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火辣辣:禁欲王爷夜夜宠》 第五十二章 我不要坏女人靠近父王 萧时晏的小脑瓜里只有一个念头。 姜南溪说他是熊孩子,说他会玷污父王英明神武的形象。 她刚刚还那么重那么冷酷无情地打了他。 她一定是非常非常讨厌他的。 果然就像阮宜人说的。 他是私生子,是父王的污点。 所有想嫁给父王的女人都会讨厌他,想抹掉他这个污点的。 姜南溪也不例外。 明明一开始,萧时晏就是奔着让姜南溪当不成御王妃才设下这个局的。 可此刻一想到自己真的被眼前的女人讨厌了。 他却又说不出的委屈伤心。 他不想在父王面前哭的,可是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如刚刚那样嚎啕大哭。 而是默默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上去说不出的脆弱可怜。 姜南溪看小家伙哭成这样,又喊出“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娘”。 突然意识到,也许小家伙是真的很讨厌她,更不想让他做自己的继母。 所以才做出那么过分的恶作剧。 她心中莫名觉得有些闷闷的。 但很快就调理好了心态,把视线从小正太身上移开,挪到萧墨宸身上。 “咳,当然,也有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教育孩子这种事,还是王爷你来吧!我这个还没过门的后妈就不插手了。那啥,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到现在她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金铃骗过来的,她就是傻子了。 说完,姜南溪转身就要偷溜。 临走前还不忘把屋里的蝎子蜈蚣蜘蛛全都打包带走。 这可都是好药材! 不能浪费了! 只是,她的脚刚迈出没几步。 身后就传来萧墨宸冷沉沉的声音:“谁说你可以走了?” 姜南溪僵住。 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狗王爷真要替他儿子讨回公道? 她扭过身,扯出一个干笑:“王爷,我刚刚那是自卫,您那么英明神武,该不会是非不分,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替您儿子讨回公道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萧墨宸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姜南溪的屁股上。 这女人在胡思乱想什么? 难道觉得自己会打她的屁股吗? 随即,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萧墨宸的身体陡然僵住,热意悄悄窜上耳根。 但随即马上被他用内力压下。 俊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波澜,沉下脸道:“来人,把顺喜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打完后直接送去军营,交给宋武调教!” 萧时晏猛地抬起小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父王。 萧墨宸却没有看他,而是冷冷道:“没听到本王的命令吗?” 一个与影七和影十三穿一样服饰的男子凭空出现,恭敬跪地:“影九遵命!” 说着,就要拖起地上昏迷的顺喜。 司玄中微微皱眉道:“王爷,顺喜是陛下送给小世子的。” 顺喜其实原本是宫里的太监。 因为聪明伶俐会来事,去年萧墨宸带小世子进宫的时候,得了小世子欢心。 皇上就把这个小太监赐给了小世子,作为贴身小厮。 如今直接把皇帝赏赐的人送去军营,恐怕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啊! 萧墨宸淡淡道:“皇兄那本王自会去解释。” 司玄中闻言再不说话。 任由影九将满身污秽之物,到现在依旧在昏睡的顺喜,像提垃圾袋一样直接提走。 萧时晏就那样在一旁看着。 小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而此时,萧墨宸的视线终于落在他的小脸上。 低沉磁性的声音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萧时晏,知错了吗?” 萧时晏小身体微微一颤,小脸煞白。 可马上咬着牙,梗着脖子道:“我没错,我不要坏女人靠近父王!” 姜南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呵呵,真当你爹是香饽饽啊,人人抢着要? 萧墨宸睨了她一眼。 姜南溪迅速收敛神情,一本正经,又端庄贤淑地做出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我什么都没听见。 你们父子爱怎么交流怎么交流,爱怎么自恋怎么自恋。 本姑娘装聋作哑不掺和还不行吗? 萧时晏:“去重新给小世子找一个开蒙的夫子,既然如今的夫子教不会他明智达理,那就换一个夫子来教,直到教到他学会为止!” 司玄中躬身道:“王爷放心,属下会办好的。” 萧时晏:“另外,从明日开始,卯时三刻送小世子去军营训练两个时辰,下午再回来跟夫子学习。什么时候认清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不用去军营!” 此话一出,姜南溪都被吓了一跳。 卯时三刻? 那岂不是六点都还没到。 这么小的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这么早被拖起来,而且还是去军营训练。 这……会不会太没人道了点? 她忍不住朝小正太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只见萧时晏小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哭出来,也不肯求饶。 察觉到姜南溪的目光,他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朝她看了一眼。 随即猛地扭头转开视线,倔强地昂起头,大声道:“是,父王!” 姜南溪:啧,小正太就这么讨厌她? 宁愿受这种非人的惩罚,也不肯低头认个错? 虽然觉得这样的惩罚对四岁的小孩子来说太苛刻了。 但这毕竟是人家萧墨宸教育自己的儿子。 她管不到,也不想管。 眼看着司玄中带走了萧时晏,姜南溪立刻想要溜之大吉。 然而—— “过来!”男人的声音在寂静荒僻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 让她想假装忽略都不行。 姜南溪干笑着走上前:“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该不会处理完儿子,就要处理她了吧? 不管怎么样,她刚刚也打了萧墨宸的亲儿子,还骂了他上梁不正。 这个男人那么小心眼,现在不会是要跟她秋后算账吧? 萧墨宸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忘了每隔一日要替本王祛毒?既然今日已经来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什么啊! 原来只是让她祛毒。 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报复了呢! 第五十三章 王爷,别想歪行吗 姜南溪长舒了一口气,看萧墨宸都顺眼了不少。 其实熊孩子不讨厌。 真正讨厌的是不分青红皂白,维护自家孩子的熊家长。 而眼前的萧墨宸,显然没有这样的毛病。 哪怕自己这个未来王妃是死乞白赖骗来的,他也没有不分是非偏向自己的儿子。 …… 干净的厢房中,萧墨宸褪下身上的衣服。 露出肌理分明的玉白皮肤,与让人血脉喷张的八块腹肌。 如绸缎般的黑发都被拨到了胸前,遮住了一半春光。 可就是这样半遮半掩的极品身材,再配上那张能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才更让人想入非非。 姜南溪眼观鼻鼻观心,再次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迅速来到萧墨宸背后。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她不需要再寻找穴位。 直接开始下针。 金针一枚枚往下插入,手法精准而老道。 哪怕看不见,萧墨宸也能感受到,随着一枚枚金针入体,他体内因为毒素而变得驳杂不可控的真气,开始被引导疏通。 一股无形的暖流在他的四肢百骸流淌,全身宛如浸泡在温泉中般。 说不出的舒畅。 萧墨宸看着前方屏风,眼眸却微微加深。 这样的金针刺穴手法,绝不是一个刚开始学医的少女能做到的。 姜南溪,他的未来王妃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而专注于扎针的姜南溪并不知道萧墨宸的所思所想。 她扎针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指间一枚针落在关元穴。 再往下,便是会阳穴。 只是,会阳穴的位置没在腰带以下,被裤子遮住了。 姜南溪此刻注意力都在治疗中。 下意识的就把手往前伸,解开了萧墨宸的腰带。 随后把萧墨宸的裤子稍稍往下扒拉了一下,露出男人性感惑人的腰骶线条。 姜南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手下本就有些紧绷的颀长身躯,又是怎样瞬间僵硬如石头的。 原本瓷白如玉的紧实肌肤上,也泛起了一片绯红。 姜南溪的眼中只有会阳穴,指尖顺着关元穴往下,触抚、下滑,按在会阳穴上。 金针光芒微闪,就要扎下。 下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人都被狠狠扯过去,最后狼狈倒在萧墨宸怀中。 浓烈的冷香带着强势的侵略性,扑面而来。 手中的金针握不住,掉落在地上。 她发出一声闷哼,怒道:“你干嘛!” 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头顶上的男人双目泛着微微的赤红,正如猛兽盯着猎物一般,冷冷看着她。 眼底的杀意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姜南溪,你是在勾引本王?” “我哪有?”姜南溪脱口喊道。 就差没跟上一句:狗男人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啊! 本姑娘刚刚明明是很认真地在给你扎针治疗了,你凭什么冤枉本姑娘勾引你? 然而,她的视线就在这时往下瞟了一眼。 随即理直气壮地反驳卡壳了。 被医术和针灸占据全部思维的大脑逐渐恢复记忆。 姜南溪想起刚刚自己干了什么。 她貌似、好像,刚刚非常顺手非常霸道非常流氓地扯开了萧墨宸的腰带。 把人家裤子往下扒拉了一下。 然后还顺着那性感的背脊线一路往下摸。 姜南溪:“?!!” 饶是她脸皮够厚、心态够无赖,此时此刻也不由面皮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但对着萧墨宸那要杀人的目光。 她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社死害羞什么的,还是先往后稍稍吧! “咳,王爷,如果我说,我刚刚是要给你扎针,更好的为你祛毒,你信吗?” 事实上,姜南溪说的就是实话! 上次她给萧墨宸扎的那一套针,其实效果并不能算很好。 后来回去后,她根据萧墨宸的脉象研究了一下。 确实设计出了一整套的扎针祛毒方案。 但当时姜南溪看着这一套方案,就有些无语了。 因为上面涉及到的很多穴位都是极其暧昧隐私的。 其中甚至还有大腿内侧的足五里穴。 这些穴道,她敢扎吗? 恐怕前一刻她把针扎下去,下一刻萧墨宸就会以荡妇的罪名,把她拖出去喂狗。 姜南溪团吧团吧直接把纸物理毁灭了,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用这套扎针方案。 她就先按照前日的方式给萧墨宸祛毒就好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偏偏,姜南溪有个毛病。 一旦进入自己的专业领域,就会摒弃一切杂念,忘记自己是何处境。 扎着扎着,她就忘了会阳穴是多么隐私的穴位。 也难怪萧墨宸会如此暴躁了! 在萧墨宸眼里,自己这不是摆明了就是在调戏勾引他吗? 姜南溪苦着脸道:“王爷,我真的没想勾引你,刚刚我……我就是想试试,扎会阳穴会不会对祛毒有好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管住自己的手,没有王爷您的命令,绝不敢在您身上乱摸乱扎,免得玷污了王爷您的贞操!”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暴跳。 他手上猛一用力,将人狠狠摔到地上:“你最好是没有!” “本王对你这种女人没兴趣,下次再敢胡乱碰本王,别怪本王不客气!” 姜南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彼此彼此,姑奶奶也对你这种狗男人没兴趣! 要不是为了替你治病,要不是为了在这操蛋的世界活下去,你以为本姑娘愿意碰你啊! 但她也就敢心里吐槽。 面上却还要假笑道:“王爷,今日祛毒已经结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这一次,姜南溪学乖了。 不等萧墨宸再说“等等”,就一溜烟跑了。 因为走的太匆忙,所以她没发现。 在她走后,声称对她没兴趣的某王爷,看着自己起了反应的身体。 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 屋外不远处。 司玄中和金铃目视着姜南溪离开御王府。 金铃的脸色一片惨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司玄中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五十四章 背主的想法 他淡淡看了金铃一眼,才不疾不徐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王爷会将你和银铃送到南溪县主身边,让你们听她调遣,保护她的安全。” “可以说,王爷的命如今就握在这位南溪县主手中。”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金铃的脸色越发青白,连身体也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南溪县主怎么可能会医术?又怎么可能能替王爷祛毒?” 天下皆知,南溪县主虽是圣手医仙凌元歌的女儿,却对医术一窍不通。 而王爷身上的毒,可是连御医,还有神医谷的离洛先生都束手无策的。 姜南溪一个完全不通医术的闺阁女子,怎么可能办到? 司玄中眸色冷了下来:“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但她现在就是唯一能将王爷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你可知道你若是惹怒了她,逼得她心生报复之意,最终受到伤害的会是谁吗?” 那自然只有需要她治病的御王。 金铃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错了!” 司玄中:“既然知错了,那就回去碧清院,好好取得南溪县主的原谅。” “县主还愿意留你,自然最好,否则,你也就不用再留在御王府了。” 金铃浑身发抖,却不敢辩驳一句。 躬身道:“奴婢遵命。” 司玄中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道:“记住,你以后只需要完成王爷交代给你的任务,把南溪县主的异动报给主子就够了。” “其它时候,你只是个普通的婢女,而且是南溪县主的婢女。” “再有一次擅作主张,王爷留你性命,我不会留!” === 姜南溪回去碧清院后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小姐,你醒了?” 小婵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伺候她梳洗。 小姑娘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一双小兔子似得眼睛时不时地往窗外看,又偷偷瞄姜南溪一眼,忙得不得了。 姜南溪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婵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还有银铃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姐姐,你身上都是血,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我,我先带你去上药好不好?小姐一醒,我就会告知你的。你到时候再来请罪也来得及的。” 姜南溪走到窗前,朝外看去。 就见金铃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身上却背着厚厚的一层一层长满了尖刺的荆棘。 这荆棘也不知道在她身上背了多久了,又曾在女孩那柔嫩的皮肤上划拉了多少遍。 白色的中衣早已破破烂烂,被鲜血染透。 可金铃却仿佛毫无所觉般,背脊绷直,直挺挺地跪在烈日下。 汗水从她惨白的脸上滑落,又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地上。 红的触目惊心。 仿佛察觉到了视线,金铃和银铃一起朝这边看过来。 银铃看到姜南溪,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我不知道姐姐做错了什么?可是姐姐她没有坏心的,只是一心想保护王爷,报答王爷对我们姐妹的救命之恩。如果姐姐有得罪小姐您的地方,您惩罚我吧!我愿意替姐姐受罚!” 说着,银铃弯下身,砰砰砰给姜南溪磕头。 没一会儿,小姑娘的额头就磕红肿了。 小婵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看看姜南溪似乎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银铃,你不要再说了,是我对不起小姐,接受惩罚是理所应当的,是我活该。” 金铃忍着荆棘划拉身体的剧痛,将妹妹拉起来。 声音虚弱地将自己今天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我对不起小姐,小姐要打要罚,我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她抬起被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沾湿的眼睛,满是祈求地看向姜南溪:“只求小姐大人有大量,能容许奴婢继续留在您身边。” 说完,她躬身跪倒下去磕头。 荆棘刺入皮肤,更多鲜血涌出,也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可这一次,银铃却不敢去扶。 她的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金铃做的事情,是最严重的背主。 哪怕她们本是御王府的奴才,可王爷既然把她们赐给了小姐。 那至少明面上,她们决不能违背小姐的命令,更不能欺骗、陷害小姐。 可金铃偏偏胆大包天,犯了最不该犯的罪。 而在西楚国,背主的奴才,往往要被处以极刑。 银铃曾经就看到过一个定远侯府的奴婢,因为偷卖主子的东西,被卖去了青楼。 而金铃的行为可比这个奴婢严重多了! 银铃不敢去想,自己的姐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眼中已经蓄满了绝望的泪水。 “小姐,您要用一些点心吗?” 姜南溪正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徐嬷嬷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就见徐嬷嬷正端了热腾腾的精致糕点上来。 只是,她的视线却时不时往跪在外面的金铃看,眼中满是心疼和不忍。 可就像小婵一样。 因为她没有发话,也知道金铃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所以没有出声求情。 姜南溪没有马上用点心,而是来到金铃面前。 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若是真心厌恶我,完全没必要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和御王说一声,让你回去御王府……” “不——!” 一直被荆棘折磨都面不改色的金铃,此时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姐,求求您,让奴婢留在您身边吧!奴婢保证,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更不会再背叛您。求求您,让奴婢留在这里伺候您,您想怎么处罚奴婢都行,砍掉奴婢的手脚,挖掉奴婢的眼睛,甚至把奴婢送去青楼受罚,奴婢都能接受,只求您让奴婢继续留在您身边!” 她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奴婢之前不知道,您是能救王爷命的人。是奴婢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可奴婢真的不能被赶回去,否则奴婢就不能留在御王府了。” “王爷对奴婢一家的恩情,奴婢还没能报答,王爷如今又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奴婢……奴婢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被赶走呢!小姐,您要是赶走奴婢,倒不如……倒不如就杀了奴婢吧!” 第五十五章 云南白药 说着,金铃完全不顾身上的荆棘,扑倒在地。 动作快的姜南溪阻止都来不及。 银铃也连忙砰砰砰地磕头,哭着道:“呜呜,小姐,您把给姐姐的惩罚分一半给奴婢吧!只求您大人有大量,让我们姐妹继续留在您身边。我们真的不能在这种时候被赶出御王府的!” 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姜南溪一时被震得都说不出话来。 萧墨宸到底何德何能。 能让一个个手下对他忠心至此。 正在这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低低地啜泣声。 一回头,就见自家小婢女不知何时红了眼圈,正在一抽一抽地哭鼻子。 姜南溪一看她哭,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她柔声问:“小婵,你怎么了?” 小婵抽抽噎噎道:“小姐,我……我只是觉得她们有点可怜,那些刺戳在身上好疼好疼的。” “小姐,要不您就把两个姐姐留下来吧,她们和徐嬷嬷一样,好厉害的,不像小婵笨笨的,只会给小姐您添麻烦!” 小婵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只相处了两天,期间金铃和银铃对她的态度也不太好。 可是小婵却非常佩服新来的两个姐姐。 因为她们做事利落,没来两天,就把碧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 还能打跑欺负小姐的坏人。 不像她,笨手笨脚的,不但不能保护小姐,反而还会拖小姐后腿。 姜南溪伸手掐了掐小婢女的脸笑道:“我家小婵才不笨呢!” 她转头看向金铃:“既然小婵希望你留下来,徐嬷嬷又做了这么精致的点心暗戳戳给你求情,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我希望,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金铃和银铃猛地抬起头,露出狂喜的神色。 就这样? 什么惩罚也没有,就这么简单原谅她了? 金铃嘴唇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姐姐,太好了,你能留下来了!”银铃开心地大叫。 金铃弯腰就要再次磕头:“小姐放心,以后奴婢金铃若是再敢有背叛之心,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姜南溪眼疾手快,弯腰阻止了她继续跪拜。 这满身的荆棘再戳刺下去,小姑娘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虽然她不满金铃今天拉着她去跳陷阱。 但金铃也只是听小主子的吩咐,罪不至死。 她也真的没体罚婢女的习惯。 姜南溪从系统中拿出一把手术刀,轻轻一割。 金铃银铃她们甚至都没看清她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 就只听欻欻轻响,绑在金铃身上的粗韧荆棘已然应声断裂,脱落在地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她们姐妹都是习武的,也接触过不少兵刃。 可哪怕是王爷手里最锋利的剑,也无法轻易割断这些荆棘藤蔓。 刚刚姜南溪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此刻,两姐妹,尤其是金铃看向姜南溪的眼中,已经再不像初见时那般轻慢。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传闻懦弱无能的南溪县主。 远比她们以为的要神秘、强大。 姜南溪看着金铃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想了想,还是回到屋内,从系统中取出云南白药、莫匹罗星软膏、碘伏等疗伤急救药品,然后将这些东西装在瓷瓶中。 连带着一卷绷带,拿出去给银铃:“给你姐姐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你自己额头上的伤也处理一下。” 银铃双眼唰的一下,亮的熠熠生辉。 “小姐,谢谢你!” 小姑娘声音哽咽,眼里满是感激。 她怎么都没想到,姐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南溪县主非但没严厉地惩罚她们,反而还给姐姐药物疗伤。 银铃很聪明,几乎一教就会。 很快她就学会该如何使用这些气味、来历都独特的药物。 金铃起先还有些犹疑,毕竟这些药不知来历,她也从来没见过。 可云南白药粉末一洒在伤口上。 她就瞪大了眼睛。 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竟然迅速止血,而且火辣辣的伤口,瞬间变得清凉。 莫匹罗星软膏抹上去后,原本几个较大红肿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 金铃和银铃都惊呆了。 就连徐嬷嬷和小婵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怎……怎么会有效果如此好的伤药!” 金铃猛地抬起头,震惊又敬畏地看着姜南溪。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的相信了司玄中的那句话。 “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但她现在就是唯一能将王爷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王爷的毒连太医和离洛先生都束手无策。 可姜南溪却能祛毒! 她还能拿出如此神奇的伤药! 对了! 南溪县主她,她还是圣手医仙凌元歌唯一的骨血。 金铃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今日,差一点,差一点就彻底得罪了姜南溪,害了王爷! 银铃却不知道自己姐姐此时心中的惊悸害怕。 她处理完所有伤口,才恭敬地将药送还到姜南溪手中。 姜南溪道:“留着吧,后续记得每日涂抹,等伤口愈合后,涂抹白色瓷瓶中的生肌祛疤膏,这样不容易留下大的疤痕。” 银铃愣住了。 她呆呆看向手里珍贵的瓷瓶,又看看姜南溪,眼圈红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姜南溪竟然会把这么多珍贵的药膏全都送给她和金铃。 明明她们只是婢女。 明明之前她们姐妹一直对南溪县主态度不好,姐姐甚至还背叛了南溪县主。 可南溪县主非但没有狠狠处罚她们,还给她们疗伤。 甚至关心她们婢女身上会不会留疤。 银铃噙着泪,连连摇头:“小姐,这药太珍贵了,我们不能收,也没资格收。” 她露出一个笑:“更何况我们姐妹皮糙肉厚的,今日抹过一遍药,早就已经没事了。这药太珍贵了,奴婢还从没见过如此上等的疗伤圣药,全都用在我们两个奴婢身上,那……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姜南溪见她们姐妹执意不肯拿。 沉思须臾,把药都接过来,放在小婵手上。 “后续你们要用,就问小婵拿吧!” “我,我拿?”小婵慌得手忙脚乱,想把药品送回去,又怕把珍贵的药给弄坏了,讲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第五十六章 白眼狼病了 “不不,我不行的,这么珍贵的药,要是让我弄丢了怎么办?我那么笨手笨脚,连衣服都洗不好……” 姜南溪笑笑,弹了她的小脑瓜一下:“不就是一点药吗?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畏首畏尾的?你家小姐难道连一瓶药都丢不起了?要是丢了,我大不了再做就是了。” 嗯,从系统空间拿,可比做简单多了。 弹完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上面还有之前龚嬷嬷留下来的伤。 “你这小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经常伤到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药不是让你保管,就是让你用的。如果伤到了,尽管用,不要舍不得,用完了小姐我再给你配!” “除了自己用,你还要管我们碧清院的一大家子,金铃银铃身上的伤,你要帮着抹药。徐嬷嬷和徐瑞,要是有哪里磕碰到了,你也要帮着处理。能做到吗?” 小婵眼圈一下子红了,泪汪汪地看着姜南溪:“小姐,我……” 在姜南溪温柔的注视下。 小婢女突然挺直了背脊,重重点头:“小姐,小婵能做到的!” 姜南溪揉揉她的脑袋:“这才乖嘛!” 一转头,却见徐嬷嬷正满脸欣慰慈祥地看着她。 那样子,像在看极其满意的孙媳妇儿。 咳咳…… 姜南溪连忙避开目光。 而小婵则已经一板一眼地跟银铃掰扯起了每日上药的时间。 银铃眼圈红红,感激地看着小婵:“谢谢你替我和姐姐求情。” 小婵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板起小脸道:“但你们以后不可以再对小姐不好,否则我……我下次再也不帮你们求情了!小姐和夫人一样,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们……你们不能对她不敬。” 银铃重重点头,赌咒发誓般举起手:“我……” “滚开,这儿是我定远侯府,难道我堂堂定远侯夫人,还进不得自家院子了?” 银铃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凌婉茹的一声怒喝。 姜南溪眸色微微一沉,淡淡道:“徐瑞,让她进来。” 片刻后,就见凌婉茹带着一众仆从,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身后还跟着眼睛哭的红彤彤,像一朵沾着露水的白莲花般纯洁娇嫩的姜思瑶。 来者不善! 银铃迅速收敛泪汪汪地神情,板起小脸,挡在姜南溪面前。 金铃也想挡上去。 但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她当机立断,进了房间。 凌婉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情绪。 随即换上了一副强忍悲痛的表情道:“南溪,你快跟姨母去看看小武。他生病了!” “生病了?”姜南溪挑眉。 若是她没记错,小白眼狼早上的时候刚出现过。 完全是活蹦乱跳的。 “小武他发了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姜思瑶眼泪说掉就掉,就仿佛是个真心心疼关切表弟的好姐姐。 “姐姐,都是因为你,小武才会病成这样的。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身为小武的表姐,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小武的死活吗?” 姜南溪简直莫名其妙:“他生病,关我什么事?你这么关心,也没见你守在他床边端屎端尿啊,反而还有时间来我这里进行茶艺表演。道德绑架你可玩的真溜啊!” 姜思瑶怒道:“明明是你害小武受伤的,怎么能说不关你的事?我早上见到小武的时候,他面颊红肿,手臂上还有不少擦伤,小武亲口告诉我,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姐姐你敢说,小武身上的伤和你没关系吗?” 姜南溪嗤笑一声。 那巴掌和手臂上的擦伤,自然是她造成的。 可这点皮外伤,恐怕送到回春堂的时候,伤口都结痂了。 会造成发烧昏迷? 逗她玩呢? 真当她半点医术都不懂,能随便忽悠? 姜南溪正要说话,凌婉茹却道:“不管小武身上的伤是不是你造成的,我都可以不追究。但小武现在高烧昏迷,却还一直喊着南溪你的名字,别人喂得药,他连一口都喝不进去。” “南溪你也知道,小武每次生病,脾气都会变得特别坏。也就只有你在身旁伺候,才能让他乖乖吃饭睡觉,尽快养好病。这也是小武对你这个表姐亲近的表现啊!” “快,你快和姨母去照顾小武,只要你能让小武好起来,之前你做的那些错事,姨母都可以不跟你计较。” 姜南溪简直都想给自己这位姨母鼓掌了。 瞧这番话,说的多漂亮啊! 明明是求自己去伺候人。 却说的好像是施舍一样。 这要是原身在这里,说不定还真的傻乎乎去了。 任劳任怨的对这一家子白眼狼付出,然后再被嫌弃上不得台面,只会做下人做的事情。 呵呵,只是这点手段想pua她,那还嫩了点。 姜南溪:“不好意思,我对照顾小白眼狼没兴趣!” 凌婉茹猛地沉下脸:“南溪,你莫要太过分了!小武对你这么好,待你比他自己的亲姐姐都亲近,你就是如此回报他的?” “对我这么好?” 