没有。” 傅凛鹤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他开口,“今晚辛苦了。” “没事,应该的。”柯湛良应道,看傅凛鹤态度似是要放弃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试着从旁的事入手道,“刚才秦盛凯又给时小姐打了电话。” 傅凛鹤搭在车门上的手仅是微微顿了下,便又冷淡开了口:“她的事不用向我汇报。” 柯湛良看了他一眼:“您真的不管时小姐了?” 傅凛鹤转头看向他:“还用得着我管吗?” 柯湛良被问住。 他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谈了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会这样从天上到地下地急转而下。 上午明明两人都还好好的。 早上傅凛鹤来公司的时候眉眼里都还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尤其中途和时觅打电话的时候。 怎么一夕之间就突然全变了? 难道就因为时觅得知了方玉珊给她和孩子做的那些肮脏事? 可是在医院楼顶的时候,她明明说她没有怪傅凛鹤的。 难道是想起了过去? 柯湛良心里因为这个猜测一激灵,这才隐约想起,今晚的时觅和这些日子的时觅确实不太一样了。 虽然性子还是一样绵软没有攻击性,但今晚的时觅确实冷静疏离一些,像过去的时觅。 “时小姐她……完全想起来了?” 柯湛良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傅凛鹤俊脸一下绷起,面无表情转开了视线。 他虽没开口,但神色已经说明一切。 “难怪她会知道羡琳在哪儿。”柯湛良若有所思道。 傅凛鹤冷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知道林羡琳在哪儿并不是因为她想起了过去,而是她已经和他一起去南城找过,她在南城见过林羡琳。 傅凛鹤虽气时觅,但也还记着时觅的要先征询过林羡琳意见的想法,没有把这个事告诉柯湛良。 柯湛良也已开口替时觅解释道:“可能时小姐刚想起过去,一时间还没法接受吧,过几天就会好了。” 傅凛鹤只是嘴角自嘲勾了下,没有接话。 她不是一时间无法接受,是一直以来就没接受过。 失忆那几个月是因为没有过去的记忆影响,她才选择了接受。 “你回去吧。” 傅凛鹤说完,人已弯身进了车,没等柯湛良反应,车子已经驶离。 柯湛良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劝什么。 他上了自己的车,思考了半晌,还是决定把刚才进屋时拍下的那张时觅的照片发给了傅凛鹤。 傅凛鹤并没有走远。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他房子很多,却没有一个是家。 过去的时觅回来了,他的家也就散了。 他无家可回。 柯湛良的照片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十字路口,盯着前方的红灯出神。 那张照片让他空茫的神色稍稍回转,心脏依然会疼得厉害,也依然会心疼她,会想抱抱她,但已经没有了回去找她的冲动。 因为回去除了再一次把她不要他的现实再一次血淋淋地扒开,什么都不会再变。 最终,傅凛鹤面无表情地删掉了柯湛良发过来的照片。 但心脏因为指尖按下的“删除”键再一次狠狠抽疼,连带着早已养好的胃也开始隐隐作疼了起来。 上一次这么疼的时候还是误以为时觅不在的时候。 背后的车在猛按喇叭催促。 傅凛鹤抬头看了眼已经转绿的灯,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重新启动了引擎。 傅凛鹤回了她和时觅的婚房。 第1521章 婚房已经被收拾得七七八八,除了厨房。 下午拆装下来的水龙头还没换新上去,他走的时候吩咐了装修师傅暂时不要动厨房。 厨房还维持着下午离去前的样子。 看到那处空荡荡的水龙头水管,傅凛鹤黑眸中戾气又起。 如果不是方玉珊当初的暗中使坏,他和时觅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们的孩子会如愿出生、成长,他们会在共同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去慢慢了解彼此,根本不可能走到离婚的地步。 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以及时觅当初因为突然的胎停承受的痛苦和崩溃,傅凛鹤黑眸中的戾气越积越重。 作为他们孩子的刽子手、他和时觅婚姻的刽子手,他不会放过方玉珊。 傅凛鹤几乎在这样的恨意以及对时觅离开的痛苦中一夜没睡。 天将亮时才靠着沙发小眯了一会儿,天一亮就开车去了时觅当年产检的那家私人医院。 --------------------- 时觅也几乎一夜没怎么睡。 人好不容易眯着小睡过去,又很快被惊醒。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惊醒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鼓噪着跳得厉害,整个人有种强烈的不安,梦里梦外都是傅凛鹤失控逼问她的画面,以及猝然离开的背影。 她也不知道她在不安什么,又为什么频繁地惊醒和无法入睡。 后半夜的时候她在这种频繁的惊醒下回了趟隔壁的家,想看看瞳瞳,也想看看……傅凛鹤是不是安全在家。 她的手机并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没想到她开门进屋时,才发现屋子是空的。 高姐和瞳瞳都不在,傅凛鹤也不在。 看到收拾整齐的房间那一瞬,时觅的大脑是空白的,心里不明的不安堆积到了顶点。 她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傅凛鹤带走了瞳瞳。 早在当初他在机场拦下她和瞳瞳的时候,她不愿跟他回去,他曾冷冷地告诉过她,“别逼我和你打抚养权官司。” 那句话在大脑响起时,时觅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她抖抖索索地拿起手机,打了高姐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过去的时候,高姐并没有接。 时觅颤抖着手又打了第二个电话。 好在在漫长的响铃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高姐……你……你们在哪儿?” 几乎在电话被接起的那瞬,时觅已经急声开口。 她没察觉到她声音里的颤抖和哭腔。 但高姐听出来了。 她刚从睡梦中醒来,人也还混沌着,但从电话里听出了时觅的恐惧,赶紧问道:“我们在家啊,怎么了,觅觅?” “哪个家?我没看到你们啊。” 时觅颤声问,急步重新推开高姐和瞳瞳的房间门,但房间里只有叠得整齐的被褥,并没有人。 “就傅先生这边啊。” 高姐也纳闷,“你和傅先生在哪啊?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 “傅凛鹤江景房那边?”时觅找人的动作一顿,和她确认道。 “对啊,柯先生送我们回来了。” 高姐听时觅状态不对,也不由担心重复,“你没事吧?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时觅定了定心神,看了眼客厅墙上的壁挂钟,凌晨三点。 “傅先生……他也没回去吗?”她迟疑了下,问道。 第1522章 “对啊。”高姐应,又觉得疑惑,“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时觅轻回,“瞳瞳还在睡吗?” 高姐点头:“嗯,睡得挺香的。” “那就麻烦您先照顾好她。”时觅轻声道,“我明早再过去。” “好的。”高姐应,但又不太放心,“你没和傅先生在一起,那你现在哪儿啊?” 时觅:“我在工作室这边。” “那就好。”高姐放了心,“那你先好好休息,傅先生估计是工作太忙,去忙工作了。” 时觅嘴角勉强动了动:“嗯,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时觅并没能再睡着。 她想了想,还是给柯湛良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傅凛鹤的情况。 没想到柯湛良竟也没睡,他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傅总没事,你放心吧。” 时觅终于稍稍能睡下,但依然睡得不是很踏实,一直在做噩梦,但又想不起来梦的是什么,断断续续地一觉睡到了八点多。 她简单洗漱以后就去了傅凛鹤房子那边。 瞳瞳已经醒来,听到门铃声,人跟着高姐一块来开门。 门打开一看到时觅,瞳瞳便惊喜扑入时觅怀中。 “妈妈,你又去哪儿了,我起来都没看到你。” 软糯的委屈伴着撒娇从怀中传来。 “妈妈昨晚在工作室那里将忙工作呢。” 时觅找了个理由软声安抚道,手指忍不住服抚摸她的脸。 看着瞳瞳委屈的小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经历过生死后的应激反应,每次一看到瞳瞳她的喉咙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哽。 瞳瞳那么黏她,她差一点就让瞳瞳没有了妈妈。 这样的后怕让时觅忍不住张开手臂,心疼抱住了瞳瞳。 高姐总觉得今天的时觅有点奇怪。 她昨晚刚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瞳瞳激动可以理解,毕竟想到自己出事的话,会心疼孩子。 但都过了一晚上了,时觅看瞳瞳还是有种好像好久不见的感觉,还掺杂着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高姐想到昨晚她问傅凛鹤有没有回来的事,本能觉得是两人吵架了导致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和傅先生怎么了?” 原本还贪恋抱着时觅的瞳瞳也闻声抬起头来,担心看向时觅。 出事前瞳瞳每次都会因为她和傅凛鹤之间的关系困惑敏感。 时觅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爸爸和妈妈没什么事。” 瞳瞳也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小脸倒是露出了笑,人看着似乎比她出事时长大了些。 时觅忍不住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4月底。 她微怔了一下。 她记得她出事的时候只是刚入冬,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了吗? 昨晚刚醒来便被蜂拥过来的沈家人叫她沈妤一事给闹得脑袋发昏,后来又被当年那个孩子是被方玉珊恶意杀害的事实冲击,还没缓过神来又面临和傅凛鹤的争执,一整晚的心情像被架在半空中,根本没多余的心力关心今夕是何年。 但她知道现在肯定不是她出事那天了,要不然头上痊愈的伤没法解释,但没想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手机上的日历时间让时觅一时间有些恍惚。 高姐只觉得奇怪,担心叫了她一声:“觅觅?” 时觅回过神,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她:“已经四月了啊……” “是的啊。”高姐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时觅并没有应,微恍的双眼已经无意识看向瞳瞳。 瞳瞳也似乎被时觅的反应搞得有点懵,仰着头大睁着眼睛困惑看时觅。 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出事前还只是到肩后,现在已经到背后了,头发也浓密了不少。 时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问高姐道:“我出事这几个月,瞳瞳很害怕吧?” 高姐有点纳闷时觅的旧事重提,但还是接过话点点头道:“可不是嘛。她可能是一早就有感应,你出事那天晚上哭着闹着要去找你,傅先生就带了她一起过去,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你掉进了河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瞳瞳就每天问她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手里一直抱着你送她的小熊,不肯放开……” 饶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提起那段时间的瞳瞳,高姐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 时觅眼眶也有些发烫,光是想到那个时候的瞳瞳,眼泪便不受控地在涌了上来。 她再次紧紧抱住了瞳瞳。 “对不起,妈妈让瞳瞳担心了。”她哽咽和瞳瞳道歉,“妈妈不是故意不要瞳瞳的。” 瞳瞳被时觅突然的眼泪闹得有点懵,但还是也张开了小小的手臂抱住时觅,像大人一样安慰她道:“没关系,瞳瞳不怪妈妈。” 奶声奶气却又懂事的安抚让时觅更觉内疚,她抱了好一会儿瞳瞳,才放开了她,转身问高姐:“那是谁救了我啊?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第1523章 “薄先生啊。”高姐应,心里虽觉得时觅的问题奇怪,但这也还是时觅第一次和她聊起她当初失踪的事,她也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当时你掉河里几个月不见,傅先生都快找疯了,我还从没见过傅先生这么崩溃憔悴过。柯先生把你遗失的手机交给他的那个晚上,傅先生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喷了好大一口血,把我和瞳瞳都快吓死了。” 时觅一怔,不由看向高姐。 高姐并没有留意到时觅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想起那一段时间的傅凛鹤,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缓了下来:“你是不知道那时的傅先生有多吓人。听说你坠河的那一瞬,傅先生刚好赶到,他跟着就跳进了河里,大家想拦都来不及拦,柯先生和其他人也赶紧跟着跳进去帮忙找你,但那么深的河,那么急的水,又黑灯瞎火的,不管大家怎么找,始终找不到你,所有人都以为你掉进了混凝土里,可那时的混凝土已经开始凝固,傅先生疯了一样要把那根梁柱给凿开,旁人怎么拉都拉不开。最后还是因为脱力昏了过去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 时觅想开口,才发现脸颊已经一脸泪。 瞳瞳担心拉了拉她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高姐也才惊觉时觅哭了,懊恼道歉:“你看我,都过去多久了,还提这些旧事做什么。” 边说着边给时觅找纸巾。 时觅拉住了她。 “后来呢?”她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后来赶紧送医院了啊,好在身体没什么大事,但他一醒来就要去河里找你,谁拦都拦不住,上官临临刚好也赶过去,他差点没失手把上官临临掐死,说要她给你陪葬,幸好被赶到的其他人给拉开了,才没有酿成大祸。”高姐叹了口气,“但那时的傅先生就跟疯了一样,身体稍微好点就下河里去找你,一看到上官临临就要掐死她,谁劝都劝不动。其实那时大家都觉得你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么深的河,又是大冬天的,一晚上找不着,哪还有活着的可能。可傅先生就是不肯相信,每天一睁眼就是去找你,还悬赏了一个亿征求你的线索。” “一个亿?”时觅看向高姐。 “对啊,实打实的一个亿。”高姐边说着边拿过手机,翻出以前截图的那个悬赏新闻,而后把手机递给时觅,“是真的悬赏了一个亿找你。” 时觅朝她手机屏幕看了眼,神色微怔。 那张截图上,是傅凛鹤悬赏一个亿征寻她的线索的新闻。 高姐又是叹了口气:“可惜那么多钱,却没人能提供出任何有用线索,一直到三个月后才突然被通知在下洋流海岸找到一具已经被泡发的女尸,让过去比对DNA,傅先生那次又差点疯了都,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一天一夜没出门,不吃不喝,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敲门也不应,连瞳瞳也不管了,幸好后来DNA比对结果证明不是你。你出事那天晚上薄先生的邮轮刚好在附近港口停靠,你被水流冲到岸上,被薄先生的爸妈给救回了邮轮上,才逃过了一劫。” 时觅看向高姐:“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邮轮上的?” “薄先生想要傅先生家的码头,想用你来换。”高姐说,傅凛鹤具体找到时觅的细节她并不清楚,只知道薄宴识那时是打算用时觅换辉辰集团的码头,“那时傅先生在船上和薄先生谈判,得知你在船上,好像是傅先生动用了一些手段,强行扣住了薄先生的船不让走,这才找到了你,把你带回了医院。” 第1524章 “那码头呢?”时觅皱眉问,“傅凛鹤给他们了?”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 高姐对傅凛鹤生意上的事都不太了解,他也不会在家里说。 “可能给了吧。”高姐只能凭借平时傅凛鹤的一些事推测,“就那个薄宴识好像还约过傅先生几次,还有他妈妈,好像还拿救了你的事来挟恩图报,傅先生不想他们打扰你,好像是有同意了的。” 时觅眉头一下皱紧。 她知道是哪个码头。 辉辰集团也就一个中仑码头。 那个码头是傅凛鹤爷爷还在世时盘下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发人就去世了, 他那与码头有关的雄心壮志自然落在了傅凛鹤肩上。 只是那几年公司业务繁忙,开发码头的时机也还没成熟,加上还要把基础建设完善好,中仑码头的开发自然被暂时搁置着,但这个码头一直是辉辰集团未来事业发展的重头。 时觅之前还在傅家的时候有见傅武均和傅凛鹤提过几次,傅武均一直催着傅凛鹤开发,甚至是希望傅凛鹤把码头开发项目交给他来负责,只是被傅凛鹤搪塞了过去而已。 她没想到傅凛鹤会把这么重要的码头给那个所谓的薄宴识。 她根本就不值一个码头。 “傅先生……”时觅喉咙哽了一下,“他今天早上回来过吗?” 高姐摇摇头:“没有。” 又忍不住担心问时觅:“你和傅先生……怎么了?” 时觅摇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傅先生人真的很好了,对瞳瞳也很好,有什么事好好沟通。”高姐劝道。 时觅看了她一眼,轻点了个头。 她拿起手机,想给傅凛鹤打电话,但想到他昨晚离去前的冷冽失控,以及愤而离开的背影,人又有点忐忑。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面对这样冷淡的傅凛鹤,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胆怯。 最终,时觅选择了打电话给柯湛良。 电话刚响铃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柯副总,是我,时觅。” 时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线平静下来,“傅总现在公司吗?” “傅总今天没来。”柯湛良说。 时觅声线不由紧了下:“他没去上班?” “对。”柯湛良点头,“他今天有点事,一早就去了临和安景。” “临和安景?”时觅眉头一下皱起。 临和安景是她当年产检的私人医院,也是西城声誉和医疗条件最好的私人妇产医院。 傅凛鹤怎么会突然去妇产医院? 难道是为当年的产检结果去的? 几乎在下一瞬,时觅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既然当初厨房的水龙头铅严重超标,她血铅过量的话,那产检结果不可能检查不出来,但她那时的孕检结果除了一些贫血和缺铁指标,基本是正常的。 柯湛良没留意到时觅声音的诧异,点头应道:“对啊,一早就过去了,您找傅总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我晚点再联系他吧。”时觅回过神,“麻烦柯副总了,我先挂了。” 时觅说着挂了电话,但手拿着手机迟迟没收回,神色看着有些凝重。 高姐看时觅面色不对,忍不住担心问道:“怎么了?” 时觅轻轻摇头,看向她:“高姐,你先帮我带一下瞳瞳,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高姐点头:“你有事忙你先忙你的,瞳瞳交给我就好。我刚带她吃完早餐,正准备带去楼下和小朋友玩。” “谢谢高姐。” 时觅感激道谢,在瞳瞳面前蹲下,一边帮她将衣领捋直,一边问她道,“瞳瞳吃过早餐了是吗?” 瞳瞳点点头:“嗯,刚和姨姨吃了。妈妈吃过了吗?” “妈妈也吃过了。”时觅安抚她道,边替她将头发整理好,边对她道,“那瞳瞳先和姨姨出去玩,妈妈工作有点事,先出去一趟,好吗?” 瞳瞳难得地没有黏她,乖巧地点点头:“好啊,那妈妈要早点回来。” 时觅点点头,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叮嘱了高姐几句,这才离开。 她打车去了临和安景私人医院。 ----------------------- 傅凛鹤在科室上班之前赶到了临和安景,直接走向时觅当年的主治医生吴淑敏的办公室。 吴淑敏刚换上工作服从办公室出来,一眼看到迎面朝她走来的傅凛鹤,脚步当下一顿。 “吴女士,我有点事找你。” 傅凛鹤开门见山,面容平和冷淡,但又隐隐带着股压迫感,这让跟在吴淑敏身后的小护士也不由停下脚步,忐忑看向吴淑敏。 吴淑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傅凛鹤的气场吓到,还没来得及戴口罩的脸上掠过一丝和平日的沉稳不相符的慌乱,但只是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客气冲傅凛鹤笑笑:“你是傅凛鹤吧?好多年不见了,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你是有什么事吗?我准备上班了,病人还在等我。” “我查过了,吴女士今天上午不坐诊,而且现在也还没到上班时间。”傅凛鹤说,看向她,“耽误不了您太多时间。” 说完,手掌已经往旁边露台方向一指:“吴女士,请!” 吴淑敏神色还有些犹豫。 跟在她身后的小护士也不解看了眼傅凛鹤,看他神色似乎有些来者不善,不由出声问道:“您找我们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一些旧事。”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道,又看向吴淑敏,“或者吴医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您办公室谈。” 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在。 吴淑敏笑笑道:“那就去外面谈吧,别其他人工作。” “请!” 傅凛鹤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朝旁边的露台方向走去。 吴淑敏和跟随的小护士交代了些事,便也跟了过去。 傅凛鹤先她一步到达露台,人站在栏杆前,两只手撑在栏杆上,背向门口,在她走近时,傅凛鹤回过了头,鹰隼般凌厉的黑眸直直看向吴淑敏: “吴女士,方玉珊被拘留了。” 吴淑敏脚步硬生生刹住。 “她……她怎么了?” 连声音都不自觉颤了两声。 “涉嫌教唆她人篡改报告和故意伤害。” 傅凛鹤看着她,一字一句。 第1525章 傅凛鹤住的地方距离临和安景不远,时觅很快就到了医院。 自从当年流产后,她便没再来过这家医院。 再次踏足这家医院,时觅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尤其在知道是方玉珊所为后。 医院和几年前的布局一样,并没太大变化。 时觅很轻易找到了吴淑敏的诊室,但到了才发现那个诊室已经换了人坐诊。 时觅转而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其他人,但没看到吴淑敏,也没看到傅凛鹤。 时觅正困惑时,之前跟在吴淑敏身后的小护士刚好查房回来,看到时觅似乎在找人,便贴心问了一句: “您好,请问您找谁?” 时觅看向她:“请问吴主任在吗?” “在那边。” 小护士朝露台方向指了指,“刚才有位病人家属来找她,估计还在忙。” 时觅下意识朝露台方向看了眼,冲小护士礼貌点头道谢:“好的,谢谢。” 说完,人便往露台方向而去。 露台在走廊的转角,位置偏僻,那边没什么人。 时觅刚转了个弯就看到了露台上的傅凛鹤,以及吴淑敏。 傅凛鹤侧背对着她的方向,她只看得到他冷峻的侧脸,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吴淑敏。 也不知道傅凛鹤说了什么,吴淑敏面色惨白,她的注意力全在傅凛鹤身上,甚至连时觅走近也没发现。 时觅看到她强自镇定地开口:“是不是警方搞错了?你妈不是这样的人……” 话没说完便被傅凛鹤冷淡打断:“她认罪了。” 吴淑敏:“……” 傅凛鹤看着她没动:“当年她看不上我的妻子,更不希望她生下我的孩子。但她害怕公开反对会引起我对她的反感,从而破坏她和我的母子感情,但又害怕我的妻子真的生下了我的孩子,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暗中更换了我家厨房的水龙头,把一个内里是铅制的水龙头换到了我家厨房,意图借此打掉我妻子腹中的孩子。” “啊?她怎么会做这种糊涂事,她不是这样的人啊……”吴淑敏满脸震惊,惨白着脸还试图辩解,“而且这不可能啊,你是她儿子,你也住在家里,铅中毒你也会中毒的啊。” “我才在家吃几次饭,而且我的体质和孕妇的体质是一个量别吗?”傅凛鹤嘴角冷淡勾了勾,“再说了,如果我因此出事了,你猜受益方是谁?她会那么在意我的死活?” “这个……那个……你是电视剧看多了,你妈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吴淑敏试图当声线平静下来,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抖颤,她的辩解换来的也只是傅凛鹤冷淡的一瞥。 “吴主任,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证明我母亲有没有把我当儿子看。” 他看着她冷淡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她供出了你。” 吴淑敏:“……” 傅凛鹤:“她说是你给她出的主意。而且当初为了避免她投毒一事提前穿帮,你还特地帮她偷偷篡改了我妻子的血检报告。” “她放屁。” 吴淑敏一下暴怒,“明明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第1526章 暴喝完又惊觉失言,吴淑敏一下闭了嘴。 但傅凛鹤凌厉黑眸已经冷冷看向她:“她怎么逼的你?” “不是我……”吴淑敏试图冷静下来,“我的意思是,是她想逼我这么做,但我没同意。”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握着的手掌向她张开。 他的掌心里躺着一只微型录音笔。 傅凛鹤直接按下了开关。 “她放屁,明明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吴淑敏失控的辩解清晰从录音笔传出。 吴淑敏面色倏然一白。 傅凛鹤黑眸紧紧盯着她:“吴主任,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认下她的指控,你是主谋;要么把当初她唆使你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争取减刑。” “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肮脏事。” 吴淑敏还试图辩解,“刚才我就是气急瞎说的,这个事跟我没任何关系。你妈就是乱咬人。” 傅凛鹤嘴角冷冷勾起:“你以为,她没有证据,她敢在警方面前乱咬人?” “还是说,你不信她已经归案?”傅凛鹤盯着她缓缓道。 吴淑敏紧闭着嘴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已经说明了她还有顾虑。 傅凛鹤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昨天方玉珊在婚房被警方带走的照片。 照片是从婚房视频里截取的。 得益于昨天的方玉珊撒泼不愿意跟警方走,她几乎是被警察架着带离的。 傅凛鹤选的照片角度很巧妙,照片右上角有日期,照片里的方玉珊苍白着脸被警方带走,警察因为她的撒泼闹事也都是黑了脸,面色很严肃。 警察的站位刚好挡住了方玉珊的大半个身体,看不到她戴没戴手铐,但三人的站位,以及神色,看着就是方玉珊被拘留的画面。 也确实是被拘留。 吴淑敏的脸色再一次惨白无血色。 傅凛鹤把手机收起,看向她:“方玉珊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落人口实,就连当初逼退我妻子一事,她为了不让我和外人起疑,都能伪装成好婆婆的样子一步步图谋,你以为投毒杀人这么大的事,她不会给自己留后手?” 吴淑敏惨白着脸没有说话。 傅凛鹤也看着她,没有说话。 吴淑敏在几个深呼吸后终于颤着嗓子开了口:“所以你来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傅凛鹤:“我要她重判!” 吴淑敏没有说话。 “她对你那点恩情真这么重要的话,你就好好替她背锅。”傅凛鹤再次冷淡开了口,“方玉珊犯的是故意杀人罪,你替她背锅,按主谋算的话,怎么着也得是个无期了。反正篡改检验报告的事你也干了,更换致毒水龙头的事她也有证据证明你参与了,算得上罪证确凿,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凛鹤说完,转身就走,没想到刚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时觅。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傅凛鹤脚步微微停下。 他冷淡看了她一眼,并未上前,也没有开口打招呼。 身后传来吴淑敏颤抖的声音:“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换水龙头投毒的事,也不知道她想打掉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她确实找我篡改过时觅的检验报告,但就血铅检查那一次,那个也不是常规检查,只是那次你看时小姐身体状况不好要求加检的项目,方玉珊就暗地里找了我,询问我血检结果,托我把结果改成正常值,当时我看那个数值也不高,是有存在误差可能的。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方玉珊几次有恩于我,是她在我工作迷茫的时候,把我介绍到了临和安景,又给我儿子女儿都安排了不错的工作,欠了那么大的人情,我没办法拒绝她,所以我只能趁实验室的不注意,偷偷改了一下,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背后有这么大的阴谋,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助纣为虐的。” 傅凛鹤倏然转头看向她,黑眸又厉又冷:“你会不知道?时小姐后来几次保胎住院,你是她的主治医生,你会不知道原因?” “时小姐”三个字落入耳中时,时觅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 傅凛鹤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第1527章 但时觅看到吴淑敏已经是涕泪交加。 “我是真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吴淑敏哭着道,“因为当时那个结果只是高了一点点而已,时小姐怀孕后胎像就一直不稳,所以当时考虑母体因素多一些,是真的没想到是这些外因导致的,现实里不是铅相关从行业者的话,或者居住在工业污染区的话,也不太可能会发生血铅中毒,所以是真的想不到这方面的因素。” 傅凛鹤嘴角冷冷地勾了勾。 “时小姐不是只做过一次血铅检测。”他冷静提出她话里的漏洞。 哪怕真的只做过一次,退一万步讲,普通人想不到这方面的因素可以理解,但在已经要求血铅检查且检查结果有问题的前提下,吴淑敏作为专业人员,从时觅当时的症状看,又怎么可能猜测不出来原因? 傅凛鹤甚至相信,吴淑敏其实有在暗地里监测时觅的血铅变化。 她可以碍于人情替方玉珊修改那些数据,但也害怕闹出人命,所以她需要通过对时觅的血铅监测结果来保证她人不出大问题。 吴淑敏果然因为他的话而面色白了白。 “明面上只做过两次检测。”吴淑敏终于不得不认了下来,“确实两次都问题不大,一点点超标而已,改不改其实影响没那么大,但改成正常值的话确实会让病人和病人家属失去防备。我当时是有好奇过你妈这么做的目的,但她让我别管,还又给我儿子安排了一个很好的工作。第二次我其实不想做的,但第一次的事被她攥住了把柄,我不做的话,她就会举报我,我没办法,才不得不又改了第二次的。但就只有这两次,而且当时我也害怕出大事,一直有偷偷给时小姐监测血铅,我是真的不希望时小姐出事,都怪我当时一时鬼迷心窍……” 吴淑敏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把她教唆你的证据给我。”傅凛鹤打断了她。 吴淑敏面色有迟疑。 “我知道你有证据。”傅凛鹤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不留后手,尤其对方是方玉珊。” 吴淑敏还是犹豫,迟疑着看了眼傅凛鹤手中的微型录音笔,刚才他给她按下播放后,他没有再按录音。 她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傅凛鹤也垂眸瞥了眼手中的微型录音笔,而后看向她,下巴朝对面楼顶微微一指:“有人在录像。” 吴淑敏倏地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趴在栏杆上看向这边,面前放着个摄像机,他两只手正握着摄像头。 看到她看过去,他还礼貌冲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吴淑敏面色白得厉害。 傅凛鹤从口袋里掏出了个黑色小物件:“这是麦克风,可以现场收音同步到相机上。” 每一步都是有备而来。 吴淑敏惨白着脸看向傅凛鹤。 “我把证据发你邮箱。” 傅凛鹤打开手机邮箱,把屏幕转向她。 吴淑敏颤着手把她早已备份在私密邮箱里的证据全发给了傅凛鹤。 傅凛鹤打开看了眼,确认无误后,这才把手机收了起来。 “谢谢吴主任,这几天把该安排的工作安排好,警方过些天应该会找你。” 傅凛鹤说完,转身就走。 时觅还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同样是惨白的。 吴淑敏这才发现了时觅,哭着和时觅道了声歉:“时小姐,对不起,当初都怪我没有及时告知您您身体的实际状况。” 时觅转动着已经有些呆滞的眼珠,视线穿过傅凛鹤,缓缓落在吴淑敏身上,又慢慢收回,看向傅凛鹤。 “你怎么过来了?” 傅凛鹤看着她,问道。 第1528章 他面容冷淡,嗓音也是冷漠而疏离的,并不想和她多谈的样子。 比以前婚姻里的距离感更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冷漠。 “我……”时觅想开口,却在看到傅凛鹤的冷淡时不自觉拘谨了下来。 她垂在身前的两只手不自觉地交叉握紧,这才稍稍鼓起勇气仰头看向他:“我听到了一些事。” 傅凛鹤:“什么事?” “我听高姐说,你把公司码头给薄宴识了。” 时觅试着从最新话题切入,没想到话音刚落,便见傅凛鹤冷眸看了过来。 “然后呢?”他问。 时觅垂在身前的手绞得更紧。 “我不值得一个码头。”她轻声说,嘴唇微微抿起,“别人救的是我,该报恩的也是我,和你没关系,你别做这么大的牺牲。” 傅凛鹤嘴角突然自嘲地勾了勾: “你放心,我不是为你做的牺牲,交不交换码头都只是基于公司利益考虑,和你没关系。” 时觅嘴唇勉强动了动。 她身后传来脚步声。 时觅没回头,傅凛鹤已经抬头冲赶过来的摄影小郑吩咐了声:“小郑,送时小姐回去。” 说完,人已越过时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时觅回头看向他,叫了他一声:“傅凛鹤,那一个亿……” 但傅凛鹤没等她说完便冷淡打断了她:“没花出去,你不用有负担。” 时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挺直的背影立在她前面的光影里,虽近在眼前,但背影里透着的疏离让他整个人像在云雾中的远山,可望而不可及,将她已经到嘴边的“我听说我出事的时候,你很崩溃”之类的话又给生生憋在了嘴边。 自小就不习惯表达的情感在这样的距离感下变成了卡在喉咙里迟迟问不出口的犹豫。 而傅凛鹤也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他没再停留,大跨步离开了。 时觅怔怔站在原地没动,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也没挪动半分。 她眼睛有些酸涩,但没有哭。 摄影小郑尴尬站在一旁,也不太好意思出声。 他是傅凛鹤曾接济过并安排了工作的人,虽因为职业喜好没在辉辰集团总部工作,但一直很尊重感激傅凛鹤。 他的专业是做摄影,今天傅凛鹤特地把他找过来帮忙录像,他也没想到会摊上这么个事。 但他也不认识时觅,眼看着傅凛鹤早已不见身影,时觅还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小郑终是忍不住迟疑开了口: “时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时觅回神,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麻烦你了。” 回去路上是小郑送她的。 时觅心里说不上什么心情,酸酸涩涩的,一方面是在傅凛鹤家里时高姐说的她出事时傅凛鹤的那些反应,一边是刚才面对傅凛鹤时他更甚于以前的冷淡,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 她从来没有见过高姐口中的傅凛鹤。 一直以来她面对他时的下位思想,甚至让她不敢和他乞求说,“你能不能也试着爱我一下?” 车子是什么时候到傅凛鹤家楼下的时觅并不清楚,人一路上就失神得厉害,直到小郑犹豫开口提醒: “时小姐,到了。” 时觅才回过神来。 她和小郑道了声谢,回到傅凛鹤家门口时刚好遇到正在开门的高姐和瞳瞳。 高姐很诧异:“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傅先生呢?” 第1529章 时觅还有些走神的,听到高姐的声音,她迷茫抬头:“嗯?” 高姐直觉时觅不太对劲,声音不由放柔了些: “你不是去找傅先生了吗?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他……”时觅声音顿了一下,“他公司有事,先回公司了。” 人看着回过神了些,但还是不太一样。 高姐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放下心来,她总觉得眼前的时觅和出门前的她不太一样,人回来了,魂没回来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 高姐不由问道,放柔的语气尽是担心和心疼,听得时觅鼻子莫名一酸。 她感激冲高姐笑笑:“没事。” 看高姐还满脸担心,又认真对她道:“我真的没事,高姐,谢谢您。” 高姐反倒有点不习惯她这么认真的道谢,脸一红,别扭着道:“谢什么啊,你和我哪里还需要这么客气。” 时觅只是看着她笑笑,突然倾身,抱了抱她。 “高姐。”时觅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之间虽然是始于雇佣关系,但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把你当成了我姐姐。我是真的很庆幸有你,如果不是有你和羡琳在,我那两年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和高姐认识几年,还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地和高姐说过心里话。 但眼下看着高姐毫不掩藏的担心和心疼,她是真的感动。 这是她这两天的慌乱无措中感受到的善意。 高姐也被她突然的感性闹得有点不自在。 她拍了拍时觅的肩道:“你搞得我都有点想哭了,是我要感谢你才对。这几年要不是你和羡琳收留,我还只能在异国他乡给人刷盘子呢。” 说着又抱了抱时觅,这才放开她,转身开了门。 进屋时,高姐忍不住有些遗憾地感慨:“可惜了,羡琳不肯留在西城,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的,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我知道她在哪儿。” 时觅轻声道。 高姐惊喜转头看她:“真的?” 上次去南城的事因为考虑到林羡琳和柯湛良的感受,时觅和傅凛鹤并没有把她人可能在南城的事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明确说起是去找林羡琳的。 高姐并不知道林羡琳在南城。 时觅点点头:“我想去找羡琳。” 瞳瞳别的没怎么注意听,这句话倒是听明白了,当下举手道:“我也要去找干妈。” 时觅摸了摸她的头:“好啊。” 高姐还在知道林羡琳下路的惊喜中:“羡琳人还在西城?” “没有,她在南城。” 时觅说,看向高姐,“高姐,对了,我身份证……” “在房间里收着呢。”高姐说,回屋里给时觅拿了身份证出来。 时觅诧异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想。 她出事住院都需要身份证,她出事前身份证在酒店,傅凛鹤在她出事后把她东西拿回来了很正常。 时觅给她和高姐买了中午飞南城的机票。 高姐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南城,傅凛鹤都没下班呢,便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傅先生也一起去吗?” 时觅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顿住,她抬头看向高姐:“他不去。” “……”高姐一时间有些不放心,“那和傅先生说了吗?” 第1530章 “我回头给他发个信息吧。” 时觅说。 高姐放下心来:“这样也好,省得傅先生担心。” 时觅嘴唇勉强动了动,没有接话。 去机场路上,时觅想了想后给傅凛鹤发了个短信: “我去一趟南城,瞳瞳和高姐我先带走了。” 短信编辑了很久,反反复复修了很多次才给傅凛鹤发了过去。 --------------------- 傅凛鹤正在办公室忙,手里正拿着那份柯湛良交上来的盛凯建筑事务所和上官思源之间的调查报告在看。 几天前他从上官思源在国内不寻常的逗留时长推测上官思源办的是工作签证,便让柯湛良找人去查上官思源是以哪家公司员工的身份申请的工作签证,没想到调查过来的结果是挂靠的盛凯建筑事务所,也就是时觅的前老板秦盛凯那儿。 上官思源和秦盛凯曾是同学,这是当时柯湛良调查到的关系。 但仅是同学关系,秦盛凯不太可能让一个在国外拥有黑道背景的人挂靠到自己公司,因此傅凛鹤让柯湛良去调查清楚两人的合作模式。 今天刚从医院回到公司,柯湛良便将相应的调查报告递交给了傅凛鹤。 “他们交易的理由其实不复杂,秦盛凯在海外也有产业,刚好在上官思源的地盘上,上官思源会暗中给予一定的势力保护。”柯湛良说,“所以作为交换,秦盛凯让上官思源以工作的名义挂靠在公司,并为他办理了工作签证,方便他过来。”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信息对于进一步查询上官思源和上官临临涉嫌策划杀害时觅一事并没什么可用的线索。 他翻开柯湛良递过来的资料。 资料上详细介绍了上官思源入职盛凯建筑事务所的时间,以及他工作签证的年限。 “上官思源在盛凯建筑事务所的入职时间是三年多前?” 傅凛鹤眉头微皱起时,人已经抬头看向柯湛良。 这个入职时间远早于上官思源前女友陈小丽潜入辉辰酒店的时间,也远早于他在苏黎世发现他父亲勾结辉辰酒店欧洲总部负责人一事了。 算起来,算是在他和时觅离婚之前的事了,时间刚好卡在了时觅偷听到傅武均和他谈起沈妤的事后的一个月。 但傅凛鹤记得,之前陈小丽交代她入职辉辰酒店海市总部这些年来,上官思源并没有来过国内。 照理说,如果上官思源最近几个月才来的国内,他怎么会提前几年就谋划? 傅凛鹤眉头越皱越紧,莫名就想起当初刚到苏黎世时,在辉辰酒店第一次偶遇上官临临的事,以及她手腕上的那条手串。 那些年他虽然也在寻找沈妤下落,但从不是以那条手串找人。 而且在和时觅结婚那两年时间里,他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沈妤。 时觅偷听到的傅武均和他谈起的关于沈妤的事是他的生活里第一次提起沈妤,怎么会这么凑巧? 傅凛鹤眉头为几乎拧成了个结,第一反应是傅武均是否在他不知情下结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傅武均和上官思源有接触过吗?” 傅凛鹤抬起头看向柯湛良,突然问道。 第1531章 “没有啊。”柯湛良被问得有些莫名,“傅老先生平时就没怎么出过国,上官思源也从没回过国内,两人应该不会有交集啊。而且两人身边都安排了人盯着,从反馈的信息看两人应该没有过接触才是。”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安排了人盯着上官思源不还是不声不响地从你眼皮底下跑海市去了?” 上次海市辉辰酒店宴会食物中毒事件就是上官思源的手笔,人都跑到发布会现场去了,柯湛良这边半点动静没有。 柯湛良也自觉心虚,不由摸了摸鼻子道:“那就是个意外。主要是没想到他在这边还是有点人脉的,他找了个身高体型和他差不多的伪装成他,这才让他给脱身了,但是后面重新换了人盯着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不过即使他这里有过脱身的机会,他真和傅老先生见面的话傅老先生那边的人不可能没消息的。自从您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后,傅老先生除了偶尔出去钓钓鱼,几乎没去见什么朋友了。” 傅凛鹤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傅武均三年多前出过国,也是去的欧洲,上官思源父亲那个时期就开始觊觎辉辰酒店,依傅武均的脑子,未必没有让人钻了空子。” 尤其是针对他下套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给他制造点危险,对方再从天而降救他一把,傅武均恨不得马上掏心窝子奉上,尤其对方还是有点脸面的身份的时候。 这个把戏上官临临一直玩得很溜。 “你回头找他了解一下,当年他和方玉珊出国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认识过什么人。” 傅凛鹤看向柯湛良道,“不用直接问,他这么多年从没提过必然是丢脸的事,就直接套话,说他当年在欧洲那点事人家找到公司来了,他要脸,会交代。” 柯湛良:“……” 他只能说,傅凛鹤是懂傅武均七寸在哪儿的。 “好的,我晚点就去找老先生聊聊。”柯湛良应。 傅凛鹤点点头,没再多言,继续翻阅他提交上来的调查资料,人刚翻了两页眉头便又见皱起。 “怎么了?” 柯湛良忍不住问道,拉长脖子朝傅凛鹤翻着的文件瞥了眼。 傅凛鹤在看的是盛凯建筑事务所走账的一些数据,他的视线落在一串公司名字上,神色略微困惑不解。 “这家经贸公司和盛凯建筑事务所并没有业务往来。”傅凛鹤说,“但盛凯建筑事务所年前曾有一笔大额转账,转账时间刚好在时觅出事前半个月。后续一个月里还有一笔同等数额的走账,看着像尾款。” 柯湛良眉头也跟着皱起:“您是怀疑这笔钱是上官思源和上官临临通过盛凯建筑事务所转给徐仁先的那笔钱?” 傅凛鹤一直怀疑徐仁先就是那天晚上推时觅下河的凶手,警方也介入调查过,但徐仁先和上官一家人没有存在任何的关系,也没有任何经济交易的证据,作案动机不足,现场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所以徐仁先一直没有归案,最重要的是,没办法通过徐仁先摸排到上官临临背后主使的证据。 如果这笔钱真的是上官思源和上官临临透过盛凯建筑事务所的走账…… 柯湛良心里剧跳,人已忍不住掏出手机查这家公司的信息,该公司只是一家小微企业,注册资金50万元,公司法人叫陈丽蓉,注册地址在南城,看着和徐仁先没什么关系。 傅凛鹤也翻出了这家公司的工商注册资料,人正对着公司法人的名字沉吟。 “之前您让我调查过徐仁先的社会关系,他的社会关系里似乎没有这个人。”柯湛良说,人也不由皱眉,难道只是巧合? 傅凛鹤却一把合上资料:“你找人查一下这个陈丽蓉。下午把调查结果给我。” 第1532章 柯湛良也想到了陈雪丽。 都姓陈? 他面色当下一凛:“我马上去调查。” “嗯。” 傅凛鹤淡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调查资料扔在桌上,手刚想拿起手机手机便进了短信通知提示音。 傅凛鹤顺手拿了过来。 “我去一趟南城,瞳瞳和高姐我先带走了。” 时觅发过来的信息随着他按亮屏幕的动作落下眼中。 傅凛鹤倏地一下起身。 柯湛良刚好走到门口,刚拉开办公室门,傅凛鹤猝然起身时带起的桌椅相碰声让他开门的动作一顿,赶紧转头看向傅凛鹤。 他看到傅凛鹤急速冷沉下来的俊脸,不由担心问道: “傅总,出什么事了?” 但傅凛鹤并没有应他,只是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又掐断,改拨了另一个。 电话很快被接起。 “高姐,你现在和瞳瞳在哪儿?” 柯湛良看到傅凛鹤对电话电话那头道,嗓音是极度冷静下的面无表情,看着不像是瞳瞳和时觅出了什么事,反倒像是在压着沉怒。 柯湛良不由困惑皱了皱眉。 ----------------------- 高姐刚和时觅下车,正往机场大厅走。 傅凛鹤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一秒没敢耽搁赶紧接了起来。 他嗓音里的沉怒同样让她困惑不解外带心惊,赶紧回他道:“我们现在机场。” 心里又纳闷傅凛鹤为什么不直接打时觅电话,反而打给她。 她想起早上时觅回家时恍惚的样子,估摸着两人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又赶紧补充道: “觅觅也在我旁边,您是要找她吗?” 说着就赶紧把手机递给了一旁的时觅,边小声提醒她:“傅先生。” 时觅本能伸手要去拿过手机,傅凛鹤冷沉的话已经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不用,你现在马上带瞳瞳回家。” 时觅伸向手机的手一顿,神色一时间有些尴尬。 高姐同样尴尬,她没想到会好心办坏事。 她不由担心朝时觅看了眼。 时觅伸向手机的手已经尴尬着收了回来,她勉强冲高姐笑笑。 高姐不得不重新把电话接了起来。 “傅先生……”高姐也不知道傅凛鹤怎么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还要她立即马上把瞳瞳带回家,她斟酌着用词,“我和瞳瞳就跟时小姐去几天南城,过几天我们就会回去的。” “她和你说的?” 傅凛鹤嗓音依然很冷,但人已拿过车钥匙,转身出门。 柯湛良看这情况不对,赶紧急步跟了上去。 高姐也不知道傅凛鹤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的话中甚至带了丝淡讽,但还是老实点头说:“对啊。” “她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冷淡说完,傅凛鹤直接掐断了电话。 “……” 高姐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忙音,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而且电话里的傅凛鹤似乎对时觅有着强烈的怒气,甚至是恨意。 高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总之这次电话里的傅凛鹤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隐隐有些明白时觅早上回来为什么是那副恍惚茫然的样子了,人也不由担心地看向时觅。 时觅正牵着瞳瞳站在一旁等她。 时觅并没有看向她,只是低垂着头盯着脚尖在看,看着像在等她,又像在走神,披散在肩后的长卷发因为她低头的动作滑下一大半,又被她别在耳后。 高姐能清晰看到她侧脸的平静,但看不清她眼睛的神色。 高姐心里担心,不由冲她叫了声:“觅觅。” 时觅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走吧。” 她轻声开口,并没有问她傅凛鹤刚才电话里说了什么。 也不可能不需要问,她刚才递电话过去时,时觅已经清楚听到傅凛鹤的态度。 “傅先生他……可能就是在气头上。”高姐只能替傅凛鹤找补解释。 时觅只是摇头笑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先去值机吧。” 她轻声开口,人已牵着瞳瞳往机场大厅走去。 高姐不得不着急跟上。 --------------------- 柯湛良也清楚看到了傅凛鹤说时觅“说话就跟放屁一样”的淡冷 他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柯湛良不放心,也跟着走了进去。 傅凛鹤看都没看他,直接按下地下车库的楼层。 柯湛良隐约从傅凛鹤刚才的电话里推测到时觅似乎又触了傅凛鹤逆鳞,在随着电梯下行的时间里,他不得不委婉开口劝傅凛鹤: “傅总,您和时小姐有什么事好好沟通,千万别又置气把关系闹僵了,人好不容易回来的。” 前半段他觉得自从傅凛鹤离婚后他就把这句话挂在了嘴边,都已经小半年用不上他这张嘴了,他没想到时觅一朝恢复记忆,他又得开始老调重弹。 傅凛鹤没有理他,但喉结上下起落得厉害,显然在努力克制情绪。 “傅总。” 柯湛良好想继续开口劝,傅凛鹤已经直接按下了最近楼层。 电梯门开。 “去忙你的!” 傅凛鹤直接下了逐客令。 “……” 柯湛良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看了傅凛鹤一眼,他真想说,要不还是分了算了。 但他没这个狗胆为。 心里再次叹了口气,柯湛良默默走出了电梯,但临走时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傅总,对时小姐还是要温柔耐心一点,时小姐的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的。” 傅凛鹤把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冷冷看向他:“要不你教我,还要怎么温柔、怎么软?” 柯湛良被问住。 他想起昨天之前的时觅明明还和傅凛鹤浓情蜜意的,而且时觅的性子一向温柔善良,重新在一起后,她根本不舍得让傅凛鹤难过的。 但现在…… 傅凛鹤没等他的答案,收回了手臂,电梯门紧紧合上,电梯继续下行。 从出电梯,到上车,再到把车驶向机场的马路上,傅凛鹤从大脑到神色都是木然的。 他不知道他去机场的意义在哪儿。 【下章0点更】 第1533章 强行把时觅拦下来,得到的不过是后面无止境的对抗,做后的结果不过是和她出事前一样,她反抗不了,她只能为了瞳瞳选择认命。 两人貌合神离地这么过下去。 这不是她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 傅凛鹤不知道他还能怎样去改变这种状态。 放她走,傅凛鹤也不知道余生还这么长,他要怎么去走完。 他想起在时觅出事遍寻不到她音讯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强行把她留下来,如果当时不是他的一己之私强行留下她,她便不会出事,人也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命运兜兜转转,他又重新回到了这个问题的选择上。 时觅失忆的那几个月就像是命运偷偷打盹后赏赐他的一场泡沫梦,梦醒了,泡沫也就碎了。 一切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只是在经历过那段失而复得的美好以后,时觅可以毫不留恋地回到她的原点,他却没有了原点。 一直到车子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停下,傅凛鹤还没能从这种痛到麻木的清醒中缓过来。 他木然地下车、买票、进候机大厅。 时觅短信告知了她的目的地,所以要找到她和瞳瞳的所在大厅并不难。 飞机还没起飞。 时觅带着瞳瞳坐在候机大厅的长椅里。 瞳瞳整个人歪趴在时觅大腿上,一双圆润的明亮眼眸好奇地四下打量。 时觅正盯着落地窗外的停车坪出神,神色平静却空茫,但一只手是搭在瞳瞳身上的,抱搂着防止她摔倒。 傅凛鹤想起他第一次追来机场找时觅的场景。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时觅的肚子已经有了瞳瞳。 现在时间过了一个轮回,瞳瞳已经这么大,他和时觅却始终走不出机场这半圈。 傅凛鹤想起上一次过来,为了逼迫时觅留下,他强硬要把瞳瞳带走,那时的时觅哭得像被抢走最爱之物的孩子,不断求他放过她。 那时的他可以强硬逼迫她,但在经历过她生死不明的痛苦后,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强行把瞳瞳带走。 但要留下她,他也没有了力气和手段。 傅凛鹤就这么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木然地看着时觅和瞳瞳。 好奇四下张望的瞳瞳先看到了他,一声惊喜的“爸爸”后她一咕噜从时觅大腿上滑了下来。 时觅本来在走神,瞳瞳突然的体位变化让她本能将她捞回,瞳瞳却着急地指着她的左侧后方喊:“爸爸,妈妈,爸爸来了。” 时觅本能回头,她看到了人来人往中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她的傅凛鹤。 傅凛鹤看她看过去,冷淡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看向瞳瞳。 瞳瞳已经挣脱时觅,飞快朝傅凛鹤奔过去。 时觅怕她摔倒,也赶紧追了上去,这一追一赶地就跟着瞳瞳跑到了傅凛鹤面前。 瞳瞳直接飞扑抱住傅凛鹤大腿,脸颊亲昵地蹭着傅凛鹤大腿,分外地高兴和惊喜。 时觅神色复杂地看了瞳瞳一眼,抬眸看向傅凛鹤。 大概是刚才电话里听到了他的强硬和冷淡,甚至于早上在医院他离开时的冷硬,她在他面前的那种拘谨又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时觅嘴角很勉强地动了下。 “你怎么过来了?” 她轻声问。 但她的主动示好并没有换来傅凛鹤的任何回应。 他甚至没有看她,只是慢慢在瞳瞳面前半蹲了下来,看向瞳瞳。 时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默默退到了一边,不敢再去打扰他们父女的互动。 心脏还是莫名地有些刺疼得慌。 她不知道为什么,出事后一觉醒来,傅凛鹤突然很恨她。 以前两人虽然也有争执、有冲突、有貌合神离,但傅凛鹤对她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恨。 这种强烈的恨意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高姐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虽然觉得傅凛鹤的转变有些突然,但看到时觅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她还是对时觅生出了几分心疼,赶紧走了过来。 时觅只是安抚冲她笑笑,阻止了她的上前安慰。 瞳瞳没注意到时觅这边,全副注意力都落在了傅凛鹤身上。 “爸爸,你是不是要和我和妈妈一起去玩?” 人在巨大的惊喜过后,她已经开始追问。 第1534章 傅凛鹤只是勉强笑笑,但又很快收起。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任由手掌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对她道:“瞳瞳不管在哪儿都要记得给爸爸打电话,好吗?” 瞳瞳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在外面要好好听妈妈和姨姨的话,别一个人出去,嗯?” 傅凛鹤继续叮嘱。 瞳瞳被叮嘱得满脸不解,但还是继续点头:“好。” 傅凛鹤终于冲她露出了微笑。 他没再说话,微微倾身,把她小小的身子搂入了怀中,久久舍不得松开。 机场里的登机广播已经开始响起。 但广播声越起,傅凛鹤紧搂着瞳瞳的手就越舍不得放开。 他不知道瞳瞳跟时觅这一走,时觅还会不会带她回来。 她短信里说要去一趟南城,并没有说还会不会回来。 即便她说会回来,他也信不过她。 一个早上还答应去领结婚证的人,恢复过去的记忆以后,就彻底推翻了她自己承诺好的事。 结婚这么大的事她都能说反悔就反悔,更遑论别的。 当初她为了把瞳瞳带离西城,面上一边不动声色地在他约午餐时以工作忙另约晚餐,一边暗中把工作都安排好,假装外出拿快递的样子就没再回来。 整个办公室甚至没人怀疑过她会离开。 傅凛鹤丝毫不怀疑,在时觅找到林羡琳以后,她会在久别重逢的欢喜中,给他留个短信,就这么和林羡琳高姐、带着瞳瞳消失不见。 这完全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越是想象这个可能,傅凛鹤箍在瞳瞳手臂上的手掌便收得越紧。 在这短暂的拥抱瞳瞳的时间里,他脑海中无数次冒出强行把瞳瞳抱走的念头,就像上一次他强行闯进来带走瞳瞳一样,不管时觅怎么哭,怎么求。 可是…… 在抬头看到一旁无措看着他的时觅时,他几欲失控收紧的手掌又不得不松开。 时觅不知何时已经朝他和瞳瞳看了过来。 她人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想上前,又不敢,眼神里有尴尬,有无措,有忐忑,以及看到他黑眸中几次掠过的狠意时的防备和紧张。 傅凛鹤完全不避讳让她知道他现在的怒气和想法。 这样的傅凛鹤让时觅想起傅凛鹤得知瞳瞳是他女儿、强行来机场拦下她们的那天。 那时的他也是盛怒到极点,抱起瞳瞳就想走,面对她的苦苦哀求他也只有两句,“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但瞳瞳我不可能让你带走。”“时觅,别逼我和你打抚养权官司。” 现在隐隐有种回到那天的的感觉,无助、恐慌。 时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恐慌,傅凛鹤紧紧抱着瞳瞳恨恨看向她的那一眼,让她一下被定在了那里一样,心里荒凉一片。 不敢上前,不敢靠近,也不敢开口。 她怕这样的傅凛鹤。 哪怕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抱着瞳瞳转身就走,她除了站在原地看他抱着瞳瞳越走越远,她无计可施。 两人就这么隔着那一小段距离看着彼此,都没有开口,也没有上前。 比以前更强烈的客气疏离像一道深不可逾的鸿沟横亘在了两人中间。 机场登机的广播声还在持续催促,排着长队的队伍也越来越短,距离机舱关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时觅不敢上前去把瞳瞳带过来。 傅凛鹤也没有主动把瞳瞳给她的意思。 一旁看着的高姐却是急坏了,眼看着排队的队伍都要走完了,高姐终于忍不住插话道:“飞机要起飞了。” 说完人就走向傅凛鹤,把手臂伸向瞳瞳:“瞳瞳,来,我们先去登机。” 第1535章 瞳瞳从傅凛鹤怀里抬起头来,两根小胳膊也听话地伸向高姐。 傅凛鹤握在她腰上的手掌稍稍松开了些。 高姐赶紧弯身把瞳瞳抱起,但人还没被抱起,傅凛鹤的手掌又猝然收紧。 “……” 高姐不解看向傅凛鹤,却见傅凛鹤俊脸绷得死紧,喉结也上下剧烈起伏着,显然在克制情绪。 高姐突然就不敢抱瞳瞳了,不由转头看向时觅。 时觅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煞白着脸色,沉默又无措地看着傅凛鹤。 最终是傅凛鹤先打破了沉默。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嗓音依然是冷硬且强势的,带着上位者的强烈压迫感。 高姐似乎还从没见过这样上位姿态的傅凛鹤。 原来他不是没有,只是不轻易将它展现于时觅和瞳瞳面前而已。 高姐不知道到底怎样的事会逼到傅凛鹤对时觅流露这样的上位者姿态,不由担心看向时觅。 时觅面色依然惨白。 她人本就纤瘦,重伤初愈的身体也还在调理中,整个人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看着有种摇摇欲坠的虚弱,但她还是强撑起了精神看向傅凛鹤。 “我只是……想去找羡琳而已。” 她的声音也虚弱得像被抽掉了力气,讷讷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但又强撑着精气神在应对傅凛鹤的质问,人看着全无以前面对傅凛鹤时的平和。 这样的时觅让高姐心疼异常。 她一路陪着时觅从怀孕生子走到现在,以前的她一个人怀着孩子的时候还要兼顾学业,也从没这么气弱过。 后来生下瞳瞳后,哪怕身体因为生产和照顾孩子损耗极大,加上对学业和事业的兼顾,她整个人也是奋发向上的。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且卑微过。 她不明白,昨天以前的傅凛鹤明明还是把时觅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模样,怎么一夜之间,他就突然不爱了? 没有想起过去的时觅值得他爱,背负了过去痛苦的时觅就不值得他爱了吗? 高姐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对傅凛鹤的惧怕,劈头盖脸就冲傅凛鹤道:“傅先生,你和觅觅……” 但话到嘴巴在看到傅凛鹤剧烈起落的喉结的时候,又咽了下去。 他整个人已经褪去刚才上位者的凌厉和压迫,一双黑眸紧紧看着时觅,抓着瞳瞳的手已经慢慢松了开来。 高姐分明在傅凛鹤眼中看到了心疼和自责。 但最终,他冷冷撇开了头,一句话也没对时觅说。 他和瞳瞳告了别,把瞳瞳交给了高姐。 “照顾好瞳瞳。” 傅凛鹤叮嘱。 高姐点点头:“好的。” 瞳瞳有些不开心:“爸爸,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爸爸还要工作。” 傅凛鹤说,又倾身抱了抱她,这才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傅凛鹤没再和时觅说过一句话。 高姐看着傅凛鹤远去的背影,担心看向时觅。 时觅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容:“走吧。” 伸手抱过瞳瞳。 声音还是气弱的。 笑容看得高姐更是心疼。 粉饰太平的话她也劝不出口,最终只能对时觅笑着道:“走吧,好久没见羡琳了,以前我们在一起多快乐。” 时觅轻轻点头,没说话。 到飞机坐下时,一直安静没说话的瞳瞳突然轻声问时觅:“妈妈,你怎么了?” 时觅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小的她说她怎么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差,其实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过。 她其实从离婚开始,就没有乞求过傅凛鹤的爱了,也没再乞求那些所谓父爱、母爱、亲情之类。 她早已经接受了她这辈子不会有这些东西的事实,她有瞳瞳就够了,她可以把她没有得到过的东西都给她。 别人都说养孩子其实就是养小时候的自己。 她把瞳瞳养得很好,也把小时候的自己养得很好。 所以一直以来,她已经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冷淡以及冷嘲热讽。 她也习惯和接受了傅凛鹤的冷淡,却不知道,被他恨着原来也会这么难受。 明明没有爱过,为什么要恨呢? “妈妈不哭。” 瞳瞳奶声奶气的担心响起时,她已经抬起胳膊,笨拙地用袖子要替她擦眼泪,时觅才知道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从眼眶满溢了出来。 她并不想在瞳瞳面前哭,但瞳瞳的懂事勾得她鼻子更酸涩。 她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初坚持生下了瞳瞳。 “妈妈没事。” 时觅哑声对她道,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谢谢宝贝。” “不用谢,妈妈。” 瞳瞳也轻声应着,嗓音柔柔软软的,伴着落下的声音,小小的身子也往时觅身上蹭。 时觅扶抱住了她。 机舱乘客已经基本登机完毕,都要么已经坐下、要么在置放行李,空乘忙碌地来回帮忙将行李架盖字合上,边拿着对讲机广播通知机舱门即将关闭,还没入座的乘客请及时回到座位坐好。 时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起伏的情绪压下,随意抬头的瞬间,视线又倏地顿住。 在客舱入口处走动的人群中,时觅看到了已经转身离去的傅凛鹤。 他似乎刚登机,但没有走向头等舱,而是一路从入口处走向她们所在的经济舱区,但并没有走进来,在隔断门口停了下来,一双冷淡的黑眸扫向各排座位。 时觅还没来得及转开视线,他的视线便与她在半空中相撞。 傅凛鹤视线在时觅还红肿着的眼睛上停了停。 时觅尴尬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 傅凛鹤已经穿过走廊,走向她和瞳瞳。 第1536章 原本趴靠在时觅怀里的瞳瞳敏感察觉到时觅抬头后身体突然的微顿,不由也跟着困惑抬头,循着时觅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傅凛鹤,双眼当下一亮,便开心站起身冲傅凛鹤挥手:“爸爸,这里这里。” 高姐也看到了傅凛鹤,赶紧站了起身。 “傅先生。”她打了声招呼,又困惑,“您怎么……”回来了? 但话到嘴边又聪明地咽了下去,只是识趣地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要不您坐这儿吧。” “谢谢。” 傅凛鹤道了声谢,把手中的机票递给她。 高姐伸手接过,看了眼,是头等舱,这个座位换得她心惊胆战。 因为是临时买的机票,头等舱票只剩一张,她们有三个人,只能买经济舱。 没想到到头来这最后一个头等舱座还得她去坐。 她抬手指了指身后头等舱的方向对时觅道:“觅觅,那我先过去了,有事你就找我。” 时觅轻轻点头。 高姐也不敢再多待,简单收拾了下就赶紧离开。 傅凛鹤在高姐的座位坐了下来,是靠过道的座位。 时觅坐在中间,瞳瞳一登机就自己选了最里面的靠窗座位。 傅凛鹤一坐下,时觅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绷紧,原本随意搭在把手上的手也略微拘谨地收了回来,人也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后背,靠坐在座椅上。 她不知道傅凛鹤为什么会突然去而复返,他明明已经离开。 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来不及消退的红肿。 时觅知道现在的她很狼狈。 这样的狼狈让她面对傅凛鹤分外尴尬。 她努力目不斜视,也努力睁着眼睛,想将眼睛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泪给咽回去。 偏偏一旁的瞳瞳不懂她的狼狈,一看到傅凛鹤落座,小身子便探向傅凛鹤,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和傅凛鹤打报告道:“爸爸,妈妈哭了。” 时觅:“……” 傅凛鹤转头看向她。 冷淡的黑眸在她依然红肿的眼睛停了停,但并没有说话,俊脸也没什么表情。 时觅不敢和他的视线直视,只能尴尬扯了扯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扯到一半她便也察觉到她没办法扯出正常笑容,又尴尬收了回来,嘴角都感觉到了抽搐,手也有些不做所措地拿过包包,想借由低头找纸巾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鼻腔里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有不适,她甚至不敢吸一下鼻子。 纸巾随着挎包拉链的拉开露了出来,时觅刚想拿起,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伸了过来,拿起了纸巾,撕开包装,另一只手也利落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谢谢。” 时觅低声道了声谢,开了口才发现嗓音沙哑得厉害。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 时觅避开了他的视线,接过纸巾擤了把鼻涕,人这才好受了些。 擤完鼻涕的纸巾被傅凛鹤抽走,扔进了高姐刚挂上的小垃圾袋里。 自始至终,傅凛鹤一句话也没说,俊脸也是紧绷着的,没什么表情。 他不说话,时觅也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现在的他恨她恨到连最基本的交谈都不想有,甚至连眼神都不想给。 想起刚才在候机室他冷冷看着她以及温声和瞳瞳高姐告别后看也没看她冷淡离开的样子,时觅也不敢再随便开口。 傅凛鹤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拉过安全带系上,人便靠坐回椅背,慢慢闭上了眼睛。 瞳瞳还在因为傅凛鹤的去而复返而惊喜着,连声追问:“爸爸,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啊?” 小小的身子也几次想挣脱安全带的束缚,爬到傅凛鹤这边来。 时觅扶住她的身子,轻声问她:“你是想坐到中间去吗?” 瞳瞳赶紧点头:“嗯,我想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 “妈妈抱你过来。” 时觅给她解开了安全带,让她坐到了中间来,自己坐到里面去。 傅凛鹤睁眼看了她一眼。 时觅正在认真给瞳瞳系安全带,没有抬头看她。 瞳瞳终于可以靠近爸爸,转过身又重复刚才的疑问:“爸爸,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啊?” 为什么? 傅凛鹤想起刚才转身离开时的心情,双脚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无法迈出去。 他不知道他这转身一走,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时觅和瞳瞳。 尽管心里气着时觅,也恨着她,但一想到就这么一别两宽,已经痛到麻痹的心脏还是会疼痛难忍。 他想起误以为她已经不在时的那阵晦暗岁月,想起这小半年来的和时觅相处的种种,明明是怕着又气着恨着,但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像有自己的自主意识般,赶在舱门关闭前登了机。 一路上他的大脑是空的,也不想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又还有什么意义。 人在登机看到时觅眼泪的那一瞬,心脏是骤缩的,他想像昨天之前一样,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和她道歉,可是在看到她尴尬躲闪的眼神后,理智又被生生拉回。 现在的时觅已经不是失忆期那个全身心依赖他的时觅,他根本就不需要他。 瞳瞳的问题让他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 但等不到她答案的瞳瞳看他没回答,又着急催促了两声:“爸爸?” 傅凛鹤不得不随便扯了个理由:“爸爸要过去处理工作。” 这个答案终于堵住了瞳瞳的嘴:“哦。” 人也心满意足地坐正了回去。 已经帮瞳瞳系好安全带的时觅也坐正了回去。 经过刚才的小折腾,她神色看着已经平静不少,没有了傅凛鹤刚上飞机时她来不及收回的脆弱。 傅凛鹤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去,不再看时觅。 时觅也直挺挺坐着没有偏过头看傅凛鹤,即便偶尔要照顾瞳瞳,她的视线范围也仅限于瞳瞳身上。 傅凛鹤也一样。 短短两个小时的飞行,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很有默契地没有交汇过。 飞机在下午四点时终于抵达南城机场。 舱门打开时,傅凛鹤抱起了瞳瞳先走,时觅在后面沉默跟上。 高姐已经先出舱,就在廊桥外等着,原本还以为经过这段飞行旅程,时觅和傅凛鹤已经重归于好,没想到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机舱里走出来,虽然隔着的距离不远,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很强烈。 高姐不由担心皱了皱眉。 第1537章 “你打错电话了。” 时觅冷淡说完,就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秦盛凯突然急声道,“没有打错时小姐,我就是找的您。” 时觅本欲挂断的电话停住,她皱眉问他: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筑界精英的伍总很满意您的作品,想邀请您作为他们公司项目的总设计师,为此还特地从南城飞到西城来,晚上到,所以想看看您这两天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个面聊一下。” 察觉到时觅态度软化,秦盛凯赶紧道,语气谦逊又讨好。 时觅却听着直皱眉。 她知道筑界精英,业内一家专注于古风建筑建设的公司,也听说他们公司负责人背景不小,脾气很大,但是没接触过,也没合作过。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看上她的作品,还要透过这个叫秦盛凯的男人来牵线搭桥,她自认和这位自称秦盛凯的男人并不认识。 基于对陌生人的防备,时觅还是客气回了句:“谢谢秦先生和伍总抬爱,但是我现在不在南城,不好意思。” “那您现在哪儿?”秦盛凯急声追问道,“没关系的,我们可以过去找你。” 筑界精英的单子虽然难做,但搞定一个能吃一年,好不容易伍总直接拍板指定要时觅来做总设计师,秦盛凯自然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但他的讨好并没有换来时觅以往的熟稔。 “不用麻烦了,我个人不接私活,你们有业务需求的话可以直接委托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项目会转到我手上。” 时觅客气说完,已经挂了电话。 秦盛凯:“……” 项目转到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这不是明摆着让他给人做嫁衣吗? --------------------- 高姐全程有看到时觅在打电话,但厕所还是有些嘈杂,她没有听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看时觅挂了电话,她便接话道:“谁啊?” 时觅摇摇头:“不认识,皮条客吧。” 这种居中攒局的陌生人,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拉皮条的了。 她有项目,也曾在辉辰集团的国风度假村项目开工仪式上露过脸,也在沈家特地为上官临临举办的沈家庄园竞标会上露过脸,当时沈家为了给上官临临造势还请了很多媒体到现场,结果却爆出上官临临盗用她设计图纸的事来,两个公开露脸虽然不是什么出圈的新闻,但在业内来说,多少会有些关注度。 她在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工作也不是什么秘密。 伍天成看中她的设计,完全可以通过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递资料。 这种想跳过公司私下找她的事,时觅并不太想接。 她不想背刺唐少宇和傅凛鹤。 高姐一听是皮条客就没好感:“皮条客那算了。” 时觅点点头,没再说话,人和高姐往转角的厕所走去,没想到刚经过转角,人就被左侧男厕匆匆出来的高大男人撞了下。 “抱歉。” “抱歉。” 时觅的道歉声和陌生男人的道歉声同时响起,说话间她也跟着抬头,还未及看清对方的脸,对方却突然诧异叫了他一声: “时小姐?” 时觅困惑抬头,对方很高,也还很年轻,三十左右的样子,但她似乎没见过。 大脑在快速搜索这张脸对应的身份时,对方已经开口道:“你怎么来南城了?我正准备去西城找你来着。” 时觅:“……” 她不解转头看了眼高姐。 高姐同样神色空茫,显然也是不认识男人的。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时觅还是客气开了口。 男人明显一愣,打量了她一眼,但还是从皮夹里掏出了名片:“伍天成,筑界精英CEO,时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皮条客的介绍对象? 时觅一下就想起了刚挂断电话里那个自称秦盛凯的男人说起的事。 第1538章 时觅没想到会这么巧。 前一刻刚拒绝人,下一刻就遇上了,因而只能尴尬冲对方笑笑:“不好意思。” 看对方递过来的名片还横在面前,还是基于社交礼仪把名片收了下来。 “我刚准备转机去西城找时小姐来着。”伍天成已经自来熟般地开了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既然你人也在南城,那我们就约个时间一起聊聊项目吧,要不就今晚吧。” 说话间伍天成已经拿起手机给特助打电话:“苏特助,帮我在菩提阁定个包厢,今晚七点……” “……”全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时觅不得不委婉出声提醒他,“伍总,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伍天成一只手压住话筒,看向时觅:“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时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客气对他道:“感谢伍总对我个人能力的认可,但我已经和秦先生说过,我不接私活。伍总如有合作需求,可通过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寻求合作,我目前在那里供职。” 说完,时觅客气点头道了个别,人已转身朝女厕走去,高姐也赶紧跟上。 伍天成眉头却一下皱紧。 时觅的态度很明显是对合作没兴趣。 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时觅亲自找上来谈合作被他给轰出去了,秦盛凯那边也因为这个事把她解雇了,她不愿再插手是人之常情。 因为上次轰时觅的事,这些天他也一直拉不下脸去找时觅,但无奈那么多设计方案里,偏就只有她的作品打动了他。 其实第一稿的时候他就有被打动,但心动的不多,还是想着看看给时觅个面谈的修改机会,看能不能达到他的标准。 他定好的时间,没想到时觅没像别的乙方那样按时过来面谈,这对于长期居于高位且甲方位置的他来说是自觉不被尊重的。 他也不是非时觅的作品不可,因此当时时觅没有在他指定的时间出现,他直接就和秦盛凯一方提出了暂停合作的决定,没想到因此导致了时觅的离职,也间接导致了现在的合作困难。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更没想到时觅后来的作品会让他偏就非她不可。 但当时亲自轰她出去的冲突让他也拉不下脸亲自去找时觅,他是甲方,一直以来,不管他怎么压,哪个乙方不还是得像个孙子一样捧着他,因此他直接把签约意愿转达给了秦盛凯。 但没想到秦盛凯不仅辞退了时觅,还没办法搞定时觅,他打过去的每个电话不是一声“抱歉”就是一句“你发错电话了”,伍天成才不得不拉下脸打算亲自去找时觅。 他没想到时觅也是个记仇的,就这么见了面直接假装不认识了,还让他有需求通过别的公司找她。 伍天成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甲方,是付款的那一方,而且他给的酬劳在行业内也是第一档的,现在反而还要他一个甲方爸爸来求她乙方了。 伍天成越想脸越黑,也没留在原地等时觅,直接转身走了,也把飞南城的行程取消了。 时觅从洗手间出来没见到伍天成也就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她和高姐回到取行李处时傅凛鹤已经把行李都取了出来,正抱着着瞳瞳在出口等她们。 看她走过来,傅凛鹤也没说话,另一只手推过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时觅赶紧上前,接过了拉杆箱:“我来吧。”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松开了手。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也是一路沉默。 一直到回到辉辰酒店南城分店,傅凛鹤和往常一样要开一个总统套房时,时觅开了口:“多要个房间吧。”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直接把时觅身份证递给前台:“给她开个大床房。” 第1539章 傅凛鹤语气很冷淡,面色也冷冷淡淡的甚至有些面无表情了。 前台工作人员一边接过身份证,一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时觅,想看她的意思。 她还认得时觅和傅凛鹤,不久前才来过,还在酒店住了几天,傅凛鹤人长得好看气质又出众,还是酒店的老板,她想不记住都难。 但她记得几天前过来的时觅和傅凛鹤是很恩爱的。 现在…… 迟疑的眼神再次看上时觅时,时觅已经轻声开了口:“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和以前一样轻轻柔柔的,看着也没有闹别扭的赌气或是失落。 前台工作人员也拿不准两人怎么了,也不敢追问,只能职业地回道:“好的。” 人很利落地给时觅另开了个大床房,但考虑到两人上次过来的恩爱,前台工作人员还是识趣地把大床房开在了和傅凛鹤的套房一个楼层。 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还回来时,傅凛鹤直接抽走了时觅的房卡和身份证,推着行李箱转身就往电梯走,没有把身份证和房卡给时觅的意思。 时觅本来想伸手去取的,但在目光触及他俊脸的冷沉后,她微伸出去的手又尴尬地慢慢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伤后整个人都变得胆小怯弱了,清醒这两天以来,她每一次遇到傅凛鹤的冷淡,她就会不自觉地气弱,甚至连开口和他说话都心脏剧跳、紧张不安。 她刚嫁给傅凛鹤的时候是有这样子过,但那时是因为太喜欢他也太患得患失了,生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现不好让他反感。 但从决定离婚开始,她已经慢慢在改了,离婚后这两三年她对他无所求以后,也就慢慢改掉了以前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自从生了瞳瞳重回西城开始,她甚至已经没有了这种谨小慎微的心理,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窝囊没用了起来。 她现在这种窝囊其实和以前那种患得患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就是纯粹害怕他。 他这两天所散发的压迫感和对她的恨意是前所未有的。 时觅没办法不怕他,她控制不住这种恐惧。 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时觅默默跟在傅凛鹤身后进了电梯。 高姐抱着瞳瞳一起进来。 从机场来酒店的路上瞳瞳就睡了过去,她坐车容易睡觉。 傅凛鹤伸手从高姐那儿把瞳瞳抱了过来,一句话没说。 高姐也怕傅凛鹤,默默站到了时觅身侧。 时觅同样怕,从一进电梯就不自觉地站在了与傅凛鹤有些距离的角落。 傅凛鹤看也没看她。 电梯同样是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抵达了顶楼。 傅凛鹤不说话,时觅和高姐都不敢开口。 现在的她和高姐其实已经没区别,她们就像他的员工一样,会控制不住地怕他。 电梯到顶楼时,傅凛鹤径直抱瞳瞳回了套间休息。 时觅不得不跟上,赶在傅凛鹤把瞳瞳抱进卧室时进了卧室,自觉地给瞳瞳铺好床,并掀开了被子。 傅凛鹤把熟睡的瞳瞳放回床上,时觅再把被子给她盖好。 两人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在作为瞳瞳父母的问题上,有着同频的默契。 但这种默契从两人各自从房间退出来后就变成了沉默。 傅凛鹤没有提把身份证和钥匙给她,时觅也不敢问,被迫拘谨地在沙发坐着。 高姐看两人一路这样一句话不说也是浑身难受,但看到傅凛鹤的脸色又不敢开口,只能假借收拾行李去了瞳瞳房间,借此躲开两人。 高姐在时觅还能自在点,她这一走,偌大的客厅一下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面无表情的傅凛鹤,时觅的心理压力一下膨胀到了极点,整个人一下子就有点如坐针毡。 傅凛鹤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打电话让人给他送几套换洗衣服过来。 他是临时决定来的南城,除了身份证,什么也没带。 电话打完便在沙发另一头坐了下来,在手机查阅邮件,看也没看时觅,身份证和房卡倒是还结结实实地在他西装口袋里装着。 时觅朝他看了好几次,看他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终是忍不住对他开了口:“那个……房卡和身份证能给我吗?” 第1540章 傅凛鹤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也没给房卡和身份证。 时觅:“……” 傅凛鹤已经重新低下头去处理工作。 时觅:“……” “欸。”时觅又试着心平气和地叫了他一声,还没来得及接下一句,傅凛鹤冷淡的嗓音已经响起: “我有名字。” 他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时觅抿了抿唇,看向他,叫了他一声:“傅凛鹤。” 傅凛鹤没应她。 时觅:“……” 她也有些来了气:“你有名字,却缺了耳朵还是嘴巴是吗?” 傅凛鹤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缺了脑子。” 才会这样一次次栽在她手上。 时觅:“……” 傅凛鹤又没再搭理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 时觅不得不再次开口:“我想回房休息。” 傅凛鹤:“这里不缺房间。” 依然是头也没抬。 时觅:“我想回我的房间。”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哪来的你的房间?我付的钱。” 时觅:“……” “那你把我身份证给我,我再开一个。”她开口,语气还是尽力平和的。 傅凛鹤看向她:“没有我的允许,谁敢你给开?” “……”时觅抿了抿唇,“那我换家酒店总可以吧。” 傅凛鹤:“别人也不是卖不起我这个面子。” 时觅:“……” “傅凛鹤,你到底想怎样?”时觅已经被他的态度闹得有些压不住脾气。 “不想怎样。”傅凛鹤终于抬起头来冷冷看她,“就是不想让你好过。” 时觅:“……” 她没再说话,直接起身走向他,把手伸向他:“身份证给我!” 傅凛鹤睨向她:“干嘛?离家出走啊。” 时觅抿着唇没有说话,腮帮子已经被气得鼓胀起来。 她不说话,傅凛鹤也不理她,拿起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完全把她当空气的意思。 “……” 时觅腮帮子更鼓胀,她不擅长吵架,也不会吵架,人被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瞪了他一眼后,视线移向他装着她身份证的西装口袋。 他刚才还是顺手把房卡和身份证塞进的西装上衣左侧内袋。 如今这个口袋随着他抬臂打电话的内侧若隐若现。 时觅的视线在那个内袋定了定,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直接伸过去取,又有些犹豫,整个人因为强取的想法而紧张得心脏直跳。 傅凛鹤还在沙发坐着,人虽在打电话,但黑眸一直动也不动地盯着时觅看。 时觅站在他面前,人是看着比坐着的他高的,但面对气场强大的傅凛鹤,她就是不自觉地气弱。 她没敢直接强抢,还是很礼貌地把手掌伸到了傅凛鹤面前,索要身份证的意味很明确。 傅凛鹤只是仰头看着她,拿着手机的左手肘甚至还闲适地搭在了沙发靠背上,完全把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当成了空气。 “……” 时觅轻轻咬了咬下唇,脾气一起,直接弯身上前,把手伸向他西装内袋,但指尖刚触到口袋边缘,纤细的手腕便被傅凛鹤一把扣握住。 时觅看了他一眼,试着继续往前探,但手腕被扣得纹丝不动,挪动不了半分。 她又不死心地动了动,依然招到傅凛鹤手掌的强势对抗。 时觅忍不住瞪向他。 傅凛鹤黑眸依然没有冷淡平稳得没有丝毫波动,但人已经对着电话那头丢下了结束语:“今天先到这儿吧。” 说完,便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向一旁的沙发。 “我要我的身份证。”时觅开口。 傅凛鹤:“我凭我本事拿到手的,凭什么给你?” “……”再一次不自觉地咬唇后,时觅空着的那只左手突然袭向傅凛鹤西装内袋,动作又急又快,手一下就伸进了内袋里,指尖还摸到了身份证边缘,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左腕也被扣握住了。 傅凛鹤垂眸看着她:“你敢拿出来试试。” “这是我的东西……”时觅努力想让自己强势起来,但也不知道是傅凛鹤气场太盛还是她真的不擅长吵架,心里想着气势汹汹的语气一开口就变成了绵软辩解。 她尴尬地转开了眼眸,努力挣了挣被他紧扣的左腕,但完全抽不动手。 傅凛鹤原本还满肚子怒火,在看到她憋胀红的小脸、明明被气得恨不得找他拼命一开口却又像在撒娇的别扭模样,心里堵了两天的那口气莫名就消散了些。 明明就是不会吵架的人,还敢来惹他。 他握着她右腕的手松了开来,但左腕没松开,甚至借着那只左腕施力,微微一使劲,时觅便被拖着失衡跌趴在了他身上。 时觅完全没防备,手忙脚乱扶着他想挣扎起身,被扣着的手腕却再次一紧,好不容易稍稍撑起的身体又再次跌趴在了傅凛鹤身上。 时觅仓惶抬头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也在看她,黑眸又深又沉,像看不到底的深渊,平静冷淡下又藏着难言的复杂。 时觅一下陷在了这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手中挣扎的动作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傅凛鹤的俊脸在眼前慢慢放大,直到他的唇轻贴在唇上。 久违的温热触感从相贴的唇瓣传来时,时觅一下惊醒,仓促想推开他,但手掌刚一动,后脖颈蓦然一紧,傅凛鹤不知何时落在了她后颈的手掌猝然收力,原本只是轻柔相贴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时觅的唇甚至被挤压得有些变了形,她仓惶抬眸看傅凛鹤。 傅凛鹤也在看她,黑眸冷冽静冷,虽是吻她的姿势,但黑眸中并无欲望。 她越挣扎,他黑眸中的静冷就多几分,箍着她的手掌就再收几分。 他就像个猎人,冷静地看着他手中的猎物挣扎。 “傅……” 被堵住的唇呜咽着想开口,但傅凛鹤在冷冷看了她一眼后,人突然勾着她一掀,天旋地转间,时觅被傅凛鹤压在了沙发上。 时觅的手掌被傅凛鹤的手掌钉在沙发上,长指塞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但原本紧贴的唇松了开来。 傅凛鹤压着她,看着她,没有说话,黑眸还是那种又狠又厉的清冷。 时觅试着动了动脚。 她的双腿也被他屈膝压住,牢牢钉死在了沙发上。 第1541章 时觅一下有些怕,也不敢挣扎,大睁的眼睛戒慎地看着傅凛鹤。 她的眼睛向来水润,眼睛一睁大眼眶里就湿漉漉的,像小鹿眼,干净透亮,又楚楚可怜的无辜又无助。 傅凛鹤只往她那双眼看了眼,周身的狠戾便不自觉收敛了大半,紧钉着她双腿的力道也卸去了大半,但人没有起身,十指紧扣压扣着她手掌的手也没松开。 他的黑眸落在她脸上,深不见底的瞳孔看得她不自觉屏息,湿漉漉的眼睛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 “时觅。”傅凛鹤终于开口,“我不想恨你,也不想逼你,你也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 时觅的声音是紧张过后的气弱和抖颤,甚至带了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我就只是想去看看羡琳,陪陪她而已。以前我……最难过的时候她不远万里来陪我一起面对,可是现在她遇到了事我却没有陪在她身边,我……” 时觅想象林羡琳一个人被迫离开的样子,嗓音不受控地哽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喉咙涌起的哽意。 傅凛鹤眼神一时间有些复杂。 她那句“最难过的时候”一下击碎了他所有的强硬。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这段最难过的日子。 甚至是,如果他当时没有执意确定她就是沈妤,傅武均和方玉珊不会跟着沈家人到苏黎世去,他们也就不会当面羞辱她,她也不会为了断掉和他的关系而要去医院打掉孩子,他也就不会误以为她真的打掉了孩子。 或者那时他再仔细点,早点发现时觅留下了孩子,也不会造成她独自怀孕和生孩子的结果。 傅凛鹤压着时觅的手微微松动了些。 时觅也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自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羡琳曾经在我有需要的时候陪伴过我,我也想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陪伴她。” 傅凛鹤看向她:“时觅,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去陪林羡琳。只是我和林羡琳之间,我们不是二选一。” 时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个话。 傅凛鹤自嘲勾了下唇,放开了她,坐起身。 他一句话没说,从西装口袋抽出她的身份证和房卡,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一只手扯着领结,用力将它扯松了些。 时觅看向桌上的身份证和房卡,又慢慢看向他面无表情的侧脸,轻声问他:“你为什么要来南城?” “我找虐。” 冷淡而干脆利落的回应,傅凛鹤没有回头看她,径自扯开了领带,将领带扔一边。 时觅朝扔在一旁的领带看了眼,看向傅凛鹤:“我听高姐说,我出事那天你也去了现场?” 把早上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题问完。 “嗯。”依然是很冷淡的回应。 “你看到我掉河里了?”时觅问,声音很轻。 “看到了。” 嗓音依然冷淡,傅凛鹤也没有回头看她,也并不想去回忆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对他来说就像噩梦。 “你跳下去了?”时觅看着他的侧脸问。 第1542章 “跳了。”依然是冷淡没什么起伏的语气。 “为什么?”时觅看着他,问道。 傅凛鹤神色明显一顿,仿似她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他转过头看向她:“闲的。” 时觅:“……”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傅凛鹤手机恰在这时响起。 他顺手拿起,接了起来。 “傅总,您人呢?” 柯湛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是定好了五点开会吗?您现在哪儿啊?大家都在会议室等着呢。” 傅凛鹤:“……” 他完全忘了下午还有会议这一茬,头脑一发热就跟着时觅来南城了。 柯湛良没听到傅凛鹤的回复,又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凛鹤轻吐了口气:“通知下去,会议取消。” “啊?”柯湛良不确定地反问了声,这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会啊。 “我不在西城,会议取消。”傅凛鹤重申。 “……”柯湛良眉头一下皱起,“您去哪儿了?” 傅凛鹤最近的行程安排并没有出差一项。 “你不用管,有事线上联系。”傅凛鹤说,想起上午安排他查的事,“陈丽蓉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陈丽蓉是盛凯建筑事务所走账的那家叫万品集萃商贸公司的法人代表。 “刚准备会后和您当面说来着。”柯湛良赶紧道,“我重新查了上官思源女朋友陈雪丽的社会关系,她确实有个堂姐叫陈丽蓉,今年33岁,但已经结婚十年,生了一对儿女,嫁在她们老家的隔壁村,老公叫邱贵发,以前是个建筑工人,但五年前突发脑中风,偏瘫在床,连生活自理都难,一直在老家和父母一起照顾两个孩子,陈丽蓉在南城打工挣钱养家,看着和单身未婚的徐仁先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目前也无法确定这个陈丽蓉和万品集萃商贸公司的法人代表陈丽蓉是不是同个人。” “陈丽蓉现在做什么工作?”傅凛鹤问。 柯湛良:“在南城一家足疗店做技师。” 傅凛鹤:“她丈夫出事以前呢?有跟她丈夫在工地干过吗?” 柯湛良:“在她生第二个孩子之前有跟着邱贵发在海市的建筑工地做过半年小工,平时负责清理场地和做饭等活,后来怀孕后就没再做,但一直在工地里,直到快临盆才随邱贵发回了老家生孩子,邱贵发是在第二个孩子三个月大时突发的脑中风,由于没有及时救治,落下了偏瘫的后遗症,不能再干重活,陈丽蓉也就转了行。” 傅凛鹤:“她转行后去了哪里?” 柯湛良:“最初在海市,最近两年说是为了离家近一点才回了南城。” 傅凛鹤:“我记得徐仁先的调查报告有一段在海市的打工经历,你看看他们的生活轨迹是否有重合的地方,尤其是陈丽蓉在工地那段。” 柯湛良心里讶异了下,他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两个人不是老乡不是同学,老家隔了个十万八千里,一个已婚有两娃,据说夫妻感情不错,一个至今光棍,看着确实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但傅凛鹤的提醒还是让他心里打了个突,他赶紧道:“好,我马上看。” 徐仁先的调查结果还在他桌上,两份调查结果一对比就对比出了问题。 “傅总,陈丽蓉跟随她丈夫在海市工地打工那小半年时间里,徐仁先也确实在那个工地。而且徐仁先也是在海市待了几年,最近两年才回的霖城。” 傅凛鹤嘴角冷淡勾了下,假如徐仁先真的和陈丽蓉存在某种关系,这就解释得通上官思源和上官临临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两人是怎么找到的徐仁先,通过陈雪丽找到陈丽蓉再找到徐仁先,整个逻辑链就通了。 但这些只是预设了前提的猜测,两人是否真存在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你把陈丽蓉的调查结果发我。”傅凛鹤说,挂了电话。 柯湛良很快就把调查结果发了过来。 调查结果上有陈丽蓉的照片,长得和陈雪丽有几分相似,人看着很朴实。 上面有她过往的工作经历,以及现在的。 人就刚好在南城,在本市一家比较大型的足疗店做技师,收入一般,一个月也就三四千块钱。 但即便如此,她年前刚在南城全款买了套130平的四房。 南城的房价虽然没有贵得离谱,但她这一套小四房怎么着也得个130万。 柯湛良也发了语音信息过来补充:“关于陈丽蓉买房这个事,她对外的说法是她丈夫当年中风是发生在工地里,属于工伤,公司发的赔偿金到账了。” 傅凛鹤看了眼调查资料上的邱贵发最后供职的公司,嘴角又是嘲讽勾了下: “三年前就已经申请破产的公司倒是有良心。” 公司老板都还在牢里待着,哪来的赔偿金。 “所以我估计就是盛凯建筑事务所去年走的那两笔账买的。”柯湛良说,“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万品集萃商贸公司的法人代表陈丽蓉就是陈雪丽的堂姐陈丽蓉。” “我知道了。”傅凛鹤说,“你先忙其他的吧。” 说完,傅凛鹤掐熄了手机,转头看向时觅。 时觅正看着他,眉头微皱。 她有听到傅凛鹤在说什么,但没听到柯湛良那边说什么,只隐约猜到是柯湛良打过来的电话。 两人聊的什么,她不太明白,她不认识这个叫陈丽蓉的,只知道傅凛鹤似乎在查什么。 看傅凛鹤突然朝她看过来,她不由微微坐直身,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她问。 “跟我出去一趟。”傅凛鹤说。 时觅不解:“去哪儿?” 傅凛鹤:“洗脚。” 时觅:“……” 傅凛鹤已经弯身拉起她:“走吧。” 时觅手腕微微挣了挣:“我不想去……” 傅凛鹤看向她:“你不想知道上官临临是怎么买凶杀的你了?” 时觅挣扎的手一顿,看向傅凛鹤:“这个陈丽蓉和这个案子有关?” “大概率有关。” 傅凛鹤说,人已弯身,另一只手拿起他刚搁在茶几上的她的身份证和房卡,重新塞回了他的西装口袋,而后拉着时觅,直接出了门。 第1543章 傅凛鹤带时觅去了南城这家名为"足养"的浴足养生馆。 养生馆店面很大,以足疗为主,另有一些开背、按摩之类的项目,生意看着不错。 “一会儿见到陈丽蓉以后,你假装无意刷到陈雪丽的社交账号。” 车子快到足浴店门口时,傅凛鹤叮嘱。 时觅一脸茫然:“哪个?” 陈雪丽不认识,她的社交账号更是不认识。 傅凛鹤想起陈雪丽的社交账号在柯湛良刚才发过来的调查资料里,便顺口把陈雪丽的账号名称报给了时觅,是抖上的账号。 时觅打开。 陈雪丽发了不少自拍视频和工作视频。 工作视频中她有穿工作制服,和佩戴工牌胸章。 时觅一眼就认出是辉辰酒店的工作制服,她有些意外。 这个陈雪丽怎么会和上官临临扯上关系? 一个是在酒店工作,一个是在辉辰总部下属的建筑事务所,怎么会有交集? “这个陈雪丽怎么会认识上官临临?” 时觅转向傅凛鹤,问出心里的疑问。 傅凛鹤正在停车,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她不需要认识上官临临,有上官思源够了。” 那眼神就和刚才在酒店里一样,仿似她问了什么蠢问题般。 时觅本来还想问上官思源是谁,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怕傅凛鹤又用那种看蠢货的眼神看她。 反正都姓上官,又已知上官临临的父亲叫上官圣杰,时觅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上官临临就有提过家里还有个哥哥,她估计上官思源就是上官临临哥哥了。 看傅凛鹤的意思,陈雪丽估计是和上官思源关系匪浅。 心里兀自在判断时,傅凛鹤已经把车停稳。 “走吧。” 他淡声说完时,人已经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时觅也推门下车。 店门口就有工作人员,看到两人朝足浴店走来,年轻的工作人员热情朝两人迎了上来: “两位是要做足疗吗?还是做进开背按摩?” “足疗。” 傅凛鹤简单应完,已和时觅进了店面。 工作人员跟在一边问道:“两位是第一次过来吗?还是以前就来过,有指定的技师吗?” “第一次来。”傅凛鹤说,看向工作人员,“有技师推荐吗?” 工作人员推荐了几位,男性为主,没有陈丽蓉名字。 “找位有经验的女技师吧。”傅凛鹤说,转向工作人员,“有技师名册吗,我看看。” “有。”工作人员赶紧去柜台把技师名册拿了过来,递给傅凛鹤。 傅凛鹤打开,在一众技师名字中看到了陈丽蓉名字。 时觅也凑上前去假装在挑,挑来挑去最后指着“陈丽蓉”三个字和傅凛鹤商量道:“要不就这个吧,我看网上好像蛮多人推荐她的。” 傅凛鹤看了眼她手指着的名字,看向工作人员:“那就她吧,另外找一位男性技师。” 傅凛鹤从她刚才报出的那一串名字里挑了个名字。 工作人员往名册看了眼,点头道:“好的,我们这就去安排。” 而后吩咐工作人员带傅凛鹤和时觅去了个双人包厢。 “两位先在这稍坐休息一下,我们技师一会儿就到。” 工作人员说完,礼貌鞠躬后,便退了出去,还顺道将包厢门带上。 包厢里一下只剩时觅和傅凛鹤。 和在酒店套房里一样,傅凛鹤不太搭理她。 包厢门一合上,他便抬眸打量包厢内部环境,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 时觅是被傅凛鹤强拉过来的,她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什么陈丽蓉、陈雪丽、徐仁先,她一个不认识,只知道和当初她出事有关,具体怎么个有关法傅凛鹤没有解释。 第1544章 刚才好不容易开个口,他就一副看蠢货的眼神看她,时觅也被他看得很自我怀疑,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一摔把脑袋摔出问题了,甚至是把记忆摔出断片来了,忘记了什么关键信息。 时觅不太确定,努力去回想出事前是否有谁和她提起过这些人,但还没想起来,包厢门便传来了敲门声,紧闭的房门也随之被推开。 一男一女两位技师同时走了进来,礼貌地自我介绍,并且和他们打招呼。 女技师确实就是叫陈丽蓉。 时觅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人看着就是三十左右的样子,有些清瘦,神色腼腆,看着像是内向的人。 她人一按照流程介绍完,便在时觅脚边给她按摩起了脚底,做事很认真,不怎么说话,和时觅之前遇到的那些都不太一样,即使时觅率先提起话题,她也只是简单答完便没了下文。 傅凛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丽蓉,在她给时觅足底熟练上火罐的时候,闲聊般开了口:“你们做这行几年了?手法看着很老到。” “谢谢认可,算起来有四五年了。”给傅凛鹤按摩足底的男技师笑着道。 傅凛鹤:“一直在这里做吗?” “对,我从学徒开始就在这里上班。”男技师笑着道,“蓉姐比我来得晚一些,前年才过来的,之前一直在海市工作。” 时觅很是意外地看向陈丽蓉:“咦,你也在海市上过班啊?我前几年也在海市,也是最近两年才回来的。你之前在海市也是做足疗吗?” 被点到名的陈丽蓉不得不加入话题,点头道:“嗯,之前在海市做足疗,但离家太远了,孩子都在老家,一年见不着几次面,所以这才考虑回南城了。” 时觅神色更是意外:“你都有小孩了?完全看不出来呢。我还以为你没结婚来着。” 陈丽蓉显然也是喜欢听这种话的,人腼腆地笑了笑:“嗯,结婚比较早,两个孩子了,老大都读小学了。” 时觅也笑着道:“完全看不出来啊。我小孩才两岁多。” “你也有小孩了啊?” 陈丽蓉也是万分意外,之前的疏离因为孩子这个话题彻底消散,一下就和时觅打开了话匣子,话题基本是围绕孩子在聊。 她这几年没有陪伴孩子成长,聊的也是孩子一两岁时的事,聊完她也会反问时觅一句她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时觅也因为这个话题有些感触,会想起瞳瞳从出生到一岁多时的事,人也不自觉会说起那个时期的瞳瞳。 这段生活是傅凛鹤没有参与过的,时觅也没有和他聊起过这段生活。 傅凛鹤原本注意力还是在陈丽蓉身上,但在时觅怀念地说起在苏黎世带瞳瞳的那段生活时,他的黑眸已经不知不觉转向了时觅,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觅是在说完才察觉到傅凛鹤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他过于专注和沉默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地牵了牵唇,拿起手机,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陈丽蓉在给她上完足底的火罐后,人已来到她身后,边接着时觅的话聊她女儿的小时候,边给她按摩肩背。 时觅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的话,边神色随意地打开短视频软件,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然后不着痕迹地刷开了陈丽蓉的账号,并点开了她跳舞的自拍在欣赏。 陈丽蓉原本只是随意往她手机屏幕一扫,按压的动作便一下顿住,诧异看向时觅:“咦,你认识雪丽啊?” 时觅也诧异转头看向她:“你也认识她啊?” “她是我堂妹。”陈丽蓉也不避讳,很是高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上班,能力可强了。” 傅凛鹤原本还在盯着时觅看,她的话让他视线稍稍便宜,看了陈丽蓉一眼。 第1545章 陈丽蓉还沉浸在遇到堂妹熟人的惊喜中,笑着问时觅道:“你和雪丽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之前在她们酒店住过一阵,她接待的我,她人很好,一来二去就熟了。” 时觅也笑着回道,“没想到她竟然是你妹妹,好巧啊。” “是啊,好巧。”陈丽蓉也因为这层关系多了几分笑容,“说起来我和雪丽也好久没见了,之前我还在海市工作的时候她也在海市,还能约着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这两年回南城之后就见得少了,也就过年回娘家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原来陈雪丽是在海市的辉辰酒店上班。 时觅心里暗暗记下,但面上依然保持微笑:“长大了都这样,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生活了,尤其结婚以后,所有的时间基本围绕着老公孩子打转了,更难抽出时间来。” “是啊。”陈丽蓉显然也对这句话有感触,叹了口气,“尤其像我这种结婚早还生二胎的,又赶上老公出事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还需要人服侍照顾的,每天除了忙忙忙,根本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连孩子都顾不上,哪里还会有时间和朋友去吃饭。” 时觅看向她:“你老公怎么了?” “脑中风,瘫痪了。”陈丽蓉说,神色和语气看着倒没有任何悲伤怨念,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时觅神色歉然:“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陈丽蓉冲时觅笑笑道,“都瘫了几年了,习惯了。” 搓在时觅肩上的手掌并没有因为闲聊而卸下力道。 时觅也只能跟着笑笑,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显然是心里早有打算,看向男技师问道:“你们这边文创周边市场怎么样?这类小店多吗?” 男技师不太懂这一块,不确定地看了陈丽蓉一眼:“好像不太多吧?” 陈丽蓉也是不太懂的:“平时逛街好像挺少见到的。” “现在文创这么火,你们这边竟然没有吗?”傅凛鹤神色也颇为意外的样子,“我们公司最近刚推出了一款以地方景观主题的文创产品,包含景点微缩景观摆件、古建筑造型书签和地方古镇拼图、桌游等产品,在网上卖得很火,现在准备推线下店面,想找一些你们本地的商贸公司一起合作,你们这边有什么比较有口碑的商贸公司推荐吗?” 男技师神色还是和刚才一样懵,显然对这个是完全不了解的。 陈丽蓉倒是不自觉放缓了手中的活儿,神色不解地看向傅凛鹤:“这种要怎么合作啊?你们自己开店不就行了吗?” “我们公司主要是文创设计和出品为主,团队小,没有这么多人到处运营店铺,所以只能找当地的一些经销商或者商贸公司进行合作。”傅凛鹤说,“就类似于你们在旅游景区看到的一些文创店面,但因为我们人员有限,所以只能是授权的模式进行合作,店铺和店面设计由我们团队负责,我们需要统一风格,装修费用自然也是我们出,店面运营团队由你们当地的合作方组建,负责文创周边售卖即可,线上线下都可以,按照利润分成,六四开。” “就类似这种文创摆件。” 时觅配合地打开网上购物平台,随便搜了个销量破百万的文创周边给陈丽蓉看,“像这种线上线下一起卖,销量和利润都很可观。我们想做我们自己的IP品牌,所以需要铺设一些线下店面来在当地进行宣传。” 第1546章 “是的。”傅凛鹤也接过话,“所以需要挑一些比较有诚信和运作能力的公司进行合作,但南城我们初来乍到,对这边也不太了解,包括店面选址和合作方选择等,都还不是很清楚,你们是本地人,对南城比较了解,有这方面的信息推荐吗?” 男技师腼腆一笑:“我哪懂做生意的,人真没有,不过要说地方,我倒觉得古巷那边的位置不错,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铺面。” “古巷是吗?”傅凛鹤若有所思,“那我们晚点过去看看。” 时觅已经转向陈丽蓉:“陈姐,您做这一行见多识广,接触的客人各行各业,有合适的公司推荐吗?” 说完又不好意思一笑:“我们公司也还是初创公司,目前名气在线下还没有完全打出去,所以只能先自己主动联系合作方。不过您放心,我们是正规公司,线上的铺面销量和口碑都不错,这些信息网上都是可以查到的。” “对,这是我们的产品和线上店铺。”傅凛鹤把手机屏幕转向陈丽蓉,“我们的合作模式是区域代理权下放,在你们省合作的第一家公司会是整个省区的总代理商,未来别的市区或者南城要开别的分店,需要经过南城总店同意并收取加盟费,加盟费归地方总代理商所有。” “那现在加入的话需要加盟费吗?” 陈丽蓉突地开口问道,眼睛还盯着傅凛鹤电脑上的公司资料看,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文创设计公司,线上销量也很可观。 “目前不用。”傅凛鹤说,“眼下是我们在找经销商,而不是经销商找我们,又怎么会需要另外收钱?” 陈丽蓉似是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傻,尴尬地笑笑,倒没有直接接话,只是笑着道:“那我回头帮你们问问,我身边倒是有认识几个做生意的。” “行。”傅凛鹤点头,“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 说着朝时觅使了个眼色。 时觅还没拿起手机,陈丽蓉已经笑着道:“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到时有合适的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人已经拿出手机,问时觅:“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打你电话。” 时觅报了一串手机号。 陈丽蓉拨通了时觅的电话,这才按掉,按完才歉然对时觅道:“我平时不喜欢用微信,我们电话联系就好。”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不想加陌生人。 时觅也点点头道:“没关系,我也不爱用。” 和陈丽蓉互存了电话。 足疗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 陈丽蓉和男技师分别给两人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后,便告别了两人。 “有合适的人选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时觅在陈丽蓉离去前有特地叮嘱了声,“最好尽快,我们最近有不少朋友也在给我们推荐,可惜暂时还没找到特别合适的……” 她话没说完,傅凛鹤手机便很凑巧地在这时响了起来。 傅凛鹤接了起来:“喂。” 电话是柯湛良打过来的:“傅总,我来找傅董了,但没人在家,打电话也没接,发信息也没回,需要派人去找人吗?” 傅凛鹤:“之前外联部确实有推荐过几次这家公司,目前在备选中。” 柯湛良:“……” “傅总,我是说您父亲不见了……”柯湛良强调。 傅凛鹤:“你把他们公司资料再发我一遍,我一会儿看看。” “……”柯湛良一头雾水,“傅总,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傅凛鹤:“我知道了,他们周总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晚上饭桌上再聊吧,合适的话就签合同。” 第1547章 柯湛良:“……” 傅凛鹤:“先挂了,其他不用管。” 说完,傅凛鹤已经挂了电话,看向时觅:“走吧。” 时觅听着他刚才的话像是在给陈丽蓉制造危机,便接过话问道:“找到适合的公司了?” 傅凛鹤点点头:“对方诚意很足,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合适的话可以考虑签合同。” “那挺好的。” 时觅面上也表现得松了口气,不忘转头和陈丽蓉道别。 陈丽蓉明显比刚才多了些心事,像在考虑,又举棋不定。 面对时觅的招呼,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回了声。 时觅也没再理会,挥手道别后便随傅凛鹤上了车。 一直到回到车上,时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傅凛鹤转头看了她一眼,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紧张什么?” 时觅顺手接了过来,一边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一边道:“你整得跟间谍似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和你打配合,我当然会紧张。” 她甚至不知道傅凛鹤突然提文创合作是要做什么,只能依着他的眼色跟着胡编滥造,也幸好辉辰集团旗下有专做文旅的分公司,其中就包括了文创这一块的业务。 陈丽蓉的事傅凛鹤确实没和时觅提过,也没法提,他被她气得胸口疼,陈丽蓉的事就这两天柯湛良才把调查结果回报给他的,他连他和时觅的事都扯不明白,更何况要心平气和地去谈论其他人。 “徐仁先当初把你推下去以后,警方一直找不到他的作案动机和证据,当时现场混乱,意外的可能性更高,他的账户也没有任何不明来路的大笔资金,所以一直无法把他定罪。” 傅凛鹤启动了车子,边淡声道,“但前一阵在调查上官思源长期滞留国内的原因时意外发现了他以工作签证形式挂靠在秦盛宇公司。” “秦盛宇?” 时觅诧异问道,机场给她打电话的皮条客? “嗯,秦盛宇。”傅凛鹤只当她是对秦盛宇和上官思源竟有勾结的惊讶,继续道,“在调查秦盛宇公司时,我发现他公司在你出事前后有两笔大额资金没有购买任何服务和商品的情况下,转入了一家名为万品集萃的商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陈丽蓉。” 时觅一下了悟:“所以你是要确认陈丽蓉是不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 “对。”傅凛鹤点头,刚要继续往下说,时觅手机便响了起来。 时觅拿起看了眼,是刚存下号码的陈丽蓉打过来的。 傅凛鹤也看向了时觅的手机。 时觅把电话接起。 傅凛鹤悄无声息地把车靠边停下,示意她开免提。 时觅开了免提。 “时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那个文创项目,我可以加入吗?” “你想做?”时觅语气有些惊喜,“当然可以啊,你对客人的耐心和亲和力做这个肯定没问题,而且还有雪丽这层关系在呢。不过……” 时觅话音一转,语气有些为难:“这个需要以公司名义来合作,我们最近就要确定下来了,新成立个公司的话得要一个月吧?估计来不及欸……” “我有公司的。”陈丽蓉赶紧道,“不用另外注册了,我也是打算以公司形式一起合作。” “啊?”时觅声音很是意外,“你们公司叫什么啊?是你自己的公司吗?这个最好是自己名下公司,要不然到时容易出现纠纷……” “公司叫万品集萃商贸有限公司。”陈丽蓉说,“这家公司就是我的,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股东之一,天眼就可以查得到,您放心。” 第1548章 时觅下意识看了傅凛鹤一眼。 傅凛鹤也看了她一眼,平稳的黑眸并没有什么波动,显然已经猜到结果。 时觅将注意力转回手机,对陈丽蓉道:“可以的啊。不过这个还需要经过公司拓展部审核,要不你先把你们公司资料和公司人员情况发我,回头有消息了我再联系您?” “可以啊。”陈丽蓉也爽快,“那您给我个邮箱吧,我发您邮箱。” “好的。”时觅给陈丽蓉报了个邮箱地址,这才挂了电话。 “陈丽蓉就是万品集萃的法人代表欸。” 时觅看向傅凛鹤,说道。 傅凛鹤面色若有所思,但并未接话,而是沉默启动了车子。 “那现在她的身份确定了,你打算怎么做啊?”时觅不得不再次开口,“钱只是到了她手上,但不能证明这笔钱也给到了那个徐仁先吧?” “确实不能证明。” 傅凛鹤说,一边缓缓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导正回马路上,一边淡声道,“但起码有了点头绪。” “徐仁先冒死接下的活,钱却打到陈丽蓉的账户,这得多亲近的关系才会有这样的信任啊……”时觅呢喃,转头看向傅凛鹤,“陈丽蓉已经结婚有孩子,不可能是夫妻关系,总不会是什么兄弟姐妹的关系吧?” “哪个已经出嫁十年还不同城的姐妹值得这份信任?”傅凛鹤瞥了她一眼,“怀疑他们是兄弟姐妹,还不如怀疑为是她姘头。” 时觅:“……” “那得多真爱,才会把后背交给一个有老公孩子的女人……”时觅皱眉道。 徐仁先透过陈丽蓉走这笔账,这中间又涉及陈雪丽,陈丽蓉不太可能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 “真不真爱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爱才值几个钱,最后还不是全凭对方良心。” 傅凛鹤淡声说着,还冷淡瞥了她一眼。 时觅隐隐有种被含沙射影内涵了的感觉。 她不太确定,不由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正在认真开车,俊脸又紧紧有些紧绷,把车里的气压都带低了下来。 “我感觉你在阴阳我。” 迟疑了下,时觅终是开了口。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没有阴阳,就是说的你。” 时觅:“……” 她心里有点被刺了一下。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有话就直接说。”时觅把视线转向了车外,“我虽然不是什么值得你们尊重的女人,但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哪里让你不顺眼了,你直说好了。” 她说到最后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想起了过往他家人和身边人对她的态度,她眼眶还是有些不受控的红了一下。 以前傅凛鹤虽然冷淡,但没有像现在这样夹枪带棒的,这让她感觉,他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 傅凛鹤突然低声道了声歉。 时觅没有说话。 车厢里一时间有些沉默。 谁都没有再开口。 一直到快到酒店楼下时,傅凛鹤终是开了口:“有些人捆绑得深不一定非得是因为爱情,也可能是利益。” 时觅不解看向他。 第1549章 “陈丽蓉是陈雪丽的表姐,陈雪丽是上官思源的女朋友,很明显徐仁先是陈雪丽透过陈丽蓉介绍给上官思源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和爱不爱情已经没有关系。” 傅凛鹤淡声开口,却是把话题导回了她刚才对徐仁先“那得多真爱,才会把后背交给一个有老公孩子的女人……”的感慨上。 那就是陈丽蓉其实也是间接参与者了。 时觅了然,却也没再接话。 傅凛鹤也没再说话,沉默把车开进酒店地下车库,停稳,便推门下了车。 时觅也推门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电梯口走,强烈的低气压在周遭蔓延,刚才默契配合带来的短暂和谐已经消弭不见。 回到酒店套房时,瞳瞳已经醒来,正吵着要高姐手机给他们打电话。 看时觅和傅凛鹤推门进来,人便惊喜朝傅凛鹤飞扑了过去。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儿了?” 软糯嗓音委屈巴巴的。 “爸爸和妈妈有点事。” 傅凛鹤轻声应,弯下身将她抱起。 他人在瞳瞳飞扑过来的那一瞬已经收起刚才面对时觅时的所有冷冽,换上了和煦面容。 时觅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瞳瞳已从傅凛鹤怀里探出头来,不满对时觅撒娇:“妈妈和爸爸出去都不叫醒我。” “妈妈怕吵醒瞳瞳,影响了瞳瞳睡觉。下次一定叫你。”时觅轻声安抚她道。 小丫头年纪小没什么心眼,一句话就被安抚好,一个下午没吃东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转头催傅凛鹤去吃饭。 想着瞳瞳正饿着,傅凛鹤没有安排去外面餐厅吃饭,而是在辉辰酒店的自助餐厅用餐。 五星级标准的酒店餐厅,餐食和外面比有过之无不及。 时觅跟着傅凛鹤和瞳瞳高姐一起去用餐。 她人一到餐厅,吩咐了声高姐照顾好瞳瞳后,便习惯性起身去给瞳瞳取餐点。 以前都是她在照顾瞳瞳的饮食起居,哪怕后来因为工作学习忙碌不能每一餐都亲自下厨,瞳瞳每天的餐食菜谱她都会给高姐搭配好,让她让家里专门做饭的阿姨给瞳瞳做。 现在虽然出事昏迷了几个月没能照顾到瞳瞳,但她还是习惯性先去给瞳瞳去取餐食。 傅凛鹤也几乎和她同一时间去取餐食。 取了两份的时候时觅才发现傅凛鹤和她取的餐食是一模一样的。 他对瞳瞳的饮食喜好和营养搭配已经相当娴熟。 看着傅凛鹤手中餐盘里和她一模一样的东西,时觅不由朝餐桌前无聊涮洗的瞳瞳看了眼。 时觅知道,在她缺席的这几个月里,傅凛鹤把瞳瞳照顾得很好。 在两人同时把手伸向桌上同一盘的土豆牛肉泥时,指背不小心相触到的那一瞬,时觅微抿着唇收回了手。 傅凛鹤端起了那盘土豆牛肉泥,倒是平静开了口:“瞳瞳吃不了这么多,你去拿你的吧。” 说完,顺手取走了她手里端着的那两份餐食。 时觅轻轻点头:“嗯。” 转身去成人餐食自助区。 正是饭点时间,那边的人不好。 时觅没什么胃口,随便端了盘餐点,转身刚想走,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已经从身后响起。 “时小姐,真巧。” 时觅循声回头,没想着是筑界精英的伍天成,中午在机场洗手间遇到的男人。 当时他强塞了张名片给她,又有秦盛凯先行打电话拉皮条,她想不记住都难。 时觅只是客气回了个微笑,没有接话。 她倒不觉得这是巧合。 第1550章 时觅觉得现在更像是伍天成故意制造的巧合。 毕竟白天才在机场偶遇,有心留意一下,她住哪个酒店对伍天成来说,并不难查。 伍天成在花了一下午做完自我建设后,已经能说服自己接受时觅的冷淡。 因而面对时觅的客气,他也只是礼貌笑笑,端着餐盘上前,闲聊般开口道:“时小姐现在住辉辰酒店吗?” 时觅只是维持着社交场合的礼貌微笑,没有点头。 伍天成也不在意,更不绕弯子:“要等到时小姐真不容易。” 算是间接承认了他特地在这里蹲守时觅的事实。 时觅转头看向他:“谢谢伍总对我的认可,但我在机场的时候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我不接私活,伍总有合作需求可以通过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递交项目,我会亲自接手,您不用担心。” “这不太好吧。” 伍天成皱眉道。 这个水上项目虽然一直没能和秦盛凯合作成功,但毕竟是老客户了,就这么踹了秦盛凯,伍天成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着时觅很坦然:“通过公司接洽是正常流程,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这对老秦不好吧。”伍天成还是很纠结,眉头都快拧成了结。 “秦盛凯吗?跟他有什么关系?”时觅不解看向他,“我又没答应通过他接洽你们公司。” 伍天成一时间没问住。 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时觅最终定稿的方案是她亲自来找他的,那会儿她都被秦盛凯开除了。 伍天成心里忍不住把秦盛凯骂了一顿,也不知道他当时开除时觅时是怎么说的,把人给得罪狠了,现在死活要绕开秦盛凯。 “说是这么说,但我和老秦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我实在做不来,更何况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和老秦公司还是竞品。”秦盛凯为难看向时觅,“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这个项目咱们就以你个人名义签约,不经过任何公司……” “这是您和秦先生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不接私活,谢谢。” 时觅不得不再次打断了他,重申立场。 她发现和伍天成沟通实在费劲,她在机场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原则,结果他在酒店守了半天,还是想着说服她跳开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 就那么看不上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吗? 时觅没再多言,端着餐盘转身就走。 伍天成正纠结着要不要置秦盛凯于不义,一看时觅要走,本能伸手拉住时觅胳膊:“时小姐,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待遇都好说。” ---------------------- 傅凛鹤给瞳瞳取完餐点,便取过围兜给她系上,一边照顾她吃晚餐,一边抬头朝人群中寻找时觅身影,没想到一眼看到伍天成拉住时觅胳膊的模样,眉头当下皱起,给瞳瞳拿饭勺的动作也倏然顿住。 瞳瞳正坐在儿童餐椅上,满心期待地等着傅凛鹤把饭勺给她开饭,没想到饭勺伸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她不解扭头看向傅凛鹤:“爸爸,怎么了?” 傅凛鹤回神,看向她:“爸爸先去找妈妈,你先和姨姨在这吃饭。” 傅凛鹤说完,把饭勺给她,对高姐叮嘱了声,便起身朝时觅和伍天成走去。 时觅没想到伍天成会突然拉她,手腕本能挣了挣。 伍天成也很快松开了手:“抱歉,时小姐,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和时小姐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个项目,我很满意你的设计方案。” 时觅看他纠缠得厉害,不得不暂时松了口:“你先把项目资料发我吧,不过如果确定要接下贵公司项目,还希望伍总到时能按我们公司的流程来。” “啊?”伍天成皱眉,“还要项目资料做什么?我们直接签约完全OK,我对你的设计方案没有任何意见。” 时觅:“……”这么豪横的吗?不用出方案直接签约? 时觅不确定地和他确认:“直接签约?” “对。”伍天成点头,“合同我已经带过来了,设计费用在时小姐以往市场价的基础上再提价20%,别的条件时小姐任开。时小姐同意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签约。我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时小姐能全面跟进项目施工。” 伍天成说话间,已经从手肘提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合同,递给时觅。 时觅下意识看向合同,“筑界精英南城水上项目“凌波雅居”(暂定名)建筑设计合作协议”字样落入眼中时,时觅本能把手伸向合同,想看看合同内容,没想着指尖还没碰到,合同便被从身后伸过的一只手给抽走。 “抱歉,她不接。” 傅凛鹤冷淡的嗓音跟着从身侧响起时,那份合同便被扔回了伍天成手中。 伍天成面色当下一沉,看向傅凛鹤:“傅总无权替时小姐做主。” “那伍总不妨看看,这件事我做不做得了她的主。” 傅凛鹤说完,一只手端过时觅手里端着的餐盘,一只手握住她手腕,拖着她便回了座位。 时觅被他拖得踉踉跄跄。 人一坐下,便不解看向傅凛鹤:“干什么啊,先看看合同内容再说啊。” 傅凛鹤冷眸一下扫向她:“你想接?” “……” 时觅被他的冷眸看得一下顿住。 “我想看看合同是什么样子。”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道,“他说条件由我任开,设计费用在我原来市场价的基础上再提价20%,我觉得可以进一步接洽看看。” 傅凛鹤看向她:“你就那么缺钱?” 时觅:“……” “钱只是一方面。”时觅试图和傅凛鹤解释,“主要项目是我感兴趣的水上古风建筑,我想试试。” “你是真的想试试还是想借着这个项目,光明正大地留在南城?” 傅凛鹤突地道。 时觅:“……”她根本没想过后者。 傅凛鹤看她呆愣住,很冷淡直接地对她道:“我不同意你接这个项目。” 第1551章 “可是这个合同没坑的话,项目接下来对公司发展是有助益的啊。”时觅试图和他讲道理,“伍天成虽然不好说话,但筑界精英的项目一般都是地方的大项目,能成功接下来的话,对公司发展并没有坏处。” 没想到话音刚落,便见傅凛鹤冷淡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爱那破公司了?” “……”时觅有点被他轻视公司的态度气到,“公司再破那也是所有人一起努力才有的现在。” 