姜南溪被逗笑了:“不好意思啊姨母,恕我记性不太好,我怎么想不起来,沈翊武是怎么对我这个大表姐好的?” “难道我生病的时候,他也贴身照顾我?给我端药递水,熬着整宿整宿不睡,给我替换湿帕子了?” 凌婉茹面色一僵。 姜南溪神色冷了三分:“我记得,我最近一次生病是在几个月前,那时春寒料峭,真冷啊!可我的婢女小婵去领炭火,领不到,连屋子里唯一的一床厚棉被,都被龚嬷嬷抢走了。” “我被冻病了,发起高烧,小婵急的直哭,可别说药了,就连烧热水的柴火都没有。” “恰在此时,翊武表弟过来,可他来却不是给我送炭火,也不是给我请大夫。而是让我给他做松子百合酥,做几十个,他要在赏春晏上,带去给同窗一起品尝。” “我那时连爬都爬不起来,更遑论做糕点了。小婵哭着说我病了,做不了糕点,然后求他给我请个大夫,可我的好表弟,全数当做听不见。” 第五十七章 你善良你照顾啊 “得知我做不了糕点,没办法让他在同窗面前出风头后,他气急败坏,让手下的人把我的婢女打了一顿,打得她本就虚弱的身体连爬都爬不起来,自然也更无法照顾生病的我。” “于是,我们主仆两个,就只能在冰冷如地狱般的碧清院中熬着、烧着、痛着……” 随着姜南溪的讲述,小婵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整个人都蹲下去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膝盖不停抽泣。 而银铃和徐嬷嬷则惊呆了。 她们一直听说,定远侯府对南溪县主疼宠照顾,远胜自己的亲女儿。 只是南溪县主蠢笨放荡,上不得台面,辜负了侯府的悉心教养栽培。 可谁又能想到,原来传闻中受尽宠爱的南溪县主,竟然在侯府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银铃眼圈再度红了,她看着姜南溪,眼里浮起愧疚自责。 而姜南溪却已经低低笑起来,笑容肆意而冰冷。 带着满满的嘲讽之意:“姨母,你说翊武表弟对我好,是指这种好吗?这样的好给姨母你,你要不要呢?” 凌婉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姐姐,话不能这么说。” 姜思瑶开口辩驳道:“你在碧清院过得不好,那只能怪龚嬷嬷她们没把你照顾好,奴大欺主。可定远侯府这么大,要忙的事情这么多,姨母照顾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要怪也只能怪姐姐你平日里对下人太过苛待,所以才让龚嬷嬷她们生了逆反心理。可这和定远侯府又有什么关系呢?侯府将你锦衣玉食地养了这么多年,你非但不记恩情,难不成反而还给你养出仇来了吗?” 说着,姜思瑶眼圈一红,抹着泪。 无比凄楚可怜地道:“妹妹我想要记住这样的恩情,却没有姐姐那么好的运气,能被养在侯府中呢!” “至于小武,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姐姐你难道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吗?” 凌婉茹赞赏地看了姜思瑶一眼,“思瑶,难为你小小年纪,却有这样善良宽容的品性,姨母真是没看错你。” 姜南溪看着她们姨甥的深情表演,忍不住笑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既然思瑶妹妹这么懂得感恩,这么关心沈翊武,那自己去沈翊武床边端屎端尿地照顾不就好了,来找我这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干什么?” 姜思瑶面色一僵:“姐姐,不是我不想照顾小武,只是明明是你弄伤了小武,小武也在喊你的名字,理该你去照顾小武才是最适合的。” “别!”姜南溪笑眯眯道,“我要是去照顾了,还怎么衬托出妹妹你的贤良淑德、善良宽容呢?” “更何况,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一点学医的天赋都没有,完全没继承我娘的医术,不像你,小小年纪就是神医谷的传人,还要继承圣手医仙的衣钵。” “你说一个未来的医仙,照顾病人,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哪轮得到我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出手啊!” 姜思瑶:“可是我……” “别可是了,最适合照顾沈翊武的人就是你!记得,一定要像我从前那样,贴身照顾,端屎端尿,亲自熬药煮粥,半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额头上的湿帕子。” “所有的流程缺一不可,才能体现妹妹你的善良贤德嘛!” 姜南溪看着姜思瑶逐渐扭曲的脸,笑的意味深长:“还是说,妹妹你刚刚说感激侯府,为了小武好起来可以付出一切的话,都是假话,就是挂在嘴上随便说说,哄骗哄骗定远侯夫人的?” 姜思瑶脸色一白,飞快看了凌婉茹一眼。 眼圈红了:“姐姐,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当然愿意照顾小武。可明明……” 姜南溪哪里会给她把话讲完的机会。 单手握拳在掌心一敲,发出啪一声响:“这不结了?” “姨母,既然已经有了现成最适合照顾小武的人,您还杵在我这里干什么?早去早回,免得您的宝贝小儿子有什么差池,您还得怪在我的头上!” 凌婉茹脸上的面皮剧烈抽动,声音陡然拔高:“姜南溪,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仆从立刻气势汹汹的朝姜南溪逼近过来。 “若是小武病好了倒也罢了,若是你不能把小武照顾好,让他病好起来,我定要你……” 然而,凌婉茹的狠话还没放完。 就听砰砰砰几声巨响,凌婉茹带来的仆从侍卫全都倒飞出去,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银铃小婢女眼圈鼻子还红彤彤的。 可此时小脸却含煞,全身杀气腾腾。 只见她踹翻仆从,又一个纵身回到姜南溪面前,将她牢牢护住。 清脆的少女音中,带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我看谁敢动我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下一刻,换好了衣服的金铃也从内室走出来。 她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虚弱苍白。 可一双眼却凌厉如刀,完全不惧凌婉茹这个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谁告诉你,我御王府的未来王妃,要去做那伺候人的事情?” “区区定远侯府,谁敢?谁配?” 凌婉茹面色铁青,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她哆嗦着手指指向金铃和银铃怒骂:“滚开!你们不过是两个低贱的婢女,也敢跟我这么说话!你们可知我是定远侯夫人!” 金铃嗤笑一声:“我们确实是奴婢,可却是御王府的奴婢,还轮不到定远侯府来指手画脚。定远侯夫人若是不满,大可以一状告到御前,皇上和王爷若要处罚奴婢,奴婢等自当引颈就戮,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此刻,便是定远侯和老夫人亲自来了,想要强行带走未来王妃,让她去干伺候人的事情,也绝无可能!” 凌婉茹尖叫:“南溪,你就是这么管教奴婢的?让她们如此轻慢侮辱你的长辈?” “实话实说怎么能算侮辱呢!”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姨母你要是有什么不满,还是去御前告状吧,在我这里撒泼打滚是没什么用的。” “哦,对了,这次去皇宫之前,姨母可一定要记得调理好肠胃,千万别再在太后面前……” 第五十八章 将姜南溪赶出定远侯府 凌婉茹气急败坏又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碧清院。 两人走出去好远,凌婉茹的脸色依旧一阵青一阵白。 姜思瑶突然道:“果然,那日太后和姨母闹肚子,都是姐姐的手笔。姐姐她,她怎会如此恶毒?”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我们可是亲人,姐姐她怎么下的去手的呢?让我受太后厌弃,被当众责罚,还让姨母你……呜呜,姐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凌婉茹闻言眼中的羞恼和恨意几乎要化为熊熊烈火烧出来。 “我当初就不该对这小贱人那么好,我当初就该……” 后面的话变成了无声地咬牙切齿的呢喃。 姜思瑶听不清,便抬起头,想要问凌婉茹说了什么。 凌婉茹却忽然看向她道:“思瑶,接下来照顾小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那么疼爱小武,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小武生病难受,却不管的吧?” 姜思瑶僵住了:“可,可是姨母,小武一直喊着姐姐,我想她一定是更希望姐姐照顾他的。我怕我就算悉心照顾了,小武也会排斥我,反而让他的病加重了。” 凌婉茹淡淡瞥了她一眼:“姨母相信,你那么冰雪聪明,一定能照顾好小武的。” “更何况,小武之前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成日里思瑶表姐长思瑶表姐短的,你只要肯用心,贴身好好照顾小武,小武一定会更加亲近你,而不是姜南溪。那样一来,他的病自然能好起来!” 姜思瑶脸都绿了。 她可知道,沈翊武这个小祖宗有多难伺候。 尤其是生病的时候,连柳蕙兰这个最疼爱孙子的亲奶奶都受不了避开了。 凌婉茹却让她去贴身照顾?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拒绝。 就听凌婉茹继续道:“再过几日,就是翊轩为你补办及笄礼的日子了。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不少苦,连及笄礼都没好好办过,所以这一次,翊轩把京城中能请的贵客都请来了,务必让你的及笄礼比姜南溪的盛大华贵百倍。” “对了,我还请了祁家老夫人为你及笄礼上的正宾。思瑶,只要你好好表现,姨母保证,到及笄礼那日你一定是全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姜思瑶的双眼唰的一下亮了。 小脸因为畅想和兴奋而微微涨红。 及笄礼,她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很久了。 到那日,她的光芒会将姜南溪彻底淹没过去。 从今往后,旁人口中英国公府的遗孤,只会是她姜思瑶,再没有什么南溪县主。 而祁老夫人,可是当今吏部尚书的母亲,更是太子妃的祖母。 若是有祁老夫人在她及笄礼那天当正宾。 她的身份更会水涨船高。 想到这些,又对上凌婉茹的目光。 姜思瑶咬了咬牙,“姨母你放心,不用您说,思瑶也一定会照顾好小武的。他可是思瑶最疼爱的弟弟啊!” 凌婉茹见她答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一转头,她的脸色又立时阴沉下来。 姜思瑶的及笄礼后,也是时候将姜南溪赶出定远侯府了! …… 御王府。 “哥哥!” 萧时晏正低垂着小脑袋,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软乎乎、脆生生的女童声音。 萧时晏面色一变,很想快速溜走。 可是身后已经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萧时晏一慌,连忙回头:“夭夭别跑!” 妹妹的身体不能剧烈运动的。 人刚蹲下,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尽管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可是萧时晏却比妹妹萧时窈高了半个头。 身体也壮了一圈。 即使被妹妹撞进怀里,小身板也纹丝不动。 萧时晏小心地抱着妹妹,板着小脸斥责:“夭夭,不是说过你不能跑跳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夭夭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两个可爱的小揪揪也一晃一晃的:“夭夭没有不舒服,姐姐给夭夭扎针了,夭夭好舒服的!” “哥哥,你怎么了?” 小萝莉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看到萧时晏的脸。 突然担忧地蹙起了小眉头。 她伸出小手摸上萧时晏的眉头:“哥哥,你不开心吗?” 萧时晏勉强笑道:“没有,哥哥没有不开心。” “骗人!夭夭能看出来!” 夭夭嘟起了嘴,泪眼汪汪。 哥哥不开心,夭夭也不开心。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黑葡萄似得大眼睛一亮。 随后小团子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 小胖手往袋子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一颗黑黑的小球球。 萧时晏:“夭夭,这是什……唔!” 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夭夭掏出来的是什么,就被塞了满嘴的巧克力。 巧克力入口即化。 苦香中又带着丝滑的甜。 独特的味道从舌尖往他的食道蔓延,就好像是一团暖香,在他沮丧伤心的心头化开。 萧时晏愣住了,舔了舔嘴唇,又咽了下口水。 这是什么? 糖果吗? 可以前他为什么从没吃到过这样的糖果? 夭夭难得看哥哥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又抓了一颗巧克力,塞到萧时晏嘴巴里。 自己却谨记着姐姐说小孩子每天只能吃两颗巧克力的嘱咐,没有吃巧克力糖。 而是软乎乎地嘬了嘬手指。 “哥哥,巧克力糖糖好吃吗?” 萧时晏猛地回过神来,将口中的巧克力咽下去。 忍不住伸手去拿她的小荷包:“这是什么糖?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吃过?” 夭夭小屁股一扭,捂住胸口,脆生生道:“不给!姐姐说过,小孩子每天只能吃两颗,哥哥已经吃了两颗了,不可以再多吃哦!” 姐姐?哪个姐姐? 萧时晏皱眉:“夭夭,这糖是谁给你的?” 夭夭凑到萧时晏耳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仙女姐姐给夭夭的。” 萧时晏眉头皱的更紧了。 稚嫩的小脸上,有了不怒自威的凛冽压迫感:“什么姐姐?夭夭你不要那么单纯相信人。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坏人,他们会因为你的身份故意接近你,欺骗你,甚至把你拐走。” 第五十九章 不该有的心思 夭夭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歪着小脑袋道:“夭夭知道,夭夭能认出坏蛋。可是姐姐不是坏人啊,姐姐是很好很好的。” 萧时晏还想再说。 夭夭忍痛从小荷包里又取出一枚草莓果干,塞到萧时晏嘴巴里。 萧时晏下意识地咀嚼。 然后就被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惊呆了。 这个时代,虽然早有果干,可没有草莓、西瓜、菠萝这些水果。 更没有22世纪对果干特殊的调味和处理手段。 所以这也是夭夭和萧时晏第一次品尝到酸酸甜甜的水果干的味道。 夭夭眯起眼,笑的狡黠:“哥哥,好吃吗?” 萧时晏下意识道:“好吃。” 夭夭笑的更开心了。 她就知道哥哥会喜欢的。 也会跟她一样喜欢仙女姐姐。 “小郡主,小世子,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小郡主,您怎么又乱跑呢?” 身后突然传来阮芷安和李嬷嬷的声音。 夭夭慌忙将荷包重新塞回小衣服里,然后凑到萧时晏耳边嘱咐。 “哥哥,我遇到仙女姐姐的事情,还有仙女姐姐给我吃的东西,都不能告诉别人哦!” 仙女姐姐说,糖糖和果干的包装袋特殊,让她不能拿到人前。 她还特地把东西都塞到了荷包里。 萧时晏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啊!” 夭夭嘟着嘴道:“夭夭是不想哥哥难过,所以才分你巧克力糖糖和果果干的。哥哥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好不好?” 萧时晏看了她身后一眼:“连阮宜人也不能告诉?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夭夭歪了下小脑袋:“那不一样!姐姐和老师不一样。” 姐姐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夭夭说不清为什么。 可她就是觉得不一样。 见萧时晏迟迟不答应,阮芷安和李嬷嬷又越走越近。 小团子急起来,大眼睛里蓄起泪水。 小手抓着萧时晏的衣摆晃:“哥哥,哥哥……” “好好,我答应你!” 萧时晏向来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的。 他总觉得,是自己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太霸道了,才让妹妹那么瘦小。 而且出生就有心疾。 “小郡主,张太医来了,要给您请脉呢!老奴让香儿抱您进去!” 李嬷嬷让身边的婢女将夭夭抱走了。 自己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怜惜又心疼地看着萧时晏。 “小世子,上午发生的事情,老奴已经听说了。王爷这也太狠心了,您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给您这么重的惩罚呢?就连顺喜都……唉!” 阮芷安一惊,她上午都在给夭夭上课,并没有听到消息。 “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李嬷嬷看了萧时晏一眼,欲言又止。 阮芷安想起昨晚自己听到的。 难道说,小世子对付那位南溪县主失败了? 不可能啊! 传闻南溪县主卑微怯懦,软弱可欺的。 无论在哪里都是受尽嘲讽。 小世子连那些世家贵女都能整的哭爹喊娘、仪态尽失。 又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姜南溪? 阮芷安犹豫着问:“小世子,昨日你说要见见那位南溪县主,莫不是,今日南溪县主欺负你了?” 萧时晏拳头猛然攥紧。 嘴唇崩成了直线。 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要不是教养放在那里,他只想直接掉头就走。 他根本就不想回忆起上午发生的事情。 去清晰地一遍遍回想,那个坏女人有多不喜欢他,讨厌他。 那种讨厌,甚至比落在屁股上羞辱的巴掌,更让他伤心难受。 “应该不至于吧?我听说南溪县主性情很是温和无害……” “温和什么啊!”李嬷嬷没忍住,气呼呼道,“阮宜人您都不知道,咱们这位未来王妃嚣张的很,今儿个早上不止打了小世子,还把伺候小世子的顺喜都给打了三十个板子。” “那顺喜可是皇上赐给小世子的,王爷二话不说打了板子,还直接把人送去了军营。” “皇上听说后,也没帮顺喜撑腰,反倒是让龙鳞卫直接把顺喜从军营提走了。” 李嬷嬷说到这里,忍不住连连摇头:“唉,这顺喜的下场,恐怕是不会好了。老奴在王府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王爷为哪个女人如此出头,竟然连小世子的心情都不顾了。” “这还没嫁进来呢,就仗着王爷的宠爱无法无天。新王妃要是真的嫁进了王府。小世子和小郡主可就要遭殃了。” 仗着王爷的宠爱? 御王会宠爱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废物县主? 不,她绝不相信! 阮芷安的脸色惨白,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面上却还要强作镇定,忧心忡忡道:“这位南溪县主当真有如此霸道,如此不堪?那以后小世子和小郡主该如何自处?” “谁说不是呢?”李嬷嬷越发叹气。 她一直是负责照顾两个小主子的。 对萧时晏和萧时窈兄妹无比疼宠,几乎就跟自己孙子孙女一样。 一想到新王妃进府,肯定容不下这两个比嫡子还早出生,甚至已经请封了世子和郡主的外室子。 她就忍不住辗转反侧,担心的夜不能寐。 “唉,若是新王妃是阮宜人就好了!” 李嬷嬷看向阮芷安。 “当初在王宫里,要不是有阮宜人你不顾生命危险,跳下数九寒冬的池子里把两位小主子救上来,小郡主如今恐怕早已……若是成为王妃的是阮宜人你,那一定会对小世子和小郡主疼爱有加,老奴也就不用日夜操心了!” 阮芷安面颊绯红,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口中柔柔娇嗔道:“李嬷嬷,你千万莫要这么说,芷安身份卑微,从不敢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她羞涩地揪扯着手帕,一副少女心思被拆穿的样子。 李嬷嬷是过来人,哪里有看不透的,不由露出了然的笑意。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阮芷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犹豫道:“其实,或许有一个办法能让这位南溪县主知难而退,不再妄想成为御王妃。” 对上李嬷嬷的视线,阮芷安刚刚褪去红晕的双颊再次爆红。 第六十章 想要逼疯她 “李嬷嬷,我……我不是想阻挠王爷的亲事,只是听影七说,这位南溪县主实在不是个好人。今日她又用这般狠毒的手段对付小世子和顺喜,我担心若是哪日她嫁进府中,这御王府就永无宁日了。” “小世子和小郡主也会受尽磋磨。嬷嬷您也知道,我对小世子和小郡主一直视如己出,是绝舍不得他们受一点委屈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嬷嬷暧昧地笑道,“阮宜人对小世子和小郡主的真心,老奴一直看在眼里呢!” “其实要老奴说,阮宜人的身份就算当不成王妃,封个侧妃也是应当应分的。这样也好名正言顺地照顾两位小主子嘛!” 而且李嬷嬷思想传统古板。 她总觉得,王爷都这个年纪了,偌大的御王府中后院却连个女人都没有,实在不是个事啊! 她觉得阮宜人就很好。 从宫里出来的女官,知书达理、温良恭俭。 对两位小主子掏心掏肺的好。 最重要的是,因为那次在宫里下冰湖救两位小主子,阮宜人被寒气严重侵体。 已经被太医诊断为终身不能生育。 如此一来,就算阮宜人嫁给了御王,也不用担心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后,就怠慢了两位小主子。 李嬷嬷越想越满意,忍不住抓住阮芷安的手轻轻拍抚。 直羞得阮芷安面红耳赤。 但李嬷嬷马上又想到了姜南溪。 若是让姜南溪这样虐待小主子的霸道王妃进门。 那让阮宜人当侧妃自然也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对了,阮宜人,你刚刚说有办法让南溪县主知难而退,不再妄想王妃之位。究竟是什么办法?” 阮芷安看了一旁还失魂落魄的萧时晏一眼。 轻咳了一声,微微提高音量道:“小世子,您还记得上一次,您是如何给周家姑娘威吓,吓得她回去后就装疯卖傻,连夜逃出京城的吗?” 萧时晏猛地回过神来,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一年前的事情。 那时御王还未中毒残废。 皇上下了到圣旨,将太医院院判周元泰的孙女周佳桐,赐婚给御王萧墨宸。 萧时晏非常非常讨厌那个虚伪狠毒的女人。 在周佳桐一次故意将夭夭丢下水池,害夭夭生病后。 萧时晏就开始算计周佳桐。 他撒泼打滚,去皇伯伯那要来了一份“圣旨”。 圣旨上说,周佳桐想要成为真正的御王妃,就必须和御王一样与将士同甘共苦。 但念她是女流,就不要求她上战场了。 可既然她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就须得去镇北军的伤残营,治疗照顾那些伤兵。 周家世代行医,周佳桐自然会医术。 她信心满满地被萧时晏带去伤残营。 结果一闻到里面的臭味,看到军帐中伤兵们血肉横飞,断肢白骨森森的景象,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周佳桐疯狂地想要逃离。 萧时晏却指挥着将士不让她逃。 周佳桐当即破口大骂,骂那些伤病是废物垃圾,骂他们都变成这副恶心的鬼样子的,为什么还不去死。 骂像他们这样的贱民,就只配活在底层,永远永远只能当奴才贱种,哪里配她这样高贵的大小姐伺候。 她甚至拿起一旁的剔骨刀,就要往伤兵身上砸去。 骂他们与其这样死乞白赖地活着,还不如去死! 而这一番恶毒的咒骂,刚好被御王听见。 然后,周佳桐被带走了。 等被重新送出军营的时候,周佳桐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精神失常。 最后,周家主动上表皇帝说周佳桐疯了,不堪为御王妃。 当天夜里,周佳桐就被送出了京城,从此再没出现过。 李嬷嬷原本并不知道这些事。 闻言激动地一拍大腿:“这方法好,小世子您再去皇上那求一道圣旨,命令南溪县主去伤残营照顾那些伤兵。她若是做不到,那就是不能与王爷共进退,自然当不了御王妃了。” “不,根本就不用等到她承认自己做不到,恐怕一看那伤残营 ,南溪县主就会与那周家小姐一样,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提要当御王妃的事了!” 阮芷安眼底眸光闪烁,轻笑道:“这次或许连圣旨都不必请。之前周家姑娘被赐婚,是当着文武朝臣的面赐的圣旨,又是太后开的尊口,周家小姐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王妃,自然需要圣旨才能让她去伤残营。” “可影七说过,南溪县主与王爷的婚事,是南溪县主算计来的,皇上虽赐婚,却未明旨公告天下。” “只要小世子您去告诉南溪县主,让她去伤残营照顾受伤的士兵是王爷的命令,南溪县主定然不敢不听。” 李嬷嬷双目灼灼发亮,看着阮芷安的眼中满是赞赏:“阮宜人真不愧是宫中出了名的才女。如此便能兵不血刃地让那南溪县主知难而退,从此再不敢肖想王妃之位了。” “小世子,明日,明日您就去找南溪县主,让她……” 李嬷嬷激动的声音响在耳畔,聒噪又急切。 可萧时晏却只觉得这声音离自己很远很远。 要骗那个坏女人去伤残营吗? 可他还记得,之前周佳桐看到伤残营时惊恐、作呕的模样。 还有被父王惩罚后,恐惧到近乎疯癫的丑态。 他……他真的想让那个坏女人变成那样吗? 她,她是很坏,打他屁股。 可是,她没有像周佳桐那样伤害过夭夭! 也没有被他听到和其他人密谋要害父王啊! “小世子,小世子?” 阮芷安疑惑的声音,唤回了萧时晏的思绪。 他一慌,道:“没有父王的命令,不能随意带人去军营。还是……” 还是换一个方法吧! 让她不用那么害怕的方法,将坏女人赶走。 李嬷嬷笑道:“小世子多虑了,上次您带周家小姐去军营,王爷也没责怪您啊!反倒是让王爷看清了那女人的真面目。这次必然也会如此。” 萧时晏一时找不到借口,有些支支吾吾。 阮芷安看着他这样,眉头微微皱起:“小世子,难道你当真希望南溪县主当你的嫡母吗?” “我才不愿意!” 第六十一章 心脏检查 萧时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一点都不喜欢我,还打我!” 对,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坏女人。 她说他是熊孩子,说他玷污父王的形象。 那个坏女人,一定很讨厌她,恨不得父王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吧? 萧时晏的小脑袋缓缓垂下去。 胸口像是压了快巨石,闷闷的,又酸胀的难受。 他和妹妹是私生子,是父王的污点。 坏女人当了王妃,一定会把他和妹妹赶出去,然后自己和父王生孩子。 他不能让妹妹被赶出去! 萧时晏突然一咬牙,抬头道:“好,我明天就去找她!” 没人会喜欢他这样的私生子、坏孩子。 可是,那又怎样? 他和夭夭就是父王的孩子。 他不会把御王府和父王让给任何人! 更不会让夭夭受到任何伤害! === 翌日清晨,姜南溪早早起床,又来到了慕华园等昨天见到的小团子。 没让她失望,夭夭果然来了。 这一次,姜南溪给她细细把了脉。 又道:“夭夭,一会儿你闭上眼睡一觉,姐姐要给你的心脏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可以吗?” 超级手术室系统有些特殊。 所有放入系统中进行检查或手术的病人,必须进入完全的沉眠状态。 否则就没办法将除她自己以外的人送入手术中心。 夭夭正叼着早餐奶吸着,小短腿一翘一翘的。 闻言完全没有露出抗拒的神情,眯起眼软乎乎地笑:“好,夭夭睡觉觉!” 姜南溪:好可爱!好想偷回去自己养! 她在夭夭身上轻轻扎了两针,夭夭就甜甜睡了过去。 姜南溪将人送入手术中心,意念一动。 眼前的景物发生变化,从荒废的园林,变成了光亮洁净的医院。 血液检查、心电图检查、超声心动图检查、心脏听诊、心脏Ct造影、心导管检查…… 二十二世纪的医疗检查以及结果分析,有Ai和医疗机器人辅助,已经极其迅速和智能。 可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还是花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姜南溪看着厚厚一叠的检查报告,心情却放松了不少。 夭夭的心脏病严重,却也不严重。 严重在于,如果不马上手术,随着夭夭长大,心脏室间隔缺损所造成的并发症会逐渐展现,并越来越严重。 比如生长发育迟缓、呼吸道反复感染、肺动脉高压,乃至于感染性心内膜炎。 所以想让夭夭健康活下去,心脏手术势在必行。 而幸运在于,夭夭的身体被养的不错,只要她能保证自己手术的成功。 夭夭应该能在术后快速恢复。 “姐姐……” 被挪出手术室后,夭夭揉着眼睛醒来。 头上梳的整整齐齐的小揪揪因为刚刚在手术中心里被医疗机器人搬来搬去,而微微松了。 几根呆毛翘起来,被风轻轻一吹,显得格外软萌。 姜南溪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夭夭真乖,检查已经完成了。” 夭夭一愣,懵懂的小脸一下子紧绷,就连小身板也绷直了几分。 她睁着黑葡萄似得大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姜南溪。 好半晌才软软地轻轻地问:“姐姐,夭夭能好起来吗?” 她抬起小手捂在自己胸口,眼圈慢慢泛红。 “夭夭的这里可以不痛吗?每次夭夭痛的时候,哥哥和父……爹爹都好难过好难过!” “夭夭不想痛,不想睡过去,睁不开眼睛。” 夭夭也想像哥哥,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肆意地奔跑跳跃。 而不是像瓷器一样,那么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姜南溪心中一酸,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语气轻松道:“当然能好起来,有姐姐在,一定会让夭夭健康长大的。” 夭夭的大眼睛倏地亮了,仰起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她。 “真的吗?” “真 的,夭夭会犯病,是因为心脏发育不全,长坏了,只要姐姐做一场手术,把夭夭长坏的心脏矫正,将左右心室流通的血液隔离,让血液正常的流入主动脉,夭夭就能变得和正常小孩一样健康了。” 夭夭大眼睛变成了蚊香圈。 姐姐在说什么? 夭夭完全听不懂! 但不妨碍她觉得姐姐好厉害! 果然姐姐就是天上来的仙女,来救夭夭的。 夭夭一点都没怀疑过姜南溪说的话是不是骗她的。 她一头栽到了姜南溪怀里,亲昵地蹭着,稚嫩的声音却带着哽咽。 “夭夭要做……做手术!夭夭想好起来,不让爹爹和哥哥难过。” “姐姐,你……救救夭夭。” 姜南溪鼻尖越发酸涩,也将怀中的小团子抱得更紧了。 这是四岁的小女孩能说出来的话吗? 实在是太懂事,太让人心疼了。 她柔声道:“夭夭,如果要做手术治疗的话,需要你爹爹的同意。你能带你爹爹来这里见我吗?” 虽然对一个古代人讲不清楚心脏手术的复杂性,更不可能真的让夭夭的父亲看自己将她女儿开膛剖腹。 但只要是手术,就一定会有风险。 在做手术前,还是要知会夭夭的父亲一声。 至于母亲,她记得夭夭说过,她没有母亲。 夭夭闻言,小身体却是一僵。 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姜南溪之前就问过小团子是哪家的。 但小团子似乎不想说。 此刻这个提议,很显然也让她为难了。 姜南溪温和道:“没关系,这件事不急,在手术前,姐姐还要给夭夭调理身体好长一段时间,夭夭可以等身体强壮一点了,再告诉爹爹。” 夭夭歪头想了想,立刻开心的笑起来。 “等夭夭壮壮的,再和爹爹说。” 那样一来,父王就不会对姐姐凶凶了。 在那之前,她还是要保守秘密。 说着,夭夭还伸出小短手,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 腮帮子鼓起,奶凶奶凶的。 “扑哧!” 姜南溪忍不住笑出声来。 …… 从慕华园回到碧清院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姜南溪却在碧清院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五月的太阳已经有些烈了。 那小小的身形却一动不动地站在烈日之下,背脊挺直,一副渊渟岳峙的姿态。 第六十二章 傲娇的小哭包 姜南溪先是好笑。 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人小鬼大。 随即又忍不住疑惑起来。 萧时晏这小祖宗来这里做什么? 而恰在此时,萧时晏仿佛也感应到了她,猛地扭过头来。 一大一小,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萧时晏本就被晒得红彤彤的小脸,一下子更红了。 跟只煮熟的虾子一样。 他明明还是刚刚那样笔直站立的冷傲小模样。 可此刻却总给姜南溪一种小手小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的慌乱之感。 姜南溪走上前去,好笑道:“小世子,你来干什么?是觉得昨日送我的蝎子蜈蚣不够,今日再多给我送点过来?” 萧时晏小脸瞬时露出恼怒的神色。 垂在身侧的手也捏成了小拳头。 他梗着脖子瞪姜南溪:“你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我只问你敢不敢!” 随即又绷着小脸道:“你想嫁给我父王,当我的嫡母,就必须跟我去这个地方,完成我……完成本世子说的考核,否则你根本就没资格当父王的王妃!”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补充道:“这……这件事也是父王同意的。你就说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姜南溪看他这色厉内荏、狐假虎威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时晏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姜南溪:“我笑你这话问的有趣,我有什么好不敢的?毕竟昨日被吓得哭爹喊娘,还被打屁股打得哇哇哭鼻子的人,又不是我!” 萧时晏:“!!” 他简直要气炸了。 偏偏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奇耻大辱,他根本就没法反驳。 小正太鼻孔喷着气,咬牙切齿道:“你!跟!我!来!” 说完,怒气冲冲地跑了。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跟着萧时晏去了侯府后院。 那里徐瑞已经架着马车安静地等着。 而萧时晏已经跳上了马车,正掀开门帘气鼓鼓的瞪着她。 见她看过来,门帘迅速被放下。 姜南溪一笑,也跟着上马车。 “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金铃的声音,“奴婢跟您一起去!”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她。 经过一晚上养伤,金铃的气色好了不少。 但她昨日失血那么多,今日最好就是在家好好休养。 金铃坚定道:“奴婢的职责是贴身保护小姐。” “昨日那点只是皮外伤,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拖您后腿的。” 顿了顿,她哑声道:“奴婢更不会,也不敢再背叛小姐您了。” “求小姐您让奴婢在您身边守护吧!” 妹妹银铃武功虽好,但做事跳脱又毛躁。 金铃不放心。 眼前的南溪县主,可是她们王爷活下去的希望啊! 姜南溪见她坚决,便不再理会。 金铃默默地在徐瑞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徐瑞朝她憨憨一笑,随后手一扬,马车咕噜噜滚动起来。 马车内。 姜南溪一进车厢,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双手摊开坐下来。 咕咕咕! 一阵肚子叫,在寂静的马车里,显得分外刺耳。 姜南溪下意识摸上腹部。 今天她忙了一清早,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可徐嬷嬷特地早起给她做了早餐,应该不至于饿到咕咕叫吧? 随后,她看到对面的小正太涨红了脸。 露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羞恼模样。 噗! 原来是萧时晏的小肚子叫了。 萧时晏听到嗤笑,更羞恼了:“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 姜南溪抿着唇,笑眯眯从衣兜里,实际上是从系统空间,掏出两盒早餐奶和两袋奶香小面包。 “我就是觉得肚子饿了,有美味的早餐吃,真是好啊!” 一边说,她一边把其中一盒早餐奶和一 袋小面包,往萧时晏的方向拨了拨。 “吃吗?” 萧时晏梗着脖子,颇有骨气地大声道:“不吃!” “哦,不吃就算了。” 姜南溪完全没有再劝的意思,直接把早餐奶和小面包又扒拉了回来。 然后自己美滋滋地吃起来。 故意放慢速度细嚼慢咽的咀嚼声,伴随着奶香味,充斥在狭小的马车空间中。 咕噜噜! 萧时晏非常想硬骨头地做出不屑一顾的姿态。 可是,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响起来。 好丢脸,好难堪! 而且偏偏又是在坏女人面前丢脸。 萧时晏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死死咬住嘴唇,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高高鼓起。 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在眼眶里打转。 耳边传来姜南溪好笑的声音:“小哭包。” “我才不是……” 萧时晏愤怒地抬起头,想要大声斥责。 因为抬头而滚落眼眶的眼泪让他无比羞耻难堪。 然而下一刻,有一团软软的东西,被塞进了嘴巴。 萧时晏下意识地咀嚼了一下、吞咽。 一股甜甜的奶香,伴随着面包柔软细腻的嚼劲,在他唇齿间蔓延。 好,好好吃! 然后,他噎住了。 小脸涨的通红,想要吞咽,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姜南溪:“……” 姜南溪连忙拆了剩下的早餐奶,将管子放到他嘴边:“用嘴吸,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下去。” 萧时晏此时说不出的听话。 他嘟着小嘴,用力吮吸了一口。 清甜带着麦香的早餐奶就顺着管子进入到他的口中。 随着早餐奶进入食管,原本噎住的面包顺着牛奶被冲入胃部。 萧时晏猛地喘了一口气,脸色恢复正常。 但晶莹的泪珠还挂在他卷长的睫毛上,欲掉不掉的,看上去分外可怜。 姜南溪一边顺着他的背,确保他不会再被噎到。 一边忍不住好笑道:“还说不是小哭包。” “不只是小哭包,还是个猴急的小哭包,吃东西都不知道要多咀嚼几下再咽下去吗?” 萧时晏刚刚恢复正常的小脸唰的一下红了。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恼羞成怒。 而是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弱弱反驳:“才没有。” 他想大声辩驳自己不是小哭包。 可是坏女人的身上好香啊,她的怀抱好软,在他背上轻轻拍打的手也好温柔。 就像是娘亲的味道,娘亲的怀抱。 他舍不得离开。 他怕自己大声反驳了,坏女人就会再次不喜欢他,把他狠狠推开。 他想在坏女人的怀里再多待一会儿。 第六十三章 更歹毒的谋算 “还要吃吗?” 姜南溪却不知道怀中的小正太有这么多敏感心思。 想起之前那震天响的肚子叫声,忍不住又问道。 这一次,萧时晏没有再硬骨头地大叫不吃,而是默默捧起了早餐奶,小口小口地吸吮。 但他心机地没有退到原来地位置。 而是装作忘了自己在哪里,就那么紧紧挨在姜南溪身边。 姜南溪弹了弹他的小脑袋:“还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小傲娇啊!” 随后,手一身,把他抱起来,安置在自己身边。 又把剩下的奶香小面包递给他,但嘱咐道:“这一次不可以直接咽下去,要小口小口地,然后咀嚼至少十几下,才能咽下去,否则就会像刚刚那样噎到,明白吗?” 萧时晏乖乖地点头。 姜南溪难得见这小祖宗这么乖巧的样子,笑容不由温柔了三分。 而萧时晏见坏女人没有把自己赶回原来的位置,心情莫名就飞扬起来。 俊美的小脸依旧冷冰冰的,正鼓着腮帮默默喝早餐奶、吃小面包。 可谁都没发现,他垂在下方的两只小短腿,正在轻快地一前一后地轻轻晃动。 …… 另一边,城西镇北军伤残营。 “阮宜人,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阮芷安正在一个单独的偏远帐篷里喝茶。 这帐篷摆设简陋,收拾的却很干净。 可空气中隐隐飘散的腐臭味、血腥味,还是让阮芷安非常不适,眉头不自觉皱起。 正在这时,刚刚她派出去的人,带了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男人回来。 这男人身材矮胖,长相颇有些獐头鼠目。 额头上包着一圈绷带,绷带上方还有个凸起的肉瘤。 让他那张本就丑陋的脸,更添了几分让人不适的狰狞。 一看到衣着华贵容貌娇美的阮芷安。 男人眼中就闪过贪婪好色的光芒。 但只一瞬,立刻就变成了诚惶诚恐地讨好。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谄媚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贵人,是您找小的吗?” 阮芷安嫌恶地看了男人一眼,挥了挥手,让另一人先出去。 那人脚尖点地,身影逐渐模糊,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只是一直低着头匍匐在地的王海山没看到这一幕。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王海山,是护君营……” 阮芷安皱眉打断他:“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办好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贵人您请说,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阮芷安:“听说,去年周家小姐来伤残营的时候,你也在这里?” 王海山一愣,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这……是,是的。小的当时也,也受伤了。” 事实上,他每次受的都是轻伤,根本不用来伤残营。 但王海山不像镇北军的其他士兵将士奋勇杀敌、悍不畏死。 他怕死又懦弱,贪婪又好色。 所以每次有点小伤,就装作快不行的样子,让人把他送到伤残营。 一年前,他确实就在伤残营。 那个被送来的周家小姐,他亲眼见过。 真是水灵啊,细皮嫩肉的,他远远看着就想流口水。 不过那小妞讲话太难听了,一副高高在上,把他们都当畜生的姿态。 不止镇北军的兵士被惹恼。 王海山也一肚子火。 但他发怒的方式,却是猥琐地在脑内将傲慢的周家小姐各种凌虐羞辱。 意淫让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女雌伏在自己身下,像母狗一样哀叫求饶。 王海山想着想着,神情都变得淫荡恍惚起来。 看着阮芷安的目光中都带了让人作呕的猥琐。 阮芷安目光一寒,几乎想立时将他这双眼睛挖出来。 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了悠然的笑。 “一会儿,小世子会带另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来这里,让她做与周家小姐一般的事情。” 王海山先是一愣, 随即立刻明白过来。 与周家小姐一样? 那就是又一位被小世子嫌恶的未来御王妃了? 可王爷不是残废了吗? 还传言命不久矣。 怎么又跟哪家小姐结亲了? 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 “但那样的女人,自以为是高人一等的王妃,如何会看得上你们这些又脏又臭的兵痞子,更别提让她纡尊降贵伺候伤兵了!甚至可能还会像周家小姐一样,对你们口出恶毒之言。” “到那时,王爷和圣上定然会厌弃她,她的下场只会和一年前发疯的周家小姐一模一样。” 阮芷安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面上却端庄贤淑地抿了一口茶:“但只是这样的惩罚,又怎么能解小世子的心头之恨呢?” “这个女人身份比周家小姐低,却比周家小姐更贪婪骄纵,愚蠢恶毒,若只是将她吓疯,未免也太便宜她了。而且也难保她不会因此赖上王爷。” “所以,我奉小世子之命来找你,就是要让你想办法,彻底断了她肖想成为御王妃的念头。” 王海山微微瞪大了眼睛,心脏砰砰砰直跳。 “彻,彻底断……怎……怎么断?” 阮芷安嫣然一笑:“这件事,只要你能办好,小世子定然会欣喜。到时候,封你个百夫长、千夫长,乃至于校尉,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她不再多言,抬手捂住鼻子,起身离开了帐篷。 留下王海山跪在原地,两眼发直,想入非非。 脸上的神情也逐渐从激动,变成了淫邪和兴奋。 报复一个贵女,彻底断了她婚姻之路的方法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 自然是彻底玷污了她的清白,让她名声尽毁。 到那时,她哪还有脸当王妃? 说不定还只能跪着求自己娶她呢? 睡那些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贵女,可是他做梦都想的事情。 而且还不用背责罚,反而能受到小世子嘉奖。 哈哈,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活该他王海山发达了吗? 男人咧着嘴,笑得露出一口黄牙,额头上的肉瘤也一下下跳动。 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帐篷。 …… 而就在这时,马车也逐渐停在了城西。 姜南溪放下撩开的帘子,露出诧异的神情。 萧时晏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镇北军的军营? 军营重地,难道不是应该闲人免进的吗? 第六十四章 你敢杀她!! 姜南溪低头看向旁边挨她挨得越来越紧。 就差把整个热烘烘的小身体黏在她身上的小正太:“你带我来军营做什么?” 难不成这小祖宗说要她完成的考核,在军营里? 萧时晏的小脸上前一刻还轻松惬意,嘴角不着痕迹地翘起。 下一刻,就骤然紧绷。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带着姜南溪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他圆睁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慌乱。 捏着空早餐奶盒子的小手心也渗出了冷汗。 马车停了下来。 姜南溪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空牛奶盒,连带着其它垃圾,一起丢尽了手术中心的垃圾桶中。 只有出自系统的物品,才能送回到系统里面。 而被扔进垃圾桶的东西,则会在一夜过后自动消失。 清理干净后,姜南溪又看向萧时晏紧绷地小脸,等着他的回答。 “我……” 萧时晏从没有像此刻那么惊慌失措过。 心里还隐隐有些无法言说的恐惧感。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坏女人明明还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 可他却像对付周佳桐一样对付他。 萧时晏咬了咬牙,突然做下决定。 “徐瑞,调头……” 然而,他的话还没喊出口。 马车外就传来阮芷安含笑的声音:“小世子,您终于把南溪县主带来了,宋副将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南溪县主进去呢!” 萧时晏脑中嗡一声响。 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盆冰水浇在身上,从头到脚,一片刺骨的冷意。 他慌乱地看向姜南溪。 心中又说不出的害怕。 害怕从坏女人脸上看到失望、厌恶的神情。 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姜南溪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看看阮芷安,又看看阮芷安身边的男子。 这男子年纪很轻,浓眉大眼、身形高大、虎背熊腰。 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有压迫感的气势,又带着隐隐的血腥味,很显然是久经沙场历练过的将领。 姜南溪:“你们是?” 阮芷安笑盈盈地一福身:“妾身阮芷安,乃宫中三品宜人,如今在御王府中负责照顾王爷和小世子。这位是镇北军护君营的副将,宋武宋将军。” “因为听说南溪县主为了与王爷共进退,自动请缨来伤残营照顾那些伤兵,宋将军非常感动,所以连夜从主营过来,为县主您专门准备了几个军帐。” “那些需要照顾和治疗的伤兵,已经在里面等待县主您了。” 姜南溪挑了挑眉:“我自动请缨……照顾伤兵?” 阮芷安捂嘴一笑:“难道不是吗?原来南溪县主不是自愿的?” “但无论是否自愿,这都是王爷留给您的考核,您只有通过了这场考核,才有资格成为未来御王妃。若是通不过,那恐怕就只能和周家小姐一般,主动与王爷退亲了。” “这些事,难道小世子带您来之前,没告诉您吗?” 姜南溪忍不住回头看了萧时晏一眼。 萧时晏小脸惨白,眼巴巴地看着她。 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姜南溪却已经迅速将头转了回去。 她意识到今日这三个御王府的人来者不善,不由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锋芒毕露。 “原来当御王妃,还要接受考核,连皇上的圣旨,先皇的遗旨,都没有你们御王府的规矩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御王妃是什么香饽饽,人人抢着当呢!” 锵! 宋武长刀猛然出窍,直指姜南溪。 眼中的恼恨几乎要化为刀刃飞射出来:“你敢羞辱王爷!” 然而,面对这寒光闪闪、见血封喉的长刀。 姜南溪却怡然不惧。 她不退反进,直接把脖子送到宋武德长刀下。 明明那样锋利的刀刃贴着细瘦脆弱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的脑袋切下来。 可姜南溪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讥笑:“你们御王府的人,是不是都喜欢砍人啊?” “还是觉得自己拔出刀威胁,就能高高在上看别人哭泣求饶的模样?” “来,要砍就精准点,往颈动脉这个位置切下去,一刀,就算不把我的脑袋砍下来,也绝对会鲜血飞溅,保准我一定能在宋将军你的刀下一命呜呼!” 说着,竟做出要把颈动脉往刀刃上送的姿态。 宋武瞳孔皱缩,连忙收刀。 而几乎同一时刻,他的耳边传来惊恐的尖叫。 “不要——!” “别动小姐!” 前一句是萧时晏喊得,撕心裂肺,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让宋武都胆寒的凌厉杀意:“宋武,你敢动她!” 而后一句是金铃喊的。 她几步飞窜到姜南溪面前,双手张开,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对着宋武怒目而视:“宋将军,你疯了,这可是未来御王妃!你敢杀她!” 宋武:“??!!” 他看看仿佛要把他活剥了的小世子。 再看看红着眼瞪着他,仿佛他是十恶不赦之徒的金铃,人都傻了。 真是日了狗了! 眼前这是小世子吧?是王爷的心腹婢女金铃吧? 明明自己是在帮王爷出头。 可这两人怎么都胳膊肘往外拐,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想杀姜南溪好嘛! 明明只是想拿刀吓吓她,让她不敢再口无遮拦。 一般世家贵女小姑娘,看到这架势,不都吓得哭鼻子求饶了吗? 可这南溪县主倒好,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自己往他刀口上撞。 这特么到底是县主还是疯子啊? 宋武的表情郁闷的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 但还是只能憋着气收回长刀,没好气道:“放心吧,我宋武堂堂将军,还没那么无耻,对一个女人动手!” “呵呵,拿刀威胁女人。宋将军真是好英武,好勇敢,好让人敬佩哦!” 宋武:“……” 宋武气的磨牙。 他现在都后悔来淌这趟浑水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牙尖嘴利啊! 比一年前那个周家小姐还讨厌。 “南溪县主,你没必要拿话挤兑宋将军。” 阮芷安阴沉的视线从萧时晏和金铃身上收回来,冷冷望向姜南溪。 第六十五章 入地狱的伤残营 “御王征战天下、盖世无双,自然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 阮芷安重新露出了盈盈地浅笑:“南溪县主能凭着先皇遗旨,强迫王爷与您定亲,已经是您天大的幸运。难道您还不知足吗?” 呵呵,你怎么不说狗男人脾气暴戾,小心眼,还一堆黑历史? 而且要不是碰到自己,三个月后,这狗男人铁定归西了。 到底谁碰到谁是幸运啊? 姜南溪内心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到底是我不知足,还是你们咄咄逼人?我和御王订亲,又不是跟你们订亲,轮得到你们来给我设定考核?” 真当她很稀罕当这个御王妃啊? 好吧! 现在形势比人强,她还真是非要当这个御王妃不可。 阮芷安不疾不徐道:“我日常照顾王爷起居,王爷的所思所想,自然一清二楚。” “让南溪县主你来伤残营接受考核,便是王爷的主意,县主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小世子,也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金铃。” “这样的考核,是不是上一任未来御王妃周家小姐也经历过?而周小姐正是因为没能通过考核,才被王爷厌弃的。” 姜南溪看了金铃一眼。 金铃脸色难看,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萧时晏苍白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可姜南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家伙伤心又失落地低下头去。 阮芷安目光幽冷,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我听说南溪县主对外声称对王爷一往情深,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甚至为此不惜以先皇遗旨要挟王爷娶您。” “既然县主如此深爱王爷,难道连王爷交代下来的考核,都不愿意完成吗?” “那你有何资格说自己能够与王爷比肩,又有何资格当这个御王妃?” 姜南溪感受到了阮芷安眼中浓烈的杀意,微微心惊。 这位阮宜人,对自己的敌意好深啊! 似乎比影七和宋武,都更想要杀了自己。 宋武冷哼一声道:“王爷身份尊贵,十九岁开始从军,却是从小兵做起,哪怕当上大将军后也与士兵同吃同住。前线杀敌的时候,他比士兵们更悍不畏死地冲在前面。” “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本将也不指望你能有王爷万分之一的英勇,可要是连和王爷一样爱兵如子的品性都没有,甚至还嫌弃我们这些为国奋勇厮杀的兵士。” “那你这样的货色,又有什么资格嫁给王爷,成为御王妃?” 说着不等姜南溪再说话。 宋武一挥手道:“你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靠说的,我们这些大老粗,这辈子也说不过你们这些世家出来的。” “老子就问你一句!” “老子那些兵现在就在军帐中等着你,你敢不敢进去瞧一眼?” 姜南溪深深地看了宋武和阮芷安一眼。 这两人言辞犀利,文绉绉的威胁和粗犷的激将轮番上阵。 把她高高架了上去。 今日这考核,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否则,萧墨宸的手下全都会看不起她。 她想要借御王府的势对抗定远侯府,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不过…… 看着宋武和阮芷安脸上那遮掩不住的鄙夷嘲讽神色。 姜南溪却是寒气森森地笑起来。 就这点手段,这种小儿科的下马威,就想让她出丑? 真当她这个曾经的战地医生是吃素的啊! “两位说的这么慷慨激昂,我要是再拒绝这场考核,倒显得我真的不配当御王妃了。” “宋将军,带路吧!” === 伤残营其实并非一个真实的营地。 而是将镇北军中受伤的军士单独分出来,安置在一个偏僻的营地养伤。 久而久之,士兵们就把这地方称作伤残营。 宋武带着姜南溪来到最近的营帐。 帐篷门还没掀开,一股刺鼻的血腥腐臭味就已经扑面而来。 宋武一双眼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姜南溪的脸,缓缓掀开了营帐。 一旁的阮芷安也看着姜南溪,嘴角缓缓勾起愉悦的弧度。 哗啦! 营帐门帘被掀起,将里面的情景赤果果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呕~~~~~ 一声无法遏制的呕吐声传来。 那是金铃! 她猛地扭过头,向来沉稳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恐。 胃里的食物翻江倒海,疯狂的往她食道涌。 她只能死死捂住自己嘴巴,才能防止自己当场吐出来。 呕~~~~~ 第二声呕吐声,则出自阮芷安。 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看到营帐中的景象。 还是猛然反胃。 但她马上意识到了场合,死死咬住牙,指甲嵌入掌心。 才硬生生将这种恶心感压了下去。 可脸上的惊恐厌恶神色,一时间还是难以消解。 只见巨大的营帐中,横七竖八躺着上百个伤兵。 然而,这些伤兵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伤口。 有的断了手脚,露出森森白骨,翻卷着血红的烂肉。 有的趴在破烂的草席上,露出血肉模糊的背脊。 那背脊上是密密麻麻,多到能让人毛骨悚然的细小孔洞,里面还不停有黑色的脓水流出来。 也有的肚子破了大洞,肠子从伤口中滑出来。 一旁的医生模样的青年拼命的想要将肠子塞回去止血,可是堵了这边,那边的鲜血就混合着肠液流淌下来。 但最可怕的却还不是这些。 而是营帐最角落那批人。 他们消瘦、干枯,脸泛死气,双目如一潭死水,早已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身上的伤口大片腐烂,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上面甚至有蛆在蠕动着爬进爬出。 有几个医助似乎想要过去替他们处理伤口,却被他们挥手轻轻赶开。 这些人,显然在等死。 营帐中除了血腥味,还有腐臭味,屎尿味。 伴随着让人窒息的死气,弥漫在这巨大的营帐中。 这哪里是伤残营啊! 分明就是地狱! 萧时晏的小脸已经煞白一片。 看着里面的场景,小小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分明记得,一年前的伤残营不是这样的。 那时没有那么可怕的。 那些伤兵身上全都是血,却还能笑着嘲讽周佳桐。 还能对着周佳桐破口大骂。 可如今,怎么……怎么是这样的? 第六十六章 谁跟你说这些兵没救了?! 萧时晏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全身仿佛被冻僵了。 一股无法言说的绝望与恐惧,将他小小的身体彻底笼罩住。 他好怕,好想逃! 胃里也仿佛在翻涌着,要将刚刚吃进去的早餐奶与面包都吐出来。 他都那么怕了。 那坏女人呢? 萧时晏又怕又悔,他焦急地朝姜南溪看去。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南溪的脸上。 少女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她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如金铃和阮芷安那样作呕。 宋武嗤笑一声:“南溪县主,别逞强了,想吐就吐,想尖叫就……” “你们就是这么处理伤员的?” 一道清脆悦耳,却带着无限压迫感的凌厉声音打断了宋武的话。 宋武一愣:“什……什么?” 姜南溪侧过头看向他。 也让那张脸彻底陷入阴影中,却也让宋武终于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恶心。 那张秀美绝伦的脸此时凛冽如霜雪,双眸锐利如刀。 出口的话不是尖叫求饶,而是掷地有声的质问。 “你们镇北军就是这么处理伤员的?” “萧墨宸就是这么对待手下受伤的士兵的?” “一群蠢货!” “你们这样处理重伤患,与谋杀何异!” 宋武都被骂懵了。 平日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都显出了几分憨傻之态。 等等! 什么情况? 此刻难道不是这女人被营帐中的场景,吓得屁滚尿流。 然后重演周佳桐那种一边惊恐厌恶,一边破口大骂的丑态吗? 宋武看看金铃,又看看阮芷安,再看看向来胆大的小世子。 哪个不是脸色惨白,强忍着恐惧和恶心。 这样的反应才对嘛! 可,可为什么这个南溪县主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恶心? 反而在骂他! 这女人居然敢骂他是蠢货? 不!不对! 这胆大包天的疯子县主不止骂了他,连王爷也一起骂进去了! 宋武猛地回过神来,顿时眉毛倒竖,虎目圆睁。 然而,还不等他势拔千钧的怒吼发出来。 就听姜南溪突然对着营帐中的其中一个大夫模样的小年轻道:“你,过来!” 那小医生明显是非常老实巴交的。 被指到后,愣了片刻,就立刻乖乖地跑了过来。 一拳头挥出去却打中了空气的宋武:“……” 一口气没上来,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姜南溪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望着小医生道:“镇北军的伤残营中有多少军医,全都集中过来!” 小医生愣了好半晌,才喃喃道:“镇……镇北军中已经没有军医了。” 什么?没有军医? 姜南溪愣住了。 耳边传来宋武带着嘲讽和苦涩的冷笑:“你以为王爷愿意这么对待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事实就是,这世上多的是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小人。 以前的镇北军,有萧墨宸镇守掌权。 该拿到的粮饷、医疗资源,他自然能想办法弄到。 可如今,萧墨宸残废了,而且连太医都说他活不过三个月。 镇北军如今却还在他这么个残废手中,无法为其他人所用。 上面的人自然不待见镇北军,也不怕镇北军。 或许守在边疆的镇北军,他们还不敢太过招惹怠慢。 可在京城的护君营,数量本就不多,更没有家世显赫的将领坐镇威慑。 逐渐的,他们的粮饷被克扣,药物被以次充好。 到后来,甚至连原本营中的军医,也都被用各种理由调走。 所以如今的镇北军里,没有军医。 那些如今在照顾病患,帮病患处理伤口的年轻人,不过是几乎没有治疗经验的小医助。 也就相当于前世那些刚刚入学的医学生。 甚至,有一部分连医助都不是,而只是病患的家属。 姜南溪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御王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他的下属受了伤、得了病,却连个治病的大夫都没有。 只能活生生地等死吗? 宋武刚要说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老兵突然嘶声道:“不能让王爷知道!” 姜南溪垂头看去。 就见那老兵骨头断裂,戳破了皮肉。 而且这伤已经好几天了。 破裂的皮肉红肿发炎,甚至渗出了脓水。 脓水和鲜血将那白森森的骨头都染得红白一片。 可他却仿佛毫无所觉,随意拖着断腿就往这边爬。 还一边爬,一边喊。 饶是早已见惯了生死,姜南溪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得多疼啊! 可这老兵却面不改色,咬着牙道:“王爷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王爷自己都……都那么难挨,我们又怎么能让王爷再烦心呢?” “对,我们就是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将军,您千万别给我们请大夫,要是有好的大夫,您……您给王爷送去。” “我们听说王爷也受了伤,王爷已经伤了很久了,要是有好大夫,王爷应该就能好起来吧!” “西楚不能没有王爷,镇北军也不能没有王爷啊!与其救我们这些贱命,宋将军你……你和离洛先生还不如想想怎么治好王爷。别管我们死活了!” 宋武的眼圈红了。 他猛地背过身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抑,也没办法停止身体的抖动,与润湿眼眶的眼泪。 但只片刻,他就冷静下来。 哑着声音转头看向姜南溪:“这些兵不用你照顾了,南溪县主,你跟我来吧。要你照顾的是另一拨伤兵。” 这些兵不用照顾了。 因为他们注定会走向死亡。 阮芷安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 她没想到宋武竟然会临阵倒戈,而姜南溪的反应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阮芷安正要出言阻止。 姜南溪却比她更快地开口:“谁说的这些兵不用照顾了?” “我说的!老子说的!”宋武双目暴突,怒吼了一声,“你非要老子把话说明白吗?老子的这些兵已经没救了,你留在这里照顾还顶个屁用!” 久经沙场,杀伐果断的将领发怒,可以想见气势有多凌厉骇人。 然而,姜南溪却丝毫不惧,声音比他还大:“谁跟你说这些兵没救了?” 宋武再次被吼懵了。 第六十七章 怎么能蠢成这样? 姜南溪半步不退,双眸亮如星辰,紧紧盯着宋武通红的双目。 一字一句道:“这些兵,别人不救,我来救!” “哈!”宋武忍不住嗤笑出声,“你救?就凭你?靠什么救?靠你那张娇滴滴的脸?还是靠你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姜南溪眸光冰冷而坚定:“就凭我娘,是圣手医仙凌元歌!” “十年前,大军兵临城下,我娘手无寸铁,却不肯放弃拼死受伤的士兵,半步不退,最终与士兵生死共存亡。” “就凭我姜南溪是她的女儿!” “我娘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病人,我也不会!” 营帐内外,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姜南溪脸上。 这一刻,营帐落下的阴影,仿佛再也无法遮掩少女脸上的光彩。 风华绝代,耀眼夺目。 每一句话、每一个声音,都宛如钉子,宛如烙印,死死刻入每个人的脑海中。 就连营帐中那些心存死志的士兵,都忍不住呆呆看了过来。 望着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挪不开目光。 姜南溪看向那位被叫过来的小医助:“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小……小的叫张阳!” “张阳,麻烦你把伤残营中所有的医助和能帮忙的人,全都叫过来。