傅凛鹤轻嗤了一声:“他们那样对你,你还要当宝一样维护。” 他说着看向时觅的眼睛:“时觅,你对每个人都能这么宽容,为什么就偏偏要对我这么残忍?” 时觅:“……” 那是因为唐少宇对她只有恩啊。 在她还只是个学生,又脱离职场两年多的时候,他没有因为她是新人而把她拒之门外,甚至屡次把重要的项目交给她独立设计,这份信任和认可对于早已深深陷入自我怀疑的她来说,就像是溺水时递过来的浮木,让她重新活了过来,重新相信自己和认可自己。 正是因为对唐少宇的这份知遇之恩的感激,所以当初在唐少宇极力邀请她加入国内团队、希望她能帮忙把新公司名气打起来时,行动上的拒绝才变得万分艰难。 “我只是想……” 时觅刚想开口解释,傅凛鹤已经端过一旁的营养汤,“咚”一声放在她面前。 “你不用解释。”傅凛鹤平静开口道,“我有今天是我活该,我就不该遇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时觅眼眶一下热了起来。 眼泪以着完全不受她情绪控制的方式汹涌涌了上来,时觅抿住嘴,假借低头喝汤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因为有话要聊,也不想当着瞳瞳的面起争执,他们并没有坐到瞳瞳和高姐那一桌,而是隔了小段距离。 但高姐一直有在留意时觅和傅凛鹤这边,她还是敏感察觉到了时觅的情绪变化,不由担心朝低头喝汤的时觅看了眼。 时觅的头发没有扎,及腰背的长发随着她低头喝汤的动作全部披散了下来,她没有把头发勾开,高姐看不清时觅的神色,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 傅凛鹤正在看着时觅,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被一闪而过的懊悔自责和痛苦撕开了一道裂缝,但又很快被掩饰回去。 “对不起。”傅凛鹤和时觅道歉。 伤害她并非他的本意,但看着她为秦盛凯开脱的样子,对比她一次次推开自己的残忍,气怒的话便这么脱口而出。 这不像他,刺痛她反噬到他身上的痛只会千倍万倍地长。 傅凛鹤不知道他怎么也变成了他最鄙视的样子。 他这辈子还从没像这两天这样失控过。 时觅已经抬起头来,尽管眼眶还有些微红,但人已经压下刚才傅凛鹤那句话带来的情绪波动。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看向傅凛鹤:“你不用道歉,这个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如果说当时我能坚定选择不回国,不接下国风度假村项目和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的职位,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是我打扰了你,我很抱歉。” 她嗓音和平常一样,是轻柔平和、心平气和的。 但傅凛鹤做不到她的心平气和。 她假设的种种像一把把尖刀,一点点地往他心口刺。 每一个如果,都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时觅。”他终于开口,“我宁愿你和我吵,和我争,甚至是和我哭和我闹,和我互刺,也不想看到你心平气和的样子。” 时觅愣住,本能看向他。 “你从来就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吵,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傅凛鹤说,“很多时候我更宁愿你能和我酣畅淋漓地吵一架,把你的委屈、你的难过、你的不赞成都吵出来,就像你发现我是国风度假村项目的幕后投资者那次那样,直截了当地把你的情绪宣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心平气和。” “可是……”时觅嗓音顿了一下,有些迷茫,“从小到大,哭闹争吵只会招来更大的厌弃。” 傅凛鹤心脏因为这句话刺痛了一下。 他想起她从不被爱的童年,想起她当初想发给他的那封信里说的,“我是被捡来的,那时我妈也并不想留下我,是我无路可去,死乞白赖地哭着求我爸才留下的我。我有家,却也没有家,从小到大,我其实很想感受一次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 傅凛鹤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倾身,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时觅。 时觅微僵住。 “对不起,每个人成长环境不同,我不该以我的成长角度来苛责你的处事之道。”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可是时觅,在你曾经留给我的那封来不及发出去的信里,你说你有家,却也没有家,从小到大,你其实很想感受一次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以前结婚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也想学着好好去爱你,想给你一个家。” 时觅僵住,大睁着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傅凛鹤,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盈满泪水,人是失神的,怔怔地看着傅凛鹤。 傅凛鹤也看向了她,看着她眼眶慢慢溢出的泪水,抬起指背,轻拭她眼角的泪水。 时觅却像触电般,一下惊醒,头本能地后移了一下,整个人是震惊而慌乱的。 她认识傅凛鹤这么多年,结过婚,也生过孩子,离了婚,也因为一些事反反复复纠缠过很久,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爱这个字眼,甚至连喜欢都不曾说过。 在她曾经还为爱不爱纠结的年纪里,她设想过很多种傅凛鹤选择她的可能,他对她有好感,她的不吵不闹适合做妻子,他刚好到了结婚的年纪他恰好需要一个妻子,她意外怀了他的孩子他需要负责等等等,每一种可能性都符合他的性子和行为处事。 在她后来发现他是国风度假村项目的幕后投资人、她还是逃不开他的生活圈子她为此崩溃的时候,她曾问过他,他喜欢过她吗,他没有回答,她问他对他来说,是不是和谁结婚都不重要,他说是,他的答案就为她对那段婚姻的猜测标上了完结注解。 第1552章 她接受了她是他的退而求其次的事实。在出事之前,当她接受傅武均让她离开傅凛鹤的要求却被他强行阻拦下来、她发现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离后,她甚至已经决定认命,不和他抗争了,就这么和好,然后和以前一样,相敬如宾地共同把瞳瞳抚养成人就好。 从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她就放弃了她所有的期盼和感受。 是重活过来以后,这种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经历才让她发现,后半辈子还那么长,如果她又回到当初那种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那么长的岁月,要怎么熬完? 早上高姐说起她出事后傅凛鹤的癫狂和失控,她有想过去和他求证是不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每一次的沟通,都被他的冷淡和嘲讽打断。 在她又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傅凛鹤却突然告诉她,他想学着好好爱她,想给她一个家,时觅一时间脑袋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突然的提议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甚至忍不住会想,他突然告诉她,想学着好好爱她,是不是因为她成了沈妤? 但纷乱的大脑让她连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丢失。 她知道她应该感动,她想感动,她鼻子甚至因为他在她耳边的温柔软语而发酸,但莫名委屈的情绪又掺杂在心口。 如果是在他们刚结婚之时,他这样告诉她,该有多好。 或者在她提离婚的那个晚上,他这样告诉她,该有多好。 可是在她已经练就了一身盔甲、已经无坚不摧的时候,他这样告诉她,她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大睁着的眼睛无措看向傅凛鹤。 “对不起我……” 时觅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张口便成了习惯性的道歉,但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时觅明显感觉到傅凛鹤轻搂在她后背的手臂一僵,而后抽回了手。 她下意识看向傅凛鹤,却看到傅凛鹤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并在她眼神撞上的那一瞬,他自嘲地摇头笑笑。 “抱歉,是我冒昧了。” 而后,他放开了她,坐回自己的座位,端起桌上的饮料,一饮而尽,面色又慢慢恢复刚才的静冷疏离,眼睛也没看时觅,而是转向了一边。 时觅看到他剧烈起伏的喉结,视线在他起落的喉结上停了停,慢慢看向了他。 “傅凛鹤。”她哑声开口叫他名字,但名字一出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刚才轻拥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话的温柔反复在脑海中重演,与他现在的冷静疏离形成两个对比强烈的反差。 她没有给到他及时的回应,他也没有给到她多一点的耐心,不过短短一瞬,两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惯常的相敬如宾的客气中。 “你先吃饭吧。”傅凛鹤已开口,“我去拿点东西。” 话完时,人已起身去取餐点。 偌大的座位一下只剩下时觅一人。 那边一直独自吃饭的瞳瞳吵着要高姐抱她过来,时觅端起桌上没剩多少的餐点起身过去找她。 第1553章 瞳瞳一直在专心干饭,并没有留意到时觅和傅凛鹤发生什么,看到时觅回来,她很是开心,嘟嘟囔囔地冲时觅喊了声“妈妈”,嘴角还沾着土豆泥。 时觅冲她露出一个笑,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干净,眼睛虽然是在看着瞳瞳,但神色是有些恍惚的。 高姐不由担心地问了她一声:“没事吧?” 时觅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傅凛鹤已经端了餐点回来,挨着瞳瞳在时觅对面坐了下来。 他虽没说话,但给时觅带了份餐后水果回来,一声不吭地把水果拼盘放到了时觅面前。 时觅从来没有否认过傅凛鹤是个好男人。 他做事总是处处周到。 她也曾深深着迷于他的细心周到。 她想起当初决定和傅凛鹤离婚的原因,其实她和傅凛鹤之间从来就没有大的矛盾,只是他太忙了,他们之间的沟通少得可怜,两人间的相处也总是像隔着层雾,她走不进他的世界,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忍受不了的生活,她爱他,她也愿意花更多时间去尝试改变。 但是她的家人不断瞒着她找他的家人,方玉珊和傅武均一直以来的看她不上,每天不是在微信里话里话外地阴阳挑刺,就是来家里教育她,她每天心里压力巨大。 后来偶然从傅凛鹤和傅武均的谈话中得知傅凛鹤心里住着一个沈妤,他一直在找她,他当初之所以着急和她结婚不过是因为他爷爷弥留之际想看到他已经放下了对沈妤的执念、想看到他和正常人一样结婚,而她的出现恰好成了他成全爷爷遗愿的契机。他们家人最初愿意接受她也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她去成全老人家的遗愿,但在他们心里,却是只把她当成让老人家走得安详的工具而已。老人家走了,她就该识趣退位,把傅凛鹤妻子的位置还给沈妤,或者其他人,甚至为了避免她生下孩子鸠占鹊巢,方玉珊还处心积虑地打掉了她的孩子。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时觅喉咙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 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是方玉珊暗中做的手脚,但是傅武均和傅凛鹤的这场谈话才让她决定离婚重新开始的。 她虽出身平庸,却也有自己的骄傲,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工具的事实,也不想一直背着鸠占鹊巢的骂名在傅武均和方玉珊的轻视下死乞白赖地留在傅家,从小到大,她从来就不习惯去争,因为她从来就没有争赢过什么。丁秀丽和时飞不喜欢她,她曾经为了得到他们的喜爱,卑微过,讨好过,也哭过,闹过,但都没有用。不被喜欢就是不被喜欢,没有理由。 她的经历告诉她,当一个人不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所以他们不想要她,她只能选择也不要他们。 而对于傅凛鹤,她爱他,但他心里有别的人,她只能选择成全和祝福,而且离婚也可以断了她家人对他无休止的吸血和打扰,她也可以摆脱他家人的管束和打压。 但哪怕他不爱她,以他的责任心他也断然不会主动离婚,所以只能她主动来开这个口,而当时的他也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好”的,也才会让她觉得,他其实心里早已想离婚,只是没法开这个口而已。 当初离婚的原因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现实碾压得粉碎。 时觅知道,从她成为沈妤开始,那些她当初不得不选择离开的原因都不会再存在。 她的人生会因为她变成沈妤而开始被所有人接纳和欢迎。 而她作为时觅的过去和委屈在他们眼中也都可以一笔勾销,过去了。 傅凛鹤说他想学着好好去爱她,想给她一个家,却不是他爱着作为时觅的她,曾经的她。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的这份期盼里,是因为她变成了沈妤才有,还是因为她曾经那封信透露的心声而想成全她,亦或是掺着瞳瞳的成分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抗拒去探究。 可能因为年幼时总是在乞求家人的爱,所以潜意识里才希望,她得到的爱是因为对方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她乞求以后才给予的施舍,尤其在她已经不需要以后。 手中的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汤,时觅心情复杂,一直没吭声。 傅凛鹤也一句话没说。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饭,而后一起离开。 在不远处吃饭的伍天成一直在留意时觅和傅凛鹤这边。 他没忽略两人之间的那种生疏客气,和上一次过来时的亲昵完全不一样。 伍天成心里奇怪,他对时觅的感情生活并不关心,毕竟已经是名花有主的女人,他对横刀夺爱没兴趣。 但如果对方是单身,他不排斥和时觅进一步接触的可能。 她的设计风格很对他的胃口。 一个和他有着相同审美的女人等于他们或许会拥有相似的灵魂,伍天成是乐意为找到一个相似的灵魂多花点心思和时间去了解的。 因而在看到两人离开餐厅后,伍天成给苏特助打了个电话,询问时觅的感情状况。 “时小姐几年前就离婚了啊。”苏特助回道,“伍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事。” 伍天成淡声应着,直接挂断了电话,而后起身离开。 ----------------------- 因为瞳瞳嚷嚷着要出去玩,时觅和傅凛鹤餐后一起带着瞳瞳在酒店附近的公园散了会儿步,九点多才回到酒店。 时觅带瞳瞳去洗漱,傅凛鹤回了房间。 自从时觅被找回以后,顾忌到她身体弱,傅凛鹤很少让她带瞳瞳洗漱,平时都是他给瞳瞳洗漱为主。 因而对瞳瞳来说,妈妈已经好久没有给她洗过澡了。 今天看到时觅来给她洗,她格外兴奋,又有些委屈:“妈妈好久没给我洗过澡了。” 瞳瞳的话让时觅心里发酸,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出事,瞳瞳那么黏她和那么爱她,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是怎么过来的。 第1554章 时觅倾身抱了抱瞳瞳,低声和她道歉: “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自己,让瞳瞳为妈妈担心了。” 瞳瞳虽然有点懵,但还是乖巧地抱抱时觅道:“没关系的,妈妈。” 傅凛鹤刚好拿了瞳瞳的浴巾推门进来,看到突然相拥在一起的母女,看了时觅一眼。 时觅略微尴尬地放开了瞳瞳。 瞳瞳已经兴奋冲傅凛鹤招手:“爸爸。” 傅凛鹤拿着浴巾走向她。 “洗完了吗?”他问,人是对着瞳瞳说的。 瞳瞳点点头:“嗯,洗好了。” 傅凛鹤弯腰用浴巾给她裹住,把她从水里抱起。 “爸爸先带你去吹头发。”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完,人已抱着瞳瞳出去,全程没有和时觅有任何的眼神或者言语交流。 时觅沉默地把浴室收拾干净,这才出去。 傅凛鹤正在房间里给瞳瞳吹头发。 时觅本不欲进去,但瞳瞳已经看到了她,冲她招手叫她。 时觅走了进去。 傅凛鹤已经“啪哒”一声按掉了电吹风,对瞳瞳说了句“你先和妈妈在房间后”便走了出去。 他从时觅身边擦身而过时,视线也是没有任何偏移的,就像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和刚才在餐厅里上前拥抱住她和她道歉的温柔是截然相反的两副面孔。 刚才温柔的那一面停留的时间有超过一分钟吗? 时觅恍惚想了想,并不太确定。 她只知道他的转变太突然,她当时怔忪得厉害,还没来得及去厘清自己的思绪,他就收回了他所有的温柔,重新变回那个像隔着千万重远山的傅凛鹤。 他对她,似乎总是少了点耐心。 时觅没有说话,也没有因此而失落或者难受什么,人是平静的。 她安静地哄瞳瞳入了睡,这才起身出去。 傅凛鹤在客厅里,正在处理工作,看到她出来,他头也没抬。 时觅扫了一眼四周没看到自己的身份证和房卡,不得不看向傅凛鹤:“我想回房休息了。” 傅凛鹤没说话,但一声不吭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她的房卡和身份证,“啪”的一声扔在了茶几上。 “谢谢。” 时觅低声道了声谢,弯身把身份证和房卡收起,又转身朝瞳瞳房间看了眼,迟疑了下,轻声问他道:“我能……把瞳瞳抱去我那儿睡吗?” “不行。” 很干脆利落的拒绝,傅凛鹤头也没抬。 时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高姐从瞳瞳房间出来看到时觅拘谨地站在傅凛鹤面前,神色看着有些局促,眼眶也微微发红,不由朝她看了眼。 时觅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轻抿着唇,两只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犹豫。 反倒是傅凛鹤没了什么耐心,冷淡抬头问他道:“还有事吗?” 时觅看着他冷淡的俊脸,终是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而后转身去推她的行李箱。 她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处。 高姐心疼她,赶紧上前帮忙道:“我帮你吧。” 说完,人已经推着行李箱开了门。 时觅轻声和她道谢。 “没事,应该的。”高姐说,把门关上前,她忍不住偷偷朝傅凛鹤看了眼。 这样的傅凛鹤都让她惧怕。 第1555章 “没事,应该的。”高姐说,把门关上前,她忍不住偷偷朝傅凛鹤看了眼。 这样的傅凛鹤都让她惧怕。 门口的视角高姐只能看到傅凛鹤冷淡的侧脸。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 高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敢多嘴多问什么,只能担心地送时觅回她的房间。 时觅面容很平静,又像在走神,一路上没有说话。 她的房间就在斜对面,不远。 一直到时觅刷开了房门,她终于开了口:“高姐,行李箱给我吧,瞳瞳就麻烦您多照顾了。” “我帮你推进去吧。” 高姐说着,不等时觅应,便把行李箱推进了屋。 “谢谢高姐。” 时觅轻声道谢,把房卡插进卡槽,原本黑暗的房间骤亮。 高姐把时觅行李箱推进屋,却没有马上离开,只是欲言又止地假借帮时觅整理床榻。 时觅约略知道高姐在担心什么,她放心不下她。 这样的认知让时觅有些暖。 “高姐,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时觅对高姐道。 高姐担心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劝她道:“瞳瞳我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 又怕她因为傅凛鹤拒绝她带瞳瞳睡的事多想,又接着补充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带孩子睡觉多少会有些睡不安稳。傅先生估计就是担心影响了你休息才拒绝的,你别太放在心上。” 时觅嘴唇微微抿起,静默了会儿,看向她,轻声问道:“如果他真是这样考虑的,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反而要以这种方式拒绝呢?” 高姐被问住。 “有时候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我们似乎总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去沟通一些核心问题,每一次的沟通都莫名地夹着火药味。有时候他的表现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可是我进一步和他求证的时候,他又说不是。我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得到过任何我想要的答案,所以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给他套上了他爱我的滤镜,还是他的所有言行只是责任作祟。” 时觅说道,声音是那种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平静。 “那傅先生肯定是爱你的啊。”高姐忍不住接话道。 “爱是什么样子啊?” 时觅转向高姐,问道,“我和他之间,婚姻那两年,相敬如宾。可是离婚后重逢这一年里,我们之间只有剑拔弩张。我想象中正常的夫妻关系虽然会有争吵,但是也是可以嬉笑怒骂,可以撒娇,可以耍小性子,可以被哄,也可以哄人的。可是这些,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 “啊?”高姐一下有些迷茫,“没有过吗?” 她记得时觅失忆期间和傅凛鹤挺像小情侣的了啊。 那时的两人也没有任何的剑拔弩张,每天就是腻歪的小情侣。 反倒是出事之前的时觅和傅凛鹤才是基本都处在剑拔弩张状态中的,就和现在一样。 高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只能本能看向时觅。 但时觅只是摇头笑笑,转开了话题:“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第1556章 在看过今天傅凛鹤在机场候机大厅和刚才套间里对时觅的冷漠甚至是绝情后,高姐没办法安慰时觅说傅凛鹤不会的。 她和傅凛鹤认识也就这几个月。 她见识过傅凛鹤因为时觅的失踪癫狂的样子,也见过他宠时觅成魔的样子,可是既然这么爱,怎么又能说伤害就伤害呢? 高姐想起她的丈夫,他们也是年少时就恋爱结的婚,五年爱情长跑到后来水到渠成的结婚,生子,也曾如胶似漆过,但是当激情褪去,出轨、酗酒、家暴,她丈夫一样没落下。 当年曾抱着她说舍不得让她吃苦的男人,当他不爱了以后,他的拳头却一拳一拳地全打在了她身上。 她理解不了她的丈夫,同样无法理解傅凛鹤的态度骤变。 一个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相恋结婚了十几年的男人尚且如此,对于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傅凛鹤,她又怎么敢对他的人品打包票。 因此高姐不敢多劝,只能抱了抱时觅,对她说:“我不懂得怎么劝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是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幸福。” “谢谢您,高姐。” 时觅真心和她道谢,而后看向她,“我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别熬太晚。” 高姐点点头,又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开。 傅凛鹤还没睡,人正靠坐在沙发上,头微微仰起,看着天花板,动也不动,神色疲惫而空茫。 听到开门声,他突然开了口:“她休息了?” “嗯。”高姐轻声应,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 傅凛鹤并没有转头看她。 “她没事吧?”他问,人没有看向高姐。 “没事。”高姐说,朝傅凛鹤看了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傅先生,我知道我不该多嘴,可是看着你们两个现在这样,我也难受。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呢?以前觅觅没恢复记忆的时候不都挺好的吗?怎么她一变回以前的觅觅,你就不爱了呢?” 傅凛鹤嘴唇抿了抿,没有说话。 高姐看傅凛鹤没反驳,又忍不住大了大胆子:“今天在候机大厅那里看到你这样对觅觅,我一个外人看着都难受,更何况是觅觅自己。以前我听羡琳说过觅觅的事,她自小到大就没有人疼过她,爱过她,甚至连哄一下她的人都没有,和你结婚最后也以离婚收场。结婚的时候是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还是一个人,除了我们这些外人,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好不容易你和她终于重新走到了一起,这才好了没几天,结果她一恢复记忆,你又对她这样。明明她没有以前记忆的时候,你就能对她这么好这么有耐心。为什么一恢复记忆,就只剩下冷淡了?难道恢复以前记忆的她,就不值得你爱了吗?” 话到最后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高姐声音已经忍不住有些哽了。 她不理解,非得是一张白纸的时觅才配得到傅凛鹤的耐心和爱吗? 时觅一旦恢复成拥有过去的时觅,她就不配了吗? 傅凛鹤薄唇依然紧抿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去反驳她,也没有和她解释什么。 但高姐看到了他喉结的剧烈起落,以及他的俊脸越崩越紧。 高姐也不知道傅凛鹤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再追问,看他没有说话,不得不开口道:“我先回去看瞳瞳了。” “你去休息吧。” 傅凛鹤终于开口,嗓音是冷淡的,但没有责备。 高姐也不敢再多说,留下一句“您也早点休息”后便赶紧回了房。 第1557章 时觅在高姐离开后并没有睡。 酒店房间很大,空荡荡的。 时觅打量着空荡的房间,心里也是空荡荡的,说不上什么感受。 她从昏迷中醒来不过一天多,可这一天多的时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和以前一样,没有人在意她好不好,经历这么一场生死,她有没有怎样。 尽管她自小已经习惯,但或许是夜深容易多想,看着这空旷陌生的房间,时觅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怆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讨喜。 从小到大她甚至不知道被人哄着疼着宠着是什么感觉。 别人的人生是酸甜苦乐什么滋味都有,但她的人生,似乎总是少了一味甜。 大多数时候,她到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为了体验人生的苦和嗔的。 时觅已经很多年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更没有再因为这个事实而自怨自艾过,也没敢去和任何人对比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高姐提起了这个话题,加上夜深人静,房屋空荡,这些许久没出现过的负面情绪重新涌了上来,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她想通过洗澡转移注意力,把这份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的失落感压下,但在“哗哗”急流的水声里,她越是不想去想,那种自小就和别人不一样的失落感越在心底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过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而已。 “哗哗”的水流声没能将心里这份低落驱散,时觅沉默地淋着热水,但人没有挪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水雾弥漫的浴室,努力让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 一直以来,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靠着这样的沉默独处,慢慢让自己与自己和解。 以往在家里还有浴缸,可以在浴缸了坐一晚上慢慢沉静下来。 现在在酒店,她不习惯去用酒店的浴缸。 隔断玻璃门上晕染的水雾给铺上了一层湿滑,时觅只能借着在水雾中无意识的写写画画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起伏的心绪终于得以平缓时,门口却响起了门铃声。 门铃声在深夜的酒店显得尤其突兀,稍稍把时觅拉回现实。 她关了花洒,取过睡衣船上,这才走向门口。 “谁啊?”时觅问。 “是我。”傅凛鹤淡冷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时觅本欲开门的动作一顿,问他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外没有说话。 “我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时觅说,放弃了开门的动作,转身就要走。 身后突然传来刷卡声,伴着门锁骤然打开的声音,时觅诧异回头,却见房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 傅凛鹤站在门口,一只手拿着房卡,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你……” 时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下午开房的时候明明就一张房卡。 “我去找前台要的卡。” 似是看出她的疑问,傅凛鹤简洁利落地回答了她的疑问,人也已推门走了进去,并顺手将房门给推合上。 第1558章 “……”时觅看了眼他手里的房卡,而后看向他,“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休息。” 傅凛鹤说,转身把房卡扔在桌上,便开始脱外套。 “那我过去和瞳瞳睡。” 时觅说,拿过一旁的外套,转身就要出门,手臂突然被扣住,她整个人被拽着半转了个身,而后被推抵在了玄关墙上。 时觅仰头看傅凛鹤。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压扣在墙上,一只手按压着她的肩膀,正垂眸看着她,俊脸面无表情。 “你就非得惹我生气?” “我没想惹你。”时觅抬头看他,“我只是想休息。” “有我在就不能休息了?”傅凛鹤讥诮反问。 时觅抿了抿唇:“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傅凛鹤莫名就觉得憋得慌,他一直想好好说话,但每次一看到她这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模样,话到嘴边就忍不住变成讥诮。 “你不乐意你就骂我啊。”傅凛鹤说,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勾抬起,“吵架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时觅看向他的脸:“我不想吵架。” 傅凛鹤:“可我想。” 时觅:“……” 她把手伸向他:“把你手机给我。” “……”傅凛鹤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塞她手心。 时觅拿起便拨了前台电话。 前台很快接起。 “您好,请问你们酒店现在有什么无理取闹的客人吗?” “啊?”前台那边有些莫名,也不知道是傅凛鹤的电话,“女士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如果有,麻烦通知一声。”时觅说,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很平和,“你们傅总想亲自处理。” 前台:“……” 但还是弱弱地回了一句:“有的……” 时觅手压着话筒,看向傅凛鹤:“傅总,您发挥的机会来了。” 傅凛鹤被她气笑,把手机从她掌心抽走,对着电话那头淡声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处理就好”后,便挂了电话。 “那些人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他说,视线慢慢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又看向她眼睛,“明明就不会吵架,怎么就这么会气人?” 黑眸依然凌厉如鹰隼,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时觅依然还是不太能直视这双眼睛。 她微微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我从来没有主观想气过谁。”时觅说,“傅总是自己气自己吧。” “嗯,我有大病。” 傅凛鹤很干脆利落地接过了她的话,掐着她下巴的手再次将她的脸端正面向他,却只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时觅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只能顺着他的话道:“你是真的有大病。一会儿脸臭得跟谁欠你几百万似的,一会儿又莫名其妙跑过来。” “几百万倒是小事了。”傅凛鹤说,视线在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皮上停了停,而后看向她眼睛,“哭了?” “没有。”时觅直接转开了脸,“洗澡太久,把眼睛泡肿了。”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洗的是澡,还是眼睛?” 时觅:“都洗。” 话完便见傅凛鹤嘴角嘲讽勾了勾,压制住她手腕的手掌倒是松了开来,长指在她还湿垂在肩上的头发撩了撩。 “大半夜洗头,也不怕感冒。” 念叨完,傅凛鹤压制住她肩膀也松了开来,转身看向洗手台。 时觅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从衣柜里取出刚晾挂起来的干发巾,侧头擦头发。 傅凛鹤转身走进浴室,拉开洗手台柜,弯身拿起柜子里的吹风机,朝沙发走了过去。 时觅看着他把吹风机插入插头,并打开试了试温度,而后抬头看向她:“过来。” 第1559章 嗓音是硬邦邦的。 时觅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自己吹就好。”她说。 傅凛鹤没说话,手中的吹风机晃了晃,示意她自己过来吹,而后放下。 时觅起身过去。 人在沙发上坐下,拿过吹风机,安静地在一边吹。 傅凛鹤也没说话,拿过手机看信息。 时觅头发长,发量也多,又是需要打理的卷发,需要一边吹一边用手卷着往外吹,没一会儿手臂就开始微微发酸,翻搅头发的动作就不免慢了些。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放下手机,上前就推开了她翻搅头发的手,另一只手就从她手中取过了电吹风。 时觅伸手想拿回,还没碰到电吹风,傅凛鹤已经冷冷提醒道:“既然知道我有大病,还要惹我?” “……”时觅抬头看向他,“那我更不能虐待病人了。” 说着伸手就要抢过电吹风,被傅凛鹤一巴掌拍了下来。 “别乱动。”傅凛鹤淡声道,“你以为精神虐待就不算虐待了?” 时觅:“……” 傅凛鹤没再搭理她,三下两下便给她吹干了头发。 他把吹风机放下时,已经开始解领带,边吩咐她道:“你给前台打个电话催一下,我衣服到了没有,我要洗澡。” 时觅看向他:“你自己不能打吗?” “不能。”傅凛鹤再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我给你吹头发,你帮我打个电话怎么了?” 时觅看了他一眼,虽然吹头发这一行为她是被胁迫的,但到底是受惠一方,她没法理直气壮地去怼傅凛鹤,不得不拿过他的手机,帮他打电话给前台。 傅凛鹤则是开始准备洗澡,完全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 时觅打完电话,看傅凛鹤已经走进洗手间,便对他道:“前台说衣服已经让人送上来了,一会儿就……” 话没说完,门口便响起了门铃声。 时觅过去开门。 是前台那边把烘洗干净的新衣服送过来了。 傅凛鹤临时决定飞的南城,没有带任何行李,临时吩咐前台那边帮忙置办的。 时觅和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身把傅凛鹤的衣服放在洗手间门口桌上,便对傅凛鹤道:“衣服我给你放桌上了……” 我去瞳瞳那边了。 她甚至没有说下一句,半合着的浴室推拉门突然被拉开, 傅凛鹤带着水汽的手已经从浴室伸了出来,拽住她肩膀,一下就把她拽进了浴室里,浴室门也随之“碰”的一声被推合上。 浴室里水汽氤氲,傅凛鹤光裸的上半身在水雾弥漫下,肌理分明的薄肌线条若隐若现。 时觅只瞥了一眼,便急急背过了身。 “你干嘛?”她问,试着转了转被抓着的胳膊,但没挣开。 “你不能走。” 傅凛鹤淡冷的嗓音在缭绕的水雾中响起。 “那我在外面等你。”时觅说,想挣开,依然没挣动。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傅凛鹤讥诮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他没在意她是否背对着他,依然平静搓洗着身上的泡沫,悬挂的喷头水声“哗哗”作响,飞溅的水花也溅到了时觅身上。 “我衣服会被打湿。” 时觅试图和他讲道理,但换来的只是他漫不经心地回怼:“那就脱了。” 时觅:“……”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傅凛鹤。 傅凛鹤也不理她,除了紧扣着她肩膀的手掌没松开,人就和往常一样,平静地仰头任由水流冲刷过满是泡沫的头发。 时觅拼命想挣扎,但除了被飞溅的水花弄得更湿外,她根本挣开不了半分。 他钳制住她的手掌跟上了锁般,完全撼动不了半分。 “傅凛鹤,你到底想怎样?” 时觅挣得满头满脸的水花,气急回头看他,却在看到他的身体时,又不得不背过身。 傅凛鹤看着她耳朵冒起的红晕,“啪”一声关掉花洒,边抓过一旁的浴巾擦洗湿发,边对她道:“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时觅紧抿着唇不说话,她没有他这么坦然。 “你到底要怎么样?”她问,试图冷静。 “想和你吵架。”傅凛鹤答得毫不讳言。 时觅:“……” “那你起头吧。”她说。 傅凛鹤:“……” 时觅转过身,仰头看向他:“你不是要吵架吗?你吵啊,我陪你吵。” “……” 傅凛鹤黑眸看着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赌气眼神,他哪里知道怎么和她吵架。 明明憋了一肚子气,但看着她这张脸,他甚至连起头都不知道起头。 哪有人吵架还要先通知一声,我要吵架了,你先开始,我来接招的? “你就不会反击吗?”傅凛鹤问,“之前怼傅武均怼方玉珊怼上官临临不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一到我面前就哑火了?” 时觅抿了抿唇:“谁在你面前能不哑火……” 傅凛鹤:“那是你没本事。有本事的人早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时觅:“我本来就没本事。” 傅凛鹤:“……” 这哪是吵架,白旗举得比他嘴还快。 “算了。”傅凛鹤推了推她,“去把湿衣服换掉。” 而后人便推着她出了浴室,这才松开了扣在她肩上的手,取过她刚才用的干发巾,就擦了起来。 他腰间只披了件浴巾,险险遮住重点部位。 其实傅凛鹤鲜少这样。 以前还在婚姻里的时候,洗完澡,他总是穿戴整齐才出来。 因此时觅其实是有点不习惯的。 她努力控制着视线别往傅凛鹤身上瞥。 但傅凛鹤似乎没有换上衣服的意思,随意擦了擦湿发后,便拿过吹风机吹了起来。 时觅不得不开口:“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傅凛鹤看了眼她泛红的耳根:“忘记吩咐前台送睡衣过来了。” 时觅:“……” 第1560章 时觅转头看向桌上那堆折叠整齐的衣服,果然没看到睡衣。 时觅无言:“既然没睡意,那你催什么催?”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不想让你闲着。” “……” 时觅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就要走,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经动作极快地从背后伸了过来,压住了她握在门把手上的手。 时觅用力抽手:“你放开。” “不放!” 傅凛鹤的回应一样冷淡又简洁利落。 话音落下时,他长指往时觅手掌一撬,很轻易便将她的手掌撬了下来。 男女体型和体力的悬殊,让她在他的强势下毫无反手之力。 房间衣柜就在入门玄关处。 傅凛鹤抬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干着的睡衣,扔到时觅身上:“换上。”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刚才的水花打得半湿。 时觅抿了抿唇,不接话,心里也有些恼。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吵也吵不赢。 她对突然变得死皮赖脸的傅凛鹤毫无办法。 傅凛鹤瞥向她:“你不换我给你换。” 说完就伸手去扯她睡衣,不容拒绝。 时觅不得不妥协:“我自己换。” 她从浴室换完睡衣出来时,傅凛鹤也已经换了套深色纯棉睡衣,也不知道从哪儿拿过来的。 人正站在床前整理床榻,看时觅出来,他手已经伸向她:“过来。” 时觅被他闹得也有些来了脾气,不想搭理他。 傅凛鹤却没了耐心,一只手还掀着被角,人已侧转过身看她,很冷静地对她说:“时小姐,请你过来。” 时觅不得不看向他:“你想吵架我也陪你吵了,你还想怎样?” “你那叫吵架吗?”傅凛鹤说,掀开了被子,“也不知道是谁老早嚷嚷着要休息,怎么,这会儿不困了?” 时觅看向他:“我不想和你一个房间。” 傅凛鹤:“你没得选择。” “……”时觅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赌气在一旁沙发坐了下来。 反正走也走不了。 傅凛鹤看向她:“你真不打算睡?” 时觅把头撇向窗口:“不睡。” 傅凛鹤放下被角,突然起身走向她。 时觅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突然弯身,把她整个打横搂抱起。 突然悬空的感觉惊得时觅本能伸手搂住他的胳膊,等反应过来时又开始想挣开,但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傅凛鹤搂抱着她的双手一扔,她整个人被抛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傅凛鹤的身体也随之朝她倾覆下来,两根有力的胳膊牢牢撑在她头的两侧,冷淡的黑眸居高临下看向她:“你不想睡,那就做点别的。” 时觅:“……” 她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要坐起身,但不只是体型和体力不如傅凛鹤,她的敏捷性也远不如他。 她还未完全坐起,傅凛鹤的一只手掌便圈搂住她的后颈,制止住了她起身的动作。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指腹压在颈部动脉的冰冷触觉,让时觅不由屏息,紧张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人站在床前,一条腿屈跪起轻松压住了她的双腿,正垂眸看着她,面色冷静而深沉,却莫名透着股致命的危险感。 第1561章 这样的傅凛鹤让时觅没来由地害怕。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默默把头撇向了一边,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但不自觉紧绷的侧脸线条还是泄露了她的恐惧,垂在身侧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抠住了裤腿缝,并且随着傅凛鹤慢慢逼近的身体不自觉地抠紧,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了起来。 傅凛鹤瞥了眼她因紧张而微屈起的手指,突然翻了个身,在她身侧平躺了下来,并扯过被子,给两人盖上。 带着空气凉意的棉被落在身上带起的寒凉与他贴靠在身侧的温热形成强烈对比。 时觅不敢挣扎,也不敢起身,只能小幅度地测转过身体,背对着傅凛鹤。 傅凛鹤的胳膊突然横了过来,拦腰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搂入怀中。 温热的身体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相贴在一起,灼烫异常。 时觅僵着身体,也不敢大力呼吸,整个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紧绷的。 傅凛鹤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本能的身体抗拒。 他想起昨天早上,明明在他吻她时,她会主动地回吻上来。 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强迫。 但现在…… 傅凛鹤收回了手,背对过身去。 被子因为他的背转身被拉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冷风从缝隙中窜入,吹得时觅后背发凉。 时觅没有回过头,只是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 傅凛鹤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阴晴不定让她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平缓的呼吸声在静寂的房间响起。 有她的,也有傅凛鹤的。 她知道傅凛鹤没有睡。 傅凛鹤也知道她没睡。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吧。 在和傅凛鹤相识的这么多年里,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 哪怕当初离婚,或是后来离婚后的纠缠里,床上的他们都是火热且热情的。 傅凛鹤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恢复过去记忆的时觅才是完整体验过死过一回的人生。 他知道在时觅的单身生活以及他和她的婚姻生活里,他们婚姻里他们双方家人介入带来的鸡零狗碎以及他对她的不关心和她无人打扰的单身生活比起来,和他在一起是远不如她一个人快乐的,死过一回的她更要活在当下,她本来就不想要他,如今这种活在当下的心境下,她更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纠葛。 在他打扰她之前,和林羡琳和高姐一起带着孩子的她本来就自由快乐。 一直以来是他舍不得的放手才导致了现在的纠缠。 夜深人静下的大脑在此时清醒得可怕。 傅凛鹤想说服自己成全她,但一想起她失忆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学生时代的种种,以及从婚姻到她出事前的丝丝缕缕,甚至时误以为她不在时的痛彻心扉,一想到要就此切割,心脏连同胃便疼得痉挛。 他只能借由不断的深呼吸来压下痉挛带来的不适。 失忆的时觅会主动抱他,会担心地问他好不好,会在意他的情绪起伏。 但现在的时觅不会。 傅凛鹤不明白,为什么恢复记忆后的时觅就能这么狠心,难道这段日子以来的相爱对她来说就真的可以抛得这么干净吗? “时觅。” 终是忍不住,也不想忍,傅凛鹤轻声叫她的名字。 但身后并没有回应。 傅凛鹤转过身,发现时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双眼紧闭,呼吸绵长。 恢复记忆的她睡颜不如失忆期间的她平和。 她睡着,但却并不踏实,眉头紧皱,连抓着被子的手指也是紧紧攥着,双腿微屈,整个人无意识蜷缩成了环抱住自己的睡姿。 以前婚姻里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睡的。 但那时他不了解她的遭遇,只把这当成是她的睡眠习惯而已。 胸口鼓胀着的难受和气闷因为她蜷缩的睡姿而稍稍松散。 傅凛鹤不由抬手,任由指腹从她紧皱的眉眼间轻轻划过。 “时觅。”他轻声叫她名字,看向她紧闭的眉眼,“你明明说过你不介意过去了,不管你是不是会恢复记忆,你都不会再离开的,怎么还是出尔反尔了?” 第1562章 但没有人应。 熟睡中的时觅因为他指尖的干扰微蹙了蹙眉心,但没有醒来。 傅凛鹤也不是要她醒来。 现在的她和他根本没法正常对话。 她的话他不爱听。 他的话她同样不爱听。 “明知道恢复记忆的你大概率不会再接受我,可我还是盼着你能想起过去,想起我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傅凛鹤长舒了口气,黑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看着这样坚决的你,我却又难受得,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你还没想起过去的早上。是不是我爱你的时间再长一点,长到你完全放下过去你再去想起过去,我们之间就会好很多?” 可惜她恢复记忆的时间不受他控制。 这两天他反复在想,如果再多给他几个月时间,让她在这几个月里完全习惯有他的生活,这样的习惯强于她一个人带着瞳瞳时的自由自在时,有了这样的对比以后,时觅是不是就可以放下过去的芥蒂和对未来不确定的担忧,改而选择他而不是选择一个人带瞳瞳过了?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再一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傅凛鹤抚了抚时觅的脸颊,而后朝时觅俯下身,嘴唇轻轻印上她的唇。 熟睡中的时觅微微动了动,神色似有困惑,而后慢慢睁开了眼。 她神色中还带着刚醒来的困惘迷茫,眼神迷离,似是还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傅凛鹤没有离开她的唇,黑眸静静看向她。 时觅迷蒙的眼眸也慢慢对上傅凛鹤的,眼神里还有有焦点的时候,她本能后撤,但未及反应,后脑勺便被陡然扣住的手掌牢牢托住,原本只是轻贴在唇上的唇也重重压了下来,很轻易便撬开了她的齿关,长驱直入,人也跟着翻了个身,更深地吻了下去。 时觅整个人还处在半梦半醒的迷离中,唇上的火热伴着傅凛鹤慢慢游走的手掌,他对她身体的熟悉很快挑起了渴望。 但半醒的意识又让她隐约觉得要阻止,手掌本能握住他在身上游走的手掌,但阻止的动作却似是激怒了他,后脑勺蓦然一紧时,在唇内肆虐的唇舌更强势地吻她,被她握住的手掌也反手一挣,不仅轻易甩开了她的手,还反手将她睡衣扯了下来。 时觅惊惶抬眸看他。 傅凛鹤吻她的动作稍顿,藏着暗火的黑眸瞥了她一眼,手掌收紧时,吻便再次如疾风骤雨般落了下来,很快便将她残存的意识淹没。 屋里的灯已经熄灭。 黑暗中的傅凛鹤异常强势,却又温柔。 她稍有退缩,他便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时觅。” 暗夜里粗哑的嗓音不时在耳边响起,但除了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以及十指紧扣地握紧她的手指,他却又没再有别的言语。 一直到他抱着她躺下的那一瞬,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她也没有。 整个人是累极后的脱力,也没有力气说话,只记得傅凛鹤的手臂紧紧抱着她,抱得很紧,带着汗湿。 第1563章 时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还枕在傅凛鹤的胳膊上,整个人被他圈搂着睡在他的臂弯里。 他身上没有穿衣服。 时觅一睁眼就看到大片的小麦色肌肤,轮廓分明的薄肌线条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在晨光下清晰可见。 得益于常年保持的健身习惯,傅凛鹤有着很健康好看的胸肌和腹肌,平时穿衣看不出来,但一旦脱下衣服,那些规律的力量训练下塑造而成的肌理线条便清晰可辩,即便是在静态下,也是充满力量感和魅惑的。 几乎在他结实的薄肌线条落入眼中的那一瞬,时觅大脑便不可避免地浮现起昨晚他手肘撑在她头侧、半撑起身子悬宕在她身上、身上布满薄汗的样子。 时觅默默转过身,不知道是转身的动作惊动了他还是怎的,几乎在她转身的一瞬,他原本放松垂在她身侧的手掌倏然收紧,一下扣住了她胳膊,动作又快又急,力道似乎也只是一个本能动作下的反应,异常地重,时觅被抓得痛得眼泪差点没飙出来,下意识转头看他。 傅凛鹤也睁开了眼,初醒的迷蒙中带着几分凌厉。 在两人视线撞上的那一瞬,傅凛鹤扣住她手臂的手掌也倏然松了开来。 “抱歉。”他淡声道歉。 “没关系。” 时觅也轻声回,转身想起身时才发现了件很尴尬的事。 两人被子下都没别的衣物,身体是贴着身体躺在一起的,肌肤与肌肤的相触随着转身的动作带起的颤栗一下将两人的注意力带回了被子下。 甚至连傅凛鹤被子下的手掌都还…… 铺天盖地的热气奔涌向双脸,时觅一下僵住,因尴尬而瞪得大大的眼睛有种无处安放的无措。 傅凛鹤刚醒,原本并没察觉到不对劲,她陡然僵住的身体才让他注意力从她脸上回到了别处。 他看着大团的红晕瞬间漫上她的耳朵和脸颊,大睁的眼睛慌乱四转,并没有主动撤回手。 时觅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用力丢开,却被反手扣住,傅凛鹤也突然朝她翻了个身,黑眸中不知何时已经窜起了小簇火焰,正目光灼灼地看她。 “你……你别冲动……” 时觅大脑一时间也有些混乱,热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脑袋上窜,熏蒸得她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没余力做别的思考。 “来不及了……” 低哑的呢喃响起时,傅凛鹤已经俯下身,重重吻住了她。 时觅的理智在他的热吻和脑内涌起的热气下节节溃败…… 最终,昨晚身体极度疲惫下来不及打扫的战场被一大早的擦枪走火再次掀起了新的风浪。 时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 傅凛鹤已经让人送了早餐过来,人已经换上了衣服,正在阳台打电话,似是要出去。 看她醒来,他转过身对她道:“早餐刚送过来,还热着,你先起来洗漱,吃点东西。” 时觅轻轻点头:“嗯。” 又往门口看了眼,问道:“瞳瞳呢?吃过了吗?” “我带她吃过了。”傅凛鹤说,“现在跟高姐去楼下游乐场了。” 时觅点点头:“嗯。” 傅凛鹤收起手机,走向她:“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会儿什么安排?” 第1564章 “我想去找羡琳。”时觅说,并没有和傅凛鹤隐瞒她的行程,也隐瞒不了。 傅凛鹤在餐桌前坐下,看向她:“什么时候过去?” “等瞳瞳午睡之后吧。”时觅说,“这边毕竟地方陌生,带着个孩子去找人可能没那么方便。” 她也不是百分百确定林羡琳就在这里。 “你过去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陪你过去。”傅凛鹤说。 “不用了。”时觅下意识拒绝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不放心。”傅凛鹤很直截了当地道。 “谢谢你。”时觅看向他,“不过你不用特地为我腾出时间,大白天的,又是在国内,不会有事的。” 傅凛鹤没有说话,只冷静看着她,面容看着没有让步的意思。 时觅也不想让步。 从昨天在机场开始,她就没有过自己的个人空间,一直是被迫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她去找林羡琳,她希望的是她自己去找,而不是带着一个男人去找她。 这在林羡琳的角度,她会觉得不舒服。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时觅也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放心吧,我从七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上下学,其实除了嫁给你的那两年受你照顾,别的时间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其实我自我照顾的能力和规避风险的能力很强,你不用担心我。” “而且我有瞳瞳,我不会再让自己有事。”时觅补充,“真有什么意外,也总还有警察的。” 傅凛鹤面容一下淡了下来,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而后把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搁。 “随你。” 冷淡丢下这两个字,傅凛鹤起身,转身取过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穿上,拉开房门要出去时,脚步又顿住。 “希望你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顾好自己。”傅凛鹤说,“上次你出事,瞳瞳抱着你送她的小抱熊,几个月没撒手过,吃饭睡觉洗澡,二十四小时抱着不让任何人碰,每天一睁眼就是问妈妈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天天晚上做噩梦哭着要妈妈。希望你别再给她这样的经历。”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讲述她失踪那几个月瞳瞳的反应。 当初时觅还在失忆时,他为了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些事。 那时的他,舍不得她自责难过。 时觅眼泪因为傅凛鹤平静的描述不期然地涌了上来。 “她……”时觅想开口,却发现一张嘴,喉咙便哽得厉害。 傅凛鹤没再说话,转身便走了。 时觅看着被带上的房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傅凛鹤口中听到瞳瞳失去她时那段时间的事,她突然间就没了胃口。 人没吃多少东西,就是失去了胃口,吃不下。 瞳瞳在十多分钟后便回来了。 她知道时觅还在这边睡,直接过来敲门。 时觅打开房门时,不等瞳瞳飞扑入她怀中,人已蹲下身张臂紧紧抱住了她,抱着她又亲又哭的。 虽然她强忍着泪水没让它们落下来,但一直在眼眶打转。 傅凛鹤并没有出去,只是回了隔壁套间。 在时觅紧紧抱着瞳瞳心疼地亲她时,他刚好从对面套间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时觅隐忍着泪水心疼自责抱紧瞳瞳的样子。 这是他曾经最不愿看到的,明明在她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时候,他舍不得她有任何内疚难过。 可如今,面对背负着过去伤痕累累记忆的她,他却亲自把她推回对瞳瞳的内疚亏欠中。 第1565章 看着隐忍泪水的时觅,傅凛鹤心脏似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依稀想起,对于失去记忆的时觅,他总能给予她所有的耐心和包容,舍不得让她有半丝难过。 可是对于背负了所有记忆的时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给予她的似乎从来只有冷淡和残忍。 以前没有察觉到非她不可时,他把工作排在了首位,给予她的时间和陪伴很少,甚至连普通夫妻之间的亲昵笑闹都从来没有过。 他想起她提出离婚来公司找他那天和在苏黎世一起散步的那个晚上,她看着腻歪的小情侣羡慕的样子,以及她说她想要的是爱情时眼神里小心翼翼隐藏的遗憾,在很长的时间里,他理解不了她的这种渴求。 在他看来,爱情和婚姻一样,不过是柴米油盐。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她抱紧瞳瞳隐忍泪水的样子,之前看到她留给他那封信时的悔痛再次袭上心口时,傅凛鹤走向了时觅。 眼前突然压下的阴影让时觅本能抬头。 她没想到傅凛鹤还在,视线撞上的那一瞬她又尴尬转开了脸,努力将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给咽回去。 傅凛鹤刚涌起的那些怜惜又莫名淡了下去。 明明是心疼她的,可是看到她不需要他的样子,那股莫名的怒意就会上扬。 他根本没法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耐心。 明明她失忆以来,他们那么甜蜜美好,那么相爱,那么相互依赖,那些他们从学生时代走到离婚时没来得及体验过的恋爱过程,那些她曾羡慕和渴望的情侣间的亲昵笑闹他们都曾经拥有过,不是他不给她,是她自己不要了的。 怨恨对抗的情绪一旦上涌,便迅速侵占了所有理智。 前一刻还心疼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心一下就变得冷硬了起来。 “我先出去了,有事就电话联系。” 连开口的声音也不受控的硬邦邦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一旁的高姐都忍不住讶异看了他一眼。 时觅轻轻点头:“嗯。” 她不在意,所以对于他的任何态度,她都能平静接受。 傅凛鹤心里因为这样的认知再次刺了一下,他没有再做逗留,转身就走,甚至连告别都忘了和瞳瞳说。 高姐是经历过男人温柔与残忍两面的过来人,看着傅凛鹤进了电梯,她忍不住抱怨了句:“傅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时觅勉强牵了牵唇,没有接话。 电梯门还没合上,高姐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耳中。 傅凛鹤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木然地看着电梯门合上,但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他还是忍不住朝时觅方向看了眼。 她发红的眼眶落入眼中时,傅凛鹤心脏还是狠狠地扯疼了起来。 他从来不想伤害时觅,但除了她失忆那几个月,他们相识以来,他总在伤害她。 脱序的言行让他整个人被浓浓的自厌笼罩。 傅凛鹤没有按停电梯,只是木然地任由电梯一路往下。 他开车重新去了陈丽蓉工作的那家足浴店。 一路上大风从大开着的车窗灌入,吹得大脑越发地清醒,越清醒,刚才又伤害了时觅的事实便刺得他心脏一阵阵地疼。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早已做好了她不接受他的心理准备,明明和从此这个世界再没有时觅这个人的痛苦相比,她不要他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她也没有选择和别人在一起,大不了就先从朋友做起再一次重新追求她而已,可是,他为什么就对她失去了所有耐心和包容? 第1566章 傅凛鹤极端厌恶这样的自己。 内疚悔痛的心情从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瞬便挥之不去。 对于时觅,明明是心疼不舍,却总是因为她的客气疏离而控制不住脾气地去伤害她。 他一向自以为稳定的情绪也随着时觅的恢复记忆荡然无存。 傅凛鹤很清楚,这样的他根本不适合和时觅走太近。 保持距离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他这两天来对时觅的种种,她面对他时的茫然无措,他的心脏还是像被什么扯着般,撕扯着疼。 “shit!” 从不骂粗口的傅凛鹤破天荒地爆了句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利落一转,傅凛鹤终是调转了车头,往酒店方向而去。 他没办法在故意伤害时觅后就这么甩手而去。 傅凛鹤回到酒店时时觅和瞳瞳、高姐已经回了他们那个套间。 瞳瞳已经换过衣服,时觅正在为瞳瞳扎辫子,侧对门口的面容平静而认真,夹着一丝淡淡的心不在焉。 高姐在一旁给瞳瞳收拾外出的备换衣物和纸巾保温杯这些,边收拾边忍不住担心看时觅,边碎碎念地给他找借口安抚时觅: “傅先生估计是工作遇到了什么事,着急去处理呢。他平时一忙活工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看着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时觅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牵唇笑笑算是回应,平静的面容像罩了层雾,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她的平静微笑反而换来了高姐长长的一声叹息: “唉,这世上怎么就有男人这种阴晴不定的生物,喜欢着的时候又宠又哄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不喜欢了就跟看垃圾似的,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就不该沾男人……” 时觅看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笑笑,没有说话。 她没有高姐的这种落差,她没有经历过被喜欢着、被当珍宝宠着的生活,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失落和反差,有的也只是一直以来对很多东西求而不得的淡淡遗憾和认命而已。 她的没出声让高姐误以为戳痛了时觅,赶紧找补道歉,却在抬头时看到推门而进的傅凛鹤,一时间愣住:“傅先生?” 时觅也循声抬头,看到门口的他时动作明显顿住,而后便是对自己不请自来进了他房间的尴尬不自在。 她勉强牵了牵唇:“你……怎么回来了?” 脸上没有因为他刚才的冷淡受伤难过,只有擅闯他私人空间的拘谨尴尬。 可偏偏就是这样尴尬无措的她一瞬间将他一路推涌而起的内疚悔痛给推到了顶点。 傅凛鹤不得不承认,时觅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能轻易掌控住他所有的情绪。 他这两天像疯子一样的阴晴不定全是因为时觅而起。 他站在原地的没回应让时觅和高姐都局促了起来。 两人不安互看了眼。 就在时觅要再次询问时,傅凛鹤终于开了口:“要出去?” 嗓音尽管已经极力放软,但还是带着股吵架后的硬邦邦感。 时觅轻轻点了个头:“嗯,好久没陪过瞳瞳,我想带她在附近游乐场转转。” 第1567章 “我送你们过去吧。” 傅凛鹤说,已经是很特意地加上了语气词,试图去缓解说话时的僵硬感。 但时觅的拘谨并没有因此而缓解。 “不用的,我们就在附近游乐场,就几百米,走路过去就可以了。” 她也尽力让语气显得别那么生硬客气。 但显然,效果都不佳。 高姐有些莫名地看了两人一眼,很难想象眼前的时觅和傅凛鹤早上刚从一个被窝里出来。 她和她老公后来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每天见面都恨不得撕了对方,哪里还能睡到一个被窝去的。 还能睡一个被窝的时候,有哪里会像两人这样客气的。 “那个……要不傅先生也一起过去吧。” 高姐只能笑着居中斡旋道,“有傅先生在,瞳瞳也高兴。” 还坐在时觅大腿上等着时觅给她扎辫子的瞳瞳也跟着回过头问傅凛鹤道:“爸爸,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傅凛鹤点点头:“爸爸陪你去。” 瞳瞳当下笑弯了眉眼:“好啊。” 时觅也不好再开口。 她给瞳瞳扎头发快,没一会儿就给她扎了个适配今天装扮的丸子头。 自从时觅失忆回来后,傅凛鹤事事怕累着她,瞳瞳平时的发型基本是傅凛鹤给她扎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妈妈这么精心认真地给她扎头发,人格外地开心,一换上衣服就在傅凛鹤面前开心问道:“爸爸,我这个发型好看吗?” 傅凛鹤点点头:“嗯,好看。” 人已弯身抱起她:“走吧。” 时觅不得不赶紧跟上。 游乐场就在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但傅凛鹤还是开了车。 他原本就是有要事要处理,对时觅的愧疚和亏欠让他选择了暂时折返。 一路去公园的路上,除了叨叨个不停的瞳瞳,时觅和傅凛鹤都没有交流。 高姐也只能借着和瞳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来缓解车里的疏离气氛。 人一到游乐场,高姐就被瞳瞳拉着要去做旋转木马。 时觅去买票。 傅凛鹤跟着她一块过去。 他没说话,时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随便开口。 她早上连着两次莫名惹恼了傅凛鹤,时觅也不知道说错了哪句话,两次都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傅凛鹤人就突然冷了下来。 这样的傅凛鹤让她也有种如履薄冰的惶恐。 以前的他冷淡归冷淡,但情绪是稳定的,也不会摆脸色。 现在的他…… 时觅微微抿了抿唇,和售票员说了买票后,便掏出手机欲支付,但手机还没拿出来,傅凛鹤已经拿起手机“嘀”的一声支付完毕,并伸手拿过了票。 时觅默默把手机收回。 “早上的事……”傅凛鹤突然开口,“我很抱歉。” 时觅讶异回头看了他一眼,“哦”了声,而后轻声回:“没关系。” 傅凛鹤没再说话。 时觅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话题:“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你先忙你的吧,我陪瞳瞳在这儿就好了。” “没事。” 傅凛鹤淡应,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但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时觅怕自己又说错话,也不敢开口,人一回到游乐区,丢下一句“我去陪瞳瞳玩”便要过去,没想着瞳瞳突然冲她开口道:“妈妈,你先和爸爸在那里玩,我和姨姨玩就好。” 也不知道是高姐教的,还是她自己想的。 第1568章 时觅原本想过去的脚步因为瞳瞳这句话顿住。 倒不是她不想过去,而是瞳瞳和高姐搭载的空中小巴士已经启动。 倒不是什么危险项目,只是类空中跷跷板的项目,巴士车厢已经在启动后慢慢升空,来回移动。 瞳瞳被逗得“咯咯”直笑,也顾不得底下的时觅和傅凛鹤。 时觅一直仰头盯着半空中前后缓慢移动的小巴士,人是不由自主地紧张的。 傅凛鹤已经来到她身边,也抬头看了看空中巴士里的瞳瞳,而后看向时觅。 “这家游乐场设备有经过严格检修,不用担心。” 他开口道。 嗓音虽然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和稍早前的梆硬相比已经少了许多。 时觅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个头:“嗯。” 视线又重新转回空中的小巴士上,脸上倒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只是纯粹找个转移视线焦点的地方,以避开和傅凛鹤独处的尴尬。 傅凛鹤看着她认真看空中小巴士的模样,虽然明知她在回避他,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份愧疚还在,早上那份阴晴不定的戾气已经消散,只是觉得心口怆然而已。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春日早晨,他心里却比秋冬戈壁荒漠还觉寂然萧瑟。 “早上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 压了压心底涌起的怆然,傅凛鹤再次开口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突然发现有种提笔忘字的空白。 时觅已经转过头,和往常一样柔声安抚道:“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瞳瞳的事,谢谢你告诉我。” 她真心感激和道谢。 傅凛鹤只是勉强牵了牵唇:“没关系,应该的。” 时觅也牵了牵唇,算是回应。 彼此都有些相对无言,但不小心撞上的双眼却又似带着魔力,视线一撞上就是不自觉地胶结,一个温柔似水,一个深冷如幽潭,静冷下的视线交集让两人都有些忘却周围环境。 傅凛鹤根本抵挡不住时觅这双眼。 时觅也一样。 几乎在陷在她眼眸的泥潭中时,傅凛鹤的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反应,他伸手拉住了时觅胳膊,脸也朝她俯低下头,鼻息交融间,眼看他就要吻上她的唇时,彼此瞳孔里倒映着失神的对方又让两人猝然惊醒,而后不约而同地推开了彼此。 “抱歉。” “抱歉。” 连开口的话语都不约而同的一致。 两人也各自侧过身微微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我只是觉得我早上不应该这么对你。” 傅凛鹤开口,嗓音已经冷静了下来,“所以特地回来和你道个歉。” “我知道了。”时觅的回应也是同样的平静,“我没有在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傅凛鹤淡应,“我先去忙了。” 时觅点点头:“好。” 空中小巴士已经停了下来,瞳瞳正随高姐下车。 傅凛鹤过去和她道别。 瞳瞳明显失落:“爸爸不能陪我玩了啊?” 傅凛鹤蹲下身轻摸她的头:“爸爸还有事要忙,晚上回来再陪瞳瞳,好不好?” 瞳瞳虽不开心,但还是点点头:“好。” 而后倾身抱住傅凛鹤:“爸爸抱一下我。” 傅凛鹤依言抱了抱她,又叮嘱了高姐几句,这才离去,没有再特地和时觅道别。 这个没有道别的举动是有意为之,却也又成了他外出路上新生出的愧疚点。 他去找了陈丽蓉。 第1569章 因为对自己的自厌,傅凛鹤到达洗脚店时周身都是带着股戾气的低气压。 “我找陈丽蓉。” 连开口都是直截了当地点名,不再像昨天那样迂回。 前台是认得傅凛鹤的,昨天刚来过,带着时觅一起,男帅女美,气质出众,想不记得都难。 但她记得昨天的傅凛鹤态度是极其和煦的,现在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架势,也不由心一紧,担心问道:“先生您好,您是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找她。”傅凛鹤面容没有丝毫和缓,“她人在哪儿?” 前台有些为难:“她今天休息了。”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 前台赶紧补充道:“真的,今天她休息。” 她说着还拿出了排班表递给傅凛鹤。 排班表是一整个月的,陈丽蓉确实今天排休。 傅凛鹤看了一眼排班表,和前台道了声谢后,转头就走。 回车路上,傅凛鹤给柯湛良打了个电话,让他把陈丽蓉住址发给他。 柯湛良在傅凛鹤上一次安排的调查中已经把包括陈丽蓉在南城的住址和老家地址都查了出来,他很快把地址给傅凛鹤发了过来。 陈丽蓉住的地方在南城的城东片区,属于环湖康养核心区,又被称为南城富人区。 看到柯湛良发过来的地址时,傅凛鹤面色冷了冷。 那边的房价和租金不低,陈丽蓉这个收入不像是租得起的人。 而且从柯湛良发过来的调查报告看,陈丽蓉是去年底才搬到南城富人区,在此之前,她自从海市回来以后,一直住的城中村。 她买的房子也在南城的次中心城区,也是去年底才买的房,时间轨迹与盛凯建筑事务所打到她名下商贸公司的那笔钱几乎完全重合。 昨天他去找陈丽蓉是为了确定她就是陈雪丽的堂姐,以及那家商贸公司的法人。 现下既然已经确定是同一人,今天他找陈雪丽自然是为了证实她和徐仁先的关系。 柯湛良发过来的地址包含了陈丽蓉家的地址,属于南城城郊的农村,距离南城不远,一个小时的车程。 傅凛鹤在略作思考后,去了地址上这个叫小鸡村的村子,人是以迷路的旅客身份过去的,很“不巧”地在陈丽蓉家门口做了停留,进去询问了个路。 她的丈夫在家,人正坐在轮椅上在前院晒太阳,两个孩子在一旁写作业。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丽蓉长年不在家的缘故,两个孩子看着都有些沉默寡言,也怕生。 看到傅凛鹤进来,两个孩子只是大睁着眼睛看他。 傅凛鹤主动打招呼问好也没应。 陈丽蓉丈夫也是蔫蔫的没什么生气。 他母亲在厨房忙碌,看到傅凛鹤进来问路,还是热情给他指了指路,并招呼他坐下喝杯水。 一家人里也就她还有点生气。 傅凛鹤也就顺着她的客气在院子里坐了短暂停留。 老太太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给傅凛鹤端上水后就问起了他的来路。 “南城过来的。”傅凛鹤也客气回应道,“和客户约了过来看看场地。” “要在这建厂啊?” 第1570章 “哪能在家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儿子瘫痪在床,我和孩子他爹又老了,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全都仰赖她一个人,留在家的话,谁去挣钱养家啊。” “您儿媳妇人不错。”傅凛鹤赞道。 “可不是嘛。” 老太太对陈丽蓉显然也是非常满意的,“你别看她人长得瘦瘦弱弱的,但特别能吃苦耐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半点抱怨也没有,就闷头在外打工挣钱,自己舍不得花,全攒着往家里寄。村里人都说我们家祖坟冒青烟,娶了这么好一个儿媳妇。” 老太太一打开话匣子便忍不住,开始细数陈丽蓉的好,脾气好,柔顺,从不发脾气,也不嫌弃老公瘫痪在床,能吃苦,爱孩子爱家人,孝顺公婆,除了因为工作不能经常回来,每个月会定时给家里汇钱,自己在外面舍不得穿好吃好,在村里口碑很好。 傅凛鹤从老太太的眉眼和语气中看得出来,陈丽蓉很照顾家里两位老人,脾气好任劳任怨,老太太对她很满意。 但从老太太的话语中傅凛鹤倒是有个意外发现,陈丽蓉是很在乎个人在外人眼中形象的人。 别人给她套了个“任劳任怨好儿媳妇”的标签,她做的任何事都在按着符合这一标签准则在执行。 所以他昨天看到的陈丽蓉没什么生气。 因为她一直以来的乖顺听话,以及平时的从不打扮和定时给家里寄钱,即便她长年不在家,也没有人把她和出轨等道德沦丧的事联系到一起。 哪怕她做着一份不算高收入的工作的前提下在南城买了房,也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反而是夸她能干,爱护家人。 这些看法在傅凛鹤路过村中的情报中心时都有听到。 陈丽蓉买房的事没瞒着家人,村里人都知道她靠着自己在南城买了房,只是对外的说法是付了首付而已,还背着房贷。 陈丽蓉和徐仁先因为利益关系共享这笔钱傅凛鹤可以理解,但得多大的交换,徐仁先才会同意陈丽蓉挪用这笔钱给家人买房?尤其在两人可能是姘居关系的前提下。 从小周村返回南城路上,傅凛鹤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但并没有琢磨出其中的缘由来。 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同窗关系的陌生男女,利益联系这么紧密,傅凛鹤倾向于两人存在不正当关系,但柯湛良发过来的调查资料里,并没有两人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 傅凛鹤不想花太多时间去调查两人关系,这对他来说没那么大的意义。 他要的不过是上官临临和徐仁先交易的证据而已,而这关键的突破点就在陈丽蓉身上。 他特地去小周村和她家人做这一次接触,要的不过是知己知彼一击即中。 从小周村回来,傅凛鹤便开车直奔陈丽蓉住的城东区。 ----------------------- 时觅在陪瞳瞳玩过后又带她去吃了午餐,一点多的时候,习惯性午睡的瞳瞳便在时觅的陪睡下沉沉睡了过去。 时觅和高姐叮嘱了几句便出门了,她想去找林羡琳,没想着刚到酒店大厅就遇到了不知道是特地等在那儿还是只是巧合的伍天成。 第1571章 伍天成就坐在大厅休息沙发上,正在打电话,但人是面对电梯方向坐的,因此时觅刚一出电梯,他就看到了她。 “时小姐。” 伍天成站起身走向她,手里还拿着文件。 时觅客气点头打了个招呼。 她和伍天成之间也没什么恩怨,昨晚在餐厅时他也是诚意求合作,只是合同被傅凛鹤中途取走了而已。 “时小姐是要出去吗?” 伍天成笑着问道,人看着丝毫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有任何的不快。 “嗯。” 时觅还是客气点了个头,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留,人也边走边用手机打车。 伍天成也看到了,开口道: “时小姐要去哪儿?我送你吧,刚好我今天没什么事。” “不用了,谢谢。” 时觅抬头和他客气道了声谢,手指已利落下了单。 她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打车到哪个地址,只知道在南城的城东片区,环湖那一块。 “时小姐客气了。”伍天成并不在意时觅的拒绝,“时小姐初来乍到可能对南城不太熟,刚好我是本地人,可以顺便给时小姐做做向导。” “真的不用了。” 时觅的拒绝也很干脆利落,“谢谢伍总。” 伍天成倒没再进一步纠缠在这个话题上:“时小姐客气了。” 而后把手中文件递给时觅:“时小姐,我昨晚回去认真考虑了一下,我同意这个项目通过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签约。” 时觅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倒不是惊讶于他的妥协,而是通过公司签约这个事竟然也能让他纠结这么多天。 但他愿意通过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来走这个项目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因而时觅点点头道:“感谢伍总的理解。” 而后把手伸向他:“我先看看项目吧。” 伍天成有些意外于她要看项目,但还是把手中的项目要求给时觅递了过去。 时觅拿过看了眼,是一个水上建筑项目,要求中国风。 项目隐隐有种似曾相识感,时觅也不太确定出事前公司是不是有接过类似的项目,那时公司项目多,筑界精英有给过项目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从伍天成这么想绕开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来看,伍天成的态度更像是以前和公司有过什么不愉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国风的项目她已经有经验了,时觅看完项目要求的时候脑海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构思,因而便爽快合上方案书,对伍天成道:“伍总,项目我就先接下了,回头我把设计方案发您。现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和伍天成挥手道了个别,时觅便急步往门口走去。 她打的快车已经在酒店大门口等候。 伍天成还因为时觅那句“回头我把设计方案发您”而困惑着,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下把他给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时觅已经和他挥手道别。 等他反应过来看向门口时,时觅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 “还要再出一版设计方案吗?” 伍天成低喃,他倒不排斥时觅再出一版设计稿,毕竟有对比能更清楚哪个方案更好。 他有些意外时觅的大方和坦诚。 项目换了公司重走,她另出一版设计方案也算是合情合理。 如果到时选中的是新版设计稿,他对秦盛凯也有交代。 这么一想,伍天成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反倒对时觅多了几分欣赏。 伍天成在这样自我说服的心情下上了自己车,开了一小段路他才发现,他去的地方似乎和时觅打的车一个方向。 第1572章 时觅一路打车去了城东湖区那边。 那边既是南城的富人区,也是民宿集聚区。 环湖景观和便捷的交通以及丰富的美食催生了大片的民宿和酒店。 时觅大学毕业旅行时和林羡琳来过这边,她们都很喜欢这座宁静漂亮的小城,因此才在当初决定带瞳瞳离开西城时选择南城暂居。 那时她们的计划就是在这边的环湖片区租个带院子的民宿小院,时觅甚至和林羡琳已经在网上找好了小院,也联系了房东约了看房时间,只是当时她们没能走成。 时觅试着依着以前的地址去找了她们当时看中的小院,但小院已经租出去,租客不是林羡琳。 时觅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到一对小情侣在打理花草,和谐而亲昵。 她甚至忍不住上前去打听了下这个房子是否还有别的租客,但得到的答案是没有,他们在她和林羡琳没能过来的第三天就租下了这套小院,一直住到了现在。 时觅道谢着离开,又去她们当时备选的几家小院去看过,但都遇见林羡琳。 她不是没尝试过给她打电话,醒来的那个晚上和柯湛良聊过后她便试着给林羡琳打了电话,但电话那头提示林羡琳手机已经是空号。 微信里也没有任何消息。 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泡过水被修过的缘故,她的微信所有信息都已经被清空。 她给林羡琳发出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复。 时觅连着找了好几个小院都没找到林羡琳,心里也渐渐有些失落和茫然。 这样的失落和茫然直到走到民宿片区尽头,就要沿着小巷走向对面小区时,路边种满蔬菜和鲜花的小院不期然落入了眼中,时觅脚步不由一顿。 小院不算特别大,除了篱笆种满了花,院子里面更像一个菜地,不大的面子被整整齐齐地分割成了几个豆腐块,里面种满了黄瓜、茄子、西红柿、生菜等。 “到时我们就租个院子,在院子里种满黄瓜、茄子、西红柿等,五颜六色的,这可比种花划算多了。” 当初计划离开时林羡琳畅想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在大脑做出思考之前,时觅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上前敲门,但没有人应。 院内房子的大门紧闭着,院门也被锁上了。 院门还是有些年代感的低矮木板门,并不结实,稍微用力点人都能从两块门板的门缝里钻进去。 时觅没敢冒然闯入,连着问了几声都没听到回声。 时觅不得已和隔壁小院的屋主打听,但对方也是外地来租房的,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家小院里,并不太了解这边小院住了什么人。 “那你知道对面一般什么时候在家吗?” 时觅问,很着急,“就晚上一般什么时候亮灯,你们有留意过吗?” “好像六七点就回来吧。”女主人皱眉回忆道,“基本这个时候他们院子的灯都会亮起来。” “好的,谢谢。” 时觅和她道了声谢,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四点多。 时觅不想错过任何可能性,想了想便决定在这家种满了蔬果的小院等等看。 第1573章 时觅扭头朝对方看了眼,没想到是伍天成。 时觅眉头当下皱起。 “时小姐别误会,我不是跟踪你,只是刚好有个客户约在附近吃饭,凑巧和时小姐同路而已。”伍天成解释道。 “那挺巧的。”时觅淡声道,神色语气看不出情绪。 伍天成也不在意:“所以缘分这东西,有时也不得不信。你说是吧,时小姐?” 话到最后一句时,伍天成已经转头看向时觅。 时觅看向他:“伍总既然有饭局,怎么跑这边来了?” “还没到饭点。”伍天成说,“我过这边停车,看到时小姐一人坐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 说完,伍天成似是怕她不信,还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商场:“客户约的那里,时小姐也还没用餐吧,要不赏脸一起吃个饭?” 时觅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伍总。” 伍天成自嘲笑笑:“时小姐也不用这么防备我。之前是我过于傲慢,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望时小姐别往心里去。” 时觅不解看向他:“伍总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之前……有认识吗?” “……”伍天成狐疑地打量了时觅一眼,试探地问了一句,“时小姐不记得了?” 时觅眉头皱了皱:“记得什么啊?” 她其实也有些不确定,毕竟这么多年来,也不是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尤其她这种还有脸盲问题的人。 伍天成也没有开口给她解惑的意思,只是笑笑道:“没什么,都是小事。时小姐没往心里去,我感激不尽。项目的事,还请时小姐多费心。” “应该的。” 时觅点头道,手里还拿着那份他在酒店时递过来的项目要求。 “对了,我们公司接项目的话需要先走合同和预付定金。”时觅对他道,“伍总方便的话,可以把项目委托书发给唐总,他那边会把关。” “好的。” 得到时觅的点头应允,伍天成也是相当爽利的人,当下掏出手机,问时觅:“唐总邮箱是多少?” 时觅报了一个邮箱号。 伍天成不太确定:“后面是m还是n?” 时觅:“双门m。” 伍天成输完,又拿着手机朝时觅凑近了些:“是这个邮箱地址吧?” 时觅也不由朝他手机看去,认真核实邮箱地址。 傅凛鹤刚好开着车从对面马路经过。 他一边开车一边依着导航寻找陈丽蓉小区地址。 导航显示在小区这附近一两百米处,因而他车速极慢,一边开车一边四下张望,耳边戴着的蓝牙耳机还在和高姐打电话。 因着早上时觅说等瞳瞳睡着后去找林羡琳的事,他正电话询问时觅的行踪。 “觅觅两点就出去了。”电话那头的高姐尽心尽责地汇报着,“就说去湖景区那边,具体去哪儿还不确定,但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有点事,晚餐不回来吃了,让我先带瞳瞳去吃饭。” 傅凛鹤边听着高姐的汇报,边漫不经心地抬头四下看了眼,树荫下时觅和伍天成并排坐一起看同一手机的画面不期然落入眼中时,他踩在刹车上的脚猛地一踩,车子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吱”声。 第1574章 喧闹的马路盖过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刹车的惯性让车子也稍稍前移了些距离。 傅凛鹤手掌往换挡手柄利落一推,脚掌跟着移向油门,驶过头的车子又缓缓倒了回去,锐眸也跟着看向时觅。 时觅并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看伍天成递过来的手机。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傅凛鹤看到时觅微笑对伍天成点点头,伍天成也回以微笑。 他看时觅的眼神…… 傅凛鹤眉头一下拧起,又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欣赏又藏着爱慕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他无数次在严曜眼神看到过。 一个都还阴魂不散,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 傅凛鹤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推了把方向盘,怒焰混着无力在胸间乱窜。 他记得时觅第一次见伍天成的时候,伍天成还一副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模样,这才几天,他整个眼神都变了。 傅凛鹤知道问题在哪儿。 显然时觅的设计方案不仅打动了他的人,还让他将注意力从作品转移到了时觅身上。 时觅人长得好看,还是那种无攻击性如邻家女孩一般容易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温软无辜气质,性子也是软软淡淡的,男人被吸引并不奇怪,尤其一个爱才且注重精神共鸣的男人。 如果是时觅恢复记忆之前,傅凛鹤完全不担心别的男人觊觎时觅,她的心在他身上,她不会看上其他人。 傅凛鹤对时觅有绝对的信心。 但现在,恢复记忆的时觅不要他了,这意味着她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 伍天成的优秀毋庸置疑。 他对于古风建筑和设计的痴迷意味着,他甚至有着和时觅共同的喜好。 之前伍天成那样对她,时觅都能不计前嫌和他继续接触下去,她显然对伍天成的宽容远远大于他。 这样的认知让傅凛鹤胸口沸腾的怒意又被浓浓的冰凉感给扑灭。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没有选择下车,只是坐在车里,隔着摇下的车窗,动也不动地看着树荫下并排坐着的两人,面无表情。 夕阳穿过小院篱笆,安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傅凛鹤甚至看出了一丝般配的味道。 时觅的纤细娇小和伍天成的高大挺拔在夕阳树荫下融成了一幅画。 傅凛鹤从来不知道,时觅和别人也可以这么般配。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过这样坐在树荫下的唯美画面。 路边停靠的车因为微微挡住小区出口被路过的汽车“嘀”了声。 时觅也因为这声喇叭“嘀”声而本能抬起了头,不期然看到黑色轿车里坐着的傅凛鹤。 他也看到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后,又朝她身侧的伍天成看了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一脚油门踩下,车子从对面马路驶离。 时觅猝然站起了身。 “怎么了?” 伍天成没看到傅凛鹤,担心起身问道,却见时觅面容煞白,神色茫然无措。 “发生什么事了?” 伍天成急声问道。 但时觅并没有说话,只是略微迟疑了下,便疾步朝对面马路走去。 伍天成也赶紧跟上。 时觅跑到了路边。 马路上汽车来来去去,但已经看不到傅凛鹤的车。 第1575章 “发生什么事了?” 追上来的伍天成急声问道。 时觅微微摇头:“没事。” 定了定心神,又转过身看向伍天成道:“谢谢伍总对我们公司和我本人的信赖和认可,我会回去好好琢磨,争取给伍总一个满意的设计方案。今天就不打扰伍总了,您先去忙您的吧。” “没事,我不着急。”伍天成不太放心地看向她略显苍白的脸,“时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在南城还算能说上点话。” “真没事。”时觅不得不再次拒绝,“我现在也不太方便,伍总您先忙您的吧。” 态度已隐隐带着强硬。 “也行。”伍天成也没再步步紧逼,“时小姐有事的话,您就先忙您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伍天成边说着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时觅:“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随时可以联系我。我现在对面一楼的锦风阁和客户吃饭……” 他边说着边指了指对面商场方向:“有事的话你也可以随时去那边找我。” 他说着又若有所思地朝那家种了菜的小院看了眼:“这周边小院业主是谁,现在都有谁在住,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查到。” “谢谢伍总。” 时觅不想欠伍天成人情,“真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您的。” “行。”伍天成也爽利,“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随时电话联系。” 他做了个电话的手势,和时觅道了声别,这才朝对面商场走去。 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回头朝时觅方向看了眼,但时觅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 她人已经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手里捏着手机,看着马路来往车辆,神色看着有些木然。 伍天成并不知道时觅遇到了什么事,但这样的她让他脚步不由微微顿住,正犹豫要不要回头时,他手机响了。 伍天成接起。 “伍总,我们到餐厅了,请问您现在到哪儿了?我让助理下去接您吧。” 林羡琳带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还在从事商场招商工作,约伍天成是希望把他旗下的餐饮品牌锦风阁招商入驻他们公司商场,因此今天特地约伍天成在锦风阁总店吃饭。 这个项目她跑了一个多月,和伍天成也接触过几次,她也从一开始的被当成推销员扫地出门到慢慢让伍天成开始对他们项目感兴趣,今天就是约着见面商谈合作细节的,顺利的话甚至有签下合同的可能,因此林羡琳万分慎重,不仅把伍天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人也早早到餐厅包厢等候。 伍天成注意力被从时觅身上拉回,冷淡回了声:“我现在上去。” 话完,人已转身朝对面锦风阁走去。 ---------------------- 时觅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坐在公交站台长椅上,动也没动。 她想给傅凛鹤打电话,但又不知道打电话该说什么,不管是说“你误会了”还是解释缘由,在她醒来那天晚上和他表达清楚她想维持现在这种单身的状态后,她的任何解释都像是在给他希望。 但一旦她真的没办法和他再在一起,这种给人希望的行为于傅凛鹤是残忍的。 她并不想伤害傅凛鹤。 可是刚才他离去前匆匆一眼的对视,他眼神里的冰冷,俊脸的紧绷和面无表情,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已经属于另一种伤害。 时觅甚至不想去想傅凛鹤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地出现在这里。 从她在苏黎世接的国风项目意外成为他公司的项目开始,她和他之间从来就不缺巧合。 她只是心里异常彷徨,手捏着手机,在打电话和不打电话之间徘徊。 原本平静的心情因为刚才的匆匆一瞥变得起伏不定。 她和傅凛鹤之间,除非不见,要不然哪怕只是匆匆一眼,她的情绪还是受他牵动的。 她想起昨晚傅凛鹤那句,“我有今天是我活该,我就不该遇到你。”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眼眶因为这样的认知莫名有些湿,时觅微微抿唇,还未及将眼眶的湿润逼回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嘀”的喇叭声,急快而短促。 时觅本能抬头。 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离开的傅凛鹤去而复返。 他车窗已经摇下,冷淡的俊脸看向她。 “上车。” 第1576章 时觅突然就想起了十七岁生日那天晚上,她无家可归,一个人坐在滴着雨的公交站台上,看着渐渐空档的马路,茫然且无助时,他突然撑着伞出现。 那时的傅凛鹤虽然面容也是冷淡的,但他看她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担心,以及淡淡的心疼和怜惜。 他为她买了生日蛋糕,在学校的草坪上陪她度过了她毕生难忘的十七岁生日。 那时的校园路灯昏暗,但他捧着蛋糕,轻声对她说“生日快乐”时深邃黑眸里的温柔和怜惜让她从此沦陷。 在那之前,从来没有人为她过过生日,也没有人以着那样温柔怜惜的眼神看过她。 她沦陷在他那天晚上昏暗灯光下的温柔里,可是那个曾对她满眼温柔怜惜的少年,还没等高考结束就消失不见了,她再也没有见过。 以前她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后来又以着高考为重安慰自己,只是临近高考,他要全心备战高考而已,所以即便高三后半学期他们关系慢慢疏远了,即便高考后他们再没有联系过,但他曾对她的好也不妨碍她的喜欢,并任由这份喜欢在同学聚会重逢的那一夜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因为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夜,想起那个曾让她喜欢得不可自白的温柔少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傅凛鹤,想着那一夜撑伞出现的他,以及这两天以来与他的种种,和刚才眼神无意对上时的冷漠,难过、遗憾、失落、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下全砸向了心口,刺激得泪腺突然就失去了控制般,大颗大颗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滚落。 时觅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委屈一样。 偶尔的留恋,也不过是想再看看那个曾经会满眼温柔看着她的少年而已。 可那晚的他越温柔,越衬得眼前的他和这两天的他的残忍。 如果没有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她甚至可能不会爱上他,哪怕喜欢,也不会因为贪恋他的温柔而沉沦。 越是对比着那天晚上,眼泪就越是流得凶。 傅凛鹤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哭。 她明明只是因为这声喇叭声抬起了头,眼神都是空茫失神的,偏偏这双失神的眼眸看着看着他就突然红了眼眶,眼泪像不值钱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眼眶发红,眼神也慢慢变得委屈和控诉。 傅凛鹤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委屈。 明明不要他的是她,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的也是她,是他自己放不下非要回来再看一眼,结果她自己倒先委屈上了。 可心里不解归不解,看着这样委屈巴巴的时觅,他心脏还是一下收紧,已经来不及顾虑刚才的种种,在大脑做出思考前,他已经推开车门,走向她。 傅凛鹤在她面前停下,看着她还在不断流泪的双眼。 “哭什么?”他开口,低沉的嗓音还带着一丝不自在的梆硬。 但他的问话非但没有让她止哭,反而眼泪越掉越凶。 第1577章 傅凛鹤心脏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攫住般,一下揪紧。 后悔的情绪在心口弥漫时,他已经在时觅面前蹲下身。 “别哭了。” 嗓音已经不自觉柔软了下来,手掌也抬起伸向她,想要替她擦眼泪,但指尖刚碰到她脸颊便被她用力挥手给推开。 “不要碰我!” 傅凛鹤认识时觅以来,还从没见过她这样发过脾气,手掌一时间僵在原处,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时觅彻底陷在了这种今昔对比惨烈的难过情绪中,那种“是她不配得到他一丁点正常对待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一辈子都要活在这种不配得中”的负面情绪完全攫住了她,从十七岁生日那一夜他展露的温柔,从到学生时代的暧昧到他突然的冷淡,她为此反反复复地反思,从同学聚会那一夜他的失控,到他提议结婚时的冷静,甚至是那两年婚姻里的相敬如宾,到离婚两年后他时不时的暴怒,他的纠缠,再到清醒这些天以来他的冷若冰霜和嘲讽,种种过去交织出来的情绪在大脑疯狂乱窜,激起了她从十七岁遇见他以来的所有委屈,之前被理智与患得患失层层压制住的情绪也跟着一股脑地全爆发了出来。 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恨恨看向他: “傅凛鹤,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想嘲讽就嘲讽,想冷脸就冷脸?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主动招惹我的是你,不理我的也是你,对我好的是你,不想对我好的也是你,要结婚的是你,离婚虽然是我提的,可是同意的也是你。说好相互不再打扰的是你,可是纠缠不清的也是你。放我离开的是你,死缠烂打追上来的也是你。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从醒来开始就没得到过你一点好脸色,三天两头被你冷嘲热讽,冷脸相向,你说你恨我,可是一直以来招惹我的都是你,放开我的也是你,却凭什么要我来承受你的恨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任何事,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你们所有人都要把错算在我头上,我就是那么下贱那么不配活着,就活该给你们所有人欺负吗……” 吼到最后的时候,时觅已然崩溃,也早忘了现在何处。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冲傅凛鹤吼出来的,吼完已经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边哭边失控抓着傅凛鹤的胳膊:“既然你们都那么恨我,那么看不上我,那能不能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算了,我当初都走了的……” 傅凛鹤从没见过时觅这样的崩溃失控,即便是当初她骗他说打掉孩子了,她的崩溃也只是冷静的请求,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控地宣泄情绪。 心脏因为她的失控哭泣疼得像是被什么紧紧扯住,疼得他一下忘了他原本生气的点,傅凛鹤甚至没法去细思她的控诉,只想抱住她,安抚她。 但他的手臂刚碰到她,却又被她用力推开,她睁着红肿的双眼逼问他道:“傅凛鹤,你说话啊!” 第1578章 傅凛鹤手掌一下失控掐紧了她胳膊,被她眼泪浇熄的怒焰又猝然窜起,却又在看到她发红的眼眶时又被生生浇熄。 他们两个之间,永远要有一个先冷静下来。 “时觅,你现在不冷静,我也不冷静,我们不适合谈这个问题。” 他试着冷静和她讲道理。 时觅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很冷静,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傅凛鹤,你能不能果决一点,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我真的受不了你的冷脸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能不能再也不要出现了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爆吼出声,嘴上说着理智,但话语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经过大脑的过滤。 吼完的那一瞬,时觅都忍不住愣了愣,抬头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双眸赤红,猩红的黑眸动也不动地看着她,满眼受伤和不可置信。 时觅走失的理智在这样的眼神下慢慢回笼,她嘴张了张,想道歉,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话。 傅凛鹤猩红的黑眸有些湿润,他盯着时觅看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时觅,曾经我真的相信你真的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愿意给瞳瞳一个完整的家,是我高估了我自己。谢谢你曾经给了我一个这么美的梦,你不是她,是我打扰了。” 说完,傅凛鹤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时觅怔怔地站在原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心里很空,但不知道为什么空,那句“你不是她”反复在脑海回响,她不知道傅凛鹤口中的“她”又是谁,他又把她当成了谁,不是他心里的她,所以她得到的就只能永远是冷淡或者冷脸和冷嘲热讽吗? 傅凛鹤看她时的受伤眼神,以及离去时的绝然,反反复复地在她心里回放,一边是心疼和内疚,一边是不知名的难过和空茫,乱七八糟的情绪攫住了她。 时觅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怔怔站在原地,努力想让眼泪逼回去,却越逼,眼泪就越凶,眼前也越模糊。 一块展开的纸巾突然被从身侧传了过来,伴着一道温柔的女声: “时小姐,您还好吧?” 时觅循声抬眸,眼前是一个长得很温婉漂亮的年轻女孩,很陌生。 看到她神色茫然,林晚初冲时觅微微一笑:“时小姐,是我啊,林晚初。” ---------------------- 傅凛鹤车子在一脚油门后又一脚踩在刹车上把车速缓了下来,他并没有离开。 但也没有上前。 他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时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冷着脸没有上前,心脏的抽疼并没有因为他的宣告放弃而停止。 他一直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时觅,直到林晚初的出现。 他拿起手机给林晚初打了个电话:“林小姐,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麻烦您帮忙把她送回辉辰酒店。” 林晚初有些意外于傅凛鹤打过来的电话。 第1579章 林晚初是认得傅凛鹤声音的,也认得他的人,刚才她看到了他和时觅争吵的过程。 但她和傅凛鹤不算熟。 第一次见面还是严曜约她商谈工作的事,她去餐厅赴约,意外撞见替时觅赴约的傅凛鹤,也就是那次,她才知道严曜是在替时觅约她,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薄宴识留在了西城。 是傅凛鹤告诉的她。 那时距离她在西城天街中心商场和薄宴识的偶然撞见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薄宴识的家不在西城,也没有任何的公司业务在西城,所以她更倾向于那一次的偶遇只是巧合,但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留在西城。 也因为这个,她同意了傅凛鹤谈谈的请求。 她也因此知道是傅凛鹤在暗中帮她隐藏了行踪,所以薄宴识没有那么快找到她。 在这个问题上,林晚初是感激傅凛鹤的。 她并不希望和薄宴识之间再有牵扯,倒不是爱不爱的问题,当初她嫁给薄宴识也不是因为爱情,不过是想完成心里的一个执念而已。 现在执念已了,他也活得很好,已经足够。 所以林晚初是感激傅凛鹤替她避开了薄宴识的追踪的。 但她和薄宴识之间没有任何怨恨,甚至她是感激薄宴识的,他们之间也是协议到期的和平分手,所以她虽然觉得没有再相见的必要,但她也不想成为别人刺向薄宴识的那柄利刃,好在傅凛鹤也没有这个想法。 他隐藏她的行踪,不过是为了延长薄宴识找到她的时间,他好借着这个时间窗口和薄宴识谈合作而已。 但即便如此,林晚初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干扰了薄宴识的决策,因此她还是通过一些渠道向薄宴识表达了这个想法。 傅凛鹤知道,但他没有在意,加上多少听过一些他的事迹,所以林晚初对傅凛鹤印象还好,人品是值得信任的。 但林晚初记得傅凛鹤约她谈谈那次,他和时觅的感情很好。 她当时亲眼目睹过傅凛鹤警告严曜,她当时刚好去得早了些,因此算是全程目睹了两人的对话。 那时的严曜一直以时觅处于失忆中才会接受的傅凛鹤一事来刺激傅凛鹤,但傅凛鹤全程在维护时觅,后来在餐厅包厢门口偶遇时觅的时候,傅凛鹤看时觅的眼神也是满眼藏不住的爱,尤其在时觅遇见许秋蓝时他眼中的担心,藏也藏不住。 那天他们也一起吃了饭,虽然那顿饭因为一门之隔的薄宴识出现而没能继续下去,但那时的时觅和傅凛鹤互相打掩护的默契,看对方的眼神,分明是非常相爱且相处亲昵融洽的一对,林晚初不知道两人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一步,但听着电话那头傅凛鹤的叮嘱,林晚初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傅总,女孩子有时候是需要耐心哄哄的。” 傅凛鹤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刚不小心看到了你们争吵。”林晚初继续道,“傅总似乎是不会哄女孩子?” 傅凛鹤依然抿着唇没有说话。 林晚初约略有些明白:“傅总不会从来没有哄过人吧?” 傅凛鹤终于开了口:“林小姐和薄总吵架的时候,薄总怎么哄的林小姐?” 林晚初被问住。 第1580章 她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时,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倏然在她身侧刹停。 林晚初困惑回头,看到傅凛鹤推门下车,手里还拿着手机,俊脸紧绷着。 时觅并没有注意到傅凛鹤这边,也没注意到周遭,但人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林晚初冲傅凛鹤打了声招呼:“傅总。” 她的招呼声让时觅稍稍朝她看了眼。 林晚初安抚冲她笑笑,人已经看向傅凛鹤道:“原来傅总没走啊。”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人已经走向时觅。 时觅没有看傅凛鹤,她在林晚初冲她安抚微笑时便抱以了一个感激微笑,看她和傅凛鹤打招呼,想来也是认识傅凛鹤的,时觅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但也不想知道,因而在林晚初和傅凛鹤打招呼后,她便转过身想先行离开。 傅凛鹤伸手拉住了她胳膊:“去哪儿?” 语气还是撂过话后的梆硬。 林晚初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对傅凛鹤笑笑道:“傅总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先去忙您的吧,我照顾时小姐就好。”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看向时觅。 他自然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也非常不适合和时觅见面。 时觅出尔反尔坚持不要他的事实让他心底积攒的怨气达到了顶点,他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去哄着时觅,也哄不动。 她下定决心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从高考结束后的悄然离场,到离婚,再到一次次地一声不吭消失不见,干脆利落一直是她的行事风格。 时觅也没回头看他。 她甚至没有挣扎,只是木然地任由他抓着胳膊,木然的侧脸完全是任他宰割的认命模样,他心底压着的怒意又瞬间被激起。 林晚初赶紧出声道:“傅总,薄总码头的事估计还想找您聊聊,您有空的话,先回他一个电话吧。时小姐我就先带走了。” 说完,林晚初上前把时觅的手从傅凛鹤的掌中抽了出来,低声对时觅道了声:“时小姐,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 说完便揽着时觅的肩,轻推着她往前走,边走边回头冲傅凛鹤挥了个手告别。 傅凛鹤俊脸依然还紧绷着,想上前把时觅拉回来,但又在看到她木然的神色时,踏出去的脚生生收了回来。 “麻烦林小姐了。”傅凛鹤对林晚初道。 时觅一直到在对面商场门口的咖啡厅坐下,情绪才稍稍缓了过来。 “谢谢你。” 时觅轻声对林晚初道谢,双眼还有些红肿,眼睛对上林晚初眼睛的那一瞬她有些尴尬,刚要抽纸巾林晚初已经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笑着道,“客气了。” 又对时觅安抚道:“男人都这个德行,不用放在心上。” 时觅也勉强牵唇笑笑,轻点了个头:“嗯。” 林晚初让服务员送了两杯咖啡过来,她知道时觅心情不好,也不去提傅凛鹤,只是闲聊般问她道:“你什么时候来南城了?” “昨天过来的。” 时觅应道,看林晚初面色熟稔,又忍不住困惑朝她看了眼。 第1581章 “我们……” 时觅想问“我们有认识吗?”,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失礼,只能尴尬笑笑,迂回问道,“你和傅凛鹤……” “是朋友啊?”“是工作场上的合作伙伴吗?”……似乎哪个都有刺探的意思。 林晚初误以为时觅误会,笑着解释道:“我和傅总就见过一次面,他帮过我,其实并不熟。” “不好意思,我不是在怀疑你们的关系。”时觅赶紧解释道,“我只是……” 时觅歉然笑笑:“我之前脑袋受过伤,人有些糊涂,可能忘了一些东西……” 她尝试着去解释,这也算是不伤人的合理理由。 时觅并不记得自己有认识林晚初。 但她表现出来的熟稔让她一下就想起了秦盛凯和伍天成。 无论是秦盛凯给她打电话,还是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伍天成,他们都一副认识她的样子 这样的事出现一次是意外,但接二连三地出现,时觅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她记得她当时摔下河的时候头是有撞到水里的梁柱的,难道那一撞让她的大脑丢失了部分记忆? 时觅不由皱了皱眉,试图去复盘出事前自己经历过的事,但未及细想,林晚初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没关系,我们其实也就只见过一面,不记得很正常。” “没有没有。”时觅赶紧解释,“是我的问题,可能真的伤了脑子,忘记了一部分东西。” 林晚初担心看她:“那去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回头我再去看看。”时觅说。 林晚初点点头:“嗯,还是要注意点。” 话刚说完,林晚初手机便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事。 但大概是顾虑她在,林晚初手机响了两声便掐断了。 时觅歉然道:“你有事先忙你的吧,我没事。” “那不行,我刚答应了傅总。”林晚初说,“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真没事。” 时觅说,她和林晚初也不熟,也不好意思让她因为自己耽误了事。 但林晚初是记挂着傅凛鹤叮嘱的,说什么也不肯走。 时觅不得已,只能拿过手机给傅凛鹤发了条微信:“林小姐有自己的事要忙,但她记挂着你的叮嘱不方便走开,你让她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信息发出去时时觅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经过这一顿失控和发泄,冷静下来的她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凛鹤。 但相较于耽误林晚初的时间, 她只能选择直面这种别扭。 她信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傅凛鹤的车便出现了。 林晚初不知道时觅给傅凛鹤发了信息,但看傅凛鹤过来,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微微屏息,就怕两人又吵起来。 好在折返的傅凛鹤面容已经平静了下来。 时觅面上也很平和。 傅凛鹤走向林晚初:“林小姐,麻烦你了。” “没事。” 林晚初也客气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一起吃个饭吧。”傅凛鹤开口道。 “下次吧。”林晚初挥手道别,“我还有事,你们先聊。” 道完别,人已离开。 现场一下只剩时觅和傅凛鹤。 第1582章 下午的咖啡厅空旷安静,林晚初一走,静谧的空间便多了份若有似无的微妙。 时觅没有看傅凛鹤,也没有开口。 她给他发信息只是希望他把林晚初劝走而已,人是他委托过来的,自然只能让他出面劝走,她不想耽误人家。 但她也不想再见傅凛鹤,也不知道在失控发泄过后要怎么面对他,因此林晚初一走,时觅转身便要走。 手臂突然被扣住。 “先吃饭吧。” 傅凛鹤冷淡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相比刚才的梆硬,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但时觅没办法像他这样,可以面色自如地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用力抽回了手:“我不饿。” “我饿。” 傅凛鹤原本冷淡的嗓音带了丝夹怒的起伏,手掌也跟着再次拉起时觅的手臂,“不饿你就看着。” 说完,人已不由分说地拉起她便往外走。 “你松手。” 时觅也气怒,努力想挣脱,但挣开不了半点。 傅凛鹤面容冷静,也不回头看她,但扣着她的手掌没有放松半点力道。 时觅突然觉得自己的挣扎就像跳梁小丑,男女体格上的巨大力量差下,他甚至都不用搭理她,就轻易地将她桎梏住。 时觅放弃了挣扎,沉默地任由他拉着走向对面的“锦风阁”。 看到门口招牌时,时觅脚步微微一顿,她想起刚才伍天成约她一起来这里吃饭,他要见客户,就约的这家餐厅。 傅凛鹤也因为她脚步的微顿而回过头,冷淡的黑眸扫了她一眼。 时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就绕过傅凛鹤往店里走。 她心里也没别的想法,只是傅凛鹤冷淡扫下来的眼神让她心里又莫名有些来气,不想看到他,人一生气身体就先于大脑前做出了反应,只是本能往前走,没想到刚一踏进餐厅大门,便好巧不巧地遇到了正打着电话从包厢出来的伍天成。 伍天成也看到了时觅,眉一挑,有些意外:“时小姐?” 时觅被握着的手臂里倏然一痛,傅凛鹤将她拉拽回了身边。 伍天成朝傅凛鹤看了眼,勾唇笑了笑:“傅总怎么也过来了?” 又笑着补充道:“刚才还想着约时小姐一起吃饭来着,没想到这么巧,傅总也过来了,傅总要不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谢谢伍总。”傅凛鹤嗓音平静而冷淡,手臂已经很自然地环上时觅的腰,“今天和女朋友约会,不适合有其他人。” “女朋友”三个字让时觅下意识挣了挣,但刚一动,傅凛鹤的手掌便警告性地收紧,傅凛鹤刻意压低的警告声也从耳边徐徐传来:“别乱动,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嗓音又冷又沉,硬生生将时觅欲拉下他手掌的动作给喝止住了。 但伍天成显然看出了端倪。 他瞥了眼傅凛鹤扣在时觅腰间的手,而后看向傅凛鹤,笑着道:“怕不是傅总一厢情愿吧?” 笑意冷淡并没有直达眼底。 傅凛鹤也回以一个冷淡微笑:“不劳伍总费心,女孩子嘛,偶尔闹点小脾气很正常。” 说完,傅凛鹤没再搭理伍天成,搂着时觅便往最近的包厢走去。 伍天成眉头皱起,下意识就想伸手拉时觅,傅凛鹤搂着时觅一侧身,生生避开了伍天成伸过来的手。 “看不出来,这个伍天成对你倒挺上心。”在包厢落座时,傅凛鹤一边给时觅倒茶,一边不冷不热地开口道。 第1583章 “那我应该感谢人家。”时觅轻声道,“非亲非故,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人家的关心和在意。” “你对他倒是大度。”傅凛鹤依然漫不经心地倒着茶,嗓音平平静静的,不冷不热,“你的大度是仅限于他,还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 说话间,凌厉的黑眸已经直直看向她。 时觅无惊无惧地迎向他的目光:“被别人坚定选择,我为什么不能大度?” 傅凛鹤手中的茶壶“咚”的一声重重落在了桌上。 时觅吓得一瑟缩,前一秒的无惊无惧顿时消散全无。 时觅发现,她对傅凛鹤的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只是不轻易发怒。 但面对展露脾气的他,她气弱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只是平静在陈述事实,但傅凛鹤突然迸发的怒意让她萌生出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的心虚感来。 可事实却是伍天成一直在坚定选择她作为他项目的总设计师,不管她怎么拒绝怎么无理要求,他都一步步退让坚定地希望她来做这个项目,这种对她能力的认可,是对她职业生涯的肯定,因此时觅心里是感激的。 傅凛鹤也察觉到了她瞬间的瑟缩,后悔的情绪涌起,但又压不下因她对伍天成的偏爱而起的怒气,怒意夹着悔丧又伴着无力在心口翻搅,四处冲撞却无发泄的渠道,尖锐的话便脱口而出:“所以呢?伍天成未婚未育,对你欣赏有加,你是不是打算考虑一下?” 时觅抿了抿唇,看向他:“傅凛鹤,如果你强行把我拉到这里就是为了讨论这些幼稚问题,那我觉得这顿饭没有吃的必要。” 说完,时觅起身就要走。 傅凛鹤一把拽住了她手臂。 时觅不得不停下,但没有回头看他。 她的冷静和他无处宣泄的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傅凛鹤突然就理解了那些怒到极致摔碗摔盆发泄的人,胸口乱窜的情绪逼得人横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来。 现在的时觅把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明明她什么也没变,不过是和以前一样而已,只是在她给过他希望,在他们共同度过那段美好时光后,她可以做回以前,他却回不去了。 “时觅。” 傅凛鹤在一次次的深呼吸下缓缓开口,“不是我想幼稚,你不该在给我希望后又对我弃若敝履。” “我很抱歉。”时觅以为他说的是那封信,轻声道歉。 在那封信里,她确实很卑微地乞求他,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能不能尝试着和好,给瞳瞳一个完整的家。 傅凛鹤只是摇头笑笑,看向她:“时觅,陪我吃个饭吧。最后一次。” 时觅回头看他。 她在傅凛鹤眼眶中看到了湿,不由一怔。 傅凛鹤这次没有避开她的眼神。 他静静看着她:“刚才路过对面马路,我看到你和伍天成坐在树下的画面,想着你对他的宽容,对我的残忍,我很生气,但我无能为力。时觅,我想过无数次要把你留在身边的办法,软的硬的,我都想过,但我知道,都没用。你不想和我有未来,我们就不可能有未来。我成全你。” 第1584章 他的嗓音平静徐缓,就像突然间卸去了所有的疲惫和生气,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控,有的只是平静的道别。 时觅鼻腔一下子有些酸。 她不知道她难过的是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哀莫大于心死,还是渴求已久的东西终于来了,她心理上一下没适应过来。 一直以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都是她渴求的,她想彻底逃离傅凛鹤的世界,可是长时间的纠缠中让她几乎习惯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纠缠,他突然的爽快放手让她心理上一下没能调适过来。 时觅勉强牵了牵唇,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怕一开口就变成了哽咽,最终只能生硬地挤出一个字:“好。” 傅凛鹤也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他给她拉开了椅子,时觅重新坐回了餐桌前。 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贴心地给她倒茶,点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瞳瞳,客气而和谐。 时觅隐约有种回到了当初婚姻里的感觉,也是这般相敬如宾、客气平和。 可是她要的从来不是这种相敬如宾。 婚姻里也好,她回国以来他的纠缠,两种生活,两种相处模式,但都不是她要的。 自始至终,她从来没有得过她想要的生活。 酸涩和难过的感觉在胸口蔓延,蔓延到眼睛里,在眼睛掉下来之前,时觅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抬头看向傅凛鹤,她冲他笑笑:“傅凛鹤,你能哄一下我吗?” 傅凛鹤讶异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 她显然也是不太习惯的,在他看过来时她尴尬地笑了笑,垂下眸轻搅着手中的茶,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尴尬冲他笑笑道:“算起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被你哄着是什么感觉,就当满足一下年少的梦想吧。” 傅凛鹤眉头微皱起,看向她。 时觅已经垂下了眼睑,轻搅着手中的茶,幽幽开口道:“以前生日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站不知道该去哪儿,后来你走了过来,给我买蛋糕,陪我过生日,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照顾着,可以这么快乐。那年你说结婚,我很惊喜,很高兴,也很期待。我以为我们的婚姻,虽然没有经过恋爱的阶段,但会像普通人那样,会有说不完的话,可以撒娇,可以吵架,可以一起散步,一起逛街,一起旅游,空的时候可以坐一起聊些没营养的话题,看到个喜好的小东西,可以无所顾忌地分享给对方,不用担心他是不是在忙,会不会打扰到他,在我难过的时候,你会抱着我,安慰我,在我闹脾气时,你也愿意包容我一下……” 时觅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永远客气,永远无话可说。”时觅说,看向他,“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在苏黎世的时候,你曾问我为什么要离婚,我说我要的是爱情,那些就是我想要的爱情,可是你没有,我也没有。” 第1585章 “可是……”傅凛鹤嗓音顿了一下,看向她,“不是说好不再提以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吗?” “以前确实是我疏忽了你,我混蛋,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可我没办法回到过去,我也改变不了自己曾经混蛋过的事实。”傅凛鹤看着她道,“但是时觅,我们可以抓住未来,你说的那些,我们都可以做到的。只要你愿意放下过去,我们可以幸福的。” 明明是很冷静理性的回答,明明他说得都对,时觅却莫名地更难过。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他冷静理性地和她分析因果利弊和展望未来。 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处在同一频道上。 在傅凛鹤眼中,她可能就是和祥林嫂一样,反反复复提及这些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们现在没办法走到一起,也是因为她永远揪着这些过去不放,可是除了画饼,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里,她从来没有发现会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她看不到未来。 时觅甚至后悔和傅凛鹤提起这些想法,除了显得她不识抬举反反复复要揪着这些过去不放让人厌烦以外,其实这样的沟通毫无意义。 她眼中越积越多的泪水以及她脸上的伤心让傅凛鹤心里一紧,搭在茶杯上的手也微微一顿,他起身走向她,刚要伸手要碰她,却突然被她一把推开。 似乎只是一个本能的推拒动作。 反应过来的时觅仓促道歉:“对不起我……” 但嗓音又哽咽住,她尴尬抬头冲他笑笑:“对不起,是我强求了……” 说完推开傅凛鹤就要走,傅凛鹤伸手要拉她,但已被她用力挥开了手,冲了出去。 傅凛鹤面色一变,赶紧追了上去。 时觅只觉得难受异常,只想找个地方喘口气,她没有理会傅凛鹤,人一挥开傅凛鹤便匆匆拉开了包厢房门,甚至来不及看路,门一拉开便匆匆冲了出去,没想着与来人撞上了,“啪”的一声响,是文件夹落地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时觅连声道歉,低头要帮忙捡东西,但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觅觅?” 久违的熟悉声让时觅捡文件的手一顿,不可置信抬头。 许久没见的林羡琳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羡琳的头发长了很多,身上穿着深色的职业套装,人看着和以前一样,神采奕奕。 时觅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羡琳。”她哽咽着叫了她一声,人已经起身,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林羡琳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黏稠,和之前的客气抱歉完全不一样,鼻子也不由一酸,张臂紧紧抱住了她。 “觅觅,你回来了?”林羡琳哽咽问道。 “嗯,我回来了。”时觅哽咽回,紧紧抱着她,“你还好吗?” “好着呢。”林羡琳嗓音也是控制不住的哭腔,“想死我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对不起……” 时觅不停和她道歉,难过的情绪和遇见她的惊喜交织。 第1586章 傅凛鹤是追着时觅出来的。 林羡琳的突然出现让他脚步生生刹住。 他看着两人失控拥抱在一起,明明是令人感动的久别重逢,但他心里却是瓦凉一片。 时觅对林羡琳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是拥有过去记忆的她从不会给予他的。 她找到了林羡琳,就像找到了后盾,这样的她更不可能会回来。 不过其实找不找得到林羡琳,她也都没打算再回来,只是林羡琳的出现会让她更义无反顾而已。 傅凛鹤摇头笑笑,没再上前。 林羡琳在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注意到了傅凛鹤的存在,她挥手冲他打了声招呼:“你陪觅觅过来呢。” 傅凛鹤牵唇笑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陪时觅过来,只是死乞白赖地跟过来而已。 林羡琳把他的微笑当作是默认,笑着开玩笑道:“看来傅总最近挺闲的嘛。” 如果是之前,傅凛鹤或许还能平静调侃她一句有柯湛良在,但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回应林羡琳,他的视线落在了时觅身上。 