还有将伤残营中现存的药材和医疗设备,全都集中起来。十分钟……咳,一炷香后,在这个营帐门口等我,能办到吗?” 明明眼前的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可当被那双清透冷静的眼睛注视时,张阳莫名就觉得仿佛被自己的师父注视着。 他条件反射地一挺背脊,大声道:“能办到!” “很好,你去吧!” 姜南溪一挥手,让他快去,自己则转向宋武:“去准备几个干净不会被打扰的营帐。其中几个营帐至少要能容纳十人,另一个营帐可以小一点,只有我一人能进去。但记住,这个单人营帐一定要打扫干净!” “另外,去找几种不同颜色的缎带。每种至少三十根。” 宋武傻乎乎道:“军营哪来的缎带?” “没有不会拿衣服撕吗?” 姜南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快步朝马车跑去。 “你去做什么?” 宋武一见她跑走,立刻警觉起来。 这女人话说的这么好听,该不会其实早就吓死了,想跑吧? 然而,回应他的是姜南溪一溜烟跑出镇北军军营的背影。 宋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恰好此时耳边还传来阮芷安叹息的声音。 “看来这位南溪县主比想象中更狡猾百倍啊!她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还拉出了她早已去世的娘,在士兵们面前树立出一副仁德医师的形象。” “如今就算她偷偷跑了,恐怕营帐中的那些兵士,也是感激她的。” “可整个京城中,只要稍微有点威望的家族都知道,南溪县主虽是圣手医仙的骨血,可却半点医术都不会。她这哪里是真的要救士兵们啊,分明是想用这番话糊弄将军你,然后借此脱身。” 阮芷安说到这里,看了身后的营帐一眼,眼圈微微红了。 做出无比难过的姿态:“就是可怜了里面那些本就痛苦绝望的士兵们,原本已经认命了,可生生被南溪县主激起了希望,如今却又要彻底失望。唉,有了希望后再失望,可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痛苦百倍!” 宋武闻言霎时怒火攻心。 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这贱人,竟然敢戏耍他! 但他最恨的却不是姜南溪耍了他。 而是姜南溪让那些本就在地狱中受折磨的士兵们,雪上加霜,一遍遍绝望煎熬。 “我要杀了她!” 宋武怒吼了一声,就朝着马车冲过去。 一旁的萧时晏和金铃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冲过去。 “宋将军,你不要动小姐!” 金铃歇斯底里地大喊,完全不顾她平日里理性持重的形象了。 而萧时晏脑海中却只有 一个念头。 不能让坏女人被杀死。 她不会逃的,也没有撒谎。 没有任何理由,萧时晏就是相信姜南溪说的是真的话。 宋武冲到马车前,一把推开懵逼的徐瑞。 一手持刀,一手死死抓住马缰。 高声怒吼道:“姜南溪,你给老子滚下来。别以为你是县主,老子就不敢杀你。敢骗老子的兵,敢让他们死都不安宁,老子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定要让你……” 唰! 马车门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欺霜赛雪、明眸皓齿的秀丽脸庞。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满是不耐烦。 “定要让我怎么样?” 宋武的声音卡壳了。 姜南溪不退反进,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看着马车下的宋武。 声音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说啊,定要让我怎么样?” 宋武张了张嘴,声音竟然莫名有些结巴了:“谁……谁让你要……要逃的?” “宋将军,要不要晃晃你的脑袋,看看会不会哗啦作响?” 宋武愣愣地晃了一下,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我……本将军为什么要晃脑袋?” “呵!当然是看看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豆腐还是脑浆啊?晃一晃说不定还能混合成一杯豆浆呢!” 姜南溪毫不客气地嘲讽,“否则怎么能蠢成这样?说你是猪脑,我都怕冤枉了猪!” 宋武眉毛倒竖。 “我的马车就停在这里,你判断我跑不跑,直接盯着马车不就好了?用得着特地跑过来拿刀冲着我鬼吼鬼叫吗?是要展现你的嗓门大,还是展现你的大脑皮层够平滑?” 宋武:“……” 宋武僵住了。 对,对啊! 马车就在这里,徐瑞也是王爷的心腹手下。 姜南溪跑没跑的,他直接就可以通过马车还在不在判断啊? 为……为什么要傻乎乎地跑过来? 还,还拿刀威胁! “呵呵,因为你蠢呗!” 这大老粗的所思所想太好猜了,姜南溪几乎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伸手嫌弃地将挡路的大脑袋一把拨开。 随后背着一个硕大的箱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第六十八章 想跪,害怕,怂! 宋武:“你,你不跑,那你上马车干什么?” 宋武的话刚问出口。 结果视线接触到那个银光闪闪的四方箱子,就愣住了:“这……这是什么?” 这箱子造型奇特,表面银光闪闪的,比琉璃还亮,却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箱子上方还有几个亮晶晶的凸起,像是可以按下去的按钮。 这种像是机关盒的箱子,宋武以前从未见过。 姜南溪淡淡道:“没见过医生的药箱吗?” “没有药箱和医疗器械,我怎么救你手底下那些兵?” 你管这东西叫药箱?! 哪个大夫的药箱是长这样的啊! 而比宋武更震惊的事跑过来的金铃和萧时晏。 金铃:小姐是什么时候把这药箱放在马车上的,我怎么从不知道?这材质和模样都如此古怪的药箱又是哪来的? 萧时晏:刚刚他和姜南溪坐了一路的马车,怎么没发现小小的车厢里有这么大一个药箱? 姜南溪却根本不理会几人的震惊。 背着系统里拿出来的急救箱,迅速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刚刚她在马车里耗了那么多时间,就是在把急救箱中一些常用药,替换成外伤急救需要的药材和器械。 把急救箱整个拿出来放在身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 就是方便为她从手术中心取东西做遮掩。 至于这些东西拿出来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 她已经顾不得了。 前世她就是年少成名的桀骜天才医生,如今又有超级手术室系统在手。 如果还畏首畏尾,眼睁睁看着本该能救的病人去死。 那她穿越这一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又何必算计和御王的这场婚约? 直接学原身窝窝囊囊在定远侯府当个大家闺秀不就是了? 姜南溪回到原地的时候。 小医助张阳已经把所有的医助和能帮忙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让姜南溪诧异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几个女子。 有年纪大的,一看就是已婚做妇人打扮的。 也有只有十几岁,面色憔悴,皮肤黝黑,难掩悲痛之色的少女。 她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其中一部分病患的亲人。 “喏,这就是你要的缎带!” 宋武将一大捆撕的破破烂烂的布条塞到姜南溪手中:“真不知道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姜南溪不理他,拿上布条,就迅速钻入营帐中。 她在离营帐最近的那个老兵面前蹲下去,抓住他的手腕探脉。 片刻后,就将其中一根布条绑了上去。 “县主,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绑根破带子上去难道就能治病吗? 别开玩笑了! 难不成这南溪县主根本就不会治病,所以只能用装神弄鬼的手段企图蒙混过关。 姜南溪却根本不理会宋武。 她一个个病患看过去,每个都只是停留片刻,做个简单的检查或切脉,然后选出其中一种缎带绑上去。 她的速度极快。 只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营帐中的伤患就全绑上了不同颜色的布带。 随后她召集了所有医助,沉声道:“接下来,你们听我吩咐。” “绑了这个颜色布带的,都是危重病人,一会儿,你们按照病人的危急情况依次抬进我的单人营帐,我给他们进行急救和手术。” “剩下绑了这个土黄色布带的病人,他们伤势不重,可是伤口已经严重感染发炎。一会儿我会熬几大锅药,你们按照轻重缓急给他们处理伤口,将我准备的药抹在他们伤口上,然后再给他们灌下药汤。” “另外,你们要记住处理伤口时的注意事项……” …… 姜南溪年纪轻,外表是娇滴滴的女子。 可在她教授医助,发布命令的时候,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镇定强大的气魄。 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语气,都带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服、想要听令。 而像张阳那种医助,更是条件反射的进入了唯命是从的状态。 因为眼前的少女,在那一刻,让他们幻视成了自己的老师。 不,她的气场,甚至比他们的老师,比宫中的太医更可怕、更强大。 更让人战战兢兢,生怕没能达到她的要求,会被狠狠批评,或者收获失望的眼神。 姜南溪表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毕竟她前世可是无数医学生的导师,还主导过好几个高难度手术。 参加过各种国际医疗研讨会。 那种对医学生的压迫感,是日积月累,遮掩不住的。 将所有后续要做的事,交代给医助后。 姜南溪就将张阳拿过来的药全都集中起来。 药物实在是少的可怜。 不过就算药物充足,以如今的医疗水平,也救不了那些重度感染的病患。 但姜南溪本就不是要用这些药救人。 而是用熬药做掩饰,将系统中的抗生素、消炎药、止痛药,全都偷梁换柱放进去。 至于药片化在药汤里,会不会减弱药效。 此刻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了。 安排好了医助的工作后,她才进了帐篷,让宋武手下的兵,将早就做好“标记”的危重病人抬进来。 宋武被姜南溪的这一通乱拳打蒙了。 全程居然也没提出反对,就这么乖乖照做了。 等姜南溪进了帐篷,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就这点药,熬成几锅汤药,就能救人? 开什么玩笑? 还有她让士兵把快死的老费抬进去干什么? 老费的肚子破了大洞,就算离洛先生在这里也救不了。 这女人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宋武越想越气,自己刚刚怎么就被唬住了呢? 居然相信了这女人的鬼话。 他打死都不承认。 在姜南溪沉下脸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压迫感,让他仿佛见到了王爷。 那膝盖不知不觉就软了。 想跪,害怕,怂! 然后迷迷糊糊就听令照做了。 呸! 就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怎么可能和王爷相提并论? 不行,他不能再继续怂下去了。 他要去阻止这个女人胡闹! 宋武大步朝姜南溪让他安排的单人营帐走去。 还没靠近,却听到一声惊呼。 第六十九章 把肚子缝起来 “你……你在干什么?” “你要对我的爹爹做什么?” 咦?那是黑丫的声音。 宋武想起来了,老费是京城人。 他受重伤后,因为不想拖累王爷,所以自请来伤残营等死。 可是老费的女儿黑丫却舍不得自己爹爹孤零零的死在冰冷的营地里。 所以这小丫头偷偷摸摸跑了过来。 在全是男人的营地中,一个小丫头忙前忙后,跑进跑出,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帮着医助一起照顾伤兵。 她并非有多么高尚,而只是希望能通过帮忙,留在自己爹爹身边照顾他。 哪怕让她的爹爹多活一天也好。 而这样偷偷跑进军营当医助的百姓还有很多。 有男的,也有女的。 镇北军的士兵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偷偷给他们提供吃食,搭建帐篷。 可所有人心中却是无比悲伤的。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这些家属多努力,终究这些无药无医的士兵都会死。 她们终究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听到黑丫急切又愤怒的呼喊声。 宋武心中一沉,对姜南溪的戾气陡然又升了起来。 他大步往营帐的方向冲过来,一边又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 他怎么就信了这女人的鬼话,相信她真的能救自己的兵呢? 而且居然还真的乖乖给她安排了单人帐篷? 他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宋武气势汹汹地冲到营帐,站到探头往里面看的黑丫身后。 正要开口让她让开,自己去把姜南溪拖出来。 就听营帐中传来女子平静的声音:“你爹爹被人用利刃刺穿腹部,伤到了里面的内脏,造成内脏多处破裂出血。但似乎有个很厉害的医生给他的伤口做过处理,让他脏腑的出血被暂时止住了。” “但这样的止血治标不治本,你爹爹能熬到今日,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还不想办法处理,你爹爹绝对活不过一个时辰。” 黑丫一惊,眼圈红了,急切地问道:“那,那怎么办?我爹爹还能活吗?” “能!”姜南溪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会将你爹爹内脏上的疮口找到,并缝补起来,再将他被剖开的肚子缝上,那样你爹爹就能活。” “缝?”黑丫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像……像缝衣服那样缝吗?” 这怎么可能? 要是只是缝皮肤,黑丫以前倒是见过。 只是缝过的伤口黑黢黢的,歪歪扭扭,又粗又丑,跟身上爬了条蜈蚣一样。 可爹爹是肚子里面受伤了啊! 黑丫就算再无知,也知道人体内的脏器是无比脆弱的。 如果被缝上那样粗粗长长的“蜈蚣”,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黑丫这下再也站不住了。 她慌张地往里冲:“不,不能缝!那样爹爹会死的,你……我求求你不要害死我的爹爹!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宋武连忙也跟着冲了进去。 他也不相信姜南溪的鬼话。 手脚破了,裂了大口子能缝起来,他信! 因为离洛先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可肚子破了,肠子都流出来了,怎么可能缝起来? 连离洛先生都只能暂时止血,救不了的人。 这女人居然大言不惭说能让老费活下来? 开什么玩笑! “南溪县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 宋武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丫的脚步,也死死定在原地。 两人的眼睛微微凸起,死死盯在老费那被剖开的腹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按理说这帐篷哪怕点了油灯,也该是昏暗的。 可此刻,她们却觉得老费那平躺的身体特别亮。 亮到能让他们看清那剖开的肚子里每一个血淋淋的器官。 还有戴 着手套,正在血淋淋内脏中一下下扒拉,翻找疮口的手。 “呕~~~” “呕~~~” 饶是躺在上面的是自己父亲。 饶是宋武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 此刻的场景也完全超出了两人的预期,胃部一阵翻涌。 两人控制不住的一阵恶心干呕。 姜南溪连头都没抬,根本没分多余的眼神给这闯入的两人。 她只是在心里庆幸。 病人被放入系统后,就自动进入了无菌的手术室中。 无论外界多么脏乱,都不会让病人受到感染。 否则她就要一脚一个,将眼前这两个烦人的家伙踹出去了。 “找到了!” 姜南溪心中一喜,停止了翻找。 她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出血点。 因为宋武和黑丫在场,她不敢用医疗辅助机器人。 只能自己取了持针器和缝合针线,开始对脾脏上的伤口进行缝合。 持针器夹着细如毫毛的半透明针线,如穿花般在内脏中穿梭飞舞。 宋武和黑丫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两人忘了自己冲进来是干什么的了。 也忘了这样的场面有多血腥,多让人反胃。 一大一小,一粗壮一瘦弱的两人,就那样神情姿态都极其相似地并排站着。 脖子前倾,双目圆睁,呆呆地看着姜南溪那神乎其神的操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姜南溪缝合所有的内脏出血点,又换了另一种这个世界比较容易得到的蚕丝线,将老费破开的肚子也缝合上。 “好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宋武和黑丫猛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竟然一直在屏息,仿佛生怕打扰了那神乎其神的治疗。 姜南溪:“愣着干什么?把人抬出去啊!换下一个重病患,就是手上绑红色缎带的病人。越是看着快不行了,就越早送过来?” “宋将军?你聋了?” 宋武猛地反应过来:“我……我,我马上去叫人!” 说完,竟然真的乖乖地听从命令跑了。 姜南溪有些嫌弃地皱眉:所以这傻大个到底是跑进来干什么的? 面向黑丫的时候,她的态度好了少许。 “放心吧,你爹爹没事了。现在没醒过来,只是麻醉还没过。” “最多再半个时辰,他就会清醒。” 因为是在系统中做的手术,手术中直接就注射了消炎药和不会过敏的抗生素,还挂了补血药剂。 所以老费连外面的药都不用喝,只要静养就行。 后续伤口不恶化,他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第七十章 小医仙下凡 黑丫呆呆的看着姜南溪,然后伸出颤抖的小手,往老费的鼻子底下探了探。 轻轻的鼻息吹在她粗糙的手指上。 耳边还能听到平稳的心跳声。 她的爹爹还活着,还能一直活下去。 她不会孤身一人,不会变成没有爹爹的孤儿了。 泪水一点点模糊了黑丫的视线,小小的干瘦身体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突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姜南溪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姜南溪:“……” 不是,你们古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磕头啊! 你们不怕脑震荡,我怕折寿啊! 恰好此时,宋武安排的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带进来一阵热风和灰尘。 要是换往常,姜南溪都想扶额了。 宋武这大傻个的兵,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脑子跟豆腐渣差不多? 但此刻她却无比感激,连忙让他们把老费抬出去。 这样一来,黑丫肯定就跟着走了吧? 谁知黑丫却像是磕头永动机一样。 像是完全意识不到有人进来了。 只顾着一边流眼泪,一边砰砰砰磕头。 她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自己感激的心情。 只能用如此淳朴简单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心中澎湃的情绪。 姜南溪怕沾染病菌,不敢离开手术台范围。 连忙让冲进来的士兵把小丫头扶起来。 “乖,别磕头了,先去照顾你爹爹。再不然,你去帮张阳他们照顾其他医患。你爹爹脱离危险了,其它叔叔和哥哥们可都还没有呢!” 这一下,黑丫被说服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黑黢黢的小脸上,一双眼却亮的惊人:“我去照顾病患,我要帮神仙救人。” 喂!等等!什么神仙? 小丫头你别给我乱扣封建帽子啊! 然而,不等她说话,黑丫已经一扭身跑了。 留下抬着老费的两个士兵,面面相觑,随后震惊地看姜南溪,像在看一只稀有动物。 姜南溪:“……” 姜南溪:“咳,下一个危重病人呢?快送进来,不要再耽误时间,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两个士兵猛地回过神来,飞快抬着老费走了。 没多久,第二个危重病人就被抬了进来。 姜南溪沉下脸道:“去告诉宋将军,接下来别再随便跑进这个帐篷打扰我,否则少救活一个病人,都算在他头上。” 两个士兵点头如捣蒜,听话的像两只大狗狗。 没多久,姜南溪的营帐外就被士兵团团围住。 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只是这些,姜南溪并不知道,她已经全情投入到了手术之中。 她更不知道,此刻整个伤残营中,因为她的安排和指导,因为她准备的药。 正掀起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 宋武被姜南溪从单独营帐里赶出来后,恍恍惚惚地找了两个士兵,让他们按照姜南溪的指示办。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都是浆糊的。 脑海中在一遍遍播放姜南溪那双拿着古怪的银色夹子,蝴蝶穿花般缝内脏的手。 就……就那样把内脏缝好了? 就那样把离洛先生都叹息着说必死的老费救活了? 啪啪! 宋武忍不住狠狠拍了自己的脸两下。 这女人可是小世子安排来受惊吓,让她知难而退,别妄想当御王妃的。 怎么可能真的有办法救人? 又怎么可能比离洛先生还厉害? 幻觉! 刚刚他看到的一定是幻觉! “张阳,烧退了,你……你快来摸摸,吴大哥的烧真的退了!” 宋武正自我催眠着。 姜南溪临时安排的医疗营帐中却传来一声惊呼。 宋武浑身下意识地一抖。 然后双脚不受控制地朝医疗营帐走去。 “张阳,张阳你快过来啊!” “别催了别催了,烧退了有什 么稀奇的。小医仙给的药有多神奇,你刚刚才知道吗?你才应该过来看看,李哥这双腿感染那么严重,我本来以为只能切掉了。” “可,可是我按照小医仙的指示,先让李哥吃了止痛汤药,将上面的腐肉割下来,然后再撒上小医仙给的这种仙药,李哥的腿竟然有知觉了,伤口也不流脓流血了。” 宋武撩开营帐门,就看到忙的满头大汗的张阳,正朝着一个大头兵露出兴奋的笑容。 “李哥,你的腿能保住了,太好了。不,不只是腿保住了,李哥你能活下来了。” 李茂是很早以前就跟在宋武手底下的兵。 自从发现自己双腿重度感染后,他就不想活了。 就算切掉了腿,没有厉害的大夫陪护治疗,他一样会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给自己留个全尸。 那样也不用给将军和王爷增加负担。 所以被送到伤残营后,李茂一直很平静,很开朗。 不但没有哭,没有愁眉苦脸,反而还经常笑着安慰其他人: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可此刻,宋武却看到李茂的双眼中满是浑浊的泪水。 哭的身体颤抖,哭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口中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李茂能活了,能活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派下小医仙来拯救我们。” “呵呵,老李,你之前不是说生死有命,不必强求吗?” “去去,那是以为我们兄弟都没希望了。与其畏畏缩缩地怕死,还不如痛快点,别给王爷和将军添麻烦。可谁能想到,老天怜悯我们,不想看我们去死,给我们送来了小医仙呢!这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哈哈,对,好死不如赖活着,真没想到,咱们这条贱命,竟然还响当当地活下来了!” “我们这点伤算什么,小医仙随便赐点药,教教张阳他们,就把我们救活了。难的是老费他们……你们之前看到老费那伤没?肚子破了个大洞,肠子流出来了,离洛先生都没办法,把人送到京城,让老费能死在他闺女身边。可你们猜怎么着?小医仙出手,居然把老费的破肠子破肚子给缝起来了,据说过会儿就能醒了。老费那闺女现在都开开心心在外面帮忙了。你们说这小医仙多厉害啊!” “哎呀,癞痢头你还有完没完啊,这话张阳早就说过了,黑丫也过来磕巴了一遍,咱们这营帐里还有谁不知道啊,用得着你来重复。” 第七十一章 兵痞子们反水了 “哈哈哈哈,我怕刚刚有人昏睡着没听见,要帮小医仙好好宣扬宣扬嘛!” “对,就该宣扬,咱们要让伤残营的所有兄弟都知道,上天派小医仙来救我们了。我们兄弟不用等死了……” 宋武从营帐中退了出来。 感觉脸上湿漉漉冰凉凉的。 他抬手一擦,才发现自己流了满脸的泪。 艹他娘的。 啪——! 宋武突然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刚刚真是有眼无珠、鬼迷了心窍,竟然对小医仙如此不敬。 医仙! 真的是小医仙啊! 是上天看他们镇北军太苦太难,所以派了个小医仙来拯救他们的。 不,那不只是小医仙。 还是他们的未来王妃啊! 也就只有这样的医仙,才配得上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吧! 宋武一边啪啪啪甩自己巴掌,一边流着泪,一边又咧开嘴开心地笑。 “将军,我们……” 正在这时,手底下亲兵兴奋激动地声音传来。 然而,当跑到近前,看到宋武这诡异的样子时,亲兵怔住了。 什,什么情况? 宋副将是疯了吗? 为什么一边哭一边笑,还一边抽自己耳瓜子? “将军,您……您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武迅速用袖子抹掉眼泪,清了清嗓子:“没事,本将军在给自己提神醒脑呢!有什么事吗?” 亲兵回过神来,脸上马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将军,兄弟们让我来问问你,他们能不能也从护君营中调一部分人过来帮忙。这边医助还是太少了!” 宋武一愣:“你们都想过来帮忙?” 他记得前段时间自己手底下的兵,都不愿踏足伤残营的。 亲兵:“以前是以前,那时候,伤残营没有医师,兄弟们过来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和我们并肩杀敌的兄弟手足,在病痛折磨下窝囊的死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医仙来了,将军你是没看到小医仙给的药多厉害,烧迷糊的人,一碗汤药下去烧就退了。还有那个奇怪的药粉,洒上去,刚刚切了腐肉的伤口就不流血了。” 更别提还有那些以为自己必死的。 送进那个神奇的单人营帐后,被小医仙亲手一救,就活过来了。 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兄弟有救了,不用死了。 那他们怎么还坐得住,怎么能干看着呢? 他们也想力所能及地帮忙啊! “将军,将军!”又有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正是刚刚宋武派去抬老费的两人。 他们把姜南溪的话一字不落复述了一遍。 宋武一拍大腿,大声道:“那还等什么,你们去护君营把今天轮休的小队调过来帮忙。” “尤其是南溪县主在救人的营帐,一定给我保护好了!” “要是南溪县主有什么意外,本将军唯你们是问!” === 远处不起眼的角落。 阮芷安看着往日里和坟墓一般死寂的军营,此刻热闹的仿佛菜市场一般。 平日里那些面对她都不苟言笑的士兵和将领,此时脸上都挂着开怀的笑。 尤其是那些军官,他们匆匆跑来跑去,坐着下人的工作。 却完全不觉得丢脸,反而咧着嘴傻乐。 一个端热水去单人营帐给姜南溪打下手的事情,几个军官却你争我抢。 差点没大打出手。 阮芷安看着看着,手中的帕子被死死揉皱、攥紧。 随后发出撕拉声响,裂成了两半。 “阮宜人!” 正在这时,阮芷安的贴身婢女妙菱急匆匆跑过来,脸上满是愤怒和不满。 阮芷安看到她的表情,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下一刻,就听妙菱气急败坏道:“宜人,那几个答应过奴婢,要帮宜人和小世子给南溪县主下马威的将领,此刻全都不承认了。他们非但不承认,还……还……” 妙菱气红了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还骂奴婢心术不正,胆大包天,骂奴婢怎么敢对小医仙不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他们还让奴婢转告宜人你,以后擦亮眼睛,别把珍珠当鱼目,把小医仙这样的神仙人物和周佳桐那种货色相提并论。” 事实上,那些大老粗的原话比这更难听。 还警告说,让她们这些碎嘴子的人,别成日里在小世子面前挑拨离间,让小世子下这种荒唐的命令。 害他们差点得罪了救命恩人。 妙菱简直要气死了。 她是从宫里就跟着阮芷安的。 无论在皇宫还是御王府,因为阮芷安的缘故。 所有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这才哭着跑了回来。 “宜人,那群兵痞子太过分了,之前宜人你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明明答应的好好的。” “还拍着胸脯说,宜人你是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救命恩人,这点小忙,他们义不容辞,也乐意帮忙。” “可如今,如今他们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妙菱越说越气,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而阮芷安却是死死盯着那姜南溪所在的单人营帐。 姣好的面容近乎扭曲。 小医仙! 呸,姜南溪算什么小医仙? 谁不知道,南溪县主是出了名的荡妇草包。 半点没继承圣手医仙的医术不说,还性子怯懦卑微,上不得台面。 每出现在宴席一次,就会丢一次丑。 痴恋沈翊轩弄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明明沈翊轩都不喜欢她,她却死缠烂打不放。 为了让沈翊轩吃醋,还无耻放荡地去勾引其他男子。 甚至在其他男子面前宽衣解带,差点滚在了一张床上。 这样淫荡无耻、懦弱废物的女子,怎么配的上御王? 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御王妃? 可如今的这场面又是怎么回事? 周佳桐是医药世家出来的,看到伤残营鲜血淋漓的场面,都吓得语无伦次,暴露真面目? 而姜南溪一个被养在定远侯府后院,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废物县主。 为什么看到那样地狱般的场景却不怕? 她又哪来的医术,能救治那些濒死的伤兵? 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术邪法! 阮芷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正想的入神,就见那单人帐篷突然打开来。 第七十二章 哪个龟孙子敢对小医仙动手 姜南溪从帐篷里面走出来。 只见呼啦一下,所有的士兵和将领全都围了上去。 “小医仙,您有什么吩咐,跟我们说,我们来就行!” “小医仙,您累不累,我们给您准备了餐食,您要不要先去吃一顿,再去给伤兵治疗。” “小医仙,我……我这里有个病人,出现了比较奇怪的症状……” 姜南溪一出帐篷,就被这迎面而来的人潮和叽叽喳喳的声音给淹没了。 她懵了一瞬。 神特么小医仙?这群人在叫谁? 随后,她眉毛倒竖,气沉丹田,冷喝一声:“都别吵!” 霎时间,原本能震破人耳膜的嘈杂声立刻消音。 几个大老粗紧紧捂着自己嘴巴,一副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吵到姜南溪的样子。 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好笑。 姜南溪却没笑,而是指着最后开口的医助道:“张阳,把病人的病情详细叙述一遍,算了,你带我过去看看!” 小医助正是最早被姜南溪注意到的张阳。 此时被点到,他简直受宠若惊。 在一群士兵军官羡慕嫉妒的注视下。 张阳挺了挺胸膛,走上前去。 一边给姜南溪带路,一边简单描述病情。 还没看到病人,姜南溪就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她进医疗帐篷,给这个突发恶疾的病人做了简单的急救治疗。 随后无视所有人激动震惊崇拜的目光,迅速走出营帐。 她一出去,一群军官将领立刻又跟了上去。 七嘴八舌地开始再次重复刚刚的话。 总结而言就是:小医仙你渴了、饿了、冷了、热了吗? 他们都可以提供伺候服务的! 姜南溪:“……” 伺候个屁? 她要找人伺候,也找萧墨宸那种盛世美男啊! 谁会要一群五大三粗,一礼拜不洗头不洗澡的糙汉子伺候啊? “别叫我小医仙!”她面无表情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是宋将军嘱咐我们要跟着小医仙……咳,跟着县主您,保护您的安全,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对对!县主您去哪,我们也要跟去哪的。” 姜南溪笑了一声,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我去茅房,你们也要跟去?” 众将官:“……” 一张张大饼脸瞬间涨成了红烧猪头色。 他们的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往后退。 姜南溪冷哼一声,这才抛下这群烦人的大狗狗进了茅房。 将官们在外面面面相觑,开始互相嫌弃。 “程达,都怪你小子长得太丑了,看把小医仙都吓到了!” “我丑?你个酒糟鼻葫芦脑又比我好到哪去?” “会不会是小医仙知道我们答应了小世子和阮宜人吓唬她,所以怪罪我们了?” “说起来,小世子到底为什么要吓唬南溪县主啊?” 之前周佳桐被赐婚给御王,小世子不想恶毒的女人当自己嫡母,所以把她吓退还能理解。 可南溪县主本该和御王府毫无瓜葛,为什么小世子和阮宜人要对付她? 原本他们想着,或许是南溪县主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得罪了小世子。 对付个坏女人嘛,他们帮了就帮了。 可如今看来,南溪县主根本就不是坏人嘛! 分明就是个救苦救难的医仙。 那小世子为什么还要对付她呢? 正在这时,茅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 紧接着是一个带着酒气,充满了猥琐的男子声音。 “呵呵呵,装什么贞洁烈女啊!” “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浪荡的贱女人,还想勾引王爷,当御王妃。” “只可惜你这种贱货王爷根本就看不上,但老子不介意你下贱。” “老子就喜欢尝尝你们这些贵女细皮嫩肉的滋味。” “呵呵呵呵,别怕啊,等老子把你压在身下,带着你好好销魂一番, 你就知道老子的好了!” …… 众将官们瞳孔地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他们想也没想,没经过商量,就如离弦的箭冲了进去。 他们的到底是哪个狗娘养的龟孙子! 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对他们镇北军的小医仙动手! 活得不耐烦了吗?! === 王海山和阮芷安碰面后,回到自己营帐,就说不出的兴奋恐惧。 兴奋于很快就能尝到贵女那销魂的滋味了。 恐惧于将那些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女糟蹋后,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他一会儿想放弃,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能一亲芳泽、得偿所愿,又能受到小世子的青睐。 踌躇之下,王海山索性拿出了一大罐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喝了酒,他就什么都敢干了。 喝了酒,就算做错了什么,也能推到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头上。 这一喝,就喝过了头。 王海山喝的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等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脚下一片虚浮。 营帐中一个人都没有。 他头重脚轻、跌跌撞撞地跑去茅厕放水。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一个天仙似的美人。 四目相对,王海山的眼睛都直了。 哈喇子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淌下来。 热血直冲大脑,让他瞬间产生了,能玩一玩这样的贵女,就算死也值得了的念头。 随后,他立刻想到了上午阮芷安的话。 这军营里怎么会出现女人呢? 而且还是如此身娇体软、容貌倾城,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女子。 那定然是小世子要让他去玷污的贵女啊! 那个淫贱放荡,不自量力妄想做御王妃,却被小世子嫌弃的贱女人。 王海山酒气熏熏的脸上,当即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这一下,他再没有半分犹豫。 呼哧喘着粗气,就朝姜南溪扑过去。 姜南溪眼疾手快避过。 反手啪一个巴掌,把王海山抽退开去好几步。 王海山捂着火辣辣的脸,酒都醒了三分。 可他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是越发兴奋。 这些细皮嫩肉、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的贵女,向来就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这些大老粗的。 可越是这样,越是反抗的激烈,一会儿被他压在身下凌虐的时候。 才会带给他更刺激更激烈的快感。 第七十三章 炎炎没有那么坏! 王海山呸的吐了一口痰,舔着嘴唇,踉跄着朝姜南溪扑去。 他的口中不停地说着污言秽语。 一双浑浊的双眼中已经充满了邪念,仿佛已经在幻想着,一会儿扑倒姜南溪后。 在她娇软滑腻的身上予取予求的景象。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姜南溪那光滑的脸蛋。 一声声暴喝突然如一道道惊雷响在他的耳畔。 “狗娘养的,放开你的脏手!” “你他么的在找死!” “敢碰小医仙,你个杂种活得不耐烦了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 王海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无数只脚就齐齐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海山耳边听到了咔咔咔,好几根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下一刻,锥心刺骨的疼痛席卷了王海山的全身。 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正准备出手的姜南溪:“……” 她看着一拥而上,对着本就疼的死去活来的王海山拳打脚踢的众兵士们。 默默收回了手术刀。 …… 伤残营的废弃校场空地上。 面目全非,肋骨断了三四根的王海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丢在地上。 所有人全都围城了一团,对着他怒目而视。 就连那些病患,只要还能动弹的,都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跑来审判罪人。 宋武大马金刀地站在王海山面前。 抽出长刀,用刀背狠狠砸在王海山腿上。 咔擦! 王海山的小腿腿骨直接被砸断了。 他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嚎叫。 宋武虎目圆睁,厉声道:“说,谁让你对南溪县主不敬的?” 此刻他简直恨不得把王海山给扒皮拆骨、五马分尸了。 别人不知道姜南溪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 那不仅仅是能起死回生救他们命的小医仙。 更是未来的御王妃。 这狗杂种王八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竟然敢轻薄他们的未来王妃? 王海山此时疼的死去活来。 整个人又惊又惧,脑袋早就疼成了一团浆糊。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到宋武的问话,他忍不住哭嚎起来:“是小世子,是小世子让小的去……去玷污今日来军营的贵女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萧时晏的身上。 原本喧闹的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萧时晏的小身体僵住了。 双目瞪成了滚圆。 他几乎下意识地吼叫:“我没有!” 喊完后,他忍不住看向了姜南溪。 事实上,从来到镇北军军营后,他就一直在后悔。 当姜南溪以神乎其神的医术,让死寂的的伤残营重新焕发生机后。 那种后悔慢慢发酵、沸腾、浓烈。 又逐渐衍生出了强烈的孺慕、崇拜与渴望。 那种感情,就像是面对父王一般。 渴望得到姜南溪的关注,渴望自己能有一日能向她一样厉害。 更加渴望,她能像在马车里一样,将自己温柔地抱在怀里,拍抚自己的背脊。 可萧时晏知道不可能了。 他那样算计她,像对待周佳桐那一样对付她。 坏女人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这几个时辰,伤残营中气氛火热,生机勃勃。 可萧时晏却仿佛身处在冰窖之中。 他想去帮忙照顾病患,想去找姜南溪道歉。 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出去。 萧时晏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一刻了。 然而,上天告诉他,还有的。 萧时晏听着王海山对自己的指控,简直五内俱焚。 他一开始是不想坏女人做自己的继母。 可他怎么会让人 去玷污坏女人? 他……他没有那么坏! 他从来没有做过啊! 可是,因为王海山的指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满的、质疑的、愤怒的。 尤其是那些被阮芷安的婢女知会过的将官。 几乎第一时间相信了王海山的话。 小世子既然会找他们去吓唬南溪县主。 再找上王海山,让他玷污南溪县主的清白,让她从此无法翻身,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此狠毒的做法,与那些卑鄙无耻之徒何异? 他们英勇无双的王爷,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继承人? 萧时晏的双眼逐渐被泪水模糊。 大脑嗡嗡的一片空白。 他小小的身体,他的手脚,他的嘴唇,全都在颤抖。 他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向姜南溪。 想要说:我没有……炎炎没有那么坏! 炎炎其实不讨厌你,更不想你受到伤害。 可是,声音却像是被什么糊住了,半点都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坏女人不会信的。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一直在算计陷害坏女人。 现在他自食恶果了。 连父王的手下都不信他,坏女人又怎么会信他呢? 可是,他真的没有啊! 他真的一点都不讨厌坏女人。 他想要坏女人抱抱他,想要坏女人喜欢他。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没有人会相信炎炎。 绝望的泪水从眼眶滚落。 伴随着还有王海山哭爹喊娘的哀嚎声:“饶命……将军饶命啊,小的真的是奉小世子的命令才那么做的,哎哟哟……疼死我了,小世子,小世子你快帮小的说说话啊!小的要不是听您吩咐,哪敢……” “闭嘴!”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凌冽的杀意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啪! 宋武立刻用刀背拍在王海山嘴上:“县主让你闭嘴,听到没有?” 但他马上苦了脸,看看小世子,又看看姜南溪。 “县主,这件事确实是小世子不对,他……” “你是白痴吗?”姜南溪打断他的话。 宋武:“啊?”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刚刚还义愤填膺瞪着萧时晏的众人:“你们的脑袋都被驴踢了吗?” 众人:“??” 姜南溪冷笑一声:“这种拙劣的谎言,你们居然也信?到底是你们脑袋真的被驴踢了?还是主将太蠢,把你们也带蠢了?” 宋武:嘤~~王妃你也不用这么人身攻击吧? 第七十四章 死的蹊跷 王海山面部扭曲了一瞬,大喊道:“小的没有撒谎,小的可以用祖宗发誓,我若是撒谎,就让我天打雷劈。” 姜南溪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说是小世子亲自吩咐你对我动手,让你玷污我的清白?” 见王海山要说话,她声音猛地转冷:“是小世子亲自见了你,给你下达这个命令的?想清楚了再回答!” 王海山愣住了。 姜南溪看了萧时晏呆呆地小脸一眼,笑容越发嘲讽。 “小世子才几岁,懂得什么男女之事?他就算要吩咐,也顶多让你们吓吓我。” “让人玷污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清白,让她身败名裂,甚至只能去死?” “你们告诉我,这是一个四岁小孩子会下的命令?” “是你们太好糊弄,还是太高估萧时晏了?” 宋武:“!!!” 众人:“!!!” 他们齐齐看向萧时晏。 此时萧时晏已经不哭了,正呆呆看着姜南溪。 可是泪珠子却还挂在卷翘的睫毛上。 小脸上也遍布着泪痕。 小嘴扁扁的,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姜南溪,像一只渴望主人爱抚的小狗狗。 呃…… 这,这特么就是四岁的小娃娃啊! 他们刚刚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四岁的小娃娃,会下如此恐怖又恶毒的命令? 让镇北军中的兵痞子,去玷污一个未婚的女子? 更何况,小世子都已经让阮宜人的婢女来通知他们这些将领给南溪县主下马威了。 又何必再找王海山做如此无耻下流之事。 小世子认不认识王海山这个无名小卒,都是未知之数呢! 该死的,都怪平日里小世子表现的太沉稳、压迫感太强了。 尤其是那张脸长得和王爷还很像。 常常让他们幻视王爷就在眼前,不知不觉就畏惧起来。 如今小世子这要哭不哭、可怜巴巴的模样,才像个真正的四岁小孩子嘛! 姜南溪冷冷看着王海山:“说吧,让你来玷污我清白的人,到底是谁?” 王海山在姜南溪问出之前那句话的时候,就僵住了。 他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 “呸,什么有人命令他,我看根本就是他自己色胆包天!之前栽赃给小世子,现在看被小医仙揭穿了,就又想栽赃到别人头上!” “就是说,小医仙您不知道,这个王海山是咱们镇北军中出了名的蠹虫,好色又贪生怕死。明明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却偏偏要跑伤残营来偷懒。” “王海山,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狗杂种一有空就偷偷摸摸跑出去嫖娼,之前还想强抢边疆的牧羊女,被我们发现了,才作罢!” “这狗娘养的肯定又是色心犯了,看到小医仙貌比天仙,就起了龌龊心思!呸,就你这狗杂种也配碰小医仙一下!” “将军,杀了这狗杂种,别留着他玷污了我们镇北军的英明神武!” “对,杀了他!杀了他!” “啊啊啊,不要不要!我没骗人,我真的没骗人!”王海山激动的叫喊起来。 “将军,南溪县主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冒犯,真的,真的是有人来找小的……” 一边叫,他的目光一边四下逡巡,似乎想找出什么人。 然而下一刻,他的面容突然扭曲,露出比之前被打还痛苦百倍的狰狞神情。 紧接着,大口大口的血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 只片刻之后,王海山已经两眼翻白,直接断气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姜南溪上前一步,检查了一下。 眉头微微皱起。 断裂的肋骨戳破肺叶,造成血气胸,然后在短时间内急性呼吸衰竭而死。 判断死因,确实是这样。 可会不会太巧了? 王海山刚要说出主使他的人名字,就呼吸衰竭了? 而且,按理说,哪怕是血气胸造成的呼吸衰竭,也会有一定的急救时间。 可王海山前一 刻还在大呼小叫,下一刻就直接死了。 这一点也极不符合常理。 但很显然,宋武等人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只觉得王海山那么激动,就是谎言被戳穿了。 所以气急攻心,最后死有余辜。 姜南溪也从尸体上检查不出什么端倪,便摇摇头不再理会。 针对她的恶意,一次不成功,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地鼠的脑袋,多钻出来几次,总有被她打爆的时候。 …… 不远处,阮芷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耳边传来妙菱不甘的声音。 “那王海山怎么那么没用,既然见色起意,要玷污南溪县主,怎么不做的隐蔽点!” “她要是真把南溪县主玷污了,那宜人你和小世子,不就不用看着这讨厌的女人在眼前耀武扬威了吗?” 阮芷安眼中翻涌着幽暗的光。 确实是废物,没用。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还让她不得不找人出手,冒险亲自除掉王海山。 阮芷安正要说话,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什么。 她的身形猛然僵住,瞳孔剧烈收缩。 因为阮芷安长时间没有回应。 妙菱也忍不住抬起头想要看看阮芷安的表情。 她能从宫里时就一直跟在阮芷安身边,受阮芷安重用。 就在于她会察言观色,知道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才能投阮芷安所好。 所以她说话的时候,总要看看阮芷安的脸色,才决定自己下一句话说什么。 然而这一抬头,却见阮芷安神色惊慌又充满绵绵情意地望着某个方向。 她下意识地也跟着看去。 紧接着—— 妙菱瞳孔剧震,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王……王爷!” 王爷怎么会来伤残营? 王爷该不会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吧? 只见不远处,司玄中和影十三正一左一右站在轮椅后方。 两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被士兵簇拥的姜南溪。 而在两人前方的轮椅上,坐着个容色昳丽、绝世倾城的男子。 不是御王萧墨宸又是谁? 而他此时的目光,也紧紧落在姜南溪的身上。 轮椅在影十三的推动下缓缓从阮芷安和妙菱的身边经过。 然而,这个男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第七十五章 父王,你快把坏女人娶回来吧 阮芷安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萧墨宸将她视作空气,掠过她身边。 眼睁睁看着萧墨宸的目光像是黏在了那个让她憎恨的姜南溪身上。 萧墨宸为了姜南溪惩罚萧时晏和顺喜的时候,她没有慌。 算计姜南溪,反倒让她得到镇北军兵士爱戴的时候,她没有慌。 王海山被抓住逼问,差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也没有慌。 可是此时此刻,阮芷安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妒恨。 她有种预感。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 萧墨宸一定会被这个女人抢走。 姜南溪! 姜南溪! 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抠入掌心。 鲜血从指缝间一滴滴落下。 阮芷安却毫无所觉。 …… 另一边,姜南溪在处理完王海山后,就重新钻进了帐篷,继续治疗危重病人。 以至于,她都没看到。 在她身后,原本熙熙攘攘,叫喊着想帮她做什么的将官和士兵突然鸦雀无声。 原本喧闹的广场上,跪了一地。 司玄中轻咳一声:“属下去将南溪县主请出来!” 真是的,这南溪县主眼睛似乎不太好。 他们王爷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 南溪县主怎么眼角余光都不往这边瞧一眼呢! 直接就进了营帐,把王爷晾在了这边。 萧墨宸微微皱眉道:“不必!让萧时晏和宋武过来,其他人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御王一声令下。 整个军营瞬间如臂使指,半句废话,半点违抗都没有。 半个时辰后。 宋武战战兢兢讲完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除了打仗,脑子不太会转弯。 所以讲述的时候,把姜南溪的每句话都一字不落复述了出来。 包括那几句—— “萧墨宸就是这么对待手下受伤的士兵的?” “一群蠢货!” 司玄中和影十三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咳……” 司玄中捂住嘴,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影十三则双目炯炯有神,心中对姜南溪佩服到了极点。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 偏偏宋武还在那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地说着。 “王爷,属下是真没想到,您这次挑王妃的眼光居然那么好。” “一点不像前几次,找的那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啊,我老宋都看不下去了。当初我就实在想不通,王爷您长得好看,本事也强,可这挑媳妇儿的眼光,咋就那么……” 宋武的声音在萧墨宸的死亡凝视下,逐渐小了下去。 神情也从神采飞扬,变成了意识到自己在作死的战战兢兢。 他慢慢地往后退,往后退,口中嗫嚅着:“王爷,县主的医术真的特别特别神奇,我老宋活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开膛破肚,肠子都流出来的人,还能救活的。离洛先生都断定活不了的人,可南溪县主却救活了。” “王爷您……您的病,也许,也许南溪县主真的能治好呢?” 若是真的有这一天。 他宋武就给姜南溪磕头。 从今往后,他宋武的主子,也会从一个,变成两个。 萧墨宸不知道宋武的所思所想,他挥了挥手,让宋武出去。 卷长的睫毛轻轻垂下,遮住了眸底汹涌的暗芒。 曲起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 俊美的容颜在日光下绝艳惑人。 却让人完全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司玄中看着萧墨宸,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良久之后,萧墨宸又看向萧时晏。 萧时晏的小身板瞬间紧绷。 眼中流露出惊慌的情绪。 萧墨宸眸色幽沉,冷冷道:“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萧时晏低下头,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半晌才低声道: “知道了。” 萧墨宸这次倒是微微一愣。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极其固执。 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有时候很听话,有时候又会一意孤行。 那些教导他的夫子全都管不住他。 还常常被他耍的团团转。 就连镇北军中的那些将士,也常常被他忽悠,愿意听调遣。 也就在面对萧墨宸和夭夭的时候。 他才会安分几分。 可在对待与他订婚的女子这方面,萧时晏就会变得无比偏执。 不折手段也要搅黄了婚事。 可今日,萧时晏居然低头认错了。 萧墨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才淡淡道:“说说看,你错在哪了!” 萧时晏小鼻子一抽一抽地,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他觉得丢脸,用袖子捂住了脸,闷闷道:“我不讨厌坏女人当我的嫡母了。”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其实,他有些期待坏女人嫁给父王。 那样一来,她就是自己的嫡母。 那样一来,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叫她娘亲了? 一想到娘亲像今早一样将自己抱在怀里,轻轻拍抚背脊的场景。 萧时晏就想要晃自己的小脚,脸蛋和耳根也悄咪咪地红了。 “父王,你快把坏女人娶回来吧,炎炎保证,以后……以后再也不捣蛋搞破坏了。” 萧墨宸:“……” 你嘴巴还叫着坏女人,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 === 姜南溪一直忙到天色擦黑,才终于完成了第一轮的急救。 她背着医疗箱从帐篷中出来的时候,脚都是软的。 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完全是劳累过度造成的。 “小姐!” 金铃之前一直在医疗营帐中帮忙。 直到天色暗下来后,才焦急地等在这个单人营帐外。 一看到姜南溪出来。 她一把拨开想要冲上去献殷勤的士兵和将官。 关切地扶住了脚步虚浮的姜南溪:“小姐,你怎么样?” 姜南溪摆摆手道:“给我安排个睡觉的地方,明天起来再继续手术。” 宋武看姜南溪的虎目都热泪盈眶了。 这真是好医仙啊! 今天救了一天的人,明天竟然还要继续手术。 虽然他不知道手术是什么。 宋武哽咽道:“末将马上让人去安排,要不,南溪县主你就住末将的营帐……” “不行!” 不等宋武把话说完,金铃就尖叫了一声。 凶狠的目光如利刃一样直刺宋武,像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小姐晚上不能睡在军营!” 第七十六章 累出幻觉了 该死的宋武! 知不知道小姐是县主,是未来王妃啊! 让小姐睡在全是男人的军营,要是传出去,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连金铃自己都没有发现。 不知何时,她已经把姜南溪当做了真正的未来御王妃。 宋武被瞪得缩了缩脖子,挠着头嘟囔:“这不是县主让我帮忙安排,我才安排的吗?” 姜南溪有气无力挥手道:“随便,不管去哪都行,给我找个地儿睡觉就行。” 否则她就怕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 金铃又狠狠瞪了宋武一眼。 直瞪的宋武举双手讨饶了。 才气呼呼地扶着姜南溪朝马车走去。 只是表情虽凶,金铃的动作却无比温柔。 看到熟悉的马车,姜南溪松开金铃,一跃而上。 完全没注意到马车旁徐瑞欲言又止的神情。 金铃正想要跟上去。 却听车厢里突然传来姜南溪恍惚的声音:“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了吗?” “不对啊,就算累出幻觉,也不该出现狗王爷啊!” “萧墨宸,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连我的幻觉都不放过……啊!” 车厢里传来姜南溪的惊呼声。 身体摔倒地碰撞声。 衣料的摩擦声。 还有,压低地惊喘声。 紧接着,是姜南溪的低吼:“靠,不是幻觉!萧墨宸,你怎么又躲在我马车里?” 金铃:“!!” 王爷竟然躲在小姐的车厢里? 她呆滞地看向徐瑞。 徐瑞回给她一个默默的眼神。 随后坐上马车,啪的一声挥动马鞭。 马车便迅速又平稳地行驶向前。 === 片刻前的车厢内。 姜南溪一上马车,还没来得及找个位置瘫下来。 就愣在了原地。 夜色昏暗,但马车车厢顶上却点了一盏小小的防风灯笼。 朦胧的光线将狭窄的车厢照的纤毫毕现。 姜南溪瞪着前方,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 见鬼了! “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了吗?” “不对啊,就算累出幻觉,也不该出现狗王爷啊!” 她的声音恍惚,神情更恍惚。 为什么她在马车里看到了萧墨宸那张熟悉的脸? 更见鬼的是! 男人那本就绝世倾城的脸,在朦胧烛火的映照下,越发显得魅惑诱人。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风姿特秀,琼玉临风也不过如此啊! 咕咚! 姜南溪咽了口口水,有些怀疑人生了?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色胆包天?饱暖思淫欲? 之前被下药,看到美男想要一亲芳泽就算了。 现在累到出现幻觉,居然又看到了狗王爷? 姜南溪实在太累了。 脑袋仿佛被人塞了一团浆糊,整个人几乎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以至于平日里灵活的思维也变得迟滞。 平日里怂的完全不敢做的事情。 此刻也突然蠢蠢欲动、色欲熏心地……想做。 姜南溪身体微微摇晃着凑上前去。 胆大包天的伸出手,去摸男人那丰神如玉的脸。 口中喃喃:“萧墨宸,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连我的幻觉都不放过……” 话还没说完。 调戏的手,也没来得及缓缓下滑,去感受一下记忆中那让人血脉喷张的温热肌理。 下一刻,她纤细的手腕陡然被抓住。 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 姜南溪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扯过去,重重跌入男人的怀中。 一股浓烈的冷香,带着强势霸道的侵略性,扑面而来。 姜南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 因为过度劳累而迷离的视线慢慢聚焦,随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萧?萧墨宸? 是活得御王萧墨宸,不 是幻觉! 姜南溪瞳孔地震,忍不住脱口喊道:“靠,不是幻觉!萧墨宸,你怎么又躲在我马车里?” 头顶上,男人的那张俊脸难看的吓人。 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横跳。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爆发的状态。 姜南溪瞬间清醒了三分。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只是她刚动,抓着她的手就猛一用力。 姜南溪收势不急,重重撞在萧墨宸腿上。 耳边传来男人的闷哼声。 随即,姜南溪隐约感觉,男人隔着薄薄布料与她相贴的身体,似乎在逐渐发烫。 姜南溪:“……” 看着萧墨宸那要杀人般的目光。 姜南溪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能怪她吗? 她累到都出现重影幻觉,脑袋一团浆糊了。 鬼知道看到的不是幻影,而是真人啊! 要怪也该怪萧墨宸堂堂王爷,怎么那么喜欢钻女子的马车? 想起萧墨宸之前对她“勾引”自己的极度厌恶。 姜南溪生怕这男人发火起来真把自己给宰了。 她连忙手忙脚乱爬起来,怂笑道:“王爷,我说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咳咳,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啊!你都不知道,这一天我忙了多少事情。” 姜南溪为了保住小命,阻止萧墨宸发布弄死她的命令。 话讲的又快又密,坚决不给狗王爷插话的机会。 但说着说着,她的腰杆也逐渐挺直起来。 “王爷,我没能及时察觉您的存在,冒犯了您,实在是情有可原的啊!那都是为了救治您手下的士兵,连场做手术,才会累得出现幻觉。您那么英明神武、爱兵如子,想必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对自己手底下士兵的救命医师动手吧!” 没错,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会累到出现幻觉,不小心调戏了萧墨宸。 还不是为了替狗王爷手底下的兵治疗。 萧墨宸总不能对救了自己兵的医生恩将仇报吧?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了情绪。 那张倾城绝世的俊脸,重新恢复了平日的冷若冰霜。 但冷冽磁性的声音中却难得带上了几分温柔。 “放心,本王没有随便杀人的兴趣。” 那就好! 算这个狗王爷还有点良心。 姜南溪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一放松,无边的倦怠与困意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她的意识逐渐吞没。 萧墨宸:“今日你为镇北军所做的事情,本王会记在……” 萧墨宸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微僵,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身体,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第七十七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墨宸抬手就想将人嫌弃地推开。 然而,手刚碰触到姜南溪的肩膀,视线便落在她眼底的青黑上。 鼻尖有丝丝缕缕的沁人馨香萦绕。 萧墨宸不知不觉放下了手,僵着身体,任由姜南溪整个人靠进自己怀中,陷入酣甜的梦乡。 马车在夜色中发出啪嗒啪嗒地响声,平稳向前。 …… 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就会陷入近乎失去五感的昏睡状态,以修复精神和身体上的过度消耗。 而姜南溪就陷入了这样无知无觉的昏沉中。 她睡了穿越以来最长最舒服的一觉。 等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爽,昨日的疲劳一扫而空。 她一边起身,一边伸着懒腰。 正要喊小婵进来。 视线扫过屋中的摆设,伸到半空中的手却一下子僵住了。 等等? 这是哪? 好像不是她碧清院中的厢房啊? 对了,还有衣服! 尽管在超级手术系统中,每场手术前后都会自动更换手术服。 可好几场手术难度高、时间长。 她难免出了一身汗。 从临时手术室帐篷中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黏腻的难受。 可此刻呢? 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半点不舒服和黏腻感。 姜南溪面色更僵了。 缓缓低下头,去看自己身上。 砰! 看着自己身上明显被换洗过的丝绸里衣,姜南溪没忍住从床上一蹦而起。 脑袋撞在横梁上,发出砰一声响。 