林羡琳神经再大条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担心看了眼眼睛哭得红肿的时觅,又看向傅凛鹤。 “怎么了这是?”她笑着开口道,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没事。” “没事。” 回应却是异口同声的,同样的平静淡缓的语气,看着真像是没什么事。 但两人同时应完时,林羡琳明显看到傅凛鹤的视线在时觅身上停了停。 时觅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安抚冲林羡琳笑笑。 林羡琳也回以她一个微笑,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着对傅凛鹤道:“傅总不介意我把觅觅借走一阵吧?”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看向时觅。 “一起吃饭这顿饭吧。”他开口,很平静。 林羡琳不知道两人刚才之间的谈话,接过话道:“可以啊,不过我还和客户在吃着饭,我回去打个招呼。” 林羡琳说着看向时觅。 时觅轻轻点头:“你先忙你的,我在这等你。” “好。我一会儿就来。”林羡琳说着和傅凛鹤叮嘱了声,“觅觅就先拜托你了。” 傅凛鹤点点头。 林羡琳很快离去。 时觅没有回包厢,一声不吭去了洗手间。 傅凛鹤也一声不吭跟上。 时觅在洗手池洗脸,傅凛鹤在她旁边站定。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水龙头的流水声“哗哗”在响。 一直到时觅洗漱完成,傅凛鹤都没说话。 时觅关了水龙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傅凛鹤在看她,黑眸深邃平和,不知所想。 他无话可说,时觅同样没什么话可说。 她想起前一阵很火的一段话,“最讨厌有人说,事情都过去了,你怎么老揪着不放,有些事你是过去了,但是我过不去,因为受到伤害,委屈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傅凛鹤可以说向前看,但他没有安慰过那个陷在过去的她,她没办法在他的向前看里看到希望。 刚才在她提出“可以哄我一下吗?”时,哪怕他愿意抱抱她、告诉她都过去了,她可能就真的过去了,但他没有。 他从来就只会和她讲道理、分析利弊,像领导、像导师,像朋友,惟独不像爱人。 第1587章 时觅刚洗过的眼睛因为这一事实又涌起酸涩,时觅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傅凛鹤手掌动了动,想拉住她,但终究没有伸出手。 他看着镜中的时觅越走越远,直至身影慢慢消失在镜中。 傅凛鹤木然地看着镜中渐行渐远的时觅,心中无悲无喜,原本的不可失去似乎也已没那么重要。 镜中时觅渐行渐远的背影里,往日她欣喜飞扑入他怀中的样子、她搂着他脖子笑靥如花的样子、以及她看着他时满眼星星的样子反复在镜中交叠,最后如镜花水月一般在她慢慢远去的背影中消散,他的心脏甚至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 这种麻木在回包厢路上看到驻足闲聊的时觅和伍天成时,傅凛鹤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时觅是在回包厢路上遇到的伍天成,相互打了个招呼。 傅凛鹤的出现让她嘴角的社交弧度有些些的僵硬。 傅凛鹤只冷淡看了她一眼便回了包厢。 他对她的恨意在伍天成出现时尤为明显。 即便是从此再无关系,但他眼中的恨意还是让时觅难受的。 她不明白,当初那样的情况下离婚,她都从来没有恨过他,但仅仅因为她不敢再回到当年的婚姻生活,他却要这么恨她? 心里的难受因为这样的现实更显压抑,时觅也没什么心情谈工作,随便客套了几句时觅便离开。 回到包厢的时候傅凛鹤已经在桌前坐下,正在打电话处理工作,她进来时他并没有抬眼。 时觅沉默坐下。 空旷的空间让彼此间的冷漠疏离更显压抑。 时觅几乎无法在这个环境下待下去就在她准备起身出去喘口气时,林羡琳过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 人一进屋,林羡琳便热情和傅凛鹤寒暄。 傅凛鹤收起刚才的冷漠,淡应了她一声:“没事。” 招呼着人落座,又把菜单递给了她。 林羡琳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爽快点完餐便将菜单递给傅凛鹤道:“就你们两个过来啊?瞳瞳呢?” “瞳瞳在酒店。”时觅说。 “怎么不把瞳瞳一起带过来,这么久没见可想死我了。”林羡琳说着就伸手拿时觅手机,“快来给我家小宝贝发个视频。” 时觅任由她把手机拿过去:“这么想她,干嘛还一个人走了?” 林羡琳拿手机的手一顿,而后笑着道:“这不是想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嘛。” 说完,似是怕时觅说她,人已迫不及待地给高姐发了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被接起,瞳瞳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一声“妈妈”没喊完,便惊喜切成了“干妈?”,小脸蛋也拼命往手机屏幕凑,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干妈。” “诶。” 林羡琳也爽快应了一声,没想着刚应完小丫头就突然哭了起来,林羡琳被哭得一下手脚慌乱,赶紧哄人,也顾不上时觅和傅凛鹤这边。 时觅和傅凛鹤都没有加入她的哄娃过程,只是各自安静看着她,似乎都有些走神。 林羡琳哄完人才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 第1588章 “怎么了这是?” 林羡琳疑惑问。 时觅抿唇摇摇头:“没事。” 林羡琳询问的眼神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却已转开了话题:“还是做老本行吗?” 林羡琳笑点头:“除了老本行我也不会做其他的啊。” 视线却是担心朝时觅看去。 时觅只是安静坐着,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汤匙,神色有些放空,面色虽平静,但整个人情绪明显是低落忧伤的。 即使是以前,林羡琳也没见过这样了无生气的时觅。 那时的她离婚虽痛苦难过,但她对未来是有规划的,因此痛苦之下是有着向上的乐观和积极的,眉眼里是带着对未来的期许,是带着光的。 现在的她即便是小心翼翼隐藏,整个人都是笼罩在一种巨大的悲伤和难过中,甚至带着种自暴自弃的悲观。 林羡琳记得失忆中的她完全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虽不记得过去,但人是单纯快乐的。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才几个月时觅就变成了这样。 而且那时的傅凛鹤对时觅是极尽宠爱的,但现在…… 林羡琳不由偷瞥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眉眼冷淡,和以前婚姻里的冷淡相比,那时只是有距离感的疏离,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而已,他现在的冷淡完全是如同陌生人般的冷淡,别说疼宠,这样的傅凛鹤看着似乎是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时觅。 以前的冷淡只是给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感慨,是客观因素决定的,但不伤人。 他现在的冷淡,林羡琳即便作为一个外人,都觉得受伤。 担心的眼神不由再次看向时觅。 两人之间的低迷气氛让林羡琳也不敢多嘴问,只能试着旁敲侧击地询问,但几次都被傅凛鹤四两拨千斤地敷衍了过去,显然不想多聊。 这样的冷淡让林羡琳隐隐有种自己打扰了他的局促感。 在这样的局促下,向来大大咧咧的她都不免束手束脚起来,也不敢多说话,即便和时觅闲聊,也显得缩手缩脚的,连说话声都不自觉压低了些。 这一顿饭吃得她相当难受,一边是对时觅的担心,一边是对傅凛鹤周身低气压的忐忑,林羡琳也没想到重逢后的第一顿饭会变得这么诡异。 好在不知道傅凛鹤是有事要忙,还是知道他在她和时觅都没办法好好吃饭,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傅凛鹤和林羡琳道别:“我有点事要先走,你们慢用。” “好的,那你先忙。” 林羡琳也赶紧和他挥手道别,有傅凛鹤在的空间她如坐针毡。 傅凛鹤轻点了个头,起身离开前,看了眼时觅,但没打招呼,冷淡转身走了。 时觅也没抬头看他, 只是沉默地喝着汤。 林羡琳一直到包厢门合上,才忍不住看向时觅道:“你们俩这又是咋了,怎么一个个摆着张臭脸的,也不说话,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没有好过。”时觅说,放下汤匙,看向她,“之前还过得去,是因为躲不开,又逃不了,为了瞳瞳,只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啊?”林羡琳皱眉。 第1589章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林羡琳皱眉道,“我看他之前对你挺好的啊,而且当时你出事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整个人变成了什么鬼样子,要不是瞳瞳在,他都恨不得随你而去了。” 时觅看向她:“我不知道。” “高姐和我说过这些事,我问过他,他不想理我。”时觅说,“他恨我,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正常沟通。” 林羡琳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算了,男人都这德行,不管他们了。” 最终,林羡琳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拎过饮料,给时觅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好不容易聚聚,别为这些臭男人伤神。” 时觅轻轻点头:“嗯。” ------------------ 傅凛鹤从餐厅离开,去了陈丽蓉家。 他过来这边本来也是为了找陈丽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凑巧遇到了时觅和伍天成。 想到时觅,傅凛鹤原本冷着的俊脸更显阴沉。 他在这样沉冷的面色下按下了陈丽蓉家的门铃。 屋内在传来了一声疑惑的“哪位”后,脚步声由远而近,门也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傅先生?” 在打开门看到傅凛鹤的一瞬,陈丽蓉一下愣住,而后随之疑惑,“您怎么过来了?” 随后又意识到这是她家:“您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有事找你。” 傅凛鹤开门见山,被时觅影响了的心情让脸色也平和不起来,整个人周身散发着股不好惹的冷沉气场。 陈丽蓉在最初的困惑后被傅凛鹤周身散发的气场所惊慑到,眼神不由忐忑了起来:“您……是有什么事吗?” 傅凛鹤:“谈谈徐仁先。” 陈丽蓉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眼睛里掠过慌乱,但又很快镇静了下来:“我不认识他。” “你认识,而且很熟。”傅凛鹤面色不变,手突然抬起,指尖捏着几张照片。 陈丽蓉看了眼,面色倏然一变。 照片上的是她和徐仁先,看着像偷拍的照片。 陈丽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但照片里的房子是她在海市时租住的房子,照片有她和徐仁先在屋里牵手或者拥抱的画面。 陈丽蓉已经记不起照片里的自己和徐仁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亲昵,但这些照片还是让她心里一慌,语无伦次地否认道:“这些都是谁啊,我不认识……” “你否认没关系。”傅凛鹤面容不变,“我不介意把照片寄给你公婆和丈夫,哦,对了,我今天刚见过他们,他们还夸了你一顿,看得出来,他们对你很满意,很骄傲。” 陈丽蓉面色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傅凛鹤不想花时间和她在这磨蹭:“陈小姐,现在正值下班时间,你确定要在门口谈?” 陈丽蓉苍白着脸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终是拉开房门,把傅凛鹤让进了屋。 傅凛鹤也不和她废话,直入主题:“你买房的那笔钱是徐仁先和上官思源的交易金。” 第1590章 陈丽蓉面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凛鹤不理会她的辩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去年10月,你堂妹陈雪丽把她男朋友上官思源介绍给你和徐仁先,上官思源以巨额酬劳诱惑徐仁先接下了霖城国风度假村项目的故意杀人案,为避免东窗事发连累你们所有人,上官思源以劳务合作的方式,于11月3日将酬劳通过盛凯建筑事务所转入你名下的万品集萃商贸公司,并在霖城国风度假村梁柱浇筑事故十天后,将尾款通过盛凯建筑事务所转入你公司,你拿着这笔钱在南城买了房。” 陈丽蓉面色因为傅凛鹤的话一点点变白。 “不是这样……” 她苍白辩解,却被傅凛鹤冷淡打断:“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辩解的,所有的事情有完整的证据链,包括你和徐仁先苟合一事。” 陈丽蓉颤抖着唇没法接话。 “过来之前,我特地去你们村了解过你。”傅凛鹤看着她道,“你在村里名声不错,丈夫公婆和外人眼中你是个好妻子,他们自觉亏欠你,孩子眼中你是个好母亲,所有人都夸你贤惠大度,温柔善良,一旦他们知道,这位人人称颂的好妻子好母亲却在外面与别的男人苟合,并参与杀人,他们会怎么想?你孩子会怎么想?尤其是,你犯了罪,你的孩子未来参军考公的希望就这么被你毁了……” “我没有犯罪。”陈丽蓉苍白着脸辩解,“杀人的事我不知情,我没有参与,我只是帮忙走个账而已,我对这笔钱来源完全不清楚。” 傅凛鹤:“但赃款却是你在花。” “我不知道,是徐仁先给我的,我答应了他给孩子买了房,我就离婚跟他。”陈丽蓉着急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这笔钱怎么来的。” “你不可能不知情。”傅凛鹤说,晃了晃手中的照片,“陈丽蓉,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要保你的家和孩子前程,还是保徐仁先?” 陈丽蓉面容惊恐,不停摇头。 “我给你两分钟考虑。”傅凛鹤看着她缓缓道,“我的人现在就守在电脑前,还有一部分人在你们村口,两分钟后,如果你不把徐仁先和上官思源的交易证据交给我,我就把这些照片和你和徐仁先干过的丑事公布出去。” “不要,我真的不知道。”陈丽蓉不停摇头。 “你可以拒绝。”傅凛鹤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我今天刚见过你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院子里写作业,乖巧刻苦,听他们爷爷说,两个孩子性子随你,善良勤快,会心疼人,很自律,每天念叨着要好好学习,早点挣钱,好让你不用那么辛苦,每天一放学就自觉写作业,从不要人催,成绩优异,都是年级数一数二的……” 傅凛鹤说着看向陈丽蓉:“这么乖巧懂事的两个孩子,就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你就忍心毁掉他们的前程?” 第1591章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淡声对电话那头吩咐:“先暂停。” 而后看向陈丽蓉,手掌伸向她,虽没说话,但气势逼人。 陈丽蓉也不敢耽搁,一边抬手擦着眼泪,一边回房拿出一个纽扣样的录音笔和旧手机。 “这是徐仁先和上官思源交易时的录音。”陈丽蓉说,“我们没有和上官思源见过面,他人不在国内,只是我妹妹陈雪丽给我们介绍的时候,在视频上见过一次,后来的合作都是他电话安排,徐仁先和上官思源不熟,但是为了这笔钱才铤而走险的,他也害怕有陷阱,就每次都偷偷录音,手机和录音笔上都做有,以备不时之需。” 傅凛鹤伸手接过录音笔和手机,看了眼,看向陈丽蓉:“出事那天晚上,上官思源有在远程操控吧。” 虽是在问她,但已然是肯定的语气。 陈丽蓉不敢隐瞒,点点头:“嗯,上官思源有给徐仁先配了一个语音接收器,他应该是有安排人现场播报情况,他会根据现场情况提醒徐仁先,并监视他的行为。” 傅凛鹤晃了晃手中的纽扣录音笔:“徐仁先也录下来了?” 陈丽蓉点点头:“他说录了。都在录音笔里。” 傅凛鹤点点头,按下录音笔播放键,同时打开旧手机。 “手机是录音还是聊天记录?” 傅凛鹤问,摆弄着手机。 “都有。”陈丽蓉上前指出手机文件夹存储的东西。 傅凛鹤大致扫了眼聊天记录,又点开录音部分。 和录音笔播放的内容一样,对方的声音已经经过变声处理。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 陈丽蓉赶紧解释道:“上官思源可能为了保险,每次电话安排我们的时候,声音都会经过变声处理。” “倒是个谨慎的。” 傅凛鹤嘴角冷淡轻勾了下,又很快收起。 他把旧手机和录音笔收起,看向陈丽蓉:“东西我先拿走了。在事情解决之前,你这里会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一旦发现你和徐仁先有任何的泄露,那些照片和小视频会马上发到你丈夫和孩子手机上。” “那我的孩子……”陈丽蓉着急问道,“我不会坐牢,不会影响到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 “看你的表现。” 傅凛鹤说完,也没再多言,转身出了门。 路上,傅凛鹤给柯湛良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酒店一趟。 柯湛良早在上午就在他的安排下飞来了南城。 傅凛鹤回到酒店时柯湛良已到,正在傅凛鹤定下的套间在等他。 瞳瞳和高姐也在。 夜已深,小丫头已经和高姐吃过饭,洗过澡,但还没去睡,还在等傅凛鹤和时觅回来。 看到傅凛鹤进屋,原本安静趴在一旁玩积木的小丫头已经放下积木,飞扑向傅凛鹤。 “爸爸。”脆生生的招呼跟着响起时,瞳瞳已经抱住了傅凛鹤大腿,边抱边困惑抬头朝他身后看去,“我妈妈呢?” 傅凛鹤心里因为这个名字刺了一下,看向高姐:“时觅还没回来吗?” “快回到了吧。”高姐说,也不由朝门外看了眼,“刚才打电话说回来路上了。” 第1592章 傅凛鹤点点头,没再说话。 瞳瞳却是困惑嘟起了唇:“爸爸,你怎么没有和妈妈在一起啊?” 瞳瞳的疑问同样是柯湛良的疑问。 他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却见傅凛鹤面色平静如常。 “爸爸有事。”连答案也是敷衍的。 但瞳瞳年纪小,大脑还解读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偏这样乖巧懂事的她让傅凛鹤心里却是再次刺了下,他和时觅已经基本确定要分开,他们一旦分开,时觅势必会带瞳瞳离开西城,尤其现在她已经找到了林羡琳。 傅凛鹤心脏因为这样的现实揪疼了下,他没办法去思考分开的现实,最终只能怜惜地摸了摸瞳瞳的头,而后倾身抱了抱她,轻声对她道:“瞳瞳先去玩,爸爸和柯湛良叔叔谈点工作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无意流露的悲伤情绪感染,向来乖巧的瞳瞳小嘴突然不情愿地瘪了瘪,迟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柯湛良后,最终夹着哭腔应了声:“好。” 高姐上前抱过她。 傅凛鹤也站起身,转身要关房门,没想着对面的电梯恰在这时打开,时觅和林羡琳从电梯走出。 傅凛鹤压着门把手的手一顿,看了时觅一眼。 时觅因为下午的情绪失控以及和傅凛鹤的谈崩,回来路上心情就一直很复杂,越到酒店那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就越浓烈,甚至有些害怕再遇到傅凛鹤。 从下车一路回来,时觅心里都是忐忑的,不停做心理建设,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门口正欲关门的傅凛鹤,一路上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土崩瓦解。 和下午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冷淡没有温度,又带着隐隐的恨意和狠意,让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尴尬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好上前。 林羡琳原本在低头回信息,时觅突然僵住的身子让她本能抬头,看到了正欲关门的傅凛鹤。 他俊脸上的冷漠同样让她生出怯意,脚步不由停下。 但她和傅凛鹤没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因此在短暂的胆怯后,她扬起微笑冲傅凛鹤打招呼道:“傅凛鹤,什么时候回来了?” 柯湛良正在客厅里查看傅凛鹤给他的资料,林羡琳平和带笑的嗓音从门口飘入房中时,柯湛良翻文件的动作一顿,而后一把放下文件,急步走向门口,也不管傅凛鹤还挡在门口,人一到近前便拉开了他握着门把的手,探头往电梯方向看去,一眼看到站在时觅身侧的林羡琳。 柯湛良:“……” 林羡琳:“……” 林羡琳面色在看到柯湛良的那一瞬涌起些许慌乱,但又很快平复下来。 “好久不见。”她微笑和柯湛良打招呼。 柯湛良却目眦欲裂地狠狠瞪着她:“这么久,滚哪里去了?” 林羡琳清了清嗓子,没有接话,人已担心看向时觅,又看了看傅凛鹤。 两人依然和刚才一样,隔着小段距离看着彼此不动,一个冷漠残忍,一个慌乱无措。 “那个……” 林羡琳在这样窒息的眼神对峙中试图打圆场时,时觅终于艰涩开口:“我今晚想和羡琳一起住,回来……” “接瞳瞳”的字样在他冷漠的眼神下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第1593章 林羡琳看不下去,笑着接话道:“我和觅觅和瞳瞳好久没见了,想让她们过来一起住几天……” 原本还想来一句“你不会介意吧”的玩笑话来活跃气氛,但又在为触及到傅凛鹤俊脸的冷淡时生生停了下来。 现在的傅凛鹤比他们婚姻那两年的他看着慑人多了。 以前的他只是冷淡疏离,有距离感,她在他面前不敢放肆而已,现在的她,让她生出一种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掉脑洞的惶恐感来。 以前的他像九重天外高不可攀的谪仙,现在就一暴君感。 不止时觅没出息,她也没有。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林羡琳忍不住小心朝傅凛鹤觑了眼。 他万年不变的俊脸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起任何波澜,那双凌厉的黑眸依然紧紧盯着时觅,显然是在等时觅开口。 时觅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傅凛鹤,终于开口:“我想带瞳瞳去羡琳那儿住几天。” “我不准!” 傅凛鹤很干脆利落地否决了她。 “……”林羡琳脾气一下有点上来,“傅凛鹤,你这也太霸道了吧,瞳瞳是觅觅生的,当妈的带孩子去外面住几天怎么了?还是说,你信不过我,怕我把她们母女拐去卖了?” 傅凛鹤:“两个都信不过。” 林羡琳:“……” 她试着和傅凛鹤讲道理:“傅凛鹤,我们非亲非故你信不过我我可以理解,但觅觅是你孩子妈,她就带去外面住几天怎么了?” 傅凛鹤面色没有任何波动:“谁知道她是只住几天,还是又趁机玩消失。” “……”林羡琳脸一下冷了下来,“你过分了傅凛鹤!你把觅觅当什么了?说好住几天就是几天,到时我把人……” “她还有个屁的信用。” 傅凛鹤冷淡打断了她。 在外人面前从未有过的粗话惊得柯湛良和林羡琳同时震惊看向傅凛鹤,又担心看向时觅。 时觅面色微微苍白,但没有和他争执。 傅凛鹤俊脸已经冷了几分,黑眸动也不动地看着时觅,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达到了鼎沸。 柯湛良试图给傅凛鹤找补:“误会,都是误会, 傅总今天工作上遇到了点麻烦,心情不太好……” 扯的理由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只能小心看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环在胸前,轻倚着门口,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时觅,那双黑眸从她们回来,就一直落在时觅身上没移开过,眼神也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柯湛良只觉得这样的傅凛鹤伤人,他忍不住轻咳了声,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凛鹤看也没看他,黑眸依然动也不动地落在时觅身上。 时觅抿了抿唇,她没有说话,沉默走向门口。 傅凛鹤就堵在门口。 他身形高大,人往门口那一站就堵了大半个门,时觅走到他身边时他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她。 时觅侧了侧身子,也面无表情地从余下的缝隙里钻了过去。 傅凛鹤俊脸有一瞬间的冷,但身形没动,看向她进屋的背影。 林羡琳不敢上前,忍不住扯了扯柯湛良衣角,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家傅总犯的什么病啊,怎么突然这么大的怨气?” 柯湛良也压低了声音:“你好姐妹恢复记忆后又不要他了。” 林羡琳:“……” “是不是你们傅总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家觅觅的事?”林羡琳直觉问。 时觅本来就爱傅凛鹤,失忆期间就冰释前嫌了,以时觅的性子,她不可能又去拿以前的旧事说事,她从来就不是记仇的人。 柯湛良也不知道:“谁知道啊。醒来那天我没在,去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就怪怪的了,刚好那天傅总让我查他妈当年害时觅流产的事,我和傅总汇报了调查结果,确实是他妈故意把家里的水龙头换成重铅材质,导致的时觅流产……” “什么?” 柯湛良话没说完,林羡琳已经震惊出声。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 林羡琳脾气却已经上来了:“傅凛鹤你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你妈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还有脸对觅觅冷脸……” 话没骂完,被柯湛良硬生生从后面拦搂住,并捂住了嘴。 “姑奶奶你消消气……” 他一边着急劝她,一边连连代林羡琳对傅凛鹤道歉。 傅凛鹤没搭理他,进了屋。 时觅直接去找瞳瞳。 瞳瞳在儿童区玩积木,并没有注意到时觅回来,直到她走近,叫了她一声,瞳瞳才循声回头,看到时觅时很是惊喜,一声“妈妈”后便放下积木跑向时觅。 时觅蹲下身搂抱住她,边给她整理头发边轻声问她:“瞳瞳吃过饭了吗?” 瞳瞳点点头:“嗯,我和姨姨吃饭了。” 时觅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 又对她道:“妈妈今天遇到干妈了, 第1594章 “真的?” 瞳瞳双眼一亮,分外惊喜,边问边回头朝屋里看去,“干妈在哪儿啊?” “干妈在外面。” 时觅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她道,“干妈邀请我们去她家住几天,瞳瞳想去吗?” 瞳瞳惊喜地连连点头:“好啊。我想去。” 傅凛鹤已经回屋,人就倚在一旁,面色淡淡地看着时觅和瞳瞳。 时觅虽没和他硬杠,但她征询瞳瞳意见的方式已经是在告诉他,她以瞳瞳的意见为准。 如果瞳瞳想去林羡琳那儿,她会带她去。 如果她不想去,那就不去。 但一个正处于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与探索的两岁多的孩子,别说是去林羡琳那儿,就是问她要不要下楼,她都要回一句“去”,更何况去林羡琳那儿。 瞳瞳还记着他这个爸爸,高兴完就仰头问傅凛鹤:“爸爸一起去吗?” “爸爸可能去不了了。”时觅柔声接话道,“干妈那里没这么多房间。” 这是事实。 林羡琳虽然租了个小院子,但也只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而已。 她没有亲戚要借住,就布置了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而已。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 这不过是她不希望他跟随而说服瞳瞳的托辞罢了。 瞳瞳也没有因此而失望,而是接话道:“没关系,爸爸有很多房子呢,他可以买。” 时觅:“……” 傅凛鹤又是淡淡地一眼朝她看了过来,依然没说话,黑眸却是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双臂已经是重新环到了胸前,身倚着墙。 时觅即便没扭头看他,也知道他在看她。 他的眼神太过有侵略性和存在感。 “买不了这么快。”时觅和瞳瞳解释道。 “哦。”瞳瞳似懂非懂,又疑惑,“那爸爸可以睡沙发吗?” 又转头问傅凛鹤:“爸爸可以吗?” “干妈家没沙发。”时觅对她道。 这也是事实。 林羡琳租的那套房子直接连沙发都拿掉了。 “哦。”瞳瞳终于死心,转头遗憾对傅凛鹤道,“那爸爸你先在这里住,我去玩几天就回来。” 傅凛鹤勉强对她露出一个笑:“好。” 时觅没接话,只是沉默摸了摸她头发。 傅凛鹤没看她,俊脸依然是冷沉的。 时觅也没看傅凛鹤,轻声对瞳瞳道:“那你先和姨姨在这儿,妈妈回房间收拾行李。” 瞳瞳点点头:“好。” 时觅起身出门。 和刚才进屋时一样,傅凛鹤站的位置也是挡了大半的路,时觅侧身与他擦身而过,彼此都没看彼此。 林羡琳和柯湛良还站在门口,也看到了这一幕,互看了眼后,林羡琳已经走向她,还没及开口,时觅已经轻声道:“瞳瞳在里面,我回房间收拾行李。” “行。” 林羡琳爽快应,撇下柯湛良,进屋找傅凛鹤。 柯湛良也跟着进屋,看傅凛鹤还保持着刚才的站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动,不由担心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凛鹤没理他,突然阴沉着脸转身,大快步往门口走去。 柯湛良急拉林羡琳,提醒她看傅凛鹤。 林羡琳转过头时,只来得及看见傅凛鹤被风扬起的衣角。 第1595章 “这是要干嘛?”林羡琳压低声音问柯湛良。 柯湛良只是摊手。 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但在看到对面房门口站着的时觅和傅凛鹤时,本欲冲出去的脚又生生刹住,不敢再上前。 时觅并不知道傅凛鹤跟了过来,人拿着房卡正要开门,手突然被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掌包覆住,吓得手一抖,手肘本能就要往身后撞去,却半路被抓住,挡了下来。 时觅回头,看到傅凛鹤面无表情的俊脸。 他没说话,手握着她的手就着她手中的房卡往门上一刷,“嘀”的一声,门锁打开,傅凛鹤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时觅想挣扎,刚一动,人便被他推着进了屋,他脚尖往房门一勾,刚打开的房门便“砰”的一声,重重合上,时觅也被推抵着后背狠狠撞在了门板上。 “傅凛鹤你放开……” 她的急呼被他突然吻下来唇狠狠堵住。 时觅仓惶挣扎。 她越挣扎,傅凛鹤就吻得越凶,将她压抵得越紧。 时觅仓惶中不小心咬到了他舌头。 他强吻的动作倏然停止,癫狂的黑眸死死看向她。 时觅心里发慌,却又在他噬人的眼神下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撇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傅凛鹤掐着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端正面向她。 他黑眸中的癫狂未退。 “打算就这么走了是吗?”开口的嗓音沉冷不带任何温度。 时觅不得不看向他:“我不知道,我们告过别了。” 被掐着的下巴又是一痛。 “那瞳瞳呢?”傅凛鹤厉声问,“你就这么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我不会阻止你探望她。”时觅抿了抿唇道,“也不会阻止你带她出去,你随时可以来看她。” 傅凛鹤嘴唇讥讽勾了勾:“所以我该感激你吗?” 时觅轻咬着下唇没有接话。 她根本没有就此把瞳瞳带走的意思,只是她住酒店的话,每天和傅凛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天对着他的冷脸和讥诮,她太难受了,所以她想换个环境喘口气。 但是她和傅凛鹤在下午那顿饭里确实已经告别过了,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没有告别的只是瞳瞳,她不会去要求她和她爸爸告别,也不会去阻止傅凛鹤见瞳瞳。 低垂下的头再次被傅凛鹤掐着下巴狠狠抬起。 他的黑眸已经恢复冷静,但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片森然。 “时觅。”他开口,磁沉的嗓音又冷又沉,带着警告,“我可以放你走,瞳瞳想跟你的话,你也一起带走,但你不许结婚,也不许再交男朋友,否则,我让你一辈子见不到瞳瞳。” 时觅:“……” 傅凛鹤长指又是一紧:“我说到做到!你别逼我。” “你有病!”时觅忍不住怼了句,虽然她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他这个要求未免过分。 “我是有病!”傅凛鹤嗓音依然冷沉,黑眸也紧紧看着她,“我不允许我女儿叫别的男人爸爸。” 时觅用力拉下他的手:“你放心,即使我真给她找了后爸,也不会要求她改口。” 人推开傅凛鹤就要走,又被他掐着肩膀狠狠推了回来。 “你试试!” 冷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第1596章 他的嗓音又冷又沉,还夹着怒,时觅一下就闭了嘴,没敢再吱声。 心里又被他的狠硬的态度闹得有些莫名委屈,人也被他压制得动弹不了,从受伤醒来他就是如此。 他一边不放她离开,又一边冷硬,别说是像普通夫妻那样亲昵自然,就是像普通人一样平和客气都没有,她就像是犯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般,被他当仇人对待。 莫名委屈的情绪在心口蔓延,一下就逼得眼泪上涌。 时觅这几天哭的次数比他们两年婚姻还多许多。 时觅知道这样不好,也不想哭,更不想在他面前卖惨,但委屈的口子一开,就关不住,就像眼眶打转的眼泪,怎么也逼不回去。 傅凛鹤在看到她眼眶的泪时,黑眸中的狠戾一下退散,他压制在她肩上的手掌也稍稍松开了些。 时觅微微撇开眼,没有看他,也没有再挣扎和说话。 傅凛鹤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拇指指腹轻轻抚了抚她因为刚才的强吻而有些微肿的唇。 时觅没有挣开,只是任由他轻抚。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下,而后慢慢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动作很轻,吻很轻柔,和之前的强硬完全不一样。 时觅原本还克制在眼眶的眼泪莫名就掉了下来,委屈决堤,汹涌而来。 傅凛鹤轻轻吻掉了她大滴滚落的眼泪,但越吻,眼泪就掉得越狠。 他伸臂抱住了她,再次吻上她的唇。 时觅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站着,一味地哭,控也控不住。 滚压在喉咙里的呜咽就像利刃,划开了他层层叠叠压在胸口的心疼。 “不哭了。” 他哑声开口,像滚了砂砾的低嗓又轻又软,带着她不熟悉的轻哄。 那是时觅曾经无数次渴望的他。 也不知是不是一种终于等到的感慨,时觅心口胀疼得厉害,眼泪也越流越凶,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动了动,指尖碰到了他的指尖,瞬间被他轻握住。 温热的触感从相握的指尖细细密密传来,他顺着她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掌,而后将她整个人带入他怀中,吻再次落下,灼热而滚烫,又像带着淡淡的怜惜和歉意,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时觅有些迷失,明明眼泪还在不受控地大滴大滴地掉,手臂却又似是有它的自主意识般,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傅凛鹤的吻一下变得激狂,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边吻着她,边引领着她往床边去。 她的身体被他压进柔软床榻。 越发激烈的吻让他撕扯她衣服的动作都变得急切粗暴起来。 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占据了彼此所有的思绪。 时觅甚至没法去思考,只是本能地搂抱着他,想要和他更近。 但突然响起的门铃声一下打断了满室激狂。 所有抛却理智的激烈戛然而止。 傅凛鹤的唇甚至还紧紧贴在时觅唇上,贴合得密不透风。 但与唇上的火热相反的,是彼此眼中骤然冷却的温度。 几乎在眼神对上的那一瞬,两人就很有默契地背过身,放开了彼此。 第1597章 谁都没有说话。 两人的衣服都在刚才的失控中被蹭得凌乱,甚至被解下了一部分。 傅凛鹤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衬衫,原本熨烫齐整的材质已经被揉皱成一团,整齐收束在西装裤里的下摆也被扯了出来,扣子也零散地解下了几颗。 他单手将纽扣扣好,起身走向门口,面色不耐。 “什么事?” 伴着拉开的房门,傅凛鹤已经冷淡开口,沉沉冷冷的嗓音已经压着怒。 瞳瞳正被高姐抱着站在门口。 门铃是她按的。 她从来没见过傅凛鹤发怒的样子,一下看到傅凛鹤的冷脸,人一下就被吓愣住了,小嘴也跟着瘪起,眼泪委屈涌上眼眶。 “……” 傅凛鹤也没想到门外是瞳瞳,敛了敛神色,刻意放柔了嗓音对她道,“瞳瞳怎么过来了?” “我想找妈妈。”瞳瞳的委屈并没有因为他变柔缓的面色而消散,“妈妈这么久没回来,我怕她和干妈走了。” 时觅已经收拾好自己从房间出来,听到瞳瞳的话心里内疚不已。 “妈妈没有走,妈妈会一直等瞳瞳。” 时觅说着越过傅凛鹤,伸手抱住了她。 瞳瞳也倾身爬到时觅怀中。 在她整个人落入时觅怀中时,傅凛鹤已经伸手托住了瞳瞳,减缓了瞳瞳压在时觅身上的重量。 时觅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 傅凛鹤看着瞳瞳,并没有看她,伸手托瞳瞳的举动似乎只是一个本能动作。 “林羡琳和柯湛良不在房间吗?” 傅凛鹤问。 “羡琳去接电话了,柯先生就跟着出去了。”高姐解释,“瞳瞳一看他们走了,你们也不在,心里不放心,非要闹着来找你们。” 她人是看着傅凛鹤的,控制着视线不去看傅凛鹤已经被扯出来的衬衫下摆。 傅凛鹤眉头微皱起,往露天露台方向看了眼。 林羡琳和柯湛良刚好从那边过来。 看到几人站在门口,林羡琳上前:“收拾好了吗?” “我已经把瞳瞳的衣物收拾好了。”高姐接话道。 时觅不好说自己什么也没收,回来了这么久。 “等我会儿。” 她说,刚要抱着瞳瞳回屋时,傅凛鹤已经伸手抱过瞳瞳。 时觅行李不多,而且她有东西用完就放回原处的习惯,三下两下就收拾好了行李。 拖着行李箱从屋里出来时,傅凛鹤朝屋里看了眼,房间已经清理得没有她住过的痕迹,和当初离婚离开时一样。 瞳瞳已经是迫不及待去看林羡琳的新房子,一看时觅拖着行李箱出来,便催着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送你们。” 傅凛鹤说,抱着瞳瞳就往电梯方向走。 林羡琳笑着道:“不用啦,我开车过来的。” “就你那水平,还是算了吧。”柯湛良毫不客气地指出,“正好去认认路。” 林羡琳:“……” 她拼命朝时觅使眼色,让她说服傅凛鹤。 时觅只能回以一个苦涩微笑,她在傅凛鹤面前哪里说得上话,现在别说她让傅凛鹤不用麻烦,她连开口都是罪。 最终还是傅凛鹤和柯湛良跟着送了过去。 人多一辆车坐不下,柯湛良和傅凛鹤各自开车,最后还是分成了两车过去,但林羡琳没上柯湛良的车,她跟着高姐时觅和瞳瞳傅凛鹤一道。 柯湛良开着林羡琳的车空车跟随。 一路上,时觅和傅凛鹤没有任何交流,刚才被打断的激情在理智回笼后又仿似不存在了般。 第1598章 瞳瞳和林羡琳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小朋友喜欢热闹,又是外出,因而人一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格外兴奋,倒是缓和了车里的微妙气氛。 林羡琳原本注意力全在瞳瞳身上,快到家里时才发现时觅和傅凛鹤的不对劲。 时觅是坐在副驾驶的,倒不是她愿意做,是几人一下到车库,傅凛鹤就过去拉开了副驾车门,也不说话。 林羡琳和高姐都是识趣的人,没人敢没眼力见地去坐傅凛鹤的副驾驶,最终只能时觅去坐。 但并排坐在前面的两个人,一个刹车都可能肩膀碰到肩膀的两个人,一路上却只是各自沉默着,即便偶尔因为瞳瞳的童言童语同时回头看一眼瞳瞳,收回视线时,两人都没让视线从对方身上掠过过。 两人脸上倒没有剑拔弩张的紧绷或是不快,就是纯粹……不熟,明明不久前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看着并排坐着神色平静自然却又异常生疏客气的两人,借着等红灯的时间,林羡琳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干嘛呢,你们两个?” 瞳瞳原本在和林羡琳玩游戏,闻声也忍不住抬头朝时觅和傅凛鹤看了眼,神色又迷茫又困惑地开口道:“我爸爸和妈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怪怪的。” 高姐怕时觅多想,也怕影响了瞳瞳,赶紧笑着接过话道:“爸爸妈妈好着呢。” 时觅心里也因为瞳瞳的话涌出内疚和自责。 她转头轻声对瞳瞳道:“爸爸妈妈没事,瞳瞳别担心。”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瞳瞳却已经爬下座位,站到傅凛鹤座椅旁,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他:“爸爸呢?” 傅凛鹤伸掌摸了摸她头,终是对她笑笑道:“爸爸只是最近工作有点忙,和妈妈没事。” “哦。” 也不知是不是放下心了,瞳瞳开心应了声,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 时觅心情复杂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傅凛鹤也没再说话。 林羡琳的家路口转个弯就到。 房子是下午时觅等待的小院。 看到院子门口的大树和树下的长椅时,下午时觅和伍天成并排坐在夕阳下的画面不期然地在脑海中闪过,心里关于她对伍天成宽容却对他百般残忍的不甘和气怒又跟着涌上来,但又被生生压下。 他没有说话,停稳车子便下了车,去后备箱把行李箱搬下来,推着进了林羡琳家的小院。 院子很小,房子也很小,但打理得很好,种满了花,还修了个小凉亭,里面装了个吊篮,凉亭里可以喝茶画画,是时觅喜欢的生活模式。 林羡琳也留意到了傅凛鹤视线在凉亭的停留,笑着道:“这个院子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当时过来看到第一眼看到就想到觅觅肯定会喜欢……” 话到一半林羡琳发现傅凛鹤面色不对,尴尬停了下来。 她当时真没多想,就是纯粹她喜欢,时觅也会喜欢,万一哪天她不想和傅凛鹤过了,过来投奔她,那就一起在这个小房子里作个伴,一起带瞳瞳,也算是给她留个后路。 但傅凛鹤显然也因为她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联想到了这一缘由,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第1599章 林羡琳一直是怕傅凛鹤的,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怕,那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她在他面前都控制不住的胆怯,更何况现在的变脸。 偏她越紧张大脑就越没法正常思考,大脑急速运转在催促了半天的死脑快想后,林羡琳终是一句找补的话也想不出来,只能求助拽了拽时觅衣袖。 时觅同样是惧怕傅凛鹤的,尤其刚才在酒店房间里见识过傅凛鹤的强硬后,但也不能事不关己,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先回屋吧,瞳瞳也困了。” 被她牵着手的瞳瞳生龙活虎地回了她一声:“妈妈,我还不困。” 时觅只能摸摸她的头,牵着她往屋里走。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沉默跟着她推着行李箱进了屋。 林羡琳租的这套房子房间虽不多,但房子其实算大的了,布置得很雅致温馨,后院里还布置了儿童沙池和滑梯,还有秋千,很明显是为时觅和瞳瞳准备的,也可能是当初时觅要带瞳瞳走时她们就商定好的选择。 透过客厅后门看到后院的沙池时,傅凛鹤视线顿了顿。 瞳瞳因此发现了这一大宝藏。 “妈妈,那里有沙子。”瞳瞳兴奋冲时觅喊,人就挣脱了时觅的手,跑到门口看。 “这是房子自带的。”林羡琳干笑着解释,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傅凛鹤,“不是我准备的……”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看来林小姐为了拐走我女儿花了不少心思。” 房子里布置了这么个小游乐场,每天睁眼就能出去玩沙子,睡前还能出去荡个秋千,这对两三岁的孩子来说就是致命吸引力。 有这么个房子,瞳瞳只有乐不思蜀的份,哪里还会惦记他这个父亲。 早知道在时觅还失忆的时候就先搬到别墅去,那边还打造了个更大更完整齐全的儿童乐园,只是房子重新添了些家具还在通风晾气,加之时觅也更喜欢住在小区这种人口密集有烟火气的地方,便一直没有搬。 “这真的是巧合。”林羡琳赶紧澄清,“我只是喜欢这个房子,恰巧这个房子里有个儿童乐园而已。” 傅凛鹤嘲弄勾了下,明显不信。 他看向时觅,虽没说话,但显然在等她解释。 时觅抿了抿唇,终还是在他的眼神压力下招了:“之前想带瞳瞳离开,就是计划先来这边租个房子住一阵,这附近都是这种亲子型民宿和房子出租,羡琳没有刻意做什么。” 傅凛鹤看着她没动:“那这次打算住几天?” 时觅讶异看了他一眼。 下午吃饭的时候他明明已经说是最后一顿饭,就这么彼此放过了。 但现下瞳瞳也在这里,时觅也不好直接问,只得轻声道:“我不知道。” 傅凛鹤点点头,没再追问,上前抱了抱瞳瞳,叮嘱了她一些有的没的,道了个别,这才转身离去,这次依然没和时觅告别,但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又缓缓停下。 他没有回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道:“时觅,我还是希望,能等到你回家。” 第1600章 时觅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没办法违心说她会回去。 回去不过是当初相敬如宾的延续,或是最近的剑拔弩张的反复。他们可以为对方的身体沉沦,但沉沦过后,还是永远靠近不了的彼此。 她看不到第三种可能。 但凡她能看到一点和以前生活不一样的地方,她都可以为了瞳瞳回去,可是没有。 即便是现在的希望她回家,也是请求、告知的。 他对她可以客气,也可以强硬,可以通知,他对她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却唯独没有夫妻或者情侣之间该有的温情和亲昵。他不会哄她,不会对她说“我爱你”,和她之间也没有普通人三餐四季里的温暖笑闹,可偏偏她想要的只有这些。 她从小就在没有爱的环境中长大,渴望爱成了她这辈子绕不过去的执念,就像小时候想要却得不到的那条公主裙,即便已经长大成人,缺憾过的童年,还是会遗憾小时候的求而不得,并去弥补这份求而不得。 她知道傅凛鹤很好,他的好可以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可是他所有的好里却独独少了和她的三餐四季。 她的生活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她可以接受一辈子不结婚,也可以接受和傅凛鹤一辈子不再见,却独独没办法再像以前婚姻里那样,相敬如宾地搭伙过日子,因为她是对傅凛鹤是有所求的人。 有所求的人终会因生活的种种而产生落差和失望,并催生出不甘来。 所以一段一个渴望爱、一个给不了爱的关系,注定没办法长久走下去。 现在的情况于她,不过是重走一次离婚那段岁月而已。 傅凛鹤等了许久没能等到时觅的答案。 他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透过门口透进来的光影,林羡琳只看到了傅凛鹤喉结的上下剧烈起落。 她担心朝柯湛良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一眼傅凛鹤。 柯湛良就站在她对面,同样只看到傅凛鹤的背影。 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他上前查看。 好在瞳瞳在傅凛鹤说出那句话时就被高姐诱哄着带去了后院玩沙子。 最终,是傅凛鹤在这种僵持中先开了口。 “我知道了。” 沉哑的嗓音落进空气时,傅凛鹤没再逗留,大跨步走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时觅动也不动地看着门口慢慢消失的身影,喉咙依然滚着哽咽,眼泪也漫入了眼眶,稍早前在酒店房间里没来得及排解的委屈和难过也跟着汹涌而来,负面情绪下涌起的“他为什么就不能爱她”和“她为什么就这么不值得被爱的”的现实反复磋磨着她。 自从当初和傅凛鹤彻底分开后,她就没再纠结过这些问题,只是闷头努力向前看而已。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她还谈爱不爱的问题矫情而羞耻,但这些天的反复纠缠里,这些早被埋在尘埃里的在意又被重新提及,在她这里,她有经济基础,婚姻的先决条件只有爱情,没有之一。 看着这样的时觅,林羡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上前伸臂揽了揽她肩。 时觅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我去……整理一下衣服……” 林羡琳点点头:“嗯,去吧。” 时觅进了屋。 林羡琳叹了口气,一转头看到柯湛良还站在原处没动,又忍不住骂他:“还在看什么,赶紧去看看你们家傅总啊……” “傅总只想一个人静静。”柯湛良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只是担心地朝进了房间的时觅看了眼,“时觅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林羡琳没好气,“也不知道你们傅总怎么想的,敢情失忆的时觅才值得他的温柔,恢复记忆的觅觅就不值得他爱了呗。” 柯湛良不敢接话,他也觉得傅凛鹤前后的变化有些大,确实是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忘记所有的时觅。 “可能有什么误会吧。”柯湛良只能这么说。 林羡琳撇了撇嘴,但想起傅凛鹤刚才那个背影,到底是放心不下,推了推柯湛良:“你还是去看看他吧,别出什么事。” 柯湛良也是不太放心,想了想,还是点了个头:“我去看看。” 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般,回头对她道:“你别又趁机跑了。” “你当我老鼠呢,还能连夜打洞搬家。”林羡琳没好气,推了他一记,“快点。” “又不是没发生过。” 柯湛良嘀咕了声,没再和她瞎扯,人先离开了。 林羡琳回了房间。 时觅已经把衣服从行李箱整理了出来,人是有些木然的。 “还好吧。”林羡琳担心问道。 时觅冲她点点头:“我没事,别担心。” 嗓音是砂纸碾砾过的沙哑。 林羡琳抱了抱她的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觅安抚地冲她笑笑,也没有说话,同样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混乱的情绪让她连表达欲都失去了。 瞳瞳已玩沙子回来,四下找了圈没看到傅凛鹤,就跑来问时觅爸爸去哪儿了。 “爸爸有工作要处理,先回酒店了。” “哦。” 瞳瞳没吵没闹,只是应了声,“那我明天再找爸爸玩。” 注意力又被新的东西吸引走了。 这种不是那么黏傅凛鹤的状态让时觅心情愈加复杂,傅凛鹤很爱瞳瞳,私心里,时觅是希望瞳瞳也同样爱她的爸爸,黏她的爸爸的。 第1601章 林羡琳是懂时觅的,搂了搂她的肩笑笑道:“小朋友注意力稳定性差,这里这么多好玩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而已。” 时觅轻轻点头:“嗯。” 时间已不早,她带瞳瞳去洗漱。 林羡琳不知什么时候就准备了一整套的儿童洗漱工具和玩具,小丫头的注意力也很快被这些新玩具转移,一直到要睡觉,在床上躺着安静下来时,瞳瞳才想起了傅凛鹤: “妈妈,爸爸今晚还会来这里吗?” 时觅:“这边住不下,爸爸就不过来了。” 瞳瞳是接受她这个答案的,但人窝在她怀里,仰着头问她:“那我现在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吗?” 时觅想拒绝,她还没调适好心情来面对傅凛鹤,但一句“爸爸已经睡了,我们改天……”还没说完,又在瞳瞳巴巴看着她的漂亮眼睛里败下阵来。 “那我先给爸爸发语音问他睡没睡吧。”请求也是轻轻软软的。 时觅看了她一眼,终是点点头:“好。” 而后拿过手机,翻出傅凛鹤的微信,把手机递给了她。 瞳瞳拿过手机就给傅凛鹤发了一条语音:“爸爸,你睡了吗?” ---------------------- 傅凛鹤正在酒店天台。 柯湛良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站在天台上,看着夜色下的万家灯火。 八十多层高的大楼,目光所及,是整座城市。 柯湛良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凛鹤夜风中淡冷的嗓音已经响起:“我没事,不用过来。” “要一起喝两杯吗?” 柯湛良问道,走向傅凛鹤。 “不用了。” 傅凛鹤嗓音依然淡冷,但人是冷静的,也是死寂的。 柯湛良和他并排站着,一起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晚上夜风大,吹得两人衣袂纷飞。 傅凛鹤不想说话,柯湛良便也就安静陪着他。 但看着这样的傅凛鹤他心里是难受的。 “傅总,还是一起去喝一杯吧。”他忍不住开口劝道。 喝醉了至少大脑会短暂放弃思考,人也能好受一些。 “喝醉了又能怎样?” 傅凛鹤终于开口,“人总是要醒来。” 柯湛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傅凛鹤手机突然进来的短信声短暂地打破了这种静寂。 柯湛良看到傅凛鹤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看了眼,视线在看到屏幕顶部的微信通知时微顿。 柯湛良忍不住往傅凛鹤手机看了眼,是时觅发过来的。 他心里莫名涌起些期盼,忍不住提醒道:“时小姐找您呢。” 傅凛鹤面色没什么起伏,直接按熄了屏幕,把手机重新收起。 “不看看吗?”柯湛良担忧劝道,“时小姐可能找您有事呢。” “真有事的话她会打电话。” 傅凛鹤说,声线依然是淡漠没起伏的。 人在林羡琳那儿,也不会出什么事。 柯湛良没法反驳。 林羡琳刚也给他发了信息,人在家里好着。 傅凛鹤没再说话。 他在楼顶站了一夜,动也不动地站了一夜,就像是在将过去彻底割舍掉般。 时觅也一夜没睡。 瞳瞳没能等来傅凛鹤的回信,念叨着念叨着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没有睡意。 第1602章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楞洒下的月光,把熄了灯的房间照得亮堂,却也越显得房间寂凉。 时觅心里堵得慌,狭小的空间放大了这种负面情绪。 她把瞳瞳交给高姐,去了院子。 林羡琳刚好洗完澡,一抬头就看到时觅在院子的吊篮坐了下来,背影看着有些孤寂。 林羡琳不放心,把湿头发粗略吹了吹,走了出去。 “睡不着?” 林羡琳问,人已挨着时觅在吊篮坐了下来。 时觅已脱下鞋,两条腿屈坐在吊篮上,整个人把脸埋进了膝盖里,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后。 听到林羡琳的声音,她没抬头,只是轻“嗯”了声,稍稍挪了挪位置,贴靠着林羡琳坐。 林羡琳抬手把她披散的长发拨开一些,看向时觅:“因为傅凛鹤?” 时觅静默了会儿,抬起头来,没有说话,只是勉强笑笑,而后张开手臂抱住林羡琳的肩,轻说了声:“借我靠会儿。” 人就挨着林羡琳躺了下来,枕着她的大腿,手臂改搂住她的腰。 这样的亲昵她和林羡琳可以无所顾忌,但和傅凛鹤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放松和亲昵。 “这段时间一个人在这边,辛苦吗?” 时觅轻声问,对于自己没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陪着她一事,时觅心里是内疚和抱歉的。 林羡琳却不在意,笑着道:“能有什么辛苦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说着看向她:“你自己都没顾好,别瞎操心我。你还好吧?” “没事。晚上容易伤感,过了今晚就好了。”时觅轻声道,搂着她的腰朝她靠近了些,“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也就没傅凛鹤什么事了,也不至于总是……” 时觅没再说下去。 可能是夜色影响,说起傅凛鹤时她多少还是有些受影响,喉头也一下有些哽。 林羡琳也笑着接过话:“我要是个男人,他也就一边吃醋的份,哪里还轮得到他……” 时觅笑笑,没再接话,转开了话题:“对了,你和柯湛良现在怎么样了?今晚在酒店,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啊。” 林羡琳抿抿唇,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想耽误人家。” 时觅讶异起身看她。 林羡琳只是自嘲笑笑道:“你看你之前结婚的时候你家人什么样子啊,我家人可比他们过分多了,就不去打扰人家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那个是我自己不会处理,你和我不一样,别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幸福。”时觅是真心希望林羡琳能幸福的,“柯湛良人不错的,也不是乱来的人,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别错过,人遇到一个相互喜欢的不容易。” “他和我表白过。”林羡琳说,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主要是我家……” “那些都不是问题。”时觅说,“西城那么大,你家人没那个本事找到你。至于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如果你们两个相爱,没在一起之前,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万一他家人没这些想法呢?不是每个人都是方玉珊和傅武均的。” “可是……”林羡琳还是有些犹豫,她见过时觅在婚姻里的样子,也见过傅凛鹤父母是怎样软刀子般地对时觅。 “不一样的。”时觅轻声道,“你和柯湛良都比我们直接外放,有话会直接沟通,不会存在我们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你们是相互喜欢,我和傅凛鹤不是,这就决定了不同结局。” 第1603章 因为爱情走进婚姻的人总能对生活的鸡零狗碎多一些包容。 但她的婚姻没有爱情,只有一地鸡毛,也就没有了值得留恋的东西。 林羡琳伸臂揽了揽她的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没办法违心地说傅凛鹤变了,她今天看到的他就是没变。 他变的只是面对失忆时的时觅而已。 时觅冲她安抚笑笑:“我没事,真的。” 林羡琳也笑笑,点点头:“嗯。” “你和柯湛良的事……”时觅还是忍不住多劝了两句,“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别错过自己的幸福。我不是标准答案,别参考我。” 林羡琳点点头:“好。” “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时觅劝道。 “没事,我明天请假,我再陪你坐会儿。”林羡琳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 时觅:“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羡琳看了看她,终是点点头,转过身,从正面抱了抱她。 “想哭就哭,别憋在心里。”林羡琳在她耳边道,“想说话了,或者想喝酒就叫我,我二十四小时待机中,随叫随到。” “嗯。”时觅点点头,嗓子底还是有些哽,但强压了下去。 她反手抱了抱林羡琳,不让她担心。 林羡琳最终在担心下回了房。 时觅一个人坐在吊篮里,看着满天星辰,什么也不想,也不思考,就静静地放空,抽离。 城市随着夜深渐渐陷入沉睡。 院子的虫鸣开始变得喧嚣,却又安静。 时觅双手抱着膝,看着夜空,听着虫鸣,心里是空的。 她想起她当初决定离婚的无数个夜晚里,她也是这样毫无睡意地睁眼到天亮。 只是那时候她看的是傅凛鹤陷入沉睡的脸,心里一遍遍地逼自己和他道别。 现在也一样。 同一个男人,她栽了三次。 高中一次,婚姻一次,现在又一次。 一边是偷偷喜欢他时的欢欣雀跃,一边是走不近彼此的酸涩难过,那种如果从没有遇到过他该有多好的感慨和他曾点亮她少女时期让她有幸体验爱情里的甜蜜酸涩以及把瞳瞳送到她身边的感激在心里来回撕扯,最终变成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抽离。 时觅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一直到天微亮时才回了屋,没有去打扰林羡琳和高姐瞳瞳,一个人在沙发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醒来时已接近中午,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盖上了一层薄被。 瞳瞳在一旁玩积木,看到时觅醒来,她已开心冲厨房里忙活的林羡琳道:“干妈,妈妈醒了。” 林羡琳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道:“我的姑奶奶,你可算醒了,睡得沉得跟什么似的,瞳瞳叫你都没醒。” 时觅有些歉然:“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林羡琳摆手打断:“打住,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赶紧起来洗漱,我和高姐做了好吃的。” 说着就要上前拉时觅起来,还没走到近前,门外便响起了门铃声。 “我去开门。”高姐说着就放下手中的饺子,走了出去。 “谁啊这是?” 林羡琳也困惑,往门外看了眼,看到随着高姐进来的柯湛良。 瞳瞳也看到了柯湛良,马上放下手中的积木朝门口跑了去,一边叫着“柯湛良叔叔”,但没等冲到柯湛良面前,小腿又急刹车停了下来,小脸困惑地朝他背后看了眼:“咦?我爸爸呢?” 柯湛良也有些抱歉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爸爸公司有事,先回去了。” 林羡琳皱眉:“什么意思?” 柯湛良迟疑看了眼时觅,才低声道:“傅总他……回西城了。” 第1604章 “哈?”林羡琳诧异看他,又忍不住担心转头看了眼时觅。 时觅面色平静如常。 “我先去洗漱。” 她轻声道,声音也和平时一样,温软平和。 林羡琳反倒是更担心。 “好,那你先去洗漱。”她努力让声音平和。 时觅点点头,转身朝洗手间走去,人还没进去,瞳瞳便“哇”地一声哭了:“爸爸回家都不告诉我……也不回我信息……” 她哭得伤心,眼泪跟着控诉“吧嗒吧嗒”往下掉。 柯湛良一下就慌了神,语无伦次地和她解释:“你爸爸主要是……要忙着去处理工作……” 理由无力得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时觅转身,在瞳瞳面前蹲下,一边抬手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抚她道:“爸爸公司临时有很重要的事,可能怕影响瞳瞳睡觉,才不告诉瞳瞳的。等爸爸忙完了,他就会找瞳瞳,我们要理解爸爸,好不好?” 柯湛良有些讶异地看了眼时觅,有些意外于她的为傅凛鹤开脱。 昨晚他陪傅凛鹤在酒店的天台吹了一夜风。 他不知道傅凛鹤是彻底放下了,还是其他。 天亮的时候他的俊脸神色已经淡得没什么情绪。 人一回到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并冷静地和他交代工作,也没再提时觅和瞳瞳。 是他送的傅凛鹤去机场。 一路上傅凛鹤的面容很冷静从容,隐约又回到了当年结婚前的他,理智,强大,无坚不摧。 他离开没有通知任何人。 在机场的时候柯湛良有问过他,要不要和时觅和瞳瞳道个别,他没回他,抽身得很干脆利落。 现在看着伤心难过的瞳瞳,想到傅凛鹤离去时的毫不留恋,柯湛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傅凛鹤是不是连瞳瞳都不要了,明明那么爱…… 但年幼的瞳瞳还不懂成人间的复杂,时觅的安抚果然让她止了哭,眼睛虽然还挂着泪,但已经懂事地点点头:“嗯。那我先等爸爸忙完工作。” 懂事得让柯湛良心酸。 时觅也没再多言,鼓励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情绪安抚好,这才去洗漱。 柯湛良心里复杂得厉害,还是忍不住偷偷给瞳瞳拍了张照片,而后发给傅凛鹤:“傅总,小丫头一听说你走了,哭得稀里哗啦,说你回家都不告诉她。” 傅凛鹤收到照片时人还在飞机上。 飞机已经抵达西城,乘客正在有序下车。 傅凛鹤手机刚开机就看到了柯湛良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瞳瞳还瘪着嘴,眼睛和鼻子哭得通红。 傅凛鹤只看了眼便将手机按熄了,不敢看,也不忍看。 他甚至忍不住去思考,当初时觅没打算让他知道瞳瞳的存在或许是对的。 她一个人就可以把瞳瞳带得很好,也生活得很好。 他不出现,瞳瞳就不会有落差。 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 下飞机的时候,傅凛鹤俊脸还因为这个思考而紧绷。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傅武均和沈家人大概是从公司内部会议通知得知了他回来的消息,都约好了似的,在公司一楼大厅等着了。 看到只有他一人进来,几人俱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开口道:“沈妤呢?” 傅凛鹤心里因为这个名字刺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时觅说的,她的世界突然之间因为她成了沈妤而变得美好起来,那些在她是时觅时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尊重都因为她变成了沈妤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大家都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沈妤,却也理所当然地抽掉了她是时觅的事实。 第1605章 那些因为时觅的出尔反尔而生起的愤怒在他们对她脱口而出的称呼中变成了细细密密的刺,掺着对时觅的心疼,全都密密麻麻扎向他。 傅凛鹤没有说话,举步便朝电梯间走去。 傅武均和沈正阳沈林海疑惑互看了眼。 “怎么了这是?” 沈林海担心开口道,“吵架了吗?” “没有。” 平静而冷淡的嗓音,傅凛鹤伸手按下电梯按键。 傅武均到底是他爹,张开便道:“没吵架你这副鬼样子?” 严曜刚好从外面进来,闻言脚步一顿。 他今天过来找唐少宇。 虽说他早已从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离职,但和唐少宇的交情还在,公司自从他和时觅离开后便少了顶梁柱人物,因而对于一些客户要求刁钻的案子,唐少宇还是会委托严曜帮忙。 严曜没想到会听到关于时觅的消息。 早在当初在商场时觅躲开他以后,傅凛鹤便将她保护了起来,他也没机会再见过时觅,也没那么迫切地再想见到她,毕竟不是还保留着原来记忆的时觅,他在她那儿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但现在突然听到她的消息,久违的故人消息,还是让他心脏不觉提了提。 围着傅凛鹤而站的众人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看这边,也没有回答傅武均的吐槽,看着电梯门一开,长腿一跨人便走了进去。 傅武均和沈正阳沈林海几人本能想跟上,傅凛鹤手臂往电梯门一挡,生生把几人拦下。 电梯门合上,电梯上行。 傅武均和沈林海沈正阳面面相觑。 “又闹矛盾了这是?”沈林海疑惑道,“好久没见这样了,之前不好好的吗?” “时觅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吧?”傅武均皱眉道,“那天她看我的眼神我就觉得怪怪的,很疏离很客气,和前一阵的陌生完全不一样。” 沈林海也一下皱了眉,回忆那天时觅的态度。 “难道是真想起来了?”他呢喃。 “也就是以前的时觅才能让凛鹤变成这副死样子。”傅武均说,对自家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我看两人八成又是没戏了,之前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 沈林海紧锁的眉头一下凝重了起来。 沈正阳也皱了眉。 傅武均为了证实他的猜测,还特地给去接傅凛鹤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是一个人回来,还是带着时觅和瞳瞳一起回来。 “就傅总一人。”对方答。 傅武均挂了电话,两手一摊:“看,我没猜错吧,这俩就是出问题了。听他办公室的人说,那天他去机场是黑着脸去的,而且是临时安排的行程,连下午重要的股东大会都推了。这会儿又一个人黑着脸回来,不会是时觅和孩子都留在南城不回来了吧?” 沈林海看了他一眼,人一下就变得急躁,也等不了,手中的拐杖往电梯按钮一按,电梯门开,人便急步进了电梯。 沈正阳和傅武均也赶紧跟上。 严曜眉头深锁,看了眼已经合上的电梯门,掏出手机给唐少宇打了个电话,转身便往外走。 --------------------- 沈林海直接上去找傅凛鹤询问时觅是不是不回来了。 他问得直接,没有丝毫的迂回婉转。 傅凛鹤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下,听到他的责问,搭在鼠标上的手顿了下,但面容是平静的。 “我不知道。”他说,嗓音冷淡低沉。 “什么叫你不知道?”沈林海一下有些气急,“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南城吗?怎么会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 傅凛鹤冷着脸没说话。 “她住哪儿?”沈林海也不和傅凛鹤多言,“我们去找她。” 第1606章 “没这个必要。”傅凛鹤面容冷淡了下来,“她愿意找你们,自然会找你们。” “我们不去找她,她永远不可能会找我们。” 沈林海对时觅多少还是了解的,语气缓了下来,“凛鹤,你就把她地址给我,我想去看看她。” “你可以电话联系她。” 在这个问题上,傅凛鹤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她愿意见你们自然会告诉你们地址,而不是由我来强行给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 沈林海被堵住,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反驳。 傅武均看不过去:“人家当爷爷的要见一下自己的孙女,没必要整得这么……” 未竟的话在傅凛鹤抬眉投过来的冷淡一眼中彻底消了声。 “我们所有人,哪一个有资格去道德绑架她?”傅凛鹤问,嗓音清冷,不怒而威。 没人敢吱声。 傅凛鹤也没再理会,人已经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送客!” 沈林海面色复杂,却毫无反驳的能力。 沈清遥压怒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老傅,你过分了!” 沈林海和沈正阳傅武均别能循声看向门口。 沈清遥似乎是匆匆赶过来的,头发还有被风吹乱的痕迹,人一边走向傅凛鹤一边道:“爷爷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找回了孙女,他想多和孙女多处处有什么错?” “那她又有什么错?”傅凛鹤看向他,问道。 沈清遥抿唇不语。 其实这就是个死结,时觅不想见,他们放不下,所以只能看最后是谁说服谁而已。 “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作为她哥哥,我同样心疼她。”沈清遥语气缓和了下来,“爷爷没错,她也没错,现在的问题在于要怎么打开她的心结。不见面不联系,永远没有打开心结的可能。” “我不会替她做任何决定。”傅凛鹤也看向他,面容没有任何软化,“她只是外出,不是失联。她甚至连电话和微信都没拉黑你们,你们真有心弥补她,有的是办法。” 人说完,已经看向门口。 助理小黎已经站在门口等着送客。 她是柯湛良的助理,柯湛良不在,她暂时替代了柯湛良的部分工作。 小姑娘刚大学毕业不到两年,虽还是个新人,但人比较虎,一看傅凛鹤看过来,马上上前对傅武均沈林海等人道:“各位请回吧!” 硬生生把几人请出了傅凛鹤办公室。 办公室一下安静了下来。 傅凛鹤却没有任何工作的心思,一夜没睡的身体,潜藏在头部深处的血管像要炸开,一跳一跳地抽着疼。 傅凛鹤靠着办公椅坐下,轻闭眼睛,抬起一只手轻按着太阳穴。 小黎送完人回来就看到傅凛鹤眉头紧锁地在揉着太阳穴,神色看着有些痛苦。 小黎性子活泼耿直,也没那么多上司下属的层属观念,傅凛鹤带时觅和瞳瞳过来那次还是她接待的,行走的一个亿也是她没忍住告知的同事,因此一看傅凛鹤似乎身体不适,便赶紧上前道:“傅总,您没事吧?” 傅凛鹤按揉太阳穴的动作微顿,但没有睁开眼。 “出去!”他已开口。 “哦。”小黎不敢再上前,想退出去时,看到傅凛鹤桌上的杯子空着,又上前拿过他的杯,“我去帮您打杯热水吧。” 说完不等傅凛鹤应,便转身去饮水机旁给他打水。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看向她。 小黎很利落地给他打好了水,把水杯放到桌上时看到傅凛鹤在看她,她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笑笑,放下杯子就赶紧出去,年轻而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少不更事的无忧无虑。 哪怕是十七岁的时觅,也不曾有这样的轻松无虑。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时觅时,傅凛鹤俊容一冷,收回视线。 他没有看桌上刚盛满水的杯子,端起便扔进了垃圾桶,抽了张湿巾擦手,人也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出了门。 “让人来收拾一下办公室。” 淡声吩咐完,傅凛鹤已经走了出去。 傅凛鹤回了家,原本是想回来休息,但一推开房门,满屋子都是时觅的影子。 “碰”的一声关门巨响,傅凛鹤头也不回地退出了这套房子。 第1607章 傅凛鹤在酒店开了个房间。 他房子很多,但平时住得多的也就婚房和现在这套,外加时觅刚回国时租的那套房,偏这三套房都是时觅住过的痕迹。 物是人非的现实,傅凛鹤没办法在这一套套充满时觅生活气息的房子里继续居住。 但冰冷空洞的酒店房间同样没办法消解这种落差,好在疲惫的身体让他短暂地从这种物是人非的现实中抽离,人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强逼自己小小地睡了一阵,但梦里梦外都是时觅。 从幼年他失去母亲时的无声陪伴,到她碎片记忆里和时林言语拼凑的年幼的她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的荒山里行走,从十七岁时她跟着班主任走上讲台时的“大家好,我是时觅”的一眼万年,到同学聚会那天晚上的情难自禁,从那两年婚姻里回到家看到的安静画图的纤细身影,到收到那条“我走了,你保重”的离婚短信时匆匆赶回家看到的一室空荡,从苏黎世的短暂温馨到回国后的纠缠,从她答应他求婚的璀璨夜晚到他遍寻不着人的恐慌,再一步步变成寒冷冬夜里河上高高伫立的高架桥以及混乱恐慌的“有人掉河里了”时,傅凛鹤冷汗涔涔地惊坐起。 他额头还是噩梦过后的满头冷汗,举目四望,没有时觅,也没有瞳瞳,只有满室黑暗与陌生,以及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粗重喘息声。 傅凛鹤抬手狠狠抹了一把头发,一手的湿。 他一声不吭地摁亮了电灯,外面天已黑,一天没吃东西的胃隐隐抽疼,傅凛鹤却没什么食欲。 他没有虐待自己的习惯,只是单纯的没有食欲。 梦中遍寻不着人的恐慌从梦里延续到了现实,傅凛鹤的心脏还是“砰砰”剧跳的,即便知道这些恐慌已经没有了意义,但人一旦被这样的情绪俘获,没做确定前便很难让自己心定下来。 最终,傅凛鹤拿过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手机里还躺着那条昨晚时觅发过来的语音信息,他没有点开过。 傅凛鹤盯着那条语音静默了许久,终是点开了那条语音。 “爸爸,你睡了吗?” 瞳瞳奶声奶气的童稚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时,傅凛鹤黑眸中稍稍升起的那丝希望又瞬间碎成了点点星光。 他按熄手机,扔到一边,起身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想一饮而尽,又在杯沿碰到嘴唇时停了下来,“咚”的一声把酒杯放在了吧台上,转身拿过手机,给高姐发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高姐的脸出现在屏幕前。 “傅先生。”她打了个招呼。 “瞳瞳呢?”傅凛鹤问,人已恢复冷静。 “在院子玩呢。”高姐说,边说边往门口走去,“我拿手机给她。” 手机镜头随着她的走动将院中的情形一扫而过。 瞳瞳正随时觅一起坐在院中的吊篮里,正在荡秋千,小丫头显然很开心,被逗得“咯咯”直笑,时觅看着她的侧脸也浅浅带着笑,眉眼温柔,一如既往的沉静漂亮。 傅凛鹤视线在时觅脸上稍稍停留,又冷淡瞥开了视线。 高姐已经把手机拿到时觅和瞳瞳近前,边走边对瞳瞳道:“瞳瞳,爸爸找你。” 第1608章 瞳瞳眼睛当下一亮,着急冲时觅喊道:“妈妈,快让我停下来,我要和爸爸打电话。” 时觅脚尖轻抵着地面停下吊篮,瞳瞳已经扶着时觅肩膀站起身,伸手去接高姐递过来的手机。 “爸爸。” 看到屏幕上的傅凛鹤,瞳瞳马上高声喊道,嗓音又脆又兴奋,整个人恨不得扑到手机上去。 时觅单手扶住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刻意出现在镜头前。 傅凛鹤通过高姐找瞳瞳,显然也是不想看到她的。 傅凛鹤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瞳瞳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瞳瞳应,“今晚妈妈做饭,好好吃呢。” 傅凛鹤勉强勾唇回应,转开了话题:“今天有去哪里玩吗?” “没有。妈妈睡到中午才起来,我们包了饺子,然后下午我又睡觉了。” 瞳瞳声音不无遗憾,句句不离妈妈。 时觅在一旁听得是有些尴尬的,傅凛鹤明显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听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信息,她在瞳瞳身旁看他们父女打电话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因此她朝高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扶住瞳瞳,而后看向瞳瞳,手指了指房间,人便站起了身。 高姐接过话低声对瞳瞳道:“妈妈先回去休息,姨姨陪你在这儿。” “哦。”瞳瞳并没有因此不开心,抬起手冲时觅挥了挥,“妈妈拜拜。” 傅凛鹤眉头微拧起,看了眼手机屏幕。 瞳瞳人小力气大,手机拿得歪歪扭扭,歪到的镜头里傅凛鹤看到时觅冲瞳瞳挥手再见,眉眼平静温柔,挥完手人便往屋里走去,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傅凛鹤抿了抿薄唇,淡声开了口:“昨晚没睡?” 时觅有些讶异于他的开口,脚步略顿,还是客气回了句:“嗯。有点认床。” 傅凛鹤没再开口,时觅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犹豫了下:“那个……我先回房间了,你和瞳瞳先聊。” “嗯。”傅凛鹤淡应。 时觅也没再回应,转身刚要回屋时,林羡琳已经拿着手机走出来,边走边对她道:“觅觅,师兄说他在南城,明天想约我们一起吃个饭,去吗?”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 “严曜怎么会知道你在南城?”他问。 时觅也有些懵。 “可能和羡琳聊的时候说起的吧。”她轻声道。 瞳瞳已经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林羡琳:“是严曜叔叔吗?” 小脸看着似乎有些高兴。 傅凛鹤凝着的黑眸几乎凝出了两道利刃。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这边所想,看着林羡琳道:“我明天还有工作要忙,就不过去了。” “你不过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啊。”林羡琳说,走向她,“人家严曜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我就是那个顺带的,一起去呗,也好久没见了,人家还一直单着,万一这次你就看对眼了呢?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多给自己一点机会,别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时觅尴尬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说下去,瞳瞳还在和傅凛鹤视频着,林羡琳没注意看,继续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师兄人挺好的,温柔体贴,会疼人也会照顾人。最重要的是,人家是真的喜欢你,也懂得照顾你的情绪,在一起的话,我觉得可能比你和傅凛鹤要幸福快乐……” “林羡琳。”傅凛鹤冷淡的嗓音突然响起。 林羡琳:“……” 她惊恐看向瞳瞳手里拿着的手机,在瞳瞳歪歪扭扭拿着的手机里,她看到了傅凛鹤冷淡的俊脸,凌厉黑眸正静静看她。 第1609章 “……”林羡琳有那么一瞬是大脑空白的。 她真没故意说给傅凛鹤听,借她十个胆都没这个勇气。 她就是单纯觉得时觅该出去走走,多接触接触男人,不管她有没有恋爱这个意愿,至少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傅凛鹤一声不吭走了这件事让林羡琳觉得,现在的傅凛鹤或许并没有那么在意时觅。 林羡琳相信傅凛鹤是真的爱过时觅,在时觅出事时他的癫狂他的崩溃都是真情实感,林羡琳毫不怀疑傅凛鹤当时的痛苦。 但林羡琳也相信爱意会散。 以前的傅凛鹤和时觅没有像正常夫妻那样生活过,两人又有了孩子,时觅是在他们还在相互了解的阶段出的事,傅凛鹤对未来规划的许多事都来不及实现,那时的癫狂崩溃林羡琳相信都是因为那份来不及发现并宣之于口的爱。 但这几个月的恋爱生活,林羡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新鲜感褪去爱消散的事,这在现实再常见不过。 这两天看时觅状态不对劲,她也不敢问时觅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私底下问过高姐,高姐具体也不知情,就说时觅那天去婚房监督房子装修,不知道怎么和方玉珊起了冲突,她受了伤,想起了过去,两人就这样了。 她也问过柯湛良,过程和高姐讲述的大差不差,只是多了一个时觅意外偷听到他和傅凛鹤的对话,得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流产是方玉珊导致的。柯湛良觉得这是两人现在的症结所在。 但林羡琳觉得不是。 她太了解时觅,时觅从来就不是会迁怒的人,她不可能会把方玉珊做的肮脏事算到傅凛鹤头上,她觉得问题就出在时觅恢复记忆善上,可这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怎么两人偏就不好了呢? 林羡琳原本还想着等时觅状态好些以后,找个机会和她聊聊,柯湛良再去探探傅凛鹤的口风,看看两个人到底什么个情况,但今天得知傅凛鹤一声不吭离开了南城,而且从瞳瞳的委屈中得知她昨晚用时觅手机给傅凛鹤发了信息,他没有搭理后,林羡琳又觉得,没有再撮合的必要。 两人在一起两年,离婚后纠缠一年多,时觅快乐的日子少之又少。 如果傅凛鹤已经放手,那这样的关系根本没有强行维系的必要,还不如转移注意力,说不定时觅还能遇到一个让她快乐的男人。 因而接到严曜电话时,林羡琳是愿意大家凑一起聚聚,让时觅散散心的。 林羡琳对严曜还算了解,她知道他喜欢时觅,也是真心为时觅好,所以她觉得一起吃个饭不是什么事。 时觅正处于情绪低谷期,严曜人体贴,万一他的体贴就刚好打动了时觅呢? 人在脆弱无助时更容易被一个人的善意和体贴周到打动。 因此林羡琳才想着凑一起吃个饭试试,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撞在了傅凛鹤给瞳瞳打电话的时候,还全让他听了去。 林羡琳是真没想到的,时觅的手机明明在房间里,也没响过。 她哪里知道傅凛鹤会通过高姐联系瞳瞳,直接连时觅都跳过了。 看着瞳瞳手里看着的高姐手机,林羡琳又因傅凛鹤通过高姐联系瞳瞳这一事实涌起些为时觅抱不平的怒气来,一下就压下了刚被傅凛鹤听了她话的尴尬。 她凑到瞳瞳拿着的手机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手机那头的傅凛鹤:“稀客啊,大忙人今晚怎么有空打电话了?”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 林羡琳又笑着继续道:“既然你电话打过来了,刚好,帮我说服一下觅觅呗。师兄人真的不错,体贴会照顾人,又是真心喜欢觅觅,一直在等觅觅,还懂得逗人开心,会哄人,真的很适合恋爱结婚,这么好一人,别让觅觅再错过了。” 第1610章 时觅赶紧找拽了拽她的衣服,让她别再胡说八道下去。 林羡琳像是没察觉,又笑意盈盈地看向手机屏幕里面无表情看她的傅凛鹤,继续道:“前夫哥,怎么样,能帮忙吗?” 傅凛鹤看向她:“林羡琳,你爸和你哥还在牢里蹲着,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人?” 林羡琳:“……” 她对她父母的事并不知情。 “他们怎么了?”她问。 “绑架,故意杀人。”傅凛鹤说,“怎么,柯湛良没和你说?” 林羡琳轻轻摇头:“他没说过。” 傅凛鹤轻嗤了声:“难怪他追不上你。” “那也不能怪他。”林羡琳忍不住替柯湛良说了一句,又反应过来自己被傅凛鹤带偏了,赶紧道,“你帮了我我很感激,我也会找机会回报你。但一码归一码,我不会拿觅觅的幸福来作为我报恩的筹码。” 林羡琳正色看向他:“傅凛鹤,我和觅觅是家人,不管她人在哪儿,我都是她的娘家人,我会为她撑腰。既然你不珍惜她,那就别再打扰她。你不珍惜,这个世界有的是珍惜她的男人,并不是非你不可。师兄人很好,我会撮合他们。” “林羡琳!”傅凛鹤嗓音一下冷沉了下来,带了警告。 时觅也赶紧上前拉她,让她别再说下去。 她为她撑腰的举动她很感动,但林羡琳犯不着为了她去惹傅凛鹤。 林羡琳这次没听她的,反手就将她拽到了镜头前,定定看着傅凛鹤道:“傅凛鹤,觅觅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既然不爱,为什么要招惹?” 柯湛良刚好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林羡琳的指控,惊得手中水果往桌子一扔,人就疾步上前,赶在傅凛鹤回答前开口道:“误会,误会,羡琳今晚喝多了,傅总您别往心里去。” 手掌一挥,直接把视频掐断了。 瞳瞳原本还在满脸困惑地看着几人,手机屏幕一熄,她一下急得站起身:“爸爸,我的爸爸呢,你把我爸爸还过来……” “对不起,柯湛良叔叔不小心按错了。”柯湛良赶紧和她道歉,“一会儿柯湛良叔叔再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瞳瞳勉强点了点头:“那你要快点。” 林羡琳已经担心看向时觅。 时觅心里是觉得难堪的。 她并不喜欢这种别人为自己出头的行为,这本身也是她和傅凛鹤之间的问题。 这场招惹本身也是她也深陷其中,她默许了她和傅凛鹤婚姻的发生,所以她是没有立场也没有底气去质问傅凛鹤的,但林羡琳当着她的面,在傅凛鹤面前撕开了这层面纱,让傅凛鹤生出这样的误会,她心里是异常难堪的。 但时觅也知道林羡琳是为了她好,她看不得她难过。 因此面对这样的林羡琳,时觅只能压下心里的难堪,真心和她道谢。 “谢什么。”林羡琳看着她的笑容,只为她心疼,“傅凛鹤本来就是要给你个说法,都怪你……” 林羡琳转身骂柯湛良:“你没事乱挂什么电话?你们傅总不该给个说法吗?” “要说法也不是这么个要法的,还要给时觅介绍男朋友,你是嫌网线长傅总爬不过来吗?” 柯湛良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错,刚在门口听到她故意刺激傅凛鹤的话,他听得心惊胆战。 时觅看着两人的斗嘴,心里是真心为林羡琳高兴的,也没再出声打扰,看瞳瞳注意力也转到了高姐那边,她没再出声,转身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那些因为刚才电话勾起的情绪又浅浅淡淡地压了上来。 时觅轻吐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去想,人也走向了电脑前,打开电脑,逼自己思绪回到工作中。 伍天成那个项目文档刚打开,她的手机便响了。 时觅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傅凛鹤”三个字让她压向键盘的手一顿,心脏也跟着微微提起。 第1611章 刚才林羡琳对他的质问在脑海回放,时觅是觉得难堪和尴尬的。 她想假装没听到电话响,但对面的傅凛鹤很执着,手机熄铃后又重新打了过来,而且打的是视频电话。 伴随着不断响铃的手机,他给她发了条文字信息:“接电话!” 文字里隐约透着怒意。 时觅不得不把手伸向手机,按下“接听”,傅凛鹤冷淡的俊脸出现在手机屏幕前。 “我刚在处理工作……” 她本能去解释,但话到一半自己都虚得说不下去,只得尴尬笑笑,“对不起啊,刚才羡琳胡说八道,您别放在心上。她就是太担心我了,引起了一些误会,没有别的意思。” 傅凛鹤黑眸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你就非得这样和我说话?” 时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你真要考虑严曜?”他问,嗓音和过去一样,很冷静。 “我现在没有这些想法。”时觅说,并没有去回避他的问题。 “那就是不排除以后会有是吗?”傅凛鹤看着她,问道。 “这个问题我们三年前在苏黎世就谈过了。”时觅看向他,嗓音依然是静柔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我没办法回答你会,还是不会,万一哪天我就是真喜欢上他,或者其他人了呢。所以这种讨论根本没有意义。” 傅凛鹤嘴角勾了勾:“看来,你的苛刻残忍还真就只针对我一个人。对谁你都可以宽容,可以原谅,就唯独我不行是吗?时觅,你真的爱过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问她这个问题。 时觅在短暂的怔忪后,看向他。 “傅凛鹤,我以前真的爱过你。” 兴许是隔着个屏幕,也可能是他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她很认真地回应他的嘲讽,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更冷淡的勾唇。 “以前爱过?”他凌厉的黑眸直直看向她,“所以现在不爱了,就一点容错空间都不给了是吗?” “我没有。” 时觅忍不住反驳。 他的指控有点刺到她。 他永远可以冷静地指责她。 “傅凛鹤,你每天除了指责我,嘲讽我,看我不顺眼,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重新在一起的基础?”时觅看向他,“如果你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继续指责我,那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 伸手就要挂电话。 傅凛鹤突然开口:“你别挂,我有话和你说。” 时觅伸向手机屏幕的手停下,看向他。 傅凛鹤也微微抿起唇,看向她。 “时觅,哪怕你现在没办法再接受我,也别让别的男人进入你的生活。”他的嗓音已经徐缓了下来,“我们之间不要有任何第三者出现的可能。” 时觅心头莫名就酸涩了起来。 傅凛鹤依然看着她:“我可以等你,也可以接受你一直不在身边的事实,但你别让别的男人趁虚而入。你不要有别人。” 他的嗓音是低沉徐缓的,和刚才的尖锐截然相反,但眼神是凌厉且强势的,和昨晚酒店房间里他将她压抵在墙壁上,沉声威胁她“时觅,你不许结婚,也不许再交男朋友”一样。 第1612章 时觅没有因为这些话而生起欣喜或是心跳加速的情绪。 “傅凛鹤。”她看向他,很平静,“你昨晚也一夜没睡吧?我也一夜没睡。你在和过去做切割,我也在做切割。你不想看到我的信息,也不想看到我这个人,从昨晚你不回瞳瞳的信息,到今天一声不吭地离开,再到刚才你通过高姐找瞳瞳,其实你已经切割得很明显,我也是。我让你很痛苦,你也让我很痛苦,我们就没必要再相互折磨了吧。” 傅凛鹤喉结滚了滚,黑眸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这次受伤醒来,我以为会有人对我嘘寒问暖一下,至少会有一句你还好吧。”时觅自嘲笑笑,“最后却发现,原来我的人生从来没有改变过。开心的,难过的,惊恐的,所有的情绪最后还是只能自己消化。昨晚我在院子里坐了一个晚上,我一直在想,我上辈子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这辈子才会过成这样?” 她看向傅凛鹤:“我认真去回想和你相识以来的点滴,我快乐过,也遗憾痛苦过。可是这些快乐痛苦和我的大学四年以及带着瞳瞳在苏黎世的那几年相比,我更喜欢的是没有你参与的这段生活,我很平和,也可以很认真地在生活。所以把和你的过去切割干净的时候,我很释然。我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过得很差,甚至可以说,过得很好。” “你想说什么?”傅凛鹤终于开口。 “你不用等我。”时觅说,声音很轻,“我也不会等任何人。我不会刻意去追求婚姻和爱情,但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我也不会去抗拒。” 傅凛鹤黑眸一下冷了下来。 “以后如果你想找瞳瞳,通过我手机也没关系。”时觅说,“你不想看到我的话,我不会出现在镜头前……” “不用麻烦。”傅凛鹤冷淡打断了她,“我想见我女儿有的是办法,是我打扰了,祝你幸福。” 他掐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切回了和他通话的微信界面。 时觅木然地看着手机屏幕,迟迟没动。 “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羡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不放心来找时觅,没想到在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时觅收起了手机。 “与其这样反反复复相互折磨,不如直接断了念想,省得彼此都累。”她说,温软的嗓音没有什么起伏,“这样就挺好,互相不打扰。” 如果不是因为瞳瞳的存在,他们连联系方式都不必再保存。 这是最快从对方的影响中走出来的方式。 林羡琳叹了口气,刚想试着为傅凛鹤说句话,时觅已经冲她轻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先忙工作了。” 林羡琳迟疑点点头:“行吧。” 又想起严曜约吃饭的事,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那师兄约饭的事……” “我不去。”时觅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我和他没可能,你别乱凑对。如果他还是找你,你让他别再浪费时间,我不喜欢他。” 第1613章 “我这不是想着师兄人不错,对你也是认真的,才想撮合你们试试嘛。” 林羡琳说,心疼看向时觅,“也不是说一定要把你们凑到一起,主要还是看你三天两头因为傅凛鹤伤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还不如重新开始一段恋情试试,说不定就走出来了。” “真有那么容易喜欢别人,大学的时候,研究生的时候,什么时候不能谈恋爱?”时觅看向林羡琳,微微抿唇,“师兄就更不用说了,校友、同学、同事都做过,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真能喜欢上,早喜欢上了。” “那之前不是因为傅凛鹤在掺和嘛。”林羡琳说,“现在没有了阻碍,说不定就能看到别人的好了。” 可能因为她这几个月在南城有得到了严曜的照拂,所以林羡琳对严曜印象很好。 当初她独自离开西城时在机场遇到了严曜。 那时她因为家里的事和柯湛良的事心情不好,还情绪失控哭了一场,严曜没有追问,只是问她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没有,她虽然婉拒了严曜的好意,但到南城时,严曜还是临时帮她安排了住所,租房和找工作他也出了些力,但人没有因此邀功,更没有借此挟恩图报希望她在时觅面前为他说些好话。 严曜甚至没有提起过时觅,只是以曾经师兄妹的情谊帮了她,也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 就因为这些事,林羡琳是感激严曜且认可他的人品的。 他为人温柔,体贴会照顾人,这些都是以前还在苏黎世时就观察到的品质,尤其他真心喜欢时觅这点,在林羡琳心里,比起高不可攀总是冷冰冰的傅凛鹤,她认为严曜更适合时觅。 林羡琳原本以为,经历过时觅出事一事,傅凛鹤变了,明明时觅失忆那几个月的他已经卸下他高不可攀的气场,人对时觅也是温柔的,没想到时觅一恢复记忆,他又变回了老样子。 林羡琳心里叹了口气,还未及开口,时觅已抿抿唇看向她道:“和他没关系,和其他人也没关系,是我的问题而已。而且原配夫妻都没有爱情,现在带着个孩子,半路夫妻更难有真爱,所以你别瞎折腾,我不想给瞳瞳找个风险回来。” 林羡琳点点头:“知道了。那你有事也别一个人憋着,不开心就和我说。” 时觅点点头:“嗯。” 林羡琳没再打扰她,又叮嘱了些有的没得,这才出去。 房间一下空了下来,很静。 摁亮的手机屏幕还保留着和傅凛鹤的微信聊天界面。 看到“傅凛鹤”三个字时时觅心里还是会刺一下有些难过的,但因为瞳瞳的存在,她不能再像当年离婚那样,可以干脆利落地把他联系方式删掉。 最终,时觅把傅凛鹤的联系方式折叠进了折叠栏里,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了工作中。 --------------------- 傅凛鹤在挂断电话的一瞬,手中的手机失控砸向了墙角。 活了三十年,他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情绪。 那种恨不得掐死时觅又舍不得她难过的情绪在胸腔乱窜,鼓噪着要发泄,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在这样无处宣泄的情绪下,傅凛鹤破天荒地去了酒吧。 震天的音乐伴着灼喉的烈酒一杯杯地下肚,酒精却将意识烧得越发清醒。 有人身体贴靠过来,娇嗲的嗓音伴着蛊惑:“帅哥,一个人吗?” 傅凛鹤没看来人,手中的酒杯直接朝着不知死活贴靠过来的身体倾倒而去,尖叫声伴着咒骂声在耳边响起时,傅凛鹤拎起椅背的西装外套,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第1614章 傅凛鹤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群看着很高大健壮的男人,纹着身,染着金发,露着大膀子,贲张的肌肉在光着的胳膊上一览无遗,面容凶恶。 “兄弟。” 为首的金发男人开口,“你这就不对了,女孩子主动找你,你怎么着也得学着点怜香惜玉不是?” 傅凛鹤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金发男人朝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当下蜂拥上来,挡住了傅凛鹤的去路。 金发男人也不再伪装,冷下了脸:“道歉!” 刚才不知死活贴上来的女人也走了上来。 人看着还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也很漂亮,很桀骜野性的漂亮,染着一头亮眼的红色,化着浓黑的烟熏妆,穿着贴身的皮裙,看着胆大直接又叛逆。 她头上和脸上还残存着酒液滑过的狼狈。 人走近时,一双几乎看不出原型的烟熏大眼把傅凛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佻地勾了勾唇:“长得还不错嘛,怎么,觉得本小姐配不上你?” 傅凛鹤没理会,俊脸没什么表情,拨开横在眼前的手就要往外走。 烟熏妆女孩突然一声令下:“给我打!” 几个男人便飞扑向傅凛鹤。 傅凛鹤黑眸一冷:“找死!” 被时觅燃起的无处发泄的怒火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他平时虽不打架,但不代表他不会打架。 从小他爷爷对他的栽培课程就包含了良好的体能训练和自保能力,傅凛鹤从小就被迫在学习之余练习武术、格斗、散打等课程,一到寒暑假就会被他爷爷扔到军事训练营锻炼磨砺,为的就是他未来接管公司后有应对所有危险的能力。 他军人出生的爷爷对于磨砺下一代有着异常坚定的执念。 傅凛鹤虽不好斗,但不代表他收拾不了几个花架子,尤其他正压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时,主动送上门的几人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没几分钟,几人便被揍得东倒西歪全倒在了一起,鼻青脸肿,一边哀嚎一边嚷嚷着要报警。 但还没等几人的报警电话打出去,警察已经赶了过来。 在几人蜂拥向傅凛鹤的那一瞬就有热心群众报了警。 几人被带回了派出所审讯。 好在酒吧有监控和有吃瓜路人作证,几人属于寻衅滋事,不是斗殴。 录完口供时已是后半夜。 接到通知的唐少宇匆匆赶了过来。 傅凛鹤脸上也挂了些彩,唐少宇一看到嘴角红肿的傅凛鹤,人当下不可思议地开口:“什么情况这是?向来洁身自好的傅总怎么还和人干上架了?”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打了一架,人倒是舒坦了些。 对方也有人匆匆来保释人。 进来的人和傅凛鹤擦肩而过时,傅凛鹤脚步略顿了一下,回头朝匆匆过去的男人看了眼,眉头微皱起。 “怎么了?” 唐少宇问,“熟人?” “嗯,熟人。”傅凛鹤漫不经心地应,抬起的黑眸凌厉朝男人进去的方向看了眼。 刚进去的是上官思源,老熟人了。 第1615章 上官思源并没有注意到傅凛鹤,人一进派出所便直奔值班民警那儿,询问刚才被拘留的几人在哪儿。 民警还没指过去,那几人和那个女孩已经从里边出来。 双方签了和解。 傅凛鹤本也不是为了寻衅滋事,不过是心情正差时几个不知死活地送上门来找打,发泄过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为首的黄毛显然是认识上官思源,一看到他,一声“老大”后便胆怯上前。 上官思源手掌往他肩膀一拍:“不是让你们别乱惹事吗?” 黄毛不敢吱声,迟疑看了眼烟熏妆女孩。 烟熏妆女孩似乎不认识上官思源,睨了他一眼:“干嘛,我花钱雇的人,为我打个架怎么了?” 说完人没再理上官思源,举步往门口走,一眼看到站在车前的傅凛鹤,也不知道是还气着还是故意找存在感,烟熏妆女孩长长吹了个口哨,扭着细腰走向傅凛鹤道:“帅哥,架打得不错嘛,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保镖?待遇可观。” 傅凛鹤没看她,黑眸直直看向她身后的上官思源和那几个黄毛。 上官思源这是才注意到他,面色微微一变,但又很快淡定下来。 为首的黄毛已经开口:“老大,就是他揍的我们……” 没想着话音没落,人便被上官思源狠狠拍了一记脑袋:“上车,滚!” 说完,人已经转身回了车里。 几个黄毛也亦步亦趋地跟上,没有来跟烟熏妆女孩的意思。 女孩也不管他们,冲他们喊了声:“我是付了钱的,明天记得继续上班。” 没人应她。 上官思源的车也呼啸而去。 烟熏妆女孩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傅凛鹤身上:“帅哥,开个价呗,我雇你。” 傅凛鹤没理她,转身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烟熏妆女孩急急伸手拉住车把手:“喂,不送我啊?我一个人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傅凛鹤眼皮都没抬,手抓着门把手用力一拽,“碰”的一声,车门重重合上。 “开车!”傅凛鹤看向驾驶座的唐少宇,开口。 唐少宇看了眼差点被拽摔在地的烟熏妆女孩,确定车轮不会轧到人后,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疾驰而出。 “那女孩谁啊?这是看上你了还是咋的?” 唐少宇调侃开口,不忘朝后视镜看了眼,被撇下的女孩正气得直跺脚,一身打扮看着虽像个精神小妹,但那一身行头可不便宜,估计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傅凛鹤没搭理他:“送我回新景路,辉辰酒店。” 唐少宇回头瞥了他一眼:“人在西城,你住什么酒店?” 傅凛鹤又是没搭理。 他身上还带着酒味,在密闭的空间显得犹为明显。 “和你老婆吵架了?”唐少宇问,“怎么喝成这样?”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哪来的老婆?” 唐少宇更正:“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傅凛鹤:“没有女朋友。” 唐少宇回头看他:“时觅呢?分了?” 傅凛鹤只是冷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俊脸依然紧绷着。 “不都求婚了,准备结婚了吗?”唐少宇不理解,“吵架了?” 第1616章 “没有。” 平静而冷淡的回应后,傅凛鹤头已经转向窗外。 唐少宇轻哧了声:“不是吵架你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眼看着前方红灯已经转绿,唐少宇脚板压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出。 唐少宇边开着车边忍不住劝他道:“我也是奇了怪了,时觅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和你吵起架来?她这人就是典型的没脾气,性子软,也不记仇,你和她怎么就处成了这样?”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你对她倒是了解。” “毕竟给我打了两年工,她什么脾气我还能不了解啊。”唐少宇说着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就从没见她和别人红过脸,怎么到了你这儿,你们两个就没一天好的?又是离婚又是吵架又是分手的,分分合合怎么就没消停过?” “大概八字不合吧。” 傅凛鹤淡应,长指往领结一拽,扯松了领带,挂了彩的俊脸上平淡得没什么表情。 唐少宇轻哧了声:“八字不合,缘分倒是不浅。找了二十多年的人,成了你同学,还成了你老婆,这么多年你竟然没发现也是奇迹。” 得知时觅就是沈妤的时候,他同样是震惊的。 虽然从看到时觅的第一眼便觉得她亲切,但毕竟时隔二十年了,时觅也不是等比例长大的人,经历了女大十八变,即便觉得她的性子和幼时的沈妤像,唐少宇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从时觅登记的官方年龄看,她只比他们小几个月,只是长得显小而已,但谁知道时林当初捡到她的时候看她长得比同龄人高,又是懂小学一二年级课程的,就直接给她按大了两岁给她登记户口,那个年代的偏远地区补登记户口还没这么严格。 傅凛鹤搭在领结上的长指微顿了顿,而后淡声开口道:“除了第一次见面的似曾相识感,我从没有把她当过沈妤,又怎么会发现她是沈妤。” 唐少宇回头睨了他一眼:“那之前在苏黎世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执意证明她是小沈妤?”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因为她在乎。” “……”唐少宇眉头一皱,不解看向他,“什么?” “沈妤是压倒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也是客观存在过的过去。我和她之间最初是奉子成婚走到的一起,婚后我们也没有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这些都无形中让沈妤的存在在她心里成为了这段婚姻畸形的原因。人在无形中做了归因以后,不管怎么否认,都很难再去剥离来看。她在意沈妤,我就找证据证明她是沈妤,她和沈妤是一体的,她心里才不会因此留下刺,我们之间也不会因此产生隔阂。” 傅凛鹤摇头笑笑,一把将了领带扯落,才继续道,“但这个证明的过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变相将她变成沈妤的过程,是在把她当沈妤,对本就在意沈妤存在的她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可惜那时我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嗓音是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唐少宇看着心里有些不是心疼和复杂,忍不住劝道:“算了,都过去了。时觅是沈妤,沈妤是时觅,本身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时觅不会在意这些的。”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不是这么看的。前一阵有段话很火,‘我最讨厌有人说,事情都已过去了,你干嘛揪着不放呢,这是我听过的最不讲理的一句话,我就想问问你,你过去了,你有问过我过去了吗?’,受伤害的不是你和我,我们没有资格替她接受和原谅。” 第1617章 “也是。”唐少宇接过话,“不是受害者,没资格评判对错。” 他转头看向傅凛鹤:“她是因为这个事才不理你的?” 傅凛鹤摇摇头:“不是。” 唐少宇:“那是因为什么?”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看你,每次问你原因,你从来不说,也不解释,总是一声不吭就把事情给办了,结婚是这样,离婚是这样,现在分手也是这样。” 唐少宇忍不住回头数落他,“你这样什么都闷着不说,兄弟我想帮你也帮不了啊。”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她觉得一个人过比和我在一起要开心、快乐得多,你怎么帮?” “……”唐少宇被噎住,“曹美惠也是这样的论调,说什么一个人只负责自己吃饱穿暖就行,不用看任何人眼色,也不用照顾任何人情绪,脑子进水了才去结婚。” “所以呢?”傅凛鹤问,“你打算怎么帮?” 唐少宇轻咳着悻悻收回视线:“当我刚才在放屁吧。我也觉得时觅一个人过得挺好,以前在苏黎世的时候整个人努力又平和,肉眼可见的快乐,回西城后就没见她笑过几次。”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傅凛鹤踢了一记他的座椅,“开你的车。” “开着呢。”唐少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她觉得和你在一起不如单身快乐,那说明是你的问题啊,你得想办法让她爱上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啊。” 傅凛鹤嘴角轻嗤了下,没搭理他。 这还能怎么想办法,这几个月她还不够快乐吗,可是她一想起过去,这些快乐不足以让她有足够的信心和他走下去。 “送我去青梧路。”傅凛鹤转开了话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唐少宇讶异:“这么晚了,去找你爸?” 傅武均和方玉珊住在青梧路。 自从傅凛鹤收回他们住的那套老宅,两人就被迫搬到了这边。 傅凛鹤轻“嗯”了声。 “找他做什么?”唐少宇问,“需要我留下,随时准备着给你们叫救护车吗?” 两父子自从傅凛鹤离婚后就一直不和,唐少宇一直都知道。 “前两天你爸还找我了,让我劝你签和解,让你后妈出来。”唐少宇继续道,“说哪有儿子把娘送拘留所的,我没敢揽下这活儿。” “我妈早死了。”傅凛鹤面色没什么波动,“这还只是进拘留所,就当提前适应吧。” “什么意思?”唐少宇诧异回头看他。 “意思就是,这只是开胃菜。”傅凛鹤面容看着冷淡了几分,看向他,“送我去趟老头子那,我有事找他。” 刚唐少宇提起当年苏黎世他要确认时觅是沈妤一事提醒了他,当年的鉴定结果出错的情况。 那天去南城前,傅凛鹤让柯湛良去找傅武均了解一下看他当年出国时是否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人下了套,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无意中卖了他的行踪,柯湛良没找着傅武均,加上他不在公司的大小事都压在柯湛良肩上,调查的事也就暂停了下来。 正巧他今晚闲得慌。 唐少宇在半小时后把傅凛鹤送到了傅武均家。 怕出事,他人没敢离开,跟着傅凛鹤一块过去。 傅武均住的小区房,房子不大。 傅凛鹤去按门铃,伴着屋里传来的“谁啊”的询问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傅武均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 看清门口来人是傅凛鹤后,傅武均的脸就冷了下来,还在为他不肯签谅解让方玉珊出来一事怒着。 “有事找你。” 冷淡应完,傅凛鹤手掌往门板一压,推开了门,人也跟着进了屋。 第1618章 唐少宇也跟着进了屋,客气和傅武均打了声招呼。 傅武均应了声,注意力回到傅凛鹤脸上:“什么事?” 语气依然带着怒。 唐少宇都忍不住担心看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俊容没什么波动。 他掏出手机,翻出上官思源照片,把手机屏幕转向傅武均:“认识他吗?” 傅武均朝傅凛鹤手机屏幕看了眼,眼中明显掠过诧异,但再看向傅凛鹤时已然恢复正常。 “问这个做什么,不认识。”傅武均说,转开话题,“你妈还在拘留所待着,她怎么着也是你妈,再大的错不能自己家里……” “别和我扯开话题。”傅凛鹤冷淡打断了他,“你的神色告诉我,你认识他。” 傅武均迟疑看向他:“是见过那么一两面,几年前和你妈出国旅游,遇到了点事,得亏了他帮忙,为了表达感谢,就请着吃了顿饭。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倒是和他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 唐少宇没见过上官思源,也不认识,人虽对傅凛鹤手机的照片好奇,但没打断。 傅武均显然也对傅凛鹤突然提起这个人一事有些紧张,虚张声势问完后,又忍不住担心瞥了眼傅凛鹤手中手机。 “你当年那点破事,别人找上门来了。” 傅凛鹤说。 “……”傅武均脸上明显爬过慌乱,“他说什么了?” 傅凛鹤并没有直接回答:“你当初把我和时觅的事,以及沈妤的事和他提过?” “就唠家常顺口提了一嘴而已。”傅武均倒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也没说什么,他找你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傅凛鹤黑眸盯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什么都往外说?” 傅武均神色有些懵:“那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他连国内都没来过,闲唠一下又没什么。” 傅凛鹤嘴角冷淡勾了勾:“他是上官临临哥哥,上官思源,你真觉得没什么?” “哈?” 不止傅武均震惊,唐少宇也忍不住诧异看向傅凛鹤,甚至忍不住拿过他手机仔细看了眼照片,“这长得也不像啊。” 傅武均也忍不住往上官思源照片看了眼,确实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他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傅凛鹤:“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先后被上官圣杰收养而已。” “上官圣杰?”傅武均音量拔高,“可这个什么思源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叫梁思源啊。” 上官圣杰他知道,也认识,辉辰酒店多年的竞争对手。 要是他认识上官思源时他叫上官思源他怎么着也会留个心眼,毕竟姓这个的不多,但梁思源,又长得不像,世界那么大,他哪里能想到两人是父子关系。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你跟他说过什么?” “能说什么啊,那时我和你妈去那边旅游,当地的朋友招待,说什么当地的脱……什么舞秀挺不错,就瞒着你妈偷偷去看了,后面有点把持不住,就……” 傅武均有点难以启齿,但在傅凛鹤越来越冷的眼神下,终是扭扭捏捏地开了口,“没有真的睡,就碰了下人家,警察就来了,说那女孩还小……” “你!” 傅凛鹤手中的手机差点没失控朝他脸上砸去。 唐少宇眼疾手快把他手拦了下来。 “我那时就是喝酒上头了。”傅武均一张老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低垂着眼不敢看傅凛鹤,“那女孩长得很成熟,看着就二十几的,谁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警察就来了,我当时也吓坏了,还以为就这么完了,幸好梁思源……就你刚说的上官思源路过,他和我那朋友认识,在当地有点人脉,就压下了这件事,我才没被抓去……人家救了我,我为表感激,就约人吃了顿饭……” 第1619章 “你和他说什么了?”傅凛鹤压着怒,嗓音又冷又沉。 “真没说什么。”傅武均赶紧解释,“就闲聊的时候说起来欧洲散心的原因。那时对你和时觅这桩婚姻不满意,觉得她设计了你,你又甩不掉,就提起了这个事,提起了沈妤,觉得你和沈妤的姻缘因为时觅耽误了,沈妤当年没走丢就好了。他就随口问了些沈妤的情况,比如什么时候走丢的,走丢的时候身上都有什么信物啊,人长什么样子之类的,他认识的人多,可以帮我留意一下,我也想着多个人帮找,多个希望嘛,就都说了,这也没什么啊……” “呵……”傅凛鹤冷笑了声,“没什么当年又怎么会有个量身定制的沈妤送到面前来?” “可能只是巧合呢。”傅武均还试图辩解,“而且当初把上官临临当沈妤不是沈清遥做的决定嘛,亲子鉴定结果也不是沈妤啊。他们要伪造一个假沈妤,干嘛不伪造一个证实有血缘关系的亲子鉴定结果?” “这你得去问他们。”傅凛鹤说,“但上官临临从第一次出现,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展示她的手串,这就不可能是巧合。” 傅凛鹤毫不怀疑,上官临临最初在辉辰酒店的出现,以及后面时不时的偶遇是抱着目的接近,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在时觅身上,她的偶遇没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加之后来沈清遥要她冒充沈妤一事,给了她长远靠近的机会,还处于学业期的她不急于和他建立联系。 最重要的是,他从苏黎世回去后,就办了酒店欧洲总部的负责人吴奇浩,导致他和上官圣杰的勾结计划流产,上官临临以沈妤身份靠近他的计划也只能随之跟着暂停。 傅凛鹤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当初时觅的那份鉴定报告会是假的? 上官临临是在剽窃时觅设计作品被拆穿后才发现时觅时沈妤,所以在国外的时候,她不可能知道时觅是沈妤,要是那时知道,她直接调换结果即可。 “也可能是你想太多。” 傅武均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当初是着了上官思源的道,“我回国以后和他就几乎没联系了,也就刚回到的时候微信打了个招呼,道了个谢,客套了下有消息的话会给我电话……” “所以那次在书房你突然催我离婚,提起沈妤,就是吃了他画的饼?”傅凛鹤打断他道。 “也不算是。这不是就是想起这个事,心里堵得慌,想着你当初是因为你爷爷病重想让老人家安心才仓促结的婚,你爷爷都离开两年了,你也没必要再这么委屈自己,才忍不住探一下你的口风的嘛。谁知道会让时觅听了去。” 傅武均声音弱了下去。 这个他倒是没想过时觅会听到他们的谈话,进而催生了她离婚的念头。 傅凛鹤冷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这个事他怪不了傅武均,他同样有问题。 过去的事基本形成闭环,傅凛鹤已经得到他想得到的讯息,也不想再待。 “你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你妈呢?”傅武均没忘记方玉珊还在拘留所,忍不住又提了一嘴,“你得让她回来啊。” “我没妈。”傅凛鹤说,“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她。” 说完,人已出去。 唐少宇也赶紧跟上。 依然是他负责把傅凛鹤送回去。 一路上傅凛鹤没说什么话,只是沉默看着窗外夜景。 其实今晚来找傅武均,不过认证一下心里猜想而已,但对于解决上官思源和上官临临助力不大,对他和时觅的关系修复更是毫无意义。 但今晚夜场的那几个混混,倒是个突破口。 傅凛鹤路上就电话委托了私家侦探公司调查几个的身份背景。 在派出所录口供时都留了身份证号和姓名,因此调查起来会简单很多。 第二天侦探公司还没把调查结果反馈过来的时候,昨晚的烟熏妆女孩已经找到了公司来,就守在底下车库入户厅内,看到傅凛鹤进来,人巴巴地迎了上去。 女孩一改昨晚的夜店狂野打扮,卸去了夸张的夜店妆, 第1620章 傅凛鹤没搭理,径自往电梯走。 女孩并没有在意,三步并做两步就追了上来, 边走边和他道歉:“昨晚的事,对不起啦。” 傅凛鹤依然没理,伸手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开,傅凛鹤走进去,女孩也想跟着进去,傅凛鹤看也没看,手臂往电梯门一挡,抬头朝大厅叫了声:“保安!” 沉冷的嗓音已隐隐不悦。 保安匆匆赶来,拉住不知死活想勇闯电梯的女孩。 傅凛鹤转身进了电梯。 “喂。”女孩气急冲傅凛鹤吼,“你们这么大个公司就是这么待客的吗?我是来谈合作的……” “星眠!”温柔的女声在这时打断了女孩的叫嚣,“别胡闹。” 和时觅相似的声线让傅凛鹤搭在电梯按键上的手一顿,本能抬头朝门外看了眼。 有那么一瞬,傅凛鹤以为他看到了时觅。 但也仅一瞬,女人的脸庞清晰落入眼中时,傅凛鹤压在电梯按键上的长指用力一压,在众人好奇又吃瓜的眼神中任由电梯门重重合上。 电梯空荡荡,原本平静的思绪因为女人酷似时觅的声线被扰乱。 虽只是简单一瞥,但对方妆容气质也确实和她的声线一样,和时觅是相似的。 傅凛鹤并不想再去想时觅,但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却一下将他的思绪全勾回到时觅身上。 他的俊脸因为这样的事实变得黑沉。 人从电梯出来时周身都是压制不住的沉冷。 唐少宇也不知道是闲着没事还是真有事,人已经在他办公区等着,正和其他员工在闲聊,看他走过来,人已嬉笑着上前伸手搭上他肩:“干嘛呢,大清早就臭着张脸,宿醉没醒?” 傅凛鹤面无表情把他爪子拉下:“今天这么闲?” “也没闲。这不是有事找你嘛。” 唐少宇将手中拿着的信封递给他,“过两天有个建筑设计的行业峰会,在南城举办,主办方也给你发了邀请函,去吗?” 傅凛鹤看也不看邀请函:“不去!” “干嘛不去?成天顶着张臭脸在这儿给员工施压,还不如出去放松两天,让大家伙儿也喘口气。”唐少宇并不在意他的冷淡,随着他进了办公室,“这是行业最高规格的峰会了,去的都是业界大佬。主办方很看好我们国风度假村设计,拎出来做了典型案例分析,想着让你作为主讲嘉宾,授一堂课。” 傅凛鹤拉开办公椅,人没看他:“那就让他们去找设计师。” “主办方也给时觅发了邀请函。”唐少宇说,“但这个不单是设计师峰会,更侧重在行业上,主题更想了解项目的前世今生,而不是设计本身,所以对方希望能邀请你来聊聊,从甲方角度。” “没什么好聊的。” 傅凛鹤没有松口的意思,“推了。” “你是真不想去,还是不想去看到您那位前妻?”唐少宇也不客气,直接看向傅凛鹤道,“你就这么怕见到时觅呢。” “和她没关系。”傅凛鹤道。 第1621章 “知道了。”傅凛鹤淡应,站起身,一边整理桌上的资料,一边淡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知道了,大忙人。”唐少宇应,把手中的邀请函扔傅凛鹤桌上,“邀请函我放你桌上了,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 傅凛鹤淡应,朝还站在门口的小黎吩咐了声,“找人清理一下桌面。” 话完,人已出去。 小黎也赶紧上前想将邀请函收走。 “不用管。你们家傅总在和自己置气而已。”唐少宇阻止了她,把邀请函从她手中拿了回来,“东西留着,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我要求的。” “可是……”小黎面色露难,“傅总会责怪的……” “放心吧,你们傅总不是这样的人。”唐少宇安抚,把邀请函重新压在傅凛鹤的文件下,“我会发信息和你们傅总说清楚,他不会迁怒。” 小黎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坚持,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唐总了。” 出去前还不放心地朝桌上压着的邀请函看了眼,看唐少宇拿起手机给傅凛鹤发微信才稍稍放下心来。 唐少宇直接给傅凛鹤发了语音信息:“邀请函我不让小黎动,东西我给你压文件下了。时觅不是洪水猛兽,犯不着为了避开她错过这么重要一峰会,我顺便让美惠把你机票一起定了哈。” 傅凛鹤刚走到会客室门口就收到了唐少宇发过来的信息。 他点了开来,边听边往会客室走去。 会客室门口开着,今天天气好,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透入,照得整个会客室光敞明亮。 会客室坐了两人,一个在低头玩手机,一个在翻阅文件。 傅凛鹤原本只是随意朝会客室扫了眼,脚步微微顿住。 翻阅文件的女孩神色认真,逆在光影里的眉眼沉静,随意披散在肩后的长卷发柔顺落在肩上,她低头的样子,有那么一瞬,傅凛鹤以为是时觅回来了。 但这样的恍惚仅持续了一瞬,女孩抬眼的瞬间让傅凛鹤一下将所有注意力唤回。 是稍早前在电梯口阻止烟熏妆女孩的女孩。 她显然也是认出了傅凛鹤,客气和傅凛鹤道歉:“傅总,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妹冲撞了您,您别往心里去。” 被点到名的烟熏妆女孩放下手机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冲傅凛鹤一笑:“哈喽,又见面了。” 女孩朝她使了个眼色,喝止了声:“星眠。” 烟熏妆女孩不服气地努了努嘴,倒是安静了下来。 傅凛鹤扫了眼前的女孩一样,眉头微拧起:“你们是蓝域海运的负责人?” “嗯,对。是蓝域海运战略合作部的经理,蓝星瑶,这是我妹妹蓝星眠。未来和贵公司的项目合作将由我全权负责。”女孩边说着边递了张名片过来,又补充了一句,“本来项目是我父亲负责的,但他最近身体不适,就将项目交给了我。” 她说话语速不疾不徐,嗓音轻轻柔柔的,和时觅很像。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名片。 “先坐吧。”傅凛鹤淡道,拉开椅子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我需要了解贵公司的合作意愿。” “好的。”蓝星瑶轻声应了声,取出文件,递了一份给傅凛鹤,“这是我们公司的初步合作框架协议,您先看一下,我边给您详细介绍。” 傅凛鹤伸手接过。 第1622章 “我们公司是希望和贵公司通过泊位租赁和航线问题进行合作,一边是共同开发中仑码头,把它建成全自动化码头,协同发展集装箱运输,一边是通过航线合作的形式,把中仑码头逐步纳入全球干线网络,提升港口吞吐量。” 蓝星瑶说,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傅凛鹤,“这是我们公司这些年合作的自动化码头项目,我们拥有完整的硬件设备、软件系统和技术研发及运营管理方面的资源。” 傅凛鹤接过扫了眼。 蓝星瑶还在认真介绍公司在自动化码头建设上的优势,以及把中仑码头纳入全球干线网络的可行性。 她人虽年轻,但很专业,这次谈判显然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谈起公司优势来不带任何的浮夸,声音也是徐徐软软的,不急躁,和时觅一样,总是不急不躁的,也不张扬。 傅凛鹤原本还在认真听她介绍,但蓝星瑶说话时的神态和腔调和时觅太相似,她身后的光影在她身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微光,有那么一瞬,傅凛鹤恍了一下,仿似坐在对面的就是时觅。 小黎进来给客人添茶,蓝星瑶和时觅相似的风格让她也忍不住诧异了下,忍不住看向傅凛鹤,刚好看到了傅凛鹤恍的那一下。 小黎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凛鹤却突然冷了脸,手中的文件“啪”一声重重扔在桌上,人也一下站起身。 “小黎,剩下的你和蓝小姐谈。” 冷淡说完,傅凛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客室。 一直被蓝星瑶压着不能说话的蓝星眠不解问道:“欸,怎么就走了?” 说完人也就跟着站起身,对蓝星瑶扔下一句:“姐,这里交给你了,反正公司的事我也不懂,我走了。” 边说着边推开椅子就要走。 蓝星瑶伸手拉住她:“去哪儿?坐下。” 蓝星眠却不管她,手一抽:“就随便逛逛,你先忙你的。” 人就疾步追了出去。 蓝星瑶只得尴尬和小黎道歉:“对不起啊,我妹从小被宠坏了。” “没事。” 小黎笑笑,拿过傅凛鹤扔在桌上的文件。 其实项目相关情况她已经有在跟进了解过,本来也是柯湛良交代的工作,但她没有决策权,所以傅凛鹤把工作交给她,她也不能做什么决定。 “蓝小姐,要不合作项目书我先交给傅总,有结果了我再通知您?”小黎客气问。 蓝星瑶微笑点点头:“好的。” 又担心朝门口傅凛鹤离去的方向看了眼,没忘记傅凛鹤刚才突然的变脸:“傅总……没事吧?” “没事。”小黎依然保持微笑,“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吧。” 这个理由找得她自己都不信。 刚才的傅凛鹤明显是在透过蓝星瑶在看谁,小黎估计是时觅,也就时觅会让傅凛鹤有这样的眼神,但这两天的傅凛鹤很不对劲。 小黎也不知道傅凛鹤和时觅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敢问柯湛良,但面对外人的疑问,小黎没有把事情挑明,三两下就带了过去,和蓝星瑶客客气气道了个别,送她离开。 蓝星瑶似乎在找蓝星眠,出去的路上眼睛一路在四下搜寻,还没走到电梯口,她便看到蓝星眠没大没小地闯入总裁办,面色当下微微一变。 小黎也看到了,也忍不住讶异皱了皱眉,也顾不上送人,对蓝星瑶留下一句“我就送您到这儿先了,蓝小姐慢走”后,人便赶紧朝总裁办快步走去,想赶在蓝星眠闯进去前把人拦下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蓝星瑶也万分尴尬,也顾不得离开,也疾步追了上去。 第1623章 蓝星眠一路追着傅凛鹤回到了办公室。 她也不在意办公室还有其他人,扬起嗓子冲他便喊:“喂,昨晚夜店的事对不起啦。” 话音一落,全办公室人震惊看向蓝星眠,又看向傅凛鹤。 夜店? 向来冷淡严肃、不苟言笑的傅凛鹤又怎么会是泡夜店的人? 况且他都有老婆孩子了,之前他把时觅和瞳瞳带来公司的时候,明明那么恩爱,傅凛鹤也很疼爱老婆,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去泡夜店? 傅凛鹤面容没什么变化,只是冷淡吩咐了声:“把人轰出去!” 人便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唐少宇还没走,一眼认出眼前的女孩是昨晚在派出所遇到的女孩。 他赶紧出声替傅凛鹤澄清道:“美女,造谣是犯法的哈。昨天我兄弟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兄弟几个久没聚过,一起约着在外面吃个饭怎么了?我兄弟人是长得不错,但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不能因为要不到他电话就来这里胡乱造谣,好吗?” 人边说着边上前,胳膊朝门口一指:“请回吧。” 蓝星眠注意力全落在了他那句“但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上,微微眯起眼看向唐少宇:“他又结婚了? 不可能,他不是早离婚了嘛。” 唐少宇眯眸打量了她一眼,声线已微冷:“你调查他?” 蓝星眠明显心虚:“就……就随便找人了解了一下情况。” 唐少宇:“傅总的情况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了解的。” “就刚好有熟人在辉辰集团工作。”蓝星眠的嗓音弱了下去。 唐少宇睨向她:“那你那个熟人没告诉你,傅总前一阵刚和他女朋友求婚?” “只是求婚而已,又不是结婚。”蓝星眠一提起这个又气强了起来,“再说了,就算是结婚,又不是不能离……” “蓝星眠!” 匆匆赶来的蓝星瑶厉声喝止了她。 众人目光一下全看向蓝星瑶。 “她是谁啊?”有人已忍不住低声和同事询问,“看着好像时小姐。” “我也不知道……” …… 唐少宇也不由讶异看了眼蓝星瑶。 蓝星瑶已经强拉住蓝星眠的手,歉然对唐少宇道:“对不起啊,我们平时把她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唐少宇只是平静牵牵唇,算是回应,眼睛却也是忍不住打量蓝星瑶。 神韵气质以及行为处事和时觅确实很像。 蓝星瑶已经松开蓝星眠的手,走向傅凛鹤办公室,站在门口礼貌和他道歉道:“傅总,实在抱歉,是我没管教好我妹妹,给您造成困扰,真的对不住。” 她说话时嗓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不疾不徐。 不知道谁没压住音量,突然来了一句:“我去,真像!” 唐少宇看到蓝星瑶神色掠过困惑,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刚才的平和礼貌。 连唐少宇都忍不住有幻视时觅的感觉,人也不由看向傅凛鹤。 他同样在傅凛鹤脸上看到过一瞬的恍惚,但只是简单一瞬,随之而来的是他俊脸陡然的黑沉,也不知是因为蓝星眠没轻没重的纠缠,还是因为自己也在蓝星瑶身上看到了时觅的影子,亦或是因为两人的这种相似让他又想起了时觅而带来的怒意。 “蓝小姐。”他冷淡看向蓝星瑶,“我对贵公司的合作项目很感兴趣,但不希望无关人员参与进来。”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蓝星瑶低声道歉道,也不知是被傅凛鹤周身的强大的气场慑到,还是因为他言语中的警告,蓝星瑶在视线和他对上的一瞬便生出了仓惶和怯弱退缩,像怯生生的兔子,和时觅面对他盛怒时的眼神和反应一模一样。 第1624章 偏这份相似性却再次点燃了他的怒火,几乎在两人眼神对上的那一瞬,她眼底涌起的怯弱和低头回避的动作让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时觅,她就是这样,一次次地用这种受惊的小兔子般眼神面对他的失控,让他每一次的怒火硬生生被阉割成无处发泄的憋屈和闷火。 他猝然背转过身。 蓝星瑶不解看向他的背影。 傅凛鹤头微微仰着,面对着窗外,西装包裹下的背影笔挺修长,却像是在克制莫名怒意。 “傅总……” 蓝星瑶忍不住担心叫了声,依然是和时觅相似的轻软嗓音。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却听傅凛鹤冷冷开口:“你别说话。” 蓝星瑶:“……” 唐少宇若有所思看向傅凛鹤背影。 傅凛鹤没有回头,但嗓音已经平复了些:“以后项目换个人来。” 蓝星瑶眉头一皱:“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看到蓝小姐。”傅凛鹤的答案很直白,但嗓音已经是十足的冷静。 “……”蓝星瑶也隐隐动了怒,但又强压下脾气,软声问道,“傅总,如果我哪里得罪了您,或者是我的业务能力哪里让您不满意了,您可以直接说,犯不着这样。” “蓝小姐业务能力很优秀,我也认可贵公司实力,有进一步磋谈空间。”傅凛鹤转过身,看向她,“贵公司愿意合作,就换个人来谈。不愿意,商谈就此打住。” 说完,人已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出了门,并没有解释换人的缘由。 蓝星瑶明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紧抿着唇没说话。 蓝星眠却已经控制不住脾气,转身看向傅凛鹤生气追问:“凭什么换人?傅总看不上我个人的能力,凭什么也看不上我姐的。辉辰集团空有码头,却没有进一步开发,更没有渠道纳入全球物流网络干线,我们公司已经是抱着极大的让利来合作,合作成功对贵公司而言是个双赢的结局,傅总做决策都这么意气用事的吗?” 但傅凛鹤并没有搭理她。 蓝星瑶也低声制止了她:“星眠,算了。我们换个人就好。” “凭什么啊。”蓝星眠却不服气,冲着傅凛鹤走远的背影喊道,“喂,姓傅的,如果你是因为我昨晚的无礼而迁怒我姐,那我道歉。” 没人理她。 小黎已经上前礼貌送客。 蓝星瑶并没有因为傅凛鹤的要求而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是客气地再次和小黎道歉,为自己和蓝星眠打扰了她们而道歉,这才离去。 唐少宇直接去追傅凛鹤了。 整个办公室都因为几人的离开而瞬间炸开了锅,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起来。 讨论的重点无非两个:傅凛鹤和时觅怎么了?蓝星瑶和时觅真像。 小黎送人回来一下成了八卦源头,全都围着她打听小道消息。 小黎没敢在众人面前聊老板的八卦,面对大家的疑问,只能尬笑着说自己也不了解便一一带了过去,但人到底是年轻,满腔的分享欲也压不住,尤其小群的好姐妹已经开始发信息打探情况的时候。 私人小群早已炸了,一个小姐妹直接圈小黎询问:“这个蓝星瑶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像傅总老婆时小姐?感觉傅总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耶”,她还发了偷拍的蓝星瑶站在傅凛鹤门口看向他的照片,又补充了一句,“是吧?这神韵气质,还有她说话时的不疾不徐的样子,她的声音,是不是和傅总老婆很像?你们看傅总看她的眼神,他们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第1625章 另一人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是吧?我也觉得不对劲,傅总这次回来明显心情很不好,他上次这么反常还是当初和时小姐离婚的时候,两人不会又分手了吧?” “我也觉得像分手了,要不然傅总不会是这个样子。而且昨晚都去夜店了,这个蓝星眠都追到公司来了,亏我还以为傅总是洁身自好的人,没想到男人都一个样,不会是傅总出轨两人才分的手吧?” “不是吧?傅总也是这种人吗?我的三观又被冲击了,可是唐总不是说他们去吃饭的吗?” “去吃饭哪有人这样追到公司来嚷嚷的?不会是酒后乱那什么性,已经睡过了对方才来公司闹的吧?” “别胡说,我觉得傅总肯定看不上那个蓝星眠,之前有个女的追到公司表白,傅总不就没搭理吗?傅总喜欢的一直是时小姐这样的,这个蓝星瑶气质和性格和时小姐这么像,说不定傅总喜欢的是蓝星瑶,要不然刚才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傅总平时情绪那么稳定的人。” “发脾气怎么会是喜欢呢?” “蓝星眠要和他表白,蓝星瑶没有反应,他生气了很正常啊。以前对时小姐就这样过。” “唉,男人!” …… 小黎看着小群里的刷屏,也压不住想八卦的心,手指在键盘上噼哩啪啦一顿敲,先回复了刚才圈她的信息: “蓝星瑶是蓝域海运战略合作部的经理,好像也是蓝域海运的千金,她爸是蓝域海运的创始人,现在在负责蓝域海运和我们公司的合作。” “我也觉得她和时小姐好像,不是说五官长得像,是两个人的神韵气质,说话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又去回复其他分析傅凛鹤对蓝星瑶的话:“我也觉得傅总对这个蓝星瑶好像有点意思。刚才我去会客室的时候,我看到他盯着蓝星瑶失神,那眼神……我形容不上来,就觉得,挺深情的,那一下我心里可难受了,就觉得傅总怎么也逃不开男人的基本盘,怎么都朝三暮四的。” 她还想继续发,把心里三观崩塌的难受全发泄出来,又噼哩啪啦敲了一顿键盘,新敲的文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群里突然多了条信息: 柯湛良:“都不用工作吗?” 小黎看到“柯湛良”两个字时惊得手一抖,心头剧跳,赶紧拿过手机查看,特地点开了柯湛良的头像,没想到真是柯湛良。 公司群组多,大群小群好几个,多是因为工作建立的,因此免不了会有领导柯湛良在。 只有一两个约饭群是没有柯湛良的,小黎原以为讨论的群是很私密的约饭小群,没想到竟是重合度高的工作小群,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同在群里侃侃而谈的其他人也慌了神,不由相互间抬头互看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柯湛良的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过来。 小黎心里有些慌,但又不敢不接,任由着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忐忑接起。 “对不起,柯副总,我不知道您在群里……” 小黎语无伦次地解释,却越解释越不着调。 柯湛良直接打断了她:“这个蓝星瑶和傅总怎么回事?” 小黎被问愣住:“啊?” 柯湛良没什么耐心:“你们群里讨论的,发生什么事了?” “哦,就是蓝域海运的负责人今天过来找傅总洽谈海运合作的事。” 小黎缓了缓神赶紧道,把刚才的情况大致和柯湛良汇报了先,包括她推门进会客室看到傅凛鹤看着蓝星瑶出神,他突然变脸离开,把项目交给她负责,以及蓝星眠追到办公室,嚷嚷着傅凛鹤昨晚去夜店的事,还有蓝星瑶亲自过来和傅凛鹤道歉,大家对于她和时觅气质相似的惊讶,傅凛鹤突然要求对方公司撤换负责人并冷淡离开办公室等等情况,全都巨细靡遗地汇报给了柯湛良。 柯湛良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他还在南城,就在林羡琳家,原本正在和林羡琳一起整理院子,也没看手机,没想着忙完一看,工作小群里已经炸了锅,都在讨论傅凛鹤移情别恋的事,看得他心里是“咯噔”又“咯噔”了的。 如果是以前,他只当是谣言。 但是经过傅凛鹤离开南城前一晚他在酒店天台站了一夜,一点点地把自己和过去剥离开来一事后,他竟觉得傅凛鹤移情别恋是有可能的。 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重新开始。 至于这个重新开始有没有爱情并不是那么重要。 男人可以接受无爱婚姻。 最初他和时觅之间,也不是因为爱情走到的一起。 小黎久没等到柯湛良的回应,担心叫了他一声:“柯副总?” 柯湛良缓了缓神,冷了嗓对她道:“捕风捉影的事,不要跟着人云亦云,再有下次自己收拾包袱走人,公司不需要背后嚼老板舌根的人。” “对不起,柯副总。”小黎赶紧道歉。 第1626章 “真没什么事。” 柯湛良护住手机,不想让林羡琳抢,却在她突然剐过来的眼神下,闪躲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无奈任由她把手机抢去。 林羡琳直接打开了他的微信。 工作小群被最新消息推到了最上面,里面还有柯湛良刚发的斥责信息。 林羡琳直接点开了那个小群,一眼看到了群里的聊天信息。 她的面色也跟着变了又变,最终变成“呵呵”两声冷笑:“呵,男人!” 柯湛良忍不住替傅凛鹤解释:“你别信群里的信口雌黄,一群小姑娘在那瞎扯,傅总不是那样的人。” “呵……”林羡琳又冷笑了声,把手机直接塞回他怀中,“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以为你们傅总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原来都一个德行,遇到点美色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本质就是离不开女人,你也是。” “不是,说他就说他,你扯我干什么啊。”柯湛良拒绝这种连带,“再说了,傅总要真找新人,需要等到现在吗?早两年离婚就找了。” “那可能就是他想找的还没出现呗。”林羡琳还在被那些聊天记录气得上火中,“他喜欢的女人就一个类型,从沈妤到时觅,到现在这个蓝什么星瑶的,之前人没出现,他还能假装情圣,现在出现了个同款,装都不装了,我说难怪他这次怎么会放弃得这么干脆,原来是有备胎了啊。” “傅总之前又没见过这个蓝星瑶。” 柯湛良还试图解释,话没说完就被林羡琳给打断:“人家见没见过也没告诉你啊。你们傅总什么人啊,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了。” “……”柯湛良被堵住,“那也不可能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的,傅总对你们家时觅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当初时觅出事的时候他是怎么生不如死的……” “我相信他对觅觅有过真心。”林羡琳再次打断了他,“但真心瞬息万变,可能那一阵爱得刻骨铭心,到手以后,就不爱了,或者遇到了新人,心被勾走了,再看旧人就哪哪不顺眼了。这在现实中比比皆是,你们男人就没几个长情的,他也就会伪装一点而已,我说这次见面他怎么三天两头跟吃了炮仗似的,对觅觅一点耐心和包容都没有了,原来是不爱了。” “你别这么快下结论。”柯湛良被她的分析怼得毫无还嘴之力,真心瞬息万变这个事在现实确实比比皆是,他身边就好几个爱的时候你侬我侬,结果才那么两三年功夫,现在为了离婚撕得死去活来,他不是傅凛鹤,没办法给林羡琳保证说傅凛鹤没变,他这一阵对时觅的态度让他没有底气,但又还是忍不住替傅凛鹤辩解。 但他越辩解,林羡琳越来气:“你别替他说话。他没变的话,为什么对觅觅一点耐心和包容都没了,一见面就吵?” “……”柯湛良被问住。 那边在陪时觅修剪花枝的瞳瞳注意到了柯湛良和林羡琳的争执,她不理解,忍不住叫了时觅一声:“妈妈。” “嗯?”时觅温柔转向她。 瞳瞳指了指林羡琳和柯湛良:“姨姨和柯湛良叔叔怎么了?” 时觅朝两人看去,她听不清两人在吵什么,但明显看到林羡琳气红了眼,柯湛良也显得有些无措,几次想拉林羡琳都被她用力甩开了手,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时觅心里不放心,低声对瞳瞳说了声:“妈妈过去看看。” 而后转头让高姐照看好瞳瞳,便放下手中工具走了过去。 柯湛良即使在和林羡琳争执也一直在留意时觅那边情况,看她走过来,赶紧提醒了林羡琳一句:“时觅过来了,你别乱说话。” “你管我。” 林羡琳气回,回头看向时觅。 时觅已经走到近前,担心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林羡琳也没敢和时觅说这件事,但心里又憋得慌,为时觅不值,才那么三两天就有了目标,这是人干事吗? 时觅看她眼眶发红,明显不是没事的样子,不由皱眉看向柯湛良:“柯湛良,你和羡琳怎么了?” “我……她……”柯湛良也不知道该怎么应,认了他和林羡琳有事,时觅不放过他,不认,林羡琳不放过她。 “和他没关系。” 林羡琳替他解了围,转身一把捞起时觅的手,“走,我们出去浪。” 时觅:“……” 疑问的眼神看向柯湛良。 林羡琳却不理她,拽着她就往房间走,边走边说:“我们去点男模,去找小鲜肉,大好的青春就该好好享受,去他妈的男人。” 时觅:“……” 人已经被林羡琳推着进了屋,打开衣柜,张罗着要给她挑选衣服。 “别闹。”时觅压下她递过来的衣服,认真看向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问还好,林羡琳突然嘴一瘪,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抱住了她。 “我难受。”她说,“觅觅,我们去吃饭吧。” “好。”时觅轻声应。 她不敢再多问。 --------------------- 唐少宇在地下停车场追上了离开的傅凛鹤。 他正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唐少宇赶在他上车前过去拉住了他副驾车门。 傅凛鹤转头看他:“有事?” “我没事,但你有事。”唐少宇说,看向他,毫不避讳。 傅凛鹤面容没什么变化,也没反驳,一把拉开了车门,弯身坐了进去。 唐少宇也跟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安全带还没系稳,车子便突然疾驰而去。 唐少宇被惯性带得差点被撞脑门上。 “悠着点,兄弟。”唐少宇不得不出声提醒,“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 “那你还上赶着找死。”话音没什么起伏,车速倒是慢下来了些。 “这不是还想着拉你一把嘛。”唐少宇说,坐正了回去,“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替朋友收尸。” “收了就收了。”傅凛鹤声线依然是平稳没什么变化,“除了柯湛良,我也就只剩你一个还愿意收尸的了。” 【下章0点更】 第1627章 唐少宇莫名就听出了几分伤感来。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小到大,傅凛鹤就属于六亲缘薄的人,亲妈死得早,亲爹所有的心思都在后妈那儿,和他也不亲。 爷爷对他倒是还不错,但为了培养他接班,这种不错是伴着极度的严苛的。他只教给他对抗世界的底气,却没有给过他太多的温情,普通家庭的温暖他几乎从没体验过。 时觅出事回来后的这几个月是唐少宇见过的最有烟火气的傅凛鹤。 他不明白,这样的傅凛鹤怎么又说没就没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唐少宇收起刚才的插科打诨,认真看向他道,“刚那个蓝星瑶,你看上人家了?” 傅凛鹤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看白痴。 “不是我想瞎猜的啊。”唐少宇赶紧解释,“没看上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傅凛鹤薄唇抿了抿,没说话。 他反应大无关对方是谁,而是不管她是谁,他总能在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一点时觅的影子。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低眉……哪怕没有任何的相似性,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想起她的好,也想起她的残忍。 即便人不在眼前,她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控制着他。 既然已经注定她和他没有未来,他痛恨这样的脱序,痛恨时觅之于他无时无刻不在的影响。 唐少宇在他脸上已经大致看出答案,笑了笑道:“你对时觅应激呢。” 这都应激到看到任何和她相似的人或物都出现肢体和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傅凛鹤很干脆利落地应了声:“是啊。有靠谱心理医生推荐吗?” “要干嘛?”唐少宇看向他,问道。 “有没有忘掉一个人的办法,催眠也行。” 傅凛鹤嗓音淡淡的,面容已没什么波动,“怎么样都行,能忘了她就好。” 唐少宇看着他的侧脸,嗓音不由轻了下来:“你舍得啊?” “人都忘了,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傅凛鹤说,“有时觉得,像黄奶奶那样,记忆停在最美好的时期,反而也是一种幸福。” 唐少宇:“可是对亲人来说却是痛苦。” 傅凛鹤:“哪还有什么亲人。” 唐少宇:“就算时觅不算,瞳瞳呢?” 傅凛鹤:“她还小,记忆终会被迭代更新,时间一长,她甚至不会记得她父亲长什么样。” “你这是在气头上,别说胡话。”唐少宇笑笑道,身体已经舒展靠向座椅椅背,眼睛看向前方渐渐宽阔的马路,“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说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痛苦记忆的神经细胞,会慢慢死亡,那些因为伤痛延伸出去的突触链接,会随之收回,消失,所有伤心的事情都会过去。所以向前看就好,时间会治愈一切。” 他说着转头看向傅凛鹤,笑了笑道:“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什么痛苦,什么爱不爱,想遗忘的话,总会遗忘,就怕你舍不得忘。三年了,你还是没舍得放下她。” 傅凛鹤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走吧,去喝酒。”唐少宇说,“酒精可以短暂麻痹神经,能忘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今天我也不想工作。” 傅凛鹤没有接话,但方向盘一个打转,车头已经往回开。 唐少宇:“……” -------------------------- 时觅换了衣服和林羡琳去吃饭,带了瞳瞳和高姐一起。 柯湛良似乎是真怕她们去点男模,亦步亦趋地想跟着,被林羡琳以让他买水没有把他骗下车,一脚油门把他甩在了马路边。 时觅从后视镜看到柯湛良在马路边气得直拍额,还是忍不住替柯湛良说了一句:“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他这两天忙前忙后的也辛苦,让他一起吧。” 林羡琳却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不要他。” 柯湛良是谁的人她心里清楚得很,才不要带个摄像头给自己和时觅添堵。 时觅不知道她和柯湛良到底怎么了,问了也没问出来,看她一中午都在气头上,也不敢再多劝,还是以林羡琳的情绪为主,因此也没再多言,只得无奈道:“行吧。” 又不放心地朝后视镜看了眼。 林羡琳也看了眼后视镜:“不用管他,他会照顾自己。” “你和他到底怎么了?”时觅看她心情似乎好了些,问道,“怎么吵起来了。” 这一问又问道了林羡琳的气头上,她也不能直接和时觅说是因为傅凛鹤,怕影响她的心情,因此只得敷衍道:“没什么事,就是看他不顺眼,随便吵了两句。” 又赶紧转开了话题:“放心吧,我和他没事。小吵怡情。” “哦。”时觅也不知道该应什么,她没有可供参考的经验给林羡琳,而且林羡琳和柯湛良的相处健康多了,即使是闹矛盾也没有相互发脾气,林羡琳闹个脾气柯湛良哄一下就好了,或是柯湛良假装生气,林羡琳去哄他一下。 时觅时羡慕林羡琳和柯湛良的相处模式的,也为他们高兴,因此看林羡琳说没事,也放下了心来。 吃饭的餐厅很快就到。 林羡琳大概是真的心情很不好,一坐下拿起菜单就“叭叭”一顿乱点,点了很多菜。 “够了,吃不了那么多的。”时觅不得不出声劝她。 没想着林羡琳突然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心虚:“那个,觅觅,我还另外约了师兄。” 时觅:“……” 她还没发飙,一路跟着三人过来的柯湛良已经气急闯了进来:“林羡琳,你又在瞎闹什么,把严曜约上,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乱啥?你们傅总可以随便找,我们觅觅就不能找了是吧?” 林羡琳也忍不住气急回怼,怼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捂住了嘴,担心看向时觅。 时觅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柯湛良。 柯湛良莫名就被这一眼看得心虚,干笑着解释道:“你别见信羡琳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第1628章 时觅只是微微笑笑,没有接话,而是转过身柔声对瞳瞳道:“瞳瞳先和姨姨去洗手好吗?” “好。” 小丫头还理解不了大人之间的微妙涌动,爽快地应了声“好”后,从座椅滑了下来。 高姐也起身,牵着她往洗手间去。 柯湛良和林羡琳不由互看了眼,又不放心看向时觅。 时觅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心难过或是其他负面情绪,她面容始终平和,手机也恰在这时进了信息,她拿过了手机,注意力也转向手机。 林羡琳担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时觅回完信息抬头看到林羡琳和柯湛良都在紧张看着她,人还没开口,林羡琳已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时觅轻应,放下手机,“傅凛鹤就是找了女朋友也没关系的。我和他已经都切割干净了,男婚女嫁本来就不相干,你们不用特地瞒我什么。” “啊?”林羡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求助看柯湛良。 柯湛良也没想到时觅会这么平和,这显得他和林羡琳的双簧像个笑话。私心里,他是希望时觅有所反应,起码他可以拿着这个事去劝傅凛鹤。 但这样平和的时觅让他觉得在傅凛鹤面前提时觅都是罪恶。 看起来,放不下的好像也就傅凛鹤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他莫名萌生出替傅凛鹤不值的情绪来。 “今天工作群里都在说,傅总有喜欢的人了,是公司的一个女客户,和你一个气质类型,傅总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给傅凛鹤打抱不平的情绪一上来,柯湛良便也有些不管不顾了,还故意拿出手机翻出照片要给时觅看,手机没伸到时觅面前,被林羡琳气怒抢了过去,骂他:“干什么啊你,疯了吧。” 时觅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有看到照片,但柯湛良故意拿这个事来刺激她的行为让她有些难受。 她再冷血,也不可能在面对她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喜欢上别人的现实时,可以做到完全无动于衷,尤其是两天以前,他们还干柴烈火地睡到一起。 但是人是她选择放手的,所以她不能难过也不能遗憾。 她哪怕表露出一丝丝的难过,都会换来她活该的嘲讽。 她让自己好过的方式就是远离和屏蔽掉傅凛鹤的所有信息,可是在他身边人眼中,她连不关注他的信息都是错的。 似乎在他们眼里,她就应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没有她以后,是怎样一步步地遇到喜欢的人,然后结婚,生子,没有她的生活,他可以怎样幸福,她就要好好看着他狠狠幸福。 她因此表现出一丝丝不在意都是十恶不赦,所以他们要指控她,并用血淋淋的真相来撕下她所有的伪装,就想看她怎么狼狈,怎么后悔。 眼泪因为这样的认知不受控地在眼眶打转,时觅一句话没说,拿起刚放下的包包,转身就走。 林羡琳恶狠狠踩了柯湛良一脚:“滚!” 就赶紧追了出去。 时觅走得很急。 虽然难过,但她没忘记瞳瞳和高姐还在洗手间。 她去洗手间找瞳瞳。 洗手间在电梯方向。 她人走得急,眼睛也被不断涌出的眼泪给糊得看不清路,在电梯拐角时,时觅不小心和来人撞了下。 “对不起。” 时觅低声道歉,绕过对方就要走,却被人拉住胳膊,严曜不确定的声音跟着响起:“时觅?” 时觅脚步微微一顿。 她没有回头,但把手臂抽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严曜担心问,上前想拉过她,被时觅挥手避了开来。 林羡琳也追了上来。 “羡琳,发生什么事了?”严曜看向林羡琳,急声问道。 林羡琳哪里还顾得上严曜,担心叫了时觅一声,上前就要拉她,没想到指尖还没碰到时觅,时觅手臂一闪躲,避了开来。 林羡琳怔住:“觅觅?” 时觅微微偏开头,没有看她,也没有和以前一样,回头安抚她。 瞳瞳刚好和高姐从洗手间出来,一眼看到时觅红肿的眼睛,眼眶也跟着一红,带着哭腔的一声“妈妈”后,人便撒开高姐牵着的手,飞跑向时觅,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边软声安抚她:“妈妈不哭。” 稚声稚气的嗓音,却勾得时觅眼泪更凶。 她弯腰抱了抱她,哑声对她道:“妈妈没事,瞳瞳别担心。” 柯湛良已经追出包厢门口,远远看着几人,但不敢上前,人冷静下来以后,只余下满腔的后悔。 严曜试着上前和时觅说话:“时觅……” 但刚开了个口,就被时觅摆手阻止他往下说。 严曜眼神复杂看向她,僵在半空的手想伸向她,又迟疑着不敢动。 时觅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弯下身,抱起瞳瞳就要往前走。 “觅觅。” “时觅。” 林羡琳和严曜同时出声,都本能伸出手拉住了她衣角。 第1629章 “伍总。” “伍总。” 林羡琳和严曜同时出声,显然都是认识伍天成的。 伍天成只是淡淡点了个头,视线已经看向严曜拉着时觅衣角的手上。 严曜的手明显迟疑了下,而后慢慢松了开来。 伍天成看向时觅。 “没事吧?”他问。 “我没事,谢谢伍总。” 尽管情绪还在起伏中,时觅还是低声道了声谢。 她没有去在意林羡琳严曜和伍天成怎么会认识,也没有去和伍天成打招呼,抱着瞳瞳转身就走。 林羡琳和严曜本能想跟上去。 伍天成朝下属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伸臂拦住了林羡琳和严曜。 “她现在不想见你们,就别添麻烦了。”伍天成淡声开口。 林羡琳面色难过,抿唇看了看伍天成,又看了看拦在她面前的男人,终是没再上前。 严曜却是不管,推开横在面前的手就要去追,却再次被伍天成的人拦了下来。 “严总。”伍天成看向他,“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人家在拒绝你,看不明白吗?” 严曜面色沉了沉,但不好发作。 他公司和伍天成的“筑界精英”有合作,“筑界精英”是甲方,而且伍天成背景雄厚,南城又是他的地盘,严曜不好招惹。 伍天成也是看透了他的不敢招惹,冷笑了声,而后便慢慢转过身,朝时觅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柯湛良苍白着脸上前。 林羡琳推了柯湛良一记,满腔难受和后悔自责全发泄在了他身上:“都怪你,你刚才故意说那些话几个意思?觅觅她哪里招你惹你了?” 柯湛良没有说话,默默任由林羡琳发泄。 是他越了界,刚才的他确实是冲动了。 时觅对于傅凛鹤可能找女朋友一事表现出来的冷静瞬间激起了他为傅凛鹤的打抱不平。 那种为傅凛鹤不值的情绪掌控了他,他才故意阴阳时觅,指责时觅。 但聪明如她,一下就听了话中的玄机。 她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期。 柯湛良以为时觅会假装没听懂,或者一笑置之,或者回怼他,种种可能他都设想过,却唯独没想过她会受伤和委屈。 他甚至不明白,时觅有什么好受伤和委屈的,明明是她先放弃的傅凛鹤。 这半年来,他亲眼看着傅凛鹤为她癫狂、发疯,又因为她的回来如获至宝,他对她所有的疼宠和包容喜爱似乎都因为她对过去记忆的重拾而被贬得一无是处,并弃若敝履。 可是这么好的傅凛鹤她都不要了,她选择了不要,又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的故意阴阳和指责而受伤和委屈。 柯湛良心里因为时觅的反应是有些抵触和不满的,同样是为傅凛鹤付出的不值而生出的情绪。 但傅凛鹤把他留在南城是让他看着时觅的,因此尽管对时觅也生出了情绪,但他不能不管,在沉默被林羡琳捶打发泄过后,柯湛良追了出去。 ------------------------ 时觅抱着瞳瞳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车水马龙的街道,忙碌却陌生。 大商场连着学校的路口,到处是拦车的人,以及杂乱无章的出租车,忙碌而混乱。 时觅连着招了几次手都拦不到车。 纤弱且重伤过的身体长期抱着二十多斤的人儿开始有了吃力感。 时觅不得不抱着瞳瞳在石墩上坐着休息。 她的额头因为吃力而沁出了汗珠。 瞳瞳抬手给时觅擦汗,边擦边轻声问时觅:“妈妈累吗?” 时觅冲她微笑摇头:“不累。” “可是你都出汗了。” 瞳瞳嗓音依然绵软,直起的小身体细细地替时觅擦汗,贴心的样子让时觅不由张开双臂,抱紧了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慢慢在时觅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拉下,伍天成的脸出现在眼前。 “去哪儿?我送你们吧。” 伍天成问,嗓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撞见她狼狈后的同情或是其他,就和之前一样,单纯是对客户的客气 “谢谢伍总。”时觅轻声道谢,习惯性拒绝,“不用了,您先忙吧。” 但伍天成并没有离去,只是往混乱的车流人流看了眼,说道:“这里不好打车,尤其中午学生放学的时候。南城中午太阳大,小朋友脸都晒红了,可别中暑了。” 他的话戳中了时觅的痛点。 尽管她拉起防晒衣给瞳瞳遮挡,但南城中午太阳大,又是入夏的时节,空气都弥漫着燥热。 时觅的坚持在触到瞳瞳脸上的红烫后败下阵来。 “那就麻烦伍总了。” 时觅轻声道谢,抱着瞳瞳上了伍天成的车。 柯湛良从商场追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脚步下意识一顿,拿起手机拍了个视频,想了想还是回去开车跟了上去。 伍天成车上开着冷气,但时觅和瞳瞳刚在太阳底下暴晒过,两人上车时伍天成还是体贴开了车窗,让自然风吹进来。 “谢谢伍总。”时觅再次道谢,松软的坐垫和车里的凉气稍稍缓解了刚才的脱力。 “客气了。”伍天成淡应,看了眼车窗外,“还没吃饭吧?先去吃个饭吧,小朋友还小,别饿着。刚好可以顺便和你沟通一下项目进度。” 时觅点点头:“麻烦伍总了。” 伍天成在附近找了家儿童餐厅,人虽没做过爸爸,但相当细心,刚一走进餐厅便让服务员先上一份南瓜粥,给小朋友垫垫肚子。 对于伍天成的帮忙,时觅是心存感激的,人一坐下就感激和他道谢,并表示今晚会把设计方案发他。 “没事,不着急。” 伍天成淡声回,看了眼正巴巴看他的瞳瞳。 小丫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的眼神困惑,又防备。 第1630章 看他看她,瞳瞳也不怯生,直接问他道:“叔叔,你是谁啊?” 伍天成莞尔:“我是你妈妈的客户。” 瞳瞳不懂客户是什么意思,疑惑的大眼睛又转看向时觅。 时觅怕她多想,柔声和她解释道:“刚才妈妈和瞳瞳在外面打不到车,是叔叔路过然后顺便送我们来吃饭,瞳瞳和妈妈才不用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和饿肚子,我们谢谢叔叔好吗? ” 她这一解释瞳瞳顿时懂了,礼貌和伍天成道谢:“谢谢叔叔。” 人长得小小只,乖巧漂亮,嗓音也软软甜甜的。 伍天成向来对小孩无感,但看着眼前乖巧可爱的瞳瞳,他还是被她软软糯糯的一声“谢谢叔叔”给勾出了笑意,忍不住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头。 一路追过来的柯湛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拿出手机给拍了下来。 时觅不太喜欢伍天成对瞳瞳展现的这种亲昵,但伍天成刚帮了她,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叫了瞳瞳一声。 瞳瞳一抬头伍天成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便落了空。 时觅像是没注意,把服务员送过来的南瓜粥推到她面前,柔声对她道:“瞳瞳自己吃还是妈妈喂?” 伍天成看了眼时觅,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让服务员拿来菜单,细心地给瞳瞳点了几道菜。 他人平时虽然比较冷傲,但点餐时并没有全凭自己心意来,而是每道菜都询问过时觅和瞳瞳的意见,表现出来的绅士和礼数周到让瞳瞳都忍不住慢慢卸下了防备。 除了在合作的项目,时觅和伍天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题。 她防备心重,边界感也强,不会主动和伍天成提及任何工作外的事。 伍天成也是边界感很强的人,也不探寻时觅的任何私事,包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和严曜什么关系等,他只字未提,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和打探意味,这让时觅很松弛。 但即便没有任何私人方面的话题,彼此对古风建筑的喜好和钻研还是为两人提供了足够的话题,没有让这顿饭冷场或者有任何的尴尬。 伍天成在讨论工作之余还是会时不时照顾一下瞳瞳的情绪,和她简单沟通,因此瞳瞳也没有因为他们在讨论工作而有任何被冷落的感觉。 但这样的和谐却让柯湛良心里越看越沉。 可能是对时觅和傅凛鹤的事参与太深,太过了解两人之间的分分合合,看着不远处和伍天成平和相处的时觅,柯湛良都莫名生出了些许与傅凛鹤感同身受的情绪来。 他录了视频,却在犹豫要不要发给傅凛鹤。 眼前的伍天成和时觅之间也是客气疏离的,但这种客气里带着对时觅的欣赏和尊重。 柯湛良竟隐约觉得,这才是健康的关系。 傅凛鹤对时觅并没有不尊重和不欣赏,在时觅失忆期间,他和时觅之间也是在这样的健康关系下,还掺着傅凛鹤对时觅的包容和宠溺,是一种比现在伍天成的客气疏离里更亲昵有爱的关系。 但时觅恢复记忆后,两人之间的这种亲昵平和就已经荡然无存。 柯湛良思虑了很久,还是把这段视频给傅凛鹤发了过去。 傅凛鹤和唐少宇并没有回公司。 车子调了个头,最后找了个清吧喝酒。 傅凛鹤无心工作,唐少宇也不想工作,傅凛鹤无处可去,只能随便找了个地坐。 唐少宇点了酒,但傅凛鹤并没有喝多少,只是端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浅酌一小口,面容闲散平静,面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台上的歌手在唱歌,唱的陈奕迅的十年。 傅凛鹤平时很少听歌,时觅也很少听。 他们都是对生活没什么情调的人。 但可能歌曲从旋律到歌词都太贴合当下的心境,看着台上边弹吉他边慢唱的歌手,傅凛鹤还是怔了些。 第1631章 唐少宇轻笑了声,端过他的酒杯给他把酒满上,边笑着道:“你和这首歌倒是有缘,一年前陪你喝酒听的是这首歌,一年后还是。”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端起他满上的酒,轻酌了一口,又觉没什么意思,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柯湛良的信息恰在这时发了过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段视频。 傅凛鹤点开,面容又凝住。 “怎么了?” 唐少宇担心看向他。 他明显看到傅凛鹤拿着手机的长指微微收紧,指背青筋若隐若现,但傅凛鹤面容没什么变化,只是动也不动地看着手机屏幕。 视频里的时觅带着瞳瞳在和伍天成用餐,两人的相处很放松自然,瞳瞳也很自然。 视频中的时觅他已经许久没见。 她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微笑,认真听伍天成说着什么,面容平和。 伍天成也同样是平和放松的,人虽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但看时觅的眼神是欣赏的。 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暧昧,但彼此之间的平和和欣赏,还是让傅凛鹤慢慢失了神。 心脏还是会因为看到时觅麻痹着疼,但她眼底的温柔平和,却让他看得有些走神。 除却时觅失忆这几个月,傅凛鹤已经想不起来,时觅多久没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 以前在婚姻里的时候,她也常这样。 他们之间或许没有亲昵黏稠的暧昧,但是那时的他们至少是平和且相处舒适的。 自从他们的婚姻结束,这样的时觅便鲜少再出现。 傅凛鹤突然就想起时觅前些天说的,他们之间只剩下剑拔弩张和相互攻击。 相较于时觅的不回头,更让生活黯堵失色的,是回不去的曾经。 耳边是驻唱歌手反复吟唱的《十年》,眼前是时觅面对另一个男人时展现的温柔平和,没有暧昧,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撕扯着心脏,物是人非的现实里,傅凛鹤近乎自虐地反复看着这个视频,动也不动。 唐少宇看着他的面容从平静到渐渐木然,自虐一般地一遍遍重复播放着手机里的视频,终是看不下去,手臂一伸,把手机从傅凛鹤手中夺了过去。 傅凛鹤并没有和他抢,只是任由他把手机拿走,而后平静端起桌上的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酌着,视线已转向就台上的驻唱歌手。 歌手已经换了另一首歌,还是应景的伤感歌曲。 “忘了 谁先燃起战火 那无端的折磨 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傅凛鹤并不知道歌名叫什么,也不想知道。 台上的女歌手唱得很投入,傅凛鹤心情已失去了起伏,只是微支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 但这样的傅凛鹤更让唐少宇担心。 他大致扫了眼视频,同为男人,他太了解伍天成看时觅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伍天成,对他的事甚至是有些了解的,有资本,有能力,但自律、洁身自好、骨子里很傲的一个男人。 能让他欣赏的女性并不多。 但时觅显然入了他的眼。 唐少宇无法去想象时觅和伍天成发展下去的话,会是什么个结果。 伍天成同样拥有时觅欣赏的特质。 但最让他担心的,是傅凛鹤的反应。 他太平静了。 唐少宇更宁愿看到一个有强烈反应的傅凛鹤。 因此面对这样的傅凛鹤,他试着去替时觅解释道:“就一个客户,最近把项目给到公司了,估计在谈工作。” 第1632章 傅凛鹤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水上项目?” “是啊。”唐少宇点头,“听伍天成说,是时觅要求项目走的公司,她另出一版设计方案。”、 傅凛鹤眉头微微皱起:“她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那天在南城辉辰酒店餐厅里,伍天成确实找过时觅,也给了她一份合同,还提出设计费用在时觅以往市场价的基础上再提价20%,别的条件让时觅任开,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时觅能全面跟进项目施工。 当时他没让时觅接,时觅和他起了争执,确实说过一句“能接下来的话,对公司发展并没有坏处”,他以为说的是盛凯,还嘲弄了她什么时候那么爱那破公司了,但她当时明显被他这句话气到,怼了他一句“公司再破那也是所有人一起努力才有的现在”,这么看,她当时说的公司是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 唐少宇并不知傅凛鹤心里所想,解释道:“是伍天成执意要时觅来全权负责这个项目,但时觅和盛凯那边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她不可能再接这个项目。但伍天成就非她不可。他们这个项目几乎全行业都派发了项目需求,自愿比稿为主,但前前后后磨了快两年了都没遇到合适的设计案,就时觅的入了他的眼。所以为了磨到时觅来做项目总设计师,伍天成算是不惜代价了,不仅价格提价20%,其他条件由时觅任开。估计时觅也是被诚意打动了吧,也可能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就提出了必须通过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走项目的要求,没想到伍天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亲自解决了秦盛凯那边的问题。” 这些都是秦盛凯助理苏特助和他说的。 时觅提前给他发信息知会过一声:“筑界精英南城水上项目‘凌波雅居’打算委托给公司,指定我来设计,你对接一下。”,别的情况她没有多说,唐少宇有问过她项目怎么走公司来了,时觅的回答是伍天成非要她全程跟项目,所以她要求项目从公司走,和苏特助那边的说法一致,确实时觅要求走的公司。 20%的提价和条件任由时觅任开也和傅凛鹤那天在辉辰酒店餐厅听到的情况一致,只是傅凛鹤没想到时觅会被伍天成的诚意打动至此,为了规避版权风险,竟愿意再出一版设计。 但这也确实是时觅的性格。 她愿意做的事,纵使前面荆棘密布刀山火海,她也甘之如饴、一往无前。 她不愿意做的事,任凭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会无动于衷。 一个伍天成就轻易拿下了她。 “她对这个伍天成倒是处处宽容。”傅凛鹤淡声道,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时觅这性子你是了解的,对于懂她作品的人,欣赏她的人、愿意给她机会的人,她向来都会特别感恩。”唐少宇赶紧解围道,“你看我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嘛,那会儿在她还读书的时候给她主设计师的职位,她感念到现在,这和爱情没关系,就纯粹是知恩图报。” “恩?”傅凛鹤冷笑了声,看向他,“伍天成对她有什么恩?她现在的成就,还需要伍天成一个小小的水上项目来成全?” “……”唐少宇被问住。 傅凛鹤也不再多言,手中的酒杯“咚”的一声重重放回桌上,他掏出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我要我女儿的抚养权,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唐少宇面色一变:“你疯了?” 第1633章 唐少宇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在看到傅凛鹤淡应了声“好”后,便见他挂了电话。 “老傅,我劝你冷静。” 唐少宇很认真地看向傅凛鹤,“一旦你真的和时觅走到争夺抚养权的一部,你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傅凛鹤看向他:“你以为现在就还有可能?” 他的嗓音很冷静,黑眸也很冷静。 但唐少宇知道,傅凛鹤不冷静。 他只是被柯湛良发过来的视频刺激了。 争夺抚养权,时觅就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恋爱。 但相应的,傅凛鹤也是在为伍天成制造机会。 一个脆弱无助的女人,很容易被别的男人趁虚而入。 真要争夺孩子抚养权,时觅在傅凛鹤面前毫无胜算。 但一旦伍天成坚定站在时觅身后,傅凛鹤对时觅也同样毫无胜算。 “老傅。”唐少宇正色看想他,“你喝多了。听我的,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在酒后或者深夜做决定,这是你以前就教过我的,你现在非常的不冷静。”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他知道他现在非常的不冷静。 他也没办法冷静。 这次和离婚那次不一样。 离婚时是和平分手。 但这次不是,他们甚至没有分手。 早上还浓情蜜意计划结婚的事,她出去了一趟,想起了过去所有,就推翻了之前所有。 哪怕两人之间是在经历过漫长的相互折磨后爱意耗尽的不得不分开,他心里上都还能好受一些,还能说服自己两人就是不合适。 但他们不是经历的这个过程。 他们是在浓情蜜意后,时觅断崖式抽身,是时觅给了一颗糖后又给了狠狠一刀,直插心脏。 这样的事实让傅凛鹤面对时觅没办法心平气和。 有多爱,就有多恨,多怨。 从高中的突然消失,到离婚时的突然通知,再到现在,她一次次地断崖式转身彻底击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任何一个与她有关的讯息都轻易让他发疯。 傅凛鹤知道他已经完全不对劲了,因此他没有去反驳唐少宇。 他甚至没有办法在这个空间继续待下去,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就走。 唐少宇也赶紧跟上,路过吧台时留了句“记我账上”后便赶紧跟了出去。 外面阳光很好,但傅凛鹤俊脸的阴霾并没有因此消散。 换的只是环境,不是心情。 傅凛鹤心里积攒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风和日丽而被理智压制住。 他反复的深呼吸,掌中的手机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在理智出逃的那一瞬按下时觅的视频电话。 唐少宇却是心头一紧,赶紧就要上前阻拦,但已经来不及,电话被时觅接了起来。 瞳瞳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爸爸。”乍看到傅凛鹤,瞳瞳格外高兴,脆生生叫了他一声,嘴里还在嚼着东西,显然还在吃饭。 时觅没有出现在屏幕中。 “瞳瞳在外面吃饭吗?” 傅凛鹤压了压情绪,问道。 瞳瞳点点头:“嗯。” “妈妈呢?”傅凛鹤问。 瞳瞳把手机屏幕转向时觅:“在这里呢。” 时觅不得不和傅凛鹤打了个招呼。 这还是上一次傅凛鹤切段电话后,两人的第一次通话。 那天的通话算是不欢而散。 所以现在的时觅其实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傅凛鹤。 傅凛鹤显然也是不想看到她,面对她的招呼,只是冷淡扫了眼,视线便移向她身后的背景,并没有说话。 第1634章 唐少宇突然挤到镜头前,和时觅打了个招呼:“时觅,好久不见,在那边还好吗?” 他的招呼声让气氛和缓了些。 时觅微微笑笑,回他:“挺好的。” “什么时候回来?”唐少宇问,“你不在,大家都很想你。” 傅凛鹤看向时觅。 时觅嘴唇微微抿起,再看向唐少宇时已经露出浅浅笑意:“替我谢谢大家,我也很想他们。” 但并没有正面回应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 唐少宇笑着道:“想大家就早点回来啊,自从你出事后,整个公司就蔫啦吧唧的,一点活力都没有,好不容易你回来了,也不回公司……” “我先在外面转转吧。”时觅轻声打断他道,“想多陪陪孩子。工作上的事,我们可以线上沟通。” 唐少宇不好再劝,笑着道:“行,期待你的回归。总监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谢谢唐总。”时觅真心道谢。 傅凛鹤看向时觅,人虽然在失控下打了她的电话,但其实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在她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存在的情况下。 最终还是时觅先开了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很平和,静静柔柔的。 但这样的平和,是轻易挑起他怒火的武器。 傅凛鹤不想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质问她,或是和她起任何的冲突。 “没事。”他开口,“想看看瞳瞳。” “嗯。”时觅轻应,把手机摄像头转向瞳瞳。 瞳瞳挥舞小手掌和傅凛鹤打招呼:“爸爸,我在吃饭呢,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傅凛鹤轻应,“瞳瞳什么时候回家?” 瞳瞳也有些茫然:“要问妈妈呢。” 人又把手机推向时觅。 傅凛鹤看向时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语气是平和的,仿似两人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过一阵吧。” 时觅只能这么回答。 有外人在,她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争执。 傅凛鹤看出她的敷衍,但同样顾虑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他不想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参照物,因此淡应了声“嗯。”后,没再多问,对瞳瞳叮嘱了些有的没的后,便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你打这个电话是干嘛的。”唐少宇忍不住吐槽,“盲婚哑嫁的新婚夫妻都没你们客气。”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人已经走向停车场。 唐少宇一起过去,人刚到车前,傅凛鹤便将车钥匙抛给了他:“你来开车。” 人已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唐少宇认命拉开驾驶座车门:“去哪儿?” “回家。” 傅凛鹤淡应了声,人已拿起手机,想了又想,还是给时觅发了个信息过去:“你和伍天成在吃饭?” 时觅看到信息时心里讶异了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但还是回了个信息过去:“嗯。” 又编辑了条信息解释:“刚才和瞳瞳在外面打不到车,太阳大,他刚好路过,就顺路捎我们一程。” 信息刚编辑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傅凛鹤的信息便发了过来:“时觅,你想恋爱或者再婚我不干涉你。但一旦你有新的恋情,我要瞳瞳的抚养权。我不放心把我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 时觅原本要点发送的手指停住。 她盯着傅凛鹤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把编辑好的信息一点点删去。 伍天成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担心看向她:“怎么了?” 时觅抿唇笑笑:“没事。” 终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没有回复傅凛鹤的信息。 傅凛鹤一直盯着手机看,他看到了她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这几个字消失时,他没有等来时觅的回复。 一直到回到家,她都只字未回。 傅凛鹤勉强压下的戾气又隐隐泛起。 人一进屋,手机便抛扔在了沙发上。 唐少宇瞥了眼滚到一角的手机,叹了口气,在沙发坐下,拿过自己的手机,边点边道:“我点个外卖吧,吃什么?” “随便。” 淡声应完,傅凛鹤已经转身进了浴室。 没一会儿,“哗哗”的水流声从浴室传来。 唐少宇无奈摇了摇头,给两人点了些吃的。 傅凛鹤在浴室待了很久,久到外卖都送到了,他人还没出来,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唐少宇有那么一瞬冒出了傅凛鹤寻了短见的荒谬想法,身体也在大脑冒出这一想法时做出了反应,手中的外卖甚至来不及放好,便疾步冲向洗手间,“啪嗒”一声便拧开了浴室门。 傅凛鹤正单手握着毛巾擦拭湿发,正要开门。 看唐少宇惊恐推开浴室门,冷淡瞥了他一眼:“做什么?” “看看是不是要给你叫救护车。” 唐少宇没好气,“外卖送到了。” 傅凛鹤淡“嗯”了声,走向沙发。 手机还胡乱扔在沙发上没动。 看到沙发上的手机,傅凛鹤脚步明显一顿。 他一声不吭把手机拿起,打开了微信,时觅信息依然没回过来。 傅凛鹤冷淡勾了下唇,重新将手机扔回了沙发。 ---------------------- 时觅刚和瞳瞳回到家,打车回来的。 伍天成要送,她没同意,并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瞳瞳在车上就睡了过去。 时觅抱着她睡的,腾不出手去玩手机,也不想玩。 一路上,她脑海中反复回想傅凛鹤给她发的那条信息:“……你想恋爱或者再婚我不干涉你。但一旦你有新的恋情,我要瞳瞳的抚养权……”,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就在两个小时前,柯湛良刚告诉她傅凛鹤有喜欢的人了,是公司的一个女客户,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去消化这一事实,傅凛鹤却来警告她,她一旦恋爱或者再婚,他会要回瞳瞳的抚养权。 时觅知道他说到做到,而且以他的经济实力和势力,他要抢回瞳瞳的抚养权轻而易举。 时觅觉得傅凛鹤有点欺负人。 他可以追求真爱,继续恋爱结婚,却以瞳瞳的抚养权来要求她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明明知道除了瞳瞳,她已经一无所有,却还要这样威逼提醒她。 她没有要恋爱或者再婚的想法,但她不喜欢这种被欺负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时觅心情一直因为这个事堵得难受,却又无处发泄。 林羡琳他们已经先行回来。 因为中午的事,林羡琳看到她内疚又尴尬,手忙脚乱地上前要帮她接过瞳瞳。 时觅发过脾气,心里同样是别扭和不自在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羡琳和柯湛良,她甚至是下意识抗拒再回这里的。 但人带着个孩子,行李也还在这里,她只能暂时回来。 “我来就好。”面对林羡琳手忙脚乱的想帮忙,时觅轻声道,避开了林羡琳想帮忙的手,抱着瞳瞳回了房。 林羡琳尴尬收回了手,难过回头看了柯湛良一眼。 柯湛良同样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事态的发展并非他所愿。 第1635章 “都怪你。”林羡琳忍不住锤了他一下,“你几个意思啊,就那么为你们傅总打抱不平?那怎么就不替我们觅觅委屈一下?” “那也不能一辈子揪着过去不放,不往前看了吧?”柯湛良也忍不住反驳,“以前傅总是委屈了她,这个我承认。可是傅总也意识到问题了,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话没说完,一抬头看到从屋里出来的时觅,柯湛良面色瞬间尴尬。 时觅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还是客气地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越过两人,去外面洗手台洗手。 柯湛良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林羡琳气急推了他一记,而后走向时觅。 “觅觅。”林羡琳迟疑叫了时觅一声。 时觅关了水龙头,回头看向她。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气怒难过。 “中午的事对不起啊。”林羡琳低声道歉,神色懊恼后悔,“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的。” “我知道。”时觅轻声道,“是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你对我发脾气是应该的。”林羡琳并没有因为时觅发脾气一事生气,“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强行给你和严曜组饭局。我当时就是对傅……” 她顿了下,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就是看了手机太生气了,觉得你不能被困在过去里,就应该认真大胆地往前走,多认识优秀的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而不是一辈子就这么吊死在一棵树上,所以才想着给你们制造机会试试看,万一呢?” “那严曜也不如傅总啊。”柯湛良还是忍不住接过了话,“你要安排也安排个比傅总强的,或者起码势均力敌的,严曜算什么玩意儿。” “人家至少比你们傅总会疼人、会照顾人。你们傅总条件再好,不会爱人有屁用。我们这个条件的女性选择结婚,你当我们图你们口袋那俩钢镚儿呢,当然是找一个能相互扶持、能让自己开心的。”林羡琳“噼哩啪啦”全回怼了回去,“你们傅总除了俩鼻孔还会呼气,就跟挂墙上没区别。” “……”柯湛良差点没被她气着,“傅总只是以前不会爱人,现在已经变了好吧……” 林羡琳直接打断:“变个屁,三分钟热度,还不是又变回那副死样子……” 时觅没有打断他们的争辩,但也不想反复听到傅凛鹤相关的讯息,礼貌地冲两人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后,她转身回了屋。 两人的争吵戛然而止。 林羡琳和柯湛良互看了眼,都不敢去追上去。 林羡琳和时觅那么多年的朋友,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时觅发了脾气,且理亏在她,她和时觅从来没这么生疏过。 十几年的闺蜜,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时觅发脾气,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人失落地重重叹了口气,林羡琳转头看向柯湛良。 “怎么办啊?”她问,压低了声音。 “你是她好姐妹都无计可施,傅总也无计可施,我哪里还知道要怎么办。”柯湛良也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怕了,一不小心就好心办坏事。 想到刚才时觅听到他的话,他就想给自己一耳刮子。 林羡琳也想起了他刚才的话,还是忍不住正色提醒他:“柯湛良,我知道你心疼你们傅总,但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受伤害的不是你,你当然动动嘴皮子就能原谅,但有些东西不是弥补了就可以水过无痕的。” 第1636章 柯湛良抿了抿唇:“那这样两人一辈子都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林羡琳:“你们傅总也没拿出修复的诚意来啊。以前觅觅失忆的时候心绪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你们傅总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他不用费心去哄,就有的是耐心和包容,把人当孩子一样宠。现在想起过去了,我就没见他有过耐心。既然他也知道当年婚姻他有问题,他有亏欠,想弥补,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哄哄觅觅?她那么好哄……” 林羡琳说着就想哭。 她是真的心疼时觅,也气傅凛鹤的冷脸。 “这不是被气上头了嘛。”柯湛良倒是能理解傅凛鹤,“朝令夕改的,说变就变,谁受得了?” 林羡琳:“那人觅觅刚恢复记忆,脑子都还是乱的,总需要点时间去重新权衡和评估的嘛,为什么就不能多给一点耐心?” 柯湛良被问住。 林羡琳也不想再理他,推开他回屋去找时觅。 时觅在忙工作。 她一进屋就打开筑界精英水上项目的设计案,并戴上耳机,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其实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受林羡琳和柯湛良影响,尤其刚才出去时无意听到的柯湛良的那句抱怨“那也不能一辈子揪着过去不放,不往前看了吧?以前傅总是委屈了她,这个我承认。可是傅总也意识到问题了,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回响,像一把刀,反复凌迟。 在所有人眼里,她才是不识好歹的那个。 傅凛鹤愿意让她回来,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还不跪舔着感恩戴德,就是她有病。 她的想法她的需求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愿意要她,所以她就应该为此感恩。 可是明明在不久前,柯湛良还以着故意挑衅的语气和神态通知她,傅凛鹤有喜欢的人了,是公司的一个女客户。 时觅又想起了还来不及回傅凛鹤的信息。 她拿出手机,那条信息还在最新消息一栏里,傅凛鹤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 “……你想恋爱或者再婚我不干涉你。但一旦你有新的恋情,我要瞳瞳的抚养权……” 时觅眼眶因为这句话微微发热。 她按熄了手机,把手机扔到一边,强逼自己把注意力全拉回工作上。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个设计。 林羡琳进屋时就看到她戴着头戴式耳机拿着手写笔,在数位板上涂涂改改,很认真,连她推门进来都没发现。 林羡琳最终只能无声退了出来。 时觅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 对于完成设计的强烈渴望让她的效率大增。 晚上十一点时,她终于如愿完成了设计稿,并将方案发给了伍天成,人连晚餐都没空吃。 高姐在用餐时间点就给她端来了晚餐,但晚餐还半点没动过。 时觅发完邮件就着冷掉的晚餐凑合着吃了些,便开门出去找瞳瞳。 连着将近10个小时在忙工作,她连瞳瞳都没能顾上。 瞳瞳醒来进来找过她一下,看她在忙,在她怀里腻歪了两分钟后,就说“好了”,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高姐出去了,没打扰她。 时觅心里是内疚的。 她刚想出去找瞳瞳,手机便进了微信通知。 时觅拿起看了眼,是傅凛鹤发过来的。 “为什么不回信息?” 时觅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过去:“不知道该回什么。” 第1637章 傅凛鹤也还在拿着手机。 他等了一天没等到时觅的信息回复,也没等到她的电话,他心里跟住了只猫似的,一直刺挠刺挠地,挠得他难受,什么也做不了。 好几次他想发信息过去,但理智又压下了这份冲动。 其实他很清楚,他已经通知到位,所以时觅回不回信息已经没影响,可偏他就还是想知道时觅怎么想,怎么回。 就这么忍了一个白天以后,傅凛鹤知道他不主动问,时觅大概率永远不会回他了。 他终是忍不住发了信息过去询问。 但他没想到时觅会这么快回过来,信息内容也是他没想到的。 他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又给她发了信息过去:“所以代表你同意了吗?” 时觅又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不同意,但她不同意有用吗? 傅凛鹤没等到她的信息,给她发了个“?”过去。 时觅不得不回了他一个信息:“代表你通知到位了。等我真交男朋友了,我会通知你。” 傅凛鹤:“……” 唐少宇还在傅凛鹤家,翘着两条大长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一抬头就看到傅凛鹤骤然沉下来的俊脸。 他忍不住拉长脖子朝傅凛鹤手机屏幕看去。 傅凛鹤指尖朝手机开关键用力一摁,手机屏幕瞬间熄灭,唐少宇还没来得及看清,傅凛鹤掌中手机一扔,手机滚落在沙发一角,傅凛鹤已站起身,手掌用力从额前碎发爬过,看着心情很差。 “怎么了?”唐少宇放下手机游戏,出声问,“又让时觅气着了?” 傅凛鹤没说话。 唐少宇早已习惯他这副死样子:“要我说,这柯湛良就是个搅屎棍,没事给你发时觅约会视频做什么,这不给你添堵嘛。还不如等她结婚了,直接给你发婚礼视频,好让你悬着的心一起死了。” 傅凛鹤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身回房。 唐少宇倒是来了聊天兴致,也找不到人聊,直接把微信视频电话打柯湛良手机上。 “我说柯湛良,你没事给你们老板发那个视频做什么?” 电话一接通,唐少宇直接开门见山。 “还能做什么,这不是想告诉傅总,家要被偷了,他还不赶紧过来。” 柯湛良声音也没什么生气,他人正坐在院子吊篮里晃荡,因为今天的事,整个人也是蔫蔫的没什么心情。 唐少宇无语:“你们老板是那么容易被激得动的人吗?” “以前还是可以的。”柯湛良说,看向时觅还亮着灯的为窗户,叹了口气,“今天也有点生气,所以给傅总发视频的时候也不太理智吧……” 话没说完,便见时觅从屋里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 柯湛良只能尴尬打了声招呼:“忙完了?” 时觅轻点了个头:“嗯。” 人是平和,但疏离的。 她四下看了眼,问他:“瞳瞳呢?” 柯湛良手指朝楼顶指了指:“在楼顶呢。” “谢谢。” 时觅轻声道谢,转身就要走。 “时小姐。”柯湛良突然叫了她一声。 时觅回头看他。 柯湛良按压下电话,抿了抿唇,还是和她道了个歉:“今天在餐厅的事,我很抱歉。” “我并不是故意要羞辱你,或者刺激你什么的……”柯湛良声音顿了顿,“今天大家在群里讨论那个女孩的事,我和林羡琳都不想让你知道,而且也不一定是真的,只是一群小姑娘在那瞎八卦而已,可是看到你对傅总的事无动于衷,我还是忍不住为他不值,所以才控制不住脾气,对你说了那些话……” “我理解你。”时觅轻声接过话,“我也祝福他找到真爱。他真找了女朋友,他是受益方,但你却把矛头指向我,好像是我导致他找到真爱的一样。” 第1638章 “……”柯湛良晃悠的吊篮戛然而止,原本轻松搭垂着的脚直直撑住了地面。 他瞪大的眼睛慢慢移向傅凛鹤身后的唐少宇。 “我……现在老傅家……”唐少宇清着嗓子回道,神色有些对不住。 柯湛良:“……” 傅凛鹤动也不动地看着他:“我给你30秒组织语言。” 俊脸冷淡得没什么表情,没有半丝让他糊弄的意思。 跟在傅凛鹤身边多年,柯湛良太了解傅凛鹤这个神色代表什么意思。 “我……”他也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慢慢坐直身,朝隔音效果更好的地下车库走去,“今天蓝域海运负责人,就那个蓝星瑶来找你的事在整个办公室都传开了,大家都说你……看她的眼神不太……清白。” 柯湛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把“不太一样”换成了“不太清白”,说完还忍不住偷偷觑了傅凛鹤一眼。 傅凛鹤俊脸冷沉得吓人,黑眸又冷又厉,但并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他一眼。 柯湛良不得不继续往下说:“大家都觉得你喜欢蓝星瑶。我本来没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个事的,但不小心让羡琳看到了手机,她很生气,就拉着时小姐说要带她去点男模……” “……”唐少宇忍不住觑了眼傅凛鹤。 他的脸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柯湛良已走到地下车库内部,人也终于能放开了说:“后来虽然没有真的去点什么男模,但约了严曜一起吃饭,时觅就察觉出了问题,羡琳为她抱不平,就说了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时小姐的反应很平静,她说你就是找了女朋友也没有关系,你们已经切割干净了,男婚女嫁本来就不相干,不用特地瞒她什么。” 复述这句话的时候,柯湛良是盯着傅凛鹤反应的。 在他的观念里,两个人的关系陷入僵局时,就应该下猛药。 可惜傅凛鹤除了俊容紧绷了些,并没有别的反应,黑眸依然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继续。” “我当时一看她的反应突然就来了气,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平静,不应该无动于衷的,然后脾气一上来,我就故意说大家都在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气质和她很像,你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还故意要给她看照片。我当时的语气和态度都很不好,故意和指责的意思很明显,时小姐当时就变了脸,拿起包就走了,在包厢门口遇到了赶来赴约的严曜,严曜纠缠,刚好伍天成也过来吃饭,替她解了围,还顺便送打不到车的时小姐和瞳瞳去吃饭。我不放心跟了过去,时小姐和伍天成相处很融洽,有边界感但其乐融融,伍天成很欣赏时小姐,时小姐也看得出来很放松,那一下我突然觉得这才是健康的关系该有的样子,所以我拍了那个视频发给你。” 柯湛良一口气把中午的情况说完,没有任何的隐瞒,更不需要刻意去替林羡琳揽罪,傅凛鹤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怪人的人。 “傅总。”柯湛良说着看向傅凛鹤,“今天的事是我越界了,我不该参与到你和时小姐的事情中来,但是作为朋友,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幸福。” “这就是你希望我幸福的方式?”傅凛鹤的嗓音沉了沉。 柯湛良抿了抿唇,道了个歉:“对不起。” 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傅总,您和蓝小姐是真的吗?” 傅凛鹤:“别人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 第1639章 “我没在现场。” 柯湛良还是硬气了一次,看向傅凛鹤时人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傅总,我算是亲眼见证了您和时小姐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我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融入了你们关系的一部分,为你们高兴而高兴,难过而难过,可是今天看到大家在群里讨论你和蓝小姐的种种,以及你看她的照片,那一下我心里很难受,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守护的美好裂了个口子。我知道我不该插手,可是在那一瞬,我是希望时小姐知道真相,然后趁着你陷进去之前去拉回你的,包括发给你的视频,我是希望你看到以后,能过来阻止时小姐的。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主动的,你们两个这样下去,是真的要把枕边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吗?” “这不是你的工作内容。”傅凛鹤开了口,嗓音依然很沉,“既然闲得慌,那就滚回来上班。” “我再休两天假。”柯湛良说,执意要一个答案,“傅总,我知道您还在气头上,但今天羡琳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对。您和时小姐之间,本来就是您先导致的裂痕,就应该您主动来修复,并拿出修复的诚意来。以前时小姐失忆的时候心绪简单得像一张白纸,您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您不用费心去哄,对她就有的是耐心和包容,把人当孩子一样宠。现在她想起过去了,您的耐心就不见了。既然您也知道当年婚姻您有问题,有亏欠,想弥补,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哄哄时小姐?她那么明明那么好哄……” “柯湛良。”唐少宇赶紧出口阻止,就怕他教育上头了。 傅凛鹤不是不讲理的人,问题在于,柯湛良怎么说也还是傅凛鹤的下属,他这样指着老板的鼻子教育,尤其这位老板还在气头上,唐少宇就怕他连这仅剩的两天假期都让他这张嘴给霍霍没了。 没想到傅凛鹤冷淡开了口:“让他说。” 柯湛良看向他:“傅总,这一路看着您和时小姐的种种,我觉得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每次时小姐一拒绝您,您就会失控,然后把她推得更远。我相信这是您爱她的原因,您不能接受她离开。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对她离开这件事产生了应激,所以您才下意识选择了自保?” 傅凛鹤动也不动地看着他,面容依然紧绷,但从没有起伏的黑眸中,他显然比他更了解这个问题,他对时觅离开这件事产生了应激。 唐少宇有些讶异地看了眼傅凛鹤,又看向柯湛良,他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您每次都看似很冷静,但实则是失控。所以您做的每个与时小姐有关的决定,看似是尊重,但其实也是一种伤害。”柯湛良索性放开了说,“时小姐从小的成长环境就是缺乏安全感缺乏爱的。丁秀丽不要她,她要平安长大,就是得学习隐藏自己的渴望,并学会逆来顺受不做反抗。这些生存法则已经刻进了她骨子里,哪怕她现在已经长大,有能力对这个世界说不了,但面对您,她也很难做到去又争又抢的。 这不仅是她成长背景决定的,更重要的是,是您一直给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压迫感。您对她来说就是高山,是用来仰望的,您不主动走向她,她不敢也不会和您亲近。可是一直以来,您别说主动走近她,在她提出问题时,您也只会公事公办地解决问题,没有半点人情味,她对您没信心很正常。她的成长经历决定了她需要的是大海一样包容的另一半,而不是高山一样只能仰望的另一半。您如果脱离不了她离开带来的应激反应,还不如放过她。” 第1640章 最后一句显然触到了傅凛鹤的逆鳞。 他突然抬眼皮,看向他:“你在教我做事吗?” “不敢。”柯湛良敛下了眼睑。 唐少宇赶紧打圆场:“我觉得柯湛良说得挺对的。虽然我觉得他平时挺搅屎棍的,但这段话分析得很对。” “所以呢?”傅凛鹤看向手机屏幕前的柯湛良,“你是来当给她当说客的吗?让我放她走,是吗?” “你看,你又开始不冷静了。”柯湛良说,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傅凛鹤直接把手机抛扔回给了唐少宇:“你们聊吧。” 转身便往沙发一坐,没再说话,也没离开,摆着一张冷脸。 有他这么坐镇,唐少宇哪里敢和柯湛良敞开了聊。 他一边偷偷给柯湛良比了个赞,一边嘴上批评他道:“柯湛良,你就你的不对了。这些不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嘛,以前婚姻里确实老傅问题大,可这几个月老傅对时觅怎么样大家都看得到,不能因为她一恢复记忆,就全盘否定了老傅的付出啊,这多让人伤心啊。”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 唐少宇清了清嗓子:“主要是叫人心里难接受,早上还浓情蜜意的,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跟那什么生存法则也没关系啊,搁谁都受不了啊。” “那人家刚想起过去,好的不好的记忆全涌回来了,人家总要花时间去消化和接受的啊。”柯湛良也故意拔高了嗓音,“主要现实是,时小姐可以没有傅总,但傅总不能没有时小姐,既然是傅总离不开人家,那只能自己卑微点,那些什么生气不甘心的都先放一边,想办法让时小姐也离不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把人越推越远,别的男人真的会趁虚而入的……” 他话没说完,傅凛鹤已经倏然起身回屋,房门被“碰”的一声重重关上。 唐少宇回头傅凛鹤房门看了眼,房门被关得不留一丝缝。 唐少宇吐了口气,也不演了:“不是我说,你还真不怕丢工作啊?” “你以为这么下去和丢工作还有区别吗?”柯湛良给了他一个白眼,“公司倒闭了不一样是丢工作?” “那也不至于这么脆皮。”唐少宇说,看向柯湛良,“以老傅的脑子,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些。问题在于,他对时觅没招了。软的硬的,凉的拌的,他还有什么没用过的,可人家时觅心坚如磐如,他撬不动啊。你光顾着给他分析问题没用,他都懂,不懂也就不会对时觅又怜又气又放不下了,整天跟困兽似的找不着门,你倒是给他支个招啊。” 柯湛良:“……” “我哪知道。”柯湛良说,“烈女怕缠郎,那他就多缠着时觅,多装可怜,多哄着人家一点呗。” “你说得轻巧。”唐少宇哼哼了声,“人在气头上见着人就想吵架,哪来的心思做其他。” 柯湛良双手一摊:“那你给他想办法吧,挂了。” 说完,人已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少宇:“……” 傅凛鹤在房间里没再出来,也没有睡觉,他并没有困意,人就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吹着夜风,但纷乱的心绪是慢慢平静的,时觅和柯湛良的话反复在脑中交织: “我理解你。我也祝福他找到真爱……” “羡琳为她抱不平,就说了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时小姐的反应很平静,她说你就是找了女朋友也没有关系,你们已经切割干净了,男婚女嫁本来就不相干……” “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主动的,你们两个这样下去,是真的要把枕边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吗?” “以前时小姐失忆的时候心绪简单得像一张白纸,您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您不用费心去哄,对她就有的是耐心和包容,把人当孩子一样宠。现在她想起过去了,您的耐心就不见了。既然您也知道当年婚姻您有问题,有亏欠,想弥补,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哄哄时小姐?她那么明明那么好哄……” “您做的每个与时小姐有关的决定,看似是尊重,但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丁秀丽不要她,她要平安长大,就是得学习隐藏自己的渴望,并学会逆来顺受不做反抗。” “您对她来说就是高山,是用来仰望的,您不主动走向她,她不敢也不会和您亲近。” “她的成长经历决定了她需要的是大海一样包容的另一半,而不是高山一样只能仰望的另一半。” …… 傅凛鹤黑眸慢慢移向边几上的手机,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终是把手伸向手机,拿过了手机。 他给时觅打了一个电话。 第1641章 时觅在楼顶找到了瞳瞳。 高姐在天台铺了个大垫子,正和林羡琳和瞳瞳躺在垫子上数星星。 小丫头下午午休时间长,显然还没困意,人正趴在林羡琳大腿上,仰着头看星空,跟着她一颗一颗地数天上的星星,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和兴奋。 瞳瞳自出生开始林羡琳就陪着她,她很依赖和喜欢林羡琳。 以前时觅没想过和林羡琳分开,即使被迫和傅凛鹤住一起,林羡琳也是跟着住楼上的。 但现在林羡琳是要和柯湛良在一起的,柯湛良显然也会继续留在傅凛鹤身边工作,她再带瞳瞳和两人住一起已经不太合适。 林羡琳和柯湛良都很好,只是两人都太关心她和傅凛鹤了,喜欢时不时给他们安排点事,或时不时故意在她面前提一下傅凛鹤,透露一下他的近况。 时觅并不想了解,尤其在他已有喜欢的人的前提下。 她并不想去窥探他是怎样爱人,未来又是怎样的幸福美满,也不喜欢林羡琳为了把傅凛鹤比拼下去、不停给她安排男人的行为。 时觅太了解林羡琳了,今天只是开始而已。 一旦真的确定傅凛鹤恋爱结婚了,只要她一天不结婚,林羡琳大概率会把她的相亲行程给排得满满当当,她有这个人脉和能力。 但她不喜欢。 她和傅凛鹤之间不是为了比拼谁嫁娶得好,恋爱结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时可以有,但不应作为她人生的课题去选择和努力。 高姐在回头时看到了从楼梯口上来的时觅,笑着坐起身道:“觅觅,忙完了?吃过晚餐了吗?我下去给你再热一下菜。” “不用了,我吃过了。谢谢高姐。”时觅感激道谢,走向长垫。 林羡琳也因为两人的对话回头看向时觅。 兴许是因为中午的事,林羡琳也有些尴尬。 “觅觅,你忙完了?”她招呼道,力持让自己自在些,“刚瞳瞳还问起你,说妈妈怎么忙了这么久。” “项目细节比较繁琐,所以多花了些时间。”时觅解释道,在垫子上坐了下来,歉然地摸了摸瞳瞳的头。 相比于林羡琳的不自在,时觅坦然很多。 “羡琳。”她看向林羡琳,真诚和她道歉,“今天中午,我很抱歉,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擅作主张撮合你和严曜师兄。”林羡琳赶紧解释道,“我当时看到柯湛良手机就有点气上头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啊,觅觅。” “没关系。”时觅轻声道,伸臂搂了搂她的肩,以示都过去了。 林羡琳也搂了搂她的肩,想起傅凛鹤有喜欢的人一事,鼻子还是有些酸,忍不住道:“严曜师兄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再换一个,我身边优秀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总能遇到喜欢的。我今天看伍天成就不错,你们刚好也认识不是……” 时觅笑笑打断:“不用啦,我现在就很好。” “那不行,你这辈子都没好好谈过恋爱,不能就这么平平无奇地就过去了。要开开心心地谈,轰轰烈烈地去爱,让姓傅的后悔去。” 林羡琳说,不想让傅凛鹤这么舒舒服服地去恋爱结婚。 她不想时觅这辈子都栽傅凛鹤身上。 “你就应该开开心心去谈恋爱,总会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把你放在手心里疼的男人,才不枉人生走这一遭。” 林羡琳补充道,她是真的希望时觅能遇到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好男人。 但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话语还是会让时觅心里刺一下,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傅凛鹤之间求而不得的种种。 但她没有将这种刺痛表现出来,并不想让林羡琳因此而内疚自责。 一直以来林羡琳就是想她所想,事事为她考虑,但毕竟是两个人,有时林羡琳想的,不一定是她也想要的,这个问题她们沟通过很多次,但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完美解决。 林羡琳大大剌剌且有进攻性一些,她看不得她的懦弱逃避,所以总喜欢拉着她去面对,替她出头。 但时觅的舒适区在不招惹,不喜欢不想要的扔了就是,而不是非得去抢回来证明自己有能力拥有。 因而面对又准备替她谋出路打脸傅凛鹤的林羡琳,时觅只是配合着笑笑道:“有机会会的。” “嗯。”林羡琳点点头,搂着她的肩紧了紧。 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林羡琳拿起看了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和时觅说了声“我有个方案忘发客户了,我先下去处理,你们先玩。” 人便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摸了摸瞳瞳的头,这才下楼处理工作。 高姐也起身要下楼去收拾家务。 天台一下就剩下时觅和瞳瞳。 从瞳瞳在垫子上坐下,瞳瞳就依偎进了时觅怀中,两只细嫩的胳膊搂着时觅脖子,“妈妈”“妈妈”地小声叫她,边任由手指玩绞着她的发丝。 时觅也微笑任由她玩着,仰头看着她,轻应着她一声接一声的叫唤,夜色很静,心里也很静。 月色下的瞳瞳很漂亮,扑闪的大眼睛安静乖巧下藏着灵动狡黠,是被养得很好的眼神。 时觅很庆幸,她出事的这几个月里,瞳瞳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在这个问题上,她是感激傅凛鹤的。 “瞳瞳这几个月都跟着爸爸一起住吗?” 时觅轻声问,抬手梳理她垂在肩上的头发,有点后悔没拿手机上来,想给瞳瞳拍照都没能拍。 这几天一直陷在和傅凛鹤对抗的情绪里,她一直没有心情好好和瞳瞳对话。 瞳瞳虽对时觅的问题感觉困惑,但还是点点头:“对啊。爸爸可好了呢。” 又想起傅凛鹤,于是问她道:“妈妈,爸爸呢?” “爸爸在家里,他有工作要处理。”时觅说。 瞳瞳点点头:“哦。” 倒没有因此而哭闹。 懂事的样子让时觅有些心酸,她轻声问瞳瞳:“瞳瞳很喜欢爸爸吗?” 瞳瞳点点头:“嗯,我好爱爸爸。” “那……”时觅想了想,轻声问她,“妈妈想带瞳瞳离开这里,换个城市,那里没有爸爸,也没有干妈了,但可能会有新的朋友,瞳瞳会怪妈妈吗? 第1642章 瞳瞳大睁着眼睛迷茫看向时觅:“去哪里啊?” “去海边,或者去看花,看山水,看沙漠。”时觅看着她,嗓音一直轻轻柔柔地,和她商量,“就是可能去找不同的城市,然后再那里定个带院子的小房子,住一阵,住腻了,我们就再换一个城市,一直到瞳瞳该去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再停下来,然后瞳瞳去上学,妈妈去上班,好不好?” “好啊。”瞳瞳似乎也被她描述的旅居生活吸引,连连点头,点完头又困惑,“那为什么没有爸爸了啊?” “因为……”时觅想了想,“爸爸还要上班,干妈也还要上班,所以我们就不带爸爸和干妈一起了,好吗?” “那妈妈不用上班吗?”瞳瞳问。 时觅点点头:“妈妈想先好好陪瞳瞳,带瞳瞳玩,等瞳瞳上学了,妈妈再去上班。” 以前因为忙于学业和工作,她能陪伴瞳瞳的时间一直很少,后来又出了工地一事,人死里逃生了一回以后,时觅还是想多花时间好好陪瞳瞳。 工作的时间还很长,但孩子学龄前的成长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现在的事业基础已经稳定,哪怕真一两年不上班,也不会太影响她,而且她的职业属性也可以选择自由职业一途,所以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瞳瞳还有一年多就要上学了,她想趁瞳瞳上幼儿园前多带她出去走走,多看看世界,她也多陪伴她。 至于工作的事,有作品打底以后,她现在其实不缺活干,不一定非得打卡坐班。 等瞳瞳上学以后,她再去上班。 瞳瞳显然也对她这个决定很惊喜:“好啊好啊。轩轩每天都是妈妈带他去玩的呢,我也好想要妈妈每天带我玩。” 人已经忘了没有爸爸一起的事了。 时觅看着她惊喜的小脸,心里几乎被内疚淹没。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高姐拿着刚晾好的衣服走上来,笑着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呢?” “妈妈以后要陪我玩呢。”瞳瞳高兴抢答,“妈妈不上班了,和轩轩妈妈一样每天带我出去玩。” “那是好事啊。”高姐也很惊喜,看向时觅,神色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高姐?”时觅轻问。 “是这样,这几年一直在外面,都没能好好陪过孩子……”高姐犹豫看向她,“我孩子也准备中考了,最近一直不太学得进去,我想辞职回去好好陪陪他考试,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时觅因为她要辞职的事怔了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她道:“没关系的,孩子为重。你先回去照顾孩子,等哪天你又想出来工作了,你再联系我,好吗?” 她是没想到高姐会辞职,心里那一下是有些难受的。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不可能会一直在,离别才是人生的常态。 高姐因为时觅的点头而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啊。等我孩子中考完,我再看看。” “好。”时觅哽应,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高姐也张臂抱着了时觅,眼眶也有些红,同样舍不得。 她放在口袋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高姐拿起看了眼,是傅凛鹤打过来的微信视频。 时觅也看到了她手机屏幕的“瞳瞳爸爸”四个字,吸了吸鼻子,放开了高姐。 高姐按下接听键,傅凛鹤冷淡的俊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时觅睡了吗?”他问。 高姐讶异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时觅。 傅凛鹤马上看出了问题:“时觅在旁边?” 又平静吩咐:“让她接电话。” “好的。”高姐应着,把手机递给时觅。 时觅犹豫了下,不得不伸手接过手机。 “怎么不带手机?” 看到她出现在屏幕上的脸,傅凛鹤问道,嗓音平静,仿似下午那句“……你想恋爱或者再婚我不干涉你。但一旦你有新的恋情,我要瞳瞳的抚养权……”没存在过一般。 时觅很难像他一样,可以假装他的威胁不存在。 “忘了。”她应,嗓音是冷淡的,“有什么事吗?” 第1643章 傅凛鹤鲜少见过这样冷淡的时觅。 以前的她顶多只是客气,疏离,似乎还从没这样冷淡过,因此,看到她反应的那一瞬,傅凛鹤是静默了下的。 他不说话,时觅反倒生出些她过分了的愧疚情绪来。 明明对于他这种自己可以随便追求真爱却不允许她恋爱结婚并拿瞳瞳抚养权作为威胁的欺负人行径很生气,但在看到他沉默看她时的眼神,她还是生出了内疚情绪来,但心里又是不舒服的,因此她没办法和过去一样,马上低下头去道歉,但也无法去迎视他的眼神。 她一声不吭把手机递还给了高姐,但瞳瞳已经看到是傅凛鹤,急急伸手去接。 “是爸爸吗?”她问,娇娇柔柔的嗓音困惑又惊喜。 “是瞳瞳爸爸。”高姐解围道,把手机给瞳瞳。 瞳瞳接过手机,开心冲手机屏幕的傅凛鹤打了声招呼:“爸爸。” 傅凛鹤也冲她笑了笑:“瞳瞳这么晚还没睡吗?” “嗯,今天睡了好久呢。”瞳瞳说,“而且妈妈一直在忙工作,我晚上都没得和妈妈玩过,所以我要等妈妈。” 傅凛鹤眉头微皱起:“妈妈这么忙吗?” 时觅不想在一旁旁听,可能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和他威胁她一旦恋爱结婚就要那会瞳瞳的抚养权这件事刚发生,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平和面对傅凛鹤,因此她冲瞳瞳比了个手势,告诉她她先下楼,又让高姐看着瞳瞳后,便转身离去。 傅凛鹤听到了脚步声,顿了下,但并没有叫住她,瞳瞳和高姐都在,他和她之间也不方便说话。 瞳瞳在和时觅挥手道别后,这才回答傅凛鹤的问题:“嗯,妈妈很忙的。” 说完又很高兴:“不过妈妈说忙完了就带我去好多好多地方玩,一直玩到我去幼儿园,妈妈再去上班。” 傅凛鹤眉心又微拧起:“去好多地方?” 又问高姐:“高姐,你们又计划带瞳瞳去哪儿?” “啊?”高姐也有些懵,“没有计划去哪儿啊。” 傅凛鹤直接问瞳瞳:“瞳瞳,妈妈有说要带你去哪里吗?” “去看海挖沙子,然后去看山水,看沙漠。”瞳瞳只能依着她的理解去重复,“妈妈说我们可以去好多好多地方,然后找个漂亮的小院子住,住腻了,就换个新的地方玩,一直玩到我去幼儿园。” 越说,便见傅凛鹤眉头皱得越紧。 “爸爸,你怎么了?”瞳瞳不解问道。 “爸爸没事。”傅凛鹤看向她,“那妈妈有说什么时候去吗?” 瞳瞳摇摇头:“没有说。” “爸爸可以一起去吗?”傅凛鹤问。 瞳瞳再次摇头:“不可以的。爸爸要工作。” 看傅凛鹤眉头皱紧,又安慰他说:“爸爸不一起也没关系的,等我玩累了我就回去找爸爸。” 傅凛鹤嘴角勉强牵了牵,又问了她一些有的没的,和她聊了会儿,这才挂了电话。 他改而给时觅拨了个视频电话。 时觅已经回到房间,刚给瞳瞳找完衣服,准备带她去洗漱,没想着电话响了。 她过去拿起,看到是傅凛鹤电话,她犹豫了一下,直接按了拒接。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紧。 记忆中,时觅还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拒接过他的电话。 她顶多是直接把他联系方式删了而已。 傅凛鹤压了压脾气,又给她拨了过去,又被拒接,再拨,再拒。 傅凛鹤不得不改给她发了信息:“接电话,我有事找你。” 但这句话上一次有用,这次再发过去,已经如石沉大海。 第1644章 时觅没接电话,也没回信息,是铁了心不搭理他。 傅凛鹤掌中的手机“碰”一下重重搁在边几上,站起身顺气。 高姐也看到了傅凛鹤发过来的信息。 从她带着瞳瞳下楼,就看到时觅手机不停在响,她也不停在拒接,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到瞳瞳下来,她就过去抱过瞳瞳,带她去洗澡。 但她的手机并没有停止响动,直到信息发了进来。 高姐看到时觅拿起手机看了眼信息,便把手机放下,继续带瞳瞳洗澡,并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可能傅先生有什么急事呢?”高姐忍不住劝道。 “他真有急事会打你电话。”时觅说,嗓音很平静,给瞳瞳搓澡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再不济,文字信息或者语音总能说清楚。” 高姐竟无法反驳。 时觅很快给瞳瞳洗好了澡。 瞳瞳也已经困顿,人一洗完澡便睡了过去。 时觅也去简单洗漱了下,熄灯上床时,她才拿过手机。 傅凛鹤倒没再打电话过来,但补发了一条文字信息过来:“你要带瞳瞳去哪儿?” 显然瞳瞳已经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过信息。 “有什么指示吗?”时觅给他回了过去。 “……” 傅凛鹤被刺了下,还没等信息发过去,她的信息又回了过来:“放心,我暂时没有男朋友,所以你不用这么着急打抚养权官司。” 傅凛鹤:“……” “你接电话。”他给时觅发了信息过去。 “我不想接。”时觅拒绝得干脆利落,“我睡了,有事你留言即可。” 傅凛鹤改给她拨了过去,电话果然被再次被拒接,再打的时候已经提示对方已关机,转接到语音留言系统。 傅凛鹤没有留言,他沉着脸挂了电话。 傅凛鹤一夜没睡好,梦里梦外都是时觅冷淡而决绝的样子。 这种决绝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以前是疏离,但还是维持着给彼此的体面。 这次的时觅连表面的虚与委蛇都不做了,她就是不想看到他,不想和他有任何的联系。 傅凛鹤不知道是他那条威逼她的抚养权官司导致的结果,还是柯湛良给她编织的他有喜欢的人这一事导致的结果,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天一亮,傅凛鹤就打电话把柯湛良骂得狗血淋头,让他没事瞎掺和他和时觅的事。 时觅从来就不会因为他喜欢另一个女人而对他又争又抢,她只会尊重祝福,而后转身离开。 她的精神直接很干净纯粹,她只接受唯一。 柯湛良被骂得不敢吱声,自知理亏,当时那一下他也确实脑子不清醒,冲动了。 傅凛鹤骂完人心里的闷堵并没有因此消散,他买了张飞南城的机票。 西城飞南城的航班并不多,最近的直航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航班。 --------------------- 柯湛良虽不知道傅凛鹤和时觅又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傅凛鹤大清早打电话冲他一通骂的,柯湛良知道不会是小事。 他心里也内疚,因此看到已起床的时觅,柯湛良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 时觅也客气回了个招呼,但人是疏离的。 “时小姐,昨天的事就是个误会,一群小丫头在那胡说八道,是我想刺激你主动去找傅总,才故意说傅总有喜欢的人的,你别放在心上。”柯湛良解释道,“我就是嘴贱,傅总一直很爱您,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时觅只是客气笑笑,没有说相信还是不信。 “时小姐。”柯湛良不放心,只能继续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公司其他人。” 说着还要掏出手机给她。 “不用了,谢谢你。”时觅赶紧阻止他,“我知道你不放心傅总,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们都是成年人,会处理好,你们就不要参与了,可以吗?” 柯湛良面色有些为难。 他闯下的祸,没办法完全撒手不管。 时觅也知道他和林羡琳不会真做到完全不理不管,因此也没再多言,客气冲他点了个头道别,便转身回了房间。 伍天成给她发了反馈信息过来,表示已经看过设计案,也和公司审核部门碰过,有一些小细节需要进一步沟通,约她下午来一趟公司商谈。 时觅下午没什么事,也想快点把方案敲定下来,因此也就同意了下来。 第1645章 伍天成约的下午三点。 他特地安排了司机过来接她。 他没有提前告知时觅。 司机到林羡琳租住的小别墅门口,伍天成才打电话和她说,不像昨天那样,完全没给时觅拒绝的机会。 “我们下午的会谈时间安排比较紧凑,所以为避免不必要的时间浪费,我安排了司机过去接你,时小姐不用客气。” 他的说辞也让时觅没有反驳的空间。 她打车再找路也确实有耽误时间的情况。 时觅不得不选择坐司机的车过去。 司机来得早,林羡琳和柯湛良、高姐都看到了来接她的专车,也看到时觅上了车。 柯湛良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这个伍天成太周到了。 周到到他不信伍天成没点私心。 有哪个甲方会专门安排司机去接乙方的。 “时觅不会对伍天成也有那个意思吧?”柯湛良为傅凛鹤担心,便忍不住问林羡琳,“怎么还让人上门来接了?她连家里地址都告诉人家了。” “那肯定不会,觅觅不可能把家里地址告诉别人。”林羡琳接过话,“昨天伍总看到了我和觅觅在一起,问了我一嘴我和觅觅什么关系,我就说是我闺蜜,过来南城看我。他知道我住这儿,他也有套别墅在这儿,偶遇过几次,估计是猜到觅觅住我这儿了,直接安排司机过来了。” “这么看这个伍天成倒是不错。”林羡琳看着远走的车子,若有所思,“也不是沾花惹草的人,又欣赏觅觅……” “打住吧你。”柯湛良没好气打断她,“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乱点鸳鸯谱了。” “有优秀的男人追,干嘛不把握住。”林羡琳也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又不是非得在你们傅总那条歪脖子树上吊死。人家伍天成温柔又体贴,也懂得尊重人,人家要是愿意花心思追觅觅,干嘛不要?有本事叫你们傅总也拿出诚意来啊。” 柯湛良被噎住,他哪劝得动傅凛鹤。 昨晚他的大道理一个接着一个,早上还不是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实在不行,叫你们傅总学学人家伍总。”林羡琳也看不下去,“孩子都生了,也没见他好好追过觅觅。” “……”柯湛良看了她一眼,“有种你劝去。” 林羡琳没种。 ----------------------- 时觅在半个小时后抵达筑界精英办公大楼。 对于伍天成精准知道她住址这件事,时觅同样是困惑的,路上问了司机他怎么知道她这这儿,司机也不知道,说是伍天成吩咐他来这个地址接人的。 时觅也就没再问。 路上伍天成有给她发过信息,让她不用着急,让司机开慢点,人是相当细节的。 时觅有点意外于他的心细,估计这样的心细在对设计案的要求上也是相当细节的,因此路上她也没闲着,一路都在审校昨晚发给伍天成的设计案,想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优化的地方。 人就在这样的工作状态下抵近筑界精英办公大楼,当高耸的办公大楼落入眼中时,时觅手中拿着的文件也不由合上,莫名有些怔, 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很奇异的熟悉感。 她甚至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心里那股奇异的熟悉感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随着车子驶近筑界精英大厦而越来越强烈,但又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感受,只是熟悉中隐隐掺着怀念的味道,甚至莫名有些鼻酸。 时觅形容不上来。 从靠近大楼到驶入底下车库的短暂路程里,鼻腔酸涩的感觉还在持续,像是什么东西在离她而去般,却又抓不住。 第1646章 伍天成已经在地下车库等时觅。 看司机的车停下,伍天成上前给时觅打开车门。 “不好意思,理应我亲自去接你,无奈下午有个会耽搁了。”伍天成边拉开车门,边歉然解释道。 “伍总客气了。” 时觅轻回,刚才的恍惚酸涩情绪因伍天成的出现被打断,被重新带入工作情绪中。 伍天成把时觅带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人,都是项目相关负责人。 大概因为伍天成亲自去接的她,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困惑和好奇。 “这位就是我们‘凌波雅居’项目的总设计师,时觅时小姐。” 伍天成带着时觅在主席位前站定,手掌平举向时觅,给大家做介绍。 “时小姐好。” 招呼声此起彼伏。 时觅也客气颔首。 “今天安排这个会议主要是讨论一下项目落地的细节,以及落地过程可能遇到的难题和挑战。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大胆提出来,争取在落地前把所有风险情况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伍天成平声介绍。 时觅讶异看了他一眼,这就直接落地了?不需要修改了吗? 伍天成似是明白她想问什么,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公司项目审核组队整个设计方案很满意,所以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讨论项目落地情况,并把项目落地过程可能产生的风险一一罗列清楚,再根据实际做进一步调整。” 等于是在告诉她,项目已经过了。 时觅还从没遇到过一个项目一稿过的,每个项目都多多少少有需要进一步完善的地方,这么高效率的通过打了时觅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有点懵。 但伍天成并没有让她适应太久,很快便将话题带入具体的工作中。 他和傅凛鹤一样,是非常注重工作效率的人。 时觅也很快调整过来,把自己沉入工作中。 整个会议过程漫长且紧张,项目庞大,伍天成又把各个流程的负责人全都请到了会议室,每一步推进都讨论得巨细靡遗。 会议开了将近三个小时,但没全部讨论完。 伍天成抬腕看了眼表,手中文件一合:“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继续讨论。” “好的。” 众人也纷纷合上文件起身,趁机伸懒腰喘口气。 时觅也整理桌面。 伍天成看向时觅:“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时觅摇头,“我可以配合你们把项目走完。” 伍天成点点头:“行。” 他让助理在公司附近定了个大包厢。 用餐过程也不知道谁先提到了项目,原本该放松的用餐时间又马上变成了工作时间。 大家都不想再回去加班,干脆在餐桌前就讨论了起来。 吃饱喝足的大脑也异常活跃,加之对下班的渴望,众人的工作效率奇高,一顿饭下来就把相关落地问题梳理了个七七八八。 时觅全程在记录,手中的笔没有停歇过。 等时觅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合上笔帽时,伍天成已经转向她,低声问道:“还吃得消吧?” 时觅点点头:“嗯,可以的。” “苏特助那边也做了同步整理,回头让他把会议笔记发你,你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伍天成说道。 时觅点点头:“好的,谢谢伍总。” 伍天成笑笑:“应该的。” 人朝苏特助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买单,便发话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 第1647章 众人几乎是忍不住地长长舒气,松了口气的心情伴着终于能下班的欣喜让现场气氛都轻松了起来,一众人又谈又笑地走到餐厅门口后,便纷纷相互告别着离开。 短短几分钟,原本还热闹着的餐厅门口便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时觅和伍天成、苏特助。 外面下了小雨,时觅没带伞,伍天成从店家那里要了一把伞。 “我送你回去吧。”伍天成说,人已撑开伞。 飘荡的雨丝一下子就被雨伞隔绝在伞外。 “不用啦,谢谢伍总。” 时觅道谢,人已拿起手机开始打车。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住那边,只是顺路而已。”伍天成说,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附近是南城的商业CBD,到处是写字楼,下班高峰期又赶上下雨天,不好打车。” 确实不太好打。 时觅看着打车软件上的“前面还有66人排队”的字样,眉头一下皱起。 “走吧。”伍天成说,“我和林羡琳是邻居,也是要回那边的。” “啊?”时觅有些意外看向他,没想到伍天成也住那边。 “林羡琳是公司客户,最近有个合作在谈,刚好也都住在别墅休闲区那边,所以算是熟悉。” 伍天成解释,算是解释了昨天商场遇到时林羡琳和他打招呼的熟稔。 其实也算不得多熟,就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见过几次面,洽谈过几次。 他在别墅休闲区的房子也不是常住房,但偶尔会回去。 “这个世界好小。”时觅只能笑笑道。 伍天成也笑笑:“是啊。” 人已掏出车钥匙,对着停在一边的黑色轿车一按,车子便解了锁。 “走吧。”伍天成说,“路上刚好可以顺便把刚才会议大家提到的问题再进一步讨论一下,今天会议时间赶,光顾着听大家的想法,还没给你甄别和筛选的时间,项目也不可能全都听他们的。” 时觅点点头:“那也行。” 确实是有一些不太着调的建议,她也需要整理好和伍天成进一步沟通的,可以在路上顺便把问题解决了再好不过。 伍天成给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时觅犹豫了下,想到路上要沟通项目,还是坐了进去。 ---------------------- 傅凛鹤下午六点多才顺利抵达南城,飞机因南城天气原因,晚点了一个多小时。 飞南城是临时起意,他没通知任何人,只让酒店礼宾部留了辆车在机场。 他自己开车回林羡琳那儿,一路上俊脸是紧绷的,昨晚时觅拒不接电话的事刺得他心里一整天都不上不下的。 南城机场距离市区远,傅凛鹤回到林羡琳那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接近八点。 傅凛鹤直接去按的门铃,柯湛良来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傅凛鹤时,柯湛良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傅总?” “不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他问,完全没收到傅凛鹤要来南城的风声。 傅凛鹤并没有回答他,黑眸往院子里瞥了眼:“时觅呢?” “时小姐出去了。”柯湛良说,一边拉开房门,把人迎进来,一边解释道,“伍天成那边约了她去公司谈项目,吃过午饭就安排了司机过来把人接走了。”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看向他。 柯湛良怕他又误会,感觉补充道:“是真的去公司,时小姐中途有发信息回来和高姐交代过,让她先带瞳瞳吃饭,她还在开会,回不了这么快。” “什么会这么久?”傅凛鹤淡声问道,手掌往院门稍稍一用力,院门便被推了开来。 第1648章 “还不是他们那个水上项目。”柯湛良说,“两点就出去了,一直在开会。” 傅凛鹤看向他:“两点就出去了?” 柯湛良点点头:“对啊,不过人真的是去谈工作,你放心吧,那司机羡琳也认识。” “还有什么人是她不认识的。”傅凛鹤冷淡哧了声,看向柯湛良,“你怎么不送她?” 还劳烦伍天成的人亲自过来把人接走。 柯湛良:“……” 他被问愣住。 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那时看对方都特地安排了人来接时觅了,又是林羡琳认识的,也就没再想多此一举送她过去的问题。 “人家伍总表现的机会,柯副总去抢不合适。” 林羡琳的话突然从内屋门口传来。 傅凛鹤循声抬头,瞳瞳刚好从门框里探出个脑袋来,刚好看到傅凛鹤,“爸爸。”兴奋的一声叫后,她小小的身子便从门框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傅凛鹤,眉眼都是惊喜和开心。 傅凛鹤弯身一把将她抱起。 “爸爸。”瞳瞳兴奋看向他,“你怎么过来了?都不告诉我。” “爸爸想瞳瞳,所以就过来了。”傅凛鹤说,伸掌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瞳瞳吃过晚饭了吗?” “嗯嗯。”瞳瞳赶紧点头,“我刚和干妈和姨姨他们一起吃过了。” “妈妈呢?”傅凛鹤问。 瞳瞳以为他问的是时觅去哪儿了,赶紧解释道:“妈妈去工作了,还没回来。” 傅凛鹤:“那妈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瞳瞳茫然摇摇头:“妈妈说忙完工作就回来。” 又忍不住嘀咕:“妈妈最近都好忙的呢,都没怎么有空陪我玩。” “妈妈有工作要处理,等忙完了就好了。”傅凛鹤柔声对她道,摸了摸她的头,“我们要理解妈妈。” 瞳瞳点点头:“嗯。” 人看着傅凛鹤近在咫尺的俊脸,又忍不住直起身子,抱了抱傅凛鹤:“我好想爸爸哦。” 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委屈,硬生生勾出了傅凛鹤心里的内疚。 “爸爸也好想瞳瞳。”大掌依然是安抚又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发。 瞳瞳圆大的眼睛委屈巴巴看向傅凛鹤:“你走的时候都不告诉我,我好难过呢。” 在表达自己方面完全不羞涩。 傅凛鹤欣慰地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记。 “对不起,是爸爸没有考虑到瞳瞳。”他哑声和她道歉。 “没关系,妈妈也说要理解爸爸,爸爸有时身不由己。”瞳瞳应道,虽然并不理解什么是身不由己。 傅凛鹤微微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低头贴了贴她额头,没再说话。 高姐从屋里出来:“傅先生,你过来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热下饭,您将就吃点。” “不用了。” 傅凛鹤拒绝道,“我在飞机吃过了。” “飞机餐哪里能填饱肚子。”高姐没搭理傅凛鹤的拒绝,“您先坐会儿,我这就去热饭。” 音落时,人已进了屋。 柯湛良也接话道:“就再凑合吃点呗,你也没说你要过来,今天也没买什么菜。”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抱着瞳瞳进了屋。 房子经过了重新布局,卧室安排到了4个。 原本也不是没房间,只是房间做了别的功能区,只有两个房间有床,多余的床搬到地下室放着了,时觅和高姐瞳瞳及柯湛良都住进来后,才重新布局房间,把挪走的床全搬了回来,凑合着组了个四房。 傅凛鹤随意扫了眼房间,便将瞳瞳放了下来,掏出手机,翻出时觅微信。 两人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昨晚。 她没有给他发过信息,也不会发。 傅凛鹤盯着手机屏幕静默了会儿,还是主动给她发了条信息:“还在筑界精英吗?我去接你。” 第1649章 傅凛鹤信息发过来时时觅刚和伍天成对完今天会议的内容。 虽是在讨论工作,但一路上气氛很融洽。 中途伍天成还接了苏特助的电话进来,开了免提外放,让苏特助和时觅一起讨论。 快到林羡琳家时才挂了电话,会议讨论的修改细节也已讨论得差不多。 “一般只要不是涉及安全的问题,都不需要特地去替换方案。”看时觅还拿着笔在认真整理整改内容,伍天成开口道,“大部分换个材料就能达成。” “嗯。我会斟酌修改的,谢谢伍总。” 时觅真心道谢,手中的笔还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人虽开了一下午的会,但整个大脑思维还是异常活跃的。 会议过程和刚才的复盘过程她的大脑已经针对大家的顾虑想出了对应的解决方案,为避免回到家后遗忘,时觅一路在不停地备注。 伍天成看她一直在忙工作,微笑道:“也不用一直这么紧绷,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没事。趁着现在还有思路,先把解决方案记录下来,晚上修改的时候会轻松些。” 时觅应道,头也没抬。 平稳的车速让她的记录也很顺利。 伍天成不由朝她认真的侧脸看了眼,问她:“你平时工作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也不是,看情况的。”时觅边应,边快速记录着。 她脑子活跃,手速也快,很快将几个关键点给记录完成,笔帽合上的一瞬,时觅不好意思抬头冲伍天成笑笑:“伍总见笑了。” 人也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放入包中。 伍天成也笑笑道:“怎么会,我应该向你学习。” “是我该向您学习。” 时觅客套着,放好笔记本,顺手拿起手机,想看看这么晚没回去瞳瞳会不会着急给她发信息,没想着还没点开微信,手机便进了一条信息: “还在筑界精英吗?我去接你。” 信息是傅凛鹤发过来的。 时觅动作顿住。 “怎么了?”伍天成担心问。 时觅回神:“没事。” 人将手机收起,视线不由移向侧前方的林羡琳小院子方向。 建筑物此起彼落,层层叠叠的,完全挡住了林羡琳租住的小别墅,看不清那边的情况。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这句话什么意思,是人在南城吗?也在林羡琳家吗? 她呼吸因为这个可能性微微窒住,原本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突然就生出了不知所措的迟疑来。 但她还是在这样的迟疑中给他回了个信息:“不用了,谢谢。” 傅凛鹤眉头因为这条信息微微拧起。 他对高姐吩咐了声:“高姐,你看着瞳瞳,我出去一趟。” 又对瞳瞳叮嘱了几声,这才拿起角落的雨伞,转身走进了大雨中。 他的车还停在外面。 ---------------------- 时觅从那条信息发出去后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前一刻还轻松的脸已经多了些复杂。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伍天成问,将车子利落拐了个弯后,“吱”的一声轻响,车子已经稳稳停下。 时觅本能抬头,才发现伍天成的车已经在林羡琳家门口停下。 外面还下着大雨,这边的雨势比刚才筑界精英公司那边还要大一些,滴滴哒哒地下个不停。 林羡琳的家门口不知何时停了辆黑色轿车。 时觅一时有些怔忪。 在时觅盯着那辆车怔忪时,伍天成已经撑着伞绕过车头,为时觅拉开了副驾车门。 “雨有点大,小心别淋湿。” 伍天成叮嘱,雨伞一头斜倾向时觅。 第1650章 “谢谢伍总。”时觅轻声道谢,就着雨伞的遮挡,下了车。 傅凛鹤刚好从屋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在伍天成的撑伞下下车的时觅,脚步一下顿住。 夜雨大,雨伞小,伞下的两人站得近,一个长身玉立高大挺拔,一个纤细温柔小鸟依人,画面般配得刺得他心脏一下像炸开了花,血肉模糊。 时觅并没有注意到傅凛鹤,转头客气和伍天成道谢:“今天麻烦伍总了,方案晚上我回去修改好后我再发您邮箱。” “不着急,慢慢来。” 伍天成说,看她的肩膀还有一角落在伞外,雨滴滴入她衣服,他手中的伞朝她方向倾了倾,手掌也伸出,虚挡在她肩外。 “我送你到门口吧,雨太大了。” 时觅点点头:“麻烦伍总了。” 人借着往前走的姿势,避开了他虚挡在肩侧的手掌。 伍天成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只是微微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时觅也因为他这个了然的笑容而尴尬笑笑,也没说话,转身便要往前走,却在看到雨中的傅凛鹤时,动作一下顿住。 傅凛鹤单手撑着伞站在雨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正静静看她,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个季节下雨的南城还有些冷,傅凛鹤身上穿了件深灰色的的西装大衣,搭配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领带,看着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 夜风夹着雨将他垂在额上的浓黑发丝微微掀起,稍稍吹散了他身上的冷硬线条,但静静看她的黑眸深邃得像伞外的漆黑苍穹,看不出情绪。 时觅为视线从他平静的俊脸慢慢移向他静静看她没有起伏的眼睛,又慢慢移向他撑伞的右手。 那只手紧握着手中的黑色长柄伞,手背青筋隐隐浮起,又被强压下。 雨水顺着伞尖滑落,在他脚下晕开深色的水痕。伞骨上凝结的雨珠折射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像是缀了串破碎的星子。 他腕间的手表泛着冷光,随着垂落的指尖轻轻晃动,在潮湿的空气里划出无声的涟漪。 静谧无声因为两人的四目相对被风雨声放大到了极致。 在他无声看她的黑眸中,时觅只觉得喉头发紧,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 伍天成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停顿而留意到了傅凛鹤。 他看了眼傅凛鹤,又担心看向时觅,轻声问她:“还好吧?” 时觅轻轻点头,发紧的喉头让他没办法回答他是还好,还是不好。 雨中的傅凛鹤终于有了动作。 他撑伞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 “谢谢伍总送我女朋友回来,麻烦了。” 傅凛鹤看着伍天成,淡声和他道谢,另一只手已经拉住时觅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伞下。 伍天成本能想伸手去拉时觅,却又在触及傅凛鹤凌厉的黑眸时反应了过来,他并没有立场这么做。 伍天成欲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不客气,应该的。” 伍天成也淡声回道,而后看向时觅,“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有事电话联系。” 时觅轻轻点头,发硬的嗓子勉强说了句:“谢谢伍总。” “应该的。”伍天成微笑回应,收回的视线余光瞥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面容平和冷静,没任何别的情绪。 “雨天路滑,伍总注意安全。” 连开口的叮嘱也是礼貌周全的。 第1651章 “谢谢傅总。”伍天成也客气道了声谢,又看向时觅,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别墅,“我住那边,18幢108,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时觅勉强点了个头:“谢谢伍总。” 抓着她胳膊的手掌因为她的回答微微一紧。 时觅僵直着身体没有挣扎,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和伍天成道了声别。 伍天成也道了声别,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慢慢调转车头驶离。 傅凛鹤抓着时觅胳膊的手掌慢慢下移扣握住她的手掌。 时觅用力想抽回,但越抽,那只手掌就抓握得越紧,直至十指紧扣地紧紧将她手掌攥在了手掌心里。 时觅气怒转头看他,却看到他看着她的黑眸一片冰凉,就像这雨夜的水,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时觅所有的火气和反抗都在他如冰的黑眸中熄灭了下来。 她甚至没有胆量对他再说一个“不”字。 傅凛鹤甚至不需要说一个字,只一个眼神,她面对他呈现的强大气场和压迫感,就低弱得毫无还手之力。 傅凛鹤也什么都没说,握着她的手改扣住她的肩,拥着她转身便往屋里走。 时觅只能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傅凛鹤改拥住她肩膀的动作,身上的西装大衣也掀开一半将她护在了大衣下。 还带着他体温的大衣温暖干燥,与伞外划破夜空“滴滴哒哒”纷乱落在伞背上的冰冷湿润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 明明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时觅却被勾得鼻腔发酸。 一边是冰冷没温度的眼神,一边是体贴将她护在衣服下的细微举动,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在心口翻涌,时觅心情复杂得厉害。 林羡琳和柯湛良都在客厅,看到时觅和傅凛鹤一起进来,两人俱是一愣。 “这么快回来了?”林羡琳讶异道,起身上前。 瞳瞳也在一旁玩,看到时觅,也惊喜喊了声:“妈妈。” 当下放下手中的积木,飞跑向时觅。 傅凛鹤把伞收起,在瞳瞳抱上时觅大腿之前,伸胳膊轻挡了她一下。 “妈妈先去洗澡。”他说。 时觅今天穿的是白色连衣长裙,外面搭了个差不多长度的黑色长外套,衣摆和裙摆都已经被雨水溅湿。 瞳瞳也看到了时觅鞋子上的湿,马上转身给时觅拿了双拖鞋,边碎碎念道:“那妈妈先去洗澡,别感冒了。” “谢谢瞳瞳。”时觅轻声和她道谢,蹲下身张开手臂抱了抱她,“那你先和干妈他们在这里玩,妈妈洗完澡再陪瞳瞳。” 瞳瞳点点头:“好。” 傅凛鹤冲高姐吩咐了声:“高姐,你去煮点姜汤。” 高姐点头应了声“好”,转身便进了厨房。 柯湛良和林羡琳不动声色地打量时觅和傅凛鹤,两人虽一起回来的,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是紧绷而且疏离的。 两人都没看对方。 “发生什么事了?”林羡琳笑着开口,试着缓解气氛。 “没事。” “没事。” 得到的却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平静回答。 “……”林羡琳和柯湛良互看了眼,都不好再追问。 “我先回房先。” 时觅轻声道,转身便回房。 傅凛鹤把合上的雨伞放在门口,也跟时觅进了屋。 “两个人不对劲啊。”林羡琳压低了声音对柯湛良说,“没事吧?” “他们什么时候对劲过。”柯湛良也压低了声音回,看了眼消失在楼梯口的时觅和傅凛鹤,也不敢再多去参与。 时觅的房间在二楼。 房间里就有洗手间。 她知道傅凛鹤跟在她身后,但他从门外撞见她和伍天成一起回来就散发的冷冽气场在他不发一言的压迫感下将她面对他的忐忑和不安推高到了极致。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进了房间。 傅凛鹤也跟着进了屋,而后把房门关上。 时觅不敢回头看他,僵直着身体走向衣柜,取出睡衣,但转身走向洗手间时,她的视线还是不可避免地和他撞了一下。 傅凛鹤已经倚靠着她电脑桌而站,人看着她,黑眸深邃平静。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终于开口,低醇的嗓音平稳没什么起伏。 时觅不自觉抱紧手中的睡衣,微微抿起唇时,终于看向他: “解释什么?就因为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女儿,我连工作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是和异性接触的权利也没有了?” 第1652章 傅凛鹤面容并没有因为她的回怼有任何起伏。 他甚至没有跟着跳进她的逻辑坑里。 “那个男人对你有企图。”傅凛鹤直接点明。 “那你应该恭喜我。”时觅也平静开口,“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优秀男人懂得欣赏我的好。” 傅凛鹤没有说话,深邃平静的黑眸看向她。 时觅刚鼓起的那点气势一下消散,突然觉得没意思,也没再说话,抱着睡衣转身就要走,手臂突然被扣住。 时觅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没有喜欢的人。”傅凛鹤突然开口,“我对蓝星瑶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算是间接解释了昨天柯湛良的故意误导。 时觅抿了抿唇,转身看向他:“那你应该去找个喜欢的人,而不是反反复复推翻我们的约定,反反复复来打扰我。” 傅凛鹤看着她的黑眸微微眯起,黑眸紧紧看着她。 时觅心里是打颤的,但她更厌倦了这种反反复复被傅凛鹤影响情绪的生活。 从刚才在车上看到他的信息,到下车看到他,她整个人就处在惶惶不安的负面情绪中。 他施加给她的压力,让她在他面前,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面对他就局促难安,不知所措。 她讨厌反反复复陷在他带给她的负面情绪里,也讨厌反复被他打乱人生计划。 “时觅,你别试图激怒我,我现在没多少理智可言。” 傅凛鹤终于开口,嗓音低低徐徐的,很平静,但低沉嗓音下的压迫感并没有因此而削减半分。 时觅轻咬住下唇,撇开了头,不再看他。 傅凛鹤已经起身,走向她。 他在她面前站定,黑眸在她咬得发白的下唇停了停,而后抬起手,长指轻轻掰开她被咬住的下唇,而后俯下头,带着雨夜冰凉的唇贴上她的唇。 时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闪避,也没有回应。 傅凛鹤黑眸中却一下戾气起。 他重重吻了下去,惯有的强势和不容拒绝,唇碾着她的唇,舌压着她的舌,不给她一点点反抗的余地,但时觅始终没任何反应,只是大睁着眼睛平静看他。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就和突然吻她时一样,嘴唇也突然抽离。 “傅凛鹤。”时觅轻声叫他名字,人仰着头,静静看他,“我有喜欢的人了……唔……” 傅凛鹤突然失控扣住她后脖,迫使她仰头看他,打断了她未竟的话。 “我说过了,时觅,我现在没什么理智可言,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黑眸中戾气翻涌。 时觅紧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先去洗澡,别着凉了。” 他的嗓音又低软了下来,抬起的手在门把手上一按,“吧嗒”一声反锁了房门。 时觅看了眼落了锁的门。 傅凛鹤手掌已经落在她肩后,推着她往洗手间去,另一只手也推开了洗手间门。 时觅就像提线木偶,任由他把她推进洗手间。 傅凛鹤拧开了花洒,试了试水温,而后看向她,伸手扒了她的外套。 时觅终于有了点反应,把手伸向花洒,想拿。 傅凛鹤手臂微微一抬,便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没有把花洒给她的意思,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周身都是寒冽的平静气息。 就和刚才在外面遇到她从伍天成车上下来时一样。 他不说话,时觅也不敢再吱声。 他那句“我现在没什么理智可言,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的警告犹言在耳。 他将花洒的水淋向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温度适宜的水轻抚过头皮,傅凛鹤温热的指腹也落在了她头皮上,轻轻抓柔。 温水顺着打湿的头发,划过脸颊,一点点落入衣服中。 白色的连衣长裙很快被水打湿,湿湿嗒嗒地全贴在了身上。 傅凛鹤只平静看了眼她曲线毕露的身体,便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洗发水。 他挤了一泵洗发水,揉在她被打湿的长发上,揉出了一头泡沫,又拿起花洒给她冲洗干净。 时觅全程就像没有生命力的木偶,木然地任由他给她搓洗头发。 花洒关掉时,傅凛鹤端起她的下巴看了眼,突然侧低下头,吻住了她。 第1653章 时觅突然反抗,用力推他。 但这一举动一下就引爆了掩藏在平静下的山崩海啸。 傅凛鹤骤然扣紧她后脖,迫使她仰头看他。 “那个男人是谁?” 他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嗓音徐沉,进了水花的黑眸被灯光分割成粒粒碎钻,瞳孔又黑又沉,眼眶却因汹涌的怒意而阵阵发红。 傅凛鹤的头发也早已被花洒打湿。 原本根根分明的干爽发丝被水珠凝成几缕,未干的水滴沿着发尾慢慢滑落,滴在他被怒意染红的眼皮,看着冷冽而危险。 他身上及膝的西装大衣也被水汽打湿成了深黑色,几乎与内搭的黑色衬衫融成一个色系。 西装大衣因为他将她推抵在墙壁的动作而被拉出一个挺括的弧度,将浑身湿透的她几乎全罩在了大衣下,隔绝了弥漫的水雾和灯光,让时觅不得不看向傅凛鹤。 “你喜欢的男人是谁?” 看她不说话,傅凛鹤掐着她后颈的手掌又稍稍用了点力。 时觅纤细的身体几乎是被提拎着挺贴向他胸口,打湿的白色连衣裙贴上他黑色的内搭衬衫,一下将衬衫氤氲出大片的湿意。 傅凛鹤看也没看被打湿的衬衫,指节搭着领带用力一扯,原本紧扣在领口的同色系领带便被扯了下来。 傅凛鹤手一扬,便将领带扔进了一旁的脏衣篓,长指跟着屈起,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原本穿搭整齐的黑色衬衫当下往两边散开,露出锁骨处冷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肌理线条,原本矜贵冷冽的气质也因为随意散开的衬衫领口而带了几分慵懒诱惑。 时觅默默将脸转向了别处,被水汽榨干的嗓子眼更觉干哑。 傅凛鹤却当她是在回避。 她刚一撇开视线便又提拎着她将她更紧密地提拎到胸前,戾气横生的黑眸紧紧盯着她,重复刚才的问题: “你喜欢的男人是谁?” 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她逼他退离的借口,她这样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喜欢上别人,他们离婚那么长的时间她都没喜欢上别人,现在又怎么会短短几天就喜欢上别人。 可是理智之下又有一个更理智的声音在告诉他,以前没喜欢上不代表她没有喜欢别人的能力,只是那个人恰好没出现而已。 而且在他们离婚的那几年里,她要忙学业,忙怀孕忙生孩子忙照顾孩子,根本没时间去关注到其他男人,但现在不一样,她在工作之余有了更多时间去关注个人情感需求,她对伍天成的种种宽容就已经是另一种意义的偏爱。 刚才两人大雨中站在伞下般配和谐的一幕反复刺激着他陷在溃提边缘的理智。 他疯了一般的逼问不过是想要她给他一个确切答案,她从来没有喜欢上别人。 可偏偏她被迫看向他的眼眸清澈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否认。 “你不是知道了吗?” 她开口,嗓音依然轻柔不尖锐,却堪比利刃,在他伤痕累累的心口再补插了一刀。 她明明已经在害怕,连嗓音都带了颤,看着他的眼神却依然倔强。 “时觅,你在找死。”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警告。 时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激怒他。 她就是疯了一样,拼命地想和他切割干净,再也不留后路。 她太了解傅凛鹤,一旦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他的自尊不会允许他继续打扰。 “你说话!” 她的沉默再次激起了他的怒气。 掐在她后颈上的手掌再次迫使她仰头看他。 “你没有喜欢他!”他看着她的眼睛,依然是一字一顿的冷冽警告,逼迫她承认,她没有喜欢伍天成。 “我有!” 时觅的逆反也被他给逼了出来,她红着眼睛看着他,“傅凛鹤,我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而且我们已经……唔……” 她的唇被他狠狠吻住,不让她再说下去。 时觅推拒他,越推,他就吻得越重,将她箍搂得越紧。 他已然全无理智。 时觅惊恐推他,但撼动不了他半分。 她身上的湿衣被扯落,又被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大衣紧紧包裹住。 人被他推着面转向镜柜。 宽大的西装大衣成了他对她严刑逼供的牢笼。 时觅退无可退,不断挣扎着要躲开被他压制着的手,但男女之间巨大的体型差让她沦为砧板上的肉。 他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镜中的自己。 “你看着她,你告诉我,你没有喜欢的人。” 傅凛鹤看着镜中的她,不顾她的哭喊求饶,人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身上的黑色衬衫因为她的挣扎已经被糅得凌乱。 “我有……” 时觅起初还能嘴硬,但她的嘴硬在傅凛鹤的强硬下节节溃败,最终变成自暴自弃的认可,“没有。” 第1654章 大衣下所有的癫狂凌乱戛然而止。 时觅被勾起的渴望不上不下地吊着难受,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们在这方面生活上的和谐,傅凛鹤太了解她的身体,所以他甚至不用多做什么,就短短几分钟的撩拨就能轻易让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傅凛鹤气息也有些紧,包裹的大衣只是遮挡住了她的身体,但大衣下肌肤与肌肤的相触放大了所有感官感受。 “时觅。”他哑声叫她名字,人依然保持着从后面抱着她的姿势。 她被西装大衣包裹的纤细身体依然被他搂着紧贴着他紧绷的身体。 两人这方面的和谐,不仅仅是彼此对彼此身体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就连体型也是完美契合的。 她的纤细娇软与他的高大挺拔形成一个异常般配和谐的体型差。 傅凛鹤从背后低头轻吻着她的脸颊,吻掉她脸颊上的泪痕,又沿着泪痕的方向慢慢移向她白皙的脖颈。 洗手间的温度早在他刚才强势的逼供下攀升到最火热暧昧的燃点。 傅凛鹤的吻不带任何的色情和强迫,只有浓浓的歉意。 “时觅。”还是沙哑的低沉嗓音,“我并不想这么逼你。可是有些话,一旦出口就会变成洗不去的猜忌,会变成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就会刺一下。我可以耐心等你再慢慢接受我,但我不能接受你爱上别人。哪怕我们已经离婚,除了瞳瞳,我们之间也不能横着任何人。” “傅凛鹤,你不讲道理……” 时觅一边侧着头想避开他落在脖子上的吻,一边喘息着应,被他强行扰乱的气息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人还被他用西装大衣和有力手臂支起的桎梏中脱身不了,尽管努力侧头想避开,但还是避无可避,细密灼热的吻伴着渐渐粗重的呼吸落在耳侧: “我讲道理你也没听过。” 低喃声随着他落下的尾音,慢慢消失在她唇里。 傅凛鹤从身后吻住了她,人依然维持着刚才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一只手紧搂着她的腰腹,一只手半托着她的头迫使她侧仰头承接他落下的吻。 他手臂和洗手池围拢而成的小空间让时觅退无可退,也避无可避。 与刚才的强横相比,傅凛鹤此时的吻是轻柔的,又隐隐有些急切和强势。 时觅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热烫。 被揉得凌乱的黑色衬衫因为他急切索吻的动作被胸肌往两边撑开一个紧绷的弧度。 时觅想推他,却又被他的手掌将手收困于身后,他贴在她腰腹的手掌也有了动作。 本就被勾起吊得不上不下的渴望就像过山车一样,一下又被推着平地飞向高空,未及体验过山车在高处的惊险,又被车头带着急俯而下,还没从缓势中缓过神,又被带着冲向高空,时觅摇摇欲坠的理智在双重的刺激下消散殆尽。 她只能遵循本能抓紧傅凛鹤,就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 傅凛鹤的吻一下变得激烈急躁,人推着她往洗手间门板一推,低下的头颅更重地吻着她。 时觅什么也想不了,也做不了,完全沦陷在他带起的风浪中。 第1655章 所有的失控只在一瞬间。 傅凛鹤进去的一瞬时觅离散的理智有那么一瞬清醒过来,人本能要推开傅凛鹤,但又很快被驱散。 自暴自弃又自厌的情绪一下全笼住了她。 无论任何时候,她从来就没能抵挡得住他身体对她的致命吸引力。 对于任何人她都能礼貌保持距离,甚至连和别人不小心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本能抵触,偏就在傅凛鹤这里,不管她怎么保持理性,最终都会沉沦在他在这方面展现的温柔里。 