她痛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恰在此时,房门发出吱嘎声响。 影十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萧墨宸进入房中。 三人六目相对。 姜南溪想也没想,脱口喊道:“萧墨宸你趁我睡觉占我便宜?” 影十三撇过头,露出忍笑的表情。 但只是一瞬,她就收敛了神情,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萧墨宸和姜南溪两人。 萧墨宸面无表情看着姜南溪。 眼里的嫌弃完全不加遮掩:“姜南溪,之前你在别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前几日扑倒本王的时候,不是奔放的很吗?如今装什么贞洁烈女?” “放心吧,本王说过,对你没兴趣。你身上的衣服,是本王府中的婢女换的。” 姜南溪松了口气。 随即对上萧墨宸嫌弃的表情,忍不住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在别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的是原身,关她什么事? 更何况,原身也是被人陷害的。 而这狗渣男自己都是离异带娃,被至少三个未婚妻嫌弃的将死之人了。 想活下去还要靠她的医术续命。 怎么好意思嫌弃她的? 但姜南溪也没兴趣争辩,撇撇嘴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狐疑地看着萧墨宸:“王爷大可以把我送回碧清院,我的婢女小婵自然会帮我换洗衣服。” 萧墨宸的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他没有回答姜南溪的话,而是拍了拍手。 很快,房门发出吱嘎声响,被推开来。 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婢女端着洗漱用具和女子服饰,鱼贯而入。 “南溪县主,让奴婢来伺候你洗漱更衣吧!” “南溪县主,这是王爷嘱咐奴婢为您准备的衣服首饰,因为时间仓促,所以备的并不多,您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南溪县主,您别动,请让奴婢来伺候您吧!” 姜南溪:“……” 她全程僵着身体,任由御王府的婢女伺候。 狐疑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正在看公文的男人。 这狗王爷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为什么突然让手下的仆从对她那么热情恭顺? 她想自己穿衣洗漱都不让,还非要伺候她。 洗漱完毕。 婢女们很快端上了热腾腾的精致早餐。 枣泥酥、水晶包、燕窝粥、口蘑鸡、三鲜鸭、黄焖羊肉、樱桃肉山药…… 一桌子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看的姜南溪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 不争气的眼泪差点要从嘴角流下来。 婢女替她拉开椅子,露出八颗牙齿,恭敬笑道:“这是王爷命奴婢特地为县主准备的早餐,因为时间仓促,所以备的有些粗糙,还请县主莫要嫌弃!” 嫌弃?她能嫌弃啥? 这满桌子的哪像是早餐啊! 简直能跟满汉全席、烧尾宴相提并论了。 但坐下后,面对满桌的珍馐佳肴、飘香四溢。 姜南溪却没有马上吃,而是歪着脑袋,警惕地打量坐在一旁的男人。 萧墨宸头也没抬,淡淡道:“怎么不吃?对这些菜肴不满意?” 姜南溪狐疑道:“王爷,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脑子搭错了,还是有什么企图?” 萧墨宸:“……” 萧墨宸好险没被这个女人气死。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额头上的青筋再次跳起来。 但出口的声音还是有些咬牙切齿了:“本王对你能有什么企图?” “那谁知道!” 姜南溪想也没想,脱口道:“毕竟古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话一出口,她就暗道要完。 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别人献殷勤,那肯定是非奸即盗。但王爷您光明磊落、英明神武,肯定做不出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龌龊事来吧?”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挪开视线。 以免自己一个没忍住,把这女人拍死。 良久,他才缓缓道:“伤残营的事,谢谢你!”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这些待遇是你应得的。你无须疑神疑鬼。” “你想要什么赏赐,也大可以提出来。” 姜南溪盯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看了半晌。 确定这男人是真的感谢她,不是给她设套。 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却没有趁机讨好处。 只是神情平淡地笑了笑。 姜南溪:“没什么好谢的。” “镇北军流的血、受的伤,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本来就该接受最好的治疗。” “而我是医生,救治每一个病人,是我的本职工作。” 作为医生,她在毕业时宣过誓,要恪守医德、救死扶伤! 作为军医,她更不可能对另类意义上的同袍,见死不救。 第七十八章 吃不完打包 更何况,姜南溪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 西楚四邻有强敌环伺,如果不是有萧墨宸的镇北军和辅国大将军赵弘远镇守在边境。 整个国家早已被强敌侵略,生灵涂炭。 又哪轮得到京城的权贵们歌舞升平,勾心斗角? 这些伤残营的士兵,为家国流尽了鲜血。 她身为军医,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无尽遗憾中流血流泪地死去呢! 姜南溪话落后,屋中一片静寂,良久没有听到声音。 她忍不住抬起头。 下一刻,却对上了男人潋滟深邃的桃花眸。 姜南溪微微一怔。 她似乎第一次从这双冷冽、孤僻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眸底有什么波涛在压抑、翻腾、汹涌,喷薄欲出。 可最终,卷长的睫毛垂下。 掩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萧墨宸的声音淡淡道:“你的医术是从哪学来的?本王若是记得不错,你之前说自己刚开始学习圣手医仙留下来的医书。” “一个初学医的闺阁女子,就能把连神医谷弟子都救不活的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南溪:“……” 萧墨宸,你这个人很没意思你知不知道? 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本小姐刚发表了一番激昂、感人又装逼的肺腑之言。 你不给点反应动容一下就算了。 怎么还直接把天聊死了呢? “咳咳,哎呀,王爷您让王府厨房特地给我准备的这些食物,味道可真香啊!” “我得抓紧时间趁热吃,否则要是凉了,味道变差,岂不是辜负了王爷您的一番美意?” 姜南溪直接岔开话题,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完全无视了萧墨宸刚刚的问话。 她本就饥肠辘辘,此时也顾不得矜持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萧墨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随后低下头去,继续看手中的军报。 然而看着看着,他的注意力却开始没办法集中。 视线控制不住地往姜南溪身上瞟。 鼻尖也似乎若有似无得闻到了他原本注意不到的食物香气。 萧墨宸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斜飞入鬓的双眉微微蹙起。 这女人吃东西实在太过不文雅。 虽然礼仪举止从容优雅,看不出半点粗俗。 可吃饭的动作却半点贵族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时不时还要兴奋地评价两句:“王爷,这道三鲜鸭真不错,你哪找来的厨子啊,下次能不能借我碧清院用两天。” “啧啧,这道馎饦虽然做的也不错,但比起徐嬷嬷的手艺还是差远了。王爷你尝过徐嬷嬷做的馎饦和榛子酥吗?那味道真是绝了……哦哦,我忘了,徐嬷嬷本就是你的奶嬷嬷,你当然是尝过的。” “嗷嗷嗷,这道樱桃肉山药……” 萧墨宸忍无可忍:“住嘴!” 他磨着牙道:“你没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吗?” 咕噜噜! 萧墨宸这话训得严厉。 可没奈何,他话音刚落,腹部就传来奇怪的响声。 姜南溪咬着筷子,看着男人难看到要滴下水来的俊脸。 忍了又忍,忍了再忍。 最终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这御王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的傲娇。 明明就是肚子饿了想一起吃。 装什么爹味大尾巴狼呢? “咳咳,来人,再给王爷上一副碗筷!” 在萧墨宸彻底发飙前,姜南溪迅速招来守在门外的婢女,给某个口嫌体正直的王爷要了一副新的碗筷。 萧墨宸冷着脸道:“谁跟你说本王要与你同桌进食的?” 姜南溪斜睨了他一眼。 装! 继续装! 萧墨宸你不傲娇能死吗? 你四岁的儿子都比你诚实。 当然,她敢戳穿四岁的萧时晏,却不敢戳穿眼 前的狗王爷。 “那王爷您就当大慈大悲行行好,陪我这个孤零零的弱女子吃饭吧!” 否则,你这一樽大佛杵在旁边。 肚子还咕噜噜响个不停。 我这饭还吃得下去吗? 萧墨宸绷着俊脸沉默了良久,才拿起了筷子。 姜南溪在心里笑了一声。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傲娇鬼! 一顿饭,姜南溪吃的优雅从容,却风卷残云。 萧墨宸吃的雍容矜贵,进食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比她慢。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伺候的婢女和暗中保护的影十三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自从中毒受伤残废后,他们何曾见王爷有过这么好的胃口? 影十三看着姜南溪的双目都隐泛泪光了。 不过,饶是以两人的食量。 这满桌子的早餐,还是剩下了一大半。 姜南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豪气一挥手道:“剩下的这些,麻烦帮我打包。” 砰! 房梁上传来一声异响。 是影十三差点学影七,从上面砸下来。 正在给萧墨宸布菜的小婢女脸都僵住了。 好半晌才重复了一遍:“打……打包?” 姜南溪:“对,打包?你不理解打包的意思吗?就是拿个方便携带的食盒,把这些菜装起来。” 据他所知,西楚皇室贵族的风俗,主人家吃不完的东西,奴才都是没资格碰的。 不管剩下多少,都会倒掉。 至少在定远侯府向来如此。 那么多美食全都倒掉,得多浪费啊! 侯府王府有这习俗,她的碧清院可没有。 这一桌子糕点美食都这么好吃,与其白白浪费,还不如带回去给她的小婵尝尝。 小婢女呆滞地看向萧墨宸:“王……王爷?” 姜南溪也跟着看了过去:“王爷,您说这一桌子饭菜都是赏我的,该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吧?” 萧墨宸:“……” 萧墨宸忍住额头青筋暴跳的冲动,冷冷道:“帮她打包。” “是,王爷。” 姜南溪顿时开心了。 “太好了,多谢王爷。快,趁热现在打包,这个乳酿鱼,汤汁也一起浇上。那个竹节饹饹小馒头也要,还有……” 萧墨宸忍无可忍,把几乎想要趴桌上指导丫鬟打包菜肴的姜南溪一把拉回来。 “够了!如此无状、成何体统!” “你想要吃什么,本王大可以让厨房再去做!” 堂堂南溪县主,他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却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双目放光,恨不得扑上去。 传出去,他萧墨宸丢不起这个人。 第七十九章 关你屁事! 打包的食物,萧墨宸没有让姜南溪大包小包地提着走。 而是让影十三提前送去了碧清院。 姜南溪看萧墨宸的目光都顺眼了不少。 萧墨宸原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司玄中打断。 司玄中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萧墨宸的轮椅就在影九推动下迅速消失在廊道中。 但司玄中却留了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比前两日真挚了不少。 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恭敬地递到姜南溪面前:“南溪县主,这是进出镇北军军营的通行令。王爷让属下转交给您,并言明,无论县主您何时想去伤残营,镇北军都不会有一人阻拦。” “王爷还说,南溪县主为镇北军所做的一切,他不会忘记。县主之前所求之事,王爷必然会配合您办好,让您得偿所愿。” 之前所求之事? 姜南溪立刻反应过来。 是她之前请萧墨宸替她撑腰,从定远侯府夺回她的嫁妆这事。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随手接过令牌晃了晃:“不是说军营重地,闲人免入吗?王爷就不怕我拿了这令牌,从镇北军中窃取什么机密?” 司玄中眸光闪了闪。 微微一笑,反问道:“县主,您会吗?” “当然不会!” 姜南溪同样似笑非笑看回去,“很快我就要嫁入御王府,成为御王妃了。所谓夫妻一体,我害王爷,不等于害我自己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是脑残了才会去做吗?” 说完,也不等司玄中反应,她收起令牌,转身就走。 她知道萧墨宸和他的手下都怀疑她的动机。 送她这块令牌,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让她继续给伤残营的士兵治病。 还是试探她。 今日她和司玄中说的这番话,也算是解释了。 至于这群人信不信。 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司玄中盯着少女潇洒离开的纤细背影,双眸微微眯起来。 这位南溪县主,比他预料中更有意思。 也更深藏不露啊! …… 姜南溪懒得绕路,打算抄近道从慕华园翻回去。 刚走过拐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粉雕玉琢的小正太与初见时截然不同。 整个人身上的桀骜仿佛都消失了,身子微微缩起来。 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也仿佛没有了光彩。 听到她的脚步声。 萧时晏下意识转过头来。 看到是姜南溪,他的双眼一下子亮了。 随即,那哭的红彤彤的小鼻子微微耸动。 大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眼巴巴看着姜南溪, 看上去格外的小心翼翼又可怜。 姜南溪原本心里还有些火气。 此刻看到这小祖宗用一张和萧墨宸有几分相似的小脸,露出这副可怜又怂包的样子,也不由被逗笑了。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 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小世子,原来你在这里,王爷正在找你呢!让你马上去书房,他有急事找你。” 姜南溪抬起头,对上阮芷安精心装扮过的秀丽脸庞。 她微微一笑,福身道:“南溪县主,原来你在这里。” “妾身眼里心里只有小世子和王爷的命令,没有注意到县主您的存在,有所怠慢,还望县主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姜南溪忍不住皱眉。 这位阮宜人讲话的口气,怎么跟她那位好庶妹一模一样的? 茶味那么重? 萧时晏不想走,可是,听到是父王的命令。 他哪怕万般不情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阮芷安却没有跟着萧时晏离开。 “南溪县主,妾身以前在宫中任职时曾听闻,您与定远侯府世子沈翊轩从小定亲,且十数年同住一个屋檐下,想必早已两心相许、亲密无间了。” “不知县主怎么突然就移情别恋,转而用先皇留下的遗旨,胁迫王爷娶您为妻呢?” “您难道就不怕,沈世子怨您恨您?世人传扬你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进而带累了王爷的名声吗?” 姜南溪闻言眸光沉了沉。 她一步步走到阮芷安面前。 她身高比阮芷安高了半个头。 两人离得远还察觉不到。 此刻近的不足一尺距离,阮芷安顿时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脸色微微变了变,脚下就要后退。 姜南溪却突然身体微微前倾,靠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拐弯抹角说那么多,不就是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手段,才让萧墨宸答应娶我的吗?” “其实,秘诀就四个字。” 阮芷安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呼吸微微急促,下意识地问道:“哪四个字?” “这四个字就是……” 姜南溪红唇轻启,声音猛然拔高。 “关你屁事!” 说完,不管阮芷安被吼得发青的脸和僵直的身体。 姜南溪耸耸肩,转身就走。 真可惜,她不会海豚音。 否则刚刚一定让这位爱表演茶艺的阮宜人,体会一下魔音穿耳的滋味。 一次两次给她下马威,茶言茶语挑拨离间。 真当她蠢萌看不出来啊? 阮芷安缓了好一会儿,都感觉自己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嗡嗡的耳鸣声。 她看着姜南溪离去的方向,面容扭曲。 眼中逐渐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 碧清院。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姜南溪刚进小院,就迎上了哭唧唧的小婢女。 小婵:“昨天晚上你一直没有回来,小婵真的好担心!呜呜呜……” 一旁的银铃忍不住道:“姐姐不是说了吗?小姐留宿在我们御王府了,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都让你这小丫头不要担心了,结果你还哭个不停!” “就算是御王府也不行!” 小婵急的直跺脚,“小姐虽已被圣上赐婚御王,却还未与王爷成婚,怎么能留宿御王府?若是传扬出去,那小姐的名声怎么办?更何况,如今小姐也不是住在自己府中,这里是定远侯府,小姐处境本就够艰难了,外面传的名声也都对小姐不好。昨日小姐一夜未归的事情若是被府中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小姐……” 姜南溪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婢女有像“唐僧”发展的趋势。 第八十章 献殷勤来了 而且小婵一边唠叨,眼眶一边蓄积起泪水,明显有要水漫金山的趋势。 姜南溪哪里看的了小姑娘,尤其是自家的小婢女哭。 连忙转移话题:“金铃,御王府打包来的美食送到了吗?” 金铃:“早就送到了。小姐,要现在摆出来吗?” 姜南溪:“摆!去把徐嬷嬷和徐瑞也请过来,本县主请你们吃大餐!” “小姐,这……这怎么行?奴婢哪有资格吃那么好的东西?” 姜南溪一把把小婵按在椅子上,“怎么没资格?我家小婵乖巧又可爱,软萌又听话,我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看到所有的好东西,都带回来给你尝尝。” “我家小婵,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小婵脑袋,声音温柔。 “小婵,谢谢你守在我身边那么多年。这些年,辛苦你了。” “以后,不要再受苦,要开开心心地跟着你家县主我过好日子。知道吗?” “等百年归土,在黄泉下见到奶嬷嬷,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是姜南溪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被定远侯府害死。” 小婵再也忍不住,哭的泣不成声。 她猛地伸手抱住姜南溪,哽咽道:“小婵一点都不辛苦,只要能跟在小姐身边,小婵就很开心了!” “娘临死前也从没怪小姐,她让我,让我好好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娘说,小姐和夫人一样,都是天大的好人。” “好人不该没有好报的,所以小婵要保护好小姐。” “是小婵没用,才让那些人如此欺凌小姐。呜呜呜呜……” “老爷和夫人如果在地下知道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该多心疼啊!” 姜南溪没想到,自己没把小婢女安抚住,反而让人哭的更凶了。 不由手足无措,轻轻拍着小婵背脊道:“好了好了,这些都过去了,你看现在你家小姐我不是过的很好吗?” “我们这个碧清院也不像以前那么冷清了。” “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姜南溪把人拉开,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小婵你放心,定远侯府欠姜家,欠你娘的,我一定会一件一件讨回来。” …… 打包回来的食物虽然多,但姜南溪把原本守在后院劈柴的徐瑞都叫了进来一起吃。 一桌子的餐食很快就被一扫而光。 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 反倒是小婵在哭了一场后,变得放松了不少。 她心思单纯,只觉得这些食物是小姐特地为她带回来的,决不能浪费。 所以吃的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连带着金铃银铃她们也慢慢放松起来。 性格跳脱的银铃甚至到后来开始和小婵抢起了同一块肉。 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碧清院中。 “快,都给我搬进来。咳咳……” “小心点,要是磕碰到了本少爷的东西,小心你们的狗命!” 正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原本正在开开心心扫盘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金铃沉着脸道:“小姐,我去把人赶走!” 徐瑞结巴道:“我……还是我去!” 他们都在责怪自己。 尤其是金铃。 她本就愧疚,如今更是自责。 她不该跟着银铃一起胡闹,一起胆大包天的上桌的。 否则碧清院外也不会无人看守,被什么阿猫阿狗都闯进来,打扰了小姐的雅兴。 姜南溪神色平淡道:“徐瑞,你去做你自己的事,这边不需要你管。” 徐瑞毕竟是外男。 虽然她不在乎什么名声。 也不觉得徐嬷嬷的儿子和她们同桌吃饭有什么问题。 可若是被定远侯府的人撞见了,还是不太好。 也许还编排不到她身上。 但对小婵和金铃银铃这些小姑娘的名声,会有妨碍。 徐瑞愣了片刻,随后讷讷点头,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而金铃 和银铃此时已经冲到院子里。 银铃脆生生的声音如炮仗般传来:“谁让你们擅闯碧清院的?之前的话还说的不够清楚吗?南溪县主是未来御王妃,不适合与外男接触。三少爷,您请回吧。” 来人正是前日传言病了的沈翊武。 沈翊武:“滚开,这里是定远侯府,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来跟本少爷指手画脚?” “大表姐,大表姐你快出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咳咳……” 金铃:“三少爷,小姐不想见你,请你回去吧!” “放肆,你们敢碰本少爷一下,我让祖母把你们统统扒皮抽筋!” “你们给我把这两个碍事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翊武话音刚落。 就听到一声冰冷的仿佛要结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你要把谁乱棍打死?” 沈翊武抬起头,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大表姐,你终于肯出来了,咳咳……” “你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那几个跟进来的小厮身边。 只见这些小厮手上都拿着不少好东西。 有缂丝屏风、文房四宝、色泽鲜艳的布匹绢帛、金银首饰。 甚至还有一篓子昂贵的红罗炭。 沈翊武一一介绍了一遍,小胸膛立刻傲慢地挺了起来。 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副大表姐你还不快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得意表情。 “大表姐,这些都是我特地搜罗来送给你的。” “这下你总不能说,我对你不好了吧?” 姜南溪冷淡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你全都带回去吧。” “你说什么?” 沈翊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惊讶,呛到了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直咳得双眼充血,眼泛泪光,一张脸都憋得通红。 跟来的沈翊武院子里的丫鬟芙蓉慌忙上前,一边给沈翊武顺气,一边心疼地道:“三少爷,您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可惜人家铁石心肠根本就不领情啊!” 说着,她也跟着红了眼圈。 猛一转身瞪着姜南溪怒斥道:“表小姐,您可知道,三少爷他昨夜还病的起不了床,发烧烧了一整夜。” 第八十一章 不原谅 “思瑶小姐也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一整夜。” “可即便如此,三少爷今儿个早上一睁开眼,还是吵着嚷着只要找你。” “花了半日的时间,收集齐这些好东西,眼巴巴地就是为了送到你面前。” “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能践踏三少爷的心意啊!” 芙蓉一边控诉,一边忍不住哭起来。 侯府的其他奴才也都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 就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白眼狼一般。 沈翊武此时其实已经不咳嗽了。 却装作委屈至极的样子,一边假咳,一边偷眼看姜南溪。 姜南溪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我说一句不要,就是践踏沈翊武的心意了?定远侯府真是好绝的道德绑架哦!” “可今天,沈翊武你这无聊的心意,我还真践踏定了。” 沈翊武这下急了,也顾不得装柔弱了。 跳脚大喊道:“大表姐,你怎么能这样!我都那么低声下气来给你送东西讨好你了,你为什么还那么犟?” “你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以后有好东西,我全都去送给思瑶表姐,一件也不送给你!” 沈翊武知道,姜南溪其实是很吃醋他对姜思瑶比对她更亲近的。 所以他说出这句话后,就双手抱胸,得意地等着姜南溪惊慌失措。 主动来哄他。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姜南溪一声越发嘲讽戏谑的冷笑。 “好走不送!” “记得把你这些破烂货全都一起带走,免得脏了我碧清院的地儿!” 沈翊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眼圈一下子又红了,连嘴唇都在哆嗦:“你,你居然说这些东西是破烂货?我,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特地为你搜罗起来的。” “这个缂丝屏风,我求了祖母好久,她才肯送给我,之前思瑶表姐说喜欢,我都没送给她,现在送给了你。你居然说这是破烂货?” “还有这些红罗炭,是宫里面娘娘和圣上用的碳,祖母也才给了我两筐。我……我特地送了一筐给你,只因为记得大表姐你说过,之前冬日里刁奴克扣你的碳,你被冻病了。” 说着说着,沈翊武只觉得无比委屈,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觉得姜南溪真是太过分了。 就算自己之前确实有做错的地方。 可都主动纡尊降贵来给她道歉了,还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她难道不该感恩戴德、欣喜若狂吗? 为什么还不肯好好对他,不肯像以前那样疼爱他? 沈翊武委屈又愤怒地瞪着姜南溪:“我那么用心地对你好,你居然说不需要?还说这些是破烂货?南溪表姐,你怎么会变得那么铁石心肠啊?” 姜南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张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的稚嫩脸庞。 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唯有浓浓的嘲讽:“我的碧清院里,是第一天缺这些东西吗?” “从前我给你做点心,连柴火都不够,要小婵一个小丫头用长满冻疮的手一块块去劈,你不是亲眼见过吗?那时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红罗炭?” “冬天里,我手上脚上长满冻疮,连一件能穿在里面保暖的体面衣服都没有,那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被褥棉絮过来?” “你生病的时候,我守在你身边,彻夜不眠,给你熬药擦洗,我生病的时候,你有来看过我一眼,考虑过给我请一个大夫,为我熬一碗药吗?” “沈翊武,若是你真的如你所说的,用心地对我好,为什么不在我最无助最需要的时候,送来这些东西呢?” 姜南溪每说一句,沈翊武本就苍白虚弱的小脸,就白上一分。 原本脸上的委屈愤懑与理直气壮,也逐渐被心虚和恐慌所取代。 他为什么病还没好,就眼巴巴地送那么多东西过来。 就是因为他在梦里又梦了一遍自己对南溪表姐的所作所为。 梦里的姜南溪也像此刻一样。 对他冷淡又嫌恶,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宠他,对他百依百顺。 沈翊武从噩梦中醒来满心惊惧慌张。 所以才不顾身体的虚弱,眼巴巴送这些东西过来。 他觉得自己都做到这地步了。 南溪表姐一定会被感动,一定会原谅他。 可此时此刻,姜南溪的一句句质问,却将他重新拉回了那个可怕的梦中。 沈翊武泪水模糊了视线。 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他收敛了所有的脾气,哽咽着道:“我……我以后可以给你熬药的。还有这些红罗炭,我……我每个月都给你送来好不好?大表姐,我们变回从前那样好不好?你给我做好吃的,小武把你当最亲的表姐,比……比思瑶表姐还亲?” 姜南溪:“晚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不需要了。” 那个傻乎乎渴盼爱的孩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更何况,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有这种高高在上施舍般的付出。 连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都没有。 真当原身会稀罕吗? 沈翊武如遭雷击,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意思?” 什么叫已经不需要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意思是,以后我跟你们定远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定远侯府归还我的嫁妆和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立刻就会从这个碧清院搬出去。从今以后,沈家与我,再无瓜葛。你沈翊武,也一样如此。”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扭头:“金铃,送客!” “是,小姐!” 金铃走上前,冷冷道:“三公子,请带着你的东西,从碧清院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竟直接拎住沈翊武的领子,凌空一跃,直接把人提溜到了院子外面。 “三少爷,三少爷!你快放开三少爷,谁准你们动三少爷的。我要去老夫人那告你们!” 芙蓉大呼小叫着冲了出去。 那些送东西过来的小厮面面相觑,只得也灰溜溜地把东西原封不动,从碧清院搬了出去。 “三少爷,三少爷,您怎么样?” 芙蓉匆匆跑到沈翊武身边。 看着他苍白虚弱、又失魂落魄的小脸,心疼的声音都哽咽了。 第八十二章 你赔我表姐 “三少爷,表小姐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又何必对她那么好呢?” “奴婢看思瑶小姐就比表小姐好多了!” “思瑶小姐高贵漂亮,和京城里的皇子公主们都交好,三少爷您那些朋友,不是也羡慕您有思瑶小姐这样的表姐吗?” “反观表小姐,空有县主名号,却寡廉鲜耻,成日只会在外面给我们侯府丢脸。” “三少爷您都亲自纡尊降贵来给她送东西了,她竟然还摆谱端架子,还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三少爷您,进而嫁给世子爷做正妻呢!” “我呸,也不照照镜子,她一个名声尽毁的孤女,能嫁给世子当妾,就已经是侯府上上下下的主子仁厚了。