时觅心里是极度厌弃这样的自己的。 自厌的情绪一旦蔓延,便跟疯涨的蔓草般在心口滋生,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不知道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 傅凛鹤动作有一瞬停滞,而后温柔低头吻她。 越温柔,她的眼泪就掉得越厉害,人也越难受。 “就这么难受吗?” 傅凛鹤的吻停在她唇上,沙哑着嗓子问她。 时觅不知道,她就觉得自己很贱,她过不去自己的心理关。 傅凛鹤喉结滚了滚,终是停下了所有动作。 温热的指腹轻抚着她脸颊不断滑落的眼泪,哑声对她道:“别哭了。” 时觅控制不住。 傅凛鹤张臂轻轻抱住了她。 这样的温柔却越刺激了时觅,喉头压制不住的哽咽溢出喉咙,又被紧紧压了回去。 时觅不知道要怎么办,心里对自己浓浓的自厌情绪下,她抱也不敢抱,靠近也不敢靠近,最终只能沿着门板蹲下身,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傅凛鹤拿过浴巾把她紧紧包裹住,弯身想抱起他。 时觅抬手阻止了他。 “你能不能……先出去。”她终于开口,嗓音沙哑而哽咽,低垂的眼睑没有看他。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黑眸黯了黯,终是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人弯下身将她抱起放入浴缸中,打开热水,而后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傅凛鹤并没有离开,人就在房间里,在时觅的办公桌前坐着,俊脸没什么表情,满脑子都是时觅刚才脸上的自厌。 理智恢复以后渐渐冷静的大脑,也同样因自己刚才的恶劣而悔恨懊恼中,这样的后悔中,又掺着对时觅对他的抵触的心凉。 傅凛鹤一直以为,哪怕时觅心里拒绝他,但他们是相互吸引的。 时觅在浴室待了很久,久到楼下的瞳瞳来了等不到人又无聊地走开。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紧锁的卫生间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时觅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已经穿戴整齐,除了头发还有些湿,眼皮还有些红肿,人看着和平时已经无异。 看她从洗手间出来,傅凛鹤抬眸看了她一眼。 时觅眼神和他有短暂接触,又移向了别处。 她走向一旁的吹风机,拿起来吹头发。 傅凛鹤木然地看着她吹头发,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向她,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时觅“啪嗒”一声关了吹风机,轻声对他道:“你先去带瞳瞳洗漱吧,她几天没见你,很想你。”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终是点点头:“嗯。” 傅凛鹤推门走了出去,身上的衣服没换,黑色的衬衫还带着被水氲湿的水痕。 瞳瞳已经有些困,看傅凛鹤下来,人马上开心飞扑向傅凛鹤,扑抱着他大腿,“爸爸”“爸爸”地叫他。 第1656章 时觅已经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栏杆处,看着楼下抱着傅凛鹤大腿仰着头“爸爸”“爸爸”叫得欢的瞳瞳,心里一边是欣慰,一边是心酸。 傅凛鹤似是感应到她的眼神,突然抬头,两人眼神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在半空中相撞。 时觅不闪不避,但相对无言。 傅凛鹤身上还穿着被水打湿过的黑色衬衫和黑西裤,衣服上的褶皱还提醒着她她刚才在洗手间的丢脸。 时觅终是转开了视线。 傅凛鹤也沉默收回视线,先带瞳瞳去洗澡。 瞳瞳已经好些天没让傅凛鹤带她洗漱过,格外开心,人一开心就又提起了时觅要带她去旅居的事。 “妈妈有说带瞳瞳去哪儿吗?” 傅凛鹤问她。 但瞳瞳的答案依然是那天的去看海,看花和看沙漠。 “爸爸可以和瞳瞳和妈妈一起去吗?”傅凛鹤问她。 傅凛鹤分外惊喜,连连点头:“好啊。” 人一高兴,洗完澡回到房间就忍不住告诉时觅这一好消息:“妈妈,爸爸也要和我们去看海玩沙子呢。” 时觅正拿了吹风机过来要给她吹头发,闻言动作一顿,她没办法去回答瞳瞳不要爸爸一起,只能温柔对她笑笑,轻声转开话题:“来,我们先把头发吹干。” “我来吧。” 傅凛鹤伸手取过她手里的吹风机,站在床前,给瞳瞳吹了起来。 瞳瞳头发虽不算少,但和成年人的发量比起来还是少的,没几下便吹干了。 瞳瞳已经开始有困意,但还惦记着去旅居的事,等傅凛鹤手中的吹风机一关,便强打起精神问时觅:“妈妈,我们和爸爸什么时候去看海啊?” 傅凛鹤也看向时觅,并没有开口。 时觅不得不回答瞳瞳:“妈妈和瞳瞳过两天再去。” 瞳瞳小小的脑袋并没有意识到“妈妈和瞳瞳”意味着什么,高兴地连连点头:“好啊。” 傅凛鹤看向时觅:“打算去哪儿?” 平静的嗓音没有任何动怒的情绪。 他平静,时觅自然也能平静回他:“水城吧。” 水城在南方,南城还要往南一些。 “住多久?”傅凛鹤问。 “还不知道。”时觅也实话实说。 “买机票了吗?”傅凛鹤问。 时觅:“没有。” 傅凛鹤拿过手机:“我这里买票。” 时觅看着他不语,但眼中意思很明显,她不要他一起。 “我想陪瞳瞳。”傅凛鹤也看着她,开口。 嗓音是冷静的。 “瞳瞳也需要我。”他补充。 时觅看了眼不知何时就睡过去的瞳瞳,看向傅凛鹤。 “我没办法和你待在一个屋檐下。”时觅说,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我只是想好好陪瞳瞳,顺便散散心。有你在,我每天都很难受,没办法放松心情。” 傅凛鹤喉结滚了滚,看了她一眼,而后转开头,一声不吭地起身,背对她而立。 时觅倾身拉过被子给瞳瞳盖上,边轻声对他道:“你先去洗漱吧,我还要忙工作。隔壁还有一间空房,床单被罩都是新的,你可以在那住,或者回酒店。” 第1657章 傅凛鹤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时觅面容很平静温柔,正细心给瞳瞳盖被子。 可偏偏这样一张温柔的脸,让他的冷静坚持不到三分钟。 她伤人从不需要声厉色荏,一张嘴就能把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勾了起来。 傅凛鹤自认是情绪稳定、冷静自持的人,但自从时觅恢复记忆后,这份冷静自持就变成了她一张嘴就被引燃的炮仗。 “时觅,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靠着缓慢的呼吸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后,傅凛鹤开口。 时觅手中的动作顿住,讶异看向他。 “我也没有和你吵架啊。”时觅开口,神色和嗓音一样,带着同款的莫名,“如果是我安排你去休息让你不开心了,那我很抱歉,我以后不提就是。” “你不知道我生气的点是什么吗?”傅凛鹤转头看她,“时觅,我表达过很多次了,你不要用这种疏离客气的态度对我。” 时觅:“……” 她直起身,上前直接推他:“那你滚出去,爱住哪儿住哪儿去。” 傅凛鹤:“……” 人在毫无防备时已经被她推出了房外。 房子小空间小,她要推他出去毫不费劲。 “我要睡了,傅总请自便。” 时觅面无表情说完,“砰”一声把房门关上,并落了锁。 傅凛鹤:“……” 柯湛良刚好上楼来,一眼看到被轰出门外的傅凛鹤,人也是诧异万分。 “怎么了,这是?”他问。 兴许是在度假中,又是吃瓜状态,他对上司的敬意都不自觉少了三分。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黑。 他没有去拍门吵醒瞳瞳,而是掏出手机,给时觅打电话。 时觅接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语气是完全冷淡不带客气的。 “不是,你几个意思?”傅凛鹤问。 时觅:“你不是嫌对你太客气吗?” 傅凛鹤:“你别和我玩文字游戏,开门!” “我要休息了。”时觅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傅凛鹤再拨过去时,时觅的电话已经关机。 柯湛良清了清嗓子,对他道:“那个,隔壁还有个空房。” 傅凛鹤去门口门口轻轻敲开了敲门:“我衣服还在里面。” 屋里传来脚步声,走远又走近。 门被拉开一道缝,黑色的行李箱滑溜地从门缝里滚了出来,房门又重新合上,一句话也没有。 傅凛鹤面容有些沉,但时觅手机已经关了机,这么隔着门板说话也会吵醒瞳瞳,最终还是选择憋着这口气,去了隔壁空房间。 傅凛鹤一夜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习惯性早早起床。 时觅房门虽还紧闭着,但房间里还有灯光,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早起工作。 傅凛鹤试着给时觅打了个电话,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他想了想,还是找来纸和便签纸,给她写了个字条:“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该休息就休息,别把身体熬坏了。” 写完后把便签纸从门缝塞了进去。 时觅还在忙工作。 她昨晚把傅凛鹤赶出去后就去睡觉了,没熬夜,人也是刚起来一会儿,想赶在瞳瞳起来前把工作处理好。 有了孩子的人,工作时间总是没办法那么自由。 便签纸从门缝塞进来的时候她有看到。 眼中疑惑闪过时,时觅起身过去捡了起来,看到了便签纸上的字。 她知道那是傅凛鹤写的,她认得他的字。 那一瞬,时觅心情有些复杂,可能因为这句简单的关心。 她静默了会儿后,还是打开了房门。 傅凛鹤还站在门口,似乎是也没想到她会开门,在房门拉开的瞬间,他的黑眸看向她的脸。 “一晚没睡?”他问。 “没有。”时觅轻应,“刚起。” “还是要多睡点。”傅凛鹤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太累了。” 时觅轻轻点头:“嗯。” 又补了一句:“谢谢。” 傅凛鹤看向她。 时觅意识到他不爱听,抿了抿唇,岔开了话题:“我先去忙工作了,一会瞳瞳起来要我。” 傅凛鹤点点头:“去吧。” 半开着的房门重新合上。 两人都没有太多多余的交流,傅凛鹤心情还是堵着的。 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但有运动习惯。 林羡琳这里没有运动器材,傅凛鹤去湖边跑了几圈步。 然后在湖边公园跑道里,傅凛鹤遇到了同样在跑步的伍天成。 伍天成也同样是有健身习惯的人,从他保持良好的身材上就看得出来。 两人都没有打招呼,只是从远远看到对方开始,双方的眼神就不自觉打量向对方。 看着同样平静迎面跑过的伍天成,傅凛鹤不得不承认,伍天成身上有着某种让女人着迷的沉稳特质。 这种特质是时觅喜欢的。 时觅的喜好向来很固定,相比较于意气风发的少年或是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型的男人,她更喜欢成熟稳重的异性。 收起那身傲骨后,伍天成身上有种让人心安的稳重感。 这样的改变是因为时觅才发生的。 傅凛鹤本就不太纾解的心情因为这个事实更是添了几分沉。 两人再一次遇到时跑步都已结束,正在慢慢走动放松肌肉。 伍天成这次的打量更加直接,是完全不遮掩的把傅凛鹤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视线慢慢定格在傅凛鹤平静的俊脸上。 傅凛鹤任由他打量,不紧不慢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水,这才看向他。 ”伍总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他开口,嗓音平静。 “是有点。”伍天成也不避讳,“我好奇她曾经看上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傅凛鹤:“怎么,伍总想取而代之?” “也不是不行。”伍天成说,看向傅凛鹤,“我很欣赏时小姐,确切地说,我喜欢时觅。” “谢谢。”傅凛鹤同样看向他,“说明伍总很有眼光。但抱歉,伍总下辈子排队请赶早。” 伍天成只是勾唇笑了笑:“傅总,这辈子还很长,不用等下辈子。” “你没这个机会。” 冷淡说完,傅凛鹤已经和伍天成擦肩而过。 谁的脚步都没有停。 他们本也不是一个方向,一路人。 虽然嘴上说伍天成不会有机会,但傅凛鹤心里很清楚,伍天成不只有,而且很大。 这样的认知让他俊脸上的沉冷从跑步回来就没消散过。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这又是怎么了,一大早顶着张臭脸?” 时觅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林羡琳拉着柯湛良指着门外吊篮上坐着的傅凛鹤低声询问,不由朝门外也看了眼。 第1658章 傅凛鹤人虽坐在吊篮里,但两条大长腿是错落支在地上的,坐姿很挺拔,人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好看的面容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清晨的阳光已经爬过院子篱笆,落了一半晨光在他身上,整个人看着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他怎么了?”时觅问林羡琳。 林羡琳两手一摊:“谁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跑步回来就这样了。” 时觅不由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还是走向他。 “你没事吧?”她问。 傅凛鹤转头看向她,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矿泉水瓶。 “忙完工作了?”傅凛鹤问,把手中的矿泉水放在一旁的边几上。 “没有。”时觅说,“出来透透气。” 又看向他:“你似乎心情不好。” 傅凛鹤长吐了口气,看向她:“是不太好。” “那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时觅问,“这边环境还不错,适合散心。” “和你一起吗?”傅凛鹤问。 时觅摇摇头:“你自己。或者等瞳瞳一起。” 傅凛鹤勾唇自嘲笑笑,看向她:“陪我走走不行吗?” 时觅抿唇不语。 “时觅。”傅凛鹤嗓音轻软了下来,“陪我散散步吧。” 嗓音听着有些疲惫。 时觅一下就心软了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门口转弯出去就是湖边公园。 公园到处是晨练的老人,有打太极的,有练八段锦的,也有拉二胡和唱歌的,很慵懒闲适。 还有一起牵手散步的老头老太太,虽然已经佝偻着背,步履蹒跚,但老人的手一直紧紧牵着老太太的手,慢悠悠地散步,边走边聊,写满岁月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幸福。 傅凛鹤视线在他们身上停了停,突然开口道:“以前在婚姻里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会一起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一起慢慢变老,一直老到我们都走不动路了,也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他转头看向她:“我以为以我们两个的性格,领了结婚证,就会是一辈子。” “我也以为是。”时觅抿唇看向他,“可是我们两个之间,连散步都不会有。” “那是以前。”傅凛鹤说,“时觅,我从不否认我过去的混蛋。但我有在努力,有在改变,这些日子以来……” “时小姐?” 略显意外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时觅循声回头,看到牵着条大金毛的伍天成,显然是在遛狗。 傅凛鹤也看到了伍天成,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 “伍总。”时觅也客气打了声招呼,视线在他手里牵着的金毛身上停了停,寒暄了句,“这是您家的狗吗?真漂亮。” “是啊,养了好几年,但工作忙一直没怎么顾得上它,刚好今天没什么事,带它出来走走。”伍天成笑应,看了眼傅凛鹤,又看向她,“这么早起床,吃过饭了吗?” “还没。”时觅说,“家里在做了,准备回去吃。” “要不一起在外面吃点吧。”伍天成说,“这几天设计案的事一直在麻烦你,连吃饭都还要讨论工作,也没能好好请你吃过一顿饭……” “不用了,谢谢伍总……” 时觅下意识拒绝,没想着傅凛鹤已经淡声接过话道,“那就麻烦伍总了,小朋友总嚷嚷着要尝尝南城的美食,这两天工作忙还没机会带她出去,正好伍总是本地人,对本地美食比较了解。” “傅总客气了。”伍天成面容不变,“应该的。” “谢谢伍总。”傅凛鹤客气道,而后拿出手机,给高姐打了个电话,让她带瞳瞳过来,伍总要请他们一家三口吃饭。 伍天成面容上的平静因为“一家三口”几个字有了一丝裂痕。 第1659章 “谢谢伍总。”时觅突然开口,人是得体且客气的,“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吧。我电脑还开着,设计案也修改到了一半,我想先回去把项目做完,省得一会儿又把思路打断了。” “没事,项目的事不急。”伍天成看向她道,“先吃饭再说。” “不用了。”时觅语气虽软,但很坚决,“我只是出来换换气,正准备回去工作来着。待久了思路容易断。” 说完,也不等伍天成和傅凛鹤开口,时觅客气地冲伍天成颔首道了个别,转身就走。 傅凛鹤也冲伍天成道了声别:“伍总,那我们就下次再约,下次我请你。” 人在客气颔首后,也转身就走。 “傅总。”伍天成突然开了口,以着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缓缓道,“看来,你也并没有多了解她。” 傅凛鹤脚步慢慢停下。 他转头,黑眸定定看向伍天成:“谢谢伍总提醒我的疏忽,改天再请你吃个饭。” 伍天成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傅凛鹤也没再搭理他,快步朝时觅追了过去。 在快回到林羡琳小院的拐角,傅凛鹤追上了时觅,伸手去拉她胳膊,被时觅用力甩开。 时觅面色很冷,看得出来人在生气。 傅凛鹤面色也有些沉,再次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放开!”时觅冷声斥,用力想挣开,但挣不动。 “我要带瞳瞳和他一起吃饭,你就这么生气?”傅凛鹤手掌一下收紧,将她提拎到面前。 “你是诚心去吃饭吗?”时觅也仰头怒看向他,“你无非是想利用我和瞳瞳在他面前宣告主权,但谁给你的权利,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擅自替你做决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傅凛鹤黑眸也沉沉地看向她,“但你呢,你就这么害怕你和我和瞳瞳一家三口出现在他面前,就这么害怕他心里不适,这么照顾他的情绪?” “是。” 时觅斩钉截铁的一声“是”一下激起了傅凛鹤骨血里流窜的戾气,他黑眸一沉,握着她手腕的手掌也倏然一紧。 时觅疼得一下蹙紧了眉心。 傅凛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双黑眸死死地、冷冷地盯着她。 “你再说一次!”连齿缝挤出的字都一字一句像淬了冰。 时觅有那么一瞬萌生了退缩情绪。 她并不想激怒傅凛鹤,但他刚才故意宣告主权的方式让她有些抵触。 他连爱她都不肯爱,连哄她也不肯哄,却要不断利用她是他孩子母亲的身份,强行把她留在身边,并以她所有人的身份切断她和异性的联系。 她不在乎和异性有没有联系,她本身也没有恋爱再婚的计划,但是她讨厌他的这种理所当然。 “说话!” 看她控诉看着他不语,傅凛鹤嗓音重了两分,满脑子都是她斩钉截铁维护伍天成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这样坚定地选择过他,现在却可以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这样去选择维护他。 时觅也被他逼得有些口不择言:“我就是不想和你作为一家三口出现在他面前,我就是不想让他误会,不想让他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唔……” 她的唇突然被傅凛鹤狠狠吻住。 时觅用力推他,不断后仰,想避开他压过来的吻,但越后仰,他便吻得越深,让她退无可退。 两个人在这样的纠缠中,她整个身体都被推着抵上硬冷的墙壁。 傅凛鹤箍搂住她的胳膊硬实得像铜墙铁壁,把她整个圈在他胸膛和墙壁围拢而起的小空间里,压着她的唇跟疯了一样,强硬又粗暴地吻她,不给她任何退闪的空间。 时觅死命挣扎反抗,挣扎中不小心咬到傅凛鹤的舌头,所有的狂暴戛然而止。 时觅惊恐看着他嘴角缓缓流出的那抹红。 “我……你……”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般,道歉和担心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只能无措看着他。 傅凛鹤微微张嘴,被咬伤的舌尖缓缓把嘴角的血迹舔掉,黑眸慢慢看入时觅的眼睛。 他眼中的戾气和狂暴已经消散,很冷静。 “时觅。”异常冷静的黑眸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你别妄想再找其他男人,你是我的。” 时觅一怔,慌乱无措的眼眸看向他。 “我不管你心里想着谁,你最好忘掉。” 依然是一字一句的平静嗓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不会让任何男人染指我的女人。” “我这次过来,就没有再放手的打算。”傅凛鹤黑眸从她眼睛慢慢移向她染了他血的嘴唇,又慢慢移向她眼睛,“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你都没得选择,这是你欠我的。” 视线再次在她唇上那丝有些触目的血红上停了停,傅凛鹤抬起手,屈起长指在她唇上轻轻抹了抹,抹掉了那抹红色。 时觅只是喉头哽咽得厉害,对于咬伤他的内疚和抱歉,对他伤口的担心,以及被他这番话冲撞的情绪剧烈在心口翻滚,压得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傅凛鹤也不要她的答案。 他只是通知她,别试图逃离他。 他从来就不想对时觅用硬的,可是不来硬的,她永远永远在逃离。 “我没有欠你什么……” 时觅终于能开口,沙哑哽咽的轻软嗓音莫名就带了一丝委屈。 “你有!”傅凛鹤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你说过要陪我长大,但你食言了。你说要去同个大学,但高考一结束,你就没影了。结婚的时候说好是一辈子,可是才两年,你就跑了。你让我成为父亲,却让我一次次地错过女儿的成长。无论是沈妤的你,还是时觅的你,你从来没有对我兑现过一句你的诺言。” 再一次从傅凛鹤口中听到“沈妤”两个字,时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接受自己是沈妤的事实,她第一次没有因为这个名字产生任何的不适感,反而是莫名的心酸难过。 这种感觉,就好像把另一个自己看丢了,却又找不回。 第1660章 “既然这么在意,你为什么没有珍惜过?”时觅看着他,轻声问道。 傅凛鹤微怔,看向她。 时觅也仰头看着他,声音很轻: “高三的时候,你曾经对我那么好,你带我慢慢适应这个集体,会给我补习我落下的功课,会等我一起回家,会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陪我过生日,然后送我回家。可是这些好,你说收走就收走了。你突然就开始冷淡,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我也不敢自作多情去问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冷淡了,我只能说服自己去相信,是高考临近,大家学习压力都大,不能分心在其他事情上,所以我理解你。但我还是会失落,心里还是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对我亲近也好,不亲近也好,都是你的自由,我不能有落差,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这种落差和难过,我只能远离。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惦记着你曾经带给我的温暖,惦记着你的好,尤其我听说你对我冷淡的那一阵你家里出了事,我还为此自责内疚,内疚自己没有多陪伴你,也遗憾这么错过了你。这样的心理下,所以我允许了我们同学聚会上的一夜情,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是对我有感情和遗憾的。可是两年婚姻生活,我们只有相敬如宾。你是很好,可是这种好不是我要的。我想要的是一个有温度的家,你给不了,我只能选择结束。你说这些都是我欠你,你又何尝没有欠我?” “我可以弥补。”傅凛鹤开口,“我们未来还很长……” “可是我对你没信心了。”时觅打断了他,“傅凛鹤,一直以来,你对我都可以收放自如,可是我不行。我看不到我们继续在一起的未来和过去会有什么不同,如果我努力学习、工作只是为了重新回到和你的婚姻牢笼,那我这几年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人生可以有很多种可能,但你已经不是那种可能了。” 傅凛鹤原本放松的手掌又一下失控掐住了她胳膊。 瞳瞳刚好跟随高姐从别墅里出来,她眼尖,一眼看到墙边的时觅和傅凛鹤,疑惑叫了声:“爸爸,妈妈?” 傅凛鹤放开了时觅,抬手以指背轻擦了擦嘴角的血。 时觅也转头看向瞳瞳。 瞳瞳已经收拾打扮好,正睁着圆大的眼睛困惑看着她和傅凛鹤。 “妈妈,你和爸爸怎么在这儿啊?”她问,“我们不去吃饭了吗?” “我们在家吃就好。”时觅走向她,“妈妈一会儿还要工作,我们就在家吃好不好?” “好。”瞳瞳对在外面吃没那么大的渴求,点头应道,困惑的眼神又看向傅凛鹤。 尽管傅凛鹤已经敛起周身的戾气,但瞳瞳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忐忑地开口道:“爸爸怎么了?” “爸爸没事。”傅凛鹤应,嗓音已经温柔了下来,人也在她面前蹲下,将她搂抱起。 “你和妈妈在这里做什么啊?”瞳瞳问,“我看到你抱妈妈了。” 时觅平静转开视线。 傅凛鹤轻抚着她的发:“爸爸和妈妈在谈事情。” “哦。”瞳瞳还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人是开心的,“我好久没看到爸爸抱妈妈了呢。” 傅凛鹤勉强对她笑笑,转开了话题:“我们先回去吃饭。” 家里已经准备好早餐。 用餐的时候,林羡琳和柯湛良明显感觉到了傅凛鹤和时觅的不对劲。 两人虽然一起在带孩子,但没什么交流。 傅凛鹤吃东西的时候动作和以往也有些不一样,好几次突然就蹙了眉,似乎烫到了什么伤口。 对于咬伤傅凛鹤舌头一事,时觅心里是内疚且抱歉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直说,也就忍了下来。 饭后回到房间她才给傅凛鹤发了条信息:“你去医院看看舌头吧。” 当时只是挣扎过程的一个本能反应,也不知道咬得重不重。 傅凛鹤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不用了。” 也不说重不重。 时觅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狠心放下手机,把心思拉回工作上,但多少有些受这件事影响,满脑子都是傅凛鹤把她抵靠在墙角,一字一句告诉她别妄想逃离的画面,工作效率也因此大打折扣。 一直到下午近吃饭的点,时觅才把方案彻底修改好,并发给了伍天成。 时觅没有立即出去,主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凛鹤。 瞳瞳已经跟高姐出去玩,林羡琳去上班,柯湛良也去处理工作,别墅里很静。 时觅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去,没想着一打开房门就看到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傅凛鹤。 他背对着她,站在栏杆处,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搭在栏杆上,背影高大挺拔,嗓音冷静,人看着已恢复平日里冷静克制的沉稳模样。 时觅原本想退回去,傅凛鹤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突然回头看她。 时觅不得不停下脚步,客气冲他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傅凛鹤挂了电话,看向她:“忙完了?” “还在等对方回复。”时觅说。 即便不提名字,傅凛鹤心里还是会刺一下。 和伍天成带来的威胁相比,他更在意的是时觅对伍天成的包容。 傅凛鹤不想再去提及这个话题,转开了话题:“听唐少宇说,明天的建筑设计行业峰会你也会去?” 时觅轻轻点头:“他让我代他去一趟。” 傅凛鹤点点头,没再追问。 瞳瞳已经回来,在楼下大门口仰头看到站在二楼走廊的时觅,就兴奋冲她招手,人也朝楼梯冲了过来,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时觅过去抱住她,询问她这一天的生活。 傅凛鹤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打扰,也没什么话题,也没给他太多和时觅闲聊的时间,时觅手机在这时响了。 时觅抱着瞳瞳进去拿手机,电话是伍天成打来的。 看到“伍天成”三个字傅凛鹤就忍不住皱眉,但忍了下来。 第1661章 伍天成电话过来是沟通修改方案的。 时觅房门没关,人接起电话就先放下了瞳瞳,另一只手拿过纸和笔,手机夹在耳边,空出一只手照看瞳瞳。 傅凛鹤轻吐了口气,压下伍天成找时觅的不适,进屋抱过瞳瞳,没让瞳瞳打扰她。 时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傅凛鹤抱着瞳瞳并没有走远,还是在房间里,但也没机会和时觅交流。 时觅这个电话打了很久。 也不知道伍天成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傅凛鹤看到时觅沟通起来眉眼是惊喜和高兴的,人早已在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手中的笔飞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很认真。 傅凛鹤不知道时觅的这份惊喜和狂热是因为对工作本身的热爱,还是因为伍天成。 无端的揣测让他自觉像个疯子。 傅凛鹤并不喜欢这样反复无常的自己。 他没有在时觅的房间久待,也久待不了,兀自玩了会儿的瞳瞳便无聊拉着傅凛鹤要出去玩沙子。 她下午没睡觉,体力坚持不到晚餐,玩着沙子都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差点没一头栽沙池里。 傅凛鹤带她换洗了衣服送她去高姐房间休息。 人从高姐房间出来时,傅凛鹤往时觅房间看了眼,她还在打电话,人已平静了些,但还是认真。 傅凛鹤从不反对时觅工作,甚至是支持她工作的。 惟独伍天成这个项目,因为他之前对时觅的羞辱,傅凛鹤是不赞成时觅再继续接这个项目的。 但傅凛鹤没想到时觅不仅能一笑泯恩仇,对伍天成以前的种种完全释怀,还这么投入,这样的对比显得他像个笑话。 傅凛鹤很难在这样惨烈的对比中找到平衡。 即便从昨晚到早上,他在那样失控的情绪下对时觅威逼成那样,时觅依然不为所动。 他甚至不能拿她失忆期间答应他求婚的事作为威胁。 那个期间的时觅就像是他骗来的一样,她不想提,他也不敢提。 在因为她的反复无常狂怒了几天后,冷静下来的傅凛鹤不得不去面对失忆期间的美好是他骗来的事实。 他甚至不敢以此作为要挟她的手段,他不想让她赤 果果地当面戳穿他的卑劣。 那个时期的时觅从来就不是完整的时觅,所以期间的他恐惧、不安,既盼着她想起一切,又怕她想起一切,只可惜,命运终究没有站在他这边。 熟悉的痛感再次侵袭上心脏时,傅凛鹤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脸。 他没有再在林羡琳这边别墅待着,一个人回了酒店,试图让工作暂时麻痹被时觅刺痛的神经。 时觅这个电话也打了几个小时,打完电话又趁着思路还在马不停蹄地修改方案,等一切忙完时已是深夜。 时觅出去吃饭时才发现傅凛鹤已经离开。 “爸爸说要忙工作,就先走了。” 坐在餐桌一头的瞳瞳不大开心,蔫蔫地和时觅报备傅凛鹤的行踪。 她也是睡醒才知道爸爸走了的。 人一醒来就要找爸爸,但傅凛鹤对瞳瞳的作息了如指掌,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在她准备起床找他时,他给高姐微信打了个视频电话,和瞳瞳交代了下行踪。 小丫头年纪小,对这种离别的感知还没有那么强,只要不是当面离开的她就还好,只当爸爸是去上班,因此起床找不到爸爸的那点担心很快就被视频那头的傅凛鹤安抚好,看时觅也忙完工作,便认真地和时觅汇报了起来。 时觅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那种高三那年面对他,他突然热情又突然冷淡的感觉有点点回来。 傅凛鹤确实就像她早上说的那样,对于她,他一向可以收放自如。 会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离开。 “妈妈,你怎么了?” 看时觅对着一桌菜有些失神,瞳瞳忍不住困惑问道。 时觅对她微微笑笑:“妈妈在想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要项目处理完好专心带瞳瞳,或是高中时的那点小情绪又被勾了起来,时觅一下子对吃饭就没了什么胃口。 她凑合着吃了点便放下了筷子,而后带瞳瞳去洗漱,又带她睡觉,自己也去做了个简单的洗漱,等忙完一切回到床上时,已经过了零点。 伍天成那边给她回了邮件,新修改的设计方案他很满意,拍板定了稿。 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时觅却没什么心情,也没有放松的感觉,只觉得疲惫。 时觅在这样的疲惫中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踏实,不停在做梦,梦里她回到了高考最后那天。 最后一门考的是英语,她英语基础向来好,没到交卷时间她就交了卷,第一个走出考场。 她和傅凛鹤不在同一个考场,但在隔壁。 傅凛鹤的座位在窗前。 和大多数时期的高考一样,那天也下着雨。 从考场出来时时觅还是忍不住朝傅凛鹤方向看了眼,心里默默和他道别。 第1662章 时觅是在转身的空落中醒过来的,四下一片黑暗,她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好一会儿才从瞳瞳均匀的呼吸声中缓过来,但人已没困意。 很多许久没有再去回想过的过去都因为这个梦变得明晰起来,那些青春年少时曾经依赖过又被抛下的过往连同那段婚姻里欣喜与失落的交织在夜色下被放大到了极致。 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也被夜色一点点放大,最终变成心口为绵绵密密的痛。 时觅拿过手机,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删掉傅凛鹤的,就像当初离婚一样,删除彼此的联系方式是最快走出他影响的方式。 但是因为瞳瞳的存在,这些在当初做来干脆果决的事如今都变成了处处掣肘。 时觅最终不得不退出微信,改打开订票软件,给自己和瞳瞳订了张机票。 旅居的事本来也是计划完成筑界精英的项目就走,刚好今晚伍天成那边也定了稿,设计稿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确实也是可以放松的时候了。 高姐这两天也在为回家做准备了,但因为她工作忙碌,暂时顾不上瞳瞳,高姐也被迫绑在了这里,哪也去不了。 时觅对此是深感抱歉的。 她给高姐发了一笔转账,很大一笔钱,作为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她和瞳瞳尽心照顾的酬谢。 没想到高姐竟也没睡。 时觅的钱刚发过去,高姐信息就回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我设计案的事定稿了,本来想着明天再和你说,但明天还要去参个会,估计没时间,所以趁着现在有空和你说一声。”时觅给她回了信息过去,“我这边忙完了,我知道你这几天着急回家,所以你看着时间安排行程,不用顾虑我和瞳瞳。这笔钱是你这几年对我和瞳瞳的照顾的感谢,我也没什么能帮得到你的。” “这太多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真的不需要这些,你平时给我发的工资和奖金已经够多了……” 高姐是直接打微信电话过来拒绝的,也不好意思领时觅的钱,但也不能不领,时觅直接把钱打她工资卡里的,这笔钱大到她的工资卡限额转不回去。 “应该的,您别和我客气。”时觅轻声道,“以后我还想您能回来,等忙完了,孩子也没那么需要你的时候,你能不能再回来?” 高姐被时觅的话勾得有些哽:“嗯,等忙完了我就回来。” 时觅也忍不住笑笑,鼻子有些酸:“谢谢你,高姐。” 挂了电话,夜色深重,人并未完全从这种离别的伤感情绪中走出来,尤其微信返回到主界面,又不期然地看到傅凛鹤的微信的时候。 ------------------- 傅凛鹤也没睡。 尽管用工作麻痹了半宿,但人一放下工作,夜深人静下,扑面而来的过去便如潮水般涌入大脑。 许是时觅早上提到的高三,傅凛鹤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高考最后那天,他不经意转头时,看到的操场外时觅离去的背影。 第1663章 傅凛鹤并不知道那时的时觅是无意转头,还是特意看的他。 他抬头时看到她转头看他的眼神,但只一瞬,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的一瞬,她便平静转回了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或许是有预感,他当时就一下推椅起身,去交了试卷,人也匆匆追了出去。 但在校门口已经看不到人。 失落、担心、恐慌有那么一瞬全涌上了心口,但又很快被理智强行压下。 她只是回家了而已,考完试回家很正常。 傅凛鹤从没想过,那一眼会是她和他青春的结束。 第二天的回校估分和填报志愿指导她没有回去。 办理毕业手续她没有回去。 毕业聚会她没有回去。 填报志愿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去。 那一眼成了她和他青春的告别。 傅凛鹤已经不太记得那些天的心情。 那段日子虽是高考,但也是他生活里的兵荒马乱。 他爷爷第一次突发中风,他身体健康亮起的警报让培养他接手公司成了他生活的重中之重。 为了让他尽快上手,还没高考,他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高考后第二天就被像安排机器人一样带入到繁重而安排精密的课程学习中,他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机会接触电话和手机。 回校是他唯一的期盼。 他以为会再见到时觅,至少可以体面地告个别,可是在一次次的期待中,等待他的只有班主任机械一样的重复“时觅家里有事,今天就不过来了。”,对于她没有出现的失望在班主任一次次的通知中慢慢变成了对她不告而别的怨恨。 被迫接受的课程的忙碌和对时觅不告而别的怨恨,最终让他也选择了尘封这段记忆,并将自己完全从这段年少的暧昧中抽离了出来,全身心地投入到爷爷给他安排的公司接班人的课程学习和考验中。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了大学毕业,只是把他从一个学习者慢慢变成了一个掌权者而已。 精准、高效、冷血、没有情趣,甚至连普通人的嬉笑怒骂都没有。 那四年的他活得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在偶尔的极度疲惫和午夜梦回时,他也会想起那个沉静乖巧的女孩,想起她安静仰头看他的样子,想起她微笑的样子,但最终都会被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给打醒,而后又冷硬地把和她有关的一切重新埋入记忆深处。 如今重新想起这些,傅凛鹤也很难不去怨她当年的不告而别。 她其实有开玩笑地问过他,他大学想报考哪个大学。 他有和她提过他的大学志愿,也问过她的志愿,她那时说的是还不知道,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不和你一个学校好了。” 傅凛鹤以为时觅会选择和他一个大学,他们的成绩相差无几,要去同个大学并不会成为问题。 他们两个的高考成绩并列出现在学校高考喜报的第一栏。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报Q大,那里有她最喜欢的建筑设计。 但时觅最终选了另一所大学。 第1664章 傅凛鹤没有刻意去打探时觅报了什么大学什么专业,但开学的时候,在经过建筑学院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任由黑眸穿过络绎不绝报到的新生,搜寻时觅的身影。 傅凛鹤至今清楚记得找不到她身影那一瞬的失落,他甚至没忍住去找负责新生签到的同学要了签到表,想看看有没有时觅的名字,人也在没找到她名字的一瞬死了心,对她不告而别和说话不算话的怒意也被推高到了极点。 明明问班主任一声就会知道她去了哪个大学,但他却硬生生压下了这份打探的欲望,把所有心思都拉回到了大学课程和接手公司上来,不去想,也不去关注。 一直到大三的时候,傅凛鹤才偶然从班主任口中得知时觅去的是隔壁大学,学校和他就读的大学不相上下,但建筑设计专业要弱一些。 班主任给的理由是她的成绩有点卡线,她担心上不去Q大建筑设计系,被调剂到了不喜欢的专业,所以选择了稳妥一点的隔壁大学。 得知时觅就在隔壁大学的那个晚上,傅凛鹤去了时觅的大学,去了她们系。 但没有偶像剧一样的偶遇情节发生,他没有遇见过时觅,在后来偶尔几次的以工作的理由路过他们校园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时觅。 他也没有特意去打探有没有这个人。 那时经过三年的时间沉淀和爷爷的锤炼打磨,他的生活已经死寂到只剩下学习和工作,时觅只是这种死寂生活中偶尔泛起的一点涟漪。 夜深人静时他会想起她,会去想她或许已经有了男朋友,会有淡淡的怀念,还伴着因为她有男朋友这一猜测而起的淡淡遗憾。 但这些情绪都最终被理智压下,一直到毕业聚会那天,又被班长那句“今晚的同学聚会时觅也会来,没想到她这么多年竟也一直没交男朋友”给彻底释放了出来,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只贪婪凶猛的兽,在重新看到时觅的那一瞬,反噬掉了所有的理智,在他送她回到家的那一瞬,这些被压抑许久的情绪都变成了情难自禁,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傅凛鹤从没这么清醒理智地去分析他和时觅的种种。 在他常年被锤炼得极端理性的大脑里,情感从来就不是他会思考的问题,什么爱不爱的也从不在他的思考范围。 他受时觅吸引,但那时的他更倾向于是合适,时觅温软的性子适合他,而不是因为喜欢和爱。 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在青春年少时是曾有认真考虑过喜欢这个问题的。 傅凛鹤想起他后来对时觅的疏远,其实也是缘于发现自己受时觅吸引、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时觅。 但那时对于找到沈妤的执念让这份喜欢变成了洪水猛兽,似乎喜欢上时觅就是那个总是乖巧陪伴着自己的小女孩的背叛,尽管那个年纪并不会产生爱情,但小沈妤在他最黑暗无助时的陪伴太过于美好,在她失踪不见的那十多年里,对于她处境不好的担心让他在对另一个女孩好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产生对不住她的罪恶感。 第1665章 “既然那么在意,你为什么没有珍惜过?” 早上她看着他,平静反问的样子在脑海中浮现。 “傅凛鹤,一直以来,你对我都可以收放自如,可是我不行。” 她说这句话时人也是平静的,没有控诉,也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指出问题。 其实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没有任何的控诉。 她喜欢他,所以她愿意冒险和他进入这段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试试。 可是婚姻里掺杂的她家人与他家人,让本就没有激情的婚姻掺入太多的鸡零狗碎。 他也没有给予她太多的关注和热情,连普通夫妻该有的交流和相处都很少。 她对他和婚姻失了望,最终只能选择抽身离开。 她从来没有将婚姻的失败归结于他,并因此对他心生怨恨。 她只是自己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而已,从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其实在这段感情的处理上,时觅一直都比他清醒、冷静。 他只是看似冷静,但情绪一直在被她的所有决定牵着走。 他每一次看似干脆利落的放下里,都是对她放开他一事的无法接受。 这种无法接受导致了他反复的出尔反尔和反复横跳,也让他的情绪凌驾于理智上,没办法去冷静思考她不要他的原因。 他想起那天吃饭的时候,她问他,“傅凛鹤,你能哄一下我吗?”时的样子,虽然嘴角带笑,但眼睛里是含泪的,尤其在她说起她生日那个晚上时,她眼神里的怀念。 傅凛鹤沉默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 微信里并没有时觅新发的信息。 她也不会发。 傅凛鹤盯着时觅的微信看了许久,给她发了一条文字信息:“睡了吗?” 时觅没睡。 他的信息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那条信息,人盯着那三个字出神得厉害,刚安排好的行程还是会因为他的信息有情绪上的起伏。 时觅狠心不去回复。 傅凛鹤并不知道时觅睡没睡,会问她,也不是为了要她的回复。 他的长指轻轻按在“按住说话”按键上,静默了会儿,才徐声开口对她道: “时觅,你今天告诉我说,对于你,我向来可以收放自如。我们从高三认识,到大学四年,婚姻两年,离婚三年,除去你曾是沈妤的那几年,今年刚好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如果我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对你收放自如,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反复复纠缠了十年。” “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和谁结婚都不重要。我在负气且极度不理智的情况下告诉你''是'',但婚姻又怎么可能是和谁过都一样。” “我身边从来就不缺追求者,门当户对的,活泼热情的,对公司发展有助益的,体贴懂事的,什么样的都有,如果只是为了随便找一个人结婚,我又怎么会找你?爷爷的遗愿只是想看到我成家,而不是看到我和谁成家,而且爷爷从生病到去世断断续续拖了五年,五年时间足够我找个人结婚生子,满足他的心愿。如果真能这么随便,我又怎么会拖到他弥留之际才带你回去见他?” “高考英语考试那天,你比我先交卷,我看到了你离去的背影,我也赶紧交了卷,追了出去,可惜还是比你慢了一步。我没有再看到你,我以为那就是和过去无数个放学的傍晚一样,没想到却成了你的不告而别。” 第1666章 “其实那天我已隐约有预感,所以才着急忙慌地交卷追了出去,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我尝试着去找你,可是找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却始终看不到你,我只能告诉自己说,你只是回家了,没关系,明天要回学校估分,你会回来。可是第二天你并没有出现,后来的第三天,第四天,从办理毕业手续到毕业聚会,连填报高考志愿你都没再出现,我气你的不告而别,也就干脆忍住不去打探你的情况。” “你曾经告诉我说想和我报考同个大学,我故意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哪个大学,我知道你肯定也知道,可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失约。可是明知你已经失约,新生报到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学校建筑学院的新生报到处,想试试看,有没有遇见你的可能,可惜我翻遍了所有新生名册,始终没有看到你的名字。那一刻,我对你的怨气到了极点。 “我逼着自己不去关注你的任何信息,退出了班里所有的同学群,也退出了所有人的朋友圈,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你,我也确实以为我做到了,可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你,会去怀念,会遗憾,会忍不住想,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交了男朋友? “一直到大四无意从班主任那得知你在隔壁大学,即便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我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你们学校,尽管没能如愿遇见你,后来又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去了几次,可是很遗憾,我始终没能在你们学校遇见过你。那时我想,这或许就是没缘分吧。那几年的我已经被学业和接掌公司的压力磨得失去了最后那丝感性,我不断告诉自己,没有缘分就没必要强求。我们之间也注定不会成为同路人,你有大好的青春和人生,而我只有肩上沉甸甸的公司和责任,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给得了任何人幸福。 “可是即便在这样的理智下,大学毕业后的同学聚会,我从班长那得知你没有男朋友,而且会去参加这场同学聚会,即便那时的我身在国外出差,我还是忍不住提前结束行程,匆匆赶了回来。我那时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就是心脏鼓噪得厉害,想把大四那年数次去你们学校都没能如愿的事再做一次,我想试试看,有没有可能遇到你。我至今很庆幸,那天晚上我回来了。 “我们四年多没见,也四年多没联系,彼此之间似乎已经陌生,又似乎时间没有远离过。从推开门看到你坐在人群中的那一眼,我心里一直鼓噪跳动得厉害,许久没有过的鲜活情绪重新在心口跳跃,压也压不住,以至于在送你到家时,这些被压抑多年的情绪一下宣泄而出,变成了对你的情难自禁。 “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能控制住自己,我们会不会像别的情侣一样,慢慢认识,慢慢靠近,然后慢慢恋爱,最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期,领证,结婚?” 第1667章 “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不是我那天晚上过于失控,我们会不会像别的情侣一样,慢慢认识,慢慢靠近,然后慢慢恋爱,最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期,领证,结婚?”“情感上我希望我们会,但理智告诉我,不会。那些年为了尽早接下辉辰集团的重担,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工作中,人已经被远超我生命负荷的工作磨得失去了所有激情,情感也淡漠得像个机器人,我连思考喜欢与否的自觉和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花时间去认识、靠近和恋爱?如果不是你,大概连婚姻都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很庆幸那天晚上我失控了,让我名正言顺地有了拥有你的机会。 “那天早上我原是要等你醒来,但一大早就被爷爷病危的电话给叫到了医院,我来不及等你醒来,只能匆匆给你留了个字条和电话微信,但你始终没有加我。那几天一边是爷爷不断被下病危通知的身体,一边是趁机对公司虎视眈眈的豺狼,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会忍不住不停拿起手机,生怕错过了你的电话和添加好友信息,可惜始终没能等来,我抽空去过你的小房子找你,但你不在,我以为你又搬走了,很后悔那天早上没有等你醒来再走。 “幸好那一次命运站在了我这边。去医院看爷爷的时候,我意外看到了坐在医院长椅的你,那时并没有想到你怀孕了,只是陷在遇见你的心跳加速中,一直到我走近你,我才看到了你慌乱想藏起来的孕检报告。你不想让我发现孩子的存在,我却很庆幸那天我亲自跑了一趟药房,遇见了你。在那之前,做父亲和结婚从来没有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出现过,可是看到那份孕检报告的一瞬,和你结婚却成了我最迫切且渴盼的事。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想到未来的人生有了你在身边。 “我给了你结婚的选择,在等待你答案的短暂时间里,我却在想万一你不同意,我要怎么让你同意。你不知道,在听到你说你同意结婚的那一瞬,我心里是松了多大一口气,又是怎样的欣喜和快乐。明明是闪婚,从冒出结婚的念头到决定结婚不到半个小时,我却没有任何彷徨犹豫的想法,只有满心欢喜。可惜那时的我没有意识到这就是爱情,其实我对于你的喜欢早已从高三你跟着班主任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的那一眼便在心里扎了根,又在后来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像颗种子一样慢慢发芽、长大,又在对你不告而别的怨恨中被催生得在心底越扎越深,变成了心里挥之不去的执念。 “可惜这份执念被我曲解成了只是合适。我喜欢你的温软平和,喜欢的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喜欢你待在身边时心里的平静和幸福,但这些都被我曲解成了是因为你性子好,你适合我,而不是因为喜欢你,是喜欢你的情绪催生出的幸福平和。 第1668章 “时觅,和你结婚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两年。” 傅凛鹤嗓音因为这句话有微微的停顿。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段接一段或长或短的绿色语音信息,长长的,一段接一段。 他从来没有给时觅发过这么多的信息。 他也不知道时觅有没有在听,或者会不会听,夜色下因为回忆而翻涌起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他独角戏般的自说自话而沉寂下去,反而激起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怀念。 他的指尖还压在手机屏幕上,就停在和时觅的微信聊天页面上,单手持着手机,眼睑微敛,黑眸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再开口。 脑海中全是婚姻那两年和时觅在一起时的样子。 “以前……”傅凛鹤哑声开了口,看了眼手机屏幕,终是慢慢压下语音说话键,徐徐对她道,“以前我总觉得,我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不必着急。那时我们的孩子没能保住,你的身体也损伤严重,我总想着不如先让你好好养身体,等个两三年后,你的身体完全调理好了我们再考虑生孩子的事。在还没有孩子的这几年时间里,我多努力一点,尽快让公司发展平稳下来,这样等以后有了孩子,我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你一起带孩子,却因此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没有及时和你沟通我的想法,没能及时察觉你的情绪,也没有及时发现你夹在两个家庭中间的为难和痛苦,更没想到我爸偶然提起的沈妤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和误解。但是时觅, 不管你是沈妤,还是不是,除了高三你转学那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恍惚看到了沈妤外,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沈妤,更遑论是她的替身。那时我们是同学,是同龄,但现实中沈妤比我小三岁,所以即便第一眼我觉得你是沈妤,理智也逼我把你和沈妤强行剥离开来。 “但这个剥离的过程并不是说一眼就能完成的。你们是一个人,从小到大,你一点没变,导致你和她之间有太多的相似点。很多时候,看着你,我会不自觉地恍惚,又不得不逼自己清醒,但这个过程很短暂,在我和你熟悉起来以后,慢慢地眼中也只剩下你的一颦一笑,反而是关于小沈妤的记忆慢慢被你取代,这也是我后来突然对你冷下来的原因。 “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了你,并且已经慢慢把小沈妤淡忘的时候,我恐慌过,也混乱过。这无关爱情,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可能产生爱情,只是小时候的你太过美好,在我失去母亲最难过无助的时候,爷爷执着于逼我成长,我爸忙于发展新的恋情,只有小时候的你会安安静静地陪着我,会努力逗我开心,也会陪我一起哭,那时的你美好到让我觉得遗忘都是罪恶,尤其那么多年一直没能找到你,对于你处境的担忧加重了淡忘带来的负罪感,加上那一阵爷爷突发中风,我接管公司的事一下就被提上了日程,我未来的生活势必陷入这种无休止的忙碌和争权夺势的尔虞我诈中。种种因素下,在那个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感情问题的年纪,我选择了生硬的切割,我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却不知道这是对你的伤害。 “包括后来在苏黎世执意要证明你是沈妤一事,并不是因为我要把你当她的替身,而是因为沈妤是横亘在你心里的一根刺,不拔除我们永远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我以为只要能证明你们是同一个人,你心里的这根刺自然会消融。当然,我也不能否认,当你提起沈妤时,那种你们是同一个人的怀疑重新浮了上来,我没办法去忽略这种可能性,更没办法去接受沈妤另有其人的可能性。这无关替不替身的问题,就是强烈的直觉,你们是一个人,任何一个不是你的沈妤的出现,都是对你的亵渎,只是没想到DNA检查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傅凛鹤声音停了停,人还是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夜已经很深,没有重点地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傅凛鹤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么,时觅又会不会愿意再听下去。 “时觅。”他还是给她又发了一条信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眉眼低垂着。 夜已经很深,远处的高楼霓虹都已经渐渐熄了灯,整个城市已经陷入沉睡。 傅凛鹤站起身,倚靠着办公桌而站,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单手插着兜,看着窗外陷入沉睡的城市,握着手机的手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手机,按下说话建,轻声对时觅道: “时觅,你总是说,对我和未来没有信心,即便在一起也不过是对以前的重复。可是在你失忆的这几个月里,我们明明也可以像普通情侣那样,正常地恋爱,开心地生活,我们之间已经找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我们也可以很幸福,这种幸福不会因为你恢复记忆就会中断。” 第1669章 “你出事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剧跳,瞳瞳也变得烦躁不安,一直哭着要找你。我带着她连夜赶往工地,一路上我手抖得几乎握不稳方向盘。我从不信神佛,可那个晚上,我只能求神佛。我不断在心里祈祷我还来得及,所有的恐慌只是因为我太焦虑了,你不会出事。可惜最终我还是晚了一步,就差那一步,我眼睁睁看着你从我眼前掉入江中,巨大的落水声像重锤一样,重重砸在我心头上,我什么也来不及想,跟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想把你带回来。 “可是雨夜河流湍急,你明明才刚掉下去,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不管我怎么找,你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只有刚浇筑好的桥墩冷冰冰地立在那儿,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住了我,我拼了命地砸桥墩,砸得双手鲜血淋淋,可是它没有被撼动半分,我光想象你掉进了冰冷的水泥里,心脏就疼得没办法呼吸,在里面的你得多绝望,多痛苦。 “我恨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我爸参与了这个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块儿过去,恨自己为什么要和你冷战,为什么不能放下我的骄傲,好好对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我爱你,并认真告诉你,时觅,我爱你……那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梦里梦外都是你,尤其在看到你那封没有发出去的信的时候。 “我梦到我们重新回到了同学聚会那个晚上,我们和那年一样,结婚,然后住到一起。我开始准时下班,会每天花时间陪伴你,和你一起做饭,一起回去拜访你的家人,一起面对我的家人。我会为你撑腰,会对你说''我爱你’,我们就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会笑闹相拥,可是睁开眼的一瞬,你还是慢慢消失不见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找不到你。 “所有人都劝我振作,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又怎么可能还振作得起来?我明知道上官临临就是凶手,但没有证据,我只能暂时地放过她。但又怎么能甘心让她好过。你是怎么受的苦,我就怎么让她一点点还回来,可惜瞳瞳还需要我,我还不能进去,所以你身体上受的那些苦,我没办法让她一一体验一遍,只能把她困在西城。 “我这辈子只打从心里感激过一个人,那就是薄宴识。如果没有他,我这辈子都没可能再见到你。 “时觅,在你失去过去记忆的这几个月里,我既盼着你想起过去,又害怕你想起一切。我知道,你失忆的这几个月我卑鄙地骗了你,我们之间没有我给你描绘的那般幸福,可是你说过,你不介意过去的事了,不管以后你有没有想起过去,想起多少,你都不会再无缘无故地离开。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和瞳瞳,一起陪瞳瞳长大,一起变老。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再离开。你甚至答应了结婚,可是,你为什么又食言了?” 傅凛鹤最后一句慢慢低了下去,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第1670章 傅凛鹤没有再看手机,只是低垂着头,轻轻地喘着。 明明只是简单的闲聊,但却像走过了他和时觅的半生,只余下满心疲惫。 “时觅,我也很累。” 最后一次低低说完时,傅凛鹤按熄了手机,把手机扔一边,人也站起身,走向窗前。 窗户没关。 高层的夜风穿过窗楞,吹得他身上的西装衣袂翻飞,头发也被吹得凌乱。 傅凛鹤任由夜风吹着,站在窗前迟迟没动。 他几乎一夜没睡。 被扔在一旁的手机也一夜没动静。 天将亮时傅凛鹤才去小睡了一会儿,但睡得并不踏实,梦境纷杂凌乱,梦里梦外都是时觅转身离开的背影。 傅凛鹤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天已大亮。 手机还搁在桌上,还是昨晚扔的位置。 傅凛鹤盯着桌上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拿过手机,心境并没有任何的起伏。 昨晚那番话,只是想把这些年来没来得及对她说过的话都说给她听,这是他对时觅的亏欠,并不抱持别的目的,因此他并不期待时觅会有反馈或者其他。 可是当手机摁亮微信,他和时觅的微信聊天记录框并没有任何回复时,人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失落的情绪。 傅凛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将这份失落压了下去。 他按熄了手机,转身进洗手间洗漱。 冷水的刺激让他低落的情绪稍稍回升了些,人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儿女情长上,他给餐饮部打了个电话,让送早餐过来,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工作。 今天是建筑设计行业峰会时间。 主办方在十点钟给他打来了电话,确认他下午的到会时间,并安排了专车来接送。 傅凛鹤还是同意了出席下午的峰会。 主办方给他安排了一场专题讲座,傅凛鹤婉拒了主办方请他作为主讲人的请求,只是以嘉宾身份出席。 饶是如此,主办方还是给了他最大的排面,在峰会安排上给了他一个隆重的出场介绍。 因为请的都是业内大拿,下午的峰会是以酒会形式为主的自由交流。 傅凛鹤跟随主办方进场时,现场的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礼貌地交流着行业最近的热点,或是相互介绍。 毫无意外地,傅凛鹤进场时和落单的时觅打了个照面。 时觅并没有加入其他人的社交中,人刚从服务生手中餐盘端过一杯气泡水,刚转身就看到了众星拱月般走进来的傅凛鹤,动作微微一顿。 傅凛鹤脚步也微微停下,看向她。 今天的时觅只简单穿了件白色天丝衬衫搭配黑色半身长裙,衬衫偏泡泡袖的设计弱化了商务的凌厉风,多了几分柔和,整体偏新中式的设计元素将她身上的温婉知性气质凸显得恰到好处。 不是什么盛大晚宴,所以今天出席会议的宾客着装都商务中带着几分日常,不会穿什么晚礼服之类的出挑装扮。 时觅看他的眼神是客气的,和往常一样。 第1671章 “一个人来?”傅凛鹤先开了口。 “不是。”时觅轻声开了口,“和伍总一起过来的。” 伍天成也是受邀嘉宾。 主办方把参会嘉宾拉了微信群,伍天成看到她也在群里,他人还住在别墅区那边,今天一大早就开车等在了林羡琳家门口。 他并没有提前告知她他在门口等着,只是在她出门的时候才按了声喇叭,说他也来会场,可以顺路带她一程,顺便和她聊聊项目施工的问题。 时觅已经定了离开南城的票,但是按照项目合同,即便她人不在南城,她也得全程跟踪了解项目施工情况,并随时为施工过程出现的问题提供解决方案。 她原本也是要找伍天成聊一聊这个事,争取把后续的沟通改为线上沟通,因此也就上了伍天成的车,一起过来。 傅凛鹤心里还是因为这个答案刺了一下。 伍天成已经端了杯温开水走了过来,看到傅凛鹤,他客气打了声招呼,而后转身把温开水递给时觅。 “我找服务生要了杯温开水,先喝点温开水吧。”他说。 “谢谢。”时觅轻声道了声谢。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好,连带着早上的胃肠道都有了些反胃的不适反应。 她没想到伍天成看出了她的不适,转身去找服务生要温开水给她。 对于他的照顾,时觅心里是感激的。 “身体不舒服?”傅凛鹤看向她手中的温开水,问道。 时觅轻轻摇头:“没有,这两天睡太少了,可能肠道有一点点反应。” “那一会儿早点回去休息。”傅凛鹤说,转头看向主办方。 主办方负责人赶紧担心上前问道:“时小姐没事吧,我们这里有安排了休息室,您要不先去休息室休息会儿吧。” “没事,谢谢阮主席。”时觅客气道谢。 人看着精神也还好。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傅凛鹤说。 “不用了。”时觅拒绝道,“我真没事。” 伍天成也接过话道:“时小姐没什么事,傅总不用担心。”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胳膊突然就被从后面冲过来的凶猛力道给撞上。 “傅凛鹤,你怎么也在这儿?” 蓝星眠娇俏兴奋的嗓音伴着香气从身后而来。 傅凛鹤在蓝星眠抓住他胳膊前撤回了胳膊,冷淡瞥了她一眼。 跟着蓝星眠一起进来的蓝星瑶尴尬道歉道:“傅总,不好意思,星眠平时没大没小惯了,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边道歉着边将还妄图凑上去的蓝星眠给拽回身边。 时觅忍不住朝蓝星瑶看了眼,几乎在看到她脸的那一瞬,她一下就想起了柯湛良那天说的大家都在猜测傅凛鹤有喜欢的人了的事。 蓝星瑶很漂亮,气质很沉静的漂亮。 时觅并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地位,但站在傅凛鹤身后的主办方众人已经热情上前握手打招呼,显然也是和傅凛鹤一样,是大嘉宾。 蓝星瑶也温柔地一一回握。 只有被她拽住的蓝星眠懒得搭理其他人,注意力全在傅凛鹤身上,兴奋地问他:“你也是今天的受邀嘉宾啊,好巧。我和我姐也是。” 第1672章 那时的钟琪琪也是这样大胆直接地在公司食堂门口拦住傅凛鹤表达她的喜欢。 但傅凛鹤显然不喜欢这类型的女孩子。 钟琪琪没机会,现在的蓝星眠也没机会。 时觅明显看到傅凛鹤眉头皱起,神色已有不悦。 蓝星瑶面容有些尴尬,强行把蓝星眠拽回身后,歉然和傅凛鹤道歉,但眉眼间是对傅凛鹤的欣赏。 周围人也因为这边的热闹围了上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显然都是认识傅凛鹤和蓝星瑶的。 时觅被热情围拢上来的宾客分隔出傅凛鹤的圈子。 她站在人群外,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傅凛鹤和蓝星瑶,两人不知不觉间被人群挤站到了一起,游刃有余地应对周围人的恭维,平静不张扬,竟意外般配。 这种般配感在不知道谁一声“傅总和蓝总真是郎才女貌”的恭维种被推上顶峰。 蓝星瑶没有任何的尴尬别扭神色,依然只是客气微笑着,是为大场面而生的人,很适合傅凛鹤。 时觅没再待下去,转身就走。 伍天成跟着她一块往座位区走去。 傅凛鹤应付完挤到面前的宾客领导,抬头寻找时觅时,看到她和伍天成相携离开的背影,面容的神色也慢慢凝住,动也不动地看着边走边聊慢慢走远的两人。 熟悉的钝痛还是会在心脏慢慢蔓延。 但傅凛鹤这次没有再上前,只是近乎自虐地看着为渐渐走远的时觅。 该说的,在昨晚发给时觅的语音信息里已经说得很清楚。 她的没有回音,以及刚才的客气疏离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怎么了?” 注意到傅凛鹤慢慢凝住的神色,蓝星瑶担心问道。 但傅凛鹤并没有回她,只是木然看着前方。 蓝星瑶忍不住循着他的视线朝前方看了眼,看到时觅和伍天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了眼傅凛鹤。 她并不认识时觅。 建筑设计只是她们公司业务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板块,平时她甚至不会专程来飞过来参加这样的会议。 这次是主办方透露了傅凛鹤会出席,蓝星眠闹着要来,她才一块过来。 但即便是和时觅没有过交集,她也是有了解过傅凛鹤身边的情况的,她知道傅凛鹤有个前妻叫时觅,是个建筑设计师,算是行业新星。 她估计那就是时觅。 她其实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入得了傅凛鹤的眼的,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进入婚姻,并且据说曾经花了一个亿去找她。 这些是蓝星眠在她耳边唠叨的,网上已经找不到相关新闻信息。 蓝星瑶以前没关注过傅凛鹤,并不知道这些旧事,只当是蓝星眠道听途说。 她打听到的消息是傅凛鹤和前妻是奉子成婚,但孩子没保住,两年后两人就离了婚。 离婚后的前妻据说生了一个孩子,傅凛鹤认下了那个孩子,并在公司发了喜糖,似乎还有因此复婚的打算,前一阵辉辰集团团建的时候傅凛鹤还求了婚,这些都是真实可考。 但现在看,傅凛鹤和前妻之间似乎关系也不太好。 蓝星瑶心里有疑问,但和傅凛鹤到底不熟,也不好打探他的私事,看主办方已经催着往嘉宾席过去,傅凛鹤似乎没听到,便提醒了他一句:“傅总,我们先过去吧,会议要开始了。”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人已经往嘉宾席走去。 蓝星瑶也跟着一块过去。 主办方和众宾客也有说有笑地跟着一块进场,排场很大,已经陆续落座的宾客都忍不住好奇往这边看过来。 时觅找的是最角落的位置落座,众人好奇看向傅凛鹤和蓝星瑶方向时时觅还是忍不住朝两人看了眼,又默默将视线移开,没再关注。 伍天成也在她身边坐下,也看到了众人簇拥的傅凛鹤和蓝星瑶,朝两人看了眼,闲聊般开口道:“这个蓝星瑶是蓝域海运的培养的负责人,听说这两年内会全面接掌蓝域海运,别看人长得年纪轻轻,但商业手腕了得,才进公司两年就把公司那群元老收得服服服帖帖,属于趁乱入主的公司,和当年的傅凛鹤倒有几分相似。” 时觅微微笑笑:“那挺厉害的。” “是啊。”伍天成也笑道,“就因为这份魄力,好几个大家族都想找她联姻,但都被她婉拒了,说是不想把自己的婚姻也搭进事业里,至今依然单着。” 时觅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台上会议已准备开始,主持人上台特地介绍今天与会的嘉宾。 除了大领导,就是傅凛鹤和蓝星瑶。 两人名字并排在一起,座位也安排到了一起,就在台上。 介绍到伍天成的时候时觅才知道他也是今天的特邀嘉宾。 他起身致意的一瞬全场注意力全落在了他这边,连带着时觅也成了全场焦点。 傅凛鹤视线穿过人群,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伍天成。 主持人邀请伍天成到台上嘉宾席落座。 伍天成婉拒了主持人的安排,留在了台下时觅身侧。 第1673章 他这一坚持让全场宾客都忍不住好奇朝时觅多看了几眼。 可能因为本身也没别的心思,所以面对众人投过来的好奇眼神,时觅面容没什么波动。 这段小插曲也很快被主持人把节奏带走,全场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 会议在嘉宾介绍完成后,进入领导和嘉宾致辞环节,随后便是主讲嘉宾的授课环节。 现场的气氛是一直肃穆安静的。 傅凛鹤就坐在台上嘉宾席中,单手支颐,人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黑眸是看向时觅方向的。 时觅一抬头视线就不可避免地和他的撞上。 傅凛鹤不闪不避,黑眸也没什么波动,只是这么定定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所想。 这样的眼神让时觅如坐针毡。 好在会议很快中场休息。 现场肃穆的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 伍天成转头看时觅:“去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谢谢伍总。”时觅客气和他道了声谢,起身出去。 傅凛鹤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没有起身。 各路领导和业内大拿都纷纷过来握手打招呼,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傅凛鹤也起身和众人握了个手,但视线还是忍不住看向时觅离去的方向。 那边已经看不到时觅的背影。 傅凛鹤不由皱了皱眉。 “傅总难得来南城一趟,今晚有什么安排吗?”握手中的男人笑着开口道,“晚上要不一起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吧。” 傅凛鹤注意力稍稍被拉回。 “下次吧,晚上还有事。”傅凛鹤客气婉拒了他的邀约,一遍客气地和不停伸过来的手掌交握,一边心不在焉地任由视线穿过玻璃窗,看向连廊外,但并没有看到时觅的身影,反倒是看到了林晚初。 林晚初也看到了他,客气上前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傅总今天也过来,幸会。” “幸会。”傅凛鹤也客气回了个招呼,还记挂着她上次陪了时觅的事,对她道谢道,“上次的事麻烦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当面道谢。” “没事,应该的。”林晚初回道,还是忍不住四下看了眼,“我刚才好像有看到时小姐,一起过来的吗?” 傅凛鹤只是自嘲笑笑,没有搭话。 林晚初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也笑笑道:“女孩子还是要多哄哄。我和时小姐虽然接触不多,但看得出来,她不是什么计较的人。” “我知道。”傅凛鹤点头,“谢谢林小姐。” “傅总客气了。”林晚初说,想起上次和时觅接触的事,时觅询问她和傅凛鹤的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和傅凛鹤提了一嘴,“女孩子有时候都会敏感一些,傅总刚才和蓝总……” 林晚初微微笑笑,看向傅凛鹤:“没有说你们之间不好的意思,只是傅总现在和时小姐关系没修复好的话,还是不要给人这些误会才是。上次一起吃饭,时小姐就问了一嘴我和你的情况,我感觉她应是有在意这些的。” 傅凛鹤微微皱眉:“她怎么会问这个?” 第1674章 “对啊。”林晚初点点头道,“她说她头之前受过伤,可能忘记过一些人和事,和我道歉,看着确实是不记得我的样子。不过这也正常,我和时小姐也就见过一面……” 说话间抬头,却见傅凛鹤一脸凝重。 “怎么了?”林晚初担心问道。 “抱歉,我有点事要先走,回头再说。” 傅凛鹤匆匆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林晚初道,“她不可能不记得你,除非她的记忆根本没有你。” 林晚初:“……” 傅凛鹤已经快步离开了会场。 外面连廊三三两两地站满了闲聊的宾客,傅凛鹤黑眸逡巡了一圈,但并没有看到时觅的身影。 傅凛鹤掏出手机给时觅打电话,但电话是在通话中的。 “傅总是要找什么人吗?” 就近的宾客看傅凛鹤面容紧绷,便热情上前招呼道,“需要帮忙吗?” 傅凛鹤摆了摆手以示道谢,边收起手机,边从连廊大厅走向洗手间方向,又从洗手间方向看向楼下,但并没有看到时觅。 临时决定来参会的唐少宇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看傅凛鹤在着急找人,疑惑问了声:“老傅,怎么了?你找谁啊?” 傅凛鹤转头看向他:“看到时觅了吗?” “没有啊。”唐少宇一头雾水,“是不是回大厅里了?你找她做什么?” 傅凛鹤没空搭理他,人转身折返回宴会大厅。 大厅里宾客云集,三三两两地在闲聊,但傅凛鹤始终没有看到时觅的身影。 她原来坐的位置也是空的。 伍天成站在那个位置附近,在打电话。 也不知道是在和时觅打电话,还是其他。 傅凛鹤上前,拽着他肩膀将他掰扯面向他。 伍天成诧异看了他一眼。 “时觅人呢?”傅凛鹤问。 “我怎么会知道?”伍天成像听到什么稀奇事般,扫了他一眼,“可能遇到什么老朋友,在哪闲聊吧。” 说着还抬眸四下望了望,像是在帮他找人。 傅凛鹤松开了手,直接转身走回台上,借着主席台的高位差往下看。 现场人多,确实是没看到时觅的身影。 傅凛鹤手中的手机又试着给时觅拨了个电话,依然是在通话中。 傅凛鹤心中已开始烦躁,又不确定她人还在现场,还是已经回去。 蓝星瑶和蓝星眠端着酒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傅总……” 蓝星瑶轻轻柔柔地一声“傅总”还没说完,傅凛鹤已经跳下舞台,急步走开。 “他怎么了?” 蓝星眠不解看向蓝星瑶。 蓝星瑶只是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朝时觅原来的方向看了眼。 傅凛鹤不得不拉住同样认识时觅的熟人询问有没有看到时觅,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中场休息以来就没人看到过时觅。 傅凛鹤又询问了主办方,主办方没有收到时觅提前离场的消息。 唐少宇也没收到。 “可能就是遇到哪个朋友,在哪闲聊去了吧。”唐少宇也安慰傅凛鹤道。 现场人多,都是同行,很容易遇到老熟人。 傅凛鹤却没有因此被安抚下来,不知道是急于找人确认的原因,还是其他,他心里异常不踏实。 第1675章 他在会场又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时觅。 傅凛鹤不得不给高姐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没人接。 傅凛鹤又改打了个电话,电话依然也是没人接。 傅凛鹤眉头一下就皱起,转身就往保安处走去,想看看时觅是否已经离场。 但人还能走出去,就被围拢过来敬酒的领导再次围拢住。 作为知名的企业家和投资商,傅凛鹤难得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想找他聊聊辉辰集团的投资意愿,为地方拉一些投资机会和就业机会。 傅凛鹤不得不花了一些时间脱身。 人到保安室,但保安并不清楚时觅是否已经离开,酒店打车都是直接走的地下车库,查监控也需要一些时间,不是什么紧急情况保安也不敢随便给查监控,还需要另外和领导请示。 傅凛鹤不得不按捺下焦躁,一边等保安申请,一边给高姐打电话。 好在这次高姐电话接了起来。 “傅总,对不起,刚在看瞳瞳,我没注意看手机。” 电话一接通,高姐的道歉声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时觅回家了吗?”傅凛鹤问。 “没有啊。”高姐纳闷回,“她早上就去开会了。” 但傅凛鹤并不信任她:“你接视频。” 说完,人已掐断电话,改给她发了微信视频。 高姐秒接了起来,人在家里,还把摄像头转向屋里,边给傅凛鹤展示,边对他道:“今天就我和瞳瞳在家,羡琳和柯副总去上班了。觅觅也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开什么峰会。” 傅凛鹤扫了眼手机屏幕:“你让瞳瞳接电话。” “好的。” 高姐把手机屏幕转向瞳瞳。 瞳瞳还在沙池里奋力刨沙,大桶小桶大车小车大铲小铲的一堆,连抬头看傅凛鹤的空都没有。 “瞳瞳。”傅凛鹤叫了她一声,“妈妈回家了吗?” 瞳瞳茫然抬起头,摇摇头:“妈妈去开会了。” “你拿手机回房间,看看妈妈有没有回家好吗?”傅凛鹤软声哄她道。 瞳瞳不舍地看了眼装到一半的沙桶,把手机交给高姐:“让姨姨去找。” 傅凛鹤:“……” 高姐声音从被扣着的手机传来:“傅先生,时小姐真的没回来……” 话到一半声音又转向瞳瞳:“瞳瞳,别这么铲沙,风会把沙子吹进眼睛……” 话没说完,瞳瞳夹着哭腔的声音已经从电话那头传来:“呜……沙子进眼睛了……” “别揉别揉……”高姐着急的阻止声传来,听着手忙脚乱的。 她也顾不上傅凛鹤,急声对他说了声:“傅先生,我先看看瞳瞳,回头我再给您电话……” 说完就要挂电话。 “瞳瞳没事吧?”傅凛鹤赶在她挂电话前担心问道。 “估计沙子进眼睛了……”高姐着急应着,“我先挂电话了……” 人就挂了电话。 保安那边还在磨磨蹭蹭等领导审批。 傅凛鹤没耐心等,直接拿起手机给他们老板打电话,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让对方给看个监控。 都是生意场上的生意伙伴,对方虽好奇傅凛鹤的着急,但还是让保安给开了绿灯。 傅凛鹤直接查的电梯监控,果然有看到时觅进了电梯,一路搭乘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她今天没带包,也看不出是不是已经离开。 地下车库的监控拍不到她上车的监控,但傅凛鹤估计时觅已经离开。 会议最重要的也就签到和前半程,中场休息后的自由交流时间对于没有社交需求的时觅来说没这么重要,更何况唐少宇也已过来参会。 第1676章 傅凛鹤转身便往地下车库走。 他的车也停在地下车库里。 但车子刚驶出地库就赶上了堵车。 正值下班高峰期,南城“堵城”的名号全国知名。 莫名焦躁的情绪窜袭上心口。 久没见到他的唐少宇电话也打了过来,询问他人在哪儿。 好不容易等到自由交流时间,一群大佬都在等着和傅凛鹤交流,找不到他人,一个个便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唐少宇这边。 唐少宇一个只会闷头搞设计的人,实在应付不来这种生意场上的应酬。 “我有事先回去了,替我和主办方说一声。”傅凛鹤现在也无暇顾及他,边看着前方半天挪不动半米的车流,边对他道。 “不是,你走怎么也不捎带上我?”唐少宇拔高了音量,“哦,对,时觅给我发信息了,说她人不太舒服,所以先回家休息了,让我和主办方说一声。” 傅凛鹤焦躁的情绪稍稍安抚下来,至少证明人是回家了,但在焦躁被安抚下之后,人又升起另一种担心情绪。 “她没事吧?”傅凛鹤问。 “说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唐少宇说,“应该没事的,我今天在会场看她状态还好的。” “嗯。”傅凛鹤淡应了声,“挂了。” 他挂了电话,心里定了些,但还是急切地、迫切地想要见到时觅,去确定一些事。 时觅不可能不认得林晚初,除非她根本不记得她失忆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傅凛鹤的心脏因为这个猜测鼓噪得厉害。 在等待行驶的时间里,傅凛鹤给时觅的主治医生苏晋升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是否存在恢复记忆后把失忆期间记忆忘记的可能。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苏晋升诧异问,“时小姐还没恢复吗?” 他记得当时做的核磁检查和各类检查都显示身体器官没什么器质性病变,理论上已经恢复了才是。 “我怀疑她忘了失忆期间的记忆。”傅凛鹤说,“您当时给她检查有留意这方面的信息吗?” “时小姐出院时检查结果是正常的,她当时又想起了过去的事,理论上来说是已经恢复了的。”苏晋升说,“但我当时也确实忘了多问一嘴她还记不记得失忆期间的事,因为理论上来说她想起来就是想起来了,不存在说想起一段又丢掉一段的情况。”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 “不存在这个可能?”他问,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 “我是说理论上不太可能出现,但人脑复杂,并不能说绝对不存在,你先带她回医院复查看看。” 苏晋升建议道,“时小姐当初属于外力撞击造成的脑损伤导致的失忆问题,确实有可能会出现 ‘阶段性记忆分离’情况,即不同时期的记忆被独立存储,某一通路的激活可能暂时屏蔽另一通路,这在临床上和创伤后遗忘、记忆再激活障碍等都可能存在相关性,而且强烈的外部刺激,比如二次损伤等,确实可能改变记忆的可提取性,这在心理学称为 “记忆的状态依赖性”。简单点说,就是两次脑损伤分别影响了不同记忆通路的 ‘激活 - 抑制’状态, 第一次损伤抑制原记忆、允许新记忆形成,第二次损伤则激活原记忆、同时抑制 和破坏新记忆通路,最终导致原记忆回归而失忆期记忆暂时丢失的结果。你先带时小姐回医院检查看看,要先检查清楚。” “回头空了我带她过去。” 傅凛鹤说完挂了电话,大脑反复回放时觅恢复记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言行,越是回想,心脏便紧缩得厉害,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快点从这大拥堵中脱身,去找时觅当面问清楚。 第1677章 时觅从会场离开便直接打车回了家。 她昨晚就定了今天离开南城的票,开会的时候她就让高姐帮忙收拾好行李。 她回到家的时候高姐已经帮她把行李收拾好,也给瞳瞳洗漱好。 对于即将要开始的旅行,时觅有提前和瞳瞳沟通过,瞳瞳很欣喜和期待。 “刚傅先生有打电话来找你,可能是有什么事。” 看时觅进屋,高姐便对她道。 “他有说什么事吗?”时觅问。 “这倒没有。”高姐也疑惑,“就是问你回家没有,让瞳瞳去你房间看看。” “那应该是没什么急事。”时觅说,“你先别告诉他我和瞳瞳离开的事,省得到时又出什么波折,我想先清静两天。” 她也不是要躲傅凛鹤,有瞳瞳在,也不可能躲得了,只是这两天和傅凛鹤的种种,她确实情绪很受影响,所以想换个环境,喘口气。 新环境里陌生的视觉、听觉信息会抢占大脑的注意力资源,打断原有情绪与环境刺激的关联,她需要这种环境中断和空间转换来中断这些天的强负面情绪。 高姐是有看到时觅这些天的痛苦的,她点点头:“好的。” “对了,你的快递到了,我给你放办公桌上了。”高姐提醒。 “嗯。”时觅点点头。 快递是新手机,附赠了新的手机卡。 她昨晚连夜下单买的。 她手机没办法把傅凛鹤彻底删除出她的世界,高姐又不在身边了,她只能另添个手机,暂时地屏蔽掉与他有关的信息。 时觅知道自己没出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就没办法完全不受他影响。 任何和他有关的信息都会让她情绪跟着起伏。 时觅厌倦这种情绪反复波动的生活。 她之所以怀念在苏黎世那两年,怀念的也不过是那两年的心境平和。 作为创作者,时觅知道平和的心境对创作是有多难能可贵。 为了短暂地恢复这份平静,她只能暂时地选择地理意义的阻隔,人为地切割开来。 时觅把新手机开了机,她没有把旧手机克隆到新手机,只简单登录了银行卡支付宝等几个需要用钱的软件,以及登录了出行购票软件和常用邮箱。 她今天已经和伍天成谈过,施工的问题邮件联系即可,她会及时回复,也给林羡琳和傅凛鹤留了定时邮件说明情况。 所以其实她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非接不可的电话和非回不可的信息。 她本身也不爱社交,不是工作需要,她连微信都不会打开。 登录完新手机软件,时觅看着旧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沉默把旧手机关机,和新手机一起塞进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拉上拉链,转身去洗手间。 瞳瞳刚好从外面进来,她一眼看到时觅放在椅子旁的包包,正是爱翻箱倒柜找玩具的年龄,她一看包包是她没玩过,人便“蹭蹭”走了过去,踮着脚尖拉开包包拉链,边咕哝着“我看看包包里有什么新玩具。”,边拉长脖子往里看,看到手机她想起稍早前爸爸让她帮忙找妈妈的事,便很顺手地把时觅旧手机掏了出来,转身一屁股在沙发坐下,用力按手机,没想到手机没反应。 瞳瞳懵了懵,对着手机满眼不解。 屋外传来高姐着急地叫她名字的声音,瞳瞳随手便将手机搁在了沙发上,麻溜从沙发滑下来,跑向门口,边冲高姐喊:“姨姨,我在这儿呢……” 高姐也冲到了门口来,抱着长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刚转个身就不见影儿了。” 时觅也因为高姐的着急寻人急急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站在高姐面前的瞳瞳才松了口气。 “收拾好了吗?”高姐看向时觅问道,“我送你们去机场吧,南城容易堵车,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得早点出门。” 时觅点点头:“去高铁站吧。一会儿去水城的高铁还有商务座,小朋友躺着会舒服些。” “好的。”高姐点点头,过去拉过时觅的行李箱和包包,“走吧。” 时觅轻点了个头,上前牵起瞳瞳:“走吧。” 瞳瞳注意力全落在时觅说的坐商务座上,惊喜回头和时觅比划:“妈妈,是不是那个可以躺也可以坐的很舒服的座位?我都好久没坐过了呢。” “是啊。” 时觅摸了摸她的头应道,还是忍不住回头扫了眼短暂住了几天的小房间,又强逼自己收回视线,带着瞳瞳跟着高姐一块下楼。 高姐早已帮忙叫好了车。 “师傅,去高铁站。”一上车,高姐便对司机吩咐道。 司机师傅利落应了声“好嘞”,车子便疾驰而去。 林羡琳住的这边距离高铁站很近,三四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高姐送时觅和瞳瞳进了站,没舍得道别,也买了一张票跟着她们进了站,非要看到她们上车才放心离开。 ---------------------- 傅凛鹤在经历漫长的拥堵后回到林羡琳的别墅,才发现没人在家。 他给时觅打电话,手机是关机的,给高姐打电话,高姐也没接。 第1678章 傅凛鹤稍早前刚因为唐少宇的电话而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又沉入到了谷底。 他用力推开了院门,大跨步往里走,紧锁着的客厅大门也在按下的密码指纹解开的一瞬被用力推开。 “瞳瞳。” 他直接高声叫瞳瞳名字,又叫高姐名字,但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音。 通往后院的门也已经锁上。 傅凛鹤推开了后院的门,后院空无一人。 他又上了楼,时觅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在角落的白色行李箱已经不知所踪,衣柜也已经被清空。 傅凛鹤所有气力在看到空荡的衣柜瞬间被抽空,昨夜一夜没睡给她发信息的自己就像个笑话。 虽然从第一个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瞬,他并不期待时觅能回信,但还是在下意识等待她的回应。 时觅的再一次沉默离开打断了他所有的希冀。 傅凛鹤长吐了一口气,连打电话的气力都已没有。 他也没再打电话,转身一屁股在沙发坐了下来,黑眸静静打量着这个也瞬间失去人气的房间。 办公桌前的电脑上还放着个电脑,那个电脑是林羡琳的,她没带走。 时觅的电脑没有带过来。 从医院出院她就没有回过家,电脑自然也不会带过来。 桌上压着一封信。 傅凛鹤过去取出,信封上写着“林羡琳亲启”。 她连林羡琳都考虑到要给她留信,却没想着要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有那么一瞬,巨大的失望完全攫住了他,对时觅的恨意在这一瞬被冲到鼎盛。 “觅觅?”林羡琳困惑的声音在这时从外面传来,音落时,她人也匆匆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同样行色匆匆的柯湛良。 “傅凛鹤?” 看到傅凛鹤面无表情地拿着信件站在电脑桌前,林羡琳诧异叫了他一声,视线慢慢落在他手里拿着的信件上,“觅觅呢?” 傅凛鹤没说话,沉默把手中信件递给了她。 林羡琳一把夺过信件,急急拆了开来,已经顾不得傅凛鹤。 柯湛良担心看向傅凛鹤,却只见傅凛鹤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 大腿下的硌硬让他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反应。 他挪开腿,看到了沙发上被靠枕枕套不小心盖住的手机。 那是时觅的旧手机,她当初落水时用的旧手机。 傅凛鹤盯着那只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木然的神色裂开一丝起伏时,他终是把手伸向手机,把手机拿了起来。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他将手机开了机,又输入了开机密码。 在时觅失忆的这几个月里,他和时觅也曾亲密到可以坦然地互看手机,他们都有彼此的密码。 傅凛鹤点开了时觅的微信,点进了她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 在一长串的语音信息里,每段语音后都还挂着鲜红的红点,除了那条文字信息的“睡了吗”,其他的信息,时觅一条没读。 可能从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关注和他相关的任何信息。 傅凛鹤自嘲笑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再去找她的念头很淡,淡得让他几乎没有气力站起身。 第1679章 柯湛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推了推林羡琳,提醒她看傅凛鹤。 林羡琳刚看完信,时觅在信里面只提了她带瞳瞳出去旅居的原因,想散散心,顺便多陪陪瞳瞳,并没有提傅凛鹤。 时觅切割的决心已经很明显,林羡琳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傅凛鹤。 站在她的角度,时觅也没有错。 她和傅凛鹤已经离婚多年,她一个人怀孕、生子,一个人就可以把她自己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物质生活也不缺,傅凛鹤的存在于她的生活并没有锦上添花,反而是无尽的困扰和情绪内耗,对比之下,确实是不如一个人过。 时觅恢复记忆以后,林羡琳确实没有见过傅凛鹤和时觅有温情的时候,相处的状态和出事前一样,时觅没信心她很能理解。 “觅觅就带瞳瞳去散散心,旅个游而已。”林羡琳看向傅凛鹤,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其实互相分开一下也挺好的,让彼此情绪都恢复一下,等都平静了再谈也一样的。” 傅凛鹤俊脸没什么起伏,人坐在沙发上,手拿着个手机,面色淡淡的,不知所想。 林羡琳这才留意到傅凛鹤拿的是时觅的手机。 “觅觅连手机都不带吗?”她诧异上前问道。 “不带。” 傅凛鹤冷淡应了声,倏然站起身,吓了林羡琳一跳,但只看到他起身以及胸腔的剧烈起伏而已,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柯湛良不得不站出来替时觅解围道:“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不要的,可能是不小心落下了吧。” “除了瞳瞳,她什么东西不会扔?” 傅凛鹤冷淡回道,没看他,却一下把柯湛良给噎得无法反驳。 他只能求助看向林羡琳。 林羡琳同样无法反驳,无奈回了柯湛良一个眼神,但还是忍不住替时觅说了一句:“可是对觅觅来说,她三年前都已经放弃你和这段婚姻了,她对你无所求了,不主动找你也好、离开也好,都是正常的。现在问题在于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所求,如果没有,那就这样一拍两散互不打扰就挺好的,觅觅也乐见这个结果。如果有,那你得把''我想要''换成 ''她需要什么'',顺着她的需求去行动,而不是顺着自己的执念去强求,或许才有机会让她觉得 “你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但不管怎样,她的 ‘无所求’不是在给你留空位,而是她已经把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彻底还给了自己,这意味着你不能把自己的需求当成她必须配合的理由了。最终决定权永远在她手里,你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重新考虑的理由,而不是逼她做出选择……”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 林羡琳不敢再吱声。 傅凛鹤并不理会她的这番大道理。 他自然知道时觅对他无所求,甚至觉得他是困扰,所以她可以走得干脆利落。 但他不行,是他在单方面在对她有所求,所以只能是他去找她,但她干脆离开的事实同样在刺激着他已然脆弱的神经,对比这些日子的甜蜜,激起他所有的对抗情绪。 但另一方面,刚才会议厅里林晚初说的时觅不认得她的言论,以及时觅大概率不记得失忆期间的事的事实也同样才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那可能才是时觅最近突然变冷漠的源头的背后原因也催使着他去找她。 最终,理智战胜了拉扯的情绪,傅凛鹤转身出了门。 “傅总,我送你。”柯湛良也赶紧追了出去。 第1680章 傅凛鹤去了机场。 时觅手机里有她和瞳瞳飞往临泽的航班信息。 傅凛鹤买了同航班飞往临泽的机票,人到机场的时候,飞机距离起飞还有半个多小时。 傅凛鹤进了候机大厅,但并没有看到时觅和瞳瞳。 傅凛鹤眉头当下便拧了起来,手中的手机又尝试着拨了高姐电话,依然是没人接。 柯湛良也一路把傅凛鹤送进了候机大厅,也察觉到时觅和瞳瞳不在,他没敢耽搁,赶紧联系人帮忙查找时觅和瞳瞳的航班信息。 那边给的答复是时觅确实订购了她手机里收到的这一趟航班,但两人都没有办理值机信息。 “傅总,那边答复说,时小姐和瞳瞳没有值机。” 柯湛良挂了电话,赶紧对傅凛鹤道。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 机场广播已经在通知旅客登机。 “会不会是时小姐又不走了?”柯湛良猜测道。 “她下了决定的事,就没有更改的可能。”傅凛鹤说,“除非是因为瞳瞳耽搁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 就怕是瞳瞳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傅凛鹤心里因为这个猜测而变得越发焦躁,孩子身体真出什么问题的话,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发烧,她刚重伤痊愈的身体都熬不住熬夜带孩子。 “你让人查一下高铁信息。”傅凛鹤说,“快点。” “好的。”柯湛良一秒没敢耽搁,拿起手机就打电话,很快就查到了时觅和瞳瞳的高铁班列信息。 好消息是人确实在高铁站,已经检票进站。 坏消息是她们搭乘的那趟高铁即将发车,机场到高铁站有50多公里路程,现下又还处在下班高峰期的拥堵中,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傅凛鹤面无表情地听完柯湛良的汇报,应了声“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迈开长腿便朝登机口走去,看来是决定先飞临泽。 柯湛良也不好再劝阻,只能跟上前对他道:“傅总,您先处理家事,公司的事您放心,我会处理好。”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个头,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 时觅在上了高铁并安顿好瞳瞳后,才发现旧手机不见了的。 高姐原本只是计划送她们到高铁站,看她们上车就离开,但她从时觅怀孕开始就一直在照顾时觅,后又照顾瞳瞳,早已亲密得如同家人。 她一想到时觅刚伤愈归来,一个人带着孩子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心里就放心不下,最终在一番纠结过后,还是也偷偷买了一张车票跟上,说要跟着时觅到临泽,看她和瞳瞳安顿下来才放心离开。 时觅没想到高姐会这么做,心里早已是感动得无以复加,劝她以她孩子为重先,但没劝动,就给她把二等座升舱到了商务座。 其实她出行是有评估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并做了新的安排,已经在那边联系了新的育儿嫂和定好了亲子酒店,作为过渡期来说是没太大问题的。 但高姐愿意跟随还是会让她压力小很多,相较于新的育儿嫂,瞳瞳也会更信任和依赖于高姐。 瞳瞳也因为高姐的随行而变得格外兴奋。 五人座的商务间只有她们三人,空间私密且舒适。 时觅也因为安顿好了瞳瞳才想着拿出手机看一眼,没想到打开包包翻找了一圈没看到旧手机,人当下皱了皱眉。“怎么了?”高姐担心看向她。 第1681章 “我手机不见了。” 时觅说着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确实没看到手机。 “是不是落出租车上了?”高姐问,“要不要给司机打个电话问问?” 高姐说着就掏出手机,想帮她打电话。 时觅阻止了她:“应该不会,我记得我塞包里了的。” 车是高姐帮忙打的,中途她没有打开过包包,理论上不可能掉出来才是。 除非是被偷了。 时觅试着去回忆是否有不注意的时候,但回忆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背的是肩挎包,拉链一端一直放在前面,真被人扒拉开了拉链她不可能不知道,包也没有刀口。 瞳瞳原本是在好奇地测试她的座椅,看时觅眉头紧锁,还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便忍不住困惑问了她一声:“妈妈,怎么了?” “妈妈手机不见了。” 时觅没有选择瞒她,边将东西装回包里边软声回她道,“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在包里。” “哦。”瞳瞳了然应了声,“手机在沙发上呢。” “……”时觅塞东西的动作一下顿住,看向瞳瞳,“谁把手机放沙发上了? ” “我。”瞳瞳指了指自己,“我想拿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就拿出来了,但是手机坏了,打不了,后来我就忘记把手机放回包里了。” 时觅:“……” “瞳瞳,不管是谁,我们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不能随便翻别人的包包,好吗?”反应过来,时觅耐心纠正她这个不好的习惯,“即使你想翻,也要先问过妈妈,说你想打开包包看看,好吗?” 瞳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 “然后我们东西从哪里拿出来,就要放回哪里去,就和我们的玩具一样,是不是?”时觅继续耐心道。 瞳瞳有记得这个,她也一直保持这一良好习惯,因而点点头道:“嗯。” 又和时觅解释道:“我刚拿出来就听到姨姨叫我,我就去找姨姨了,就忘记手机了。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妈妈知道。”时觅摸了摸她的头,“妈妈没有怪瞳瞳。” 小丫头情绪很容易被安抚到。 时觅也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能证明手机不是落在陌生人手上。 好在她新手机出来前把通讯录给导过来了,她给林羡琳打了个电话。 林羡琳不知道是她,直接挂了电话。 时觅接高姐电话给林羡琳打,林羡琳秒接了起来,着急的声音也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高姐……” “羡琳,是我。”时觅轻声打断她。 林羡琳明显一愣,而后就变成了带着哭腔的骂声:“原来你还会打电话找我啊,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联系了呢,走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时觅心里很抱歉:“羡琳,对不起……”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为难。”林羡琳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你留给我的信我都看了,我没有真生气。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我今年年假还没休,等我忙完手头的项目,我就申请休年假,到时去找你和瞳瞳。” “好,我们等你。”时觅说,“对了,我手机好像落房间沙发上了,你能帮我看看有没有在那里吗?” 林羡琳:“傅凛鹤拿走了。” 时觅:“……” “你们刚走他就回来了。”林羡琳说,迟疑了下,“他看到空下来的房间,人看着蛮打击的。” “他……”时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昨天早上那个强吻,到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到今天会场上他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冷淡眼神,她的情绪其实一直在被他反复撕扯和煎熬,她扛不住也消化不了,所以她才只能选择地理上的远离,并尽可能地屏蔽和他有关的信息。 “觅觅,我知道你这几天很痛苦。”林羡琳声音低了下来,“所以我也一直不敢在你面前提他,更不敢问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你又要像以前那样只能离开,我是真的心疼你。你和他这几个月不是已经挺好的了吗?为什么又会闹成这样?我看傅凛鹤明明也很痛苦啊……” “这几个月?”时觅突然打断她,心脏没来由地发慌,“我……我不是昏迷了几个月吗?” 第1682章 “谁说你昏迷了了几个月了?”林羡琳也一头雾水,“你坠河的时候确实昏迷过两个月,但后来醒过来了啊,只是那时你坠河的时候伤到了头,所以醒过来的时候你忘了过去的事,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羡琳看到视频这头的时觅一脸惨白,声音不由轻了下来,担心问时觅:“你不记得这些?” 时觅脸色白得吓人,连嘴唇都苍白得毫无血色,神色已经告诉她答案,她不记得失忆期间的事。 高姐也发现了问题,赶紧扶住时觅,担心问她道:“觅觅,没事吧?” “我……”时觅想开口,发现嗓子艰涩得厉害,“我不是……才从坠河受伤中醒过来的吗?那为什么……我的记忆是从坠河那天晚上……开始的?” 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昏迷了几个月,要不然,她的记忆为什么会是从坠河受伤那个晚上开始的,又为什么会没有坠河受伤那个晚上以后的记忆? 高姐和林羡琳担心地互看了眼,这个问题同样超出了两人的认知范围,这是她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可能性。 哪怕这几天她和傅凛鹤关系紧张,两人都没想到可能是因为时觅忘记了这几个月的事,这在她们的认知里,这就不可能发生,怎么会有人想起了过去,就把失忆期间的事给忘了呢。 可是现在一回去归因,时觅和傅凛鹤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又似乎有了答案。 林羡琳甚至觉得,时觅忘记失忆期间的事也是正常的。 她第一次失忆是因为头部受伤引发的内部血肿压迫到了神经通道,阻断了旧记忆通路,大脑无法提取以前的记忆,原本稳固的记忆通路被抑制,大脑被动启动神经可塑性代偿,在临近脑区的神经元通过新生突触形成临时通路。 可是这段临时记忆通路在原有记忆通路的抑制状态被二次撞击意外打通后,二次损伤导致的神经递质紊乱可能破坏了代偿通路的突触结构,让本就脆弱的新记忆通路被迫断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觅觅,要不我们先回来,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好吗?”林羡琳软声劝她道,“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时觅失神的眼眸对上她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时觅嗓音顿了顿,“想先缓一缓……” 这件事对她冲击有点大。 她醒了,又没醒,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在替她生活,她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林羡琳也有点受冲击,赶紧道:“好的,那你先缓缓,有什么疑问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我晚点也过去临泽找你吧……” “不用。”时觅阻止了她,“你先忙你的工作,我没事,有高姐在呢。” “那行,你先缓缓。”林羡琳挂了电话。 时觅手握着手机,脸色依然是苍白得吓人,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冲击带来的迷茫和恐慌中。 如果她这几个月是清醒的,那她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时觅试图凝神去回想,但大脑依然是空白的,她的记忆依然是从医院醒来就自动连接到了坠河受伤的那个晚上。 “高姐……” 时觅轻叫了高姐一声,“既然我不是从坠河受伤中醒来,那……那……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那天去你和傅先生的婚房,你遇到了傅先生母亲,好像是起了冲突,你不小心受了伤,伤到了头,傅先生把你送到了医院。”高姐不在现场,对当天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了解,只知道这么个大概,“傅先生母亲也因为这个事被派出所拘留了。” “我……和傅先生……”时觅艰涩开口问她,“我为什么会去婚房……” 高姐担心看了她一眼:“那边在拆装重修,物业通知你过去验收的。你和傅先生原本是打算结婚的,傅先生连婚都求了。” “……”时觅脸上“刷”的一下再次惨白。 她想起在医院醒来那天,傅凛鹤说第二天去领证时,她告诉他他们不能领证,他赤红着双眼控诉她为什么总是反反复复,不断地给他希望,又不断摧毁。 那时的他像困兽一样,是她从没见过的如同困兽般失控的他。 但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她只当是因为那封信,因为他看到了她留给他的那封求和的信。 但那封信并不是她心甘情愿想要和他在一起,而是无路可走后的被迫妥协。 所以走了一回鬼门关后,那时的她只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她完全不知道原来她曾答应过傅凛鹤的求婚。 傅凛鹤求婚…… 这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字眼。 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她和傅凛鹤的婚姻只是始于发现她怀孕后的“我比较倾向于我们结婚,然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过最终决定权在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他没有勉强她,是她自己先同意了结婚而已。 高姐担心看着时觅,她脸色惨白得吓人,人也有些抖颤,整个人看着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高姐手机已经翻出了傅凛鹤求婚那天晚上的视频,犹豫着把手机屏幕转向她:“这是那天晚上,傅先生向您求婚的视频。” 时觅迟疑着看向手机屏幕。 高姐点开了播放。 第1683章 视频很热闹,也很陌生。 时觅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时觅看到她看傅凛鹤的眼睛像落满了星光,像被宠坏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 傅凛鹤看着她的眼睛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和宠溺,是她从十七岁就开始偷偷渴求但从未得到过的梦。 时觅怔怔看着手机里的热闹,眼泪在眼眶不停打转,人迟迟没有反应,连瞳瞳好奇凑上来看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手机。 “觅觅?” 高姐担心叫了她一声。 时觅蓄满泪水的眼眸慢慢看向她,又看向手机屏幕。 “我……”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哽住一般,什么也说不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的茫然。 高姐也有点被时觅吓到,赶紧关了手机,安抚她道:“好了,我们先不想了,先让大脑休息一下。” 她边说着边帮时觅把商务座整理好,想让她躺下去睡会儿,时觅抬手阻止了她。 “我想先坐会儿。”她嗓音沙哑异常。 “好,那你先坐会儿。”高姐软声道,“瞳瞳我看着,你不用担心。” 时觅轻轻点了个头。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久到瞳瞳已经沉沉睡去,她依然陷在这几个月她在以着另一个自己生活的冲击中,空白的大脑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任何的起伏,满脑子只有高姐视频里满心满眼看着傅凛鹤的她,以及满眼温柔和宠溺看着她的傅凛鹤,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无论是出事前,还是醒来后,她都从来没有在傅凛鹤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高姐。” 时觅轻叫了高姐一声。 “嗯?”高姐坐起身看向她,“怎么了?” “这几个月,我和傅先生……很幸福吗?”她轻声问。 “对啊。”高姐点头,“傅先生对你可好了,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她轻声打断她,问道。 高姐被问住。 时觅眼泪还在眼眶打转,但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们之间永远只有客气和对抗?”她声音依然很轻,“哪怕是今天,我们之间也……” 时觅嗓音顿了顿,把头转向窗外茫茫的夜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眼睛有温度的样子。”时觅轻声道,有些怀念,又有些遗憾,“就像普通情侣或者夫妻一样,眼神不是只有公事公办的客气,而是有温度的,是丈夫看妻子的温度。” “可是在你出事的时候,傅先生真的跟疯了一样。”高姐看着时觅,声音也不由轻了下来,“每天行尸走肉一样,经常看着你的照片,一失神就是一整天,眼睛也红红的,如果对你没感情的话,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哭呢?他看到你留在手机里的那封信的那个晚上,他看着看着,突然就一口血吐了出来,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尤其是瞳瞳,她刚失去了妈妈,爸爸又变这样,她被吓得完全不知所措。那天晚上傅先生在医院里一直醒不过来,一直在伸手像要努力抓住什么东西,不停叫你名字,一边流泪一边叫……” 高姐说不下去,想起那一阵的傅凛鹤,她还是没办法平静地转述出来。 抬眼看时,她看到时觅满脸的泪,怔怔地看着她。 第1684章 “后来呢?” 高姐听到时觅问她,声音很轻,很沙哑。 “后来也没办法啊,只能强行把他叫醒,瞳瞳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了妈妈,又没有爸爸。”高姐叹了口气,“傅先生断绝了和傅老先生的父子关系,处理了工地里所有违规开工的涉事人员,好几次差点失手掐死了上官临临,有一次甚至闯进她家,拎着她一路开车,从西城开到霖城,在你出事的高架桥上,直接把人绑了就往河里扔,想把你受过的痛苦都让她千倍百倍地尝回来,幸好柯先生和唐先生及时赶到,阻止了失去理智的傅先生,才没有铸成大错。” “你是沈妤的事实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发现的。傅先生看到了你放在保险柜的首饰盒,发现了那条白玉观音项链。”高姐看着时觅说,“听唐先生说,那条项链是小时候的傅先生送你的。” 眼泪再次从时觅眼眶漫出,她怔怔地看着高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傅先生就是那次强行押着上官临临和沈先生去医院做鉴定,才确定你就是沈妤的。”高姐补充道。 时觅想起在苏黎世那次,他送她去学校,在学校门口遇到沈家人认亲上官临临一幕,她和他说恭喜,他只是定定看着她,以着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时觅,这个世界没有沈妤了。” “我弄丢了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神色平静而悲怆。 那时她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神色看着她,对她说这样的话,明明他手中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里,她并不是沈妤。 或许在那时的他心里,哪怕科学结果证明她不是沈妤,他依然执拗地认定她才是沈妤。 只是那时的她对沈妤的抗拒,才让他生出了“这个世界没有沈妤”了的苍凉。 “那时为了找到你,傅先生悬赏了一个亿寻找你的线索,新闻铺天盖地的,但是就是没有线索,后来警方在海边打捞到一具女尸,已经被海水泡成了巨人观,需要做DNA鉴定身份。在等待鉴定结果的时间里,傅先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就像突然被砍断的树,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生气,整个人万念俱灰。”高姐说着看向时觅,“如果他对你没有感情,又怎么会这样?” 时觅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高姐,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把脸上没来得及卸掉的妆容都已糊花。 那样的傅凛鹤,她从来从来就没有认识过。 哪怕是在醒来后的这几天,她也没有机会见过。 列车已经开始响起到站广播。 高姐起身收拾行李。 瞳瞳还没醒。 高姐没有叫醒她,只是抱着她下车。 时觅推行李箱,跟在高姐身后,人还是有些恍惚的,脸上的眼泪也还没有干。 出站人多,接站口人也不少,人挤着人。 时觅人恍惚得厉害,手中的行李箱转弯时不小心与接站的路人撞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时觅连声道歉,上前把蹭在男人裤腿上的泥印拍掉,略显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时小姐?” 时觅抬头,对方是很陌生的一张男人脸,面色有些不善。 “这世界还真小不是?” 第1685章 傅凛鹤两个小时前就到达了临泽机场,直接从机场打车来的高铁站。 柯湛良路上给他发了时觅的高铁到站信息。 从时觅跟着高姐和瞳瞳从出站通道走出,他就看到了时觅,看到了她脸上的恍惚,也看到了她行李箱无意撞上秦盛凯时的尴尬和歉然。 出站口聚集的人群阻止了他马上上前的脚步,却也让他看到了时觅看秦盛凯时的陌生。 她不知道她刮蹭到的男人是谁,也不知道满面讥笑为难的男人叫秦盛凯,只是睁着圆大的眼睛,陌生而怀疑地看他。 傅凛鹤原本要上前的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隔着一小段距离静静看她,没有着急上前。 秦盛凯显然也忍受不了她一副不认识他的架势,又不耐地进一步介绍了自己:“秦盛凯,我,你上任公司的老板,这才几天啊,时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傅凛鹤看到时觅脸上“刷”的惨白,大睁着的眼睛死死盯着秦盛凯,似乎努力要将他和他口中的“秦盛凯,你上任公司的老板”几个字联系起来,但她眼睛里堆积的惶恐不安越来越多,眼睛却始终没有从秦盛凯脸上偏离。 “什么时候?” 傅凛鹤看到她艰涩开口,又一字一句地咬得很清晰,“我什么时候在你的公司工作过?” “就这几个月啊。”秦盛凯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月初才离的职。筑界精英的水上项目最初不就是你在我们盛凯建筑事务所做的案子吗?” 但时觅脸上只有茫然,还带着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恐慌。 秦盛凯也被时觅的反应闹得一头雾水。 他原本还因为时觅坚持要求把项目走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而有那么一丝怨气和不甘,没想到时觅竟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盛凯建筑事务所,看着眼前一脸茫然和恐慌的时觅,他心里那丝不甘也渐渐变成了担心,担心自己说错话引起什么大的问题。 眼前的时觅明显不正常。 “你……”秦盛凯迟疑了下,终是问了一句,“还好吧?” 时觅失焦的眼眸对上他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然是大睁着眼睛看着他,像是要将他和名字阅历对上号。 秦盛凯也怕惹事,不敢再多待。 “你要不还是去找医生挂个号看一下吧。” 匆匆留下这句话,秦盛凯转身就走。 时觅看着他仓惶逃离的背影,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她记得这个名字,在她醒来的那个晚上,他给她打过电话,电话里带着客气讨好地自我接受他是秦盛凯,但她以为是打错电话了,就挂了电话。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们认识。 但即便现在他告诉她他是她上任公司的老板,她在他公司工作过几个月,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回想,她的大脑也搜不出半点相关痕迹,就像高姐在高铁上给她描述的傅凛鹤一样,她找不到一点相关的痕迹。 周围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开始慢慢散去。 偌大的出站口开始变得空荡和冷清。 时觅勉强挪了挪站得有些发麻的腿,转身刚想走,却在看到出站口站着的高大身影时,又慢慢停下脚步。 傅凛鹤穿着前天晚上那件纯黑色长款西装大衣,站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大厅中央,周围旅客来去匆匆,他定定站在那儿,黑眸静静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时觅鼻腔一下发软,人也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没动。 “这几个月,全都不记得了,是吗?” 他也没动,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 眼泪一下漫上眼眶,时觅控制不住,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他轻软的嗓音,一下勾出了她所有的泪水,陌生的委屈和难受在胸腔蔓延。 高姐也意外看向傅凛鹤。 她刚才全副注意力都在时觅身上,担心她,并没有注意到傅凛鹤。 傅凛鹤没有说话,上前两步,突然伸出左臂,胳膊带着掀开的西装大衣,手掌圈搂住她后脑勺,将她带入怀中。 时觅哭得更厉害,难以自抑。 “好了,都过去了。” 傅凛鹤在她耳边软声道,伸出另一只手臂,双臂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勾得时觅眼泪越发汹涌。 时觅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到从高铁站回酒店的车上,她的双眼还是红肿的,但理智已经开始慢慢回笼。 傅凛鹤抱着熟睡的瞳瞳坐在她身侧,面容很平静。 时觅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些混乱的情绪。 人在发泄过后的理智回笼里,只余下近乡情怯的手足无措。 她这些日子自以为是的坚持全成了刺向傅凛鹤的利刃,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凛鹤。 酒店距离高铁站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时觅定的是亲子房,傅凛鹤在前台把房间升级成了两居室的亲子套间。 他把瞳瞳抱进了次卧,吩咐高姐带瞳瞳睡后,便从次卧退了出来。 高姐也不敢在客厅多晃悠,假借看瞳瞳便赶紧回了房,并关上了房门。 时觅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凛鹤,假借整理行李便推着行李箱进了卧室。 傅凛鹤也跟着进了卧室,看她面上很是忙碌地整理和悬挂衣物,也弯下身,淡淡一声“我来吧”后,便将她手里拿着的衣物取了过来,替她一一晾上。 很快,行李箱就空无一物。 傅凛鹤把行李箱合上,推到房间一角。 “我……先去洗漱……” 时觅低声说完,不等傅凛鹤应,拿起浴巾和睡衣,便转身进了洗手间。 傅凛鹤看了眼“啪”关上的洗手间门,并没有出声阻止她。 他去外面洗手间做了个简单洗漱,人出来的时候,时觅还在主卫里没出来。 傅凛鹤没有催她。 他同样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处理这一信息。 时觅在浴室待了很久,但还是没办法处理好这一冲击情绪,这件事对她是颠覆性的认知冲击,满脑子一会儿是这几年的傅凛鹤,甚至是这几天反复对抗威胁的傅凛鹤,可一会儿,又变成了高姐手机视频里,他满眼宠溺看她的样子。 明明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是坚定地相信她和傅凛鹤之间永远只有冷淡和对抗,他们没办法亲近。可是几个小时后,所有的迹象都告诉她,她错了,傅凛鹤不是这样的,可是她的记忆又找不出不是这样的痕迹。 傅凛鹤在久未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还是过来敲了敲浴室门。 “还没洗好吗?” 嗓音是她熟悉的冷静。 第1686章 时觅抬头朝浴室门口看了看,轻应了声:“准备洗好了。” 那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凛鹤的复杂感因为这声询问又变得强烈,时觅其实是更希望有个空间和时间来适应这一事实冲击,再去思考怎么面对傅凛鹤的。 但不可否认,在高铁站她茫然无措抬头看到定定站在不远处的傅凛鹤时,那一瞬间她是心安和感动的,甚至夹着一丝被什么击中的悸动。 她没想到傅凛鹤会追到临泽,而且比她们一步先到临泽,还特地在高铁站等她们。 这份感动和悸动从看到他的那一瞬就没有消散过,只是她这些日子对他的态度,她对他的冷漠和残忍让她无颜面对他。 时觅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下迟疑着打开了洗手间门。 好在傅凛鹤没有等在洗手间门口,这多少给了她一点空间缓冲。 她洗了头,头发已经在洗手间吹干,没办法再借由吹头发去化解面对傅凛鹤的尴尬和羞耻。 傅凛鹤已经靠着床头坐下,正在打电话,没有做出刻意等她的态势。 时觅心里的负担又因此减轻了一分。 她没有出声打扰他,人静默地绕过床尾,在床的另一头掀开被子,坐了下去。 她连上床的动作都是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的,人也只占据了床最外侧的小小位置,拉着一点被角,整个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 傅凛鹤转头伸手拉了她一下。 她不得不朝里坐近了一些。 “先这样吧。”傅凛鹤对电话那头淡道了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床头,这才转头看向时觅。 时觅也坐靠在床头前,被子拉到小腹处,两只手捏着被角,十指无意识紧扣,明显很紧张。 “先睡吧。” 傅凛鹤说,“快三点了。” 时觅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轻点了个头,背脊挨着床沿慢慢躺下。 傅凛鹤手臂横过被窝,手掌勾着她的腰将她朝他翻了个身,两人的身体一下贴近。 傅凛鹤能感觉到她身体那一瞬的紧绷。 傅凛鹤没有松开手,将她往怀里揽近了些,便转身“啪”的一声关了灯。 房间一下陷入黑暗。 房间很静,静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两人并排贴在一起的身体很热。 时觅其实已经没有困意,但缺觉的身体和高度紧绷的情绪伴着今天反复的情绪冲击,让她的太阳穴已经开始一蹦一蹦地跳着疼。 她想开口,又怕打扰了他休息。 傅凛鹤转头看向她:“睡不着吗?” “没,没有。”时觅仓促应了声,闭上眼。 温热气息逼近,唇上落下一个吻,很轻。 时觅倏然睁眼,眼眸撞入傅凛鹤深邃黑眸。 黑夜中的瞳孔,目光灼灼。 时觅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傅凛鹤手掌轻柔地抚着她的脸,时觅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爱怜。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轻柔地吻着她,又抬头看她。 “你不知道你忘了这几个月,是吗?” 他开口,问道,嗓音很轻,带着一丝黑夜特有的沙哑低沉。 时觅喉咙却因此被泪意哽住。 “对不起,我……” 她想和他道歉,一开口就被汹涌而来的泪意给哽在了喉咙里,眼睛也被打转的泪水染得水亮。 “是我先失去理智的。”傅凛鹤说,黑眸看着她,眼神很静很柔。 在时觅的现有记忆里,其实很少有傅凛鹤这样看她的时候。 以前的他在两人亲密时虽然也会这样安静温柔地看她,但眼神是偏冷静一些,不像现在,偏怜惜一些。 可能因为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的铺垫,也没有一个自然而然的过渡期,这样的眼神让时觅一下有些无所适从,眼神仅和他对视了一秒,便仓促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直视。 傅凛鹤没有强行要她看他。 他眼睑敛了敛,而后低下头,吻她。 她没有推拒,但也没办法去迎合,只能被动地接受他在她身体掀起的风浪。 他动作并不着急,轻揉慢捻的,但可能彼此都还在适应这一突发的转变,两人之间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火热和失控,多了些克制。 傅凛鹤最终没有做到最后。 “先睡吧。” 在她在他手上气息慢慢平复时,他哑声说了声,翻了个身,在她身侧躺下。 时觅转头看他。 傅凛鹤已经闭上眼。 时觅有点难过,不是因为傅凛鹤的态度,而是她自己。 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他。 她对他满腹歉意,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释放这些歉意,以及适应他从不爱到深爱的颠覆性反转情绪。 第1687章 时觅感觉像是回到十七岁那个懦弱的自己,明明很在意他突然的冷淡,却始终没办法鼓起勇气去追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她没有底气去问。 现在即便是从高姐口中听到那么多他和她的故事,但兴许是从来没有亲耳从他口中听到他说过他爱她,也可能是有说过了,只是她破碎的记忆拼凑不出来,她依然没办法可以理直气壮地去主动靠近他。 他之于她从来都是只敢仰望的高山,以前在婚姻里,她爱他的方式就是安静不打扰,尽可能周全,让他可以无任何后顾之忧地打拼事业,回家还可以有个可以放松身心的家。 她会记住他爱吃的东西、爱穿的衣服,记住他的生日,记住他所有的行程,会去研究菜谱,变着法儿地给他做他爱吃的菜,并尽力做到营养均衡,会提前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提前熨烫好,会把家里事物处理得井然有序,不让任何工作以外的琐事打扰到他,甚至连她家和他父母带来的麻烦和嫌弃她都一并自己全消化处理了。 但是这种爱他的方式并没有让他们的婚姻走下去。 如果没有双方家庭带来的鸡零狗碎和沈妤事件,她可能就这么和他走下去了,她是心甘情愿这么单方面爱着他,哪怕他没有给予太多的回应,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平和也是她愿意继续下去的理由,是双方家庭带来的鸡零狗碎和沈妤事件的联合绞杀,让她意识到这样地爱一个人是不健康且毫无意义的,她对傅凛鹤的需求也不仅仅是他下班后陪她吃一顿饭那么简单而已,自始至终她渴望的都是和普通人一样、有来有回能感受到他也在爱她的生活,是有温度的生活。 以前这种不健康的爱他的方式让她失去了自己,也伤害了他,现在她和傅凛鹤重新站在原点,时觅其实是有点茫然的。 高姐口中那个因为她出事痛不欲生的男人她是万不愿意让他再难过的,加之知道自己其实这几个月和他很幸福的事实所带来的对这几日对他残忍的歉意,时觅其实是想主动抱抱傅凛鹤的。 但她没有她出事后的记忆,不知道出事后的她和傅凛鹤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才会让她有那样大胆直接爱他的眼神,她自小疏于表达情感的性子、一直以来对傅凛鹤只敢远观不敢靠近的情绪、以及这么久以来和傅凛鹤的冷淡和对抗,又让她一时间很难突破心里的障碍、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热烈而直接地去拥抱他。 时觅垂在身侧的手就在这样反复拉扯的情绪中快屈扭成了麻花爪子。 最终,那只手终是没敢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她游移不定的手被傅凛鹤被子下的手牢牢握住。 时觅讶异扭头看他。 傅凛鹤拉着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人也朝她侧了个身,另一只手揽过她,将她压靠入胸膛前。 “睡吧。”他低哑的嗓音已经带着浓浓困意,显然是真的累坏了。 “嗯。” 时觅低应了声,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还是也伸出了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这一夜两人是相拥着入睡的。 时觅睡得很沉,傅凛鹤也睡得很沉。 这一觉一睁眼就是十二点。 早上两人差不多是同时醒的,还是相拥而眠的姿势,只是时觅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枕着他手臂在睡。 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傅凛鹤胳膊上,时觅一下就坐了起身,担心看向他胳膊:“你手臂……没事吧?” “没事。”傅凛鹤说,收回胳膊,坐起身,看向她。 时觅眼神有那么一瞬的不自在,昨晚了解到的讯息让刚醒来的大脑有种割裂的不真实感。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傅凛鹤看着她道。 时觅点点头:“嗯。” 其实心里是知道去医院没什么太大帮助的。 傅凛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朝她伸过手臂,单手将她揽入怀中。 “其实也不是为了去做什么,医生说担心有迟发性脑损伤问题,就是去复查一下,心里好放心。”傅凛鹤低声和她解释。 时觅依然只是乖顺地点点头:“嗯。” 傅凛鹤稍稍将她推开,看向她:“时觅,你现在心里很别扭。” 时觅不得不看向他,老实点头:“是有点。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第1688章 其实连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聊这些她都有些别扭。 他们这几年有吵架,有对抗,也有心平气和地谈不爱的问题,唯独没有谈过爱。 所以现在突然被迫直面这个问题,还是从彻底切割一别两宽的决绝中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转过来的,她确实有点难适应。 傅凛鹤并没有强迫她,只是轻轻点了个头:“好。” 他起身去洗漱。 人一走进洗手间,时觅都觉得心里压力陡卸,能稍稍喘口气。 一直以来她拒绝傅凛鹤的说辞都是更习惯一个人,其实并不是推脱之辞,而是肺腑之言。 那两年的婚姻她太在意他,所以总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两年则是因为不想牵扯而抗拒。 长时间处在这种情绪下,确实很难一夕之间扭转回来。 傅凛鹤显然也是看出她的这些不自在的,所以并没有强迫她马上接受,人一洗漱完,对她说了声他出去看看瞳瞳便开门出去了。 时觅在房间洗漱,洗漱完出去的时候瞳瞳和高姐没在。 “高姐带瞳瞳去酒店的游乐区玩了,她还不愿意回来。”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傅凛鹤开口解释道。 餐饮部已经送了餐过来,傅凛鹤正在给她盛餐,边盛边对她道:“先过来吃饭吧,一会儿她们回来再让餐饮部送餐过来。” 时觅点点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时,还冒着热气的汤已经放在了她面前。 这让时觅想起以前在苏黎世时,那时她刚怀瞳瞳,他过来照顾她,也是这样的体贴周到。 那时的她还没有和他有过争执的时候,也没有各种狠话说尽,所以当时他们的相处是客气且平和的。 现在是各种狠话说尽以后的第一次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哪怕现在知道中间掺杂了一个他和她都不知道的失忆期,时觅心态上还是有些淡淡的不自在的。 傅凛鹤大概也是多少有一些的,把汤端给她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了下他的指背,她尴尬收回手指,傅凛鹤也清了清嗓子,对她道:“先喝点汤吧。” “嗯。”时觅点点头,倒是没有再去说谢谢。 傅凛鹤也给自己盛了碗汤,在她对面坐下,这才看向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时觅摇摇头:“没有。” 又解释道:“本来只是打算带瞳瞳来旅居,多腾出点时间陪陪她,加上这一段时间也比较累,所以就没有刻意去安排行程了,就随便走走看看,也不赶时间。” 但傅凛鹤和她毕竟不一样,因而她又忍不住看向傅凛鹤道:“不过你这样跑过来,公司的事不用处理吗?” “柯湛良明天会回去上班。”傅凛鹤说,“而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重要的事可以视频联系。” 时觅了然地点点头:“嗯。”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只能默默低头喝汤。 傅凛鹤其实也有点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这种狠话说尽后的平和相处,之前两人之间对抗得有多激烈,现在就有多尴尬。 “那几天……”傅凛鹤嗓音微顿了顿,看向她,“我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察觉到你的不对劲。” 时觅小呛了一下,赶紧找纸巾,傅凛鹤已经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时觅边擦嘴角的汤渍,边低声道:“是我自己没有察觉到问题。” “那这个事,就这么翻篇了,好吗?”傅凛鹤看着她,问道。 时觅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下,点点头:“嗯。” 但即便翻到下一页了,她还是有点不知道和他该是什么样子的。 “那几个月……”时觅声音微顿了一下,看向他道,“我们是什么样子的啊?” “就和普通情侣一样。”傅凛鹤说,“我们谈了场恋爱。” “……”时觅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她有点想象不出来,她和傅凛鹤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都这么别扭,怎么谈恋爱啊? “那时能找回你,已经是满心欢喜。失而复得的情绪更强烈一些,只想好好爱你,好好弥补你,把以前我们婚姻里没来得及体验过的人生都好好体验一遍,所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似是看明白了她的疑问,他缓声解释道。 时觅笑笑:“那还挺羡慕那时的时觅的。” 也有些遗憾,不是她在感受他这些真挚而浓烈的情绪。 她不知道一个会对她失而复得的傅凛鹤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一个会谈恋爱的傅凛鹤是怎样的。 傅凛鹤也看到了她笑容里淡淡的遗憾。 他也有些遗憾,这些浓烈而炙热的情绪和过往,本该是他们共同的体验和回忆。 但现在,他们像在谈论别人的故事。 第1689章 但时觅笑容里的遗憾还是刺痛了他。 他想起她那封来不及发给他的信里,“一直以来,我们之间好像很亲密,却又总像隔着重重远山,怎么也靠近不了彼此。我曾经尝试过走进你的世界,可是我不得其门而入……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也太高攀不起……我是被捡来的,那时我妈并不想留下我,是我无路可去,死乞白赖地哭着求我爸才留下的我。我有家,却也没有加,从小到大,我其实很想感受一次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 傅凛鹤放下筷子,突然朝她倾身。 时觅不解抬头看他。 傅凛鹤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她。 动作很轻,很柔,带着淡淡的怜惜。 时觅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僵。 “怎……怎么了?” 她问道,连嗓音都不自觉带了丝懵,显然并不习惯他突然的温柔。 “没什么。”他开口,“只是想抱抱你。” 时觅僵直着身体看向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抱抱她了? “这是从我们结婚第一天就应该给你的拥抱。”傅凛鹤说,“或者更早。” 他看向她:“时觅,你出事的那个晚上,我看着你从我眼前掉下去,我遍寻不着你,我不停在想,以前为什么不对你好点,为什么要和你置气,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多一些关注,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你是不是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 时觅讶异抬眼看他。 这还是她现有记忆里,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些话。 “从小到大,我的人生似乎很顺,又似乎从没顺过。我妈在我七岁时去世,他们都告诉我她是生病去世的,但我是亲眼看着她从我面前跳下去的。” 时觅倏然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面容很平静,声线也没有什么起伏。 “她和我爸不是因为爱情结的婚,只是因为双方家庭合适,双方父母就做主给两人安排了这场婚姻。我爸是个懦弱无能又极度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与她理想中温柔包容的丈夫形象相差甚远,爷爷和奶奶又是掌控欲极强的人,所以婚后的她过得并不幸福,但那个年代离婚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她并没有这个勇气去选择离婚,就和她当时没有勇气拒绝嫁给我爸一样。她那时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但没勇气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也没勇气去拒绝父母安排的婚姻,才二十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踏入了婚姻。” “她是个很温柔有耐心的母亲,但从我有记忆开始,她从来没有快乐过,经常在看着我的时候,看着看着就突然哭了。但没有人发现她是心里生病了,所有人都觉得她矫情,嫁到条件这么好的家庭,丈夫也没有在外面给她搞一堆私生子出来,有多少人羡慕这样的生活,却不知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我妈是个精神世界很纯粹、追求精神交流的人,但我爸给不了她一点。她喜欢看书,喜欢探讨哲学和古典文学,我爸连打字都错别字连篇,他只会和一群大字都没识几个的纨绔一起流连夜店,吹牛打诨,两人的精神世界从来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她出事前其实我心里已经有预感,一直不太爱说话的她那几天破天荒地和我交代了很多事情,从做人到生活,巨细靡遗的,我那时就预感到要出事,告诉了大人,但没人当一回事,只当她是对自己病情悲观,她那时身体也查出了别的问题。 “我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可终究还是我疏忽了,那天早上她状态看着很好,我陪她去书店买书,买单在二楼,她说她上二楼买单,让我在一楼等她,我那时也正沉迷于手上那本没看完的书,也没多想,同意了。结果没一会儿,外面突然‘咚’的一声巨响,在众人惊恐的‘有人跳楼了’的尖叫声中,我看着她一声是血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傅凛鹤嗓音顿了顿,再看向时觅时,看到她满脸是泪地看着他,满眼的心疼而不自知。 傅凛鹤想起他妈去世的那个早上,他看着玻璃墙外摔得血肉模糊的母亲,大脑一片空白,那时的小沈妤也在书店里,她和她妈妈来逛书店。 她明明也被吓到了,被她妈压着头摁在大腿上,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挣脱了她妈的手,跑过来着急地拉他,边哭边让他别看。 傅凛鹤从没有和人说起过这些过往,现在再提起时,其实心里已经很平静。 他抽了张纸巾,一边细细替她擦眼泪,一边道:“这些年我很少去祭拜她,所以也从来没有带你去祭拜过她。我没有恨她,我知道她当时已经活得很累,只是因为我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她走不了,最后才不得不选择那个方式告别,但是很长时间里,我走不出这个阴影。那几年我不断在想,如果那天早上我能控制住对那本书的喜欢,跟着她上楼买单,是不是就能留下她?” “跟你没关系的。”时觅终是忍不住哽咽开了口,“不是那一次,也会是下一次的。” “是啊,但那时候年纪小看不开。”傅凛鹤说,“我爸也好,爷爷奶奶也好,他们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痛心,只是觉得丢脸,所以当时封锁了整件事,对外宣称她是因病去世。” 第1690章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她,也没有带你祭拜过她,一方面是我心里从未对她真正释怀过,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哪怕是唐少宇也只当她是因病去世。另一方面,” 傅凛鹤轻吐了口气,看向时觅,“世人固有印象里,都认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我们之间也不是因为爱情结的婚,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仓促进入了婚姻,后来连唯一能维系我们婚姻的孩子也不幸离开,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在意这些事,并因此先入为主地代入我们婚姻,所以私心里我是希望等我们的婚姻足够稳固的时候再去和你说这些旧事,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会突然离了婚,没有一点点预兆。 “对不起,我……”时觅本能道歉,她不知道这些旧事。 她想起去年在她大学导师凌振东儿子公司的剪彩仪式上,唐少宇突然和她说起傅凛鹤亲妈时她的震惊和意外,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方玉珊不是傅凛鹤亲妈。 她嫁给傅凛鹤两年,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不是傅凛鹤亲妈,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不想和她长久走下去,也可能是他心里不认可她这个妻子,所以他才没刻意去提起。 后来傅凛鹤从唐少宇那儿得知她知道了这个事,其实是有特地打电话过来和她解释,当时的他在电话里欲言又止,还未及解释,他在工地就出了事,她匆忙过去找他,这个事后来也就没机会再提。 “和你没关系,是我顾虑太多,给你造成了误解。”傅凛鹤说,黑眸看着她,“我后来常常想,如果以前我们之间相互坦诚一些,我们之间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但后来又转念一想,其实我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从来就不是坦不坦诚的问题,而是对彼此的患得患失,没有感情基础就变成了最大的问题。” “你曾经说你对我太过在意,会在意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我又何尝不是。”傅凛鹤说,“我们不是正常意义的结婚,我见过不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婚姻是什么样子,他们连有孩子都走不下去,更何况是我们,可惜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患得患失就是爱情。” 时觅讶异看了他一眼。 傅凛鹤也看向她:“我们家是很疏于情感表达的家庭,爷爷和奶奶也是因为利益结合到一起,彼此间没什么感情,只生了我爸一个就忙各自的工作事业去了,我爸算是被放养长大。 “等爷爷意识到问题时,我爸已经被养废,但那时辉辰集团已经发展壮大起来,家里需要稳妥的继承人,指望不上我爸,爷爷忌惮于奶奶家族势力也不敢在外面乱来,只能给他儿子挑个好妻子,指望下一代。我妈就是在这样的考虑下被万里挑一地选中。” “她是温柔有爱的人,但从我出生,我就被爷爷请了人带在身边当继承人在培养,所以她其实能带我的机会并不多,这可能也是她后来生病的原因,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连看一眼都要经过公婆允许。 “从我有意识开始,我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理性、客观,以及怎么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情感表达几乎没有出现过在我的生命中,只有我妈和小时候的你会给予我情感上的表达和回馈,但最终你们都相继离我而去,反而因此让我深陷痛苦,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开始接受和认可我家的无爱教育。 第1691章 “爷爷也好,奶奶也好,我爸也好,甚至是傅幽幽也好,我们的感情都很淡,一家人几乎没有过任何情感上的交流和表达,最惯常的交流就是表达诉求,而后解决问题,无形中我把这种习惯带进了我们的婚姻里。” 傅凛鹤看着时觅,这段话是他不久前在和时觅求婚时和她说的,“这样的习惯压制住了我对你的情感需求,导致我没有及时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因此忽略了你的需求,伤害了你。 “哪怕是在你要求离婚的那个晚上,我心里明明是痛苦且拒绝离婚的,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冷静同意,并不是因为我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对你收放自如,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留下你,也不知道,我根本就离不开你。” 时觅有些怔然,看着他的眼睛还泡在泪水里,红肿水亮。 这是她现有记忆里,两人相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清晰明了地和她剖析他自己和他们的婚姻。 傅凛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黑眸静静看着她:“时觅,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并不是要卖惨,或者怎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很多性格上的缺陷,这些缺陷曾让我们的婚姻陷入了万劫不复,也给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有些缺陷也是我至今没有完全克服的,就好比这些天来我对你的误解和伤害,都是我想当然没有进一步求证导致的结果。 “从理性角度来说,我应该成全你,别再打扰你。但从情感角度,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时觅,我这辈子从没爱过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我爱你,可是,因为我的疏忽和心急,我从来没有学会过怎么爱你,也没有和你好好谈过一场恋爱,所以哪怕你现在依然觉得一个人过得更快乐,也别再急着把我推开,你可以再多对比看看,好吗?” 时觅湿润红肿的眼眸对上他的,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嗓音是沙哑哽咽的。 傅凛鹤冲她露出一个笑,他抽了两张纸巾,轻轻替她将漫出眼眶的眼泪一点点擦掉,而后侧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她的身体还是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昵,但只是一瞬,她便已调整回来,红肿的眼睛歉然地看向他。 傅凛鹤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笑笑,黑眸中带着淡淡的怜惜,唇更深地朝她吻了下去。 时觅在短暂的僵硬后,也慢慢迎了上去。 傅凛鹤的吻一下失控,原本还是浅尝辄止的轻吻一下变成了攻城掠地的强攻,横着的桌子让这个吻变得处处受掣,傅凛鹤直接掐着时觅的腰将她搂抱起,人也绕过桌子,搂着她往旁边酒柜轻轻一推,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护着她背脊,将她圈靠在怀里,更深更重地吻她。 这还是两人在清醒状态下没有任何戒备和顾虑的拥吻,彼此都情动得厉害,喘息声渐渐变得粗重凌乱。 简单的一个吻已经不能满足对彼此的渴望。 “我们回房间……” 傅凛鹤沙哑的粗喘随着他落在耳侧的吻在耳边响起时,人已拥着她边吻边朝房间走去。 喘息声伴着暧昧的吮吻声从餐桌蔓延到了卧室,激烈而难耐。 进屋踢上房门时,傅凛鹤腾出一只手把房门落了锁,另一只手拿过桌上的窗帘遥控,按下关窗帘键。 原本大开着的窗帘缓缓合上,房间一下陷入黑暗。 黑暗刺激了彼此更加勃发的欲望。 沉睡了一夜的身体也恢复到了最佳的体能和状态。 尤其是傅凛鹤。 刚打上的领带被用力扯开,刚穿上的熨帖齐整的黑色衬衫也被不耐地一颗一颗解下纽扣,几乎在时觅被推着碰到床的一瞬,傅凛鹤高大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贴了上来…… --------------------- 瞳瞳和高姐在酒店游乐区玩了个彻底才依依不舍地回房间。 “我回来了。” 高姐一推开房门,瞳瞳便高兴地冲房间喊。 但客厅静悄悄,并没有人应她。 “咦?爸爸妈妈呢?” 瞳瞳纳闷地四下看了眼,没看到时觅,人一下变得不安起来,担心地转头叫了高姐一声,“姨姨,我妈妈呢?” 高姐朝时觅房间看了眼,房间门还紧闭着。 瞳瞳也看到了正在紧闭的房门,放开高姐的手,赶紧过去拍门,小手刚抬起,门便被从里面打开,傅凛鹤穿着略皱的西裤和黑色衬衫出现在房门口。 “爸爸?” 瞳瞳惊喜叫了声。 她昨晚在高铁上就睡着了,下车也没醒,并不知道傅凛鹤也过来了。 突然不期然地看到傅凛鹤,她分外惊喜和高兴。 “你什么时候过来了?” “昨晚。”傅凛鹤弯身把她抱起,腾出一只手把房间门关上,边替她整理玩得凌乱的发丝,边问她,“瞳瞳肚肚饿了吗?爸爸先给你叫点东西,妈妈在休息。” “好啊。”瞳瞳已经顾不得惦记时觅,满腹注意力全落在了突然出现的爸爸身上,“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妈妈都没和我说,我们走的时候也没看到爸爸,我好难过呢。” “你难过怎么没给爸爸打电话啊?”傅凛鹤问,抱着她在餐桌坐下,边拿过手机,给餐厅餐饮部打电话,让送一些儿童餐食过来。 第1692章 “我想给爸爸打电话的,可是妈妈手机坏了,都打不了电话呢。”瞳瞳赶紧澄清,提到这个还有点委屈,“我都忘记把妈妈手机给她放进包里了。” 原来如此。 傅凛鹤心里了然,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爸爸给妈妈带了。” 瞳瞳当下变得很开心:“那就好,我还以为不见了呢。” 又拉着傅凛鹤叨叨她从昨晚到今天的所见所闻,小嘴“叭叭”个不停,看着像是憋坏了,连餐饮部送了餐点过来,吃着饭小嘴都没停歇,边吃边不时用手比划着和傅凛鹤描述她的生活,眉眼都是兴奋。 时觅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这样眉眼鲜活的瞳瞳她是很少见的。 她才发现,在她缺失了记忆的这几个月里,其实傅凛鹤把瞳瞳养得很好。 瞳瞳抬头看到了时觅,兴奋叫了她一声:“妈妈。” 傅凛鹤回头。 “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问,人已经起身,走向她。 时觅一看到傅凛鹤就想起刚才的疯狂和失控。 当时情绪正上头着,房间里还拉上了窗帘,房间昏暗,两人之间怎么疯狂纠缠和需索都不觉有什么,现在青天白日的,身体还隐隐残存着刚才未尽兴的感觉,白日宣淫的尴尬感涌上来,时觅眼睛几乎没敢直视傅凛鹤眼睛。 “已经没困了。”她低声说。 瞳瞳年纪小不知道大人的事,以为时觅不知道傅凛鹤过来,很高兴地告诉时觅:“妈妈,爸爸来看我们了呢。” 时觅冲她微微笑笑,点点头:“嗯。” 傅凛鹤已经给她拉开了椅子:“先吃点东西。” 时觅点点头:“好。” 高姐也在餐桌前吃饭,看着时觅和傅凛鹤相处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两人关系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不少,终于不再是这些日子的剑拔弩张。 吃饭的时候时觅很安静,人看着有些娇羞和不自在,看着似乎还不太习惯傅凛鹤的温柔体贴。 高姐是理解她现在的状态的,毕竟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又是面对自己喜欢且仰望的男人,况且两人之前还反复纠缠了这么久,心态总是需要一个慢慢接受和适应的过程。 但她是打心里为时觅和傅凛鹤高兴的,饭后休息了会儿就很识趣地把瞳瞳带回了房间,带她午休,把空间留给时觅和傅凛鹤。 没有瞳瞳在这活跃气氛,时觅反而尴尬。 “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一会儿去医院。” 她匆匆留下一句话,便也赶紧回了房。 傅凛鹤没去强迫她,点了点头:“我约的三点半的号,你先睡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时觅点点头:“好。” 傅凛鹤通知了客房保洁过来收拾餐桌,又趁着空档简单处理了下工作,三点才把时觅叫起, 送她去医院。 医院安排了个脑部增强核磁复查,还是有一些细微的阴影没完全吸收,位置和之前的位置不一样,医生判断时觅的失忆情况可能与此有关,不确定未来病灶吸收后会不会恢复这几个月的记忆,只能先观察看,不排除有恢复的可能,毕竟不是器质性的病变导致的。 傅凛鹤虽有些遗憾,但不像之前时觅失忆那样,迫切地盼着她能想起过去所有的一切,现在他坦然许多。 对他来说,真正的时觅回来了,这就够了。 但时觅遗憾大一些。 没有那段记忆和情感的衔接,她现在面对傅凛鹤是没办法像高姐给她看的求婚视频里那样坦然的。 她很羡慕那个视频里满心满眼看着傅凛鹤的自己。 那样的时觅很幸福,那样被时觅爱着的傅凛鹤也很幸福。 她是希望傅凛鹤幸福的。 第1693章 “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时觅情绪上的低落,借着等红绿灯的时间,傅凛鹤突然转头对时觅道,“重新开始也是一样的。” 时觅轻点了个头:“嗯。” 傅凛鹤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很亲昵。 但时觅还是控制不住地拘谨。 这就是区别。 他可以坦然地对她亲昵,但她没办法假装无事发生地享受和他的这种亲昵。 这样的紧绷在随后几天的相处里越发明显。 傅凛鹤没有着急回西城,留在了这边陪她和瞳瞳,但这样的牺牲让时觅心理压力很大。 面对这样的傅凛鹤,亏欠心理下,她的配得感很差。 这样的低配得感让她始终没办法坦然享受傅凛鹤对她的牺牲。 “要不我们先回西城吧。” 这天,在傅凛鹤一个接一个不间断的电话过后,时觅终是开了口,“你也不能一直不去公司。” “你真的做好回西城的心理准备了吗?”傅凛鹤问她。 他知道时觅一直不太喜欢西城。 从小到大,那里有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 包括这次出来,她也是做了周到而详尽的计划和心理准备。 她是想带瞳瞳择一城而居的。 从小没有家的人,对自小长大的城市没有那么大的归属感。 “也还好吧。”时觅说,“多待几天就会习惯的。” “那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傅凛鹤说,“公司确实有一些紧急情况要处理,我可能得回去个把星期。要不你和瞳瞳先在这边,等我处理完公司事务再过来陪你们。” “好啊。”时觅是愿意的,甚至是微微松口气的。 这几天的破冰相处她其实是一直有点紧绷的,这让时觅想起当初刚结婚那会儿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和紧绷拘谨。 但时觅很清楚,这样的心态和相处模式并不健康。 她和傅凛鹤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们需要的是张弛有度的相处模式,但这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去适应和调整。 傅凛鹤也是有感觉到时觅这几天的紧绷和不自在的。 失忆期的她没有背负过去的任何情绪,如同白纸一样,所以可以坦然接受他给予她的一切。 现在的她和他一样,其实都在适应。 因而傅凛鹤虽然不舍,还是给予了两人一定的空间和时间。 他把时觅和瞳瞳安排到了辉辰酒店在临泽的套房,第二天便先飞回了西城。 时觅去机场送他。 这其实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机场送傅凛鹤。 以前在婚姻里的时候,傅凛鹤出差前一晚会告知她他要出差的事,但不会特地告知她航班信息,他一般是直接从公司出发。 她大多时候是不敢问的,怕问了会给傅凛鹤她在打探他行程的误会。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她才会假装顺路地问一句,几点的航班,她明天也要去机场接个朋友,可以顺路和他一起过去。 傅凛鹤这种时候就会绕路回来接她,再忙都会特地绕路回来接上她,再一起去机场。 但这样的情况反而会让她心生内疚,觉得耽误了他时间。 那时把人送到机场,傅凛鹤也会和现在一样,一下车就主动牵住她的手,牵着她一块儿往值机处走去,但一路上两人交流很少,傅凛鹤大多数时候都在打电话。 到机场值完机,两人会客气地道个别,然后在她淡淡失落时,傅凛鹤会突然张开双臂,轻轻抱抱她,叮嘱她一些有的没的,而后才转身离去。 这是两人婚姻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温情的时候,所以时觅以前其实很怀念去机场送他的时候,只是机会不多。 如今再次把人送到机场,想起那时送傅凛鹤的心情,时觅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 “那时很喜欢来机场送你时你抱我的样子,所以每次你出差,总想找机会来送送你,可惜没什么机会。” 看着旁边依依不舍告别的小情侣,时觅笑笑说道,眼神有些怀念。 第1694章 傅凛鹤也看到了时觅眼中的怀念,还带着淡淡的遗憾。 他是记得那些细小瞬间的。 那时的心情会因为她主动来机场送他而变得轻松愉悦,哪怕她只是顺路。 从家里到机场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那是两人除家里以外的难得的独处时光。 她虽然不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会以着她特有的温软嗓音,拘谨地和他聊些有的没的小话题,多是无关紧要的一些同学间的小八卦,从林羡琳那儿听来的。 那也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同话题。 路途很轻松,甚至有些幸福的小惬意。 可惜这样的时候并不多。 家里到机场四十多公里的路程里有三十公里都是走的高速,他并不放心她回程时一个人走高速,哪怕他给她安排了司机送她,但到底不是他亲自开车接送,他没那么放心,所以就尽量不让她来送他。 为了早点回家,他在外地出差时一般是处理完工作就会买当晚的红眼航班返程,不管多晚。 所以他从不通知她来接机。 太晚了,不安全。 他看着她眼中的淡淡遗憾,突然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她。 时觅初始时还有一点点不自在的僵硬,但又慢慢放松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臂迟疑了下,而后抬起,也抱了抱他。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她轻声安慰他道。 “嗯。”傅凛鹤轻“嗯”了声,但并没有放开她,只是垂下眼眸,看向她,抬指替她将被蹭乱的发丝慢慢别到耳后,才看着她缓声道,“时觅,以前我并不是有意不告诉你航班信息,只是家里离机场太远了,那段高速又车多路窄的,事故多发,总不是那么放心让别人送你回去,所以不如让你待在家里,我心里还安心些。” 时觅眼眶因为他突然的解释有些泛红。 她不好意思地冲傅凛鹤笑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人略做迟疑后,她主动把脸埋入他怀中,轻轻抱住了他。 傅凛鹤有些意外于她的主动,但也没说什么,也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她。 他人长得高大,双臂这么一抱,很轻易便将她整个纳入了怀中。 他的胸膛很温暖。 时觅甚至有些舍不得放开他了。 她以前从不敢贪恋他的怀抱,再舍不得也只是礼节性地抱抱,就赶紧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傅凛鹤是很冷静克制的人,除了在床上,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久久地抱着她。 他现在依然冷静,但他的手臂将她抱得很稳,也很紧。 时觅能感觉到他没有明说的温柔和怜惜。 她仰头催他:“你先进去吧,准备登机了。” “好。”傅凛鹤轻应,指尖还是习惯性替她整理并不算乱的发丝,“一会儿回到酒店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时觅点点头:“好。” 傅凛鹤又抱了抱她,突然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这才放开了她。 时觅被这个吻亲得一下有些僵,反应过来后心里又有些暖,还有些不好意思,又夹着淡淡的不舍。 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吗? 回酒店的路上,时觅一直在回味和傅凛鹤刚才在机场时的种种,心里是淡淡幸福,又夹着淡淡不舍的,甚至有想买票跟他一起走的冲动。 回到酒店的时候她给傅凛鹤发了个信息报平安。 他还在飞机上,没办法及时回复。 但在他下飞机以后,他的信息第一时间回了过来,虽然只是简单的报平安的信息而已,但时觅觉得这种有来有回的感觉很好。 傅凛鹤回到西城就第一时间回了公司。 第1695章 全办公室的人还在加班加点,尤其是柯湛良。 傅凛鹤的突然出现让正焦头烂额的柯湛良松了大大一口气。 “傅总。” 人叫了他一声,他拿起桌上的资料便急步走向傅凛鹤。 “怎么回事?” 傅凛鹤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文件,问道,面容有些凝重。 他这次匆匆赶回来,除了是给予时觅和自己一些调整和适应的空间和时间外,最重要的是,他去年底以时觅名义援建的西城附中科学馆出事了。 柯湛良早上才紧急通知的他。 “早上工人施工时,东翼的悬挑梁突然发生坍塌,导致三名工人重伤,目前已经紧急送医。”柯湛良也面色凝重地解释道。 “受伤工人现在情况怎么样?”傅凛鹤问,手中的文件已经翻开,一目十行地迅速扫了一遍。 文件是对今天事故的汇总报告。 “两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有一人情况比较危急,现在还在ICU中,家属刚还闹到公司来了,刚让人安抚了下来。”柯湛良说。 “怎么会发生坍塌?” 傅凛鹤问。 “目前初步判断是……”柯湛良犹豫朝四周看了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傅凛鹤了然,举步往办公室走去。 柯湛良跟上。 办公室门合上,柯湛良凝重的嗓音也跟着低了下来:“目前专家初步判断是设计缺陷,说是设计师设计过程未考虑到二级效应,大悬挑结构在变形后会产生附加弯矩,设计计算中忽略此效应导致承载力不足,以及悬挑根部抗弯钢筋锚固长度不够。” “不可能!”傅凛鹤“啪”一声合上手中文件,“时觅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柯湛良迟疑看了他一眼:“以时小姐的专业性来说,她理论上是不可能犯这些错,但是学校科学馆项目是时小姐失忆期间设计的作品,会不会存在一些专业上的纰漏……” “不可能!” 傅凛鹤再次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她只是失忆,不是失智。项目坍塌的原因很多,不要动不动就把锅甩给设计师。” 柯湛良没敢再吱声。 不是他要甩锅设计师,而是现场检测专业人员初步分析的结果。 如果是恢复记忆的时觅,他是完全不会质疑时觅的专业能力,但这是她失忆期间的设计作品,柯湛良就担心存在疏漏的地方。 “我去一趟事故现场。” 傅凛鹤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出门。 柯湛良赶紧跟上:“我陪您一起块儿过去。” 刚走到电梯口就遇到也正准备离开的蓝星瑶和蓝星眠姐妹。 蓝星眠先看到的傅凛鹤,兴奋叫了声:“咦,傅凛鹤?喂,傅凛鹤,你秘书不是说你最近在出差吗?你怎么回来了?” 人一如以前那样,没大没小。 蓝星瑶赶紧拉住她,尴尬和傅凛鹤道歉。 傅凛鹤眉头却一下拧紧。 陪她们在等电梯的小黎赶紧解释:“蓝总和蓝小姐今天是过来谈港口合作的。” 在上次蓝氏姐妹过来洽谈合作后,傅凛鹤便把项目下放给了小黎来负责。 “我记得我当时要求换负责人。” 傅凛鹤说,人很冷淡,并没有看向蓝星瑶和蓝星眠姐妹,而是冷静看着小黎。 小黎背脊冷汗涔涔。 蓝星瑶柔声替她解释:“傅总,蓝域海运很看重和贵公司的合作,所以一直以来项目都是我在亲自经手,公司没有适合的人选接手该项目。” “那就终止合作。”傅凛鹤说。 蓝星瑶面色微冷:“傅总是看不起女人吗?” 傅凛鹤转头看了她一眼:“蓝小姐不用扣帽子。中仑码头的开发辉辰集团一直是随缘,我个人对贵公司的合作方案不感兴趣,仅此而已。” “可你上次明明对蓝域海运有能力将中仑码头纳入全球干线网络很感兴趣。”蓝星眠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公司现在能选择的合作伙伴中,蓝域海运在这方面是最有实力的。” “抱歉,公司发展方向有调整,海运暂不在计划中。”傅凛鹤看向小黎,“暂停中仑码头的所有开发计划。” “……”小黎诧异看了傅凛鹤一眼,但还是点点头,“好的,傅总。” 蓝星瑶还试图说服傅凛鹤:“傅总,贵公司的中仑码头区位优势明显,现在各国海运发展势头正猛,辉辰集团守着这么好一个港口却不开发可惜了。” “不劳蓝总费心。”傅凛鹤看着电梯门开,人已进了电梯。 蓝星瑶和蓝星眠想跟着一块儿进,傅凛鹤朝柯湛良使了个眼色,柯湛良伸手挡在了电梯口,笑着对两人道:“蓝总,傅总有急事,就不耽误两位时间了,你们坐隔壁电梯吧。” 又对小黎吩咐了声:“小黎,送蓝总她们到楼下。” 小黎赶紧点头:“好的。” 蓝星瑶看傅凛鹤不想合作的心意很坚决,一时间也有些急,趁着电梯门关上前对傅凛鹤喊道:“傅凛鹤,现在地产行业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辉辰集团的地产项目今年又接二连三地出事,刚还有人闹到了公司楼下,这势必会进一步影响辉辰集团的口碑。现在已经不是辉辰集团要不要转型,而是市场不允许辉辰集团继续这么守旧下去,依托中仑码头发展海运是未来辉辰集团的出路,希望您好好想清楚……” 已陆续下班的员工都诧异看向蓝星瑶,没想到看似温温柔柔的她会对傅凛鹤喊话,并一针见血地指出辉辰集团现在面临的困境。 傅凛鹤没搭理,平静看着电梯门合上。 柯湛良也忍不住看向傅凛鹤:“傅总,中仑码头项目真要搁置吗?” 其实蓝星瑶的话点到了问题核心,辉辰集团确实在寻求转型和新的经济增长点,依托地产和酒店已经不太现实,所以最近一年来,中仑码头和发展海运是辉辰集团未来的重点,这也是这两年傅凛鹤接洽薄氏集团和蓝域海运的原因。 傅凛鹤比他们任何人都清楚辉辰集团面临的问题。 蓝域海运是目前可合作的公司里,除了薄氏集团外最有可能助力辉辰集团中仑码头迅速纳入全球干线网络的公司。 但薄氏集团一直要的是码头,而不是给人做嫁衣。 只有蓝域海运是在寻求合作共赢。 所以从商业角度来说,蓝域海运是最具商业价值的合作。 “搁置。”傅凛鹤淡声开口,“辉辰集团和蓝域海运不会合作。” 第1696章 “为什么?”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原因,柯湛良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 柯湛良不敢再吱声。 回到车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合作就这么搁置的话,现在又出了科学馆的事,我怕董事会和股东那边没法交代。” 傅凛鹤虽是对公司绝对控股,对公司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但毕竟那么大一个集团,牵扯的利益方众多,他也不是完全没压力的。 以前市场好,辉辰集团暂不开发中仑码头和海运倒也没什么。 但今年的市场明显不如以前,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都已经暗搓搓在向傅凛鹤施压,要开始布局中仑码头和海运事宜,今天又出了科学馆一事,他虽暂时把舆论压下来了,但其他股东难保不会借此事借由董事会向傅凛鹤施压。 毕竟公司还是有一批倚老卖老的元老在,虽说在傅凛鹤爷爷去世时经过傅凛鹤的雷霆手段已经清理了一批人,但也还是有一批人靠着暂时识时务留了下来的。 傅凛鹤的管理手段向来铁腕,讲究公私分明,做事有原则,不给任何人徇私的机会,这对那些指望倚老卖老在公司养老和塞人的老人来说是极度难受的。 因而这些人并不是真如表面这般认可傅凛鹤,只是为了私人利益暂时选择忍气吞声而已,但心里都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等的就是机会。 面对柯湛良的担忧,傅凛鹤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开口道:“他们最好是敢。” 他们在等机会,他又何尝不是。 当初他是在爷爷病重时接手的公司,虽然强势处理了一批借公司动荡妄图搞事的,但也还有一批墙头草选择了低调自保,假装服从。 那一阵公司人事动荡得厉害,关于辉辰集团要破产的猜测喧嚣尘上,底下员工人人自危,都开始为自己另谋出路,这样的背景下,他不得不先稳定管理层,允许了他们的留任。 如果是踏实工作也就算了,但总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妄图利用手中那点股份和权利为个人谋私利。 他一直没动他们是这些年来这些人尚算安分,但不代表他会一直容忍下去。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股东层面再来一次大洗牌,进一步收紧公司股份。 未来一旦瞳瞳有意愿接手公司,他势必得保证她对公司拥有一锤定音的绝对控制权。 柯湛良莫名就放下了心来。 跟在傅凛鹤身边多年,柯湛良太了解他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傅凛鹤虽对辉辰集团有绝对的控股权,但他手中的股份只是大于百分之五十,没有到百分之六十七的绝对黄金线上,所以在涉及需要三分之二表决权的重大事项时,仍需要争取部分中小股东的支持。 虽然目前没人敢不自量力去反抗他的决策,但毕竟还是让渡了部分权限出去,在重大决策面前,难保永远不会遇到阻力。 傅凛鹤显然已经在等机会把三分之二表决权给收回手中。 “那估计是没哪个敢不怕死地当出头鸟。” 柯湛良说,竟觉得有些遗憾。 “那可未必。”傅凛鹤瞥了他一眼,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文件夹,“去年到现在,短短一年时间,三个工地相继出事,这为免太凑巧了些。” 第1697章 一个是西城在建商场,他当时凑巧在现场视察,在建的石墩突然掉落,他替工人挡了一道,才没有酿成大祸。 当时只当是意外,处理了几个相关责任人而已,后来项目也在加强监督后顺利完工。 第二个是度假村项目,从上次逼供傅武均的对话看,算是傅武均没脑子被上官圣杰利用,无意泄露工地信息,给了上官圣杰机会,买通工程队负责人,意图利用老陈制造祭生桩事件来制造舆论危机,只是阴谋被时觅及时发现,阻止了悲剧发生而已,但也因为上官临临的暗中介入差点害了时觅。 今天援建的科学馆又出事,这显然已经不正常。 傅凛鹤人一到工地就亲自审了施工队负责人。 负责人也对事故发生原因表示不清楚,大家都是严格按照设计图纸施的工,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发生断裂,工地里都在猜测是设计图纸缺陷导致的问题,加上今天检查人员给出的初步结论,都认为是设计师的问题。 “谁给的结论?检测人员叫什么名字?” 看着底下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傅凛鹤突然出声,嗓音平静而冷淡。 现场一下安静下来。 众人互看了眼,不明白傅凛鹤什么意思。 “设计图纸开工前已经经过严格且科学的论证,不可能出现问题。”傅凛鹤扫了眼众人,“谁负责的材料采购?都溯源清楚了吗?” 一个矮胖的男人怯生生地举手:“材料是直接总部采购部统一调配送过来的,理论上不会出问题。而且检测人员现场检测了掉落的混凝土断块,以及留置的同条件养护试块,产品是合格的。” “钢筋材料呢?”傅凛鹤问。 “抽样送检和光谱分析没问题。”矮胖男人说,边把一沓厚厚的检测材料双手递给傅凛鹤,“这些都是检测报告和质保书,钢筋进场时都有严格核对过质保书和铭牌,材料没问题的。” 傅凛鹤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材料,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材料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 “带我去事故现场看看。” 傅凛鹤把手中材料合上,转身出门。 矮胖男人带傅凛鹤去了事故现场。 现场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围起,警戒线内一地狼藉,断裂的碎石夹着混凝土砸得满地都是,一些石块上还能看到斑斑血迹。 傅凛鹤到工地前先去医院看望了受伤的工人和工人家属。 其中两人情况还算稳定,另一人情况比较危急,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年迈且行动不便的父母,下有三个不到5岁的孩子,孩子母亲全职在家照顾孩子,家里经济压力很大。 今天闹到公司是他妻弟带人闹过来的。 现场看不出什么问题。 检测公司已经取样回去检测。 夜已深,光靠眼睛也很难看出什么问题。 傅凛鹤问负责人要了断裂前的施工图和现场影像资料便先回去。 人回到家已经接近0点。 傅凛鹤还没空吃晚餐,人一下飞机就匆匆赶回公司,又连轴转地赶往医院和工地,连在回家的路上都在分析事故材料,忙得脚不沾地,连手机都没时间看。 回到家傅凛鹤才想起已经许久没看手机,人一边换鞋一边拿过手机,却没看到有未接来电和信息。 时觅没给他打电话和发信息。 傅凛鹤眉头一下皱起,心情有一瞬间的失望,人未及厘清这一情绪,手机响了,但不是他手机,是时觅的旧手机。 她的旧手机还在他这儿。 傅凛鹤拿起看了眼,电话是严曜打过来的。 看着手机屏幕跳动的“严曜”两个字,傅凛鹤面色淡了下来。 他直接按下接听键,慢慢把手机铁放到耳边,没出声。 严曜着急的嗓音已经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时觅,我听说傅凛鹤以你名义援建的科学馆出事了,我今天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没见你回复,你还好吧?” 傅凛鹤没出声。 严曜当时觅在难过,又继续道:“他们说是设计图纸的问题,我不相信,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你也别太难过,这个事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 “你怎么知道?”傅凛鹤开了口,嗓音很淡。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 严曜不确定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傅凛鹤?” “是我。”傅凛鹤淡道,“严总对我家的传闻怎么会这么清楚?” “时觅手机怎么在你这儿?她人呢?”严曜却跳过了他的问题,冷声道,“我找时觅。” “她不方便。” 说完,傅凛鹤已经冷淡挂了电话,手机还没放下,他手机已经“叮”的一声进了微信通知声。 微信加友信息。 只有一条信息:“我是时觅。” 这几天两人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没有互相发过微信,也就没想起要添加微信的事。 她没有主动问起他手机的事,傅凛鹤也忘了她旧手机在他手上一事。 傅凛鹤很快点了“通过”。 第1698章 “还没困。” 时觅轻声说,没好意思说在等他电话。 其实瞳瞳十点多就睡了,睡前吵着要和爸爸视频,但时觅看傅凛鹤从下午回到西城回了个信息后就一直没打过电话和发过信息过来,估计他有急事在忙。 他这次回去的行程很匆忙,可以说是临时决定的,又好些天没在公司,下午他回她的信息说的是要先去趟公司,所以她估计他是忙得没空接电话的,就没让瞳瞳打扰他。 但把人哄睡了,看着一直没动静的手机,她又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一边是他一直不发信息不打电话带来的会不会又回到当初婚姻状态的无端猜测,一边又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又怕他在开会中直接打电话会打扰到他,这才想起她换了手机,新手机还没他微信号,才试着重新加了他,没想到加好友信息刚发过去他就秒通过了。 “今天没带瞳瞳出去吗?”傅凛鹤问,手中的西装外套往沙发背一搭,人已走向冰箱,边走边对时觅解释道,“下午回了趟公司,直接从机场过去的,一直在开会,刚有空摸手机。” 间接解释了为什么一晚上没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 时觅心里因为他的解释一暖,又有些为自己对他的无端猜测感到赧颜,声音不由轻软了几分:“就晚饭后带她去附近游乐场逛了逛,都是她爱玩的,没怎么费大人。” 看傅凛鹤还穿着今天回去时穿的黑色衬衫,又忍不住担心问他道,“刚到家吗?” “嗯。”傅凛鹤轻应,人已打开冰箱,“刚回到。” “还没吃饭吗?”时觅问,她依稀能看到他打开冰箱门的动作,也看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心,“什么会议这么忙,怎么连晚餐都没时间吃?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也行。”傅凛鹤没拒绝她的主动,“点个快餐就行,我先去洗个澡。” “好。”时觅刚准备挂电话,又想起不太了解傅凛鹤现在住的房子具体楼栋和房号是什么,“对了,你地址发我一下。”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赧颜。 她去过两次傅凛鹤在住的这套房子,但并不了解具体单元和房号。 傅凛鹤没告诉她这几个月他们一起住的是这套房子,她现有记忆没有这一部分,说了怕她又因此内疚。 他轻轻点头:“好。” 挂了视频,他给时觅发了他们新家的地址。 时觅很了解他的口味,很快就给他就近点了个外卖,并选了加急。 傅凛鹤洗漱完外卖已经送到。 时觅还没睡。 她留的是自己的电话,外卖送到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 她微信上给傅凛鹤留了信息:“外卖送到门口了。” 傅凛鹤转而给她发了视频电话过去,人也起身去门口取外卖。 时觅是秒接的视频。 “点了什么?”傅凛鹤问,边擦拭着吹得半干的头发。 “就点了些白切和蜜汁烧排。”时觅说,“这些送餐会快点。” “刚好也好些天没吃了。”傅凛鹤说,人在餐桌前坐下,一边利落拆解外卖包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 其实聊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还是两人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把时间花在微信视频闲聊上,不无聊,甚至有点淡淡的幸福感。 第1699章 “公司没什么问题吧?” 时觅想起他一下飞机就回公司、还忙到没空吃饭的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以前的傅凛鹤只是忙,但不会说忙到连吃饭都顾不上,也不会忙到这么晚才回家。 “没事。” 傅凛鹤平静应,并不想让她知晓科学馆的事。 项目是她失忆期间的作品,她未必会记得细节,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困扰而已。 “好些天没在公司,堆积的事务多,所以处理起来多费些时间而已。”傅凛鹤解释道,边将吃好的餐盒合上,塞入打包盒中,边对她道,“这几天估计会比较忙,不一定能及时给你电话,你和瞳瞳想给我打电话就直接打,不用顾虑我是否在忙。” “嗯。”时觅点点头,“你先忙你的工作,不用管我和瞳瞳。我会照顾好她的,倒是你,也别太拼了,该吃饭吃饭,该休息就休息。” 傅凛鹤笑笑:“我会的。你也别太累着,让高姐多帮你分担着点。” 时觅点点头:“嗯,会的。” 没有告诉他高姐明天要走了,省得他还得分心她这边。 她其实也还不太走得开。 去临泽虽然是带瞳瞳去旅居,但也还有另一个原因,“筑界精英”的水上项目的工地就在临泽,按照“筑界精英”和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签订的合同,开工前她得至少去一趟施工现场。 “那你先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别熬太晚。” 傅凛鹤说,人已经把桌面收拾干净。 时觅点点头:“嗯,你也早点休息,别熬了。” 傅凛鹤点头:“好,晚安。” “晚安。”时觅也道了声“晚安”,“我先挂了。” 傅凛鹤“嗯”了声,时觅已经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一边,但没怎么有困意,好像聊到最后,和傅凛鹤之间又有点太客气了。 傅凛鹤回到床上也有点在反思这个问题。 他心里其实是不太放心的。 他和时觅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却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个事,他似乎又回到了婚姻里那种忙碌的状态,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两人还没稳固的关系又倒退回去。 他今天也确实是忙得有点忘记时间了,没有及时给时觅打电话或者发个信息。 哪怕刚才的闲聊中时觅并没有表现出在意,但这毕竟是两人曾经婚姻关系破裂的原因之一。 傅凛鹤想了想,又拿过手机,给时觅发了个信息过去:“睡了吗?” 时觅刚好拿起手机,看到他发过来的信息,聊天的兴致又跟着起来了些,赶紧给他回了过去:“还没呢,刚准备睡。” 又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想你,睡不着。”傅凛鹤很快回了过来。 几个字看得时觅脸一烫,印象中,傅凛鹤很少有这样直接表达情感的时候,她也没有。 “怎么突然说这个了?”她问,给他发了过去,有一点点不习惯。 但只是不习惯,心里是开心的。 傅凛鹤莞尔,直接给她发了语音:“只是想起今晚没给你打电话。” 嗓音低低沉沉的,像在耳边低喃,带着淡淡的遗憾。 第1700章 时觅心里一软,对他道:“没关系的啊。你刚回去,工作有积压需要花时间处理很正常,我和瞳瞳都理解的。” 她也回的语音。 深夜躺下后的嗓音都带着点夜色掩映下的温柔。 她的理解并没有让傅凛鹤因此松口气,反而升起些愧疚,想不顾一切地飞去她身边,或者把她带回身边,但理智上,傅凛鹤深知两个都不可行。 他给时觅补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时觅秒接起。 “明天还要上班,你不睡啊?” 时觅问,脸跟着出现在手机屏幕前,这次没端坐着,而是侧躺着,房间也没开灯,有些黑,但眼睛在黑夜里特别亮,扑闪扑闪的很温柔。 “还不困。”傅凛鹤说,看着屏幕前的她,“想再看看你。” 又问她:“困了吗?” 时觅摇摇头:“还好。” 她和傅凛鹤都是早睡早起作息很规律的人,这样半夜不睡觉只为了闲聊还真是罕见。 “你困了就先睡。”傅凛鹤说,“我就是想看看你,一会儿我再挂电话。” 时觅:“……” 他这样看着她也睡不着吧。 但人躺着是真的有点犯困了,尤其他黑夜中刻意压低的嗓音,低音炮的醇厚质感多少带着点催眠的味道。 “好啊。”时觅低声应,“那要不你给我读段书?” 她只是开玩笑,没想着傅凛鹤却一声“好”地利落应承了下来。 他随便找了本世界名著,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读给她听。 时觅学生时代看过《复活》,但已经不太记得内容,也不是真要听故事,就是喜欢这种亲昵。 傅凛鹤的普通话很标准,嗓音低沉磁性好听,读起故事来也是娓娓道来,比声优还好听。 时觅一直是声控,傅凛鹤吸引她的点除了颜值和学生时代的温柔,还有他那口好听的磁嗓。 以前她就很好奇他以这副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讲故事时会是什么样子,不是那种哄瞳瞳般的嗓音,而是单纯像爱人一般地低喃或者是娓娓道来地讲故事会是什么样子,但那时胆怯一直没敢要求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能听到他给她读床头故事。 她在他低沉磁性的柔软嗓音中任由困意席卷。 傅凛鹤原本只是安静地给她读书,微信突然进来的通知声稍稍打断了他。 微信是柯湛良发过来的,直接给他发了一个视频链接,标题是“知名女设计师援建学校科学馆爆致命缺陷致一死两伤”,傅凛鹤嗓音因为这个突然的新闻微微停顿,但又很快续上,但时觅还是察觉到了异样,突然睁开眼看他。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傅凛鹤面色如常,看向她道,“只是觉得这段剧情不太喜欢,卡顿了下。 “嗯,我以前看的时候也不太喜欢这段。”时觅被他说服,低喃着应,人已经困顿得不行,大脑也被困意拖宕得有些迟钝,和他道了声晚安后便又继续睡了过去,很快睡着。 傅凛鹤挂了电话,点开那段视频,一个大V发的学校科学馆事件。 第1701章 傅凛鹤面容一下就冷了下来。 对方明显是奔着毁掉时觅去的。 科学馆刚出事时网上便有一些微量声音,但只是就事论事讨论在施工科学馆坍塌的事,并没有涉及到设计师。 外人也无从得知设计图纸情况。 设计缺陷只是工地内部的一些猜测,事故原因甚至还没出来,营销号却开始有预谋地大肆扣锅,明显是要利用时间差把事情闹大再说。 哪怕后续调查结果出来了,也没人再关心真相。 众人要的只是随大流的狂欢而已。 但那个时候网暴和伤害已经造成,这种造谣极有可能会跟随设计师一辈子。 傅凛鹤直接给柯湛良拨了个电话:“务必让公关部盯紧网上舆论,法务跟上,我不希望看到任何相关舆论发酵。” “已经让公关部和法务部盯着了。”柯湛良赶紧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怎么感觉背后黑手针对的是时小姐?”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针对辉辰集团大肆抹黑吗? “就是针对时觅的。”傅凛鹤说,“她从不和人结仇,所以这件事针对她本身就诡异。让人调查清楚,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个事。” “会不会是上官临临?”柯湛良担心问。 “她吃饭都成问题,还哪来的本事操纵舆论。”傅凛鹤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你当营销号做慈善呢。” 柯湛良一时语塞。 确实是这么个理,上官临临现在过得跟丧家犬一样,吃饭都成问题,还在他们的监视下,翻不出这么大的浪花才是。 “那有没有可能是上官思源?”柯湛良担心问道。 只有上官临临有这个作案动机。 “上官思源目标一直是我,他要搞就直接搞大的,就像上月的辉辰酒店食物中毒案一样,直接冲辉辰集团去,而不是冲时觅去。”傅凛鹤理智没有被愤怒冲散,“这件事重点在辉辰集团援建的科学馆出事,再结合之前两次事故,有点脑子的只会在这上面做文章,而不是转向无关痛痒的设计师。” 柯湛良眉头皱起,这么一梳理确实如此。 上官思源恨的是傅凛鹤扣留了上官临临,所以一直以来他做的任何事都是针对傅凛鹤和辉辰集团而已。 同样一个事件,他针对辉辰集团发力和针对时觅发力,针对辉辰集团才是他的利益最大化,只针对时觅反而显得有点高射炮打蚊子。 “后续上官思源肯定是要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继续盯紧即可。”傅凛鹤吩咐,“主要是今晚这个事,谁在幕后推动,必须调查清楚,同时把舆论控制住。我不希望有任何发酵的迹象,否则,整个公关部和法务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嗓音很冷,是真的动了怒。 柯湛良鲜少见过傅凛鹤放这样的狠话,他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占据着很重的分量,傅凛鹤说什么也不允许时觅陷入这样的流言争议中,这也是他监控到新闻的第一时间转发给傅凛鹤的原因。 “我会安排好。”柯湛良说。 “找业内最好的公关公司一起处理。”傅凛鹤并没有那么放心集团公关部,“让他们随时给我汇报进度。” “好的。”柯湛良点头。 他连夜联系好了最好的公关公司,第二天就把对方团队负责人和傅凛鹤一起拉了个工作群,由对方直接和傅凛鹤对接。 针对设计师的造谣问题因为公关部监控处理及时,没有进一步发酵变成公众大事件,但对方公司显然也在暗中发力,尽管相关帖子和视频发一个被删一个,但不影响大量小号暗搓搓地带节奏。 时觅忙着在带瞳瞳,并没有时间上网,也没时间留意到这些流言蜚语。 高姐要先回去陪孩子中考,终是依依不舍辞别了时觅和瞳瞳。 时觅找了新的阿姨来试工,但瞳瞳年纪小,也有些恋旧,她只要时觅和高姐、傅凛鹤、林羡琳四个人,其他人一律不要。 所以虽然找了新阿姨,但瞳瞳一整天只黏着时觅。 她遗传了傅凛鹤的高能量,一整天精力旺盛,时觅单独带了一天,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人被瞳瞳搞得精疲力尽,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新的阿姨看瞳瞳不要她,大概也是不太想要这种短期工的,第三天就直接不来了,微信通知了时觅一声而已。 这还是时觅受伤以来第一次单独带孩子,她没想到她受了一次重伤后,身体底子会变得这么差。 第1702章 早上带瞳瞳外出时时觅就自觉身体不太得劲,人跟在瞳瞳屁股后跑了几圈,恶心反胃的感觉一下就涌了上来,伴着四肢发软,身上冷汗涔涔,是那种剧烈运动过后的强烈不适感,人要晕不晕的。 时觅一下被巨大的恐慌感攫住,这种恐慌不是源于对自己身体的担心,而是万一她晕倒瞳瞳怎么办。 那一瞬间各种可怕的后果在脑海中翻滚,时觅强撑着最后一丝精气神拉住瞳瞳,边颤着手给酒店前台打电话。 瞳瞳也被时觅的反应吓到,小手死死拉住时觅的手。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有点不舒服,瞳瞳别乱跑。”时觅强忍着不适安抚她。 好在酒店前台电话也已经接通。 时觅报了自己方位,让安排个人过来帮忙接下孩子。 傅凛鹤离开那天把她和瞳瞳安顿在辉辰酒店,特地叮嘱了酒店经理和前台,让帮忙照顾着点她们。 时觅和瞳瞳就在酒店附近的公园闲逛,大马路上很容易看到。 前台那边一听说她身体不舒服,也有点慌。 傅凛鹤离开的时候是特地把时觅和瞳瞳委托给她们帮忙照看的。 “你们先在原地别乱动,我们马上过去。”前台叮嘱道,一边着急通知保安和她一起,一边对时觅道,“电话千万别挂。” 时觅只能吃力道了声“谢谢”,让对方带颗糖过来,拿着手机的手便无力垂下,但另一只手依然死死攥着瞳瞳的胳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坐在公园长椅上休息。 人在极度不适时,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 瞳瞳害怕她晕倒,一直“妈妈”“妈妈”地小声叫她,也不敢再乱跑。 “妈妈没事。” 时觅吃力安抚,把她抱紧了些。 身后隐约有纷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时觅听不太真切,五感似乎都随着身体的不适变得迟钝。 “怎么了?” 略显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在她面前半蹲下。 时觅凝神朝对方看了眼,没想到是伍天成。 “伍总?”她诧异叫了他一声。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伍天成问,伸手要把瞳瞳从她怀中抱开,瞳瞳却紧张得死死抱住了时觅脖子。 “我先送你去医院。”伍天成说,上前就要扶起她。 “我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时觅摆手阻止了他。 “身上没带糖吗?”伍天成问,四下看了眼,好在不远处就有阳光早餐摊位,“我去给你买点甜的。” 人转身就走。 时觅身上没带糖。 她以前从没有过低血糖的问题,所以也没有随身带糖的习惯。 但她现在的症状很像突发低血糖。 伍天成很快买了甜豆浆过来,边走边将吸管插入袋中,一只手扶起她一只手把豆浆递到她嘴边:“来,先喝点甜豆浆。” 时觅喝下大半袋。 酒店前台和保安也在这时匆匆赶到。 “你们先带孩子回去,我先送时小姐去医院。” 伍天成吩咐,上前就要把瞳瞳从时觅怀中抱走,瞳瞳紧张得一下抱紧时觅。 时觅也抱紧了瞳瞳。 “没事,我回酒店躺会儿就好,酒店有医生。” 时觅说,喝了甜豆浆,人稍微舒服了些。 伍天成也没强求:“我送你们回酒店。” 他的车就在路边。 这里到酒店开车转个弯就到。 前台也赶紧联系了酒店医生。 时觅和瞳瞳回到酒店的时候医生已经在大厅候着,简单给时觅做了个检查,估计是低血糖,但还是建议去医院做个检查,排查一下是否妊娠反应。 第1703章 伍天成面色因为医生的提醒一下变得有些僵硬。 时觅面色也一下白了白。 她才醒来几天,这几天和傅凛鹤虽然也有过不少次夫妻生活,但傅凛鹤都是有做安全措施的,不太可能会怀上。 而且也没几天,即便不小心怀上了,也不太可能这么快有反应。 但她不知道之前的她和傅凛鹤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她心里因为怀孕的可能性而陷入微微的恐慌。 她并没有做好再生一个的心理准备,身体条件和现实都不允许。 而且她和傅凛鹤虽然关系开始缓和,双方都在试着寻找最适合彼此的方式相处,但还处于尝试阶段,感情还没有稳定到可以再要一个孩子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瞳瞳。 她不知道失忆期间的她有没有提前和瞳瞳沟通过要弟弟妹妹的想法,有没有提前询问过她的意见,以及有没有给过她接受的时间。 她还没有享受过几天同时拥有爸爸妈妈的生活,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开开心心地独享爸爸妈妈全部的爱,而不是突然给她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去分割掉父母一部分的注意力。 一旦她真的有了二胎,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在孩子出生时,她势必得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新生宝宝身上,这对瞳瞳不公平。 她出事离开她这么久,瞳瞳甚至还没能完全从差点失去妈妈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时觅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瞳瞳任何的不安全感。 瞳瞳还理解不了什么是妊娠反应,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担心地看着医生,并稚声稚气地问医生:“医生叔叔,我妈妈怎么了?” “妈妈没事。” 时觅轻摸着她的脸安抚,而后看向医生,“我下午点再过去吧,现在想先回去躺着缓会儿。” 医生给她用了点药,她现在症状缓解很多,但还是不太舒服,实在没体力去医院,而且瞳瞳还在身边。 “也行。”医生点头,看她症状缓解不少,叮嘱道,“你先回房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别耽误。” 时觅点点头:“谢谢医生。” 伍天成却不太放心:“还是直接去医院吧。检查一下放心点。” “不用了。”时觅婉拒了伍天成的建议,她是真的体感舒服了很多,并不是强撑,“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 伍天成看了她一眼,终是点点头:“那我在这边陪你吧,你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不用。”时觅赶紧拒绝,“这里有人照顾我的,不用麻烦伍总了,今天真的谢谢您。”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刚才很及时的出现,但他留在这里照顾她不合适。 但伍天成并没有正面回应她的拒绝,只是皱眉问她道:“就你一个人带孩子吗?其他人呢?” “爸爸回去工作了。”瞳瞳替时觅抢了答,“姨姨回家看哥哥姐姐了。” 伍天成眉头一下皱起,看向时觅:“你还生着病,还怎么看孩子?” 人已经是不容拒绝:“我送你们回房,你先好好休息,瞳瞳我先帮你看着。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瞳瞳。” “真的不用。” 时觅求助的眼神已经瞥向一旁的前台,“我这边有人照顾的,就不耽误伍总您时间了。” 前台也赶紧上前道:“是啊,这位先生,您先忙您的吧,我们酒店会有专人照顾时小姐和小孩,您不用担心。” “没事。多个人照顾也放心些。” 伍天成并不放心把时觅和瞳瞳留给酒店工作人员,人已经朝瞳瞳弯下身,朝她伸出双臂,“瞳瞳,来,叔叔抱你,让妈妈休息会儿。” 说话间,人已经不由分说地将瞳瞳抱了过去,又对前台吩咐道:“麻烦帮忙送时小姐回房。” 前台也被他的气势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敢违抗,一声“好的”后便上前扶起了时觅。 时觅想抱过瞳瞳,但已经有心无力,不得不在前台的搀扶下回了房。 前台直接把她扶回了房间躺下,边给她盖被子边对她道:“我去给您倒杯温水吧。” 时觅点点头:“谢谢。” 又不放心瞳瞳,吩咐她:“帮我把孩子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瞳瞳已经挣扎着从伍天成身上滑下,跑了进来。 时觅是没怎么有精力照顾瞳瞳的,但也不放心把瞳瞳交给伍天成或者前台,毕竟都算是陌生人。 “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时觅吃力对前台道。 “好的。”前台赶紧把时觅手机递了过来。 时觅给傅凛鹤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她的脸刚出现在手机屏幕前,便看到傅凛鹤眉心一下蹙起。 “怎么了?”他担心问,“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有点不舒服。”时觅对傅凛鹤道,“高姐这两天回去了,我现在可能照顾不了瞳瞳,你帮我安排个人过来照顾一下她吧。” 这是他的酒店,他安排过来的人会放心些。 “哪里不舒服?”傅凛鹤一下站起身,“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又对她道:“我马上安排人过去,你现在哪里?” 边说着边起身走向门口,叫了柯湛良一声。 “我现在酒店房间。”时觅轻声回,“我没事,你别担心,估计就是低血糖。” 瞳瞳凑上前来,对傅凛鹤道:“爸爸,医生叔叔说妈妈有小宝宝了。” 第1704章 “什么?”傅凛鹤嗓音一下拔高。 柯湛良也刚好走到门口,诧异看了眼傅凛鹤。 瞳瞳误以为傅凛鹤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妈妈有小宝宝了。” “真的?”柯湛良很是为傅凛鹤和时觅高兴,“恭喜傅总。” “不是,没有……”时觅差点没垂死病中惊坐起,“你们别听瞳瞳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呢。”瞳瞳很认真地否认,还有些小委屈,“刚刚医生叔叔说的。” 时觅:“……” 她眼眸尴尬对上傅凛鹤的,气弱澄清:“真的没有,医生只是建议做个妊娠检查,排查一下看是否怀孕。小朋友理解能力有限。” “你先在房间好好休息。”傅凛鹤定了定心神,对她道,“我先安排两个人过去照顾你和瞳瞳,顺便让医疗团队上门给你抽个血,做个简单检查,你有任何不舒服及时和医生护士说,我马上过去。” “你不用过来。”时觅赶紧阻止,“我刚喝了点葡萄糖已经好很多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会专程飞过来,真的没事的。” “没事,这边工作有柯湛良处理。”傅凛鹤温声安抚,黑眸又转向瞳瞳,“瞳瞳,妈妈现在不舒服,你先跟前台姐姐去客厅,让妈妈先休息,好吗?” 瞳瞳点点头:“好。” 又报告傅凛鹤:“伍叔叔也在客厅呢。” 傅凛鹤:“……” 黑眸一下看向时觅。 时觅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刚刚在公园快晕倒的时候,伍总刚好路过,多亏他给我买了杯甜豆浆并送我们回来。” “是我没有安排好。”傅凛鹤说,“今天得谢谢他。” 人又转向瞳瞳,继续叮嘱:“一会儿会有阿姨过来照顾瞳瞳和妈妈,瞳瞳你先和阿姨在客厅玩,让妈妈好好休息,爸爸晚点到,但在飞机上会接不到瞳瞳和妈妈电话。你有事就找阿姨,或者给干妈或柯湛良叔叔打电话,好吗?” 瞳瞳再次认真点了点头:“好。” “你真的不用特地过来。”时觅还想阻止,“我真的没事的。等着几天把这边的工作处理好,我就带瞳瞳回去,你留了人在这里就行了,你先忙你的……” “时觅。”傅凛鹤打断她,看着她轻声道,“你生病,我怎么可能还能安心工作。” 看着她的黑眸很深,没有责怪,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着急和担心。 时觅猝不及防撞进他盛满担心的黑眸,鼻子一下发酸,又有着淡淡的内疚,后悔给他打电话。 傅凛鹤像是看穿她心里所想,柔声对她道:“别想那么多,你不给我打电话,一样会有人打电话通知我。你就先好好休息,有任何不舒服及时告知医生,嗯?” 时觅点点头:“嗯。” 傅凛鹤挂了电话。 柯湛良那边效率极高,在傅凛鹤还在和时觅通话时就及时联系了那边的医疗团队和护理人员,还在通话。 傅凛鹤直接拿过了他手机,简单利落地把事情安排好,这才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柯湛良。 “公司这边你先顶一下,重点还是在舆论监控上。”傅凛鹤边说边走向办公桌,弯身将电脑文件一一关闭,边吩咐,“股东和董事会那边任何人有意见,你让他们直接联系我。” “好的。”柯湛良应,但眉头还蹙着,“可是一会儿的股东大会……” “改期。”傅凛鹤说。 “好的。”柯湛良应,“公司这边我会处理好,傅总您先安心去陪时小姐和瞳瞳吧。” 他又有些担心:“不过时小姐真怀孕的话,您是不是得陪她在那边长住几个月?我听说头三个月孕妇不适合长途飞行,需要给你们在那边安排一套房子吗?” 傅凛鹤整理文件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微皱起。 唐少宇刚好过来。 “谁怀孕了?”他好奇问。 柯湛良看向他:“时小姐。” “真的假的?”唐少宇很是意外,继而为傅凛鹤高兴,胳膊勾上傅凛鹤肩膀,“你小子不错啊,每次都闷声干大事。” 傅凛鹤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心里因为时觅怀孕的可能有几分沉重。 时觅从小就体弱,当初流产和生瞳瞳都损耗极大,又刚受了那么大的伤,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并不适合怀孕。 他一直有严格做安全措施,就是担心她怀孕了身体扛不住,瞳瞳刚那句话一下把他脑袋炸得“嗡嗡”直响,第一反应是在脑海中把用过的安全套全过滤了一遍,看是否有破损。 “干嘛?”唐少宇看傅凛鹤面色凝重,不解问道,“要当爸爸了你咋还不高兴了?” 傅凛鹤又是淡淡一眼睨过来:“你当我是禽兽吗?为了孩子,连孩子妈身体都不顾了?” “……”唐少宇语塞,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傅凛鹤已经看向柯湛良:“你看看公司旗下子公司有没有适合改造车间的,安排改造一条安全套生产线出来。” 柯湛良:“……” 第1705章 傅凛鹤刚到地下车库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沈家人。 沈清遥开车送沈林海沈正阳和蓝叶茹过来的,刚到地下车库。 沈林海先看到了匆匆赶路的傅凛鹤,叫了他一声。 傅凛鹤循声抬头,看到了推门下车的沈家一家人,眉头当下拧起。 “小鹤子,这么匆忙,赶着去哪儿呢?” 沈林海问,人还坐在轮椅上,边说话边摆手示意沈清遥把他朝傅凛鹤推近些。 “有事。”傅凛鹤要赶飞机,没时间招待人,脚步并没有因为沈林海的询问而停下,边掏出车钥匙朝车子摁了下,边抽空看了眼沈林海,“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妤儿的事怎么回事?”沈林海直接说来意,“就你们学校科学馆那个事,怎么还牵扯到小妤儿了。” 沈林海边说着边从轮椅里掏出一沓资料,递给傅凛鹤。 傅凛鹤顺手接过,迅速扫了眼,是沈林海从网上整理的关于学校科学馆事故的零星爆料,尽管大部分都已经被处理,但还是零零散散地漏了些流言蜚语到沈家这边。 沈家本身也有涉及建筑这一块的产业,算半个业内,收到一些风声很正常。 就连伍天成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临泽,怕也是收到了一些业内的闲言碎语,特地去找的时觅。 “目前还在调查中。”傅凛鹤淡应,把资料塞回他手中,“科学馆施工过程确实出了点问题,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既然事故还在调查中,那怎么业内到处在说是设计师原因导致的坍塌?”沈清遥皱眉道,“现在业内到处在传是设计缺陷导致的问题,人人自危,时觅之前参与过的项目都在紧急自查,别人都通知到我这里了。” 沈家手上也有一个时觅亲自设计的民国庄园项目,一大早就有人紧急电话联系他,让他留意一下。 他也因此才知道了这个事,赶紧过来找傅凛鹤求证。 科学馆出事的事他是略有耳闻,但因为这两天傅凛鹤把舆论全压了下去,所以他并不知道属于设计师的设计缺陷导致的问题,是业内同行的电话直接通知到了他这儿,他才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时觅。 傅凛鹤黑眸转向他:“谁通知的?” 沈清遥:“就公司的一个老客户。” 傅凛鹤:“名字,电话。” 沈清遥诧异看他:“要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是谁非要置时觅于死地。” 傅凛鹤说,嗓音已经有些冷。 对方明显是看舆论发酵不起来,开始从业内着手了。 这分明是在故意制造恐慌,只要坐实了时觅的设计缺陷导致的坍塌,那时觅之前设计过的作品就可能面临同样的问题,那些用过时觅设计的公司必然因此担心恐慌。 哪怕后面证实是其他原因导致的坍塌,但因为时觅和他的这层关系在,势必会有他在包庇的猜测在。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未来谁还敢冒险用时觅的作品。 “什么意思?”沈清遥皱眉问。 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也不解看向傅凛鹤。 “字面意思。”傅凛鹤抬腕看了眼表,“科学馆坍塌原因官方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却有人利用窗口期大肆造谣是设计缺陷导致,并精准通知到了业内。你们如果是真心把时觅当沈家女儿,这种时候就应该无条件站她,并帮忙揪出幕后黑手,而不是去质疑她作品的合理性。” 第1706章 “我们没有质疑。”沈清遥赶紧澄清道,“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了解清楚怎么回事。” “就你们看到的那样。”傅凛鹤说,“我现在赶时间。要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绕过沈林海就要走。 “傅凛鹤?你怎么在这啊?” 蓝星眠惊喜的嗓音好巧不巧地在这时响起,伴着车子戛然停下的声音。 车门被打开。 蓝星眠和蓝星瑶同时推门下车。 蓝星眠注意力全在傅凛鹤身上,格外兴奋:“好巧啊,居然在地下停车场都能遇到。你要出去啊?” 蓝星瑶看向傅凛鹤,柔声打招呼:“傅总要出去吗?” 傅凛鹤眉头一下拧起,没搭理,绕过车头就要走。 “傅总请留步。” 蓝星瑶叫住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我们公司董事会表决通过了和辉辰集团中仑码头的所有合作方案,蓝域海运做了很大让步。” “抱歉,辉辰集团暂不考虑与蓝域海运的合作。”傅凛鹤拉开了车门,头也没抬。 “可是傅总没得选择。”蓝星瑶看着傅凛鹤道,“据我所知,辉辰集团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已经在向傅总施压。” 傅凛鹤压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蓝星瑶:“蓝总怕是不够了解我,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他的嗓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运筹帷幄的笃定与不容置喙的强势,连空气中都隐隐带了几分慑人的压迫感。 这样的傅凛鹤,蓝星瑶看得有些失神。 蓝星眠直接低低来了声:“哇哦……” 自从蓝星眠和蓝星瑶出现就忍不住打量她们的蓝叶茹不确定地朝两人喊了声:“瑶瑶?眠眠?” 语气里不确定的熟稔让傅凛鹤不由朝蓝叶茹看了眼。 蓝星眠也转头睨向蓝叶茹,眼神是陌生的,眼睛里带着打量人的居高临下感。 蓝星瑶也稍稍回神,转头看向蓝叶茹,又看了看沈林海和沈正阳,才不确定地叫了声:“姑姑?” 蓝叶茹当下高兴得连连点头:“是我。你们怎么过来了?” 傅凛鹤收回视线,拉开车门,上了车。 他并不了解蓝叶茹娘家的情况,只知道蓝叶茹是家里最不受宠的老三,年轻时和沈正阳算是门当户对结的婚,婚后没几年沈家和蓝家便因为生意上的摩擦没了往来。 蓝叶茹那时已经生下沈清遥和沈妤,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娘家和婆家闹掰,估计也是没得选择,最终为了孩子选择了婆家这边,但失去了娘家撑腰估计也是没什么底气,在沈家姿态一直放得很低,什么都听婆家和丈夫的,没什么主见。 傅凛鹤车子驶离时蓝星眠回过神来,一声“欸,你怎么走了?”后上前就想去拦傅凛鹤的车,被沈清遥给拉了下来。 “不要命了?” 沈清遥冷脸斥,对这个没什么往来还姿态高傲的表妹实在给不出好脸色。 蓝星眠也不爽他影响她去拦傅凛鹤,用力一抽手:“要你管!” 蓝星瑶不得不微笑和沈清遥道歉:“不好意思,星眠平时被宠坏了。” 强拽着蓝星眠到身后,不让她胡闹。 蓝叶茹笑着道:“没关系。” 蓝星瑶瞥见沈林海手中的文件,视线微顿,看向蓝叶茹:“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傅凛鹤刚好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但注意力又很快被手机接二连三的微信通知声和电话铃声打断。 他带了时觅旧手机,都是时觅手机在响。 第1707章 傅凛鹤伸手拿起。 蓝叶茹这边不知道傅凛鹤的情况,看蓝星瑶好奇,便笑着解释道:“你表哥一大早接到好几个电话说时觅设计的科学馆出了问题,让留意一下,我们家刚好也有个庄园是她设计的,所以就过来找傅凛鹤了解一下看到底什么个情况。” 蓝星瑶皱眉:“那傅总有说是什么情况吗?” “就说是有人要陷害时觅,问我们要对方名字电话。”蓝叶茹叹了口气,伤感了起来,“这孩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要被这样陷害。从小一个人摸爬滚打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就这么命苦……” 蓝星眠忍不住瞥了一眼过来:“那个叫时觅的设计师啊?她有什么好命苦的,耍点小手段就能嫁给傅凛鹤,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吧。这点破事算多大事啊,再说了,还不是因为她能力差,怪得了谁啊?” “蓝星眠!” “蓝星眠!” 沈林海和沈清遥同时冷脸出声。 蓝星眠被吓到,一下闭了嘴,又有些委屈不服气,拽了拽蓝星瑶衣服:“姐……” 蓝星瑶面色也有些冷,回头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又压低了声音提醒了一句:“这停车场到处是监控,要让傅总听到了……” 蓝星眠当下捂住了嘴。 蓝星瑶赶紧替蓝星眠道歉,态度诚恳。 沈林海黑沉着脸不想搭理她,催着沈清遥赶紧推他走,一点面子也不给,只余下蓝叶茹尴尬冲蓝星瑶笑了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 傅凛鹤替时觅接了几个电话。 都是时觅之前的合作方打电话过来质问设计稿缺陷问题的,都对她之前设计的作品忧心忡忡,就怕建筑物突然坍塌造成安全事故,来找时觅寻求解决方案。 微信找过来的也是,话里话外都在指控时觅不专业。 傅凛鹤的俊脸从公司地下车库一路黑到了机场。 他很庆幸没有及时把时觅的旧手机还给她,生病中的她并不适合处理这些指控。 对于对方的顾虑,傅凛鹤全部给了解决方案,他出全资检测,并出具官方检测报告,同时保证,未来建筑物如因设计问题出现事故,他全权兜底负责,并让他们联系唐少宇签约补充协议,同时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 时觅在房间小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后已经好了很多。 傅凛鹤安排的人和医疗团队在他挂电话几分钟后就过来了,给她抽了血,并留了医生和护士在这里照顾她,另外找了育儿嫂过来照看瞳瞳。 瞳瞳惦记着傅凛鹤的叮嘱,一直盯着医疗团队给时觅抽完血,又看她睡下,才乖巧跟着育儿嫂到客厅,安静在客厅玩,没回去打扰时觅。 时觅睡得并没有很踏实,一觉醒来赶紧出去找瞳瞳,看到瞳瞳在客厅玩才放下了心来。 伍天成也还在客厅。 时觅没想到他还没走。 她从他送她们回到客厅就对他表达了感谢,并让他先去忙他的,不用管她们。 当时她人太难受了,也顾不得他,没想着他竟然还在,正在客厅打电话。 乍看到他的一瞬,时觅有些尴尬。 好在她身上还穿着早上外出时的衣服,没有体力换睡衣,衣着还算得体。 “你醒了?”伍天成也看到了她,挂了电话,起身走向她,“好点了吗?” 时觅点点头:“嗯,好多了。” 又尴尬解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还在。” “没事。”伍天成说,“我也不太放心把你们两个留在房间,就多待了会儿。” “您费心了。”时觅客气道谢。 好在伍天成虽留在这里,但人是讲究边界感的,客厅的大门一直大开着,人也没进过她房间。 客厅里除了有他,还有瞳瞳和育儿嫂,以及傅凛鹤留下的医护人员。 医生看她醒来,也上前询问她的情况,并再次给她做了个简单检查。 瞳瞳原本跟着育儿嫂在玩游戏,一看时觅出来也不玩了,小腿儿一迈就奔向时觅:“妈妈,你醒了?” 人快飞抱上时觅大腿时,她被伍天成拉了一下衣领:“小心。” 高高兴兴的扑抱愣是被拦了下来。 瞳瞳瘪了瘪嘴。 时觅弯腰将她抱起,这才看向伍天成道:“没事,小朋友没什么力气。” 伍天成也笑笑,倒没说什么。 “对了,您怎么也在临泽啊?” 时觅问出心里困惑。 项目没开工,伍天成突然来临泽就有点奇怪,而且还这么凑巧地路过她所在的公园。 “我是来找你的。”伍天成并没有隐瞒,“只是没想到刚好从公园经过,那段路是来酒店的必经路段。” 时觅笑笑:“您怎么知道我住辉辰酒店?” 她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住辉辰酒店。 第1708章 “我给你发微信没见你回,电话也没人接,邮件也没回,不太放心你,所以过来碰碰运气。”伍天成说着笑笑,“我想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不太方便,会不会住到你前夫酒店来,好有个照应,谁知道这么凑巧……” 刚好就遇上了她生病不舒服。 时觅也笑笑:“是挺巧的。” “我出门忘带手机了。”她又歉然解释,“所以没看到信息和电话,邮箱这两天还在度假中也就没关注。您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到了科学馆的新闻,你没事吧?”伍天成看向她,担心问道。 时觅一头雾水:“什么科学馆?” 手中的手机很自觉地打开了搜索模式,但并没有看到任何相关讯息。 “你不知道?”伍天成看时觅神色迷茫,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什么啊?”时觅还是一头雾水,手机没搜索到任何科学馆相关讯息,她的脑海中也没有任何与科学馆相关的信息。 伍天成看时觅是真的不知情的样子,眼中掠过疑惑,但还是笑笑敷衍了过去:“那可能是我搞错了。你没事就好。” 又把话题给转回到公司的项目上:“水上项目这些天也要准备开工的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考察一下,顺便来看看你。” 她既然不知情,他也就没必要再特意在她面前提起。 伍天成昨晚同样收到了相关提醒,说时觅设计的科学馆出了事,他手中的水上项目这么大投资,让他当心着点。 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并不是质疑时觅的设计,在这行这么久,时觅的设计方案有没有问题他自有判断,他是担心时觅受打击,给她发了微信和邮件没见回,打电话也没接,他心里其实是担心时觅打击过大想不开的,刚好原本的行程安排也是过两天要飞临泽,所以就干脆提前了两天过来。 两人有工作上的合作,所以时觅出于契约精神,离开南城那天有和他提过她先行来临泽。 伍天成只是没想到时觅竟然毫不知情,而且相关舆情被处理得很干净,显然有人在暗中保护时觅。 伍天成有些意外,忍不住在心里揣测对方是谁。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傅凛鹤,忍不住皱了皱眉。 时觅只觉伍天成的反应有些奇怪。 “是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没有。”伍天成心里起疑归起疑,但并没有让她知情的打算。 倘若真是傅凛鹤在暗中保护,他没必要来做这个捅破这层窗纸的烂好人。 “身体好些了吗?”他看向时觅,转开了话题。 时觅点点头:“嗯,好多了。” “那先吃点东西吧,也到午餐时间了。”伍天成说,人已经拿起手机,“我让餐饮部送些吃的过来。” “我来吧。” 伍天成刚救了她,时觅不好赶人,但也不好麻烦他来安排,他俨然男主人的架势,她不是很喜欢。 “你身体不好,先休息。”伍天成说着,人已经开始打电话。 “真的不用。”时觅赶紧拒绝道,放下瞳瞳,转身对傅凛鹤留下的酒店的工作人员吩咐道,“你让餐饮部送些午餐过来,六人份的午餐,外加一份儿童餐,谢谢。” 又转向伍天成歉然道:“伍总,不好意思,只能先请您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晚点瞳瞳爸爸到了,我们再一起请您吃个饭,早上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伍天成眉头微微拧起:“傅凛鹤一会儿过来?” 时觅点点头:“对,等他到了,我们再一起请您吃个饭吧,今天真的谢谢您。” “你和傅凛鹤……”伍天成声音略顿了下,看向她,“现在什么关系?” 时觅一下被问住。 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定义她和傅凛鹤的关系。 说是情侣,名不正言不顺,她和傅凛鹤之间并没有明确确定过情侣关系。 前夫前妻关系,又似乎在给伍天成某种信号。 时觅不懂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伍天成对她的关心有点超出了正常合作伙伴的关系。 “不方便说吗?”伍天成问,人虽平静,但隐隐有咄咄逼人之意。 第1709章 “伍总,您越界了。” 面对伍天成隐隐的强势,时觅面容也微微冷了下来。 伍天成深深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让步。 “是情侣就是情侣,不是就不是,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值得回避的吗?”伍天成说,“还是说,傅凛鹤自始至终就没有给过你确切答案?” 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盯着时觅,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如果是以前,时觅大概会在这样的逼视下狼狈退让,因为傅凛鹤确实没有给过她这样的信心。 但经过这些天的种种,面对伍天成的逼视,时觅不退不让,眼睛坦然迎着他的探究。 “伍总,我很感激您今天救了我,但我们只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您已经越界了。”时觅看着他,面容很平静,“本来作为乙方,我有权拒绝回答您任何与工作无关的问题。但既然您关心,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傅凛鹤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我一直喜欢着的人。”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离婚?”伍天成就像法庭上逻辑严缜的律师,针对她的一句回答都在寻找新的突破口。 时觅不得不转守为攻:“这和伍总有什么关系吗?” 伍天成看向她:“因为这决定了我是否甘心于和你只保持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完全不在意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 “伍总甘心于否,都改变不了你和我未婚妻只是甲方和乙方关系的事实。” 傅凛鹤低沉冷静的嗓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时觅诧异抬头。 傅凛鹤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还是身着长款的深色西装外套,衣角随着他进门的动作被穿堂的风扬起,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看着像是直接从公司匆匆赶过来的,什么都没带。 瞳瞳原本百无聊赖地抱着时觅的腿四下张望,傅凛鹤的嗓音响起一下将她注意力全勾了过去。 “爸爸?” 惊喜呼喊过后,瞳瞳已经松开抱着时觅大腿的手,开心朝傅凛鹤跑去。 傅凛鹤弯身单手抄抱起她,走了进来。 伍天成也不由皱眉看着傅凛鹤一步步靠近。 他身形高大挺拔,从屋外走近的身影,带着冷冽的压迫感,熨帖齐整的深色西装勾勒出的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放大了这份凛冽气势。 傅凛鹤没有看他,人已经抱着瞳瞳在时觅面前站定,手掌已经伸出,贴上她的额头。 “好些了吗?” 他问。 时觅点点头:“嗯,睡了一觉好多了。” 又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挂完电话刚好有趟直达航班。”傅凛鹤说,贴着她额头的手掌并没有放下,眉头微微蹙着,“额头怎么还有些冰。” “可能出了些虚汗吧。”时觅说,“没事的,已经好很多了。” 伍天成并没有被两人之间的亲昵刺激到,面容没什么变化,只是任由一双锐利眼眸打量着傅凛鹤,而后平静开口道:“傅总这些天没在临泽吗?看来在傅总眼中,工作比前妻和孩子重要。” 他特地强调“前妻”。 “是我让他回去的。” 时觅看不得伍天成这样说傅凛鹤,本能出声解释道,“本来我是要和他一块儿回西城的,但因为你们公司项目开工在即,我有合同在身,才想着干脆在临泽多待几天。” 第1710章 傅凛鹤伸手将时觅揽回身前,这才看向伍天成道:“伍总什么时候改行关心起别人的家长里短了?最近在哪个村口高就?” “……”伍天成打量了他一眼。 傅凛鹤的手臂圈搂着时觅,很有占有性的一个姿势。 他人长得高大挺拔,时觅纤细娇小,人被他这样往怀中一揽,那股小鸟依人的劲儿就全出来了。 伍天成撇开了眼。 “伍总也还没吃饭吧?”傅凛鹤开口道,“今天麻烦伍总了,也真的谢谢您,伍总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伍天成拒绝了傅凛鹤的约饭请求,转而看向时觅,“你既然已经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你先休息。” “先吃完饭再走吧。” 时觅道。一码归一码,伍天成救了她是事实,时觅并不希望自己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不了,我公司也还有点事,就先不打扰了。”伍天成婉拒道,人已经收起刚才的咄咄逼人,整个人气场温和了下来。 “你先好好休息。”他看着时觅道,“有事可随时打我电话,我这几天都在临泽。”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替时觅接过了话:“谢谢伍总,那就麻烦伍总了。” 伍天成没再客套,和时觅再次道了声别,又转身和瞳瞳道了个别,这才离开。 时觅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也不是别的,就纯粹是人情上的过意不去。 他救了她,又一直在这边守着没离开,从人情角度,他同意一起吃个饭她心里上会舒服很多,和和气气的一顿饭可以还掉大部分的人情。 “回头我们再一起请他吃个饭。” 大概是察觉到她微妙的心里变化,傅凛鹤温声对她道。 时觅点点头:“嗯。” 心里的过意不去因此消解大半。 又想起他刚才进屋时怼伍天成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想起她对伍天成说的“傅凛鹤是我孩子的爸爸,也是我一直喜欢着的人”,又有些微微的尴尬。 她轻咳着转开话题:“公司没事吧?你这样突然跑过来,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不会,工作都有做了安排。” 傅凛鹤说,人已看向房间里留下来照顾时觅的医护人员,询问他们时觅的检查情况。 医生做了好几个检查,一些比较常规的比如血常规之类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别的还没有。 妊娠检查医生给她时觅开的定量检测,结果还没这么快出来。 医生提到妊娠结果时时觅神色微尬了一下,还不是很能坦然和傅凛鹤聊这个话题。 傅凛鹤客气和医护人员道了声谢,又给负责照顾瞳瞳的其他人道了声谢,各派发了个红包,另给他们安排了午餐,这才让几人先行离开。 偌大的房间一下空了下来。 时觅刚才安排的餐点刚好在这时送了过来。 工作人员很利落地把餐点摆上桌。 时觅点的六人餐,摆了满满一桌。 “应该让他们留下来一起吃的。”时觅看着满满一桌菜,忍不住道。 “已经让餐厅给他们准备了。” 第1711章 时觅喝汤的动作一顿。 这个问题她异常熟悉。 当年她拿着孕检报告、彷徨不安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的时候,傅凛鹤刚好路过看到,他当时也是这么问她的,“你打算怎么做?” 那时的他给她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结婚。 而她也选择了同意。 时觅没想着兜兜转转竟有点回到当年的感觉。 但时觅知道她不可能再做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选择。 她抿了抿唇,看向傅凛鹤。 “我不想要。”她说,声音很轻,但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 人相较于当年的迟疑茫然,多了几分果决。 傅凛鹤其实心里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哪怕时觅打算留下,他也会综合医生的意见来选择更利于时觅身体的方案,但真的看到时觅这样坚决地说不要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涌起了几分失落。 他对多要一个孩子没有任何的渴求,但他在意时觅的坚决背后代表的意义。 他想起当年她第一次怀孕时的样子,明明彷徨惶恐,和他甚至也还隔着几年未见的陌生,但当他提议结婚并生下孩子时,她仅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他结婚的提议。 那时的她是真的年轻,也是真的爱他,爱到甘愿为他冒所有险。 只是他把那个曾经很爱他的时觅弄丢了。 傅凛鹤没有说话,只是冲她微微笑笑,而后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头。 时觅身体微僵,不太明白他这个举动什么意思,圆大的眼睛慢慢看向他。 “你不高兴?”时觅轻声问。 “不是。”傅凛鹤说,“只是想起了第一次发现你怀孕的时候,有点怀念那时候的你。” 时觅微怔。 她也怀念那个时候年轻且一往无前的自己。 “我也怀念。”时觅说,声音很轻,神色有着淡淡的怀念,“可惜,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人终究不能永远像十八岁时那样,永远热烈。” 傅凛鹤轻点了个头,没有说话。 一直默默干饭的瞳瞳茫然抬起头来:“什么意思啊?” 时觅不知道该怎么和瞳瞳解释这句话,只能摸了摸她的头道:“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等瞳瞳大点了再说好吗?” 瞳瞳似懂非懂地点头:“哦,好的。” 傅凛鹤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时觅看向傅凛鹤,还是尽量把话题转向轻松些的:“我失忆的这几个月,你没做安全措施啊?”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时觅不好下判断。 傅凛鹤不是猴急的人,不会不做安全措施,但她也不知道失忆期间的她和傅凛鹤之间是怎样的浓情蜜意,会不会就顺势而为了。 “那天在高铁上,傅凛鹤给我看了你的求婚视频。”时觅轻搅着浓汤,轻声开口道,“视频里的你和我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我觉得那样的感情基础下,好像不做安全措施也很正常。” 傅凛鹤看向她:“你当年不小心失去第一个孩子,我将近两年没敢让你怀孕。你觉得,在你受这么大伤的前提下,我会敢让你怀孕吗?” 时觅讶异看他:“当年不是因为你不想要孩子的吗?” 傅凛鹤眉头微皱起:“谁告诉你的?” “我听你妈说的。”时觅说,又补充道,“不是她故意来和我说的,就当年我准备出国的时候,在机场那会儿,她和她朋友闲聊说起的,只是我不小心听到而已。” 傅凛鹤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瞳瞳,又看向她:“所以你才一直瞒着我瞳瞳的事?” 第1712章 时觅清了清嗓子,眼神移向别处,好一会儿才支吾着道:“那时……刚听到这个话就发现怀孕了,都还没走出机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以及未来要怎么办,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人在他定定看她的黑眸下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你担心我会不要?”傅凛鹤问。 时觅摇摇头:“那倒没有。我是担心你又要负责。” 傅凛鹤:“……” “那时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从婚姻里解脱出来,也很害怕又回到以前的生活,所以就想着自己养着好了。”时觅说着抿抿唇,看向傅凛鹤,“那会儿人都到苏黎世了,和你隔着将近一万公里的里程,觉得这辈子和你可能都不会再见了,所以就觉得,不如不说算了,我一个人也养得起。更何况,离婚的时候,你给我账户打了那么大一笔财产,哪怕我哪天真的混不下去,那笔钱也足够给瞳瞳安稳富足的生活了。” 傅凛鹤轻笑了声:“看来还是我给了你底气了。” “是有一点,但也不全是。”时觅也忍不住笑了笑,“我其实挣钱能力还可以,虽然和你比起来是差远了,但要养瞳瞳和我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但那笔离婚财产确实会让我心里更踏实一些。” “听唐少宇说那几年你很拼,又要上课,又要工作,还怀着身子。”傅凛鹤看向她依然纤瘦的身体,又看向她,“为什么不先用那笔钱应急?” “那时总感觉用了那笔钱自己像骗婚的。”时觅忍不住自嘲笑笑,“本来当时奉子成婚就显得别有目的,结果孩子也……婚姻也只持续了两年,离婚也是我要求的,结果走的时候还要拿走你那么多钱,我就有点我在欺负老实人的负疚感,但那会儿人都在国外了,我的账户线上也走不了那么大额的转账,也没有你的银行卡信息,所以只好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转回去。” “不过当时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主要还是觉得工作机会难得,我的身体也还受得住。”时觅说,“那时唐总很欣赏我的设计风格,而且考虑到我是学生,给了我很大的便利,不要求坐班不说,连交稿时间都是尽量帮我多争取时间,所以我处理起工作和学习来一直是比较游刃有余的,两个都没有占用到我的休息时间。” “瞳瞳不闹你吗?”傅凛鹤问,嗓音已经不知不觉轻了下来。 瞳瞳正在忙着啃鸡腿,闻言抬头应了傅凛鹤一声:“我没有哦。”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在聊什么,就是听到了点自己的名。 时觅和傅凛鹤忍不住对她笑笑。 傅凛鹤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时觅也怜惜看了看她,才转头看向傅凛鹤道:“没有啊,瞳瞳特别乖。除了刚开始那一个多月妊娠反应比较强烈,后面慢慢就好了,胎动很规律,产检也一路绿灯,做三维彩超的时候一开始她会用手挡住脸,不太配合医生,但好好和她说,过几分钟再去检查的时候,她就把手移开了。胎动的时候和她聊天,她也会有回应,就感觉挺奇妙的。” 这还是时觅第一次和傅凛鹤分享怀瞳瞳时的细节。 以前他们第一个孩子失去之前也已经有了胎动,时觅会在孩子动的时候惊喜告诉他,孩子动了,她好像踢了她一下,而后拘谨地问他要不要摸摸看,那是他们两年婚姻中最接近普通夫妻的时候,也是时觅最为主动大胆的时候。 如果当初他严谨一些,认真去找医院求证过时觅有没有真的做终止妊娠手术,他会和时觅一起期待和迎接瞳瞳的到来,会和她一起见证瞳瞳的成长,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会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中慢慢修复和培养起来。 可惜那时的他被时觅在病床上的绝望和退学一事扰得心神大乱。 时觅察觉到傅凛鹤的走神,嘴角的笑容尴尬凝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 “那个……” 她试图去转开话题,刚开口,傅凛鹤似是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温声开口道:“你多说点,我很喜欢听。” “刚刚只是忍不住在想,如果当时我细心点,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们会不会结果不一样,你会不会也不用这么辛苦?” 他补充解释道,黑眸静静地落在她脸上,眼神是怜惜的。 他眼眸向来深邃,就这样静静看她,时觅就不太招架得住。 她不大自在地避开了避开了他的眼神。 “这也和你没关系。”她轻声道,“主要那时的我有点钻牛角尖了,不想沾你们家任何人了,所以为了逼自己和你们切割干净,就狠心去了医院,但最终……” 想起那时的心情,时觅喉咙还是忍不住哽了哽,毕竟是曾经亲历过的痛苦。 “反正就是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已。”她尴尬冲傅凛鹤笑笑,眼睛里还有些泪花,“我也没有后悔过,只是对你和瞳瞳有些抱歉而已,我不应该剥夺你作为父亲的权利。” 第1713章 傅凛鹤抬手,以着指背轻触了触她眼眶,动作很轻柔,眼神也是温柔的。 时觅还不太习惯,清着嗓子避开了他的眼神,喃喃着道:“我没事啦。” 傅凛鹤并没有收回手,指背擦完她眼角漫出的那点湿后便停在了她脸颊上,轻轻触碰着,动作和眼神都很怜惜。 除了傅凛鹤偶尔几次,时觅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 吃惯了粗粮突然被喂上细糠,导致她对这样的待遇适应性极低。 她忍不住轻咳了声:“你别这样看我……我有点不习惯……” “慢慢会习惯的。”傅凛鹤说,人并未收回手,还贴心替她将垂下的发丝给别到耳后。 “我失忆那几个月,你也是这样的啊?”想了想,时觅忍不住问他道。 “是啊。”傅凛鹤点头,“你那时坦然很多。” 时觅忍不住抬头冲他笑笑:“你不会别扭吗?” 毕竟他们不是循序渐进地慢慢亲昵,是跳楼机一样,突然就从这头蹦到了另一头,还是两个极端的情绪,完全没有缓冲的情绪。 时觅没有他这么强的心理适应能力。 “当你经历过什么是绝望以后,失而复得的惊喜会碾压所有情绪。”傅凛鹤看着她徐声道,“那个时候哪里还会去想什么习不习惯,只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很幸福。” 时觅也有些被他描述的样子吸引,甚至有些羡慕。 那个时候的时觅没有背负任何过去,一睁眼就是一个全身心把她放在手里宠的男人,还有个可爱的女儿,无忧无虑,那得是多少人羡慕的人生。 傅凛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她轻声道:“你以后也可以这样。” 时觅笑笑:“我多努力。” 傅凛鹤也笑笑,没再说话。 瞳瞳鸡腿已经啃完,鼓着双圆大的眼睛看着两人,一脸的迷茫。 她觉得她爸爸妈妈好像忘了她。 “你们在说什么啊?”她不得不强行插入话题。 傅凛鹤注意力终于从时觅身上回到她身上。 “爸爸妈妈在聊天。”傅凛鹤说,看她嘴角啃得满嘴油,扯了纸巾一边替她细细擦着,一边问她还要吃什么。 瞳瞳已经吃饱,一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念叨:“我吃饱了,爸爸妈妈你们都不吃的,菜都凉了。” “那爸爸妈妈吃快点。” 傅凛鹤安抚着她,但和时觅依然只是不紧不慢地吃着。 难得的一家三口的相聚时光,傅凛鹤并没有很赶时间。 进屋之前,他甚至把工作手机关了机。 真有什么非他不可的急事,柯湛良会通过私人手机找他。 而柯湛良在断断续续处理过他几年的私事后,他是了解他的,非必要他也不会贸然给他打电话。 傅凛鹤难得放松地陪时觅吃了顿饭。 他已经不太记得有多久没有和时觅这样轻松地吃过饭,似乎上一次还是时觅恢复记忆那个早上,两人一起做了个早餐,一起吃着早餐,一边计划着他们的未来,甚至打算第二天去领结婚证,那个早上的氛围好到傅凛鹤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 现在的时觅和他氛围也好,但是一种更理性客观的相处,不像那个早上,她对他的依赖是黏稠得能调出蜜来的亲昵。 傅凛鹤有些遗憾,但也很清楚,他不能着急。 他和时觅能走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命运的恩赐。 第1714章 时觅的孕检结果在下午的时候终于出来。 虚惊一场,没怀孕。 时觅松了口气。 傅凛鹤也松了一口气,但松口气的同时,看着时觅如释重负的神色,傅凛鹤心里又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人有时就是矛盾体,明明他对再要一个孩子没有任何的渴望,他更担心怀孕会让时觅身体承受不住,人也是因为结果大大松了口气的,但看着时觅不想再有他的孩子,他心里又有些失落。 但其实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再多要一个孩子去稳固彼此的关系。 他单纯是……希望时觅能多在意他一些,就和以前婚姻里一样。 孕检结果是在两人陪瞳瞳在楼下公园玩的时候出来的。 今天上门抽血的护士特地给时觅打的电话通知。 “你不开心啊?” 看到傅凛鹤没有说话,时觅轻声问道。 其实傅凛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和不开心的情绪,但她就是莫名感觉傅凛鹤似乎不太开心。 “没有。”傅凛鹤看向她,“你没有怀孕是好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好,我们之间的感情基础也好,我都不希望你怀孕。我只是……” 傅凛鹤声音顿了下,突然伸掌在她头上揉了一记:“你好像太开心了,显得你好像很不想生我的孩子。” 时觅:“……” “你放心吧,你也不是特殊的,我谁的孩子都不想生,包括我自己的。”时觅安慰他道。 傅凛鹤被她逗笑,心里那点失落一下被驱散。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揉了揉她头发,而后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 “那就不生。”他说,“我也不想你生,太冒险了。” 他嗓音低软,时觅听得心里莫名就一暖,她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而后轻轻抱紧了傅凛鹤。 她明显感觉到傅凛鹤的身体僵了下,而后低下头,就要吻她。 时觅赶紧阻止了他:“瞳瞳还在呢,得看孩子。” “应该把高姐留下的。”傅凛鹤低喃了声,声音颇为遗憾,但还是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浅啄了一口。 有高姐在,她会把孩子抱开,而且会把瞳瞳照顾得很好。 “她也有她自己的孩子要照顾。”时觅说,“孩子要中考了,她得回去陪孩子。” “那我重新找两个阿姨过来。”傅凛鹤说,“你最近先好好休息,别累着。” “也不用。”时觅抬起头看他,“我和瞳瞳明天陪你一起回西城吧。” 傅凛鹤有些意外看她:“怎么突然想回西城了?” “你公司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时觅说,“我这边到时工地开工再飞过来吧,也不着急。而且瞳瞳跟着在西城住了这么久,已经有自己固定的朋友圈了,她可能也更喜欢在西城。” 按照最初的行程她是计划在这边待到伍天成那边工地开工再回去,但她临时生病,傅凛鹤不顾一切放下工作飞过来陪她和瞳瞳,时觅是说什么也不能再耽误傅凛鹤,她心里过意不去。 “你不用特地迁就我。”傅凛鹤说,“公司没到缺我几天就干不下去的地步,我先陪你在这边多待几天。” “真的不用。”时觅很坚持,“而且我现在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的,我觉得还是在西城安心些,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之前也是在那边疗养,那里的医生会更了解我的身体情况,能更及时做出判断。” 傅凛鹤发现,时觅是懂得拿捏他的。 第1715章 第二天傅凛鹤就和时觅带瞳瞳坐上了回西城的飞机。 临走前,傅凛鹤特地让医生再给时觅做了个健康评估,确定没大问题才去坐的飞机。 瞳瞳已经许久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坐过飞机,人格外地兴奋,没走几步路就忍不住蹦一下,还伸出两只手,要求时觅和傅凛鹤一左一右牵住她的手,两条腿悬空地往前蹦,这样的兴奋和喜悦是时觅从没见过的。 以前出事前瞳瞳和傅凛鹤还没那么熟,她在傅凛鹤面前还是有些拘谨,收敛着性子。 她失忆的这几个月大概是处熟了,瞳瞳面对傅凛鹤再没有以前那种拘束感,反而是她依赖和信任她爸爸,甚至是骄傲。 在飞机落座的时候,看到隔壁坐在爸爸怀里的小朋友在好奇盯着他们看,瞳瞳忍不住抱着傅凛鹤的胳膊宣告主权:“我也有爸爸。” 骄傲的模样让时觅心里微微心酸,想起出事前,瞳瞳哪怕知道了自己有爸爸,但兴许是小小年纪就心思敏感,有察觉到她和傅凛鹤的关系不和,她从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有了爸爸的兴奋和自豪。 时觅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瞳瞳又骄傲地转头抱住时觅的脖子,补了一句:“还有妈妈。” 傅凛鹤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转头对时觅道:“你出事的时候有将近三个月音讯全无,瞳瞳可能是怕我担心,除了刚开始会哭着要找你,以及晚上做梦的时候会哭醒,其他时间她很乖,也很安静,就抱着你送她的玩偶,安静地玩玩具,我也不敢打扰她,就在一边静静陪她,她对我的依赖就是那个时候慢慢培养起来的。” 傅凛鹤语气很平静,时觅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涌。 作为妈妈,她知道瞳瞳有多依赖她。 尤其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正是最黏着妈妈的时候。 时觅不敢想象那时的瞳瞳有多难过。 傅凛鹤抬手,以着指腹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 “所以我不能也不会放过上官临临。”傅凛鹤边替她擦着眼泪,边轻声道,“你受的苦,瞳瞳受的苦,我都要让她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时觅看向他:“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了吗?” 在南城的时候他有带她去足浴中心探过陈丽蓉的口风,她只知道陈丽蓉是那家商贸公司的法人,后续情况她并不了解,傅凛鹤没有和她同步分享过相关信息。 那些天情绪也在项目和与傅凛鹤的纠缠上打转,也没太分得出别的心思关注这件事。 “证据链还缺了一环。”傅凛鹤说,“不过快了。” 时觅点点头,又问他:“上官临临现在哪儿啊?在做什么?” “还在西城。”傅凛鹤说,“她暂时离不了境,什么也不做,就在家蹲着吧。” 时觅讶异:“她为什么离不了境啊?” “官司缠身。”傅凛鹤说。 时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沈清遥不管她吗?” “他哪来的狗胆。”傅凛鹤说,“更何况,沈清遥虽然有时办事没脑子,但不至于蠢到敌我不分。自从上官临临被拆穿后,沈家就没再管她。” “我听高姐说,当时是你强行拎着上官临临和沈清遥去做亲子鉴定的。”时觅想起高姐和她提起的这个事,也有些好奇,“你怎么就那么笃定她是假的?当初她和沈清遥第二次的鉴定结果明明就是沈妤。” 第1716章 “直觉吧。”傅凛鹤说,“其实无论是高三时第一次见你,还是后来离婚后你提起沈妤……” 傅凛鹤嗓音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定她是否还在意这个问题。 “你说吧,没事。”时觅说。 “无论是高三第一眼见你,还是后来离婚你提起沈妤,我都有一种强烈的你就是她的直觉,你们之间太像了。只是现实中沈妤比我小了三岁,我们是同学,而且你也没有跳过级的事实模糊了我的判断,后来的相处也不知不觉把你和沈妤剥离了开来,也就没再往那方面考虑过。”傅凛鹤说,“是离婚以后从你口中听到你提起沈妤,我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但没想到鉴定结果会出错。” “当时沈清遥和我一前一后做的亲子鉴定,但凡有一个结果证实你们和沈清遥有亲缘关系,我都会想着是样本出了错,并进一步求证。但上官一家显然也是有针对性地研究过我和沈清遥,也可能是完全没想到你是真的沈妤,所以不敢让上官临临带着真沈妤的检测结果出现。” 傅凛鹤补充道,其实这是他还不太想得明白的地方。 上官圣杰针对他设的局在他和时觅离婚前就已经开始,并利用傅武均当年的出国旅游设局接近,借此从傅武均那儿套取他的背景信息和行程信息。 当时的亲子鉴定是就近找的医院,是私人医院,如果上官临临有能力干涉检测结果,那她应该是早知道时觅是沈妤的,但从她的反应看,前期的上官临临对时觅是沈妤一事并不像知情的样子,反而是在她被拆穿是假的沈妤后,她似乎才发现时觅是沈妤。 但这个在逻辑上也不太解释得通,她怎么会刚好那么凑巧就在那个节骨眼上发现了时觅是沈妤? 是上官圣杰或者上官思源也在背后给她支了招? “怎么了?”时觅看傅凛鹤神色凝重,担心问道。 “没事。”傅凛鹤轻应,“只是突然想起来,当初沈清遥刚揭穿上官临临是假沈妤,上官临临当初怎么会那么凑巧发现你是真沈妤,并借此和沈清遥又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报告,坐实了她是真沈妤的事?” “你是怀疑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时觅问,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即使她不知道,上官家其他人也可能知情。” 傅凛鹤说,“要不然那份检测结果不会无缘无故没有血缘关系。最可能的解释是,上官圣杰或者上官思源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沈妤,他们最先看到了那份检测报告,你是沈妤的事实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也可能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他们可以利用沈清遥迫切需要一个假沈妤的心情把上官临临送到沈家,但不能冒险让一个真实存在的沈妤出现,因为上官临临三番两次戴着那条手链出现并没有在我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也从傅武均那知道我多疑的性子,一旦两份检测结果有一份是真的,鉴于同时间同医院做的检测,我势必会要求你们重做一次,这对他们来说是相当冒险的事,所以不如选择不让真正的沈妤出现。” 第1717章 从上官家的角度,上官临临已经戴着那条手链试探过他几次都没有结果,他甚至没有进一步去确认上官临临是否就是沈妤,这对上官家来说等于上官临临以沈妤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不会有结果,他们想借此把上官临临送到他身边的目的就达不成。 但这个时候沈清遥出现了,还第一时间和上官临临做了亲子鉴定,那曲线救国先让上官临临以沈妤身份留在沈家便成了一步安全棋。 只要是沈清遥要求的,那哪怕以后上官临临被拆穿,她也是无辜的。 但只要沈清遥不拆穿,上官临临就可以一直留在沈家,一直是沈妤,这不仅为她留在国内找到了一个安全可靠的后盾,也为她打入辉辰集团内部提供了便利。 当初唐少宇招她进来也是看在了沈家和傅武均的面子上。 上官家的这一着棋确实走得很漂亮。 因为一开始上官临临就不是拿着沈妤的亲子鉴定报告去的沈家,而是应沈清遥满足爷爷心愿的请求才勉为其难扮演的沈妤,她属于有偿帮忙的一方,他自然懒得花心思去调查她。 他对上官临临的调查仅限于她手链的来源而已,但年代久远,能调查到的结果也就是上官家从二手市场给她买的而已,至于手链怎么流入的二手市场,傅凛鹤当时调查到的结果只是对方捡的而已,自此便断了线索。 上官临临作为当年和时觅一起出事的当事人,而上官家作为救了她的人,他们对当年的事知之甚详,他们可以去圆这个逻辑链条。 而在沈妤失踪之前,上官临临当年并没有出现过在现场,所以他们作为旁观者,很容易忽略掉这其中的可能性。 上官家隐瞒了上官临临时觅的真实身份,上官临临和时觅打交道的过程就不会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他自然不会据此再去重新审视时觅是沈妤的可能,那上官临临自然也是安全的。 只是上官临临不如上官家想象的容易操控才导致了后续的失控。 “现在重新回头审视这件事,可以说,如果不是当年沈清遥的神来一笔,要求上官临临假扮沈妤,上官临临还没机会搞出这么多事来,她连国内都来不了几天。”傅凛鹤说着看向时觅,“他还真是个好哥哥。” “估计他也没想到他成了人家的一枚棋子吧。”时觅说着忍不住打量了傅凛鹤一眼,“你那么聪明,怎么还能被上官家做了局?他们有这么厉害吗?” “我再聪明也只是人不是神。”傅凛鹤偏头看向她,“我和上官圣杰只是在我大学时生意场上交手过一次,争抢欧洲的市场,辉辰酒店完胜,上官圣杰退出竞争,当初同时竞争失败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公司,我甚至已经记不清都有谁,之后也没再打过交道,谁能想到,就一场小小的商业竞争,竟值得他花这么多年时间暗中筹谋?我再有能耐,他在暗我在明的前提下,也不可能未雨绸缪,发现他在下这么大一盘棋。” 这盘棋大到,上官思源当年就预先勾搭上了还在辉辰酒店工作的陈雪丽,并将她作为一枚棋子留在辉辰酒店海市总部备用。 “他们图什么啊?”时觅不理解,想起傅凛鹤说的他爸当年去国外旅游被上官思源设局套取他信息的事,“是不是你爸当年嘴巴没把门,什么都往外抖,给人造成误解,误以为你好拿捏,把一个假沈妤送到你面前辉辰集团就手到擒来了?” 这倒像是傅武均能干出来的事。 傅武均向来好大喜功,爱吹牛逼,喜欢把公司发展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也爱贬低傅凛鹤。 他口中的傅凛鹤就是个年轻气盛不听老人言刚愎自负的独裁者,公司能走到今天都靠他背后在辛苦扛着,人家一看那么大个集团竟然是傅武均这样的人在主事,那趁机鲸吞还不是时间问题而已。 再从傅武均找傅凛鹤逼他们离婚时和傅凛鹤的谈话看,估计经过傅武均渲染的傅凛鹤对沈妤情根深种, 一直执着于寻找沈妤,上官家自然要把这样一个沈妤送到傅凛鹤面前,并借此慢慢掌控傅凛鹤和辉辰集团。 可以说,是傅武均那张嘴养大了上官家的野心。 第1718章 “差不多这么个打算吧。”傅凛鹤说,“蠢货遇到蠢货,总能碰撞出异于常人的脑洞。” 那时的上官家未必有那么深谋远虑,就是想着让上官临临戴着手串出现在他面前而已,这也就解释了他们第一次为什么会在辉辰酒店偶遇。 只是后续的发展不如他们预期,上官家才不得不去调整计划。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你没对上官临临心动吧?”时觅忍不住打量了傅凛鹤一眼,“毕竟上官临临也是个大美女,又顶着沈妤的身份,按照你爸的意思,你应该满心欢喜才是。” 那时的上官临临明媚大方,又是“沈妤”,要拿下傅凛鹤应该是分分钟的事,上官临临甚至还玩起了欲擒故纵那一套,只是没想到傅凛鹤是个油盐不进的。 “谁知道他给上官家灌的什么迷魂汤。”傅凛鹤说,扫了眼时觅,“你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时觅赶紧摇头:“没有啊。” “我从来不觉得你会喜欢上官临临这一款的。”时觅说,“但是她是沈妤的话,就不好说了。” “那你觉得,我喜欢哪一款的?”傅凛鹤偏头看向她,问道。 “沉静温柔,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吧。”时觅本能应道。 “那不就是你吗?”傅凛鹤反问,“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没对号入座过?” “我只是属于这一款,但未必是你要的那一个啊。” 时觅说,人在他幽深看她的黑眸下又升起些微不自在,“毕竟以前我们一直很客气。”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突然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时觅身形微微一僵,有些莫名。 “你干嘛啊?”她忍不住低声问他,飞机上还这么多人呢。 “不干嘛。”傅凛鹤淡应,“只是觉得,和你不能太客气。” 时觅:“……” 人僵直着身体没敢乱动,直愣愣地任由他搂着。 傅凛鹤直接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压靠在他颈窝。 “你不用坐得这么笔直。”傅凛鹤说,“靠一下也没什么。” 时觅:“……” 她不太习惯,挣扎着想要坐直,又被傅凛鹤给强行压靠在了颈窝上。 “以前我们很少一起出行。”傅凛鹤说,“偶尔一起出去,也都是各坐各的,各方各的。后来我们离婚以后,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吃饭时间里,看着你羡慕看别人小情侣的眼神,我才慢慢意识到,其实夫妻之间,情侣之间,是可以有一些肢体上自然而然的接触。” 他说着转头看向时觅:“我知道你不敢,那我来。” “……”时觅清了清嗓子,“也不用非得这样的……” 人还是挣扎着坐直了身,背脊微微挺直着,耳根微红,显然是真的还不习惯。 傅凛鹤忍不住笑了笑,倒没再强迫她必须靠在她肩上,只是伸出手,以着指背碰了碰她发烫的耳根。 时觅瑟缩了一下,人倒是没抗拒,只是不自觉坐直身而已,正襟危坐的,眼神也没敢瞥向他。 第1719章 傅凛鹤也没再闹她,只是静静看她。 记忆中,长大以后,两人就鲜少再有这样的时光。 学生时代没那么多的压力和考量,他那会儿坐她侧后桌,上课的时候还经常会看着她的侧脸就慢慢走了神。 但结婚以后,那些年接任公司压力大,他整天忙于工作,鲜少有时间在她清醒时这样静静打量她,也就在床上的时候,她累睡过去,或者早上她还没醒时,在那短暂的时光里,他会忍不住看她失了神,但又很快强迫自己拉回注意力,该去睡觉就睡觉,该去工作就工作,严禁自己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走神和发呆上。 后来离婚以后,两人之间也就最近一年多相处才多了起来,却是对抗的时间多于其他,也鲜少能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干,就静静看着她。 也就她失忆的那几个月这样的机会才多了些,但那时的她没有他们过去的共同记忆,他又多少是有遗憾的。 傅凛鹤从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静静看着一个人,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时觅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背脊绷得有些酸累,不得不捎动了动。 傅凛鹤手掌落在她腰背上。 “很累吗?” 他问,指腹微微施力,轻轻按揉着她发酸的背脊,力道把控得刚刚好。 “还好。”时觅轻应了声,眼睛还没怎么敢看向他,身体也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着不自知。 “放松。”傅凛鹤轻声提醒。 时觅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 傅凛鹤按得很舒服。 时觅几乎把整个背脊的重量都交到了他的手掌间。 她的腰肢纤细柔软,傅凛鹤一只手掌就几乎掌住了她整个腰线。 “那么多年,也没见长肉。”傅凛鹤轻按着她的腰背,说道。 “新陈代谢好吧。” 时觅咕哝,人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下来,任由他按着,偏头时眼角余光不意瞥见后边机舱的一道身影,视线不由顿了顿。 “怎么了?” 傅凛鹤问,也转头朝她视线方向看了眼。 “我好像看到了钟琪琪。” 时觅说,并不太确定,只是刚好在空姐掀帘子的时候看到了一点,但又很快被帘子遮住。 傅凛鹤眉头微拧起:“钟琪琪是谁?” “就是追到学校食堂,对你表白的那个女孩子。”时觅说。 傅凛鹤似是想起来了些,淡应了声“哦”,但面色并没什么变化。 “话说回来,”时觅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当初的困惑,“那么多女孩子追你,上官临临也好,钟琪琪也好,或者是前些天峰会上追着你跑的蓝星眠,每个都明媚漂亮,活泼大方,每个都很不错,你那时就没有一点点心动,或者感动吗?” 傅凛鹤转头扫了她一眼。 时觅莫名尴尬。 “我就随便问问。” 她下意识解释道,人不自觉地稍稍坐直了身,也没敢再看傅凛鹤。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傅凛鹤那双幽深的眸子在若有所思地看她。 “你在意过吗?”傅凛鹤突然开口,问道。 时觅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他:“那会儿都离婚了,哪有立场……”在意啊。 “难过吗?”傅凛鹤问,声音很轻。 第1720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语气里突然的温柔,时觅情绪莫名被勾起。 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她对傅凛鹤,离婚也好,后面的拒不复合也好,从来都不是因为不爱了,只是基于现实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而已。 傅凛鹤没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搂住她的肩,抱住了她。 “其实也还好。”时觅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不好意思扭头对傅凛鹤笑笑,“就是挺羡慕她们的,有这样的底气和勇气去追求喜欢的人。” 傅凛鹤想起钟琪琪追去公司食堂告白那次,时觅站在人群中,那时的她怔怔地看着钟琪琪,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羡慕和怀念,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怀念和羡慕。 他并不知道那时的她在想什么,只是从她眼神里,他看到了十七岁的时觅,那个她生日的晚上,她独自失神坐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里,他在她面前站定,她抬眼看到他时,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惊喜和感动。 那天的她站在人群中,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他,他看到她眼睛里打转的泪花,没有嫉妒和不甘,也没有了十七岁的满心欢喜,只有慢慢淡下来的怀念和羡慕,以及一种近乎缥缈的淡淡难过,整个人是恍惚且抽离的。 傅凛鹤至今记得她的这个眼神。 想起时,心脏也还是会淡淡抽疼。 他手掌摸了摸她的头。 “那时在想什么?”他问她。 “就是想起高中那会儿,想起过生日的那个晚上,你突然出现的样子,想起很多你对我好的瞬间,以及那时偷偷喜欢你的心情,然后会忍不住去想,如果那时我也和钟琪琪一样,有她的勇气去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喜欢我,那我是不是就会对你死心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同学聚会,也不会有那段婚姻,那我那时是不是就可以过得轻松点?” 时觅声音也不由轻了下来,“但是又会忍不住怀念高三那年的你,很心动,会陷在那种对那时的你的喜欢情绪里,舍不得走出来,会反复去复盘想,如果我也和钟琪琪一样,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机会谈一场恋爱试试?总之很复杂,很遗憾又很怀念吧。” 时觅说着还是忍不住笑笑,但眼睛里还是因为想起这一段的心情而有些泪花闪烁。 傅凛鹤抬指替她抹了抹眼角的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我没事啦。” 感受到他的歉意和无声安慰,时觅轻推了推他道,“就是突然想起,已经过去了。” 傅凛鹤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紧了些。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放开了她,看着她道:“不是每个人都欣赏钟琪琪这样的勇气可嘉。她们确实很勇敢,但如果对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或者对方已婚,这样的勇敢就变成了道德绑架。” “上官临临也好,钟琪琪也好,或者是蓝星眠,她们都是在明知我在寻求和我前妻复合且我有女儿的前提下做出的举动,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值得感动或者心动的。”