要换做那其他人家,早把她嫁给那些头发花白的老鳏夫,给人当填房了……” “你给我住嘴!”沈翊武突然大吼了一声,抬手狠狠给了芙蓉一个耳光,“谁许你这么编排南溪表姐的?” 芙蓉被打蒙了。 颤抖的手捂住脸,刚刚憋回去的泪水再度涌了上来。 “三少爷,奴婢……奴婢没有编排表小姐啊!这些话,以前不也是你对奴婢说的吗?你说表小姐她上不得台面……” 后面的话,沈翊武再也听不下去。 他的脑海中嗡嗡的,只有一个声音在如暮鼓晨钟般一遍遍回响。 这些难听的、满是羞辱的话,竟然是他说南溪表姐的? 不! 这怎么可能? 他小时候明明和南溪表姐那么好。 怎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不!不!不! 这些话不是他说的! “你闭嘴,这些不是我说的,不是我!” 沈翊武尖叫了一声,一把推开芙蓉,哭着跑了出去。 脑海中不停交替着芙蓉的话,姜南溪冷淡又嫌恶的表情。 还有从前南溪表姐无条件宠着他,满足他所有需求的样子。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清眼前有什么障碍物,直直撞了上去。 “哎呀!” “瑶瑶小心!” “小武,你这是干什么?病刚好,怎么就疯疯癫癫地在府里乱跑,还撞在你思瑶表姐身上?知不知道昨晚思瑶为了照顾你一宿没睡,如今浑身都没有力气,你要是把人撞出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翊轩一手抓住沈翊武,另一手将姜思瑶搂在怀中,不悦地训斥弟弟。 姜思瑶声音柔柔道:“翊轩哥哥,你别这么说,在我心里,小武就像我的弟弟一样。” “他昨日烧的那么厉害,我担心的根本就睡不着,只有守在小武身边,看着他退烧病好了,才能安心啊!” “更何况……” 她偷偷看了沈翊轩一眼,双颊绯红:“而且翊轩哥哥你最近那么忙,为了我及笄宴的事情跑前跑后,我总要照顾好你的弟弟,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 沈翊轩心中感动,看着姜思瑶的眼中含情脉脉。 随即不满地晃了沈翊武一下:“小武,听到没有,思瑶表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听说今天早上你还推倒你思瑶表姐跑出去了,平日里夫子是这么教你的吗?” 姜思瑶心中暗爽。 昨晚她照顾沈翊轩,可以说被折腾的够呛。 一个晚上都没能睡。 换帕子换的手都酸了。 早上掐着沈翊武醒来的点,她换上了最楚楚可怜却隐忍温柔的表情。 就等着沈翊武这小祖宗感激涕零地说一句:思瑶表姐最好了。 谁知这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一醒来就把她推开。 口中哭着喊着跑走了。 这一上午过去了,也没见他来跟自己道一声感谢。 如今看小白眼狼被沈翊轩教训,她自然既甜蜜又幸灾乐祸。 但面上还是装作宽容大度道:“翊轩,你别说小武,他病还没好呢?你看他都被你说哭了。”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温柔的去给沈翊武擦拭眼泪。 “小武,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思瑶表姐请回春堂 的大夫再来给你诊诊脉好不好?” 啪——! 然而,沈翊武却像是到此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把拍掉了姜思瑶的手,冲到沈翊轩面前。 一边哭,一边捏起拳头,死命的往沈翊轩身上锤。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因为你不肯娶南溪表姐,所以表姐才不要我了!”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 他只是被迁怒了。 是大哥没有好好对南溪表姐,想让南溪表姐当妾,把南溪表姐惹生气了。 所以才连累了他。 南溪表姐绝不可能真的不原谅他,不再宠爱他的。 沈翊武虽然大病初愈,年纪也小。 可他身体撞得跟小牛犊一样。 这几下还真捶的沈翊轩差点吐血。 他一把抓住沈翊武的手,怒道:“小武,别闹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不要你了?” 沈翊武哭的一抽一抽的,颠三倒四地述说着自己这两天的恐慌和委屈。 末了,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你不肯娶南溪表姐当正妻,她怎么会不要我。呜哇哇哇哇哇,你赔我表姐,赔我表姐!” 沈翊轩听完也是愣住了。 他知道姜南溪变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变得那么心狠无情。 从前,他可是亲眼看着姜南溪对小武有多好的。 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掏心掏肺,予取予求。 从前沈翊轩以为自己要娶姜南溪为妻的时候,其实还吃醋过。 总觉得南溪对弟弟妹妹,比对自己这个未婚夫还要好。 后来想到他对自己家人如此掏心掏肺,还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讨好婆家。 心中这才平衡一点。 可如今,姜南溪竟然对小武也如此绝情。 难道她真的打算与侯府断绝关系了? 一想到这些,沈翊轩就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胸口却偏偏又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的火气。 他一把按住沈翊武,怒道:“小武,你别被姜南溪骗了,你还没看懂吗?这些就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啊!” “她故意跟你说这些话,冷待你,把你送的东西都退回来,就是为了逼你到我面前闹,好让我改变主意,娶她为正妻!” 第八十三章 伤残营的现状 沈翊武:“我不管!我不要南溪表姐不理我!” “既然南溪表姐要你娶她为正妻,那你就娶啊!你不要娶思瑶表姐了,娶南溪表姐好不好?或者,你让思瑶表姐当妾啊!” 姜思瑶的一张脸差点没彻底扭曲。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沈翊轩:“胡闹!婚姻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主的?快跟你思瑶表姐道歉!” 沈翊武却拼命挣扎哭喊。 他从小被宠坏了,想一出是一出。 一旦想要的,就算撒泼打滚、寻死腻活也要达到目的。 沈翊轩控制不住闹腾的小孩,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最后终于忍不住,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沈翊武,你闹够了没有?姜南溪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这样?你忘了你以前说过最喜欢思瑶表姐吗?” 沈翊武捂着脸,呆呆地看着沈翊轩。 突然狠狠推了他一把,歇斯底里地大吼:“都怪你,南溪表姐不要侯府,不要我们了,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讨厌大哥,讨厌思瑶表姐,我讨厌死你们了!呜哇哇哇……” 喊完后,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跑了。 沈翊轩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捶了一下。 沈翊武的那句“南溪表姐不要侯府,不要我们了”,一直回荡在耳边。 让他说不出的愤懑、憋屈又难受。 “翊轩哥哥,都怪我!” 耳边传来姜思瑶伤心欲绝的压抑哭泣声:“如果不是我情难自禁喜欢上了你,姐姐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其实她才是国公府的嫡女,而我,只是个从小被丢在乡下的野丫头,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我出身微贱,也没有县主封号,怎么能比得上姐姐的高贵呢?” “像我这样卑微的庶女,本就不该奢望真正的幸福的。都是我太贪心了,才让姐姐变成如今这样,让小武也那么伤心。” “翊轩哥哥,我还是把你还给姐姐吧!” 沈翊轩猛地将她揽入怀中,薄怒道:“瑶瑶,你莫要胡说,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根本就没有爱过姜南溪,又谈何你把我从她身边抢走?我从来就不是属于她的!” “更何况,姜南溪她手段如此龌龊,为了嫁给我,竟然连无辜的小武都利用,我沈翊轩又怎么会娶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瑶瑶,以后都不许再胡说,否则我要生气了!” 姜思瑶缱绻地依恋进他怀中,低低啜泣,感动地喊了一声:“翊轩哥哥……” 可是藏在沈翊轩怀中的一张脸却近乎狰狞扭曲。 === 打发了沈翊武。 姜南溪进房间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衫,又将一头披散的长发盘起来。 就直接让徐瑞送她去了军营。 昨日虽然给危重病人都做了紧急手术。 但毕竟时间有限,她一个人的精力也有限。 剩下那些交给医助护理的病人中,也有伤势比较重的。 只靠那些消炎止痛药物,不一定能挺过来。 然而到了镇北军军营,姜南溪却怔住了。 因为伤残营中,多了好几个她没见过的人。 这些人的装扮与张阳他们有些类似。 但年纪大了不少。 很显然都是大夫。 而且看他们给病人望闻问切的样子,还都是经验丰富的医师。 “小医仙,您来了!” 张阳看到她,兴奋地跑过来。 听到他喊声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个个两眼放光地朝她围拢过来。 姜南溪指着军帐中的医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 宋武的亲卫程达咧着口大白牙,兴奋道,“王爷以前是不知道咱们镇北军伤残营的惨状。还以为我们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兄弟都过得很好呢!” “要不是昨天小医仙你把宋将军和我们骂醒了,还用 神乎其神的医术救了那么多兄弟,也不会惊动王爷!” “我听说,王爷也知道小医仙你骂的那句一群蠢货了。” “也是因为您这番话,王爷才知道,伤残营的情况有多糟糕,本该拨给我们的军医全都被明里暗里调走了。” “所以王爷一怒之下,直接找皇上调人。这不,今天一大早,军医和药材就都被送过来了。” “小医仙,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啊!” 姜南溪:“……” 姜南溪:你觉得我笑的出来吗? 宋武这个满脑子豆腐渣的憨批,还有什么蠢事是他干不出来的吗? 说什么不好,居然把她骂萧墨宸的话也原封不动转述了出去。 萧墨宸这小心眼还不记恨她啊? 程达:“不过论医术,王爷调来的这些军医,当然完全没办法跟小医仙你比了!” “我们护君营的兄弟们私下里都说,十个军医,也抵不上一个小医仙……” 这话说的张阳都变色了。 欲言又止地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紧接着是苍老而满是嘲讽的声音。 “呵呵,老夫怎么不知道,这京城中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医仙!” “既然你们镇北军口中的小医仙那么厉害,还叫我们这些军医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把原本在军帐中忙碌的军医都吸引了过来。 第一个说话的老头冲到姜南溪面前,横眉怒目:“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自称小医仙,还特地把我们这些老家伙调过来,让你踩在脚下,来成就你的名声?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其他几个军医也都怒不可遏地叫嚷起来。 “居然说我们比不过一个小丫头,镇北军到底是看不起什么人啊?” “就算是神医谷的高徒,也不敢妄言要一个打我们十个,你这丫头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御王真是太过分了,特地让皇上下旨把我们这些医师调过来,就是为了让一个小丫头羞辱我们的吗?” 有那脾气火爆的,已经捏着拳头,就要往姜南溪脸上怼过去。 “你们干什么?” 程达这群火爆脾气的军痞子,哪里能看得了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欺负自己的救命恩人? 第八十四章 被人看不起了 一见有人敢对姜南溪动手,一个个顿时双眼瞪得如铜铃。 撸袖子的撸袖子,甩膀子的甩膀子。 一副谁敢碰姜南溪一下,他们就把人大卸八块的凶煞模样。 “老子倒要看看,在我们镇北军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碰我们小医仙一下!” “要不是看你们这群老东西是王爷请来的,就冲刚刚你们敢对小医仙出言不逊,老子早就把你们打出狗屎了!” “程校尉哪句话说错了?小医仙的医术,本来就不是你们能比的!连离洛先生都救不活的人,小医仙却给救活了,你们能吗?你们要是能像小医仙一样把肠穿肚烂的兵都给老子救回来,老子倒立拉稀,再跪在稀里给你们磕头道歉!”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军医们,比被他们更气势汹汹的兵痞子们完全吓蒙了。 而姜南溪…… 她已经彻底麻了! 她就不该对宋武带的兵的智商,抱什么期待的。 这群哈士奇就跟他们的主将一样。 干别的可能不行,给她拉仇恨的本事绝对是杠杠的。 姜南溪按了按太阳穴,索性也不解释不搭理了。 她转身看向张阳:“昨日一号军帐的烧伤病患和截肢病患情况怎么样?病情有没有再次恶化?还有那个颅脑损伤的病患,还有没有出现恶心呕吐,瞳孔涣散的情况?” 张阳愣愣地扭头过来。 直到姜南溪再问了一遍,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了。 “没……没有,不……有,小医仙,今天早上还是有几个人的病情出现反复的。幸好虞大夫他们来了,稳定住了好几个病人的病情,但还有几个,虞大夫他们也束手无策。其中就有小医仙您刚刚提到的病患。”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别再叫我小医仙了,我姓姜,你们可以叫我姜医生。” 张阳闻言一张青涩的脸却皱成了一团:“那怎么行?那样不是唐突了小医仙吗?要我说,您的医术比当年的圣手医仙更厉害,叫您小医仙,我都觉得是轻慢了。即便圣手医仙是您的母亲,小医仙也配不上您。我觉得,您应该被称为……” 姜南溪连忙打断她:“停!先带我去看看病患。” 行!爱咋咋地吧! 她真怕再让张阳巴巴下去,给她安一个圣母玛利亚之类的雷人称号。 两人一边进军帐,张阳一边向她讲述几个病情出现反复病人的状况。 而军帐中原本因为疼痛和虚弱有些萎靡的伤兵们,一看到姜南溪,立刻激动的坐起身来。 一个个两眼放光。 姜南溪按照张阳的指点,停在其中一个伤兵身前。 那病人整个人恹恹的,双颊酡红,视线迷离,口中不停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老蒋,老蒋快醒醒!你快看谁来了!” “是小医仙,老蒋你走运了,小医仙要亲自给你治病,你很快就不会难受了!” 被叫做老蒋的病人蒋大鹏猛地睁开眼,看清是姜南溪。 他身体一个弹跳,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就要跪倒。 姜南溪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按住,没好气道:“你本来就颅脑损伤,外加破伤风感染,还敢随便乱动,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躺好,我给你做检查!” 蒋大鹏羞红了一张老脸,立刻躺了下来。 姜南溪搭了脉,微微松了口气。 蒋大鹏的病情确实有反复,但不算危重,也不需要动手术。 只是轻微的颅内出血,只需要通过鼻饲或灌肠,将加入了系统药物的草药灌入他体内,应该就能痊愈。 但蒋大鹏烧的有些厉害。 姜南溪让张阳端来汤药,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丢了消炎药和退烧药进去,喂他喝下。 又取出金针,给他扎针,促进药物生效,缓解颅内出血。 刚扎了两针。 那几个军医就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小丫头,你别以为有那些镇北军给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了。我们是御王亲自请来的,今日要是不给我们 个说法,我们就道圣上面前去告御状!” “不错,一个黄毛丫头,不好好呆在闺阁里刺绣待嫁,却跑来军营和一群大老爷们拉拉扯扯,也不怕坏了自己名声?” “你真当自己是神医谷高徒啊?还什么小医仙,我呸!” 军帐中的伤兵听到这番话简直比程达他们都还不能忍。 不管受伤的没受伤的,全都豁然起身,一个个怒目而视。 “你们敢再侮辱小医仙一句?” “老子不用你们看病,你们给我滚出镇北军!” “对,我们镇北军不欢迎对小医仙不敬的人!” 这些军医好险没被气死。 他们原本是不愿来镇北军当军医的。 因为谁都知道,现在留在镇北军没有任何前途。 但皇上下了旨,御王又给了重赏。 他们才勉为其难过来了。 原本以为,到了镇北军的伤残营,能被人当做救世主一般感激膜拜。 谁知道,没感激不说。 竟然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踩在脚下践踏。 这让他们怎么能忍得了? 之前第一个说话的虞大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姜南溪的肩膀,就要把她拽起来。 “黄毛丫头,说话啊!别以为躲在镇北军后面,让这些没脑子的兵痞子给你出头,你就能安枕无忧……啊!” 虞大夫嗷的惨叫一声,缩回手。 随后惊疑不定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姜南溪。 他是医师,当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姜南溪扎到了他的麻穴,让他整条手臂突然宛如被万蚁爬行,麻软无力,不自觉地只能松开。 可,可这样精准找到手臂上麻穴,又掌控住力道,让他失去所有力气的金针之法。 哪怕是行针多年的老医生,都不一定能做到。 这……这看上去不过刚刚及笄的小丫头,是如何做到的? 姜南溪头都没回,一边扎针,一边淡淡道:“张阳,把你记录的小本本借给虞大夫一下。” 张阳愣了愣,立刻照做。 把手里记录的炭笔和纸塞到虞大夫手中。 虞大夫都被搞蒙了:“你们想做什么?” 第八十五章 拜她为师 姜南溪:“接下来,我说的麻烦虞大夫你记下来:大黄四钱,归尾四钱、赤芍五钱、川芎三钱、石菖蒲……” 几个军医起先还一头雾水。 可听着听着,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医师脸色微微变了。 尤其是之前刚给蒋大鹏诊过脉的李大夫,他一跺脚,突然大叫道:“老虞,快,快记下来!” “哎呀,你怎么那么磨叽,把纸笔给我,我来记!” 姜南溪没有管他们谁来记,只自顾自报出一连串药名。 然后又详细描述了煎药和鼻饲灌入病人体内的步骤和注意事项。 她越说,李大夫落笔的速度就越快,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激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用这药方,定然能治好外伤性脑病!” “这位姑娘,您的药方,是从哪来的?能研究出这个药方的人,当真是神医啊!能不能容老朽拜见一下?” 姜南溪收回最后一根银针。 蒋大鹏晃了晃脑袋,顿时双目发亮,喜形于色:“我好了,我好了!哈哈,我一点都不难受了。小医仙果然是神医,是下凡来对我们救苦救难的!” 姜南溪的脸差点就黑了:“躺下,不许乱动!” 这家伙是真不怕给自己再晃出个重度脑震荡吗? 蒋大鹏嘿嘿傻笑一声,乖乖躺下来。 李大夫却是上前一步,摸了摸蒋大鹏的脑壳,又切了切脉。 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惊,也越来越激动。 突然,他一转身,朝着姜南溪深深弯腰拱手道:“姑娘……” 想起之前姜南溪对张阳说的话,他换了个称呼:“姜医仙大才,医术神乎其神,是我等井底之蛙了,才在姑娘面前如此大呼小叫、夜郎自大。还请姜医仙千万见谅!” 李大夫此话一出,其他军医全都瞪大了眼睛。 李大夫可是他们之中医术最好、医德最高,行医年数最长的。 他都这么说了。 就代表他是真的佩服姜南溪的医术。 姜南溪连忙起身回礼:“李大夫客气,你们肯来镇北军医治伤兵,就已经是医者仁心,高风亮节。刚刚镇北军士兵说的那些话,只是嘴上没把门,不过脑才脱口而出的蠢话气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当然要是真放在心上了,也可以在治疗过程中可着劲折腾,比如给他们的药里加三倍量的黄连,比如给他们安排地狱难度的复健。总之,你们放心,他们皮糙肉厚、耐造耐磨,一定能承受的!” 伤残营众伤兵:“……” 军医们:“……” 姜南溪却完全不去看他们的脸色,继续道:“但如今还是治病救人最重要,李大夫,我们要不要先找个空帐篷坐下来,开个医疗会议。我把医助们也召集起来,大家将病人的病情按照轻重缓急汇总一下,随后商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 姜南溪从前在医院的时候,工作作风就特别雷厉风行。 现在到了古代,也依然如此。 除了刚刚那几句“客套话”外,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跟李大夫他们寒暄。 也没提到自己的身份来历。 而是直奔主题,商讨不同伤兵的治疗方案。 刚开始的时候,以虞大夫为首的那群军医还有些不服气。 可听着听着,他们的下巴差点没惊掉下来。 简直瞳孔地震! 尤其当姜南溪随手拿出好几个他们听都没听过的药方,讲出好几种治疗外伤的救命之法后。 这些军医的眼神彻底变了。 震惊而狂喜、炙热而崇拜! 开玩笑! 这些药方、这些治疗手段,随便拿出去一个,就能当他们的家传绝学,让他们变成名医了。 而姜南溪竟然一口气说了七八个。 李大夫满头大汗:“姜医仙,这这……这些药方和治疗之法,您……您是不是该请示一下师门,能否外传啊?您这样毫无保留地教授我们,对您恐怕不太好吧?” “要不那些重病患,还是由您亲自治疗吧,我们……我们可以去照顾那些轻伤病患的。” 姜南溪:“不行!”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在急救中,效率永远是第一要务!” “光靠我一个人的话,能救多少人?就算这批伤残营的士兵能获救,那以 后呢?” “别说我不可能永远留在军营,就算我能留在这里,我也只有一双手,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救所有伤兵?” “我救不了所有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而你们,身为军医,难道不应该担起军医的职责,为那些还有可能获救的病人,抢回一线生机吗?” 李大夫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医师,全都愣住了。 突然,李大夫站起身,朝着姜南溪再次鞠躬。 这一次,不只是作揖,他的身体九十度弯了下去。 声音带着哽咽郑重地响起:“李茂谢姜医仙赐教,从今往后,姜医仙您就是我李茂的师父了!” 姜南溪:“……” 等等!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要拜她为师了? 李大夫,你看看清楚啊,本姑娘当你孙女都还嫌小呢! 然后,虞大夫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全都朝着姜南溪鞠躬。 虞大夫满面羞愧:“姜医仙,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没想到您竟然还如此大人大量,不,如此医者仁心,为了救治更多的病患,完全不与我们计较,还教授我们如此宝贵的药方和治疗之法。” “李大夫说的对,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的师父了!” “姜医仙,您年纪小,受不得我们跪拜,免得折寿,那就让我们给您鞠躬吧!老朽虽早有师父,但一日之师也是师,从今天起,您在老朽心中,就是老朽的师父了!” 姜南溪:“……” 姜南溪最后是从临时医疗会议帐篷中落荒而逃的。 这群老军医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个个跟被洗脑了一样,不管怎么说,都要叫她师父。 甚至还有那没有师门的,直接就想要公告天下,当着镇北军所有兵士的面,给她斟茶道歉拜师了。 姜南溪:“??!” 老爷爷! 你想社死我不想啊! 第八十六章 王爷想让我去……死 于是姜南溪一溜烟跑了,甚至连军帐都没有回去。 生怕那些可怕的老头还会黏上来找她拜师。 反正需要紧急手术的病患,她昨天已经基本上完成了。 剩下的病人,她留下了足够的药给张阳。 也留下了能替代的药方和一些简单急救方法。 现在的伤残营,不需要她继续守在这里治疗了。 话虽然这么说,临走前,姜南溪还是去伤残营转了一圈。 确定这些伤兵都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才离开。 现在时间还早,她打算去药铺买点药材。 给夭夭配置疗养身体的药,以达到后期能做手术的状态。 刚出军帐,还没走两步,姜南溪身形就猛然一顿。 萧墨宸? 他怎么来了? 不是说这家伙残废后,变得暴戾恣睢,不愿见人吗? 也已经很久没来镇北军军营了。 结果昨天刚来过,今天居然又来了。 萧墨宸的身旁站着宋武这个憨批傻大个。 正弯着腰,一边挠头皮,一边在萧墨宸耳边说着什么。 姜南溪一看到宋武,就想起程达说的那番话。 她头皮微微发麻,悄咪咪地想转身退回军帐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 原本垂眸的男人倏然抬起脸。 两人四目相对。 下一刻,萧墨宸低沉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姜南溪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宋武一看到她就露出嘿嘿的傻笑。 咧着嘴道:“小医仙,您来了?我刚刚还在跟王爷夸您呢?” 姜南溪:我可谢谢你了! 不求你这哈士奇夸我,但求别再给我拉仇恨了。 萧墨宸挥了挥手,示意宋武退下。 宋武:“嘿嘿,那末将先走了。小医仙,王爷正好要离开军营,马车在外面接应,接下来就由您送王爷出去吧!” 说完,也不等姜南溪反应,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姜南溪没辙,只得硬着头皮扶上萧墨宸的轮椅往外推。 萧墨宸:“昨日本王给你的承诺依旧有效,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 姜南溪眸光闪了闪:“那王爷能把七日断肠丸的解药提前给我吗?”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沉默下来。 姜南溪撇了撇嘴,在心中冷哼一声。 连救命解药都不肯给。 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鬼知道这男人的哪句承诺能信? 说不定连要替她撑腰,帮她夺回嫁妆的话,也是诳她的。 幸好她本来就没有把所有希望放在萧墨宸身上。 姜南溪从来就奉行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则。 这世上,依靠任何人都可能会被抛弃背刺。 唯有靠自己,才能一直向前。 姜南溪呵呵笑了一声:“王爷想让我去……”死,可以直说的。 “七日断肠丸的解药不是不给你。” 然而萧墨宸的话,刚好打断了她:“而是解药还在路上,要到后日才能到达。” 姜南溪一愣:“解药还在路上?” 萧墨宸:“七日断肠丸是神农谷的离洛亲手所制,只有他知道七日断肠丸的毒药配方,也只有他能配制出相应的解药。” 离洛? 姜南溪立刻想起来之前听士兵们提到过的那位神医。 似乎黑丫父亲肠穿肚烂却还能活到现在,正是离洛先生给他做了紧急的处理。 萧墨宸:“离洛如今在北疆战场,便是用最快的战马将解药送回来,也至少需要六日。” “本王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命影七去接应,最迟后日,影七一定会把解药送到你手中。” 萧墨宸说到这里,桃花眸噙着几分嘲讽,回头斜睨想她。 “难道你以为,本王答应的事情,还会食言吗?” 不会食言就好! 姜南溪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真怕萧墨宸嫌恶她入骨,时时刻刻怀疑她,想弄死她。 那她算计着嫁入御王府,就不是一步险棋。 而是把自己送羊入虎口的臭棋了。 想到这里,姜南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活泼和调侃:“这还差不多,不枉费本县主忙前忙后,救你手底下的兵。” “而且王爷你可别忘了,你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要是我真的被七日断肠丸毒死了,那你的小命也差不多要在三个月后交代了。” 萧墨宸看着她脸上那如春花般明媚轻松的笑容,神色微微恍惚了一瞬。 但马上便收敛了神情,嗤笑一声:“你能解本王身上的巫髓毒,却解不了自己身上的七日断肠丸?” 姜南溪切了一声:“谁说我解不了?只是我的解毒方式会对身体有损,能无痛解毒,我当然不想没苦硬吃了。” 之前她以为萧墨宸根本就不想把七日断肠丸的解药给她。 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段时间临睡前一直在研究解毒之法。 最后还确实被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用药物和针灸,把体内潜藏的毒素全部逼入血液中。 然后再通过腹膜透析或血液灌流等办法,将血液中的毒素全部排出。 只是22世纪的透析虽然已经不会有太多后遗症,过程却依旧会非常痛苦。 透析过后身体也会有一段时间虚弱。 能不用透析,而是直接拿到解药解毒,她自然欣喜。 而且,姜南溪其实对七日断肠丸和那位离洛先生很感兴趣。 这几日,她一直在拿自己的血液进行分析研究。 可是却始终推不出七日断肠丸的配方。 也不知道,七日后才发作的毒发机制是如何实现的。 若是能拿到解药,她就可以取一小撮放进系统中分析。 这样就能反推出毒药配方了。 姜南溪忍不住又看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 只觉得他那张盛世美颜的冰山脸,此刻都养眼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萧墨宸脸上的神色,却由原来的淡漠,倏然变为锋锐冰冷。 就像是长剑猛地出窍。 剑芒森森,杀气毕露! 姜南溪顺着萧墨宸的视线看去。 这才发现,两人此刻已经到了镇北军军营门口。 而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甲胄的年轻男子,正携着个弱柳扶风、容貌妍丽的女子,朝这边缓缓走来。 姜南溪正好奇这两人是谁。 就听萧墨宸冰冷的声音传来:“影十三。” 第八十七章 萧墨宸的过去 下一刻,影十三竟然凭空出现在两人身边。 把姜南溪吓了一跳。 萧墨宸:“送南溪县主去马车上,或者回军营。” 影十三看看来的两人,又看看萧墨宸,眼中闪过一抹纠结。 萧墨宸神色微微一沉。 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可怕的威压:“没听到本王的命令吗?” 影十三身体一颤,当即躬身领命:“是,主子!” “县主,请您跟属下走吧!” 这句话不是邀请,而是一定要执行的命令。 姜南溪没有如之前决定的那样回徐瑞的马车上。 而是拉住影十三,转身往军营里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下脚步,随后拽着影十三,迅速躲到了一个物资营帐后面。 影十三都被她这一系列举动弄懵了:“县主,主子让您回军营。” 姜南溪:“这里是镇北军军营范围吗?” 影十三:“……是!” 姜南溪:“你难道放心你家主子一个人呆那儿?” 影十三很想说,王爷身边不只有他一个墨影卫。 她们也绝不会容许如今的主子孤身一人涉险。 可话到了嘴边,影十三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她真的很担心王爷。 姜南溪摊手:“那不就结了,咱们俩躲在这里,既能八卦……咳咳……既能让你关心你家王爷,又不违背萧墨宸的命令,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随即,她好奇道:“这两人是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萧墨宸这种表情。” 影十三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女的叫柳雪菡,男的叫祁瑞霖。” 柳雪菡?祁瑞霖? 这俩名字怎么都那么耳熟? 对了,柳雪菡不是萧墨宸的第一任未婚妻吗? 据说还是唯一一个让御王牵肠挂肚、旧情难忘的白月光。 而祁瑞霖…… 突然,姜南溪想起来,之前萧墨宸毒发。 影七好像就在破口大骂“祁瑞霖”故意刺激萧墨宸,害萧墨宸毒发。 影十三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祁瑞霖,几乎要喷出火来。 “王爷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祁瑞霖这个畜生害的。” 姜南溪一愣:“什么意思?” 从影十三口中,姜南溪才得知。 祁瑞霖原本竟然是镇北军中的一员。 而且他之前也不姓祁,而是叫王睿霖。 是一个从偏远乡县报名参军,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升为镇北军校尉的无名小兵。 因为他脑子聪明,打仗的时候骁勇善战,杀敌果敢而狠辣。 