傅凛鹤说着看向时觅,“这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打扰。我并不乐意接受这样的打扰。” 第1721章 傅凛鹤声音不大,语气是娓娓道来的,以着他特有的低沉嗓音,娓娓叙说着他的看法。 时觅很喜欢这样的闲聊,也喜欢傅凛鹤的真诚,甚至是感动。 但还不习惯表达的情感让她最终只能选择对他笑笑,而后主动握住他落在腰上的手掌,眼睛里泪花闪烁。 “傅凛鹤,谢谢你。” 她也只能词穷地和他表达她的感动。 傅凛鹤只是微微笑笑,手掌揉了揉她的头。 明明一句话没说,但莫名带了丝无奈的宠溺。 时觅心情是轻松且雀跃的,人虽还是拘谨着,但更多是一种害羞情绪作用下的拘谨,和以前婚姻里那种带着敬畏的拘谨不太一样。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个求婚视频里的她看着傅凛鹤的眼睛像落满了星光,满心满眼都他。 主动走下神坛的傅凛鹤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轻易让人沦陷。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旅程也可以这样轻松快乐。 原本以为会无聊的旅程也因为这样的相处而让时间快得像装上了加速器。 瞳瞳睡了一路。 时觅和傅凛鹤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她甚至没时间去小憩,飞机就在这样的闲聊中平安落了地。 瞳瞳也在飞机落地时准时醒了过来。 一家三口一起出的机舱,在等候行李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和同机的钟琪琪打了个照面。 钟琪琪还是那个明媚娇纵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钟琪琪,人在看到傅凛鹤时水润的嘟嘟唇会委屈地撅起,人看了看傅凛鹤,又看看时觅,但到底是不敢再上前打招呼的。 人相较于之前的明艳大胆,多了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敛。 但这样的收敛在她推着行李箱走到傅凛鹤和时觅近前时,钟琪琪终是憋不住,瞥了时觅一眼,而后问傅凛鹤:“你前妻?” “我女朋友。” 傅凛鹤难得好心地解答了她的困惑,手臂已经揽上时觅的肩,轻道了声,“走吧。” “好。” 时觅轻应了声,与他一同往外走。 透过机场明亮的玻璃,时觅看到钟琪琪挫败地撅了撅嘴,倒是没再上前打扰,一个人推着行李箱往另一方向去了。 柯湛良来接机,人就站在人群中,看到时觅和傅凛鹤带着瞳瞳出来,挥着手冲两人喊了两声:“傅总,时小姐。” 时觅和傅凛鹤带着瞳瞳走向他。 走到近前时时觅才发现柯湛良身侧还站着一个人,那天行业峰会上作为特别嘉宾出席的蓝星瑶,那个站在傅凛鹤身边被很多人盛赞般配的女孩。 时觅脚步在看到蓝星瑶时微微停住。 蓝星瑶似乎没看到她,也可能是没把她看在眼中,微笑冲傅凛鹤打了声招呼:“傅总,好巧。” 傅凛鹤没应,询问的眼神已经看向柯湛良。 “我和蓝总只是偶遇。”柯湛良赶紧澄清道,“蓝总刚好过来接客户,不巧遇上了。” 蓝星瑶也微笑看向傅凛鹤道:“傅总不必多心,贵公司既然看不上蓝域海运,我们也不能总热脸贴冷屁股不是?” 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机场通道走出来的人,人突然抬手朝对方招呼了声:“伍总。” 时觅下意识回头,看到推着行李箱从里面走出来的伍天成,眉头微皱起。 伍天成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时觅,意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傅凛鹤,这才看向蓝星瑶,客气上前:“蓝总,幸会。” “幸会。”蓝星瑶朝他伸出手掌,“欢迎伍总来西城。” 时觅看两人已经寒暄上,也就没打招呼,轻声对傅凛鹤说了声:“走吧。” 傅凛鹤点点头,揽着她就要往外走。 伍天成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招呼道:“这么巧,傅总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蓝星瑶似乎也有些意外他们的认识,但也只一瞬,便笑着接话道:“你们也认识啊?那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今天不方便。” 傅凛鹤直接拒绝了两人的邀约,但还是看向柯湛良,给伍天成做了安排,“柯湛良,你给伍总安排一场接风宴,昨天多亏了伍总。” 而后歉然看向伍天成:“伍总用餐愉快,我和我女朋友舟车劳顿,旅途比较累,今天就不作陪了。” 话完,人已揽着时觅,带着瞳瞳走了。 第1722章 “你和蓝星瑶是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吗?” 上了车,时觅忍不住转向傅凛鹤问道,“怎么感觉她好像有点意难平?”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蓝星瑶刚才看傅凛鹤的眼神,以及她那句话,莫名给她一种在给傅凛鹤下最后通牒的威胁感。 “没有。”傅凛鹤说,“只是之前公司有些海运方面的合作意愿,但公司评估过后不合适,项目就此搁置了下来,但对方公司合作意愿更强烈,所以总想促成合作,来过几次公司。” 说话间,他人已启动车子引擎。 柯湛良因为伍天成的出现被临时安排去接待伍天成,开车的事自然落在了傅凛鹤身上。 “为什么不合适啊?”时觅忍不住问。 离婚加上最近一年出事,时觅对傅凛鹤公司的事其实了解已经不多。 傅凛鹤转头看向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就……”时觅被噎了噎,“好奇,问一下。” “合作条件不合适。”傅凛鹤说,没有告诉她最大原因在于蓝星瑶蓝星眠问题,省得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蓝星瑶现在对他什么目的他不会去妄加揣测,但蓝星眠什么态度他看得很清楚。 一旦辉辰集团和蓝域海运真正建立合作,蓝星眠势必把辉辰集团当成自家后院,有事没事就来晃荡几圈,甚至可能骚扰到他的办公室去。 傅凛鹤不相信什么清者自清,只知道三人成虎。 谣言一旦多起来,就真假难辨,势必会慢慢形成猜疑。 傅凛鹤不希望自己陷入这样的舆论猜疑中,他不想这些流言蜚语成为日后时觅心里的一根刺。 但时觅显然也猜到了原因,试探着问了他一句:“因为蓝星眠?” 她同样不敢猜是蓝星瑶。 因为相较于蓝星眠的直接不掩饰,蓝星瑶对傅凛鹤并没有任何过界的言论或者举动,对她工作以外的猜测甚至会有自恋且冒犯对方的嫌疑。 “她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傅凛鹤没有否认,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对她道,“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合作会是一个长期性的合作,辉辰集团更需要一个健康稳定的合作伙伴,而不是掺杂任何的私情。” 这也确实是其中的一个考虑因素。 他从不会和任何对他有工作以外的想法的人合作,掺杂了私情的合作关系势必会影响合作的稳定性。 时觅了然地点点头:“也是。” 辉辰集团的合作大多是长效项目,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让彼此产生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她们设计这种一锤定音的合作不一样。 “不会影响公司发展吗?”时觅问,还是有些担心。 她并不清楚蓝星瑶这个合作对辉辰集团到底有多重要,但刚才机场里蓝星瑶下通牒的态度,让她隐隐不太放心。 傅凛鹤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不信任我?如果随便一个公司就能轻松拿捏辉辰集团的命脉,那结婚那几年我不是白忙活了?” 时觅:“……”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傅凛鹤的回答让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是啊,傅凛鹤是谁啊,真那么容易被人拿捏,他又怎么可能把风雨飘摇的辉辰集团做到现在无可撼动的地位。 “放心吧,不会有事。”傅凛鹤抽空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 动作很宠溺。 时觅一下就被安抚了下来,点点头:“嗯。” 人光顾着和傅凛鹤闲聊,车子停下时,时觅才发现,他们回的不是她当初租房子的那个小区,而是离婚后傅凛鹤住的那套大江景房,他带她回来过一两次的地方。 “不回家吗?”时觅四下看了眼,不解转头看傅凛鹤。 瞳瞳同样不解地转头看时觅:“妈妈,这就是我们的家啊。” 人还很轻车熟路地指着电梯口说:“这里进去,坐电梯,按22楼,就到了,我们家好大好大的呢。” 第1723章 瞳瞳的反应,显然是长期住这里的。 “自从你出事回来后,我们这几个月一直住这儿。” 似是理解时觅的困惘,傅凛鹤回头对时觅解释道,“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回原来住的小区。” “没事,就这里吧。” 意识到傅凛鹤在做让步,时觅缓过神来,阻止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我们住的是原来那里。”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出事的那个晚上,她是从那边小区出发去出差的,一时间确实忘了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这件事了。 “是我忘记提前和你交代了。” 傅凛鹤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时觅发现自从两人说开后,傅凛鹤这些亲昵举动就多了起来,而且很自然。 她还做不到他的坦然,只能拘谨笑笑。 回到家的时候瞳瞳已经轻车熟路地跑向她布置在客厅的游乐区。 这段时间在外面,瞳瞳已经好久没回来,看得出来很是想念和开心,拿起一个玩具就忍不住拿过来给时觅介绍。 时觅也这才发现傅凛鹤这套房子和之前已经有了些不同。 以前傅凛鹤独自一人住这儿,房子是极简的轻奢低调风,像样板间,干净得有些冰冷,没太多居住气息。 现在的房子因为瞳瞳的入住,增添了很多色彩和生活气息,原本宽阔空荡的客厅几乎成了瞳瞳的童话王国,到处是瞳瞳的玩具和车,还有滑梯和秋千等。 瞳瞳的玩乐区旁连接着阳台,那里不知何时也布置了不少花花草草,花开得很盛,一片生机勃勃的。 花草中间还布置了个摇椅和小书架,风格是和他们当初婚房类似的阳台休息区。 以前她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以及在阳台看书写生,这里也布置了这么片休闲区域。 “这些都是入住以后,我们一起慢慢布置起来的。”傅凛鹤给她解释道,“那时你虽然不记得以前了,喜好和习惯倒是一点没变。” 时觅想不起来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去布置这些了,但从房子布置的巧思来看,失忆的时觅应该是很轻松幸福的。 以前婚房的布置基本是她一个人在忙活,傅凛鹤太忙了,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她布置房子之前都会先征求过傅凛鹤的意见,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会怕他不开心。 但他从不干涉她,只说她喜欢就好,但也不会参与进来。 现在这个客厅的布置,明显有傅凛鹤参与的部分在。 她能区分得出来哪些是她自己改造的,哪些是傅凛鹤参与的。 兴许是因为大脑中没有这一部分的记忆,看着这一切其实有点点局外人的感觉。 时觅说不上什么感受,有些遗憾,又有些羡慕那个失去记忆无忧无虑的自己,也有一点点因为今夕对比后想起当初在婚姻里的酸涩过往,她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傅凛鹤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其实她也不太藏得住,莫名想起以前自己一个人布置房子时无人分享的失落点滴后,眼眶就有些不受控地湿了起来。 傅凛鹤没有说什么,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 一个很歉然的拥抱。 他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她失忆期间他陪她一起布置这个客厅的过程,他同样想起婚房里她曾经布置起来的点点滴滴,那时同样遗憾和难过于当初为什么不多花一点时间陪她一起做她喜欢的事。 当初他一句“你喜欢就好”阻断了她所有的分享欲。 但失忆期的时觅不知道过去的事,她满心欢喜地和他讨论和分享着布置的细节。 她因为他的同意或者提出的小建议越开心,他就越后悔和遗憾于过去。 现在的时觅也约莫是这种遗憾和难过的心情。 但嘴上的“对不起”是苍白的。 他们之间曾经造成的遗憾和裂痕不是靠时间就能抹平,而是靠相似生活场景下和过去不同的相处模式去慢慢填平和取代的。 “对不起。”他还是轻声开了口,和她道歉,“以前总想着赶紧把公司稳定下来,我们未来还有很长,不必急于一时,因此忽略了很多你当下的感受。” “没事。”时觅抬起微红的眼睛看他,他的道歉和解释在她这里向来受用。 “也怪我以前太小心翼翼了。”她说,“那时我应该尝试着适当提出我的诉求的。” 傅凛鹤突然就想起了林羡琳说的,时觅很好哄的。 她的体谅让他心脏因为亏欠弥漫着疼。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收紧手臂,抱紧了她,很怜惜又愧疚的一个拥抱。 时觅只觉得傅凛鹤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忍不住轻拍了拍他背安慰道:“我真没事。” 第1724章 傅凛鹤轻“嗯”了声,但并没有放开她。 时觅也就没挣扎,静静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傅凛鹤才放开了她,让她先去休息。 时觅也确实有些累了。 傅凛鹤带她回主卧。 时觅还清楚记得上两次过来时的心情。 第一次是她为救羡琳被她哥误伤,傅凛鹤赶来送她去医院,看完医生就把她带回了他家,也就是这里。 那时两人都还很客气,她在他房间找枕头的时候看到了那份她不是沈妤的亲子鉴定报告。 虽然心里早已有答案,但时觅还记得当时有些失落的心情,一种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的空落感。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其实她潜意识里是有渴望那份报告能证实她有家人的,无关她是谁,而是能证明这个世界她还有亲人和家就行。 可惜当时那份泛黄的纸张打破了她潜意识那点幻想。 那天晚上她没有在傅凛鹤这儿留宿,黄奶奶那时又突然失踪,沈林海电话着急打到了她这儿,她在傅凛鹤还在开会的时候给他留了字条后便先行离开,在儿童公园里找到了同样在找她的黄奶奶。 有时候不得不感谢冥冥之中的安排。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让她陷在她没有家人的失落中,但执着于找她的黄奶奶又间接补回了那份遗憾。 第二次是因为傅凛鹤已经察觉到瞳瞳是他女儿,她也察觉到他发现了,他在等她主动招认,她在试图装傻争取带瞳瞳离开的时间,两人就在这样的对峙中傅凛鹤先行失去了耐心,强行拽着她要回他们曾经共同的家。 但她在那个家失去了孩子、在那个家反复接受着方玉珊的阴阳与PUA和傅武均的训诫,也是那个家将她对傅凛鹤的爱和婚姻的期待一点点埋葬,她花了很多的力气才走出了那个家,因此那时的她抗拒到了极点,傅凛鹤最终在她的抗拒崩溃下带她回了这个家。 那天晚上的两人各怀心思,虽然同睡一张床,但各踞一侧,中间空出很大一片空间,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起床后也都是客客气气地吃了个饭,而后道了个别。 那时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后路,因此那个早上,她最后一次给他打了个领带。 他纵容着她带着目的的主动,但还是吻了她。 她替换了他西装口袋里的瞳瞳毛发样本。 “想什么?” 看她看着卧室出神,傅凛鹤出声问道。 “就想起来你这里的那两次。”时觅说,转头看向他,“那天你和瞳瞳的亲子鉴定样本,你知道我换了是吗?” 傅凛鹤看着她,轻轻点头:“知道。” “那为什么没有阻止?”时觅问。 “不死心吧。”傅凛鹤说,“明知道你瞒了我瞳瞳的事,明知道你已经猜到我已经猜到,可是又对你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想看看你最后怎么选择。” “你那时对我很失望吧?”时觅问,声音很轻。 “失望算不上,但气疯了。”傅凛鹤说,“明知道你可能已经换掉了样本,可我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你不会这么残忍。” “对不起。”时觅轻声和他道歉,。 第1725章 “那时总觉得我们不会有结果,对你和我的未来没有信心,我也没有觉得你对我有爱情之类的东西,可偏偏我自己又最在意情感需求,所以没办法说服自己走回头路。” 时觅轻声和他解释原因,“但我知道你责任心强,一旦知道瞳瞳的存在,势必要履行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但瞳瞳是我的命,是我在这世界唯一的家人,我心里害怕你要和我抢瞳瞳,所以也不敢冒险赌,只能说服自己说你未来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与其让你知道惦记着,不如一开始就别让你知情。”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时觅小心觑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傅凛鹤被噎着,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没法反驳。 那时的他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他们的相处模式确实更像搭伙过日子的夫妻。 她也曾问过他是不是和谁结婚都行,只是那时他还在为她的离开而气怒着,也就干脆利落地点了个头应“是”。 在他拒绝思考情感问题的那几年里,他也确实曾理智地以为,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了谁。 “对不起。” 他真诚和她道歉,“你当初突然提离婚确实是一下打懵了我,我从没想过你会要求离婚,那时是愤怒大于理智。离婚这几年来其实就是自己一直在和自己较劲,一边不愿承认你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边又放不下你,加上你每一次都态度坚决地要离开,所以大多时候都没办法理智地面对你。”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坦诚这些年的心路对抗,平静而真诚的陈述。 明明没有任何煽情的话语,时觅却听得眼眶微湿。 他的话给了她这些年的对抗以来一直想要得到却没得到的答案。 在她看来,这就是爱。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傅凛鹤垂眸看向她。 她抱紧着他,脸全埋进了他的胸膛中。 傅凛鹤依稀记得,除去她失忆期间,时觅似乎从没有这样主动又小鸟依人地抱着他的时候。 情绪上涌,喉结上下起落时,傅凛鹤已经手掌托着她后脑勺让她仰起脸,头一低,便重重吻住了她。 他吻得很重,是一种情生意动后的情难自禁。 时觅只困惘了一秒,便被他火热的吻带入激烈的情潮中。 傅凛鹤将她推抵在墙壁上,手掌托着她后脑勺,更深更重地吻她,直吻得她大脑缺氧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但唇并没有完全从她嘴唇剥离,只是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与她轻吻,从激烈到缱绻缠绵,暧昧的气息在静寂的房间弥漫。 时觅被吻得耳根发烫,气息凌乱。 傅凛鹤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气息已经有些粗重。 但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高姐不在,得照看瞳瞳。 好一会儿,傅凛鹤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哑声对她道:“你先去休息,我看着瞳瞳。” 时觅点点头,想起刚才忆起黄奶奶一事,想起那个晚上她从这里离开,匆匆赶到儿童公园,看到着急在公园里打转,嘴里自责地呢喃“你又跑哪儿去了?奶奶到处找不到你,又找不到你了”的黄奶奶。 “我想去看看奶奶。”她轻声说。 傅凛鹤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点头:“好。” “我陪你去。”他说。 第1726章 时觅和傅凛鹤当天下午就去了沈家看黄奶奶。 去之前傅凛鹤给沈清遥打了个电话,询问黄奶奶是否在家。 “在的啊,怎么突然问起奶奶了?”沈清遥只觉得奇怪,但还是老实答了她。 “没事。” 傅凛鹤并不想提前和沈家透露时觅想去看黄奶奶的事,省得沈家又整出什么大阵仗来,弄得时觅不自在。 挂了电话,傅凛鹤让人备了些名贵补品送过来,便带时觅和瞳瞳一起过去。 这不是时觅第一次来,但心情还是会因为车子慢慢靠近那条梧桐大道而微微起伏。 傅凛鹤是有一直留意她的神色变化的。 看她面色微微发白,还是忍不住扭头担心问了她一声:“还好吧?” 时觅摇摇头:“没事。” 车子路过傅凛鹤家废弃的老宅时,时觅还是不由怔了怔,某些零碎的幼童画面浮光掠影般从脑海中划过,快得一转神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觅不由看了傅凛鹤一眼。 “怎么了?”傅凛鹤问,只觉得时觅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时觅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刚才那一瞬在看向傅家长满杂草的老旧别墅时,她好像看到了扎着两根马尾的小姑娘面色难过地蹲在一动不动坐在天台角落的小男孩面前,努力在逗他说话,那一瞬她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很奇异的感觉。 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移向傅凛鹤,又看向后视镜的自己。 “是想起什么了吗?”傅凛鹤问。 “没有。”时觅依然只能茫然地摇摇头,“但又好像看到了两个小孩,在夕阳下的天台上,小女孩扎着两根马尾,蹲在一动不动坐在天台角落的小男孩面前,努力在逗他说话……” 她轻声描述着一闪而过的画面,话没说完,便惊觉车子急刹了一下。 时觅疑惑抬头看傅凛鹤。 只见傅凛鹤黑眸异常地亮,目光灼灼地看她。 “怎……怎么了?”时觅疑惑问。 傅凛鹤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头道:“没事。” “你刚描述的画面,是小时候你安慰我的画面。”傅凛鹤说。 “啊?”时觅迟疑反问了声,不由再次将头转向车窗外的傅家别墅。 长满杂草的房子落在夕阳余晖中,老旧又带着年代的尘封感,那种奇妙的感觉还在持续,但孩童的画面没有再出现。 也没时间再出现,傅凛鹤的车子已经缓缓驶入了沈家别墅院中。 沈家看门的园丁认出了傅凛鹤的车,看到他的车头朝这边驶来时,便自觉地打开了别墅大门,并赶紧通过电话通知沈家老小。 “傅先生来了。” 沈家一家老小都在家,原本是各忙各的,一声“傅先生来了”让原本懒散的众人一下将注意力拉回,互看了眼后便纷纷从客厅走了出来。 傅凛鹤刚给时觅和瞳瞳拉开车门,弯身将瞳瞳从车里抱了出来,时觅也从车里下来。 “小妤儿。”时觅母亲先看到了时觅,哭了出来 第1727章 没一会儿,沈家人便将时觅和瞳瞳团团围住。 “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你哥去接你们。” 沈林海率先开口道,与其温和。 沈正阳也跟着拘谨开口:“是啊,或者我过去接你们也行,我反正也是闲着。” “是啊,我可以和你爸过去接你们。”蓝叶茹同样拘谨着道,眼眶湿润。 沈清遥相对平静一些,温声问时觅道:“什么时候回的西城?” 人也全没了时觅记忆中尖锐傲慢的样子。 可能是经历过之前的不愉快,时觅一下子有点难适应这样客气又小心翼翼的嘘寒问暖。 “今天回来的。” 她也尽力态度自然地回道,视线穿过围拢的众人,朝他们身后房子看了眼,转开了话题,“黄奶奶呢?我想来看看她。” “她在房间里,我带你过去。”蓝叶茹赶紧接口道。 其他人也赶紧招呼着往屋里带。 时觅点头道谢:“谢谢,麻烦了。” 一家人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客气。 相互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黄榕贞在房间里休息,一个人躺在摇椅上,半垂着眼,面容枯槁,神色憔悴,毫无生气,和以前比,衰老了许多。 时觅看到这样的奶奶,不知怎么的,眼眶一下就湿了。 “奶奶。”时觅忍不住哽咽叫了她一声。 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沈清遥都不约而同看向时觅,面色复杂,又隐隐眼眶带泪。 黄榕贞也一下睁开了眼,手颤颤巍巍地扶着眼镜看向时觅。 “小妤儿?”她不确定地叫了时觅一声。 时觅轻轻点头:“嗯,奶奶,是我。” 不只是沈家人神色复杂看向时觅,连傅凛鹤也忍不住看向了时觅。 这还是时觅第一次这样清晰认真地承认她是沈妤。 尽管傅凛鹤知道她是因为黄奶奶才做这样的承认,但喉头还是忍不住梗了一下。 黄榕贞眼睛也因为时觅的回应而一下湿了眼眶,手扶着躺椅挣扎着要站起身,时觅上前扶住了她。 她枯槁的手掌紧紧抓着时觅的手腕,一只手摸着时觅的脸,哽咽着确认:“我的小妤儿回来了是吗?” “嗯,奶奶,我回来了。” 时觅声音也有些哽,摸在脸颊上的手很颤,却勾得她心里一阵阵发酸。 沈林海和蓝叶茹沈正阳也泪眼婆娑地看着祖孙两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沈清遥也怔怔看着奶奶。 自从时觅在工地出事后,奶奶就急速衰老了下去,老年痴呆也愈发地严重。 哪怕没人敢告诉过她时觅的事,但时觅长期不回她信息,也不来看她,她还是有察觉到什么的。 后来时觅回来,但那时她还在失忆期间,不记得她和奶奶的过往,她来看过奶奶几次,奶奶高兴归高兴,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和反复确认。 沈清遥甚至在奶奶枯槁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生气。 她的手反复摩挲着时觅的脸颊,反复呢喃着:“我的小妤儿受苦了。” 也不知道人是清醒着,还是混沌着。 “小妤儿没事,奶奶不用担心。”时觅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 “真好。”黄榕贞感慨,反复呢喃着道,“我的小妤儿没事了,真好。来,奶奶抱抱。” 而后张开手臂,把时觅轻轻抱在了怀中。 时觅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第1728章 傅凛鹤看着这一幕,眼眶莫名有些湿,一边是为时觅,一边是为沈妤,另一边是两人合二为一的恍惚。 自从在苏黎世时觅告诉他别再执着于证明她是不是沈妤了,她没有任何沈妤的记忆,对沈妤也没有任何身份认同感,哪怕她就是她,也希望他别再在她身上找沈妤的影子了,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就逼着自己一点一点把沈妤的影子从时觅身上剥离,逼自己去相信,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沈妤。 哪怕后来证实时觅就是沈妤,他也没有再将幼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当成一体。 可是现在看着她抱着黄奶奶,轻声告诉她沈妤回来了,眼前的时觅还是像倒带的时光胶片般,从现在的温柔从容一点点变成十七岁时跟着老师走上讲台的青涩少女,又一点点变回六岁时大睁着双眼安静陪伴他的懵懂小姑娘,又慢慢像被月色拉长的光影一般,慢慢从懵懂小姑娘,一点点长大成少女的模样,再慢慢到现在。 尽管傅凛鹤知道她只是为了黄奶奶,她记忆中依然没有任何沈妤的记忆,对沈妤也还没有任何身份上的认同感,可是看着她轻声承认沈妤回来了,傅凛鹤还是不可避免地因为这句话而动容。 蓝叶茹早已泣不成声。 沈林海和沈正阳沈清遥也已湿润着眼眶,靠着仰望天花板的姿势微微控制住情绪。 自从沈妤失踪,这一幕他们盼了二十多年。 哪怕他们心里也清楚,时觅对沈妤身份的认可并不是针对他们。 黄奶奶眼眶也湿得厉害,今天似乎看着特别清醒,人抱着还在哭着的时觅,不停安慰她:“小妤儿别哭,有奶奶在,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我的小妤儿……” “好。” 时觅也顺着她的话哽咽点头,人不由抱紧了黄奶奶。 没人敢上前打扰祖孙俩。 好一会儿,等两人情绪都平复了些以后,沈林海才终于开口道:“小妤儿,你先在这里陪你奶奶,我让厨房去准备晚餐,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饭。” “对,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饭,我去吩咐陈嫂准备。” “我直接去买菜吧,你们先在这陪奶奶。” …… 其他人也跟着手忙脚乱地安排,不等时觅开口,便都各自忙开了。 房间一下空了下来,沈家只留了沈林海在房间里陪着。 傅凛鹤和瞳瞳也还在。 黄榕贞拉着时觅的手:“小妤儿不想在家里吃饭,奶奶陪你去外面吃,好不好?” 完全是哄小孩儿的语气。 时觅原本确实不太想留在这里吃饭,黄奶奶这么一说,她反倒过意不去,笑着对黄奶奶说:“没事,我想陪奶奶在家吃饭。” 但黄奶奶人看着糊涂,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你又骗奶奶了。” 人已经挣扎着站了起身,拉起时觅就要往外走:“走,奶奶陪你回家吃去。” 但她身体相较于去年明显虚弱了许多,人走起路来都有些趔趄。 时觅赶紧扶住了她:“我没有骗奶奶,我们就在家里吃好不好?” 老人家被她哄住,回头盯着时觅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是很开心地点点头,心疼地伸手抚了抚时觅的头:“我的小妤儿真乖。” 也不知道是把她当幼年的沈妤,还是成年的沈妤。 第1729章 时觅最终留在了沈家吃饭。 黄奶奶很高兴,餐桌上要和时觅坐一块儿,不停给她布菜,像个小孩儿般,一边吃饭一边和她絮絮叨叨地聊着日常。 她也不知道是脑子不清醒还是脑子清醒了,和时觅聊的都是她小时候的往事。 从她刚出生到学会翻身,到学会走路,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清楚到连其他沈家人都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几回。 “你从刚出生就是奶奶带的你。”沈林海转头对时觅解释道,“那时你妈刚生完你,身子还比较弱,所以奶奶从月子里就开始带你,家里虽然也请了月嫂,但你奶奶不放心,一直在亲自照顾你,一直带到你出事。” 提到时觅当年出事,沈林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怀疑黄榕贞的老年痴呆和当年沈妤的失踪也多少有些关系。 她很早就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 幼年的时觅长得乖巧可爱,又懂事,但又娇滴滴的,说话软软甜甜的,人见人爱,沈林海和黄榕贞也对这个孙女疼得不行,所以日常基本是两人在带,从她一岁多开始喜欢去外面玩开始,两人轮流着每天带出去好几趟,晚上也是奶奶带睡,所以两人对小沈妤的感情也深。 那时的沈正阳已经接手公司,整天忙于工作,顾不上家里。 蓝叶茹虽全职在家,但沈清遥也就大时觅三岁,沈妤出生时正是最黏妈妈的年纪,蓝叶茹生产完的身体也不适合熬夜和喂母乳,所以当时家里人就分了工,蓝叶茹负责带晚上睡眠相对安稳的沈清遥,黄榕贞帮忙一起带刚出生的沈妤。 小沈妤大概因为从出生就是奶奶带睡,所以幼年时也更黏奶奶一些,奶奶也疼她,家里就索性让奶奶一直带着她。 所以当年小沈妤出事,打击最深的其实是奶奶。 只是她早早就出现了老年痴呆症状,后面几乎忘了家里所有人,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也不记得沈妤了。 没想到她只是不提而已。 哪怕忘记了所有,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沈妤,并且一眼在人群中把她认了出来。 想到当初黄榕贞第一次见时觅拼命拉着她要带她回家的样子,沈林海眼眶有些湿,也很后悔当初没有听黄榕贞的话,进一步去验证。 也怪他那时不知道上官临临是沈清遥找来的冒牌货,但凡他当时知道一点,也不至于完全不求证。 想到这事,沈林海就忍不住狠狠剐了沈清遥一眼。 沈清遥自知理亏,沉默扒着饭不敢插话。 他也是不太了解奶奶对沈妤的感情。 他自小是蓝叶茹带大的,因为要培养他当接班人,沈林海和蓝正阳亲自教导他,尤其是沈林海,几乎是他全程在教育他,所以沈清遥对他们三个的感情要依赖一些,深厚一些。 他9岁以前,奶奶的注意力全在小沈妤身上。 他以课业为主,和奶奶的相处时间自然也少,后来小沈妤出事,奶奶大病了一场,慢慢地就开始痴呆,越来越严重,到他成年开始懂事以后,奶奶已经开始不认识人,连他也不认得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所以沈清遥对奶奶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患了老年痴呆的可怜老人上,并不理解她的情感需求。 他只知道爷爷和奶奶感情深厚,从小到大爷爷一直执着于找到沈妤,一直想要给奶奶打造一栋民国风庄园,试图唤醒她。 第1730章 沈清遥突然就想起了当年一家人到学校去认上官临临的画面。 那时的时觅也刚好来上课,人就站在人群外,怔怔地看着一家人围着上官临临热泪盈眶的样子。 他那时也站在人群外,有看到时觅,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重新回望那一幕,沈清遥竟还清楚记得时觅那时的眼神。 那个眼神就像一记重锤,在他心口重重砸了一记。 沈清遥想起后来他屡次在时觅面前维护上官临临的事,甚至试图让她给上官临临做嫁衣,用她的作品给上官临临署名,在上官临临抄袭她作品时还企图说服她放过上官临临,他愿意替上官临临赔偿她的损失,过往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在脑海中飞掠过时,沈清遥已经端起酒杯,敬向时觅: “时觅。”他叫她现在的名字,“以前是我拎不清,让上官临临鸠占鹊巢,又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我诚心向你道个歉。” 时觅讶异看了他一眼。 沈清遥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林海也端起桌上的酒杯和时觅道歉,怪自己眼拙,没有早日识别上官临临的伪装,间接伤害了她。 沈正阳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歉的话没说出口,但神色看着是内疚的。 蓝叶茹对她说了一声“觅觅,是妈妈对不起你”后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时觅被他们道歉的气氛闹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都觉得这都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从他们的角度考虑,他们也不算有错,沈清遥想留住爷爷,不让他留下遗憾,找了个假的回来哄着他。 其他人不知情,只当她是自家孩子,所以尽力弥补亏欠和补偿。 从每个人的立场考虑,他们都没什么错。 只是理解归理解,她和他们之间毕竟隔了二十多年不见,她的记忆也没有任何与他们相处的记忆,中间又隔着这么多事,她心里上一时间很难亲近得起来。 傅凛鹤是懂她的为难的,端起酒杯替时觅回敬了众人一下,这才开口道:“都先吃饭吧,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陪陪奶奶。” 蓝叶茹无措地看了眼沈正阳,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正阳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横亘的二十多年让父女感情都变得异常生疏。 沈林海到底是更有阅历一些,笑着道:“是是是,都是我们太心急了,来,吃菜,吃菜。” 边说着边拿起一旁的公筷,给时觅夹了一筷子菜。 时觅也客气地和他道了声谢:“谢谢。” 人还是客气的。 相比于上官临临之前的撒娇讨好是完全两个态度。 沈林海并不怀念上官临临,但心里是忍不住期待时觅能像上官临临那样的。 他没敢说,只是一味地讨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和她闲聊。 时觅虽不会撒娇,但也是客气有礼,有问必答,这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和谐。 饭后时觅陪奶奶去散步。 老人家今天开心,看着精神都好了很多,但到底年纪大了,精神头没那么好,八点多就已经开始有疲态,时觅哄她回去睡觉,一直到她睡着才从她房间退了出来。 沈家一家人都还在客厅里。 看到时觅出来也都拘谨地站起身,招呼她入座。 “不坐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时觅客气和众人道别,转身想走时,想起她之前设计的庄园的事,便又多问了嘴庄园的施工情况。 从下午和奶奶的接触看,时觅看得出来,奶奶的记忆确实大多还停留在年轻时和爷爷相恋那阵。 奶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也希望庄园能早日完工。 没想到她刚问完便见沈清遥和沈正阳神色迟疑地互看了眼。 “怎么了?”时觅不解问道,“是工程施工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第1731章 沈清遥讶异看了她一眼:“没有啊,还没开始施工啊。” “啊?”时觅有些意外,“不是早定稿了吗?” 沈清遥眼中掠过困惑,不由看向傅凛鹤。 设计案有一些落地上的小问题,前一阵才找时觅处理妥当,她怎么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他刚才和沈正阳迟疑,是因为最近时觅深陷科学馆设计案风波,所以其实是有考虑再找人重新评估一下设计案的细节,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问题。 “时觅不记得这几个月的事了。” 傅凛鹤淡声解释了声。 “啊?”沈清遥讶异了声,不由担心看向时觅,“怎么会把这几个月给忘了,人没事吧?” “我没事。”时觅说,注意力还是全在庄园的施工上,“庄园什么时候才开始施工啊?” “原本定的是这几天。”沈清遥说,“本来是找先生算好了开工日子,但也有先生说这个日子不合适,所以可能要再评估一下。”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 沈清遥不知道看没看到,人已经笑着对时觅解释道:“项目之前落地时遇到了些小问题,但那时你出事,项目不得不暂时搁置了下来,不久前才找你重新把落地的一些问题给解决了。” “这样啊。”时觅对这个事没什么印象,但并没有对沈清遥说的开工日子不对一事起疑,也就点点头道,“项目能尽快落地还是尽快落地吧,早点让奶奶看到。” 沈清遥点点头:“会的。” 又对时觅道:“那个设计案你有空的话,也再仔细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尽快开工。” 心里到底是对她失忆期间的设计有些不放心。 时觅不疑有他,点点头:“好的,我回去会好好看看。” 傅凛鹤暗暗警告地看了眼沈清遥。 沈清遥明显是有些心虚和内疚的,但当着时觅的面,他也不好多做解释。 他认可时觅这个妹妹,也工作能力上的事,他和时觅毕竟隔着二十多年,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加之那又是她失忆期间的作品,沈清遥觉得自己有顾虑没什么不对。 只是多一步评估而已,这也能防止未来出问题时觅再次被泼脏水,他认为这也算是一种保护。 傅凛鹤没和他争,同样顾虑时觅在场。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了回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多坐会儿吧。”沈林海客气挽留道,其实还不太舍得时觅回去。 “不了,改天吧。” 时觅和傅凛鹤同时出声,婉拒了沈林海的挽留。 回去路上,时觅已经从邮箱中调出了发给沈清遥的邮件,这才看到了之前的修改方案。 傅凛鹤从后视镜看到了她在看方案,对她道:“项目都是你亲自把关和修改的,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吧。” “我就看看。”时觅说,人已经打开设计方案,“有点好奇我失忆期间的作品是怎样的,会不会忘了专业知识,会不会设计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不会。”傅凛鹤说。 时觅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看过啊?” 第1732章 “看过。”傅凛鹤应。 “怎么样,和以前的比区别大吗?”时觅问,人看着是不太放心的。 傅凛鹤:“没有,水平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 时觅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机的设计图纸上。 傅凛鹤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她眉头微拧着,似乎对作品不太满意。 “怎么了?”傅凛鹤问,“是哪里不对劲吗?” “也不是。”时觅说,“就是感觉有些细节可以处理得更妥当一些。” “有专业上的失误吗?”傅凛鹤问。 “这个倒没有。”时觅答,一边翻着页,一边回他道,“之前失忆归失忆,但专业知识是没有丢的。只是那个时候心态可能更轻松简单一些,设计出来的风格也就更偏梦幻少女一些,但我感觉依奶奶的性子,沉稳低调一些的风格可能更适合她。” 她边说着边忍不住打开了修图软件,直接在图片上把认为不是那么适合的配色给标注了出来。 她人很认真,一进入到工作状态就有点忘了周遭。 傅凛鹤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往旁边的瞳瞳看了眼。 她人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系着安全带,已经抱着小抱枕沉沉睡去,倒不需要人再盯着。 傅凛鹤想起刚才在沈家时时觅问沈清遥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开工的事,沈清遥的托辞是风水先生选的日子不太好。 但从时觅问起设计案他和沈正阳的迟疑对望看,项目不开工明显不是风水先生定的开工时辰问题,而是因为时觅最近深陷科学馆设计案风波,沈清遥出于安全考虑,估计是想等官方的事故鉴定结果出来再去进一步推进项目。 傅凛鹤估计沈清遥已经在找第三方鉴定方案的可实施性。 这是沈清遥做得出来的事。 如果真去找了第三方的话,时觅现在的修改不一定有意义。 “当初修改方案发给沈清遥的时候,他那边没什么意见,应该是满意这一版方案的。”傅凛鹤终是开了口,“所以我觉得倒不如就保留原版。” “他就是有意见也不敢提吧。”时觅说,抽空抬头看了傅凛鹤一眼,“我感觉他们现在对我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惹我不高兴,估计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表达吧。”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 时觅说的也是事实。 自从确定时觅就是沈妤后,沈家人对她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连说话声音都变小了,更何况去反驳时觅的方案。 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们暗地里不放心时觅的设计案。 “你还是先打个电话和沈清遥沟通一下吧。”傅凛鹤说,“省得白忙活一场。” 时觅想想也是,问傅凛鹤要了沈清遥电话号,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沈清遥是秒接的。 “怎么了?”他问,声音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的。 时觅把手机开了免提,对他道:“我刚看了下前一阵发你的庄园设计案,我感觉有些配色和细节处理上不是很符合奶奶的喜好,所以我想再稍做些修改,你看可以吗?” “不用再改了吧。”沈清遥声线明显紧了些,“爷爷和奶奶都挺满意的。你身体也还没痊愈,先好好休息,别太操劳。” 第1733章 “只是一些细节的小改动而已,我身体不至于扛不住。”时觅说,只当他是在为自己身体考虑,“要不这样吧,我先修一版出来,修完了发你们,你们对比看过再做选择,好吧?” “也行吧。” 沈清遥声音明显有迟疑,“我主要是怕你白忙活一场,就怕最后选的还是原版,或者其他。” “其他?”时觅敏感捕捉到这个字眼,眉头微皱起,“你们是还有别的设计稿吗?” “没有没有。”沈清遥赶紧道,“就定了你这一稿。我就是怕你折腾一番最后爷爷最喜欢的还是上一稿,主要怕这种情况。” “哦,这个没事。”时觅说,“只是一些配色上的修改而已,别的不会大动,到时也让奶奶做个选择吧,看她更喜欢哪一个。” “也行。”沈清遥没再和她反驳下去,“那就麻烦你了,别太累着自己。” “嗯,我知道的。” 时觅心里还是因为这句挂心暖了一下,“奶奶就麻烦你们了,我空了再去看她。” “好的。”沈清遥也和她客气道,“有空就多回家看看。” 时觅嘴角动了动,还是轻应了声“嗯”,这才挂了电话。 傅凛鹤转头看她:“还是要修改?” 时觅点点头:“反正现在手上也没什么工作,闲得有点慌,就抽空改一下吧,主要想给奶奶选一下。我觉得奶奶的意见更重要一些。” 傅凛鹤点点头:“好,你想做就去做。” 沈清遥真敢听信外面的谣言放弃时觅的设计,大不了他来投这个项目。 时觅不知道傅凛鹤心里所想,但心里还是因为他这句话一暖,不由冲他露出一个笑:“好。” 傅凛鹤也冲她微微笑笑,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伸臂在她头上揉了揉。 人虽没说什么,但眼神和动作都是宠溺而温柔的。 时觅明显还在适应这样的相处,脸颊看着红红的,垂着眉眼没敢看他,整个人透着股小女人的娇羞。 自从两人离婚后,她在他面前就鲜少有这样的娇羞感,大多时候都是冷静且平和的。 傅凛鹤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心头也柔软成一片。 --------------------- 回到家时,傅凛鹤便叫醒瞳瞳带她去洗漱。 时觅趁着有灵感,进了书房修改设计案。 傅凛鹤没去打扰她,带瞳瞳洗漱完,又把她哄睡,看时觅还没出来,这才进去找她。 “还没忙完?” 傅凛鹤问,人已走向电脑桌前。 “差不多了。” 时觅轻应,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瞳瞳睡了?” “嗯。刚哄睡了。” 说话间,傅凛鹤已经走到她身后,看向电脑屏幕。 时觅直接拿着鼠标把修改的部分给他划拉了一下,问他:“怎么样,这个配色调得会不会比之前的更低调稳重一些?” 她的面前还摆着上一份修改过的设计方案。 傅凛鹤拿起比对了眼,其实变动不大,但就像她说的,一个是偏梦幻少女一些,一个偏低调稳重些,都是她的个人风格,只是更受她各个阶段的心境影响而已。 “是要稳重大气一些。”傅凛鹤说,“不过之前的梦幻少女风也很好看,还真有点难以取舍。” 第1734章 “我感觉奶奶会更喜欢稳重大气的。”时觅说,拿起桌上的旧版设计案,“其实这版我也很喜欢,更青春有朝气,也契合奶奶年轻时的心态,所以我也有点拿不准她更喜欢哪个。” “别想那么多,两个一起给她,让她自己选就好。” 傅凛鹤说,左臂已经搭在她电脑椅上,右臂撑在她电脑桌上,人已看向电脑屏幕。 “这里的色调换个明媚点的浅青色会不会好点?”傅凛鹤说,认真给她提意见,“可以中和一下。” “我试试。” 时觅很快拿起鼠标开始调色,一边调一边皱眉,眉眼又渐渐随着色彩饱和度的改变一点点地舒展,直到变成惊喜。 “中和过后真的好看很多欸。” 她忍不住惊喜回头对傅凛鹤道,眉眼间都是舒展的笑意。 傅凛鹤也不由对她笑笑:“嗯,很漂亮。” 黑眸里的柔软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时觅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计划是将她圈搂在了他的胸膛和电脑桌椅之间。 明明在夫妻实质关系上两人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但可能是心境有了变化,傅凛鹤这样的眼神和两人这样的姿势,还是让她耳根不受控地微微发烫,眼神也不大自在地稍稍避开了他深邃的凝视。 傅凛鹤看着她耳根悄悄泛起的红晕,原本是没别的心思,纯粹是为了方便和她讨论,但她闪躲的眼神反倒勾起了些许心底的酥麻。 “那我就这样保存了。”时觅力持镇定地道,“我先把新方案发给沈清遥,明天再去找奶奶问问看,看她更喜欢哪个。” “好。” 傅凛鹤轻应,看着她利落地点了保存,并发送邮件,但人并未起身。 时觅能感觉到他站在身侧的强烈存在感。 “好了。” 时觅说,熄屏了电脑屏幕,回过头,嘴唇不小心从傅凛鹤嘴唇轻刷过。 时觅:“……” 耳根再次蹿红。 “那个,我……”她本能想解释,一开口才发现词穷。 傅凛鹤也并不是有意与她制造这种意外,他也没想着她一个回头的距离会吻上。 唇上还残留着她嘴唇扫过的触感,像轻羽扫过,柔软而带着微甜的呼吸。 他不像她那样一下慌乱,神色尴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深邃的黑眸幽深而宁静,像带着磁力,一下就将她的尴尬抚平,人也本能怔怔地与他对望。 视线在空气中交缠,一下就碰撞出了暧昧火焰。 时觅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随着两人交缠的视线慢慢升高。 傅凛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腹轻磨着她的脸颊,又慢慢落在她刚擦过他的嘴唇上。 那里同样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中,傅凛鹤气息慢慢朝她逼近。 他吻住了她。 他的左臂甚至还搭在她身后的电脑椅背上,右臂也闲散地撑在电脑桌面上。 姿势是闲适放松的,但唇上的吻却是温柔火热的。 唇和舌的纠缠,几乎在他吻上她的一瞬便开始攻城略地了起来。 时觅被迫仰头,承接他倾泻下来的吻。 第1735章 沈清遥当晚就打开了时觅发过来的邮件。 方案他是喜欢的。 但因为时觅还深陷在设计案风波中,他不好马上采纳。 这个事也是赶巧。 本来工程都定了这两天动工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科学馆那边的事故鉴定报告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沈清遥其实是不太敢冒险开工的。 损失了钱还是小问题,沈清遥怕的是存在重大设计缺陷,到时再出一次事故,时觅在这行也没可能再待下去了。 沈清遥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 他知道时觅是真心热爱设计,他作为哥哥,自然是希望她能在热爱的行业里发光发热。 但时觅真实水平到底怎样,沈清遥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从亮眼程度看,时觅的设计是没问题的,国风度假村项目和沈家庄园的项目都已经能证明她的实力。 但专业细节上,沈清遥不是行业人士,他没有这方面的判断。 也正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他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放心的,就怕时觅为了追求美观而忽略了一些安全方面的细节,毕竟时觅还没有独立设计并竣工使用的项目。 沈家没有出过建筑设计方面的天才,祖祖辈辈里也没有迹象表明他家有这个基因。 时觅虽然是名校毕业,但上官临临和她是同学,水平也没见得多优秀,所以沈清遥也不敢随便迷信这个。 他并不是不信任时觅,他只是想更慎重一些。 因此在收到科学馆项目可能系设计师失误所致的消息后,沈清遥在权衡许久以后,还是把时觅的设计案给了一位业内大佬帮忙评估。 在他打开时觅新修改方案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沈清遥也接到了业内大拿的反馈:该设计案存在重大风险隐患。 对方还体贴地将存在风险可能的地方一一标注了出来,并附上详细说明。 都是很专业的理论知识和论证,沈清遥看了一圈,只觉得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但他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去论证对错。 字都认识,但看不懂。 沈清遥又试着把这份结论给了几位大师级的设计师询问,得到的结论都是听大佬的。 这让沈清遥一下陷入了两难。 一方面他并不想让时觅伤心难过,但另一方面,他也不敢就这么冒险去开工。 对方给的评估意见他虽不能完全懂,但沈清遥仔细比对过初版设计案,他发现对方提出的有问题的地方基本都是时觅失忆期间的修改。 沈清遥觉得这也算是侧面佐证了大佬的正确性。 毕竟人都失忆了,专业知识的掌握出了差错很正常,并不是时觅能力不行。 沈清遥心里也因为这样的结论而稍稍松口气,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和时觅说这个事。 他甚至花了一夜时间去比对时觅最新版的设计案,寄希望于新版把大佬提出的风险问题给解决了。 但比对了一夜以后,沈清遥发现没有。 时觅并没有做任何结构上的更改,只是在配色和造型上做了小幅调整而已,等于说这份设计案还是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沈清遥为此一夜没合眼。 他思量再三,第二天还是和沈林海提了这个事。 “你是说苏老说时觅的这份设计案存在重大风险?” 看着沈清遥严肃的脸,沈林海皱眉问道,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大师的评估意见表。 苏老就是沈清遥找的业内大佬,很权威。 第1736章 门外来的是蓝星瑶和蓝星眠姐妹俩,拎着大包小包的。 看到蓝叶茹开门,蓝星瑶微笑打了声招呼:“姑姑。” 又拎起手中的礼品朝她举了举,笑着解释道:“那天回去和我爸说我遇到了您和姑父一家,我爸一直问我您现在过得怎么样,让有空多来看看您,今天我和星眠刚好有空,就顺便过来看看您。” 蓝叶茹眼眶一红,眼泪就要出来。 自从年轻时沈家和娘家闹掰后,她的娘家人就再也没上过门。 她和娘家那边也几乎断了联系。 她爸气她站婆家,当年放了狠话不认她这个女儿。 她偷偷回去和她爸道歉,她爸还气着她,直接对她闭门不见。 也就她妈心软,私底下还会偷偷和她打个电话,聊个微信,但联系也不多了。 她大哥刚开始还会心疼她夹在中间难做人,会偷偷给她打个电话安慰几句,但毕竟各自有家庭和工作要忙了,这么多年下来,慢慢的联系也淡了。 蓝叶茹没想到她大哥还惦记她这个妹妹,一时间心绪万千,红着眼眶赶紧邀请蓝家姐妹进屋来。 “我爸本来是想着也一起过来看看您,但您也知道当年两家闹得有些难看,他也怕他来了您夹在中间为难。” 蓝星瑶解释道,“所以就让我们两个晚辈先过去看看您。” 说着又担心朝她身后的别墅看了眼:“我们这样登门不会太冒昧吧?” 当年的事主要是沈林海和她爷爷之间的矛盾,沈林海还在,其实她心里有点没谱。 “没事,进来吧。你们能来看姑姑,姑姑高兴还来不及呢。” 蓝叶茹笑着道,边伸手接过她们手中的礼品,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 她虽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但从来就没有过话语权,家里至今是沈林海说一不二。 “那就打扰姑姑了。” 蓝星瑶笑着道,跟着蓝叶茹一起进了院子。 相较于蓝星瑶的礼貌得体,蓝星眠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连招呼都没打,人把手中的礼品塞到蓝叶茹手中后,便跟着蓝星瑶一起走进了院子,边走边打量着院子,评价了句:“这别墅看着也就一般嘛。” 蓝叶茹尴尬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蓝星瑶贴心提着礼品,没有像蓝星眠一样全部交到蓝叶茹手中,微笑对蓝叶茹道:“这房子和地段也不是谁都能住得起的。我爸前几年还想着在这边也入手一套,但买不到。这边的房子都是有市无价,我们想住还住不进来呢。” 这句话让蓝叶茹听着心里舒服,也笑着接话道:“是啊。这边也住习惯了,舍不得搬走。前两年把房子重新翻修了一遍,房子外围一点都没舍得动。” 蓝星眠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倒是没再接话。 沈家一家人都还在研究时觅那份设计案的评估报告,沈清遥刚把时觅昨晚修改的设计案拿给大家看,正商量着要怎么处理,一抬头看到门外进来的蓝星瑶蓝星眠姐妹,动作都相继一顿,互看了眼,而后放下文件,站起身。 蓝叶茹忐忑上前道:“星瑶和星眠说过来看看我。” “欢迎欢迎。”沈清遥先开了口,上前客气把两人迎进了屋,“先坐吧。” 又转身吩咐陈嫂去备茶和水果。 沈林海虽然对蓝叶茹娘家人有意见,倒也没把气转移到晚辈身上,还是客气招呼了声。 蓝星瑶礼貌和众人一一问好,这才落座,落座时眼角余光瞥见桌上散落放着的文件,“沈家庄园”“设计案评估报告”“新修版”等零星字样落入眼中时,她眼神微微一顿。 “这是什么?” 蓝星眠直接好奇发问,伸手便取走了最上面的评估报告。 沈清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直接抢回来又显得失礼。 “只是一些参考意见。”沈清遥笑着道,还是上前来,礼貌将文件从蓝星眠手中取走。 但蓝星眠已经粗略扫完了上面的文字,直接便道:“这是你们那个庄园设计案的评估报告啊?就那什么时觅设计那个?她设计的东西果然是有问题啊。” 语气里对时觅是极为不屑的。 沈林海听不得这样的语气,面色沉了沉,扫了她一眼。 蓝星瑶已经微笑道歉道:“不好意思,星眠口没遮拦惯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沈清遥面容也有些不悦,但也无从反驳,来者是客,除了称呼上有些不敬,蓝星眠似乎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门口再次响起的门铃打断了客厅里这一微妙气氛。 “陈嫂,你去开下门。” 沈清遥对陈嫂吩咐了声。 陈嫂刚端了果盘进来,应了声“好”后便赶紧出去了。 门外来人是时觅和瞳瞳。 她今天特地把两份设计案都带过来了,想让奶奶亲自挑选。 第1737章 傅凛鹤一早就去了公司,倒没说是什么事。 时觅估计是他几天没在公司,手上积压了不少工作,人回来了总是要去处理的。 他去公司的时候瞳瞳也已经起床,吵着要跟爸爸去公司玩,她好说歹说才给哄了下来。 傅凛鹤倒也没同意瞳瞳跟着他去公司的请求,时觅记得她出事前傅凛鹤是喜欢瞳瞳去公司的,甚至是恨不得时刻把她带在身边的,估计公司是真的忙。 但他工作再忙,中午还是抽空回来陪她们母女俩一起吃了个午餐,吃完饭等瞳瞳睡了才去上班。 他另外安排的保姆和育儿嫂今天也已经到岗。 上午就已经过来上班,但瞳瞳可能还是恋旧,心里惦记着高姐,对新的育儿嫂她虽也会礼貌打招呼,但不肯独自跟育儿嫂玩,得她时刻陪着才行。 时觅昨晚就定了今天下午要过来找奶奶确认方案,也还不放心把瞳瞳交给新的育儿嫂,因而便带了她一起过来。 陈嫂也没想着来人是时觅。 她和时觅虽然打交道不深,但对这位沈家丢失的小女儿是印象极好的。 时觅虽然不像上古临临那样活泼嘴甜,但整个人气质淡淡柔柔的很舒服,见到他们也会微笑打招呼,没什么架子。 上官临临的活泼嘴甜只是针对沈家人,对他们这些在沈家工作的打工人多少带着几分大小姐的傲慢,颐指气使的,时觅没有这些臭毛病,反而是很亲和,因而陈嫂对时觅印象极好。 “时小姐,你回来看奶奶了。” 看到来人是时觅,陈嫂便忍不住露出了笑脸,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谢谢陈嫂。”时觅道谢着牵着瞳瞳的手进了院子,边走边问她,“奶奶今天怎么样啊?” “挺好的。”陈嫂说,“可能因为您昨天来看她了,她今天精神看着好了不少,一早醒来就问您今天还来不来,人看着很清醒,家里人都惊呆了,好久没见过老夫人这样清醒的时候了。” “她现在屋里吗?” 时觅问,有些感动于奶奶对她的惦记。 “在屋里。”陈嫂说,“估计还在午休,不过应该也快醒了。” 说话间,人已带着时觅走到客厅门前。 陈嫂高兴冲屋里通报道:“老先生,时小姐过来了。” 沈林海正因为蓝星眠对时觅的看不起气闷着,突然听到陈嫂的声音,一扫脸上的阴霾,两手转动着轮椅就赶紧朝门口而去。 沈清遥和沈正阳也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蓝叶茹也是惊喜地转过身。 蓝星眠不解地和蓝星瑶看了眼,咕哝了声:“哪个时小姐啊?” 人也已经站起身,看到了牵着孩子跟在陈嫂身后进来的时觅,眉头一皱:“是她?” 她自然是认得时觅的,倒不是时觅多有名,毕竟是和傅凛鹤有过关联的女人,她也就好奇打探了一下,并特地看过她的照片。 前些天在南城的建筑峰会上也见过,但没打招呼。 蓝星眠私下里忍不住偷偷打量过时觅,人是长得漂亮的,小家碧玉的漂亮,但不明媚,不亮眼,不是人群中光彩照人的存在。 蓝星眠不明白,像傅凛鹤那种注定是人群焦点的男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各方面都算不得顶配的女人。 她以为配得上站在傅凛鹤身边的女人,要么是明媚耀眼如她,要么是和他一样旗鼓相当的,比如她姐姐,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时觅这种邻家妹妹一样毫无攻击性也没什么亮点的女孩。 那点设计才华在蓝星眠看来不叫亮点,不过是份工作而已,更何况现在这个她身上最大的亮点还遭遇了滑铁卢。 蓝星眠轻哧着瞥了眼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评估报告,又收回视线,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时觅。 蓝星瑶同样不动声色地透过人群打量时觅。 时觅从进屋就意识到两道视线在来回打量自己,并不是很友好。 她不由朝视线主人看了眼,看到了站在沙发旁的蓝星瑶和蓝星眠,眼中掠过诧异,询问的眼神已经不由看向沈清遥。 第1738章 “这两位是你的表姐和表妹。”沈清遥简单介绍道。 时觅:“……”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 不止她震诧,蓝星眠更是震惊看向沈清遥:“什么?” 嗓音尖锐得都差点劈了叉。 蓝叶茹赶紧上前解释道:“时觅是你走失多年的表姐,沈妤。” 而后又对时觅介绍道:“这两位是你大舅的女儿,这是你表姐蓝星瑶,这是表妹蓝星眠。” “……”时觅诧异归诧异,但还是客气朝两人颔了个首,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蓝星眠瞥了时觅一眼,没应。 她长得比时觅高一些,一眼瞥下来就莫名带了丝居高临下的意味。 蓝星瑶要礼貌得体得多,她朝时觅伸出了手:“你好。” 很商务的礼节。 时觅也不得不伸出手,和她浅浅交握了一下。 沈林海看不下去蓝星瑶这套,忍不住道了声:“在家也不用整得跟生意场上似的,既然都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 蓝星眠笑:“什么姐妹啊,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还有个表姐。” 眼睛依然是不客气地居高临下打量时觅:“时小姐也算是攀上高枝了。” “蓝星眠!” “蓝小姐!” 沈清遥和沈林海同时出声喝止,都变了脸色。 沈正阳面色也很沉。 蓝叶茹面色也不太好,但又搀着些尴尬。 蓝星瑶也警告看了眼蓝星眠:“星眠,和你表姐道歉。” 嗓音也冷了几分,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强硬。 蓝星眠撅了撅嘴,倔强地不想道歉。 时觅忍不住看了蓝星眠一眼,还未及开口,她手机便响了。 蓝星眠和蓝星瑶似乎都本能朝她手机看了眼。 时觅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傅凛鹤”三个字,把电话接了起来。 “怎么没在家?”傅凛鹤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和瞳瞳去哪儿了?” 时觅没有刻意避着人,客厅里正安静着,话筒里隐约能听到一点傅凛鹤的声音。 时觅明显看到蓝星眠的注意力一下全转向了她手机。 “我们现在沈家,我想着把两份设计案拿过来给奶奶看看,看她喜欢哪个。” 时觅回他道,声音很轻柔,并没有受到蓝星眠的影响。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送你们过去。”傅凛鹤说,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的脚步声,似乎在下楼。 “我估计你工作忙,所以就自己带着瞳瞳过来了。”时觅解释道,又轻声安慰他,“没事的,我们已经到了,晚点就回去。” “我去接你们。”傅凛鹤说。 “不用,你先忙你的。”时觅下意识阻止道,她知道他工作忙,现在也没到下班时间。 “没事,我已经下班了。”傅凛鹤说,“你先好好陪奶奶,我一会儿就到。先挂了。” 说完,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沈清遥看向时觅:“老傅电话?” 时觅点点头:“嗯。” “他现在对你倒是紧张得很,一转眼不见人就赶紧找来。”沈清遥笑着道,“我和他三十年的兄弟,还从没见过他这样。” “真有那么爱,就不会离婚了。”蓝星眠忍不住插了句嘴进来,瞥向时觅,“更不会让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嫁给他,连个婚礼都懒得给。” 蓝星瑶一下冷了脸:“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蓝星眠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蓝星瑶歉然看向时觅:“时小姐,你别听星眠胡说八道。她就是年纪小,容易受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影响,你别放在心上。” “年纪小不等于没脑子,况且我看蓝小姐也不小了。”时觅淡声道,平静看向蓝星眠,“蓝小姐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我是哪里得罪蓝小姐了吗?” 蓝星眠嘟着嘴不回。 沈林海直接下逐客令:“蓝小姐,我们家不欢迎你,请回吧。” 人已转向陈嫂:“陈嫂,送客!” 蓝星眠也有些来了气,便又将这份气撒到了时觅身上:“因为我看不惯没什么真本事却沽名钓誉、出了事还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的什么媛。” “什么意思?”时觅眉头皱起,看向她,“把话说清楚!” 第1739章 “意思就是我看不惯靠男人……” “啪……” 蓝星眠未尽的话被清脆的巴掌声倏然打断。 时觅诧异看向沈清遥。 沈清遥站在她和蓝星眠之间,刚打了人的手掌还高高扬着,俊脸又黑又沉。 蓝星眠似乎被打懵了,手捂着脸不可置信看向沈清遥,破口便骂道:“你什么东西,连本小姐也敢打。” 吼完就要上前手撕沈清遥。 蓝星瑶一把将她拽回来:“够了!” 嗓音又怒又沉,显然已经带了怒。 蓝星眠眼泪一下涌上眼眶,手指着沈清遥,委屈又愤怒地对蓝星瑶道:“他打我欸,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过我,他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表哥。”沈清遥冷冷看着她,“既然你爸妈不会教,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替他们教。” 说着抬起手作势又要打。 蓝星眠捂着脸惊恐往蓝星瑶身后躲。 蓝星瑶面色也不太好,但还是伸手拦住了沈清遥的手臂。 “表哥,星眠不懂事,冲撞了时小姐,我代她向时小姐道歉。”蓝星瑶道,继而转向时觅,“时小姐,星眠说话口无遮拦,从小缺少管教,冲撞了你,实在对不住,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 “蓝总,您张口闭口都是蓝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也不像未成年人。既然都是成年人,那应该有为自己言行负责的能力,就不劳烦蓝总代劳了。”时觅说着看向蓝星眠,“我还是很好奇蓝小姐口中的沽名钓誉、出了事只会躲在男人背后什么意思。” 蓝星眠想开口,又在沈清遥看过来的警告眼神中闭了嘴,最后化成了嘴硬的一句话:“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时觅声音不大,却带着种不怒而威的强硬,眼睛也直直看着她,“蓝小姐不把话说清楚,我可以告你诽谤。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真有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蓝小姐惦记别人的男人,才故意闹这么一出?” 蓝星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也不是在乎旁人眼光的,下唇用力一咬后,人已经桀骜看向时觅:“对,我就是看上傅凛鹤了。” 时觅忍不住笑了笑,看向她:“你看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有能耐你去找他啊,还是说,你没本事让他看上你,撕我这来了?” 蓝星眠脸上有种被说中心事的难看,但嘴上还是不服输地冲时觅叫嚣: “别说得你好像很有本事似的,还不是靠肚子上位,离婚了还瞒着他偷偷生下孩子才让他不得已和你纠缠。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入得了他的眼?” “看来蓝小姐对我调查得很清楚。”时觅并没有动怒,依然平静看着她,“那又怎样?我和傅凛鹤是法定夫妻关系,即使离婚了,也随时可以复婚。蓝小姐是以什么立场来替他打抱不平?” 蓝星眠被噎住。 时觅看向蓝星瑶:“蓝总,既然您说蓝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要不您来告诉她,她有什么立场这么做?” 第1740章 蓝星瑶打量看向时觅,似乎讶异于她温软外表下的攻击性。 时觅平静任由她打量。 蓝星瑶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动怒,只是微微一笑,对时觅道:“时小姐,话别说太满。这年头离婚率这么高,没有谁和谁注定是一辈子。况且据我所知,时小姐和傅总也没复婚。” “民政局就在一公里外,还没到下班时间,既然蓝总对我和我未婚妻的婚姻这么感兴趣,我不介意邀请蓝总和蓝小姐一同见证我和我未婚妻的领证过程。” 傅凛鹤冷淡的嗓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蓝星瑶倏然抬头看向门口。 傅凛鹤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而进,一身熨帖齐整的黑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身形挺拔,深邃好看的五官逆在光影里,冷淡中带着几分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蓝星瑶明显感觉呼吸窒了窒。 原本躲在蓝星瑶背后的蓝星眠也一下抬起头,看向门口。 时觅也本能循声扭头,看到朝她走来的傅凛鹤,也是忍不住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 “爸爸。” 一直没出声的瞳瞳直接撒开了时觅牵着的手,高兴冲傅凛鹤跑去,软糯的小奶音在静寂的客厅喊得又脆又响。 傅凛鹤弯身将她抱起,抱着她走到时觅身侧站定,温声对时觅道:“既然蓝总和蓝小姐一片热心,我看我们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过去把结婚证领了,省得还劳烦蓝总和蓝小姐多跑一趟。” 时觅:“……” 她偷眼看了眼蓝星瑶和蓝星眠。 蓝星瑶面色有些冷淡看不出别的情绪,蓝星眠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傅凛鹤,似乎是开口,又被蓝星瑶紧紧攥着手臂,禁止她再开口。 时觅莫名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怼蓝星瑶归怼蓝星瑶,但也没做好今天领证的心理准备。 但话都放出去了,不利落点头又显得她过于虚张声势。 “会不会太赶了?”时觅不得不为难对他道,“民政局要下班了吧?” “你看你,每次一说去领证,你就犹豫不定。”傅凛鹤状似无奈地对她道,也不顾这么多旁人在场,伸指温柔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后,边柔声对她道,“都怪我以前太过心急,那天偶然从班长那儿听说同学聚会你也会去,毕业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你的消息,突然就忍不住想见见你。我连夜结束了在海市的工作,赶着飞回西城,终于如愿在同学聚会上见到了你。本来还想着慢慢发展,但觊觎你的男人太多,我怕我没机会,只能先下手为强,却没想到害你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骂名。你现在不敢随便和我去领证,我也能理解。但没关系,一辈子这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愿意。” 时觅:“……” 傅凛鹤嗓音轻软低沉,黑眸一直静静落在她身上,黑眸深邃温柔,她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来傅凛鹤是在说给她听,还是故意说给蓝星瑶蓝星眠听。 她忍不住偷瞥了眼蓝星瑶和蓝星眠,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傅凛鹤手掌爱怜地抚了抚她脸颊,而后转身对蓝星瑶道:“蓝总,您也看到了,领不领证的决定权在我未婚妻手中,她想什么时候领证我们就什么时候领证。如果您实在心急的话,您也帮我多劝着点,毕竟你们是表姐妹,又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之间总是能多一些共同语言。” 第1741章 蓝星瑶面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冲傅凛鹤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傅总过誉了,时小姐聪明且有想法,又哪里需要我从旁多言。” 人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看向众人道:“实在对不住各位,是我没教育好我妹妹,说话不知轻重,搅了大家的兴致,改天我做东,再向各位赔罪,今天就先不打扰大家了。” 客气颔首后,蓝星瑶已经拽起蓝星眠,转身就要走。 傅凛鹤伸臂拦住了两人去路。 “蓝总和蓝小姐是不是还忘了最该道歉的人?” 他已经收起刚才的平和,看向两人的眼神又冷又锐,俊脸也淡冷得近乎无表情,全无刚才的客气好说话。 蓝星瑶抿了抿唇,终是看向时觅,客气和她道歉道:“时小姐,舍妹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海涵,回去我会好好教育她,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语气礼貌中已经带了几分低声下气。 蓝星眠当下就要发飙:“凭什么……” 但话只到一半便被蓝星瑶狠狠掐住了胳膊。 “蓝星眠,道歉!”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我为什么要道歉?”蓝星眠终是不服,“我又没有说错……” 傅凛鹤冷冷一个眼神扫来。 蓝星眠戛然顿住。 “蓝小姐可以继续嘴硬。”傅凛鹤开了口,“依蓝小姐的性子,这些年闯过的祸、惹过的事不少吧,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人脉,陪蓝小姐慢慢还债。” 蓝星眠脸色一下惨白。 她不得不看向时觅,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时小姐,我不该听风就是雨,胡乱说话冒犯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傅凛鹤瞥了她一眼:“我听不见。” 蓝星眠不得不提高了音量重新道了一次歉。 傅凛鹤犹不放过她:“我看不见蓝小姐的诚意。” “……”蓝星眠又想发脾气,手臂被蓝星瑶死死拽了回来。 她不得不压下所有的不甘和怒气,强逼自己放下姿态,低声下气地再次和时觅道歉:“表姐,对不起。是我听信谣言,误会了您和姐夫,胡乱说话冒犯了您,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一定会好好改正,希望姐姐您能原谅我。” 她的姿态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看向蓝星瑶:“蓝总,令妹这不挺会说话的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了?” 蓝星瑶有种被当众打脸的难堪,但到底是在商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她的难堪仅是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礼貌得体。 “是我平时太纵容她了。”她开口道,“谢谢傅总帮我教育妹妹。” 又扯着蓝星眠的手臂对她道:“还不快谢谢傅总。” “姐夫!” 傅凛鹤纠正她。 蓝星眠嘴唇动了动,终是不得不顺从道了声谢:“谢谢姐夫。” “这声‘姐夫’我收下了,这层关系就免了。”傅凛鹤冷淡开了口,“希望蓝总和蓝小姐说到做到,别再叨扰我的妻子,否则就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过去的事了。” “我会看好妹妹。” 蓝星瑶开口道,也没再多言,再次客气和众人道了声歉后,拽着蓝星眠便走了。 蓝星眠早已是憋了一肚子气,人一到车上就忍不住冲蓝星瑶发飙道:“姐,你为什么要拽我走啊,她什么东西啊,凭什么要我道歉……” “啪”,蓝星瑶转身一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 “你给我闭嘴!” 蓝星瑶的脸又冷又沉。 蓝星眠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一下呆愣住。 第1742章 “姐……”蓝星眠不可置信地叫了蓝星瑶一声,“你干嘛要打我?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诶,刚傅凛鹤和那个什么时觅那样欺负我,我还被打了,你不站我就算了,你还打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姐?” “正是因为我是你姐才要你好好长长记性!” 蓝星瑶也转头冷冷看着她,全无平日的温柔,“你平时脾气骄纵口无遮拦就算了,傅凛鹤是什么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吗?” 蓝星眠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蓝星瑶:“……” “我哪里说错了?”蓝星眠犹一脸不服气,“那个时觅就是靠耍心机上的位,如果不是因为她怀孕了,傅凛鹤根本不可能和她结婚,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我为什么不能说。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说一下怎么了,有种她别做啊。” 蓝星瑶冷冷看向她:“你以为是个女人就能爬上傅凛鹤的床?” 蓝星眠:“又没试过,谁知道呢。” 蓝星瑶:“……” “男人都一个德行,别扯什么坐怀不乱,那只是勾引他们的女人不够努力而已。”蓝星眠轻哼了声,“那种同学聚会本来就容易意乱情迷,再加上喝了点小酒,滚到一块很正常,她也就占了个同学的先机而已。” 蓝星眠说着瞥了眼蓝星瑶:“这个世界就还没有我勾不到的男人,我只是还没发力而已。” “你想干什么?”蓝星瑶警觉看她。 蓝星眠:“我要睡傅凛鹤。” 蓝星瑶:“……” “蓝星眠,你别给我胡闹。”蓝星瑶嗓音骤然沉了下来,“傅凛鹤的警告你没听明白吗?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男人,我劝你最好放手。” “我不要。”蓝星眠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蓝星瑶的要求,“比他帅的没他身材好,比他身材好的没他有魅力,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完美的男人,身材气场还那么好,在床上一定很带劲,我就是要睡到他。” “蓝星眠,你别这么不要脸。”蓝星瑶不得不提醒她,“她不是你能动的男人。” “她有老婆又怎样。”蓝星眠并不认为时觅是威胁,“他真有那么爱他老婆,我也睡不到不是?” “能被我睡到的男人,就别扯什么深情爱老婆。” 蓝星眠补充道。 她虽年轻,但在男女关系上阅历丰富,她不信什么深情不寿,只信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看上的,她就要得到。 至于能不能走下去,那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蓝星瑶做了她二十多年的姐妹,她自然了解蓝星眠什么性子。 她对傅凛鹤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猎奇和集邮。 傅凛鹤就是一块她啃不下来的硬骨头,所以在把他彻底啃下来之前,或者彻底相信啃不下来之前,蓝星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蓝星瑶不介意蓝星眠怎么给她自己制造机会,她甚至乐于给她制造机会,她也想知道傅凛鹤是不是真这么肤浅,随便一个女人勾勾手指就会急不可耐地上勾。 但从今天傅凛鹤维护时觅的举动看,她明显没有看走眼,傅凛鹤确实是洁身自好的男人,他这个条件这个权势地位还能这样,这在这个年代并不常见。 至少她身边没有这样的男人。 有权有势有颜值有身材,能力出众,沉稳冷静,做事周全,还能洁身自好有边界感,不和别的女人乱来,这么多年她宁愿单着也不找,所求的不过是希望遇到这样的男人。 “你如果还把我当姐姐,你就别再去招惹傅凛鹤。” 蓝星瑶给蓝星眠下了最后通牒,“你过去那些破烂事他真给你抖出来了,我也救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蓝星眠不吱声,但明显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里。 蓝星瑶也懒得搭理她,直接启动了引擎,心里其实还憋着一肚子火,没想到今天过来会遇见时觅,更没想到会看到傅凛鹤处处维护时觅的样子,而这些全是蓝星眠那张嘴给惹出来的。 蓝星瑶还记得前些天在南城的建筑峰会上,傅凛鹤和时觅还一副不熟的模样,谁也没搭理谁。 这才没几天,反倒如胶似漆了。 ---------------------- 傅凛鹤在蓝星瑶和蓝星眠走后人已转向时觅,问她道:“没事吧?” “没事。”时觅摇摇头,人是感动于他刚才的维护的,但客厅人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软了嗓子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路上车少。” 傅凛鹤说,并没有告诉她,其实是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应对沈家人,所以提速赶过来了,没想到会撞见蓝家姐妹大放厥词这一幕。 时觅并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人多也不好问,恰奶奶也已经醒来,正在屋里叫她。 “我先进去看看奶奶。” 时觅说完,人冲奶奶房间应了声,便赶紧过去了。 傅凛鹤原本也要跟着一块儿过去,眼角不意扫到桌上的文件,眉心倏然一皱。 沈清遥这才想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评估报告,尴尬上前想收起。 傅凛鹤已经把手伸向了他:“给我!” 第1743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清遥压低了声音说,“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专业能力……” 怕被时觅听到,沈清遥还是不自觉掠过了时觅的名字,把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主要怕她太年轻,有些细节顾虑不到,又出了科学馆这个事,所以谨慎起见,另外找人做个专业评估,主要也是怕未来真出什么问题,影响了她的名声和事业……” “什么影响名声和事业?”时觅声音疑惑在门口响起。 沈清遥被吓得一激灵,赶紧转头看向门口。 时觅正端了奶奶的水杯出来。 “奶奶口渴,我给她打杯水。”时觅说,看了眼傅凛鹤,又看向沈清遥,“你们在聊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就聊下生意上的事。” 沈清遥抢在傅凛鹤面前开了口,边不动声色把手中资料塞入傅凛鹤手中,边以眼神示意他先别说话。 傅凛鹤看了他一眼。 沈清遥已经神色自然朝时觅走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我来吧。” 人已经过去打水。 时觅不知道他家水壶在哪儿,便任由他去。 傅凛鹤不知道那份评估报告什么个结果,但看沈清遥和沈家其他人反应,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便也暂将这个事压了下来,看向时觅道:“奶奶精神怎么样?” “挺好的。”时觅说,“不过刚睡醒可能还有点小迷糊,想在屋里待着,不肯出来。” “那你先陪她在屋里坐会儿。”沈清遥把打好的水端了过来,“辛苦你了。” “没事。” 时觅客气应了声,端着水进了屋,但房门没关。 从客厅里一眼能看到她坐在黄榕贞奶奶床前,正在喂她喝水,也没空看向外面。 傅凛鹤趁着这个空档扫了一眼那份评估报告,俊脸已经黑沉了下来。 但未及和沈清遥细聊,时觅已经放下水杯,扶着奶奶走了出来。 “奶奶说要来客厅坐会儿。” 时觅边说着,边扶着奶奶往沙发走。 沈家一家人赶紧起身帮忙,扶着老人在沙发正中坐了下来。 黄榕贞似乎又不认得其他人了,拍着旁边的空座语气慈祥地叫时觅:“来,小妤儿,陪奶奶坐这儿。” “好的。” 时觅依言在她身侧坐下,还未及开口,奶奶已经开口道:“你刚说带了什么设计案给奶奶,奶奶看看。” 语气听着又是相当清醒的。 “这个。”时觅把两份设计案一起给她,说明来意,这才问她,“奶奶,你更喜欢哪个啊?” 沈清遥看到了她手中拿的两份设计案,正是昨晚修改和之前修改那份,被业内大拿专业判定为有重大设计缺陷、风险大的设计案。 他忍不住朝沈林海看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林海也同样不知该怎么和时觅说,只能寄希望于黄榕贞,希望她两个都看不上先,人也不由看向她,没想着她眼神格外兴奋,两份设计稿细细一对比后,在纠结和犹豫中选了时觅最新修改那份:“这份吧,看着更沉稳大气一些。” 又依依不舍地摸着另一份:“这一份也舍不得,小妤儿做的,奶奶都喜欢。” “那我们就先要这份吧。”时觅对她道,“这份我们可以参考着做些小模型。” “好啊好啊。”老人家高兴得像个孩子。 时觅转头看向沈清遥和沈林海,举着奶奶刚选出来的那份设计案,对他们道:“要不就定这个方案吧,奶奶更喜欢一些。” 第1744章 沈清遥和沈林海互看了眼,神色明显有迟疑。 时觅心脏微微一沉。 “怎么了?”她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傅凛鹤先开了口,“就按照奶奶的意思来,她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这个我们再商量……” 沈清遥试图换个委婉的词汇,话刚到一半,便被傅凛鹤打断,截了过去:“是需要重新商量一个更适合开工的日子。” 人说着已经看向时觅:“不过你放心,不会耽搁太久,我们会尽快完工,让奶奶早日看到完工的样子。” 时觅奇怪看了他一眼,感觉傅凛鹤已经完全在做主这个了一样,但她记得这是沈家的项目,询问的眼神不由看向沈清遥。 沈清遥明显看出了傅凛鹤有意在阻止他说话。 他虽对傅凛鹤擅自做决定的举动有些不解,但顾虑时觅在场,终是顺着傅凛鹤的话道:“是啊,得重新找个好的风水大师好好看看,早日把开工的日子定下来,早日完工。” “那就麻烦你们了。” 时觅客气道,又转向奶奶温声和她汇报这一情况。 也不知道是被她描述的庄园世界吸引,还是因为她在陪她,老人家格外开心,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其他人也不好再作声,但心里到底藏着事,一边是对设计方案评估不过的担忧,一边是对傅凛鹤不商量就打包票要开建的困惑,一个个都有些心事重重,但看祖孙俩开心,又一直在客厅里,也找不到机会和傅凛鹤商量。 晚餐时觅和傅凛鹤瞳瞳也是在沈家吃了才走的。 陈嫂打从心里喜欢时觅,在蓝星瑶蓝星眠走后便忙着去准备了一桌大餐,留了三人一起吃饭。 奶奶年纪大又生着病容易疲乏,吃完饭就扛不住困意,时觅送她回房休息后便和傅凛鹤瞳瞳先回去,没想着刚回到电梯口就遇到了约人看房的蓝星眠。 “嘿,这么巧,你们也住这里啊。” 蓝星眠佯装偶遇地打招呼。 傅凛鹤没搭理她,一手抱着瞳瞳,一手揽着时觅,一同进了电梯。 蓝星眠和中介也跟着进电梯。 “听说你们小区环境不错,居住体验很好,刚好我那里住腻了,来这租一套体验一下。”蓝星眠自顾自地道,完全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目的,“我看中的那套房子不会就在你们楼上吧?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蓝星眠说着笑看向傅凛鹤:“傅凛鹤,以后如果不小心打扰了你,还请你多见谅。” 眼睛是完全掠过时觅的,只直勾勾看傅凛鹤。 傅凛鹤看向中介:“她多少钱租的?” 中介报了个价格。 “你和房东说,我加一倍的钱。”傅凛鹤说。 中介:“……” 反应过来后,中介喜笑颜开:“好的,我马上联系房东。” 蓝星眠一下就黑了脸:“我交定金了。” “您交的定金我们会按合同约定退还给您。”中介说,已经喜不自胜地开始联系房东。 傅凛鹤直接按下电梯里和物业的通话按钮:“5栋有陌生人擅自闯入,请让保安把人轰出去。” 另一只手也跟着按下就近楼层。 电梯门开,傅凛鹤转向中介:“把她带出去。” 人明明没有发飙,中介却莫名一阵头皮发麻,也不敢耽搁,应了声后,在蓝星眠不可置信的暴怒中强拽着把人拖了出去。 电梯门重新合上,时觅明显感觉到傅凛鹤面色不太好,不由主动挽了挽傅凛鹤胳膊。 “算了,别和这样的人生气。”时觅软声安慰他道,“看着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过一阵就转移目标了。” 第1745章 “我看就应该值机把伍天成给她打包送过去。” 傅凛鹤淡道,对蓝星眠这种死缠烂打的纠缠方式多少有些厌恶,但更多的是对她能查到家门口一事的气怒。 他向来注重隐私保护,这要不是用了特殊手段根本查不到。 时觅不敢接话。 伍天成也没招谁惹谁,也没必要送去让蓝星眠祸害。 傅凛鹤转头瞥了她一眼:“不乐意?” 时觅赶紧摇头:“没有啊。伍天成和我也没仇,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啊。” 没想着傅凛鹤直接冷哼了声,明显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时觅:“……” 电梯很快在家门口停下。 回到屋里时,傅凛鹤直接给物业打了电话,要求小区门禁系统即刻把蓝星眠拉入黑名单,严禁她再混进来。 小区楼盘和物业都是辉辰集团名下地产,定位高端,安保系统周全,要禁止特定个人混进来是很容易一件事,更何况电梯也是需要刷脸才能进,也只能到达自住楼层。 傅凛鹤直接下了死命令,哪怕蓝星眠在小区租售楼房,物业系统一样不能给她开通权限,出了事他兜着。 电话里听出傅凛鹤声音不悦,物业也不敢多耽搁,当下就禁了蓝星眠刷脸和车辆等相关权限。 时觅也看出了傅凛鹤被这个事气得不轻,也知道他生气的点更多在于地址信息泄露问题上。 这事可大可小。 好在小区里的安保是让人放心的。 但显然傅凛鹤并没有那么放心,又亲自给小区物业安保科打了电话,要求加强小区安保情况,包括增加安保人员配比和引进多套先进设备等。 “蓝星眠估计就是想制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时觅安慰他道,“不至于要怎样,现在小区把她都拉入黑名单了,她也掀不起什么浪。” “那可说不定。” 傅凛鹤并不那么放心蓝星眠,“闹腾得欢的反而容易给人当枪使。” “谁啊?”时觅问,“蓝星瑶吗?” 她总觉得蓝星瑶不简单,看似温柔沉定应对得体,但又莫名给人心思深沉、对傅凛鹤另有所图的感觉。 时觅说不上来。 其实那天在南城建筑峰会上她对蓝星瑶感觉还好,就是多少有点上位者睥睨天下的傲气而已,和傅凛鹤站一起很登对。 今天她走入生活中,少了生意场上的光芒万丈后,反而带了些深沉气质。 她虽不如蓝星眠咋呼,但时觅能感觉到,从她进屋,蓝星瑶就一直在不动声色打量她。 那样的打量并不是一个女性对另一个女性的好奇,反而是带着几分不想隐藏的不友好。 “她只是其一。”傅凛鹤说,“前一阵我在酒吧和她的人起了点冲突,去了趟派出所,来赎人的是上官思源。” “上官临临那个哥哥?” 时觅记得傅凛鹤有提过这个名字,但名字和人对不上号,她现有记忆里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傅凛鹤点点头:“嗯。” “他们是一伙的?”时觅有些意外,“感觉看着八竿子打不着啊。” “目前看并不认识。”傅凛鹤说,“但会不会勾搭,谁也说不准。” 第1746章 “上官思源什么来历啊?” 时觅忍不住问。 其实之前傅凛鹤找她去陈丽蓉足浴店的时候,傅凛鹤让她假装无意刷陈雪丽社交账号,那时的陈雪丽账号都是和辉辰酒店有关的工作照,她那时就疑惑一个辉辰酒店的员工怎么会和上官临临有交集,那时的傅凛鹤回她陈雪丽不需要认识上官临临,有上官思源就够了,她那时就对上官思源这个名字困惑,但因为那一阵和傅凛鹤关系紧张,她言语稍有不慎便会换来傅凛鹤的冷嘲热讽,他动不动就一副看蠢货的眼神看她,她也就不敢多嘴问。 现在傅凛鹤重新提起这个人,时觅便也就想起了当初的这个疑问,顺势问了起来。 傅凛鹤显然也想起了那天的事,神色明显不自在了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对她道:“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哈?”时觅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他。 “之前是我粗心,没发现你忘记这几个月的事,只一味认定你反复无常,对你态度恶劣,我很抱歉。” 傅凛鹤解释道,嗓音已经轻软了下来,想起那一阵暴怒无常一开口就讥讽时觅的自己,人是感到内疚且心疼的。 “没关系啦。” 时觅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我虽然不记得那几个月发生过什么,但从高姐给我看的求婚视频看,那时的我肯定很依赖和信任你,结果我一醒来就翻脸不认人,正常人都受不了的,换我我也生气。而且正常也不会捡起一段记忆又丢掉一段记忆,你没发现很正常,我作为当事人我都没发现问题,还有那么多陌生面孔一见面就和我热情打招呼,我都只以为是不是我伤到脑子而已,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语气很平和,说到后面时甚至忍不住自嘲笑笑,人是真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她也一向如此,从小就特别的善解人意。 但这样的她,反而让傅凛鹤心里的内疚和心疼加重。 其实他理解不了,面对这样的时觅,时家怎么舍得那样对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忍不住倾身,张臂轻轻抱了抱她。 时觅忍不住推了推他:“瞳瞳还在呢。” 小丫头还没睡,也还没洗漱,正在她的玩具区玩玩具,小嘴里碎碎念的,原本注意力不在时觅和傅凛鹤这边,听到时觅叫她名字,她就忍不住“嗯?”地茫然抬头朝傅凛鹤和时觅这边看了过来。 但她对这种拥抱画面已经开始慢慢习以为常,看了一眼,又继续把视线调回她手中的手绘本上,继续看着手绘本自己给自己讲故事。 傅凛鹤也没有立即放开时觅,只轻声对她说了声“没关系,她习惯了”后,便继续抱着她,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边给她整理被他弄乱的发丝,边对她道:“你这样容易惯坏男人,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心疼女人的善解人意,有些人只会得寸进尺。” 时觅抬头看向他:“那你会吗?” 傅凛鹤摇头:“不会!” 时觅也忍不住漾开笑:“所以没关系啊,我也没有找其他男人。” 傅凛鹤也不由露出一个笑,没说话,但手掌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再说了,我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我也有错啊。”时觅说,“难道你更希望我对你发脾气,怪你当初不仔细点,还动不动对我冷嘲热讽啊?我也可以的啊。” 傅凛鹤:“那你试试。” 时觅:“……” 发不出脾气来。 第1747章 傅凛鹤看着她一下被噎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知道她也就嘴上硬一下而已。 两人不是没试过吵架,当初在南城的辉辰酒店就试过,想着能好好吵一顿发泄一下情绪,结果谁都没能吵起来。 时觅也想起了那天的事,人还是有些嘴硬后的小尴尬,干脆转开眼不看他。 好在傅凛鹤没有进一步拿她开涮,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把话题转回了正题: “上官思源是上官临临的哥哥,在国外混黑道的,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很宠上官临临,和上官圣杰也是一条心的,所以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着让上官临临冒充沈妤送到我面前。” “哈?” 时觅诧异看向他。 “就前几天在飞机上和你分析的,上官家利用我爸出国游的机会,设局从他口中套取我的信息,并意图让上官临临冒充沈妤这个事,上官思源大概率才是那个幕后推手。”傅凛鹤进一步解释道,“包括你在南城时疑问的陈雪丽,她和陈丽蓉是堂姐妹,我们离婚那年她在苏黎世的辉辰酒店实习,上官思源为了安插人手进酒店,就在那个时候和陈雪丽勾搭上,前几个月还搞了一出酒店食物中毒的事,妄图把辉辰集团拖入舆论困境。” 傅凛鹤把那次酒店的事和时觅大致提了一下。 “那后面没事吧?”时觅担心问道。 “后面没事,幸好你及时发现了他和徐仁先勾搭的证据。”傅凛鹤说,“徐仁先就是你出事当晚的幕后黑手之一。但因为当时还没有证据证实他故意所为,所以人暂时还在逍遥法外中。” “上官临临因为无法离境,上官思源才瞒过所有人,偷偷来了西城,目前在陪上官临临。” 傅凛鹤说着翻出上官思源的照片,“这是上官思源,以后遇上了,记得避开着点。” 时觅看向傅凛鹤手机。 照片中男人阴鸷的眉眼落入眼中时,时觅眼神微顿了一下,大脑中突然飞掠过电梯里擦肩而过的画面,很快,还没来得及抓住,便闪了过去。 “怎么了?” 傅凛鹤担心看向她。 “没事,只是大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些画面,我好像在哪个电梯见过这个男人。”时觅试图去回忆,“但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别去硬想。”傅凛鹤摸了摸她头道,“上官思源在国内也有他的关系网,人并不简单。目前能查到的信息是,他是通过秦盛凯公司办理的工作签证留在国内。” 傅凛鹤说着看向她:“也就是你上家公司的老板?” “啊?”时觅诧异看傅凛鹤,“我不是一直在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吗?”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你猜那天在高铁站,秦盛凯为什么那么幽怨地看你?” 时觅:“……” “伍天成的项目最初走的是他公司,快一年了没能拿下来,你当时在失忆中,不记得唐少宇曹美惠等人了,不太想在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工作,怕不自在,就面试去了秦盛凯公司,并成功拿下了伍天成公司项目。”傅凛鹤和她解释道,“只是项目推进过程因为你选择了陪我去海市处理辉辰酒店食物中毒一事,对方不认可你的工作态度,公司丢了项目,你才被迫引咎辞职,只是没想到伍天成反而认定了你的设计,亲自找上了你,后面发生的就是你醒来以后经历的。” 傅凛鹤没有把细节讲得太透,并不想在时觅面前造成他在诋毁伍天成的错觉。 第1748章 “所以其实是在项目在秦盛凯公司的前提下,我又把项目抢到了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 时觅终于捋清了这层缘由,“难怪秦盛凯看我这么不爽。” “这事也怪不得你。”傅凛鹤说,“本来就是他们逼迫你辞职,当时伍天成的项目也直接把盛凯建筑事务所踢出局了,加上你后来阴差阳错给了伍天成一个全新的方案,所以也算不得抢单。秦盛凯的幽怨更多的是当初没留住你这棵摇钱树吧。” 傅凛鹤说着忍不住笑打量了时觅一眼:“估计秦盛凯毁得肠子都青了,最难搞定的客户竟然让你给搞定了,还是个大客户。” “这算是夸还是酸啊?” 时觅没忘记他几次面对伍天成时的样子,感觉像在吃醋。 傅凛鹤没直接回她:“你说呢?” “猜不出来。”时觅老实道。 “你对伍天成什么感觉?”傅凛鹤突然问道。 “就一个客户啊。”时觅被问得有些懵,但还是认真答道,“一个热情得不太正常的客户。” 傅凛鹤冷哼了声。 “你……”时觅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迟疑问了他一句,“在吃醋啊?” 眼睛因为这个询问而不自觉睁得大大的,眼神里明显有些紧张,还有些局促和小心翼翼。 “能不吃醋吗?”傅凛鹤这次没回避这个问题,“伍天成什么人,人长得不差,在你面前也表现得好,谁知道会不会不知不觉就让你芳心暗许了?” “那也不会。”时觅忍不住和他解释道,“我其实一直心里都……” 人又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看了傅凛鹤一眼。 “就是其实从来没有放下过……你,虽然理智上是觉得不能和你再有纠缠,但情感上一直没有真正地放下过,所以没办法再去接受其他人的。” 时觅说得有些支支吾吾,到后面时声音已经不自觉低了下去,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剖析心里情感的聊天,说完眼睛也没怎么敢看向傅凛鹤,只是任由视线落在还在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的瞳瞳身上。 傅凛鹤微微笑了笑。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摸着她的脸,低头额头和她额头碰了碰,很亲昵。 时觅脸颊烫得要烧起来,轻推了推他:“天色不早了,我先带瞳瞳去洗漱了。” 说着推开他就要起身。 傅凛鹤已经压住她的肩:“我来吧,你先休息会儿。” 说话间,大长腿已经迈向瞳瞳。 时觅也没和他争,但还是忍不住和他分了工,在他带瞳瞳去洗漱时,她给瞳瞳找衣服。 傅凛鹤也很习惯这样的分工。 给瞳瞳洗漱完又给她吹完头发才把瞳瞳交给时觅,自己先去洗漱。 时觅已经在傅凛鹤带瞳瞳洗漱吹头发时去洗漱完成。 傅凛鹤洗漱出来时瞳瞳还没睡,正躺在时觅怀中,听她给她讲故事。 时觅靠坐在床头,手拿着绘本,认真给她讲故事。 房间只开了她那一侧的床头灯,暖黄的床头灯光落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有种岁月静好的美。 傅凛鹤恍惚间,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 第1749章 瞳瞳原本是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又倏地扭头朝傅凛鹤看去。 时觅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的头重新扭转回来,人在时觅温柔徐缓的讲故事声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傅凛鹤怕吵醒她,放轻脚步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才发现沈清遥给他发了信息,询问他今天替时觅答应选择新方案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从在沈家傅凛鹤代沈家做完选择开始,沈清遥就没找到机会和傅凛鹤进一步沟通。 傅凛鹤很快给他回了信息过去:“既然你们有顾虑,那就不劳烦你们。我会全权接手这个项目,你明天过来我们办一下合同交接。” 没想着信息刚发了过去,沈清遥的电话便马上打了过来。 时觅下意识朝傅凛鹤看去。 傅凛鹤不想让时觅看出端倪,神色自然地接起电话,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天色不早了,你先考虑吧,明天再说。” 而后挂了电话。 “谁啊?”时觅问。 “沈清遥。”傅凛鹤看向时觅道,“我是想着难得奶奶这么喜欢这个项目,不如以你的名义把庄园建好送她,这样奶奶也开心。另一方面,辉辰集团有经验丰富的施工团队,项目掌控权在我们的话,可以更好地掌控工期,能早日完工。” 他看到时觅眼睛明显一亮,但又很快迟疑了下来。 “这样你太花钱了。”她说,“这些不是公司规划中的项目,没必要额外花钱,更何况在公司董事会那边也不好过。” “这只是前期投入。”傅凛鹤说,“我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未来无论是做私家庄园,还是和国风度假村联动,形成配套,都会是不错的前景。” 时觅有点被他说动:“那沈家会同意吗?” 傅凛鹤冲她晃了晃手机:“所以让他们先考虑一下。” 时觅点点头:“也行。不过如果他们还是想自己掌控的话,那还是让他们来做吧,毕竟是他们的项目,你也没必要为了我来扛这个压力,这种项目盈利前景不乐观,董事会一般不会同意的。” 傅凛鹤放下手机走向她:“不需要走董事会,我个人出资。” “不行,这样你太破费了。”时觅想也没想便拒绝道,“这个事本来就是沈家该做的,我作为血缘关系上的沈家人,我出设计,他们出钱投建,合情合理。你没必要为了我去揽下这个事,这不该是你承担的责任。” “可是我想。”傅凛鹤说,在她面前站定,“时觅,我出资不是把产权送给沈家,是要放到你名下。你就当是我对过去的你的补偿。” “哪有需要什么补偿。”时觅还有些挣扎,“过去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之间不用谈这些补偿不补偿的问题……” “可是我想为你做一些我认为有意义的事。”傅凛鹤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已经轻软了下来,“我现在就是有点钱多得没处花,你就当满足一下我想花钱的心愿。” 时觅:“……” “我又不像别人那样外面养着一堆小三小四,还可以每个人撒点钱。”傅凛鹤说,“我就只有你和瞳瞳,不给你们花,我努力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当初因为工作差点把你和瞳瞳弄丢了,现在还不许我从工作上讨回点利息啊?” “……”时觅抿了抿唇,最终妥协了下来,“那……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反正我都是白捡的,以后人财两失你别后悔就行。” “你还想跑啊?”傅凛鹤瞥了她一眼道。 时觅:“那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被更年轻漂亮的迷上。” “我不会。” 傅凛鹤说,声音不大,但是斩钉截铁的干脆,黑眸也定定看着她。 “我就开个玩笑。”时觅不大自在地道。 傅凛鹤黑眸中也掠过笑意,手抬起,指尖轻抚着她脸颊,低声对她道:“这种事别开玩笑。” “嗯。”时觅轻应了声,重重点头,眼神相较于以前的冷静客气多了几分小女生的依赖,虽然还是会有些小拘谨。 她自己没发现,傅凛鹤发现了。 他乐见这样的转变。 他人已没再说话,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 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热烈的吻,而是试探性地吻了吻,又移开,看向她眼睛。 时觅明显紧张,手掌指了指身后熟睡的瞳瞳。 “瞳瞳……”她压低了声音提醒。 傅凛鹤黑眸中闪过笑意。 “没关系。”他哑声说,“我们去隔壁……” 头侧低而下,再次吻住了她。 她在床上坐着,他在床沿站着,这样的姿势让整个吻一下变得暧昧。 时觅顾忌着瞳瞳,没敢太投入。 吻到深处时,傅凛鹤已经将她拉站起,边吻着她边拥着她走向门口,去了隔壁卧室。 第1750章 傅凛鹤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 时觅前一晚被折腾得有些累,陪着瞳瞳一起睡了个懒觉。 起床的时候发现早餐已经准备好,傅凛鹤做的。 知道她没有起床第一时间刷手机的习惯,他在餐桌前给她留了便利贴:“早餐在桌上,你和瞳瞳起来先吃早餐,我先去公司,吃饱了给我发个信息。” 字体是他惯有的苍劲字体,漂亮有力量,却很暖心。 时觅忍不住拿过手机,给傅凛鹤发了条微信:“我和瞳瞳刚起。” 发完便带瞳瞳去洗漱,洗漱回来时发现傅凛鹤已经给她回了信息:“记得吃早餐。” 而后又给她补发了一条:“今天什么安排?” “估计就是带瞳瞳去附近商场或者公园游乐园逛逛吧。” 时觅也给他回了过去。 “好。”傅凛鹤也马上回了过来,“那你先带瞳瞳随便逛逛,今天工作有点忙,估计要下班后才回家。” “没事,你先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 时觅也赶紧给他回了过去,这才带瞳瞳去吃饭。 还没有找到适合的育儿嫂,她这一阵也是安排了休假陪瞳瞳,因此时觅也不急着去上班,耐心带瞳瞳吃了饭,想着饭后带她去附近游乐场逛逛,没想着瞳瞳另有自己的安排: “我想去爸爸公司。” “爸爸要工作。”时觅试图和她讲道理。 “可是以前你和爸爸每天都带我去公司的。”瞳瞳说,有些怀念,“爸爸公司有好多小朋友玩的玩具,比外面的好玩,而且我们玩累了还可以和爸爸一起去吃饭。” 时觅注意力落在了第一句话上。 “妈妈以前经常带你去爸爸公司吗?”她问。 瞳瞳点点头:“对啊,爸爸办公室里好多哥哥姐姐我都认识呢。爸爸说我们想过去就可以过去的,他每次看到我们都很高兴呢。” “可是……”时觅有些犹豫。 她记忆中没有带瞳瞳去傅凛鹤办公室找他的经历。 除了工作需要,她甚至连去傅凛鹤办公室找他的时候都几乎没有。 没事去找她,她其实有点心理压力。 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遛娃的场所,她并不想带瞳瞳过去影响了傅凛鹤和其他人工作。 “我们可以中午的时候去爸爸公司附近,等爸爸一起吃饭。”时觅试着和瞳瞳讲道理,“工作时间我们让爸爸认真工作,别去影响他和别的哥哥姐姐好吗?” 但瞳瞳到底是长大了些,没之前那么容易说服。 她竖起一根手指头:“我就去一次。妈妈,我们就去这一次好不好?” 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模样满是哀求。 时觅也学着她的样子看她:“可是我觉得不好。” 瞳瞳:“……” 小嘴瘪了瘪,看着委屈巴巴的,想哭。 “我们快12点的时候再去爸爸公司楼下等爸爸好吗?”时觅安抚她,“到时叫爸爸陪我们一起吃饭。” “好吧。”瞳瞳勉强同意了下来,“那吃完饭我要跟爸爸回爸爸公司玩一会儿。中午是休息时间,打扰不到别的哥哥姐姐上班。” “好。”时觅点头,“只要爸爸同意就行。” 瞳瞳:“爸爸肯定会同意的。” 时觅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不反驳她。 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估计傅凛鹤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那你先去玩,妈妈收拾桌子。” 时觅对她道,起身去收拾餐桌。 瞳瞳原本还在沙发旁玩,玩着玩着就玩到了书房里。 这个年纪正是爱翻箱倒柜的年纪,人也不知道在书房里捣鼓了什么,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份文件出来给时觅: “妈妈,爸爸忘记带这个去公司了。” 时觅刚好忙完出来,一眼看到瞳瞳手里拿着的档案袋,顺手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爸爸要带去上班的东西。”瞳瞳说。 “你从哪儿拿的?” 时觅问,打开档案袋缠绕的白线,想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抽到一半又顿住,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不方便给外人看的机密文件。 “在桌子上拿的。”瞳瞳说,边说边拉着时觅往办公室走,指着电脑桌面说。 文件放的位置看着像是要带去上班的。 “这里是吗?”时觅把文件放回原处,问瞳瞳。 瞳瞳点点头:“嗯。” 时觅狐疑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在胡说八道。 这个年纪正是胡说八道的年纪。 她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傅凛鹤发了过去:“瞳瞳在你办公桌上拿到这个文件,说是你要带去上班的东西,是不小心落下了吗?需要给你送过去吗?” 但信息发过去,傅凛鹤并没有回过来,估计是在开会。 时觅犹豫看了眼桌上文件,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给傅凛鹤送过去,反正中午也是要顺路一起吃饭的,就怕是什么急件。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转头看向瞳瞳:“那我们把这个给爸爸送过去吧。” “好啊。”瞳瞳双眼当下就亮了,“那我去换衣服,妈妈你一会儿帮我绑小辫子。” 时觅:“好。” 瞳瞳自理能力不错,换衣服很快。 时觅换好衣服的时候,瞳瞳也已经自己换好衣服。 时觅打了个车过去。 出租车在辉辰大厦门口停下时,可能是因为出事以后就没再来过,时觅竟隐隐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 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时觅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十七楼的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藏着她无数个努力的日夜,以及与同事并肩作战的快乐。 但顶楼是她一直以来不敢踏足的禁区。 那架从顶楼到地下食堂的电梯里也藏着无数次她和傅凛鹤的偶遇。 那时的她和他被挤在人群里,大多时候都是如同陌生人般,没有任何交流的。 两人只有在食堂里才会有一些短暂的交流,但也不多。 那时因为她执意与傅凛鹤划开距离,所以这栋办公大厦里,两人形同陌路的时候更多一些。 那时的心情在重新踏入这栋大厦时重新变得鲜明起来,尤其在她带着瞳瞳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 时觅还记得当初瞳瞳独自带着她给沈家的设计图纸出走,她接到高姐电话说瞳瞳不见了,她匆匆下楼,就是在这里撞见的傅凛鹤和瞳瞳,她惊得躲回门后,但敏锐如傅凛鹤,还是精准抬头看向了大楼监控。 第1751章 瞳瞳也想去洗手间。 对于顶楼的洗手间方位,她比时觅还熟。 人一出电梯就拽着时觅的手往女厕方向走,她有点憋不住。 时觅带她进去解手,厕间门关着。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伴着说话声。 “吓死我了,整个会议室跟风暴中心似的,到处弥漫着低气压。” 是陌生的女声,伴着长长的吐气声和拍胸脯声。 “怎么了?” 另一道陌生女声跟着响起。 “董事会和傅总杠上了,吵得很厉害。”第一个女声说。 时觅原本注意力全在瞳瞳身上,“傅总”两个字让她给瞳瞳整理衣服的动作不由一顿,看向厕间门口。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厕所里还有人,另一道女声已经好奇打探了起来:“为什么啊?董事会不是一直听傅总的吗?” “主要这个事董事会觉得傅总不理智。”第一个女声说道,说完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就是学校科学馆的事,还记得吧?傅总一直让公关部压舆论那个事。听说今天调查结果出来了,事故原因指向设计师的设计问题,就是时小姐,傅总太太设计的,傅总想保时小姐,不认可调查结果,所以打算另启调查。但调查结果这个事不知道怎么被媒体知道了,现在舆论趋势有点压不住,傅总打算动用关系去压,董事会那边不同意,觉得这个压法会反噬辉辰集团,影响集团声誉,还不如老老实实让时小姐出来认个错,认真整改,傅总不同意,就为这个事吵起来了。” 时觅脸色微微一白。 陌生女孩的话她每一个字都懂,但组合到一起,她又一头雾水。 什么学校科学馆,什么设计方案,她大脑里并没有这一部分讯息。 “那现在怎么办啊?”另一女孩担心问道。 “不知道啊,会议室还在僵着呢。”第一个女孩说,“我是因为要帮柯副总接待一个客户,临时被支出来的,继续待下去,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其实我觉得董事会的建议也没错啊,既然是设计出了问题,那不如让设计师出来真诚道个歉,并接受公众监督,这事就过去了。本来学校科学馆的项目也是傅总以时小姐名义援建的,和集团关系没那么紧密,没必要把公司名誉搭上。”另一个女孩说道。 “大家都是这么想。”第一个女孩说,“但没几个人敢正面硬杠,大家都觉得傅总昏头了,这种时候是能靠恋爱脑解决的吗?也不知道傅总咋想的,明明以前挺冷静睿智一个人,做事也有原则,从来不会感情用事的。” “我也觉得还是以前的傅总好,我听说和蓝域海运的码头合作也是因为傅总的恋爱脑被搁置了。” “啊?”第一个女孩惊讶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就蓝域海运不是很想和公司合作吗?她们蓝总都亲自来了几次了,合作诚意很大,听说连合作条件都一再让步,就是希望能和公司达成中仑码头的合作。”另一女孩压低了声音道,“下面层层审核都过了,合同就卡在了傅总手里,傅总不给过,他不同意合作。但公司现在什么情况都知道啊,过去一年接连出事了三个大项目,现在地产也不好做,公司总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啊,借势发展海运项目真的很好一个机会了。而且重点发展海运明明是傅总这几年的一个计划,他就这么给搁置了。” “那这和恋爱脑有什么关系啊?”第一个女孩不解。 “你傻啊,蓝总为什么每次都要亲自跑过来啊?这个项目也没有重要到需要她这个级别的每天亲自跑吧?”另一个女孩道,“还割地赔款求合作,这要是没点别的心思,她做慈善啊?” 第1752章 “妈妈,她们在说谁啊?” 瞳瞳忍不住好奇问时觅。 她虽然已经努力在压低声音,但软糯的声嗓在过分安静的空间还是显得犹为清脆,时觅想捂住她嘴巴已经来不及。 外面的讨论声也一下戛然而止。 时觅不得不推开洗手间门。 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女孩,眼神对上的那一瞬,三人脸上都有着淡淡的尴尬,尤其两个女孩,满脸想死的感觉。 时觅也有种偷听被人抓了现行的尴尬感。 两个女孩她看着是陌生的,但两人显然是认识她的,窘迫地冲她打了声招呼:“总裁夫人。” 而后勉强扯开笑冲一脸困惑看她们的瞳瞳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要是以前,时觅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的,但可能现场气氛实在太尴尬了,她也顾不得去管称呼的事,只能回以一个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而后牵着瞳瞳就要走。 两个女孩看着都要哭了,纠结着互相推对方,希望对方赶紧解释清楚,但都不敢开口,最终在时觅牵着瞳瞳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为首的女孩不得不鼓起勇气叫了时觅一声: “总裁夫人。” 时觅诧异回头看她,但还是忍不住和她纠正了一下:“叫我时觅或时小姐吧。” 女孩却误以为她要和傅凛鹤划清界限,急得都红了眼眶:“我们刚才就是胡说八道的,您别放心里去,都是我自己瞎猜的。” “没事。我没放心里去。” 时觅微笑安抚她道,牵着瞳瞳要走,又想起她刚才提的学校科学馆设计案一事,又转身问她,“对了,你们刚才讨论的学校科学馆设计案到底什么个情况?还有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女孩拼命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胡说八道的,您能不能当没有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您了。” “我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信息。”时觅真诚和她道谢,“但有些东西我也需要去了解清楚怎么回事,你们放心吧,傅总不会因为这些事胡乱问责,况且我也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女孩讶异了一下:“啊?您不认识我?” 时觅估计是她失忆期间经常来公司和对方有过接触,从对方和同事在洗手间讨论这些事来看,对方估计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现在公司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时觅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拿捏傅凛鹤的软肋,因此并不想将她还在失忆的事透露出来,便看向女孩道:“怎么?你希望我告诉别人,是你们在洗手间嚼领导舌根?” 女孩一下意会过来,感激看向时觅:“谢谢你,时小姐。” “我什么也没承诺。”时觅说,“不过这种涉及公司机密的事,我劝你们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说完,时觅也没再多言,牵着瞳瞳走出了洗手间。 她想起昨天在沈家,沈星眠指着她鼻子骂的,“因为我看不惯没什么真本事却沽名钓誉、出了事还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的什么媛。”她还当沈星眠是在说过去,原来是在说学校科学馆的事? 她现有记忆里并没有学校科学馆的任何相关讯息,她没办法去判断到底是不是设计方案出了问题。 时觅带着瞳瞳径直朝傅凛鹤办公室走去。 傅凛鹤办公室门开着,里面没人,估计人还在会议室。 柯湛良也没在工位上。 时觅只粗略扫了眼办公室,便收回了视线,弯身抱起瞳瞳,往会议室方向而去。 第1753章 会议室是上半墙透明的玻璃墙,时觅人没进去,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剑拔弩张。 傅凛鹤坐在主位上,俊脸微绷,面色看着已经有些不耐。 会议长桌前坐了十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是低垂着头,拿着笔假装认真在听,只有少数几个看着有些年纪的男人在轮流对傅凛鹤施压。 时觅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激动的面容以及不断开合的嘴唇可以看得出来,几人现下情绪很激动,甚至有些失控,有人直接把一份文件狠狠摔在了桌上,满脸怒容。 傅凛鹤并未动怒,只是抬起眼眸,淡淡瞥了眼摔文件的眼镜男人。 其他人都一下噤若寒蝉,假装翻笔记的翻笔记,假装写字的写字,假装思考的思考,动作和反应出奇的一致。 和眼镜男人一起的另几人担心朝他看了眼,又担心看向傅凛鹤,试图出声替眼镜男人解围,刚一开口便被傅凛鹤淡扫过来的眼神给吓得噤了声。 已经有人借着尿遁循着身子悄悄从会议室退出来。 会议室门打开的那一瞬,摔文件男人慷慨激昂又异常愤怒的声音也跟着从里面传了出来: “今天我不站出来,公司指不定要被你霍霍成什么样子。学校科学馆的事你要保时觅我管不着,但你不应该拿整个公司的声誉来作陪,辉辰集团姓傅,但也不是只姓傅,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更要考虑公司这么多股东和员工的利益。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这些老东西,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东西当年都是陪着你爷爷一路打江山下来,才有了辉辰集团的现在……” “是啊。凛鹤,我们都知道现在这样说不合适,这样叫你也不合适,但今天我也想放下公司的规矩,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公司能走到现在不容易,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人,所以当初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大家伙才愿意坚定支持你,助你把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你这样做会寒了大家的心的。” “还有和蓝域海运合作码头的事也一样,今天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脸,我也一并在这把话说了。当初薄氏集团想要中仑码头,你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就免费把码头送了出去。现在蓝域海运抱着这么大的诚意来合作,甚至愿意把主控权留给辉辰集团,公司拥有绝对控股权,蓝域海运只负责联合开发码头和提供技术装备,并帮忙把公司海运航线纳入全球海运网络,他们的诉求只是利润分成而已,这么大的入局机会,你却一再卡着合同不给签,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激烈的争论声重新起。 推门出来的员工是傅凛鹤办公室的人,也没想到时觅会站在会议室门口,一时愣住,人就这么推着门,愣站在了会议室门口。 里面的争论声也一字不落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总裁夫人?”对方忍不住诧异叫了她一声。 时觅客气回以对方一个微笑。 傅凛鹤刚好抬头朝门口看了眼,时觅客气的微笑落入眼中时,他手中的动作倏然一顿,黑眸朝正慷慨陈词的男人瞥了眼。 里面的发言声戛然而止。 第1754章 “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散会!” 傅凛鹤冷静的嗓音在会议室响起时,他人已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就要走。 发难的几个老董事面面相觑。 “不是,会议都没开完,就这么结束了?” “是啊,凛鹤,你现在连开会也这么任性了吗?说结束就结束,问题一个都没解决……” …… 傅凛鹤转头瞥了几人一眼:“既然这么喜欢开会,你们继续。” 而后转向其他人:“其他人,愿意散会就散会,不愿意就继续待着。” 又对跟上来的柯湛良吩咐了声:“柯湛良,给他们订餐,什么时候讨论出结果了,就让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讨论不出结果就都待着吧,公司饭管够。” 其他人早已是迫不及待收拾东西起身,都不想困在会议室听这些无意义的讨论。 傅凛鹤摆明了不会听那些所谓的老忠臣劝谏。 几个老董事面色都一下变得很难看,为首的眼镜男人几次欲开口,又被同行的其他人给扯着袖子制止了下来。 傅凛鹤也没再搭理,径自走出了会议室。 时觅就在会议室门口。 刚才他突然抬头看向门口那一瞬,她的视线便与他的视线相撞,她看到了他散会的举动。 “什么时候过来的?” 傅凛鹤在她面前站定,问道,嗓音温柔,看着并没有受刚才的剑拔弩张影响。 “刚到一会儿。” 时觅说,忍不住朝他身后的会议室看了眼,“会议这样开一半就跑,会不会不太好?” 傅凛鹤身体微微侧开一道缝:“要不你进去替我开?” “然后给他们当活靶子吗?”时觅问,会议的话题明显是在围绕她。 “听到了多少?”傅凛鹤问,黑眸静静看着她。 “该听的不该听的,基本都听到了。”时觅说,眼睛也安静和他对望。 “比如呢?”傅凛鹤问。 “我好像成了红颜祸水?” 时觅说,看了眼会议室里鱼贯而出的众人,面色并没什么变化。 大家似乎也都没想到她在这儿,看到她的那一瞬眼中明显掠过诧异,但忌惮于傅凛鹤的存在,只匆匆瞥了眼便假装无事发生地转开了视线,而后各有默契地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几个刁难的老董事也从会议室走了出来,看到时觅时脚步明显一顿,面色各有尴尬。 时觅其实不认识他们,但从他们的面容看是认得她的,她估计是在她失忆的时候在傅凛鹤办公室这边混了脸熟。 时觅不认识,也就装认识打招呼,只是淡淡扫了几人一眼。 面色看着和事佬一些的矮个男人主动打了个招呼:“时小姐,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又忍不住对时觅道:“你回头也劝着点傅总,毕竟攸关公司存亡。” 时觅也回以他一个微笑,而后看向傅凛鹤,对他道:“傅总人就在这儿,你们劝吧。” 矮个男人:“……” 傅凛鹤回头扫了三人一眼:“会议不继续了?还是嫌柯湛良订的餐食不够美味?” 柯湛良刚好也从会议室出来,就倒霉地赶上了这个当口。 傅凛鹤已经转向他:“柯湛良,给他们多点几份午餐。” “……”柯湛良脚步不得不停住,“是。” 而后转向三人,重新把人请回了会议室。 傅凛鹤把手伸向时觅抱着的瞳瞳:“爸爸抱。” 瞳瞳乖巧抓着他伸过来的胳膊爬到了他身上。 “先回办公室坐会吧。” 傅凛鹤对时觅道。 时觅点点头:“好。” 她跟着傅凛鹤回了他办公室,路过外间大办公室时,众人都忍不住好奇抬头朝时觅看去,又匆匆低下头,不敢多打探。 第1755章 时觅现有记忆里来傅凛鹤办公室的次数并不多,也就谈离婚那天来过一次,以及辉辰少宇建筑事务所刚成立时,公司团建那次,她看着他离开的孤寂背影,冲动下来过一次他的办公室,但也只是在外面。 她那时甚至没有到达他办公室的电梯权限,是坐电梯到她能到达的最高楼层后,走消防楼梯上来的。 这里对以前的她来说,是高不可及的禁地,因而看着众人好奇打探的眼神,时觅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的。 她沉默跟在傅凛鹤身后进了办公室,看着傅凛鹤把瞳瞳放置在沙发上,并贴心地弯身给她脱掉鞋子。 瞳瞳也无所顾忌地在那套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蹦跳,完全是把傅凛鹤办公室当成了家。 如果不是常来,瞳瞳做不到这么放松自然。 “爸爸,我想喝水。” 连使唤起傅凛鹤来也毫无压力。 “爸爸去给你倒。”傅凛鹤摸了摸她的头道,站直身,而后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时觅,“要喝点水吗?” 时觅点点头:“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他的办公室,还是因为刚才偷听到的事,傅凛鹤给她的压迫感莫名又回来了,让她不自觉地拘谨。 “先坐会儿。” 傅凛鹤说,转身给她和瞳瞳倒水。 时觅依言在沙发坐下,打量着傅凛鹤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在她的现有记忆里,她是第一次进来。 过来找他谈离婚那次,她被他办公室的小助理安排在外间办公室会客区。 冲动找他去参与新公司庆祝那次,也是在外面就遇到了他。 傅凛鹤已经端了水过来,看到她迟疑打量他办公室的眼神,看向她。 “以前好像从来没进来过。” 傅凛鹤说,把手中端着的温水递给她,不去和她讨论她失忆期间来过的事。 时觅轻轻点头:“我们工作没有交集,无缘无故来你办公室很奇怪吧。” 她没胆量主动来,他也从没主动邀请过她来。 “那时一心想着工作,总觉得工作和生活是分开的,所以也没想到说要带你过来坐坐。”傅凛鹤说着忍不住自嘲笑笑。 时觅也忍不住笑笑:“工作和生活本来就是分开的,谁没事会跑去别人的办公室待着。” “那时你是居家办公,其实确实可以叫上你,让你陪我一起在这边办公。”傅凛鹤说,“可惜那时完全没想到这层,只想着别打扰你。” “所以现在学校科学馆的事也是不想打扰我吗?”时觅把话题带回了正题。 傅凛鹤并不意外于她的直接。 两人刚才在会议室门口的试探,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全知道了。 “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主要是不想你再为这个事自责担心。”傅凛鹤说,“本来也不是多大一件事。” “董事会都要逼宫了,还不大啊?”时觅说,站起身,看向他,“学校科学馆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们高中科学馆的一个援建项目。”傅凛鹤说,“你失忆期间设计的方案,张校长很喜欢,就用了你的设计案,已经开建,但最近出了点状况。” 傅凛鹤把科学馆的情况大致和时觅说了下。 时觅眉头一下皱起:“难道我失忆期间真的连专业知识都忘记了?我想看一下那份设计案。” “如果真忘了专业知识,你连设计图都完不成。” 傅凛鹤说,转身想给她拿设计案,沈清遥刚好从外面进来,神色匆匆的,一看到傅凛鹤,便直接出声道:“老傅,你昨晚什么意思?什么叫由你全资负责?你明知道不是我不想建,是崔老和各位业内老师评估过那份设计方案,有重大设计缺陷,才不得不暂时搁置。” 第1756章 沈清遥只当傅凛鹤对他擅闯一事无言,看他没说话,人已继续道:“你昨晚回复我说今天再讨论,但一上午过去了,你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没办法,我只能亲自来找你。” “什么评估?” 时觅疑惑的声音在傅凛鹤身后响起,人也跟着绕过傅凛鹤,走了过来。 沈清遥:“……” 他神色明显惊惶了下,瞪大的眼睛看了眼时觅,又看向傅凛鹤,又再看向时觅。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连说话声都不自觉结巴了起来。 时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傅凛鹤:“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傅凛鹤自觉是了解时觅的,但当她以这种看不出喜怒的语气面对他时,他竟无法揣度她的心思。 这样的她让他一下想起了她提离婚的那个晚上。 平和、平静,却没有一点点预兆。 这样的时觅让傅凛鹤心里没来由地发慌发沉,对沈清遥鲁莽闯入的行径怒气值一下到了顶点。 “沈清遥,你先出去!” 傅凛鹤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 沈清遥迟疑看了眼傅凛鹤,不是没感受到他突然升起的怨怒,但人也是顾虑时觅的,他同样担心好不容易修复了一点点的兄妹情又这么毁于一旦,因而在迟疑看了傅凛鹤一眼后,又担心看向了时觅。 时觅并没有看他,人微微仰着头,正在看傅凛鹤。 “时觅。”沈清遥终是选择了开口,“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什么,主要是最近……” “沈清遥你闭嘴!”傅凛鹤冷声开了口,人没看沈清遥,黑眸看着时觅,对她道,“学校科学馆在建工地前些天发生坍塌,导致两名工人重伤,人现在还在ICU,现场初步勘定认为事故原因出在设计的不合理性上,但最终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的时候,舆论已经大举把矛头指向设计师,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伤,我动用了公司公关部,和业内最好的公关公司,对相关舆论进行了管控,但前两天的时候,业界直接有人把电话打到了你参与过设计的公司,通知各方自查,其中就包括了沈清遥。” 他嗓音很冷静,黑眸一直盯着她的反应。 时觅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沈清遥。 她明明眼神很平静,沈清遥莫名有股不安感,不由解释道:“就是一些业内的朋友相互之间电话通知,我是不相信你的设计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我毕竟也是个门外汉,想着你也还年轻,就怕存在什么被你忽略掉的细节,导致项目开建后再出点什么状况影响了你的名誉,所以就找了业内最受认可的崔老帮忙评估一下,他的评估结果……” 沈清遥说着忍不住迟疑看了眼时觅,话没说完,但神色已经告诉她答案。 时觅也没有追问,直接把手伸向他:“我要看评估结果。” 沈清遥迟疑看了眼傅凛鹤。 傅凛鹤面色已经冷了下来:“看我做什么?沈清遥你别整得我跟你是一伙似的。” 第1757章 “……”沈清遥冷不丁被噎了下。 “是不是一伙的,但还不是做什么事都得经过你允许吗?”沈清遥也没好气。 傅凛鹤冷笑了声:“你擅自找人评估设计案有问过我吗?擅自决定暂停项目推进有和我商量过吗?别人找你造科学馆设计案风险问题,你有主动和我提过半句吗?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件事是和我打过招呼的?又有哪件事真的按着我的意思来的?” 就连当初找上官临临冒充沈妤一事他也是走的先斩后奏,让他别打乱他的计划。 “我……” 沈清遥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人只能下意识看向时觅,本能和她解释道,“时觅,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质疑或者伤害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只是谨慎起见,担心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影响了你的事业和前途,所以才想谨慎点。” “我理解你的考量。”时觅面容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也感谢你为我的事业和前途考虑,但现在我更想知道那份评估报告具体是什么样子,有问题的地方又在哪儿,能否麻烦你把评估报告发我看看。” 她自始至终没有生气和发怒,只是理性地和他沟通。 但这却让沈清遥更摸不准时觅的态度,求助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傅凛鹤。 “也发我一份。”傅凛鹤直接道。 他昨天在沈家其实并没有看到评估方案的全貌,只是看到了个标题,前期沈清遥磨蹭着没把设计案给他,后来因为时觅和奶奶一起来了客厅,又一起吃了个饭就直接回去了,他也还没机会看到,但沈家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们不敢去担这个风险。 因此他当时便做了决定他来接手整个项目。 既然他来接手,那任何人的评估就没那么重要,因此他也就暂时没作为重中之重来解决,而是想着今天和沈清遥约谈清楚项目交接的事再进一步了解什么个情况,没想到上午科学馆的事故调查结果出炉,董事会先炸了锅,直接董事会上开始发难,耽搁了两个小时。 偏耽搁的这两个小时里,时觅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沈清遥也直接找上门来了,还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把整个事情全抖了出来,所有事情全挤到了一块。 沈清遥也放弃了挣扎,勉为其难地轻点了个头:“我现在发你们。” 说完便掏出手机,给时觅和傅凛鹤各发了一份专家的评估报告,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地对时觅解释道:“觅觅,虽然崔老和几个业界大佬都说设计案有风险,但是我们只是持保留态度,没有打算放弃这个项目,还是希望能如期开工,真的存在有问题的地方,我们把细节调整一下就好,不是多大的问题,你别往心里去。” 时觅并没空搭理他,人已经打开了邮件,认真看了起来。 她先扫了眼评估组名字,沈清遥看到她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沈清遥担心问道。 时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没空回他,手指拖动着邮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神色越凝重。 沈清遥无法从她越来越凝重的面色中看出任何端倪,求助的眼神又不由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也在看邮件,面容和时觅一样,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你们两个倒是说句话啊,到底什么情况啊?” 看两人都这样,沈清遥不由心急,急声催道。 时觅已经抬起头来,但并不是看他的,而是看向了傅凛鹤:“你把学校科学馆的设计案和事故调查结果发我。” 第1758章 傅凛鹤转头从桌上抽出两份文件,递给时觅。 文件标题很清楚,一份是科学馆设计案,一份是最新的事故调查结果。 打开学校科学馆设计案的那一瞬,时觅有轻微的失神。 虽然她记忆中没有这个作品构思过程的任何痕迹,但这个作品让她似乎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许多年少时幻想的与傅凛鹤有关的美好片段都完美呈现在了这份设计稿里。 她不由抬头朝傅凛鹤看了眼。 “怎么了?”傅凛鹤担心走向她。 时觅微微摇了摇头,她没想到失忆期间的她还在潜意识里保有这份美好,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这份美好付诸了笔端。 乍看到设计稿的那一瞬,时觅是有受到冲击的。 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很奇妙,甚至有点鼻子发酸的感动。 但她没有让自己太沉浸在这些与眼下情况无关的情绪中,强逼自己把情绪拉回到现实中,从专业角度去审视这份她记忆不曾参与过的设计稿。 时觅原本还有些担心她失忆期间的作品会像沈清遥顾虑的那样,只是单纯为了炫技而忽略了安全细节,失了正常水准,但认真把设计案看完后,时觅不认为设计案存在任何问题。 这份设计案藏着一个少女的瑰丽梦想,甚至更富有感情和设计性。 她打开了那份事故鉴定书,问题和沈家民国庄园崔老团队审核的意见大致一致: “设计师设计过程未考虑到二级效应,大悬挑结构在变形后会产生附加弯矩,设计计算中忽略此效应导致承载力不足,以及悬挑根部抗弯钢筋锚固长度不够。” 傅凛鹤也发现了两份设计案的评估审核意见一致,但出报告的并非同一人。 傅凛鹤眉头一下拧了起来,未及和时觅进一步交流,门口已经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柯湛良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傅总,不知道谁把学校科学馆的事故调查结果给捅了出去,公司楼下来了不少记者,指名要采访设计师。” “把他们请到会议室。”傅凛鹤说,人很冷静,“我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好的。” 柯湛良应,刚要走,时觅已经出声道:“等一下,我可以接受他们的采访。” 柯湛良脚步一下顿住。 傅凛鹤和沈清遥一下看向时觅。 沈清遥已经皱紧了眉头:“这个时候你接受什么采访,那群记者会撕了你不可,你先别管这个事,我和老傅会处理。” 傅凛鹤并没有开口指责,只是担心看着她:“你真想自己亲自面对?” 时觅点点头:“我也有我的疑问,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问问调查组。” 傅凛鹤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时觅看了看他,终是点点头:“好。” 傅凛鹤把瞳瞳交给了柯湛良,和时觅一起下楼。 一楼大厅确实来了不少记者。 时觅和傅凛鹤一出现,记者便朝两人涌了过来。 时觅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本欲涌上前的记者都停下,看向时觅。 时觅面容沉静,并没有任何深陷负面舆论的紧张和颓丧。 “我请求开直播,可以吗?” 面对记者的好奇打探,时觅温声请求道。 温柔有礼的样子让现场的记者都明显一愣,下意识看向傅凛鹤,都摸不准时觅要做什么。 傅凛鹤也不由朝时觅看了眼,时觅的要求同样让他意外。 但他是信任和认可时觅的,因而点点头。 第1759章 “直播回答所有人的疑问吧。” 傅凛鹤看着众人道,人已经站在时觅身侧,稍退一步立在她身后,完全护卫者的姿态。 记者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时觅脸上,对开直播一事似乎有犹豫,大概是都不在今天前来的计划中,也没有这个备选预案,因此都不敢贸然开直播。 “时小姐,能否先约您一个视频采访,现在开直播实在不方便。”有记者率先出了声。 “抱歉,鉴于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出于对公众负责任的态度,我只接受直播采访。” 时觅也很坚持。 记者来得太及时,且整件事透着诡异,时觅不想自己的任何言论成为别人移花接木的素材。 她不相信这些记者真的是为了探究真相而来的,更倾向于是为了制造舆论热度素材来的。 私下的采访,文字版本也好,视频也好,都可能会被有心人恶意编辑或者剪辑,她不是明星,不需要这些黑红的热度来给自己制造人气。 记者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坚持,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其实开了直播也没几个人看的。” 毕竟不是什么大明星,粉黑都盯着。 舆论角度事情也没发酵出去,没有形成有影响力的公众舆论事件,没有几个人会去关注这些看似与己无关的事。 “没关系。”时觅嗓音依然温柔,“我也不是为了要热度,我不带货。” 记者为难地互看了眼。 人群中的一个男记者终是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了出来。 “我来开!” 人说完,已经熟练打开了直播,并对着镜头做了个简短介绍后,很尖锐地把话题转向了时觅: “时小姐,目前事故调查结果已出,调查结果显示是设计师设计过程未考虑到二级效应,大悬挑结构在变形后会产生附加弯矩,设计计算中忽略此效应导致承载力不足,以及悬挑根部抗弯钢筋锚固长度不够导致的坍塌,请问您对此怎么解释?” 时觅从最近的记者手中接过话筒,看向镜头: “首先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我很震惊和难过,后续我也会跟进处理整个事故,给伤者及伤者家属和公众一个交代。其次,对于您说的是设计师原因导致的事故,针对这份调查结果,我有两个疑问:第一,现场坍塌的结构,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我设计图纸上结构,如有,能否现场向公众展示?第二,调查团队是否对坍塌是提的混凝土进行了钻芯取样?是否对断裂的钢筋进行了力学性能试验?” 记者被问住,他们的采访预案只有代表公众对设计师的讨伐,并没有针对设计师疑问的答案。 时觅看着他们,继续道:“你们希望还公众一个真相,我也希望还公众一个真相,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能否烦请各位先回答我刚才的两个疑问?” 没有人回答,也回答不了。 “我的设计图纸严格按照相关规章制度进行,开工前也经过了相关的审核和论证,手续合法合规,但事故调查结果并没有给出相应的详细佐证证明。”时觅说,看着镜头,“我的诉求很简单,请各位先回答我前面两个问题,我们再来探讨是否设计导致的问题。” 第1760章 现场依旧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们是有备而来,却又似乎准备得不够充分。 时觅静静看着众人,没有生气,也不着急,更没有丝毫的紧张。 其实这样的时觅是让傅凛鹤有些意外的。 她面对公众的机会并不多,他原本还担心她无法应对记者,但从她眼下的表现看,除了在他面前会拘谨,时觅从来就不惧任何人。 蓝星瑶也有些意外地看着镜头前的时觅。 她坐在车里,就在马路对面,倒不是特意过来,就是路过,刚好看到有记者进去找事,也看到时觅下来,出于对时觅傅凛鹤的几分好奇,也就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想知道傅凛鹤会怎么为时觅出头,却没想到是时觅亲自站出来,还站在了直播前。 镜头前时觅的从容有些出乎蓝星瑶的意料之外。 她理解中的这类女孩子,靠着肚子上位,肚皮就是她们最大的优势,她们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俘获男人的真心上,遇到事也只会哭哭啼啼寻求男人的保护,这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男人乐意这么做,她们也乐意给男人创造这样的机会。 但镜头前的时觅不惊不惧,不急不躁,只是耐心听记者说完,并条理清晰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傅凛鹤甚至不用出手,这和她认知中的这类女孩子有点偏差。 蓝星眠就坐在她的副驾上,也被迫跟着看完了时觅回怼记者的采访,很不爽地哼了声:“死鸭子嘴硬。沈家庄园不也是同样的问题被评估组否定的嘛,我昨天都看到了,这种人撒起谎来就是能心不跳气不喘,还能装,也不知道傅凛鹤看上她什么。” 蓝星瑶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看记者白天憋不出个屁来,也懒得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重新启动了车子。 车子还没驶离,蓝星眠已经拨通了电话:“我说大哥,你笨啊。她沈家庄园的设计案沈清遥刚找人评估过,也被以同样的理由认定设计有问题……” 蓝星瑶面色一变,腾出一只手,一把抢过蓝星眠的手机,冷声对电话那头道:“别听星眠在那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但已经来不及,她手机同步开着的直播里,得到最新讯息的男记者已经抑扬顿挫地开始对时觅开炮: “时小姐,据我所知,您给沈氏集团设计的民国风庄园项目,临开工前沈家找了业界权威进行重新评估和审核,评估结果也是设计师未考虑二级效应问题,大悬挑结构在变形后会产生附加弯矩,设计计算过程忽略此效应。两份重量级的设计案都出现这个问题,请问您要怎么解释?” 隐身在台下的沈清遥差点直接爆了声粗口,人冲动就要上台,被同在台下的柯湛良给紧紧拉住,就怕他上去影响了时觅和傅凛鹤的处理,人也不由担心看向台上的时觅和傅凛鹤。 时觅眉心微拧,并不了解沈家庄园评估报告一事通知了多少人。 但傅凛鹤是了解的,黑眸一下变得凌厉,扫向提问的记者。 沈清遥虽然人不靠谱,但这是时觅的设计案,他不可能大嘴巴到处宣传。 但他记得,昨天在沈家的时候,那份评估报告就摆在沈家茶几上,而蓝星瑶蓝星眠姐妹刚好来过。 第1761章 锐眸从提问的记者身上,看向对面的马路。 傅凛鹤并不知道蓝星瑶和蓝星眠是否就在现场,但从记者从被问得哑口无言到把话题从学校科学馆转向沈家庄园的速度看,蓝星眠和蓝星瑶即便不在现场,也必定在收看直播。 傅凛鹤没有执着于寻找对方是否在现场的证据,锐眸扫过对面马路后,便缓缓移向直播镜头,眼神冷锐而凌厉。 蓝星瑶莫名打了个冷颤。 傅凛鹤明明在看的是镜头,她却莫名有种他的视线在穿过镜头警告她的悚然感。 蓝星眠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问题,看着镜头前眼神冷锐的傅凛鹤,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好帅!” 又转头对蓝星瑶道:“姐,你看,我就说傅凛鹤很有魅力吧。他根本不需要说话,人往人群中这么一站,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能让人心脏砰砰乱跳……唔……” 没说完的话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蓝星眠捂着被打歪的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蓝星瑶:“姐,你打我干嘛?” 却见蓝星瑶面容凝重,冷凝着脸转头冷冷骂了她一句:“蠢货!” 蓝星眠:“……” 对于蓝星瑶这个姐姐,她从来都是敬重崇拜甚至有点惧怕的。 蓝星瑶性格很温和,但可能是上位者的关系,她的温和中又带着几分不容人置喙的威仪感,蓝星眠从小就有点怕这样的蓝星瑶,但蓝星瑶一直对她很好,很纵容她,对她甚至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父母管教她时也是蓝星瑶站出来维护她,所以她一直是依赖且崇拜这个姐姐的。 一直以来,蓝星瑶对她连重话都很少说,更别说是打她了。 可已经连着两天,她被甩了两记耳光。 蓝星眠对蓝星瑶再敬重,也不免生出了委屈:“姐,有什么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吗?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你打我做什么?” 蓝星瑶转头看向她:“记者是你找来的?” 蓝星眠一脸莫名:“对啊,你不是……” “都知道吗?”三个字没说完,就被蓝星瑶冷冷打断:“你昨天在沈家看到了那份沈家庄园设计案的评估报告?” “对啊。” 蓝星眠还是被问得很莫名,这些都是蓝星瑶看到的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询问她这个问题,蓝星瑶也一起看到了的,但没等她进一步提出她的疑问,蓝星瑶就再次截断了她:“你怎么会有学校科学馆的事故报告?” “哈?” 蓝星眠再次懵逼,“我找人打探的啊,不是……”你先好奇的吗? 但没说完的话再次被蓝星瑶给冷声打断:“所以你就找了记者去辉辰集团堵人?” “那有热点人家就想去追热点很正常啊。”蓝星眠很快接过话道,“我只是提供新闻热点,是他们自己要去抢热点的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姐,这和你打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又打我?” “我替爸妈教训你。”蓝星瑶说,“以前就是我太惯着你,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一天到晚给别人惹事。” “我哪里惹事了?”蓝星眠忍不住委屈。 蓝星瑶手指向还在开着的直播,冷冷对她道:“别人公司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谁给你的权利去找记者,还有沈家庄园评估报告的事,你有什么权利去告知记者?再怎么说,时觅是你表姐,你就是这么对你表姐的?” “她算我哪门子表姐?”蓝星眠也忍不住来了气,“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不是小姑养大的,谁知道是不是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她自己做错了事,害了那么多人,我爆料出来,我这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我哪里错了……” “啪”……再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义愤填膺。 “姐?”蓝星眠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充满不可置信。 蓝星瑶冷着脸,没有看她:“你马上去向你表姐和表姐夫道歉。” “我不!” “由不得你!” 蓝星瑶说完,已经调转了车头,驶向辉辰集团地下停下场。 第1762章 直播镜头前,记者还在等待时觅的回答。 自以为问倒了时觅的记者看时觅没回答,人已经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时小姐,请您就我刚才的疑问做出合理解释,沈家庄园虽未正式开工建设,但其评估结果已经从侧面证实了学校科学管事故调查结果的权威性,时小姐作为事故责任人,有权给伤者、伤者家属以及公众一个交代。” 傅凛鹤伸手就要拿过时觅的话筒,时觅手压住了他覆在话筒上的手。 “我来。”她低声说。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轻点了个头,收回手。 时觅手握着话筒,静静看向咄咄逼人的记者: “首先,我必须纠正您一点,在建筑工程安全事故中,责任认定是一个严谨、复杂且具有法律效力的过程,学校科学馆事故调查至今还在推进中,目前并没有出具正式且有法律效力的《事故调查报告》,也没有明确的责任划分相关报告,您对我''事故责任人’的定义涉及造谣和诽谤,我将保留通过法律手段追究您法律责任的权利。 “其次,学校科学馆项目和沈家庄园项目都是经过超限审查专家委员会出具的、盖有官方印章的正式批复,上面有明确注明,经复核,该设计对二阶效应的处理满足并优于规范要求。您口中的业界权威,权威性是否高于此? “第三,据我所知,沈家庄园设计项目的评估审核团队为崔一宁大师团队,我师从凌振东老师,崔老与凌老这些年有什么恩怨,相信各位上网就能找到相关报导,请问这份审核结果是否掺杂个人恩怨,真正做到公平公正且客观?” 现场一下有些哗然,记者们面面相觑。 傅凛鹤顺手接过时觅手中话筒。 “第四。”他冷静开口道,“沈家庄园设计案第三方审核评估情况并没有向任何第三方透露过,只有两人拜访沈家时未经沈家允许看了评估报告,刚好这两人与我本人存在一些摩擦,我想请问这位记者朋友,她请你过来的目的是真的要向公众讨要一个公道,还是借机搅浑水,意图陷我未婚妻于不义好找机会取而代之?” 时觅讶异转头看了傅凛鹤一眼。 场下众人同样诧异看向傅凛鹤,又看向发难的记者。 记者的面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在这里我先暂时不点名,但不代表我会就此作罢,这就是一起彻头彻尾地意图利用公众事件时间差引导舆论,以达到个人私欲的恶性事件,辉辰集团将保留追究对方法律责任的权利。我们设计师作品经得起任何考验,不怕质疑,更不怕调查,所有试图用肮脏手段践踏专业尊严的人,都必将付出代价。” 傅凛鹤锐眸直直看向记者,“也烦请你转告你身后那位,我对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负责,我也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我今天的每一个字,必要时我会将所有证据公之于众,相信大家自会有自己的判断。今天采访到此结束,感谢各位。” 朝着镜头轻颔了个手,傅凛鹤拉起时觅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他的专属电梯。 第1763章 蓝星瑶原本驶向辉辰集团地下车库的车一脚踩下了刹车。 蓝星眠冷不丁被急刹车给推得差点撞了头。 “姐,你干嘛啊?” 她不明所以地转头问道,并没有关注到傅凛鹤直播说了什么,也没兴趣关注。 她还在为蓝星瑶要她去向时觅和傅凛鹤道歉一事置气着。 蓝星瑶是一直在关注着直播的,在调转车头的时候,她就把蓝牙耳机塞入了耳中,虽忙着开车没办法看到傅凛鹤的神态,但他离去前那番话,看似是在警告蓝星眠,但分明就是对她说的。 蓝星眠这样的性子,就是图新鲜,以及征服欲作祟,她并没有对谁取而代之的想法,就是纯粹看不上。 傅凛鹤这样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蓝星眠什么心思,但他还是特地点出了“取而代之”几个字,蓝星瑶因为这几个字心头剧跳,原本想去辉辰集团的心思也因为这四个字而被迫打住。 她这样冒然上去,等于是变相在傅凛鹤面前承认了他的指控。 蓝星眠一脸莫名地看着蓝星瑶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阴晴不定。 她鲜少见过这样的蓝星瑶。 记忆中的她都是情绪稳定,温和有礼的。 她忍不住担心叫了她一声:“姐?” 蓝星瑶回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沉默调转了车头。 蓝星眠狠狠松了一口气:“我们不上去了?” “不去了。”蓝星瑶说,“你自己找个机会去道歉吧。” “我才不要去。” 蓝星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蓝星瑶的要求,“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你不是一直支持我的吗,这还是你点醒我这么做的。” 蓝星瑶转头瞥了她一眼,这次倒是没再打断她,只是平静说道:“蓝星眠,我没有参与过任何你的事,你不要把你那点破事全赖我头上。” “我知道我知道。”蓝星眠转头对蓝星瑶眉开眼笑,“我知道我姐最爱我了,就是不想看我被欺负,才顺嘴这么一提的嘛,我都知道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闯出这么大的祸还能安然无恙,她凭什么啊。” 蓝星瑶没接话,但面色是凝重的,一言不发地将车驶离辉辰集团地下车库。 --------------------- 傅凛鹤看着手机监控视频前缓缓驶离的白色小轿车,面容淡得近无表情。 他认得那是蓝星瑶的车。 从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他就给保卫室打了电话,让对方把地下室监控线路切到他手机。 这么精准地掐着时间来,他就知道,蓝星瑶和蓝星眠必然有在关注直播。 但是直播是时觅临时要求的,不是记者的提前安排,蓝星瑶蓝星眠要了解事态进展,势必会出现在周围。 时觅的手掌还在被傅凛鹤紧紧攥在掌心里,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猝然收紧的温度。 “怎么了?”她看着他盯着监控视频中的白色轿车,忍不住轻声问道,并不认得蓝星瑶的车。 “蓝星瑶的车。” 傅凛鹤指了指监控中的白色轿车,说道,“她刚来过公司。” 第1764章 时觅顺着傅凛鹤指尖看去,监控里原本平稳驶入辉辰集团地下车库的白色轿车在急刹后短暂停留在原地,而后便利落调转了车头,慢慢消失在监控中。 时觅瞥了眼监控右上侧的时间,白色轿车停下的时间和傅凛鹤刚才在直播镜头前撂狠话的时间差不多,估计是看到了直播。 但蓝星瑶不可能不知道辉辰集团地下停车场有监控。 傅凛鹤既然敢直接在镜头前对她喊话,她就不可能不知道傅凛鹤猜得出来她有在关注,甚至可能会观察周围情况来判断她的存在。 “她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啊?”时觅侧过头看向傅凛鹤,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大概是没想到我直接在直播镜头前撕破了脸吧。” 傅凛鹤说,指尖往手机屏幕轻轻一点,将监控画面定格在白色轿车转弯的瞬间,透明的前挡风玻璃里,蓝星瑶和蓝星眠两张脸出现在监控前。 “我估计记者关于沈家庄园设计案的提问是蓝星眠的主意,蓝星瑶不可能犯这样的错。”傅凛鹤看着手机屏幕前被定格的两张脸,眸底带着几分冷意,语气却是平和的,“估计蓝星瑶也没料到蓝星眠会犯这样的错,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所以干脆把蓝星眠送过来认错,只是没想到我会连她一起点了名,那送蓝星眠过来认错就没有任何意义。” 时觅眉头微皱起:“所以蓝星瑶才是背后的大boss?不应该啊,她这样的身份和条件,要什么没有,没道理要使这样下三滥地手段啊。” 傅凛鹤转头看她:“她使了吗?” “……”时觅被问愣住,反应过来,好像蓝星瑶确实也什么都没做。 按照傅凛鹤的分析,就连今天的记者会,也是蓝星眠在操纵。 “按正常人的逻辑,谁会时刻把一个口无遮拦处处惹事的人带在身边?”傅凛鹤看着时觅道,“不怕她给她惹事,给她丢脸吗?” 时觅若有所思:“所以蓝星瑶把蓝星眠带在身边别有目的?” “当然。对蓝星瑶而言,蓝星瑶就是把好枪。”傅凛鹤平静分析道,“一直以来,一直是蓝星眠在前面冲锋陷阵,蓝星瑶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一动一静刚好两个互补人设。外人眼中,蓝星眠冲动、幼稚、骄纵、无脑,说话做事只凭一时意气,三天两头闯祸,所以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大家都会习以为常,也默认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蓝星瑶只需要负责在她身后替她赔礼道歉就好,温柔大方,知礼数,识大体,没有人会把这样的人和那些肮脏目的联系到一起。不管蓝星瑶想要什么,她只需要稍稍提一嘴,透过蓝星眠的口无遮拦和横冲直撞,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讯息,她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温柔得体的人设都不会受影响,还能因为蓝星眠的存在成了对照组,她何乐而不为呢?” 第1765章 时觅忍不住转头打量了眼傅凛鹤。 “怎么?”傅凛鹤问,转眸看向她,“不认可我的分析?” 时觅赶紧摇头:“没有,我觉得你分析得很对,很符合逻辑。” 傅凛鹤:“然后呢?” 时觅:“我觉得蓝星瑶现在一定很慌。” 所以才自乱阵脚了。 她估计蓝星瑶也猜到了傅凛鹤看穿她的意图,所以才有点慌不择路选择匆匆离场了。 她甚至可能连应对措施都没有,才会这样失了体面地匆匆离场。 “她有什么好慌的,她挑起的事。” 傅凛鹤说,看着电梯门开,牵着时觅一块儿出了电梯。 时觅这才发现他的手掌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炙热的温度从紧握着的掌心传来,她不由朝傅凛鹤看了眼。 他走在她前面,对面落地窗的光线穿过大厅,落在他身上,勾勒得他整个侧脸冷峻深邃,却又异常好看。 时觅一下就想起了刚才台上接过她手中话筒、挡在她面前冲镜头前撂话的傅凛鹤。 虽然他自始至终很平静,但冷冽的气势还是锋芒尽显,明明没带半分戾气,也没有刻意拔高音量,但不怒而威的气场还是让他似是站在了聚光灯下。 而且他的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她。 时觅很能理解蓝星瑶为什么会开始惦记傅凛鹤。 这样的男人太有魅力了,没有几个人能拒绝这样的坚定选择和维护。 蓝星瑶显然和她一样,都是慕强的人。 她的生活已经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了一个让她仰望的男人。 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她的存在对蓝星瑶而言就成了阻碍。 “看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在盯着他出神,傅凛鹤突然道,转头看向她。 时觅有种偷看被抓现行的尴尬,仓促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她应道,耳朵还因为偷看有些泛红。 傅凛鹤似是笑了下,人没说话,但已停下脚步,伸手将她垂落在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而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烫的耳垂,时觅本能瑟缩了下,微微偏了偏头,却撞进他深邃的黑眸。 傅凛鹤看着她:“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谁害羞了。”时觅清了清嗓子,力持让嗓音平和下来,“我就是想着,蓝星瑶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然后呢?”他看着她,问道,还是那句话。 “她人很漂亮。”时觅说。 “嗯。”傅凛鹤淡应。 “也很有能力。”时觅补充,“家世地位和你很登对。” “嗯。”依然是淡淡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像你们这种豪门大家庭,不都讲究强强联合吗?”时觅说,看向他,“以前怎么没想过联姻?你们都是这个圈子的,以前应该也多少知道对方才是。” “蓝家几年前倒是有过这个想法。”傅凛鹤说,“西城就这么点大,相互听说过很正常,生意场上也难免会有碰到的时候。以前蓝域海运还是蓝星瑶父亲主事,他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暗示,但爷爷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尊重我的意见,加上爷爷生病后期公司已是我做主,我不同意的事,自然没人敢向我施压。” “你为什么不同意啊?”时觅看向他,问道,“如果你当年真和蓝家联姻了,说不定现在的辉辰集团还是个海上巨无霸了。” 傅凛鹤转眸看向她:“你不知道原因吗?” 时觅:“……” 第1766章 傅凛鹤正在看她,黑眸深邃,眼神幽深。 时觅不太扛得住这样的眼神,清着嗓子默默把视线转向一旁,那句“是因为我吗”卡在嗓子眼里,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两人虽已慢慢向好,但这样的向好是建立在她出事后他察觉到对她的感情的基础上,是可能掺着那段婚姻的日久生情和孩子的元素在,对于那段高中后期慢慢冷淡到毕业后再也没联系过的关系,她没有那样的自信和底气去相信是自己左右了他联姻的决定。 而且她现在和傅凛鹤慢慢向好的感情里,其实也还是在小心翼翼试探和维护的阶段,她还有点放不开。 傅凛鹤大概也是看出了她的怯懦,突然伸掌在她头上狠狠揉了一记。 “胆小鬼。” 他笑喃了声,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又隐隐带着宠溺,很亲昵。 即使是在他们这些天的友好相处里,也鲜少有这样的亲昵。 时觅也不由转头看他:“我就是不知道原因啊。” 大概是有了他不知不觉释放的亲昵,她的回怼也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傅凛鹤大概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回怼,盯着她多看了几眼,而后微微笑笑,揉在她发顶上的手掌已经慢慢轻柔了下来,脚步也慢慢站定。 时觅也被迫停下脚步。 他突然认真,她反而开始慌张,清了清嗓子道:“瞳瞳还在办公室等我们呢。” 说着绕过他就想走,被傅凛鹤抓住手臂,拉了回来。 “有人陪她,不急这一时。”傅凛鹤说,黑眸已经看向她,“时觅,我不想联姻,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时觅讶异看向他。 “那时我们虽然几年没联系,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你,会好奇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但那时候公司还在风雨飘摇中,工作和学习是我生活的全部,理性压过了一切,即便会经常想起你,即便会因为设想你已经有男朋友而心里遗憾失落,也还是能强逼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工作和现实中,所以我那时完全没意识到,我喜欢你,而且那么喜欢。”傅凛鹤看着她缓缓道,“但在身边人提起我该找女朋友,该结婚的时候,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你,然后会下意识地抗拒别的异性。我不同意联姻,也不想找女朋友,是因为潜意识里,一直只想把这个位置留给你,尽管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他语速不快,嗓音徐缓低沉,平和温柔,却勾得时觅一下湿了眼眶。 他们一直是理性冷静的,谈论感情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些天来,傅凛鹤只要提起,就勾得她鼻子一阵阵发酸,又酸又甜的感觉。 这是他们过去几年鲜少有的情绪。 “那如果我们没有在同学聚会上再见面,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啊?”时觅问,嗓音有些哽。 “我不知道。”傅凛鹤说,“恋爱和结婚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都不在计划中。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再遇见你,未来我会怎样。我只知道,当我身边开始出现催找女朋友和结婚的声音时,我会想起你,会很迫切地想见你,会忍不住想,你会不会也和我一样,还单着?然后就会不自觉地想见过你之后,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第1767章 他面容很认真,声线自始至终是平和的。 时觅也不由一直仰着头看他。 这还是傅凛鹤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她剖析以前的他对她的感情。 他们中间隔着个四年不联系,不是联系不上,只是不联系而已。 倒不是不喜欢,也无关乎够不够喜欢,纯粹是两人的性子决定了这样的结果。 时觅不会去怀疑傅凛鹤话里的真实性,因为她也是这样。 她学生时代就开始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在从不联系彼此的四年里,她也常常会想起傅凛鹤,会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并会控制不住地因此而失落难过,但她同样可以克制住去联系他的冲动。 她也好,傅凛鹤也好,哪怕是在十几二十岁最青春懵懂最期待爱情的年纪里,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她有她的学业要忙,那是她唯一可以逆天改命的机会。 他也有他的责任要扛,所以即便会不停地想起对方,会因为一个物是人非的场景而心塞难过,他们也不会抛开眼前的现实,去追求所谓的爱情。 恋爱和结婚不在那个时候的傅凛鹤计划中,也同样不在她的计划中。 她身在一个男多女少的求学环境中,所以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追求者,可是每一个追求者的出现,都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傅凛鹤,并怀念朝夕相处的那一年,甚至在路过某个陌生的街角时,都忍不住去幻想他突然出现的画面。 她可以让自己活在他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幻想里,却没办法接受身边的位置是其他人的事实。 所以傅凛鹤和她说的这些,她很能理解,甚至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动。 他和她,从来都是一类人。 “怎么了?” 看到她只盯着他不说话,眼泪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傅凛鹤抬指轻轻替她擦拭掉,软声问道。 “没什么。”时觅轻声开口,“只是觉得我们好像特别像。大学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到宿舍楼下表白,每当那个时候就会莫名地难过,会忍不住想起你,会忍不住想,如果那个人是你,该有多好。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你刚好路过,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你会怎么做?是会祝福我,希望我接受别人,还是会阻止?” 说着时觅不好意思冲他笑笑:“反正总是会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明明可以控制住不联系你,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在每个生活场景里设想你的存在,以及设想你的一举一动。” “那你设想中的我,在撞见别人和你表白的场景时会怎么做?” 傅凛鹤问,嗓音很低沉,指尖撩着她垂下的发丝,重新别回而后,黑眸也静静看着她。 “就觉得大概会远远看着,平静看完,然后又平静离开。”时觅说着忍不住笑笑,“我觉得这应该会是你能做出来的事。但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你这样的平静下,会不会带着一点吃醋的暗潮汹涌,你会不会只是表面平静而已。不过一般想到这里的时候就马上清醒了。” 时觅又是忍不住笑了笑:“一般想到这一步就知道自己在做白日梦了,一清醒过来什么难过啊,遗憾啊都没有了,对对方的表白也没兴趣再听下去了,就只想着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挣钱,那才是我最该做的。” 傅凛鹤也笑笑,而后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她。 第1768章 时觅怀疑抬头看他。 她不太相信傅凛鹤会对她做出又争又抢的事来。 她相信他会想起过她,也相信他会在被催婚时会想起她,但那时的他们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对彼此的感觉还停留在好感阶段,他们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去促使他做出又争又抢的举动来,尤其他这样稳重冷静的性子。 傅凛鹤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也理解她的怀疑,尤其在经历过两人婚姻两年也干脆利落离了婚的事,他的假设显得毫无可信度。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或许真的和时觅设想的一样,只会平静地看着,然后平静地离开。 但傅凛鹤知道,事情真发生在真实场景下,他不可能做得到平静离开。 但这样的假设也没办法再去证实真假。 傅凛鹤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抬臂,扣着她后脑勺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轻舒了一口气,才对她道:“时觅,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我也没办法去向你证实它的真假,但是,我喜欢你,远比我发现的要早得多,也深得多。” 嗓音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柔。 时觅听着是受用和感动的,她也不是要去质疑他,只是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以及他自小培养起来的教养,她觉得他不会对一个女人又争又抢。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她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轻“嗯”了声,也张开双臂,抱紧了他。 他喜欢她,他爱她,她觉得已经很好。 至于有没有那么深的爱,她并不觉得这是需要证实和必须有的。 傅凛鹤也没再进一步和她探讨这个问题,只是抱紧了她,静静享受这难得的亲近时光。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咳:“咳咳……” 时觅抬头,透过傅凛鹤肩膀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沈清遥。 他人还没走,记者会结束没一会儿便也跟着搭乘另一座电梯到了顶楼。 沈清遥原本是不想打扰两人的,但看两人一直没有松开的趋势,他不得不出声打断。 傅凛鹤也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容没什么变化,但抱着时觅的双臂慢慢松开了一只,改单手虚搂着她腰。 沈清遥是来和时觅道歉的。 “时觅,对不起,我不知道记者会拿沈家庄园设计案的事向你发难。”沈清遥诚心道歉,“这份评估报告除了评估方,我没有给过任何第三方,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人知道才是,所以我也没想到记者会在刚才的直播中会拿这个事向你发难。” 他之所以上来得晚了些,也是因为在傅凛鹤和时觅离开后,自己推开了柯湛良拉着他的手,上场找记者算账了。 他心里也压着气,也没打算忍着,所以一上台就直接手指记者,让他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他手中会有这些讯息,沈氏集团从未将相关资讯向任何第三方公开过。 记者在傅凛鹤那里受了气,又被他指着鼻子骂,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两人差点没打起来,被现场的保安和柯湛良及时拉了开来。 柯湛良推着沈清遥赶紧上楼,这会儿也站在沈清遥身边。 这几个月见惯了时觅和傅凛鹤人前的亲密,柯湛良早已是见惯不怪,只是斜着眼看着沈清遥和时觅道歉,不做参与。 时觅情绪是平静的,可能因为对沈清遥和整个沈家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期待,所以她也没有任何的难过或者生气之类的情绪。 “这个事本来也不是什么舆论事件,和学校科学馆的事不一样,多提一件少提一件对事态发展也没什么影响。”时觅说,人已经看向傅凛鹤,“我想去事故现场看看。” “好。”傅凛鹤点头,“我陪你去。” 时觅点点头:“你把所有事故现场资料、图片全发我,我要重新核对一遍。” 说话间,人已经朝傅凛鹤办公室走去。 第1769章 瞳瞳还在办公室里,傅凛鹤另外安排了人在陪她。 但到底不是熟人,她玩得有些心不在焉,时觅和傅凛鹤一走进办公室,原本还蔫蔫的小丫头当下放下手中的玩具,急急爬起身跑向时觅和傅凛鹤。 “妈妈,你和爸爸去哪儿了?” 软糯嗓音也委屈巴巴的,“我一直看不到你们,有点害怕。” “妈妈和爸爸只是去楼下处理一点工作。” 时觅弯身把瞳瞳抱起,软声安抚她的情绪,“因为下面有好多好多的记者,会有很多人拿着相机和手机拍瞳瞳,害怕会吓到瞳瞳,所以爸爸和妈妈没有带着你。” 轻软的嗓音一下安抚了瞳瞳的焦灼不安,人没说话,只是以着脸颊亲昵贴着时觅的脸颊,搂着时觅的脖子,不愿松开。 傅凛鹤回办公桌拿相关项目资料给时觅,抽空朝母女俩看了眼。 瞳瞳搂抱住时觅脖子亲昵蹭着她脸颊的画面还是让他心里触动了一下。 瞳瞳以前就喜欢搂着时觅脖子和她脸贴脸,但那时是开心的时候,脸贴脸的时候也是“咯咯”直笑的。 但自从时觅出事回来后,瞳瞳反而是在不开心或者惶恐不安的时候,才喜欢这样抱着时觅,人也是不笑的,就是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沉默地把脸紧紧贴着时觅的脸,感受着彼此肌肤相触的真实感,也不说话,看着让人心疼。 时觅也察觉到了她和以前的不同,心脏一下酸软。 她也伸掌搂抱住她的小脑袋,让她的脸颊更亲昵地贴近她的脸。 “瞳瞳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和妈妈永远不会丢下瞳瞳不管,瞳瞳别担心和害怕,好吗?” 她在她耳边软声安抚着她道。 瞳瞳轻轻地“嗯”了一声,人终于是放松了些。 时觅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傅凛鹤已经把学校科学馆事故相关资料过来给她。 “这个是事故现场的初步调查报告。” 傅凛鹤把最上面的一份文件递给她,又将另一份文件递向她,“这是事故现场的图片资料。” 边递过去,边翻开文件上的照片,一边翻一遍和时觅解释道:“工地目前已经全面停工,并启动了第三方检……” “测”字没说完,傅凛鹤眉头突然皱起。 “不对!”他突然说了声,面色一凝,高声喊了声,“柯湛良,进来!” 柯湛良正在外面拦着沈清遥不让他跟随时觅傅凛鹤入内,学校科学馆项目毕竟事公司的项目,沈清遥作为别家公司的负责人,不适合过多了解公司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经过沈家庄园项目请求第三方评估一事,柯湛良也不太信得过沈清遥的保密能力,所以不需要傅凛鹤吩咐,他已经尽职地拦人。 傅凛鹤突然夹了怒的一声喊,让他面色也不由跟着一紧,冲小黎吩咐了声:“小黎,招待沈总。” 便撇下跟着焦急的沈清遥,转身朝傅凛鹤办公室走去。 时觅注意力原本在傅凛鹤递过来的那份材料上,他突然沉了嗓的一声喊,下意识抬头看向傅凛鹤。 “怎么了?” 她问,本能看向他手中拿着的文件。 傅凛鹤正盯着文件上的事故图片看,图片上断裂的混凝土碎裂面,骨料松散。 时觅眉头也一下皱起,伸手拿过那份检测报告。 “这混凝土不太对劲啊。”时觅说,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图片断面,“正常的C60混凝土不会这么松散。” 柯湛良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听到了时觅的声音,面色一紧,看向傅凛鹤。 傅凛鹤把手中的照片举向他:“这张照片和我那天在事故现场看到的现场不一样。” 第1770章 柯湛良面色一凝,赶紧上前,结果傅凛鹤手中的照片。 照片只是断裂混凝土的碎裂面,旁边并没有别的背景。 柯湛良那天虽然有跟随傅凛鹤去了事故现场,但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从他路人的视角看,他并没有看出照片和那天的事故现场有什么不同。 后背因为这个事实已经开始冷汗涔涔。 傅凛鹤鲜少动怒,他现在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骤然变冷的眼神已是夹着沉怒。 “是……有哪里不同吗?” 柯湛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了起来。 重压之下,一颗心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沉,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有人敢欺上瞒下,而且事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 傅凛鹤将照片从他手中抽回,指尖捏着面向他:“这张照片的混凝土骨料松散,明显不是原定的C60混凝土。但那天事故现场坍塌废料是C60混凝土。” “……” 柯湛良再次看向傅凛鹤手中照片,又看向傅凛鹤,“会不会是拍摄光线和清晰度的问题?项目施工材料一直有严格监管,怎么会有人偷工减料?而且那天事故现场的材料鉴定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可能是光线问题。”时觅走上前,“C30属中低强度,骨料一般是碎石或者卵石为主,砂质以中砂为主,骨料粒径偏大。而我们项目要求的C60必须用碎石做骨料,并佐以细度模数2.6-2.9的偏细中砂,以便更好地填充粗骨料空隙。这张照片骨料粒径偏大且单一,水泥浆体包裹性差,颜色发灰,很明显不是我们要求的C60材质。” 柯湛良不由再次看向傅凛鹤手中的照片。 经时觅一解释,照片中的混凝土断面确实骨料粒径偏大且单一许多,和那天事故现场看到的确实不太一样。 他面色一下变得凝重。 “可我们那天在事故现场看到的材料明明是C60的,鉴定结果也表明材料没问题。”柯湛良皱眉道,“难道是有人调包了事故现场的混凝土废料?还是材料整理人员不小心误把别的照片混到事故材料中了?” 傅凛鹤睨了他一眼:“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柯湛良没再吱声。 理论上没有。 这份事故材料是项目安全管理部门提交上来,从专员到科长到安全总监层层把关,都是签了字,审核没问题才提交的。 傅凛鹤已经转身拿起材料,看材料最后的相关涉事人员,整理材料的有四人,二级审核是2位安全科长,一级审核是安全总监,七人都签字盖章后才把材料提交到他手上。 傅凛鹤眉头微皱起。 如果真是有人故意调包了事故现场混凝土废料,必然会有人打点好上下,不会让这张可能得第一事故现场照片到他这儿。 七个人联合工作的项目,不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 除非是……有人提交时故意把这张照片夹进来? 傅凛鹤又翻了其他照片,发现事故现场照片确实有多张不同角度,别的照片都是他那天在现场看到的样子。 蹙起的眉头再次拧起时,傅凛鹤已转身看向柯湛良。 “谁提交的材料?”傅凛鹤问。 “安全科长姚力远。”柯湛良应,“他亲自过来提交的。” “我要见他。”傅凛鹤说,“别惊动任何人。” “好的。”柯湛良应完,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人。 傅凛鹤已转身看向时觅:“我们先去趟工地。” 又看向柯湛良:“工地清场,谁也不能靠近。” 柯湛良点头:“好的。” 第1771章 工地在学校东北角,靠近围墙的空地,开工以后就围挡了起来。 出事以后整个工地也暂时封了起来,并全面停了工。 当初为了避免工地建设影响到学生,另外在围墙外侧另开了个进出通道。 时觅和傅凛鹤直接从那边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瞳瞳没有人带,也跟着一起来了工地。 为避免意外,傅凛鹤另外安排了几名保镖随同。 工地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彻底清场,整个工地静悄悄的。 瞳瞳被傅凛鹤抱在怀里,看着空荡荡的工地,人还是忍不住往傅凛鹤怀里瑟缩了下,小小声地道了声:“爸爸,我怕怕。” 傅凛鹤手掌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往颈窝压,软声在她耳边道:“别怕,爸爸和妈妈都在。” 其实他并不想带瞳瞳来这里,工地毕竟危险,更何况可能还藏着藏污纳垢的肮脏事。 但高姐不在,又暂时没找到瞳瞳愿意接纳的育儿嫂,他和时觅都要亲自来勘测现场,不得已只能带在身边。 傅凛鹤已经给她戴上了安全帽,但施工现场过于安静的环境以及空荡荡的毛坯结构房子还是让小丫头萌生了恐惧感。 时觅就站在傅凛鹤身侧,闻声轻握住了瞳瞳的手,软声在她耳边安抚让她别害怕。 傅凛鹤抽空转头看她:“高姐那边能不能试着给她孩子转学到这边?” “不方便吧。”时觅皱眉,“毕竟每个学校的复习进度不一样,晚点回去我问问看。” 傅凛鹤点点头,带着时觅一起走向事故处。 现场还用警戒线围着,地面一地狼藉,到处是碎裂的混凝土和钢筋,还是傅凛鹤第一次过来看到的样子。 时觅过去大致检查了一下,现场确实都是C60的混凝土,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 傅凛鹤直接让人把旁边未坍塌的悬挑梁砸了开来。 碎裂的混凝土骨料满地撒开时,时觅和傅凛鹤面色均是一凝,互看了一眼。 满地的混凝土废料中颗粒粗大单一,全无他们严格要求的细腻稳固,连裸露的钢筋都不是他们要求的HRB400,反而是承重度差了许多、已经逐步被市场淘汰的HRB235。 傅凛鹤面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柯湛良!”他叫了他一声,“通知下去,把工地没有使用完的建筑材料全部查封送检,任何人不得靠近仓库。此外,我要详细的建筑材料采购清单。科学馆已建筑部分安排人全部拆除。” “好的。”柯湛良低应,心惊胆战。 他手机也在这时响起。 柯湛良赶紧接起。 电话是安全科长姚力远打来的。 柯湛良约了他过来工地这里。 电话是接通的,但对面并没有说话。 “姚力远?”柯湛良不由皱眉,连叫了他两声,“有听到我在说话吗?” 但电话那头依然死寂般,没有任何声音。 傅凛鹤直接把手机从柯湛良手中抽走,贴靠在耳边,没有出声,对方也没有出声。 傅凛鹤冲时觅做了个报警的手势,但没等时觅电话打出去,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时,对方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 第1772章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柯湛良担心问道。 “先报警。”傅凛鹤说,把他的手机递还他,人已转向时觅,“我们去趟监控室。” 时觅点点头:“好的。” 人跟着傅凛鹤往监控室而去。 傅凛鹤边走边吩咐随行的保镖,让他们多派些人过来,务必将仓库封死,又联系了检测团队过来对剩下的建材进行鉴定,并对已经完成的建筑进行抽样检查,同时让人把工地各个出入口把好关,不让任何人进出。 监控室还空着,人已经被柯湛良提前支走。 紧急联系的技术团队也匆匆赶了过来。 “把所有监控视频拷贝取证。” 傅凛鹤吩咐道,又转头四下看了眼,发现学校部分监控可以监控到工地这边,又掏出手机给张校长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张校长人就在学校里。 傅凛鹤带时觅和瞳瞳一起过去找他,一起随行的还有两名技术人员。 他们刚走进校门口,张校长便笑眯眯迎了上来:“好一阵没见过你和时觅了,今天怎么突然有空过来了?” “带孩子在附近逛街,小朋友闹着要来看看爸爸妈妈的学校,就顺便带她过来走走了。” 傅凛鹤随便找了个理由回道,事关重大,没有和张校长透露过来的真实原因。 张校长这才注意到傅凛鹤抱着的瞳瞳,有些意外地看了傅凛鹤一眼,又看向时觅:“你们的孩子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时觅没有失忆期间那段和张校长接触的记忆,张校长也不是她在校时的校长和老师,她对他还是陌生的。 因此面对他的熟稔,时觅只能客气笑笑,反倒是傅凛鹤接过了话,笑着道:“对啊,改天再请校长过来喝我们的喜酒。” 张校长一愣,心里虽对这个说辞觉得奇怪,孩子都这么大了竟还喝喜酒,但也不好多问,年轻人生完孩子后才补办婚礼的比比皆是,因而也就笑着道:“好啊,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一定。”傅凛鹤微笑应了声,状似随意地四下打量了眼校园,这才把话题导入正题,“学校四周围墙装了不少监控。” “是啊。”张校长笑着应道,“没办法,现在的学生都太调皮了,喜欢翻墙出去,干脆多装一些,有人翻墙就及时提醒,省得半夜跑出去遇到什么事。” “监控都还能正常使用吗?”傅凛鹤问。 张校长点点头:“可以啊,都是最近几年才装的。” “工地那边那几个监控方便看看吗?”傅凛鹤问,“您也知道,最近科学馆施工方面出了点问题,为避免有别的风险遗漏,我想排查一下,以防再发生别的意外。” “当然可以。” 张校长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了下来,亲自领着几人去监控室,人也没有因为最近的风言风语对时觅有任何的不同。 对于学校培养出去的优秀学生,他心里是骄傲且信任的。 傅凛鹤让技术团队拷贝了所有的监控视频,这才告别了张校长,带着时觅和瞳瞳一道回去,这离他们中午过去工地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天已经黑,三人也没空好好吃饭,只能简单点了些外卖凑合,瞳瞳也没时间休息,人一上车就沉沉睡了过去,看着已是累极。 时觅是心疼且内疚的,但高姐不在又一时半会没找到值得信任的育儿嫂,只能把瞳瞳带着,但眼下的情况也不知道姚力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科学馆这边又是个什么情况,并不适合再带着瞳瞳继续调查,因此在和傅凛鹤商量过后,时觅拿起手机,给高姐打了个电话,想询问她回家后的情况,以及看有没有可能帮忙把她的孩子转学到西城,她一边陪伴自己孩子,一边照顾瞳瞳。 电话打过去很久才被接通,时觅还没来得及出声,男人的谩骂声伴着殴打声已经从电话那头传来。 第1773章 时觅面色当下一变。 “高姐。”她急叫了她一声,“你现在哪儿,有没有怎么样?” 傅凛鹤原本在开着车,闻声担心回头看了她一眼,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利落一转,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他压低声音问。 “我不知道。” 时觅手捂着话筒急声回他,声音压得很轻,但神色焦灼担心,“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在家暴……” 她把手机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没有高姐的回声,只有男人暴怒的谩骂伴着拳头声,隐约还能听到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男人骂得很难听,什么“婊子”、“是不是出国去卖的”脏字眼全骂了出来,骂一句,就掺着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重锤声,还掺着桌椅被撞错位的推拉声和餐具落地的碎裂声。 傅凛鹤面容也跟着一变,当下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我知道她家住哪儿。”时觅也赶紧道,声音已经开始打颤,不自觉带了哭腔,手指也迅速点了屏幕上的“静音”按键。 傅凛鹤的手臂横过座椅,手掌落在她肩上,无声安抚,一边冷静对电话那头道:“您好,我要报警……” 简短而冷静地把事情讲述清楚,并附上高姐家地址和电话,以及她家里的电话。 时觅不确定高姐是不是人在家里,在傅凛鹤开始报警时已经推下车门下车,对着电话那头急声询问:“高姐,你现在是在家里吗?” 电话那头传来细弱的一声:“嗯。” 时觅冲傅凛鹤比了个“家里”的手势,再将注意力转回手机时,发现手机已经被挂断。 傅凛鹤那边也报好了警,对时觅说了声:“先上车。” 时觅点点头,急急拉开车门上车。 “警察怎么说?”时觅急声问。 “已经安排就近的民警上门。”傅凛鹤说,人已经重新启动引擎,“她家在隔壁的县城乡村,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我们过去看看。” “好。” 时觅点点头,她原也是想亲自过去看一趟,没看到高姐她不放心。 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她就和她家人一样。 傅凛鹤是知道时觅心思的,他不主动提出,她大概率也会自己打个车连夜赶过去。 “高姐不会有事的。”傅凛鹤安抚她道,“你别担心。” 时觅点点头:“嗯。” 但心里还是一上一下的跳动得厉害。 时觅和傅凛鹤到高姐家时已经是十点多。 高姐家住在郊区农村,家里一栋两层小楼,平房面前有大片的空地,空地前堆满了各种钢筋水泥碎石等建筑材料。 车子从这堆杂乱的建筑材料绕过时,傅凛鹤不由朝窗外看了眼。 时觅注意力全在前面开着门的两层小洋楼上。 小洋楼大门没关,屋里的灯光从大门透出来,高姐就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神色颓然。 时觅急急叫傅凛鹤停车。 车子一停下,她便赶紧推开车门朝高姐跑去,走到近前才看到高姐嘴角明显的淤青,她人看着还好,但精神状态和回去前差了很多。 不过几天时间,原本神采飞扬的人目光都呆滞了起来。 “高姐。”时觅颤声叫了她一声。 第1774章 高姐木然回头,看到朝她走来的时觅和抱着瞳瞳的傅凛鹤时,原本晦暗无光的双眼明显一亮。 “觅觅?”她诧异叫了她一声,站起身,又看向傅凛鹤,“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放心你。”时觅上前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她的身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高姐低声说,“你不用担心。” 傅凛鹤看了她一眼,又朝屋里看了眼,客厅一片狼藉,餐桌被掀翻在地,地上撒了一地碎裂的碗碟和饭菜,高胖的男人拉着张小板凳坐在被掀翻的餐桌旁,旁边支了个小桌子,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傅凛鹤皱起眉:“警察没有过来吗?” “来过了。”高姐低声应,“我说是夫妻吵架,一点口角而已,把他们打发走了。” 时觅眉头一下皱起,不觉转身和傅凛鹤互看了眼。 “孩子就要中考了,我不想我和他爸的事影响了他考试。”高姐声音依然很低,叹了口气,“他就是喝了点酒……” “他经常打你?”时觅打断她问。 高姐摇摇头:“没有。不喝酒还好,互相不搭理,也相安无事。一喝酒就容易发酒疯打人,所以我那时才觉得没意思,干脆抛下孩子出去打工了。” “有想过离婚吗?”时觅问。 “想过啊,但权衡过后觉得还不如就这么维持现状的好。”高姐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我们家三个孩子,我和他都没能力一个人抚养三个孩子,我甚至连一个都养不起。我娘家帮不了我,我也没办法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工作,所以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我出去打工挣钱,他们跟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兄妹三个至少不用被拆散,我也可以趁年轻多攒点钱,为他们和我的以后做打算。” 高姐说着冲时觅一笑:“其实这样和离婚也没差了。不住一起都挺好的,平时也不会联系,他在外面怎样我也不管他,我就努力工作挣钱,改善孩子们的生活。虽然说不能陪伴他们成长,但留在家里每天吵架打架的,对孩子的伤害可能还更大。他们爸爸虽然酗酒的时候是个混蛋,但还是很爱他们的,爷爷奶奶也爱他们,他们也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所以其实还好啦。” 时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听着只觉得心酸。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她只是没得选择。 她什么也没说,上前抱了抱她。 高姐冲时觅笑笑:“我没事,真的。我就是最近觉得孩子要中考了我还不陪着,心里对不住孩子,才想着回来住一阵,谁知道……” 高姐苦笑了声,朝客厅的狼藉看了眼。 时觅也转头朝客厅看了眼,高姐丈夫还在喝酒,背对着门口,并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 “孩子都不在家吗?”时觅问。 “都住校了。”高姐说,“大的初三,小的初一,老二初二,都在县里初中住校读书。” 时觅微微皱眉:“既然都住校,那你怎么……” “我是想着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陪他。”高姐解释道,“老大可能是临考压力大,三天两头逃课不肯去学校,所以我才想着回来陪他的……” 话没说完,人已转过身,看向客厅的楼梯。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打着哈欠从楼梯缓步下来,边走路边打哈欠,一路走到高姐丈夫身边,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整个人便像无骨的藤蔓一般,靠依向了高姐丈夫,并撒娇张开嘴:“要吃。” 时觅:“……” 她转头看向高姐。 高姐似乎已经见惯不怪,神色没什么变化。 “他这两年跟人一起搞了个建材公司,可能是赚了点钱了吧,就在外面找了人。星期一到星期五孩子也不在家,所以就带回家里来了,今晚吵架的导火索就是因为我提出让那个女人搬走,省得被孩子看见影响了考试,才惹怒了他……” 高姐叹了一口气,视线看向一旁的沟壑,时觅这才发现那边沟壑扔了个行李箱,行李箱大开着,衣服撒了一地。 时觅认得那个行李箱,那是高姐的行李箱。 “他扔的?”时觅问,嗓音已经有些冷。 高姐点点头:“嗯,他让我滚。” “……” 时觅转身想去找那个男人,傅凛鹤伸手拉住了她胳膊,看向高姐道:“门口堆着的那堆碎石沙土都是他那个建材公司的?” 第1775章 “是啊。”高姐点头,“他们公司很小,就是个皮包公司,没什么场地放材料,家里空地多,就拉到家门口堆着了。” 高姐说着朝夜色中堆成小山的碎石看了眼:“村里小孩多,那么大一堆碎石和混凝土制品放在那边,我都害怕出事,而且那边地势低洼,最近下雨多,那么多碎石整天泡在水里,谁知道会不会塌。那天回来看到我就和他说了,别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堆在家门口,容易出事,但人家不听也没办法。” 时觅注意力被稍稍拉回那堆碎石中,但夜色深重,隔着小段距离也看不到什么。 屋里和高姐丈夫腻歪的女人终于留意到了门口这边,突然多出来的几人让她忍不住纳闷皱了皱眉,推了推高姐丈夫。 高姐丈夫转身回头,看到和高姐在说话的时觅和傅凛鹤,眉头也跟着一皱,当下放下筷子和酒杯,起身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谁啊?” 高姐丈夫粗声问道,嗓音已经醉意浓重,有些大舌头,走路也摇摇晃晃的。 高姐本能拦挡在时觅和傅凛鹤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凛鹤已经对高姐丈夫道:“我们是来旅游的,跟着导航走迷路了,请问这附近有什么酒店或者旅馆吗?” “城里有,开车过去十几分钟。”高姐丈夫不耐地指着村口方向道。 跟着他一块出来的睡衣女人却着急接话道:“不用不用啊,大半夜的干嘛要跑那么远,村口就有民宿,我带你们过去吧。” 说完拍了高姐丈夫后背一记,让他别影响自己做生意,人就走下台阶,朝时觅和傅凛鹤走了过来。 高姐为难转身对时觅和傅凛鹤道:“村口的民宿都是村民自建房建的,环境可能没那么好……” “没事,先凑合住一晚。”傅凛鹤道,转头看时觅,“先过去看看吧。” 时觅点点头。 傅凛鹤忙了一天,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她也不放心他的身体,能暂时住下是最好的。 而且这么晚也不好把高姐带走。 “我带你们过去吧。” 高姐说,也不搭理主动献殷勤的睡衣女人,拉过时觅转身就要走。 睡衣女人当下沉了脸:“高素珍,你想干嘛,人是我介绍过去的……” “你放心,那点介绍费我还看不上。” 高姐冷冷怼了她一句,人拉着时觅就要走。 时觅朝她被扔出去的行李看了眼,低声对她道:“把行李也带上吧。” 高姐脚步微顿,明显有迟疑。 傅凛鹤转头看她:“先带上吧,有什么问题,我们替你解决。” 高姐眼眶一红,犹豫看了眼傅凛鹤和时觅,轻轻点了个头:“那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回去收拾被扔出来的衣服和行李箱。 睡衣女人不知道三人刚才在嘀咕什么,看高姐回去收拾行李,奇怪看了眼傅凛鹤和时觅,但也不好追问。 高姐丈夫早已醉得迷糊,也懒得搭理这边在干什么,看高姐回去收拾被扔在地上的行李,又醉醺醺地冲她放狠话道:“别以为你求饶老子就让你回来,这是老子的家,带着你的破衣服,给老子滚远点。” 时觅气不过,又想替高姐回怼,傅凛鹤拉住了她胳膊:“别和醉鬼扯皮,他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天再说。” 时觅不得不点点头,过去帮高姐收拾。 高姐面色看着没什么起伏。 “高姐。”时觅心疼叫了她一声。 高姐冲时觅露出一个笑:“没关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脱敏了。” 时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揽了揽她肩。 “我们回去再说。” 她低声说,帮高姐把行李收拾好,一起去村口的民宿。 车没开过去。 傅凛鹤的说辞时怕那边停车不方便,就把车停高姐家门口了,明天再过来取。 “早点取。”高姐丈夫不耐地吼了声,“明早货车还要过来拉货,别耽误拉货。” “拉个屁的货。”睡衣女人无语回头冲高姐丈夫骂了声,“喝懵了吧你,都多少天没得拉货了,这东西堆在这里都不知道要堆到什么时候,村长今天都找过来了,让赶紧处理,一直堆在这里其他人都开始闹意见了,你别整天就知道喝喝喝,赶紧想办法解决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高姐丈夫打了个酒嗝,“现在风头这么紧,谁敢过来拉货……” 高姐懒得听两人扯皮,低声对时觅和傅凛鹤道:“走吧,我先带你们过去。” 睡衣女人害怕好不容易来的这一单跑掉了,也赶紧过来道:“走走走,我送你们过去。” 又舔着笑脸对时觅道:“一会儿你们记得和老板娘说,是我介绍你们过来的。” 高姐冷着脸不搭理她。 傅凛鹤已看向她,状似随意地开口道:“这么多碎石,都拉哪里啊?” 第1776章 “就工地啊。”睡衣女人也不知道是个嘴巴严的,还是真不知情,“具体拉哪儿我可不知道,又不是我拉的。” 时觅一下就捕捉到了傅凛鹤询问砂石的用意。 他不是无缘无故管闲事的人,从刚才他和高姐询问门口那堆砂石的情况到现在打探砂石去处情况,都很不符合傅凛鹤的行事作风,除非他另有目的。 心里这么一想,她便也接过了话:“那些砂石都泡水了,还能用吗?” “有啥不能用的。”睡衣女人无所谓地道,“价格低点,有人收就行了。这玩意儿肉眼又看不出来泡没泡过水。” “怎么不搭个雨棚遮着啊?”时觅问,“或者堆在高点的地面上,这样就没那么大的损耗。” “哪有那个闲功夫啊。”睡衣女人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这东西一般也就三两天就运走了,工地要货量大,我们还供不应求呢,也就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才要暂时积压几天,过几天就好了。” “什么问题啊?”时觅佯装好奇地问道,“这么大的货量堆在这儿,得压不少钱吧。” “可不是嘛,我们全部身家都压在这堆石头上了,可不就是想着对方需求量稳定才敢压的嘛。”睡衣女人也打开了话匣子,“谁知道这都能出事啊,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找来的草包设计师,把房子给设计踏了,耽误整个工程进度不说,我们这一堆货也积压着拉不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周转得过来。” 时觅:“……” 学校科学馆的事早已被舆论压了下去,高姐并不知道这个事,但看不惯女人这种把她家当她自己家的做法,忍不住插了句话:“我还没离婚呢,别整天你的我们的。” 睡衣女人冷嗤了声:“有本事找你老公说去,冲我撒什么气啊。” 傅凛鹤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搭话。 村口民宿已经近在眼前。 客厅圈做的前台还在亮着灯,老板娘正在追剧。 睡衣女人还没走进就扯着嗓子开始喊:“老吴,我给你介绍客人来了。” 老板娘赶紧起身迎接。 时觅上前:“两个房间。” 她给高姐也开了一个。 老板娘很利落地给开了两个最好的房间,又赶紧把人带过去。 傅凛鹤并没有马上随行,在高姐跟着时觅走进客房时,叫住了睡衣女人。 “老板娘,刚好我也是做工地的,最近还缺了些材料,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把你们货拉我那儿去吧。” “真的假的?” 睡衣女人两眼都亮了起来,赶紧上前,“那我给你留个电话,你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留完电话还忍不住对傅凛鹤自吹自擂道:“我们的砂石都是很好的,而且价格便宜,比市场价便宜多了。等明天天亮了,你可以亲自去看看,可以帮你节约很多成本的。” “行。”傅凛鹤应,“我明天过去看看。” “那行,明天过来了给我电话。” 睡衣女人说完,又找老板娘要了介绍费,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时觅从客房窗户看到傅凛鹤找女人要了电话,若有所思。 傅凛鹤回房时高姐还在房间,时觅也不好追问,好在高姐折腾了一晚上还没洗漱,看傅凛鹤进来,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时觅亲自送高姐离开,回来时便锁上了房门,压低了声音问傅凛鹤:“你怀疑高姐家的砂石厂和学校科学馆的事有关系?” 第1777章 “原本只是孕妇效应,这两天都在关注学校科学馆劣质砂石的事,刚好又看到他家堆着这么多砂土,也就多关注几眼。”傅凛鹤说,“但从刚才高姐丈夫和那个女人的对话看,这事怕是要歪打正着。” “不会真这么巧吧?” 时觅皱眉道。 要是高姐老公真参与了这件事,怕是会不好处理。 高姐明显在保她老公,她老公把她打成这样,还重婚,警察都亲自登门了,她还帮着她丈夫开罪,把人给劝走了,估计是怕她老公被带走留了案底,影响了孩子以后。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傅凛鹤说,“明天我带些材料回去,让人和科学馆坍塌的混凝土比对化验一下。” 时觅点点头:“好。” “那高姐那边……” 她有些犹豫,原本跑这一趟是想着把高姐带回去的,但如果科学馆的事牵扯了她的丈夫,时觅不好去做判断。 高姐再恨她的丈夫,两人毕竟有了三个孩子,原则上是利益绑定的。 时觅无法确定高姐到时会不会记恨他们,并把对他们的恨意算到瞳瞳头上。 “别想那么多,先去洗漱休息。” 傅凛鹤手掌轻搭在她肩上,劝她道,“明天再和高姐好好聊聊看。” 时觅点点头:“嗯。” 忙活了一天,她也已经有些累,简单洗漱了下便先上床休息,但人没睡着,只是大睁着眼睛,仔细回想和高姐认识以来的种种。 其实高姐从来就不是小气计较的人,更不是是非不辨的人,以她对高姐的了解,高姐不太可能会因为她丈夫的事迁怒于她和傅凛鹤。 可是高姐毕竟是住到家里来,照看的是瞳瞳,她赌不起。 傅凛鹤洗漱完出来发现时觅还靠坐在床头上,大睁着眼睛,神色凝重。 “还在想高姐的事呢?” 他问,走向她。 时觅转头看向他,点点头:“嗯,有点纠结,舍不得,又赌不起。” “以我对高姐的了解,她不是糊涂的人。” 傅凛鹤掀被上床,搂着她一块躺了下来,“她虽然在自己的婚姻问题和个人安全问题上糊涂,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有基本的道德底线。” “我是怕她关心则乱。”时觅说,“她太爱孩子了。” “是啊,她很爱她的孩子。”傅凛鹤看向时觅道,“可是她连陪在孩子身边都做不到,你觉得是她不想吗?” 时觅微愣住,看向他。 “很显然,高姐丈夫家暴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她离家前就已经发生了,大概率没少在孩子面前打她,她不得已才选择了外出打工。但哪个当妈的不想陪着孩子长大?她以后想要平稳健康地陪伴孩子,她的丈夫被送进去是最好的结果。她会想通这一点。” 傅凛鹤说,“如果想不通,我们就帮她想通。” 时觅原本还纠结的双眼已经开始熠熠生辉:“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傅凛鹤微笑了笑,手掌抚了抚她脸颊,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记:“赶紧睡吧,也累了一天了。” 人在酒店,瞳瞳就睡在床的另一侧,也不能做什么。 第1778章 瞳瞳早上醒来才发现高姐也在,格外惊喜,人一起床就嚷嚷着要去找姨姨,去了高姐房间就舍不得回来。 多日没见,她格外地想念高姐。 时觅和傅凛鹤借这个空档去了高姐家。 昨晚夜里堆积如山的砂石在白日下看得更明显,全是颗粒粗大的砂石,直径看着和科学馆混入的砂石很像。 昨晚的睡衣女人大概是回去后便和高姐丈夫说了这个事,他们一到,睡衣女人和高姐丈夫便热情迎了上来,和时觅傅凛鹤介绍这些砂石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懂行还是把时觅和傅凛鹤当不懂行的糊弄,高姐丈夫把这堆泡在积水里的砂石吹得天花乱坠。 傅凛鹤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但对于下不下订单还有些举棋不定,说是需要带点材料回去给公司项目部评估一下,由项目部决策,但同时暗示购买的概率很大,他才是拍板的那个人,过项目部就是走个过场。 高姐丈夫被糊弄得心花怒放,二话不说让睡衣女人找了个沙袋来,给傅凛鹤装了一沙袋砂石放后备车厢,并再三拍胸脯保证他家的材料绝对性价比之王。 傅凛鹤也表现出很大的合作意愿,留了高姐丈夫的联系方式,这才离去。 高姐丈夫甚至盛情得要杀鸡宰鸭招待傅凛鹤和时觅,被傅凛鹤以着急回公司为由给婉拒了。 两人回到民宿的时候,瞳瞳已经在高姐的照顾下洗漱完成,正在吃早餐。 民宿这边有提供简单的早餐自助,都是原生态的农家菜,也比较卫生。 高姐看到时觅和傅凛鹤回来,人已经站起身,拉开椅子招呼道:“刚没找着你们,我怕瞳瞳饿着,就先带她过来吃点东西。” “刚在村里随便逛了逛。”时觅说,暂时没和她说起去她家的事,“你们村子风景挺不错的。” “对啊,所以前边不远就开发了个旅游期,要不然哪里有人敢在村里建民宿。” 高姐介绍道。 大概是睡了一觉,人已经没有昨晚的呆滞木然,稍稍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但嘴角的淤青经过一夜的沉淀,越发明显了。 时觅看向她嘴角的淤青,声音软了下来:“伤口处理过了吗?” “昨晚擦过药了,没事。”高姐笑着道。 “高姐,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啊?”时觅看着她问道。 高姐吃饭的动作稍稍一顿,而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是想把你接回去,让你继续帮忙照顾瞳瞳。”时觅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帮你把孩子转学到西城,也帮孩子找好补习老师,再给你们在学校旁边找个房子住下,好方便你照顾他们。但是孩子毕竟也快中考了,转学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发挥,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我们也不能替你做决定,需要你和孩子好好商量和考虑清楚。”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高姐也没想到时觅要为她做到这一步,不太敢承这个情。 “没事,都是小事情。”时觅说,“主要是你和孩子怎么想,转学对孩子来说毕竟是要离开熟悉的环境,不知道他们在新环境中适不适应。而且你也这么多年没和他们相处了,他们是愿意跟你走,还是要留在这里,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高姐也做不了决定。 她犹豫了会儿:“我先和孩子们商量一下吧,看看他们怎么想的。” 时觅点点头:“嗯,是要和他们好好商量,他们有权自己做选择。” 想了想,还是提前和她打了个预防针:“你老公的性子,他现在做的这些生意,他和那个女人的事,看着都是随时会暴雷的,指不定哪天就出事了……” “早出事了还早好呢。”高姐忍不住接过了话,“他现在这样,我和孩子都不安生。他要是能进去,关个十年八年的,我烧高香谢天谢地。” “那你昨晚怎么还帮着他?”时觅皱眉问道。 第1779章 “他打我的时候我也有回手,他身上也有伤,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互殴,而且我身上的伤也不重,就怕他进去就关个几天就放出来了,到时他只会更找我事,我更加不得安生,所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别去惹他。” 高姐叹了口气,“跟着他的那个女人,也是有老公的,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她和我老公同居的事要是传到了她老公那儿,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找到家里来闹事,会不会报复我老公,我就怕到时人家迁怒孩子,拿孩子来报复他,我都怕死了,恨不得赶紧把孩子都带走,离他远远的,这样的人孩子跟着他提心吊胆的。” 时觅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先和孩子好好商量一下。这几天你就别回去住了,我们给你在孩子学校附近找个房子先,你先在那儿住下,让孩子放学也能回家吃个热饭。不过你别把地址告诉你丈夫,省得他哪天又发酒疯过去找你。” 高姐眼眶一热:“觅觅,你们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人说着已经有些哽咽。 时觅微微冲她笑笑:“没什么,以前我怀瞳瞳的时候,也幸好有你和羡琳。没有你们的悉心照顾,我也不可能有今天。都是应该的。” 那时的高姐虽然是领工资办事,但她为她做的是远超工资范畴的,她把她和瞳瞳照顾得很好,所以才让她在怀孕以及成为新手妈妈的时候,还有余力兼顾学业和工作。 对于高姐,她一直很感激。 傅凛鹤也看向高姐道:“高姐,那几年我没能陪在时觅和瞳瞳身边,谢谢你代替我把她们母女照顾得这么好,所以我们做的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是啊。”时觅也点头道,“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先送你去县城里,找好房子,你先安顿下来,别的你先慢慢考虑,慢慢商量,不着急。” 高姐哽咽点点头:“好。” 早餐过后,时觅和傅凛鹤顺路带高姐去了县城,路上的时候,傅凛鹤就安排人帮忙找好了房子,就在学校隔壁小区,一个大四房,窗明几净,拎包入住,楼下就是大商超和菜市场,孩子要回来住也会有自己单独的卧室,很方便。 其实高姐要住下来这么陪孩子到高考也很好,唯一不好的是小县城工作机会相对较少,工资也不高,高姐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估计会压力很大,而且也兼顾不了工作和照顾孩子,而且这边离她老公家不远,小地方都是熟人,还是随时可能被找着的。 “高姐,您就先安心住下。” 临分别时,时觅对高姐叮嘱道,“您考虑清楚了随时联系我。在西城的话教育条件和安保措施还是会比这里好很多,你丈夫再怎么地头蛇也闹不到西城去,打扰不到你们。” “好的,我晚上和孩子好好商量一下。” 高姐点头,依依不舍地和时觅傅凛鹤和瞳瞳道了个别。 瞳瞳上车后发现高姐没有跟着上车,小嘴当下就瘪了起来:“姨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姨姨还有事要处理,我们等姨姨忙完好吗?”时觅抚着她的头发道。 瞳瞳还是不开心:“那谁来看我啊?” 傅凛鹤失笑回头看向她:“有爸爸妈妈看你还不够啊?” 瞳瞳嘟着嘴摇摇头:“爸爸妈妈要上班的啊。” “那瞳瞳先去学校好吗?”时觅问道。 小区里有幼儿园托育,瞳瞳也到了可以上幼儿园的年龄。 瞳瞳明显有犹豫:“那妈妈也一起去吗?” “妈妈不能陪瞳瞳一起上课。”时觅说,“但幼儿园里会有老师和很多的小伙伴陪瞳瞳一块玩。” “嗯……”瞳瞳考虑了很久,“那我再想想。” 时觅和傅凛鹤对视了眼,只能是无奈地笑笑。 时觅其实也没有这么早送瞳瞳去学校的想法,她还太小了,体质也不是很好,她也怕她这么小去学校容易生病,但现在学校科学馆出事,她没办法躲在家里什么也不管。 “我让人另外介绍了两个育儿嫂过来,一会儿回去先看看吧。” 傅凛鹤说。 时觅点点头:“好。” 回去路上,傅凛鹤先把后备箱那袋砂石送去了检验中心,让检验中心和学校科学馆坍塌的混凝土材料做个溯源比对,尤其是他亲手砸掉的那根梁柱。 忙完他才送时觅和瞳瞳回家。 从昨天上午时觅带瞳瞳去公司找他,傅凛鹤和时觅就一直在各种忙活和奔波,几乎没能好好休息过,瞳瞳也被迫跟着他们奔波。 昨晚三人在民宿里都睡得不是很好。 “你和瞳瞳先休息一会儿,我先去一趟公司。” 把母女俩人送回家里,傅凛鹤对时觅道,回屋简单漱洗了下,转身就要走,时觅叫住了他。 “你先睡会儿吧。” 她担心道,“你昨天忙了一天,又开了一夜的车,今天又开了一上午车,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半天不去公司,出不了什么大事。” “没事,我就是过去开个会。”傅凛鹤安慰她道,“这点强度不算什么。我也不是什么脑子有坑的,你和瞳瞳好不容易回来,我又怎么会拿我的身体去硬扛?” “我就是怕你一忙起来就没轻没重的。” 时觅说,也不太好意思劝太多,“那你注意休息,累了就在办公室睡会儿,或者先回家。” “嗯。” 傅凛鹤点点头,伸臂拉过她,冷不丁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记,手掌也在她头上轻揉了把,“你先陪瞳瞳睡会儿,下午新约的两位育儿嫂估计会过来,你和她们接触看看。” 时觅点点头:“嗯。” 傅凛鹤又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记,这才放开她,转身出了门。 傅凛鹤车子刚开到公司地下车库门口,一道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瘦小黑影突然窜向他的车头,惊得傅凛鹤一脚踩下急刹车。 车头在撞上男人的瞬间戛然停下。 傅凛鹤推门下车,瘦小男人不顾自身的狼狈,一把扯下嘴上的口罩,一边颤声对傅凛鹤道: “傅总,我是姚力远,我要实名举报周元天中饱私囊,勾结外人以次充好,偷偷更换科学馆的建筑材料。” 【下章0点更】 第1780章 傅凛鹤动作一顿,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上前要将他拉起。 姚力远却警觉地不敢起身:“有人在跟踪我。” “你放心,你进了辉辰大厦,没人能动得了你。” 傅凛鹤边说着边将他拉站起身,但顾忌到他的恐惧,还是以他的身体挡住了他。 “先跟我回办公室。” 傅凛鹤拉开车门,将他推进了后排车座,人也上了车,把车驶入地下车库。 他带姚力远进了公司高层专属电梯。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出电梯的时候,姚力远大概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来和他举报的,一直缩着脖子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并戴着口罩和帽子。 “你随我去我的会客室,那边没人。” 照顾到他的心情,傅凛鹤对他道,转身就要带着他往会客室去,柯湛良刚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傅凛鹤,神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傅总,我到处联系不上姚力远。” 他压低了声音道,“警方查到他昨天在前往学校科学馆的路上,距离工地大概一公里的新风巷和西城大道的交汇点,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神情紧张,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回他居住的乡村路口,村里没有监控,警察去走访了他的家人,说人没事,去了朋友家喝酒,当场打电话也通。但是后面不管我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人。” 傅凛鹤微侧了个身,躲在他身后的姚力远露出半个身子。 柯湛良不认识姚力远,看到对方又是戴帽子又是戴口罩畏畏缩缩的,一下愣住:“傅总,这位是?” “姚力远,你带他去我的会客室。”傅凛鹤吩咐,“别让任何人知道。” “好的。” 柯湛良不敢耽搁,赶紧把人带去了会客室。 傅凛鹤回办公室拿了份文件,这才过去。 他的私人会客室是为一些重要且暂时需要保密的商业合作而准备,私密性很高。 姚力远也不知道是被人威胁受的惊吓,还是刚才差点葬身他车轮下而惊魂未定,人虽已在会客桌前坐下,但口罩和帽子没敢摘,整个人看着还有些颤抖。 柯湛良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 “谢谢。”他沙哑着嗓子道谢,颤着手接过了水。 傅凛鹤刚好推门进来,看到他忐忑的样子,淡声开口道:“你在这里很安全,也不会有人发现你来过,放心吧。” 姚力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惊魂未定的双眼终于安定了些。 他迟疑着摘了口罩,叫了他一声:“傅总。” “昨天为什么临时爽约,发生什么事了?” 傅凛鹤问,把那份他联合提交的事故报告放在桌上。 姚力远喝了口水:“科长昨天重新审查事故报告的时候发现了我混在报告里的那张原事故现场照片,通知了周元生。我在去见您的路上,周元生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让人从幼儿园把我女儿接走了,我害怕他们对我女儿不利,就赶紧赶过去了。” 傅凛鹤看向他:“他们知道你来见我?” 姚力远摇摇头:“他们不知道。但是我们整个事故调查小组被他以休假的名义暂时看管起来了,昨天我是偷偷溜出来见你们的,刚好他们找不到我,可能怕我去通风报信什么的吧,就拿我女儿来威胁我。” 他的工地还藏着这样的事他竟然毫不知情,傅凛鹤冷勾了下唇,看向柯湛良。 学校科学馆的事因为是以时觅名义捐赠的,他当初特地交给柯湛良来负责。 第1781章 柯湛良只觉后背冷汗涔涔。 他也没想到他监管下的施工团队还藏着这么大个黑社会团伙。 当时为了避免出岔子,他还特地启用的辉辰集团自己的施工团队。 “傅总,是我监管不力。”柯湛良低声道歉,“我愿接受公司任何处罚。” 傅凛鹤瞥了他一眼,看向姚力远:“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女儿在哪个学校?” “我一毕业就进了公司,在公司干了快十年,一路跟着科长他们从基层小员工一步步走到的现在,大家相互之间已经很熟了,我买房也是他推荐的他们小区,两家人周末经常会一起聚聚,或者出去野个炊什么的,偶尔工作太忙的时候还会帮忙接送一下孩子。所以我家里和女儿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要把孩子接走也很容易。” 姚力远低声回他道。 傅凛鹤:“既然关系这么铁,为什么要举报?” “我……”姚力远局促地抠了抠手,“我也有孩子,我良心过不去。学校科学馆毕竟是对孩子开放的,要真出了事,那得多少家庭破碎。” “而且,”姚力远局促看向傅凛鹤,“时小姐是个大好人,我也不忍心看她背下这么大一口黑锅。” 傅凛鹤眉梢微微一挑,看向他:“你认识时觅?” 姚力远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她。” “当初霖城国风度假村工地出事,时小姐奋力救下的流浪汉老陈,以前在我还是个施工员的时候,在工地救过我。我会不定时回去看看他,每次我去看他,他就会和我说起时小姐。”姚力远声音已经低缓了下来,“老陈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了,但他一直记得时小姐对他的好,也记得时小姐为了救他坠了河,他一直因为这个事很自责,尤其时小姐没找到之前。我每次去看他,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和我说时小姐的好,所以我不忍心看着她那么好的一个设计师被陷害。” “帮我和时小姐向老陈问好。”傅凛鹤看向姚力远道,“谢谢他还记着时觅的好。” “我会转达的。”姚力远说,边说着边从上衣里衣里掏出一沓已经被揉得皱成一团的材料,递给傅凛鹤,“这是我能掌握到的一部分周元生他们的犯罪证据,但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先看看。” 傅凛鹤伸手接过:“谢谢。”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傅凛鹤问,“周元生他们知道吗?” “我假借去买烟偷溜出来的。”姚力远说,“昨天我赶回去后,他们就把我看管了起来,虽然没有限制人身自由,但一直有人跟着我,我本来想偷偷给你们打电话,但电话刚打通他们就过来了,所以我不敢出声,还偷偷关了机。他们盯了我一整天,我今天假装出门买烟才跑过来找您的,他们知道我跑了,但不知道我跑哪儿去了,我在公司地下车库附近等了您一上午。” “你家人现在怎么样?”傅凛鹤问。 “昨天警察上门的时候,我让我老婆借机带着孩子跟着警察出去了,然后说是回娘家。”姚力远说,“我让她们暂时别回家,应该也挺安全的。” 傅凛鹤点点头:“我会让人给你和你的家人另外安排个住处。” 说完朝柯湛良吩咐了声,人已经走出去了。 第1782章 傅凛鹤带着姚力远提交的证据回了办公室。 但姚力远提交的证据相当有限,其实只是更多的原事故现场图片而已,无法直接证明材料有问题,也无法证明是周元生所为。 但从刚才他和姚力远的对话中,姚力远是信誓旦旦指控周元生藏污纳垢,勾结外人以次充好的,周元生对他的狙击也证明了他的心虚。 傅凛鹤相信姚力远不会撒谎,但他显然也没有掌握到的对方更多的犯罪证据,只是察觉到有问题,所以冒险来揭露犯罪结果。 但这已经足够,傅凛鹤很感激姚力远致力于替时觅洗刷冤屈的举动。 他给身为部门秘书的小黎下达了工作命令,让她通知财务和审计部门负责人来他办公室一趟,即刻,马上。 小黎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敢耽搁,一回到办公位就赶紧通知了下去。 没一会儿,见财务总监和审计总监就匆匆赶了过来。 傅凛鹤把一沓文件扔两人面前:“我要你们以‘集团合规审查’为名,对周元生分管的所有项目进行财务审计和材料复查,不得有任何遗漏,明天上班前给我汇总结果。” 财务总监和审计总监互看了一眼,不明白傅凛鹤怎么突然要彻查周元生。 周元生是昨天会议上带头联合其他老董事和股东对傅凛鹤施压的摔文件的眼镜男人,在会议上慷慨激昂地指控傅凛鹤为了包庇时觅要把公司霍霍倒闭,并直言辉辰集团姓傅,但也不是只姓傅,用词相当的激烈。 当时大家心里都忍不住跟着“咯噔”了一下,周元生这阵仗分明是要造访,都在担心傅凛鹤会不会私下里要给他穿小鞋,没想着这么快就来了。 财务总监和审计总监虽然都是傅凛鹤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心是向着傅凛鹤的,但从客观角度,周元生昨天的指控也并没有错,他只是希望傅凛鹤公正客观而已,平时他人在公司口碑极好,老好人一个,谁不小心犯点小错,他都是主动站出来鼓励和帮忙兜底,所以在公司名望和声誉都很高。 “傅总。”财务总监犹豫着叫了傅凛鹤一声,“昨天开会周副总虽然有些言辞过激,但他本意也是为了公司长远发展,现在这样公然查他,影响不太好吧?” 傅凛鹤的办公室门甚至没有关,里面的对话外面都听得见,傅凛鹤的态度摆明了是要公然调查周元生,也不在乎他们传出去。 审计总监也忍不住接过话道:“是啊,昨天那么多人开会,全公司都知道他冲撞了您,今天您就要公然调查周副总,这传出去就怕大家多想,觉得您在公报私仇什么的……” 审计总监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外面听了去:“要查您可以私下吩咐我们去查的。” “是啊。”财务总监也压低声音道,转身过去就要关门。 “别动!”傅凛鹤长指一点,直接压下了财务总监想去关门的举动,“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周元生,我查定了!他如果没有存在任何违法乱纪行为,你们怕什么?”、 财务总监和审计总监愣住,不敢再多言。 柯湛良刚好安排好姚力远回来,一看这阵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两人一眼。 财务总监和审计总监拼命朝柯湛良使眼色,想让他帮忙劝着点傅凛鹤。 第1783章 “眼睛抽筋就去找医生。”傅凛鹤下了逐客令,“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上班前,务必把周元生所有过往项目的财务审计和材料复查结果交到我桌上。” “好的,傅总。” 两人也不敢再多做停留,道了声别,赶紧转身就走。 柯湛良不解看向傅凛鹤,过去把办公室门关上,压低了声音问:“傅总,这样大张旗鼓地查,会打草惊蛇的。” “我就是要打草惊蛇。” 傅凛鹤两手撑在办公桌上,俯下身,看向柯湛良缓缓道,“我就是要让周元生这只老狐狸自乱阵脚!他藏奸耍滑的时间足够长了,该收拾他的时候了。” 下午的时候,傅凛鹤要查周元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这个消息像平静湖面投入的巨石,瞬间在辉辰集团内部激起了千层巨浪。 不知道是谁放的话,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昨天董事会议上,周元生为保辉辰集团名誉当面顶撞了傅凛鹤。 现在傅凛鹤要查周元生的消息一出,舆论马上一边倒地认定是傅凛鹤在公报私仇,杀鸡儆猴,借机对忠心谏言的公司元老下手。 周元生几人都是傅凛鹤当年第一轮清洗时留下的元老,对于当初处于动荡期人事流动频繁的辉辰集团曾有过定海神针一样的作用,尤其是周元生,他当年是跟着傅凛鹤爷爷一起打的江山,在傅凛鹤执掌辉辰集团之前,在公司曾是相当于二把手一样的存在。 傅凛鹤执掌公司以后,周元生才慢慢退居了二线,而且是他自己主动退出的。 但他在公司里虽然只是相当于一个闲散老王爷,却是罩着所有人的,所以大家他因为顶撞傅凛鹤被查的消息一出,整个公司内部都瞬间炸了锅,各个工作小群都忍不住私下偷偷讨论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发到了网上社区讨论。 时觅原本只是随意在上面浏览信息,但因为昨天刚搜过学校科学馆的事,关键词触发了辉辰集团,因此人刚一打开红色软件,大数据便将辉辰集团相关的最新信息推送给了她,几乎都是打码暗搓搓讨论傅凛鹤为了保时觅,对忠言谏言的公司元老下手的消息。 时觅眉头当下皱了起来。 她截图给把信息发给了柯湛良:“这是怎么回事?” 但柯湛良大概是在忙,并没有回复她。 她改而给傅凛鹤发了信息,询问他情况。 “没事,不用担心。” 傅凛鹤信息秒回了过来。 但时觅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就知道找傅凛鹤他只会这么安抚她,偏偏柯湛良那边一直没回信息,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时觅实在放心不下,起身去换了衣服,对刚睡醒还慵懒趴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瞳瞳道:“瞳瞳,我们去爸爸公司好吗?” 瞳瞳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懒洋洋地不想动,还是昨天在公司实在无聊,闻声懒懒睁开眼看向时觅。 “我不想去爸爸公司了。”她说,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点大梦初醒的困顿,“爸爸妈妈都好忙,我在那里好无聊。” “可是妈妈有事想去公司找爸爸。”时觅说,“瞳瞳可以陪妈妈去吗?” 瞳瞳犹豫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纠结。 门外恰在这时响起了门铃声。 时觅疑惑朝门口看了眼。 傅凛鹤约的两个新的育儿嫂已经来了又走了,傅凛鹤家看着不像是会有客人的样子。 第1784章 她起身去开门。 原本还懒洋洋趴着的瞳瞳也一下精神了,一骨碌爬起身,随时觅去开门。 门口来的是沈林海、时觅奶奶黄榕贞和蓝叶茹、沈正阳。 看到她开门,蓝叶茹拘谨地笑笑道:“你奶奶说想来看看你,所以我们就带她过来看看。” 黄榕贞已经朝时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妤儿,你好久没来看奶奶了,奶奶想你了。” 上前就伸臂抱住了时觅。 时觅安抚拍了拍她的背,不得不把几人让进屋。 “瞳瞳,还记得太姥爷吗?” 沈林海也热情和瞳瞳打招呼。 瞳瞳大概是和几人见的次数多了,人也不如之前生疏了,乖巧地依次叫了几人,连沈林海伸手把她抱坐在大腿上的举动也不排斥了。 蓝叶茹也逗了逗瞳瞳,转过身看时觅时,这才注意到时觅身上穿的衣服,看着像是要外出。 “你们是要出去吗?” 蓝叶茹拘谨问道。 时觅还没来得及回答,瞳瞳已经代她答道:“嗯,妈妈想带我去找爸爸公司找爸爸,可是我不想去了,爸爸和妈妈都没空和我玩的。” “我刚听清遥说凛鹤公司出了点问题。”沈正阳也接过话道,“他没事吧?” “他没事。”时觅应道,“就是在家闲着没什么事,才想带瞳瞳去外面走走。” 瞳瞳眼睛一亮,看向时觅:“妈妈,那我们去公园吗?” “妈妈改天再带你去。” 时觅安抚她道,心里着急,本来瞳瞳已经被劝得有些动摇了,这会儿又来了一屋子人,奶奶不在她还可以直接赶客,奶奶特地来看她,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黄榕贞似是看出了时觅的着急,笑着对她道:“小妤儿有工作要忙就先去忙工作,奶奶帮你看着小小妤儿。” 人看着也不知道清醒没清醒,但开口的话却像是能分清现实和过去的。 蓝叶茹被黄榕贞这么一点醒,也明白了过来,对时觅道:“你有事要忙要不你就先去忙吧,我和你爸还有你爷爷奶奶帮着你在家带瞳瞳。” 沈正阳也接过了话:“是啊,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帮你照看一下孩子。” 沈林海也接话道:“对啊,你有事要忙就先去忙你的,不用担心孩子,我们有四个大人,看管得过来。” 说着还低头对还坐在他大腿上的瞳瞳道:“瞳瞳,让妈妈去工作,太姥爷、太姥姥和姥姥、姥爷陪你在家玩好吗?” 瞳瞳神色有些犹豫,看向时觅。 时觅同样神色犹豫,她和沈家其他人没太多的感情,其实不太放心把瞳瞳交给他们,也怕瞳瞳不适应。 奶奶她放心,可偏她患有阿尔茨海默,自己都照顾不了,更何况是孩子。 但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人来照顾瞳瞳,辉辰集团和科学馆这个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后面几天她和傅凛鹤大概率都会很忙,甚至很危险,没办法时刻把瞳瞳带在身边。 高姐暂时回不来,又找不到同时让瞳瞳接受和他们都放心的育儿嫂,沈家毕竟是她的亲生爷爷奶奶和亲生爸爸妈妈,她虽然对他们情感上很复杂,但从现实角度来说,他们已经是眼下最适合照顾孩子的人选。 沈家人多,也安全,他们对她有亏欠心理,她自然不会担心他们会对瞳瞳怎么样。 她只是心情相当的复杂。 黄榕贞大概是真的看出了她的顾虑,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小妤儿别担心,有奶奶在呢。” 第1785章 时觅鼻子微酸,看向奶奶。 黄榕贞状态看着比前些天好了很多,容光焕发的,眼神清明,人看着是清醒的。 蓝叶茹也接过话道:“我们会把瞳瞳照顾好的,哪也不乱去,就在屋里照看瞳瞳,等你和凛鹤回来再走,客厅里也有监控不用担心的。” “是啊。”沈林海也接话道,“反正在哪儿都是玩,刚好可以在这里好好陪陪我的曾孙女。” 又看着瞳瞳问她:“瞳瞳,你能带太姥爷太姥姥和姥姥姥爷参观一下你的客厅吗?你好多玩具,太姥爷都没玩过,你能教教太姥爷吗?” 瞳瞳刚才的犹豫一扫耳光,响亮地应了声:“好啊。” 人也麻溜地从沈林海大腿上滑了下来,跑到沈林海轮椅后推他的车,“我来帮你。” 人也完全忘了要出去的事。 时觅不得不试探看向她:“那瞳瞳在家陪太姥爷、太姥姥和姥姥姥爷,妈妈去一趟爸爸公司,好吗?” 瞳瞳这次没黏她,乖巧地点点头:“那妈妈你要早点回来。” “好。” 时觅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又对蓝叶茹和沈正阳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让他们有问题随时联系自己后,这才出了门。 时觅赶到辉辰集团时正赶上傅凛鹤在面见公司几个高层和元老。 几人都是来为周元生求情的,一个个言辞恳切,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傅凛鹤要为公司着想,别意气用事,周元生建议让时觅出来道歉也是为了公司声誉考虑而已,道个歉不是多大的事。 傅凛鹤的办公室门没关,时觅看他有事就没进去,站在柯湛良办公位旁,大开着的办公室门把屋里几人的对话全透了出来。 时觅看到傅凛鹤面容全程平静没什么起伏,甚至多少带了点面无表情,人也不打断,就这么双臂环胸,背靠办公座椅,静静看着几人轮番上谏,直到最后一人也发表完见解,傅凛鹤终于开了口:“说完了?” 声音不大,声线甚至和平时一样,平稳无波的,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前来替周元生说情的几人都明显被震慑住,原本还时不时和傅凛鹤对视的眼睛垂敛了下来,互看了眼,都不敢第一个开口。 傅凛鹤动也不动地看着几人:“公司只是调查,不是开除,他周元生要是真行得正坐得端,你们急什么?” 几人互看了眼,一时间哑言。 “当事人都没来找我,你们上赶着来报到,是怕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拉帮结派,一个个争着跳出来?” 傅凛鹤环在胸前的双臂解了开来,人也站起身,巨大的压迫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压向几人。 “放心。”傅凛鹤黑眸一一扫向众人,“周元生真有问题,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而后拿起桌上的辞职申请,扫了眼:“是真想借联合辞职逼公司放弃调查周元生,还是心里有鬼,想借此跑路,你们心里有数。” 他把那几份离职申请“啪”一声狠狠甩桌上:“真想离职的,出门下楼找人事部,告诉他们,我准了。不用交接,办完手续就可离开。”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怎么?”傅凛鹤黑眸扫了众人一眼,“刚才不都闹得挺欢吗?说什么周副总真有个什么问题,你们也待不下去了,我成全你们!” 屋里静得只有傅凛鹤低沉冷淡的嗓音在空气中回响,没人敢应。 第1786章 屋外吃瓜的众人也忍不住互看了眼,也都不敢出声,怕被发现自己在摸鱼吃瓜。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周元生急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人,看着排场挺大。 时觅不由朝对方看了眼。 她并不认识周元生,但是是认得他就是昨天董事会议上带头对傅凛鹤发难的男人。 柯湛良也刚忙完回来,人刚回到座位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时觅进来,也没空和时觅交流过,这会儿看到时觅眼神困惑地看周元生,便低声对她解释道: “这就是周元生。” 时觅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周元生。 周元生已经走进了傅凛鹤办公室,人也马上换了副面孔,笑意盈盈地看着傅凛鹤道: “凛鹤,别生气,都是我的一些老伙计,当年和我和你爷爷一起打拼过来的,还有些是我当初提拔起来的,都是对公司有大贡献的,就是心里着急了才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傅凛鹤转头看向他:“他们在胡言乱语,我可没有胡言乱语。” 人朝柯湛良办公桌方向喊了声:“柯湛良!” 喊完才留意到站在柯湛良身边的时觅,傅凛鹤黑眸中的冷淡一秒驱散,看了时觅一眼。 时觅冲他微微一笑,并没有上前打扰他。 已收到令的柯湛良赶紧越过时觅,朝傅凛鹤走了过去:“傅总,有什么吩咐?” 傅凛鹤拿起桌上那几份辞职申请,扔给柯湛良:“通知人事部,给他们办理离职手续,工资一并发他们账上。明天开始,都不用来了。” 周元生和几人面色俱是一变。 “凛鹤。”周元生已经收起了笑,“他们胡闹,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不成?” 傅凛鹤黑眸转向他:“周叔,您也知道他们在胡闹。身为公司管理高层,却拿工作当儿戏,毫无责任心,这样的人,您觉得他们还能胜任管理层的工作?” “……”周元生被堵得哑口无言,又试图继续为几人求情,“可是他们……他们就是一时心急了,都怪我……” 傅凛鹤冷淡打断他:“所以周叔也要和他们一起辞职逼宫吗?” “没有没有……”周元生赶紧回道,“我就是想着你能看在周叔的面子上原谅他们一次,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为公司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事还是错在我,让大家为我担心了,我愿意无条件接受公司的调查,但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是无辜的,你别牵扯他们。” 时觅忍不住朝周元生多看了几眼,约略能明白为什么公司这么多人愿意为他出头了,看着确实很会笼络人心,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在认错担责,实则字字在提醒傅凛鹤不要忘恩负义,更是在暗示其他人,他周元生甘愿为大家受任何委屈。 原本还错愕慌乱的几人看向周元生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感动。 傅凛鹤瞥了眼众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周叔言重了。”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公司的规章制度,对事不对人。既然他们选择了用辞职来表达‘担忧’,我尊重他们的选择。至于他们是无辜被您牵连,还是本身就不太干净,所以才急着跳出来,妄图逼迫公司停止调查好为蒙混过关,相信用不了多久,时间自会给答案。” 周元生看了眼傅凛鹤。 第1787章 时觅明显看到他神色不如刚才进屋时淡定,眼神多了几分深思和揣摩。 傅凛鹤模棱两可的话似是掌握了不少证据,又突然大张旗鼓地要查周元生,还闹得人尽皆知,看着不像是心血来潮的临时报复。 时觅连自己都觉得摸不准傅凛鹤手中到底有多少牌,更何况是周元生。 “凛鹤啊,我知道你对我昨天会上顶撞你的事心有不满,但身为公司负责人,是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你这样无缘无故给大家扣锅,传出去对双方都不太好,别寒了老员工的心。” 周元生语重心长地劝道,话里话外已经多了几分试探,但还是咬死了傅凛鹤在挟私报复。 傅凛鹤并没有动怒,也没有如他所愿和他交底,只是微微笑笑:“是不是无缘无故,周叔不如多几分耐心,再等等看。” 说完也没再和他废话,看向柯湛良:“柯湛良!” 柯湛良转向其他几人:“各位,请随我一道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吧,我给大家申请了绿色通道,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这……” “那……”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灰败,怂一点地已经开始转向傅凛鹤开始求情:“傅总,刚才是我冲动了,请您网开一面。” “是啊。”有人附和,“是我们冲动了,还请傅总别和我们一般见识,而且公司现在正处于舆论漩涡,高层震荡会影响公司股价……” “就不劳各位操心了。”傅凛鹤看向柯湛良,“顺便通知人事部,新的人事任免通知稍后发布,请务必通知到位。” “好的,傅总。” 柯湛良应道,强行将还舍不得离开的众人一起驱离了傅凛鹤办公室。 时觅看着众人离开,这才走向傅凛鹤办公室。 傅凛鹤也走到了门口,在她走近时,手掌很自然地抬起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这才软声问她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你一怒为红颜,挟私报复,就因为公司老功臣公然顶撞了你,你要拿他祭旗,杀鸡儆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时觅说,跟着他一块进了办公室,边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傅凛鹤说,顺手把办公室门关上,下巴往几人里开的方向轻轻一点,“你不也看到了吗?我还能被几颗老鼠屎拿捏了不成?” “但现在舆论风风雨雨的,本来就对你不利,你现在又把几个高层开掉,会不会更闹得人心惶惶?”时觅眉头微皱起,“一定非得这样硬刚吗?” “我要的就是人心惶惶。”傅凛鹤转过身看她,“他们不怕,还搅不起风浪。” 时觅皱眉,不解看向他。 “从去年到现在,辉辰集团地产项目接连出事,从天街商场的差点坍塌,到国风度假村项目的混入内奸,再到如今的学校科学馆暗中替换建筑材料,以次充好,现在的辉辰集团安逸太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滋生了蛀虫。如果因为怕伤及枝叶就放任不管,最终只会让整棵大树都枯萎崩塌。” 傅凛鹤走向她,“这些人已经不是简单的意见不和,他们是在用公司的利益做筹码,试图维护一个腐败的体系。今天我退一步,明天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我主要是怕你面临的压力太大,你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意味着你要承担最大的反噬,舆论的矛头会都指向你。”时觅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明明可以选择更迂回的处理方式的。” “迂回的处理是在给他们时间。”傅凛鹤说,“周元生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他暗中贪了多少钱,而是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精心编织的人情网和功劳簿,这两个可以保他一辈子站在舆论高地,所以哪怕我选择暗中调查清楚再公布结果,大概率会落一个罗织罪名的锅,所以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掀了桌,大张旗鼓地调查,闹得越大越好,我要的就是他的自乱阵脚和自爆,而不是由我来通知所有人,周元生犯了事。” 时觅点点头:“怎么会突然要查他?” “学校科学馆的材料问题大概率是他在背后操控。”傅凛鹤说。 不是涉及时觅,他不会这么快动他,但周元生偏要撞上来,正好他也要好好彻查公司内部蛀虫问题,只能拿周元生来祭旗。 时觅诧异看向他:“他不是不负责地产这一块吗?” 她虽然不认识周元生,但是对他的职务多少是有了解的。 他的业务范围从来就不在地产这块。 “不负责不代表没有爪牙。”傅凛鹤说,“周元生狡猾也是狡猾在此,退居二线,看似什么都不参与,实则什么都暗中插一脚。” “那现在闹这么大,你能顶得住吗?”时觅担心问,“解职的消息一发出去,估计又是新一轮的腥风血雨,到时指不定董事会的那群人又得怎么闹呢?” “要不,你来帮我?”傅凛鹤说。 “啊?”时觅有些懵,“我能怎么帮你啊?” 傅凛鹤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伸臂将她拉到身前, 第1788章 时觅不解看他。 傅凛鹤神色并没有任何凝重,或是要找她帮忙的认真,只是勾起长指,仔细而认真地替她整理发丝,闲聊般开口道:“今天怎么有空一个人过来了,瞳瞳呢?” “奶奶和其他沈家人来家里,我让他们帮忙看着了。”时觅说,皱着眉问他,“要我怎么帮你啊?” 傅凛鹤眉头却微微皱起:“瞳瞳愿意要他们吗?” “她好像对沈家人没那么排斥。”时觅说,“至少愿意陪沈家老爷子玩,也不吵着要跟我。我本来是想着带她一起过来的,但是可能昨天的事让她有点阴影,她不太愿意过来,我又放心不下你这边,刚好沈家人过来,瞳瞳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们有四个人,也愿意帮忙照看瞳瞳,我想着怎么也算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母和祖父祖母,总不会对孩子怎么样。” “他们倒是不会对瞳瞳怎么样。”傅凛鹤说,黑眸看向她,“我只是怕你因为欠了这么个人情而为难。” 以沈家人对时觅的亏欠心理,他们不仅不会对瞳瞳怎么样,还会加倍对孩子好,把瞳瞳暂时交给沈家人,傅凛鹤是放心的。 他只是担心时觅心里不好受。 “没什么好为难的。”时觅说,仰头看向他,“就当让他们把对我幼年的亏欠偿还给瞳瞳吧,只要瞳瞳愿意接受就行。主要还是找不到适合的人来带瞳瞳,今天面试的那两个其实人都挺好的,但我说服不了瞳瞳,她说不要就是不要,这丫头犟起来谁都劝不动。” 傅凛鹤也无奈笑笑:“确实,性子随了你。” “我才没有这么犟。”时觅忍不住反驳道,说着自己又有些心虚,尤其在撞入傅凛鹤那双隐隐带着揶揄的黑眸中时,整个人都变得气弱了起来,只能掩饰性地轻咳了声,转回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说让我怎么帮你呢。” 傅凛鹤双臂已经落在她腰间,抱着她轻转了个圈,让她倚靠着办公桌而立,这才垂眸看向她。 “陪我。”他说。 时觅:“……” 这算什么帮忙? “这些人太烦人了,一天到晚对着这一张张伪君子脸,影响心情。”傅凛鹤说,“既然瞳瞳现在有人照看,那你回公司陪我。” “那我就是回公司也是在十七楼啊,总不能搬到这里来。”时觅说。 “也不是不行。”傅凛鹤应道,“老板娘想在哪儿办公就在哪儿办公,没人敢置喙。” “现在外头都在传你一怒为红颜了,我还耀武扬威地跑到你办公室来办公,我怕唾沫星子会把你和我淹死。”时觅说,轻推了推他,“你在想什么呢。” “那就在楼下办公。”傅凛鹤说,“这几天每天面对这些人,每天这个来施压那个来施压,我又不能一口气全收拾了,上班时间实在漫长得有些难熬。你人在公司,我还能时不时下去看看你,换换心情。” 时觅:“……”这是什么歪理。 傅凛鹤却不管她,人已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嗓音已经低了下来。 “每天光想到中午能和你一起吃个饭,上班生活都好像有了盼头。” 他嗓音很轻,低低沉沉,温温软软的,时觅听得心头一下就柔软了起来。 “好啊,那我明天来公司。”时觅仰着头看着他道,“不过可能只能暂时先来半天,中午和你吃完饭我就回去,我怕瞳瞳还不适应。” “好。”傅凛鹤哑声应了声,头微微一侧,吻住了她。 时觅吓得赶紧推了推他:“这是办公室。” “没关系。” 一声低喃后,傅凛鹤再次吻住了她。 第1789章 时觅还想再挣扎,傅凛鹤手掌已经落在她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时觅那点薄弱的理智在他攻城略地极具技巧的吻技下节节败退,人慢慢在他不断加深的吻中沦陷,手臂无意识环住他脖子,也回吻了回去。 傅凛鹤的吻一下加重,但又不着急,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掌插入发中,将她更近地拉向自己,却似乎又觉得不尽兴,另一只手掌托着她的腰将她拉站起,托着她的腰将她半旋了个身,压抵向一旁的办公室门。 门板微凉的触感让时觅稍稍清醒,赶紧推了推他:“门板会有动静的……” 傅凛鹤没说话,只是搂着她稍稍往旁边的白墙挪了挪,手掌范没入她发中时,他腾出一只手握住门把锁,“啪嗒”一声落了锁,吻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两天都在外面奔波,加上瞳瞳没人看,晚上都是带着瞳瞳一起睡,傅凛鹤自觉已经许久没喝时觅亲热,他格外怀念这种喝她肌肤相亲的感觉,尤其在面对周元生这一堆糟心的人和事后,她突然的出现,让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像现在这样,把人抱在怀里。 他也确实遵从了内心深处最悸动的渴望,放纵了自己,人抱着时觅,像吻不够般,来来回回地索吻和亲热,一直到彼此的气息都变得凌乱和急促了起来,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时觅小口小口地喘气,嘴唇已经被吻得有些红肿,鲜艳欲滴,看得傅凛鹤又想继续吻下去。 在他的唇再次贴下来时,时觅抬手挡住了他的唇。 “还要见人呢。” 时觅喘息着道,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唇现在大概什么惨状,她的嘴唇都隐隐有了点发麻的感觉。 “那我不吻这里。” 傅凛鹤说,嗓音沙哑,话音落下时,温热的气息伴着湿濡的触感落在了时觅微仰起的颈侧旁。 时觅打了个颤栗,赶紧推他,但推出去的手落入他手掌中,指节分明的长指塞入她指缝中,十指紧扣地反扣在她耳后墙壁上,他的唇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再一次把人吻得气喘吁吁时,才终于放开了她,但并未完全放开,嘴唇还轻贴着她的唇,慢慢地喘息。 时觅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凌乱粗重。 时觅忍不住推了推他:“怎么跟被下药了似的?” 嗓音温软呢喃,莫名就带了丝撒娇的味道。 傅凛鹤不由看向她,黑眸都不自觉带了丝笑:“哪次不是?” 时觅:“……” 好像确实如此。 两人不管关系怎么样,在夫妻生活这个问题上,只要粘到一起,就都跟吃了药似的。 他们对彼此身体的渴望从当年同学聚会那晚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傅凛鹤抬指替她整理被吻乱的发丝,低沉的嗓音还隐隐有些遗憾:“可惜高姐暂时不回来,瞳瞳没人带睡。这几天天天跟偷情似的,没一次能尽兴。” “……”时觅轻咳了声,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傅总,傅先生,这里是办公室。” 第1790章 傅凛鹤揶揄看了她一眼,手掌突然在她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小古板。” 时觅:“……” 明明以前的他和她一样也是个老古板,别说在办公室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就是在床上,他都不会和她有这样直白的讨论。 以前的傅凛鹤只有做和不做,他有没有尽兴她都能从他的频度和发狠程度感觉得出来,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说或不说的问题。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她忍不住嘀咕。 “所以老婆跑了。”傅凛鹤顺口就接过了话,垂眸看向她,“还是说,你更喜欢我们以前的相处模式。” 时觅赶紧摇头:“以前的你也很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现在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多了点人味儿。” 傅凛鹤微微笑笑,倒是没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 他人还保持着将她抵在墙边低头欲吻她的姿势,姿势本就暧昧,现在又这样以着那双幽深眼眸静静看她,空气中本就暧昧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浓烈了起来。 时觅就不太扛得住这样的眼神凝视,原本还大睁着眼睛和他对望,看着看着眼神就不自觉回避了起来,飘忽着刚要转开视线时,傅凛鹤已经再次侧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次的吻很缱绻温柔,来回地吻,空气中能听到清晰柔缓的濡沫相交声,彼此都不着急,只是享受般沦陷在彼此的温柔中,甚至有些忘了身在何处,直至敲门声突然响起,伴着柯湛良略显着急的声音:“傅总!” 门把锁也跟着传来转动声。 热吻中的两人倏然惊醒。 原本转动中的门把手也戛然而止。 门外的柯湛良也意识到了问题,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掌一下成了烫手山芋,撤回也不是,不撤回也不是,装死也不行,不装死也不行。 青天白日的,傅凛鹤办公室反锁着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时觅脸颊也一下爆红。 这比被直接撞见两人在接吻还要尴尬。 撞见接吻只是证明两人在接吻而已。 反锁房门就有无数种令人遐想的猜测了。 她着急推了傅凛鹤一把。 傅凛鹤好笑看了她一眼,一只手细细替她整理发丝,一只手拧开了门把锁,拉开了门 同样手握着门把锁要死不死的柯湛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滚了进来。 门外一群因为柯湛良误拧了反锁房门而好奇看过来的吃瓜群众也毫无防备地撞入傅凛鹤平静冷淡的黑眸中,一个个吓得瞬间回正,并坐直身,但在一系列假装无意的假动作中,一个个还是忍不住以眼角余光扫了眼傅凛鹤身上的衣服。 柯湛良也忍不住扫了眼傅凛鹤的着装。 他上身还穿着刚才训斥周元生那一群走狗时的白色衬衫,衣服除了领口和胸膛部分有些揉皱,总体还完好,白衬衫下摆也还整整齐齐地收束在黑色西装裤和同色系皮带下,但和方才锁门前比起来,还是松垮了些。 “在看什么?” 傅凛鹤低沉冷淡的嗓音骤然响起,一下打断了柯湛良无意识的打量和猜测。 柯湛良尴尬抬眼,发现傅凛鹤正睨着他,黑眸清清冷冷平平静静的,看不出所想。 第1791章 “没什么。” 柯湛良尴尬应了声,赶紧收回视线,也不敢再乱看,赶紧把手中文件递了过去,“傅总,刚接到质检科王科长内线电话,您送去鉴定的那袋砂石样本,和学校科学馆现场问题混凝土碎块的初步对比结果出来了。” 傅凛鹤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报告。 时觅也下意识看向傅凛鹤手中的报告,上前一起看。 “报告显示,关键矿物成分和微量元素图谱高度一致,基本可以确定,您送过去的那袋砂石就是科学馆事故中使用的劣质材料来源之一。” 柯湛良继续汇报道。 傅凛鹤边听着他汇报,边翻阅手中的文件,俊脸已逐渐冷凝。 时觅也看着傅凛鹤翻阅的报告,问柯湛良:“确定了吗?误差范围多大?” “王科长说,特征指标吻合度超过95%,他们有八成把握是一家。但正式报告需要更精细的仪器和交叉验证,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出具报告。” 柯湛良应道。 “可是即使报告证实两者是同一批次,也不能证明是谁在勾结高姐丈夫更换的劣质材料啊。”时觅眉头也忍不住皱起,“有查过采购人员吗?采购单正常吗?有表明周元生有参与建材采购的证据吗?” “周元生一直是只老狐狸,他不会直接参与其中。”傅凛鹤说,把手中的报告递给时觅,“他顶多只是扶植代理人替他干活。目前学校科学馆项目整个采购团队核心成员就有十多个,得一个个排查。” 傅凛鹤边说着边看柯湛良:“这份砂石鉴定结果,暂时保姆。” “好的。”柯湛良应了声,又有些迟疑,“不过傅总,我怀疑周元生知道您另外送了一袋材料区鉴定了。” 傅凛鹤凝眸看向他:“怎么说?” 高姐丈夫那批砂石材料是他亲自送去质检科做的鉴定,并没有假手于任何人。 “就王科长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一句很奇怪地话。”柯湛良皱眉回忆道,“他就问了一嘴,这个加急件是做什么用的,怎么小梁那边也在跟进这个事。据我所知,他说的小梁应该就是周总的助理。” “看来周元生早把辉辰集团渗透成了筛子。”傅凛鹤冷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因此而有别的情绪展露。 “我也是担心这个事。”柯湛良说。 “不用管他。”傅凛鹤说,“你就和王科长说,他们要是再问起,就说不一致。” “好的。” 得令后的柯湛良赶紧出去安排。 傅凛鹤的手机也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高姐丈夫打过来的。 大概是傅凛鹤给他画的饼太香太真诚,高姐丈夫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特地打电话过来询问合作进度。 “公司审核基本过了,目前法务在走流程,但基本没什么问题了,苏总可以开始拟合同。”傅凛鹤说,语气已经换了副在商言商的好商量。 电话那头的高姐果然被哄得心花怒放:“好的,我一会儿就让公司法务拟一份合同发您。” “行。”傅凛鹤说,“苏总明天方便一起吃个饭吗?关于合作的细节,我们见面详聊。” “当然行,没问题。”高姐丈夫拍胸脯保证,语气明显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起来了。 傅凛鹤和他约了个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你要从高姐丈夫这里着手?”看傅凛鹤挂了电话,时觅压低声音问她道。 第1792章 “嗯。”傅凛鹤点点头,“先和他聊聊看,看看他这边的对接人是谁,再从对接人入手。” 说完人又看向柯湛良:“你把学校科学馆所有的采购审批申请单、技术要求单、采购合同、中标通知书、送货单、质检报告、验收合格单、付款申请单、转账流水、发票和供应商信息发我。” “好的。”柯湛良低应了声,赶紧出去整理。 早在学校科学馆的事爆出来的时候,傅凛鹤就第一时间查了采购单和供应商信息,这些信息从字面上看并无异常。 从昨天发现施工材料被替换成了劣质材料后,傅凛鹤便第一时间要了所有的采购清单和送货单等,柯湛良还没来得及发傅凛鹤。 人一回到办公桌就赶紧把所有相关材料拿进来交给了傅凛鹤。 材料很多,有一臂高,厚厚一大沓。 时觅跟着傅凛鹤一起翻阅了一些,采购申请单都是按照技术要求单的规格进行的申请和审批,采购合同和送货单也一致,质检报告和验收合格单看着也没什么问题,都是按照她最初要求的采购的C60混凝土,钢筋也是采购的HRB400,但昨天傅凛鹤在事故坍塌现场敲下来的材料用的是C30混凝土,钢筋也降为了HRB235。 柯湛良刚才交过来的那份初步质检报告已经证实傅凛鹤昨天从事故现场送检的混凝土为C30,不是公司严格要求的C60,但这些采购清单上看不出问题。 混凝土、钢筋、水泥等主建筑材料的供应商公司有三家,都是辉辰集团长久合作的老牌公司,资质齐全,上面也没有高姐丈夫经营的那家劣质材料公司。 “这些供应商都是和辉辰集团长期合作的老牌公司,理论上提供的都是采购清单上的材料,但现在C60被换成了C30,等于说这些货从源头供应上就有了周元生的人。”时觅皱眉看向傅凛鹤道,“二这些材料要成功进入施工现场,还必须经过项目质量安全部和工程部的检验,但它们一样顺利过了检验,说明整个项目质量安全部和工程部也是他的人,这得多长一条利益链啊?公司别的项目有被波及吗?” 这不是一个人一个环节就能处理得来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组建起来的利益输送团队, 怕就怕在学校科学馆项目只是冰山一角,辉辰集团其他项目背后也潜藏着这样的利益交换,不知道还有多少项目被这样暗度陈仓的方式把合规材料替换成了非要求材料,时觅不敢往下深想。 “别的项目没事。”傅凛鹤看向时觅说道,“周元生的手还伸不到别的项目去。” “早在学校科学馆项目出事的时候,傅总当时就怀疑过是材料的问题。”同在办公室里的柯湛良接过话对时觅道,“所以当时就安排人连夜排查了公司其他项目情况,全都经过严格质检了,建筑材料没有任何问题。而且都是经过相关部门验收的,不会出现学校科学馆的问题,时小姐放心。” 第1793章 时觅松了口气,别的项目没被染指就好,怕就怕在别的已完工项目也偷换了劣质材料。 “周元生是公司股东,别的项目出事会影响到辉辰集团声誉,进一步影响他的利益,所以正常情况他不会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去冒险。”傅凛鹤合上手中文件,看向时觅解释道,“但学校科学馆项目是以你的名义援建的慈善项目,和公司关系不大,他去捞油水影响不到他在公司的利益。最重要的是,周元生年内就要退休,按照公司规定,员工退休后公司有权回购股权,周元生也预感到退休后他现有股权会保不住,所以想趁退休前捞一笔。只是这个事是他单纯想捞油水,还是另有目的,就不好说了。” “什么目的?”时觅下意识看向傅凛鹤,“难道还能冲我来啊?我和他也不认识。” 以她的名义援建的项目,项目出事,锅自然会落到她头上,但是她和周元生并没有任何交集。 “你和他不认识,但保不准他背后还有别的利益共同体是对你有怨的。”傅凛鹤说,“上官临临,上官思源,方玉珊,包括最近掺和进来的蓝星瑶蓝星眠姐妹,哪个不想置你于死地?” 时觅:“……” “我这算是怀璧其罪吗?”她看向傅凛鹤,皱眉问道,“我和他们一个个都无冤无仇,就因为和你扯上关系,反倒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我的问题。”傅凛鹤说,“你只是被无辜牵连。” “那是真的有点倒霉。”时觅说,打量了傅凛鹤一眼,“你说,是只有我才会被这样被针对,还是只要是你身边的女人,都会被这样针对?” 其实她更倾向于认为,是只有她才会被这样针对。 她和傅凛鹤身份地位的严重不匹配造成了她们的心有不甘,她也没有强有力的娘家支撑,这无形中助长了她们的这份不甘,以为可以随意拿捏。 当初方玉珊偷偷流掉她的孩子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她们怎么想不重要。”傅凛鹤合上手中的文件,黑眸定定看向时觅,“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我保证!” 时觅不由抬眸看他。 傅凛鹤黑眸很静,很认真:“我会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时觅在这样认真的眼神下转开了视线。 “那也不用特地为我做什么。”她轻声道,“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傅凛鹤没说话,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转头对柯湛良吩咐道:“你让人排查一下周元生的关系网,下班前发我。” “好的。” 柯湛良应,赶紧出去安排。 他手中已经有很完备的情报网络,下班的时候,他就把周元生最新的社会关系网发给了傅凛鹤。 周元生的社会关系网看着并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和上官思源上官临临和蓝家姐妹有任何的交集,初步发过来的资料里也没有相关通话记录,和方玉珊也只是在她还在公司的时候有过工作上的交集,但关系很浅,并没有进一步的接触。 而方玉珊在去年被强行驱离公司后,初步的调查资料里并没有显示她和周元生存在接触。 傅凛鹤不由皱眉。 “怎么了?” 时觅还在办公室陪傅凛鹤查阅学校科学馆相关的采购资料,看傅凛鹤眉头拧起,不由看向傅凛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