慢慢就进入了镇北军的核心层。 成了萧墨宸最信任的人之一,与宋武他们称兄道弟。 可是就在一年前,萧墨宸在军中被人下毒。 镇北军中高层将领,所有人都在。 唯有祁瑞霖竟然假传萧墨宸命令,带着十万先锋军离开。 在他离开前一夜,也只有他单独去找过萧墨宸喝酒。 毒发后,萧墨宸根本就来不及接受治疗。 敌国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 萧墨宸只能用内力压制着体内的巫髓毒,前去迎战。 可祁瑞霖带走了五万最精锐的先锋军。 再加上大梁军队本就是有备而来。 只为了彻底废掉萧墨宸这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 “所以,最终的结局是,主子被他们硬生生搅碎了全身筋脉。” “若不是墨影卫拼死将主子抢回来,离洛先生又穷尽所学相救,恐怕主子早就死了。” “那一场大战,镇北军也是损失惨重,就连周边的几个城镇都没能护住。” “丧心病狂的大梁军队,甚至屠了我们西楚几个村庄,将百姓和士兵的脑袋都悬挂在长枪上呼喝示威。” “后来还是主子忍着毒发的剧痛,放弃了唯一能够让离洛先生解毒的机会,强行动用内力,硬撑着将大梁军队打退。” “可大梁军队退了,王爷体内的巫髓毒却已经入肺腑渗经脉,再也没有解除的可能。” 影十三声音哽咽,眼眶微微发红。 “那时候,我们还没人怀疑王睿霖那个畜生。” “直到,在我们镇北军最惨烈的时候,他却风光无限地回了京城,被封为龙武将军,授禁军左统领之职。” “并且,摇身一变成了礼部尚书祁佑宗的次子。” “我们才敢确信,主子会变成如今这样,会身中巫髓之毒,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姜南溪听着听着,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她对萧墨宸这个狗王爷没好感。 可这不代表她看得上祁瑞霖这种败类人渣。 不管祁瑞霖有什么目的。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一个在前线作战的主将下手,更不该调走五万先锋军。 让无辜的百姓承受战争的血腥屠戮。 这种卖国的畜生,就该死! 就在这时,姜南溪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这香味很淡很淡。 如果不是她对某些特殊药物的味道敏感,恐怕已经忽略过去了。 姜南溪耸动着鼻子用力嗅了几下。 随后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脸色陡然一变。 “南溪县主,您的医术,这段时间我们都看在眼里。还请您……” “影十三!” 姜南溪猛地打断她的话:“帮我一个忙!要快!” 影十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什……什么忙?” 姜南溪:“救你主子命的忙!” …… 另一边,影十三一走。 比影七和影十三更像是幽灵,会让人忽略存在的影九,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萧墨宸的身旁。 祁瑞霖远远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 崇拜、嫉妒、憎恨、心虚。 还有如今终于看到神祇般的战神,跌落神坛,成为废物的隐秘得意。 祁瑞霖一把搂住柳雪菡,大步走到萧墨宸面前。 居高临下笑道:“王爷,这半年来你几乎足不出户,末将想要去御王府拜访您,却不得其门儿入。本还以为,这辈子末将都无法再见到王爷您了。但没想到,这几日王爷却频繁地来镇北军,是想着在临走前,安顿好镇北军吗?” “王爷,您若是想不到将镇北军交给谁统领,不如就让末将来吧!” “无论如何,末将也是从镇北军一路打拼上来的,对镇北军的熟悉,并不比任何一人少!” 第八十八章 泼你一身脏水 萧墨宸微微掀起眼帘,看着祁瑞霖。 随后低低笑了:“你想接收镇北军?可你就不怕再去了北疆战场,那里的数万亡魂,夜里会找你索命吗?” 祁瑞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王爷,您始终觉得是末将给你下的巫髓毒?但我祁瑞霖问心无愧!” 他阴测测地道:“或许王爷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太过目空一切,对手底下的人太严苛了。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要你死。就像是,你的未婚妻,宁愿死的死、逃的逃,也不愿意嫁给你一样。” “雪菡,你说是不是?” 柳雪菡闻言面色一白,泪水盈满了眼眶。 她凄楚地看着萧墨宸,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瑞霖,我们回去吧!” “回去?”祁瑞霖面目阴沉,一把拽过柳雪菡,朝萧墨宸靠近了几步,“看到你的前未婚夫,难道你不想和他叙叙旧吗?不想关心一下他现在的伤势吗?” “哦,对了,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要不要邀请一下王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锵——! 长剑出窍,原本如隐形人一样的影九瞬间出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王爷。 尤其是前几日才害王爷毒发的祁瑞霖。 柳雪菡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她小脸惨白,一双含情美目看着萧墨宸,泪水啪嗒哒落下:“王爷,这段日子,你还好吗?” “我一直想去看您,可是……” 她一边说,一边像是着魔了一样。 挣脱开祁瑞霖的钳制,踉跄着朝萧墨宸走去。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纤细柔白的手颤抖着伸出去,似乎想要去碰触萧墨宸的脸。 然而,就在这时—— “让开,快让开!” “哎呀,你们都让让,我要端不住了!” 在场的几人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 萧墨宸的轮椅就被一撞,往后偏移了少许,避开了柳雪菡的手。 影九正要上前阻止人靠近王爷,却被影十三一把拉住。 随后,影九就见刚刚离开的姜南溪。 手上不知道端了盆什么东西,跌跌撞撞朝柳雪菡和祁瑞霖的方向撞去。 她先是撞开了柳雪菡。 手中端着的东西拿不稳,洒了几滴出来。 柳雪菡发出哎哟一声惊呼,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脸上被溅到了粘稠的液体。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柳雪菡惊呼一声:“什……什么东西?怎的如此腥臭!” 哗啦! 下一刻,就见姜南溪端的那整盆东西,统统倒在了祁瑞霖的身上。 刚刚还威风凛凛、光鲜亮丽的将军,瞬间就被臭气熏天的脏水泼了个透心凉。 而且那水里还沾着不少脏东西,其中有一块碎肉,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 最后黏在他的嘴边。 “啊啊啊——!” 柳雪菡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随即胃部翻涌,差点作呕。 祁瑞霖更是怒目圆睁,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哎呀,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快让开吗?你们怎么就是不让呢?” 姜南溪却一脸都怪你们的欠揍表情,单手夹住木桶,恶人先告状。 “我这手上端的是伤残营士兵清理伤口和屎尿换洗后的脏水,是要端到军营外去处理掉的,本来这一盆水就重,你们偏偏还要杵在这军营门口半天不让开。” “我一个弱女子手劲小,端不住水盆,只能泼在你身上了。这位将军一个大老爷们,应该不会跟我这个弱女子计较吧?” 然而,姜南溪没想到,祁瑞霖完全不按常理行事。 几乎她话音刚落,祁瑞霖脸上就爆发出浓重的杀意。 随后锵地抽出腰间长刀,就朝她砍过来。 “你这贱人,找死!” 砰——! 影十三早有准备,手中握着一把弯刀,身影如鬼魅般上前,一把架住了祁瑞霖的刀。 祁瑞霖眼中煞气翻涌,正要怒喝。 突然,一道魁梧的身影如旋风般朝这边卷过来。 紧接着,狠狠一个拳头,砸在祁瑞霖脸上 。 祁瑞霖一米八的大块头,竟然被硬生生砸飞出去。 重重跌在地上。 来人却还觉得不解气,上前就要往他脑袋上狠踹。 “祁瑞霖你个狗杂种,竟然还敢来镇北军!竟然还敢对小医仙动手!” “老子今天弄死你这狗娘养的畜生!” 祁瑞霖:“宋武,你敢跟我动手,如今我可是你的上官!” 宋武:“去你妈的上官!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杂种卵蛋,忘恩负义的畜生,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来人,给我把宋武和那贱人抓起来!” 祁瑞霖抵挡不住宋武的铁拳,只得高声呼喝。 很快,一群禁卫军就冲了上来,拉开暴怒发狂的宋武。 然而,他们刚要把宋武抓起来。 就听萧墨宸冰冷的声音传来。 “本王面前,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手底下的兵,动我御王府的人?” 话音刚落。 以程达为首的镇北军护君营突然全军出动。 黑压压满身甲胄、全副武装的镇北军,排列在军营前方的校场上。 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呼喝。 “杀——!” “杀——!” “杀——!!” 镇北军每一个都是从前线战场厮杀出来的。 哪里是养尊处优的禁军能比的? 一时间祁瑞霖带来的亲卫脸色都白了。 祁瑞霖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却还是朝着萧墨宸微微躬身,抱拳:“王爷,宋武与我从前是兄弟,他误会我,打我一顿出气,我可以不与他一般见识。” 宋武:“艹尼玛的,谁跟你这狗杂种是兄弟!” 祁瑞霖脸色越发阴冷,却继续道:“但这女人,胆大包天,无缘无故拿脏水泼了我和雪菡一身。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这个女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萧墨宸低垂着眼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可以试试,能不能从本王眼皮底下,带走御王府的人!” 祁瑞霖:“王爷,末将再怎么说也是禁军统领,皇上亲封的龙武将军,今日若是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却还不处置了他,末将以后在朝中要如何自处?说不好,末将也只能就这样去见皇上,让皇上给末将主持公道了!” 第八十九章 萧墨宸的白月光 萧墨宸缓缓抬起头:“祁瑞霖,你是在威胁本王?” 眼前的男人容颜绝世,眼神却高高在上又冰冷漠然。 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 明明都已经变成残废了,凭什么还那么高高在上,凭什么还用这种眼神看他? 祁瑞霖心中的火气蹭一下冒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 就听姜南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这位祁……将军对吧?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刚刚我都说的很清楚了,我端的水盆太重了,急于去外面处理这些脏水。我喊了好几遍让你们让开,可祁将军你偏偏跟聋了一样,死活不肯让。我收势不急,所以才不小心把水泼到了你的身上。” “俗话说,好狗不挡道。现在被脏水泼到,也是你自找的,怪不到我头上啊!” 祁瑞霖双目喷火,怒喝一声:“贱人,你敢骂我是狗?” “怎么会呢?”姜南溪单手叉腰,满脸嘲讽,“狗那么忠诚那么可爱,骂你是狗,那不是侮辱了可爱的狗狗吗?” “毕竟狗可不会忘恩负义,背叛自己的兄弟,更不会只顾满足自己的私利,把国家和百姓的安危置之不顾。” “通常这种畜生,我们会叫他人渣败类,比阴沟里的老鼠更恶臭,比垃圾桶里的垃圾更不值得回收利用。” 姜南溪摊摊手:“所以你看,祁将军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会把你比作狗呢,因为你根本就不配跟狗比啊!” “扑哧!” 影十三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 影九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宋武却是毫无顾忌,直接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小医仙,你说的太好了,这杂种就是连老鼠和垃圾都不如,根本就不配和狗比,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哈哈哈哈!” “小医仙,老子现在谁都不佩服,就佩服你的嘴和医术!哈哈哈哈哈……”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 这憨批是忘了自己之前怎么怼他的吗? 祁瑞霖此时却反而冷静下来。 他的一双眼如毒蛇一眼阴鸷湿冷,死死盯着姜南溪:“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将军这么说话?” 姜南溪微微一笑,直视回去,不卑不亢,毫不畏惧:“我爹是前英国公姜瀚海,我娘是圣手医仙凌元歌,我全家都是为国为君能牺牲自己的忠义之辈,跟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人当然不是一个道上的。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是瞒不住的。 祁瑞霖身为禁军统领,回去后只要想查,自然能把她的身份查出来。 与其被查出来下阴招,还不如现在就摊开来。 祁瑞霖闻言,瞳孔微微缩了下。 随后嘴角牵出一抹森冷的笑:“原来是南溪县主!” “只是王爷,末将不明白,您和定远侯府的南溪县主,是何时变得如此亲厚的?” “雪菡,你知道王爷和南溪县主是如何认识的吗?” 柳雪菡此时的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 泪水沾湿了她卷翘的睫毛。 她的视线黏连凄然地停在姜南溪身上片刻。 最终落回到萧墨宸身上:“墨宸哥,你身边终于还是出现女子了。我……雪菡很为你高兴。” “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声名远播的南溪县主,她……她可是定远侯府的人。墨宸哥你……你为什么会和她?” 柳雪菡说着,就想往萧墨宸身边去。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姜南溪突然双手抓住木盆,往外泼了泼。 顿时,里面还没被倒干净的脏水直接泼在了柳雪菡干净的裙裾上。 不过因为一旁的祁瑞霖实在太臭了,堪比人形茅坑。 以至于柳雪菡身上这点脏水,也闻不到什么臭味了。 但柳雪菡还是被姜南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发出“啊”一声惊叫。 身体收势不急,跌倒在地上。 柳雪菡惊魂未定地看向姜南溪:“县主,你这是做什么?” 姜南溪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盆里的脏水没倒干净,端着怪累的,所以想泼泼干净,刚刚没溅到柳小姐你吧?” 随即,不等柳雪菡回答,她又道:“对了,我刚刚听说,柳小姐和祁将军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 柳雪菡本就苍白的脸,唰的一下褪尽了血色。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滚落眼眶,凄楚而自嘲地低声喃喃。 “是啊,如今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墨宸哥呢?” 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 祁瑞霖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拱手道:“王爷,末将先告退了。” 临走前,他深深地、深深的看了姜南溪一眼。 直看的姜南溪头皮发麻,从脚底板窜起一阵凉意。 她有预感。 这个祁瑞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这次自己彻底得罪了他,他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谁让你出来的?” 萧墨宸冰冷的声音,拉回了姜南溪的思绪。 她一转头,就见狗王爷正冷冷看着她。 俊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噙着冰冷的怒意。 就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蠢事一般。 姜南溪正要解释。 就听萧墨宸继续道:“影十三,回去后领十军棍。” 影十三躬身领命:“是!” “够了,你不就是怪我弄脏了你白月光的衣服,害她伤心了吗?想替你的白月光讨回公道冲我来,不用拿影十三做筏子!”姜南溪脸色也沉了下来。 影十三连忙道:“县主,不是这样的。王爷是怕您……” 姜南溪:“你不用帮他说话!谁不知道柳家小姐是唯一一个与御王退亲,却全身而退的女子?天下皆知御王与柳家小姐青梅竹马,情根深种,你想帮你的白月光出头,与我无关!” “但你知不知道,你白月光和祁瑞霖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香,一旦靠近,就会诱发你身上的巫髓毒,让你像前几天一样发病。” “我往他们身上泼臭气熏天的脏水,是为了盖过这种香,以防再次诱发王爷你体内的巫髓毒毒发。” 第九十章 一样傲娇的父子俩 宋武闻言双眼立刻瞪得向铜铃:“什么?祁瑞霖这畜生竟然还敢害王爷!” 影十三脸色变了:“难怪主子上次会突然毒发!” 明明之前在姜南溪的治疗下,萧墨宸体内的毒素蔓延已经有所减缓。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急速扩散呢? 原来竟是因为祁瑞霖。 宋武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狗杂种,总有一天,老子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所有人似乎都以为,那香是从祁瑞霖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姜南溪却觉得不是。 她都泼了祁瑞霖一身臭水粪水了,可那缕淡淡的香却依旧弥散在鼻尖。 姜南溪直觉这香是来自柳雪菡身上。 所以在柳雪菡想要靠近萧墨宸的时候,她才会动手。 姜南溪:“我对参与你们之间的狗血恩怨情仇没兴趣,但王爷你若是毒发,最终还不是要我出手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不过看来依旧是我多管闲事了。比起自己的小命,王爷似乎更担心白月光有没有伤心,有没有被弄脏衣服。” “呵呵,既然王爷这么怜香惜玉,哪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我以后也绝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说完,她嘲讽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武挠挠脑袋:“我怎么觉得小医仙生气了?” 影十三焦急道:“主子,您怎么不告诉县主,您是担心她被祁瑞霖报复。” 县主很显然是误会了。 还有十军棍,对她们这些墨影卫来说,真的跟挠痒痒和日常训练没有区别啊! 萧墨宸视线转向刚刚过来的金铃。 之前金铃一直在伤残营中帮忙,做那些医助一样的工作。 听到动静才急匆匆过来。 萧墨宸没有理会影十三,而是对金铃道:“保护好她,防着祁家报复。” 金铃连忙躬身道:“是,奴婢就算死也会护住小姐的。” === 姜南溪憋着一肚子火回到马车旁。 看到孤零零等在那的徐瑞,她才记起好像忘记叫金铃了。 但她现在对御王府的人都看不顺眼,索性就打算自己走回市集,让徐瑞留在这里接金铃回去。 只是她刚走近两步,想要说话。 徐瑞突然趴伏下来,把姜南溪吓了一跳。 “徐瑞,你干嘛!” 徐瑞抬起头,朝姜南溪露出一个憨憨的傻笑:“县主,您踩着奴才的背上马车吧!” 姜南溪好险没被他吓死:“徐瑞,你干嘛突然折我的寿?” 她可是成长在社会主义新中国的五好青年,怎么会接受人凳这种封建又践踏人自尊的陋习? “快起来快起来,本姑娘青春年少,可不想英年早逝!” 徐瑞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不能让县主折寿!” 姜南溪松了口气:“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莫名其妙就想起给我当人凳了?”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忽然就搭错了? 难道是在宋武这憨批旁边沾染久了,脑子也变浆糊了。 徐瑞涨红了脸,好半晌才讷讷道:“我,我想感谢县主,我娘用了您的药,最近腿脚轻……轻便多了。我镇北军中的兄弟,是……是县主您把他们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我嘴笨,又没用,武功也不如镇北军的兄弟好,我不知道有什么能报答县主您的,所以就……就……”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 所以就来给她当人凳? 兄弟你的脑子会不会太奇思妙想了一点? 姜南溪抬手拍拍他的手臂,放柔了语气道:“真感激我就别来刚刚那套,差点没把我吓死。你看我腿脚灵便,自己上马车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徐瑞脸更红了,羞愧又尴尬地低下头去:“我,我看其它贵女都踩着人凳上去,那样才尊贵,有面子。她们有的,县主您……您也应该有。” 其实,徐瑞刚刚看到柳雪菡是踩着人凳上去的。 他又听到了一些那边的争执。 这傻大个隐约意识到姜南溪受了委屈。 所以才想给她当人凳,让她比柳雪菡更体面。 姜南溪嗤笑一声,“踩人凳算什么尊贵体面,践踏别 人的尊严,将别人踩在脚下,难道能让我飞升成仙吗?” 就算真能飞升,她也要踩在狗男人身上飞升,踩无辜的人算什么? “记住,这些都是无聊的陋习,以后不要跟他们学,听到了吗?” 徐瑞重重点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对,县主……不,王妃您和那些人不一样。” 就像娘说的,不要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王妃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她与王爷是最般配的。 她就是未来的御王妃。 姜南溪很想跟他争辩一下自己不是御王妃,但对上徐瑞噼咔噼咔闪亮的大眼睛。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恰好此时金铃从军营中急匆匆跑来。 姜南溪索性放弃了走去集市的念头,一边抓住车厢,一跃而上,一边道:“送我去趟集市,随便哪个集市都行,只要能买到药材。” 徐瑞:“是,王妃。哎——!” 突然,徐瑞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王妃,车上有……” 徐瑞的话还没说完,姜南溪已经看到了马车中的场景。 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车厢角落,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黑琉璃似得大眼睛湿漉漉的,小鼻子微微抽动,要哭不哭,看上去格外可怜。 姜南溪:“……” 徐瑞:“那个,我忘了说了,小世子从王妃您刚进军营就上了马车,一直……一直在这里等您。” 姜南溪扶额。 这两父子怎么完全一副德行? 就那么喜欢躲在别人的马车里守株待兔? 啊呸,那她不是成兔子了? 姜南溪叹了口气,进入车厢中。 萧时晏眼巴巴的看着她,没多久,湿漉漉的眼睛里有泪花在打转。 可是偏偏就是不先开口。 姜南溪:呵呵,这点也很像嘛! 父子俩一样的傲娇,连道歉都不肯先低头。 难道还指望她先哄这小祖宗不成? 谁惯的他? 就算这小正太完全长在她萌点上,哭起来又那么软萌惹人心疼,她也绝不会惯着熊孩子。 第九十一章 炎炎道歉 姜南溪索性不去理他,闭上眼,将意识沉入到系统中,学习心胸肺科的手术。 萧时晏原本眼巴巴地看着姜南溪。 希望她向之前在马车里一样,主动跟自己说话。 可是姜南溪却闭上了眼,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嫌恶。 萧时晏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窝囊地哭出来。 他想起之前偷听到的,姜南溪对徐瑞都那么好。 可是却不愿意理他。 那一定是非常非常讨厌他了。 可是,坏女人讨厌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做了那么多不乖的事情。 一次次骗坏女人。 她一定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一定觉得他很讨厌,所以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萧时晏已经很努力地忍着了。 可他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小娃娃。 一想到这两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姜南溪再也不会理他了。 委屈、后悔、愧疚、伤心的情绪就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萧时晏再也忍不住,泪水啪嗒啪嗒滚落眼眶。 姜南溪正看视频和课件看的入神,耳边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她一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你哭什么?” 姜南溪发誓,她本来是不想搭理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傲娇祖宗的。 但萧时晏实在哭的太伤心了。 泪水如决堤一样往下涌,他却还拼命压抑自己不哭出声。 以至于小身体都在一抽一抽地颤抖。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凄惨又孤独,萌萌哒又可怜。 萧时晏见姜南溪终于愿意跟他说话。 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道:“你……你能不能不讨厌炎炎,炎炎把……把我的宝贝全都送给你。” 姜南溪一愣。 她没想到,这个从和她碰面开始就傲娇的不像话的小世子。 竟然会说出如此卑微的话。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萧时晏已经拖过一旁的一个小木盒打开。 他的小小手拼命从里面扒拉东西,献宝一般捧到姜南溪面前。 “你看,这些……这些都是炎炎的宝贝,炎炎全都送给你,你……你不要讨厌炎炎好不好?” 小孩儿一边说,眼泪一边啪嗒哒往下掉,落在他小手捧着的东西上。 姜南溪视线下移,才发现那里面有金叶子、琉璃珠子、九连环…… 全是孩童会喜欢的亮晶晶的东西或玩具。 她甚至在盒子里看到了一把小木剑。 这小木剑应该经常被萧时晏把玩,表层被抚摸的非常光滑,剑尖上还有细细的牙印。 萧时晏见她视线落在小木剑上,脸上露出了几分慌乱。 他下意识地放下满手的宝贝,将小木剑和压在木剑下方的一个铁牌拽进小手心,紧紧按在胸前。 姜南溪的目光忍不住跟着他的手过去。 视线禁不住落在那铁牌上。 咦,为什么她觉得这铁牌有些眼熟? “只有这两个炎炎不能……不能给你,其他的……” 说着,他还把木盒子往姜南溪方向推了推,小脸上带着满满的心疼和不舍。 但还是斩钉截铁道:“其他的,炎炎都送给你。你,你不要讨厌炎炎好不好?” 带着哭腔的语气,眼巴巴地祈求神情。 这已经是他第三遍问“不要讨厌炎炎好不好?” 就好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淋了满身的雨,渴望能有人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给他一点温暖。 姜南溪轻轻叹了口气,这让她还怎么生气的下去啊? “你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吗?” 萧时晏恹恹的低下小脑袋:“错了。” 姜南溪:“做错了事应该做什么?” 萧时晏想了想:“应该接受惩罚,炎炎明天就找宋武叔叔去领军棍。” 说完后,他还觉得自己回答的很正确,微微点了点小脑袋。 随后又眼巴巴地看向姜南溪:“那样你就不讨厌炎炎了吗?” 姜南溪:“……” 姜南溪简直瞳孔地震。 萧墨宸,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哪有四岁小孩知道自己犯错后的第一反应是去领军棍的?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萧时晏的大眼睛道:“炎炎,你确实犯了错。但你是小孩子,还没有自主分辨善恶对错的能力,而且你做的错事,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不需要去领军棍。” “明天不许去领军棍,也不许让人打你,听明白了吗?” 萧时晏听了却半点不高兴,小脸立刻垮了下来:“这样不行吗?那炎炎要怎么做……” 坏女人才能不讨厌炎炎呢? 姜南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怎么做这还用问吗?做错了事当然应该道歉啊,然后知错能改,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你爹都是怎么教你的?” 萧时晏双眼蹭的一亮,噼咔噼咔闪着光看向姜南溪:“炎炎只要道歉,你……你就不讨厌炎炎吗?” 姜南溪点点头:“不只要道歉,还要知错能改,做一个不随便伤害别人的好孩子。我讨厌熊孩子,但不讨厌好孩子。” 想了想,怕把小孩儿带歪了,又补充道:“但也不是让你一味地挨打当好人,而是你去算计对付一个人前,要做好详细的调查,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活该承受你对她的算计?还要调查清楚,你有没有办法承受算计对方的后果。” “如果一味地只凭自己的喜好就去发泄自己的恶意,随随便便伤害别人,这种就是我最讨厌的熊孩子。” “炎炎以后还要当这种熊孩子吗?” 萧时晏的小脑袋立刻摇成了拨浪鼓。 “炎炎不当熊孩子,炎炎道歉,对……对不起,你不要讨厌炎炎好不好?” 他眼圈还红红的,晶莹的泪珠挂在卷翘的睫毛上,看上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 软萌地能让人心都化掉。 姜南溪哪里抗的住这样的萌物暴击? 尤其萧时晏这张小脸肖似萧墨宸,说一句粉雕玉琢、盛世美颜都不过分。 第九十二章 被虐待的黑猫 这样一个比仙童还雪玉精致得小正太,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哭着说你别讨厌我? 试问谁能扛得住?谁能不当场缴械投降? 姜南溪没把人一把抱进怀里揉搓,已经是她定力好了。 但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湿漉漉的小脸蛋:“好了,别哭了,小哭包。我原谅你了,也不讨厌你。” 事实上,她就从来没讨厌过这个和夭夭一样,完全长在她萌点上的小正太。 萧时晏小脸唰一下红了。 他很想反驳自己不是“小哭包”。 可一股开心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漫过了他的大脑,将其他所有的情绪全都冲散。 连萧时晏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此时睫毛上还挂着露珠。 可是却咧开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姜南溪从系统中取出一喝早餐奶递给他:“乖乖在旁边喝奶奶,喝完的空壳子还给我,我要眯一会儿,路上先别吵我,能做到吗?” 萧时晏捏着早餐奶,含住吸管,又乖又软地点头。 虽然坏女人就跟刚刚一样不理他了。 可这次完全不一样。 他吮吸着甜滋滋的早餐奶,小身体一点点往姜南溪身边挪动。 直到小手牵住了她的衣摆,才咧开嘴露出一个小心翼翼又满足地笑容。 小短腿在身下一晃一晃的。 …… “县主,长兴街到了,前方有个药材铺,百草轩!” 姜南溪睁开眼,意识退出系统,从马车中钻出来。 长兴街是西楚京城最热闹的街市之一。 因为人流量太大,所以街市中一般不允许跑马,也不允许马车进入。 金铃:“小姐,您要买什么药材,奴婢和徐瑞替您去买吧?” 姜南溪:“不用,金铃你和我一起去,徐瑞你留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探出小脑袋的萧时晏,“看好小世子,别让他乱跑。” 徐瑞憨憨点头。 萧时晏其实很想跟着一起去。 但想到姜南溪喜欢听话的孩子。 他刚刚才让坏女人不讨厌他,他怕自己太任性,会让坏女人又不喜欢他了。 所以最终什么都没说,乖乖地点了点头。 姜南溪走后没多久,萧时晏就从有些闷的马车车厢中下来。 一边拨弄马儿的鬃毛,一边朝姜南溪离开的方向张望。 突然,一道黑影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他面门扑过来。 “世子小心——!” 徐瑞惊呼一声,上前拦在萧时晏面前,抬手一挥。 就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紧接着,一团黑影被徐瑞甩在了地上。 萧时晏定睛看去。 这才发现那是一只伤痕累累的黑猫。 它的眼睛瞎了一只。 两只后腿也残了,其中一只断骨都支棱了出来。 全身的黑毛上沾满了鲜血和脏污,让这一片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呜——!” 黑猫瞪着一双凌厉凶煞的眼睛,朝着萧时晏和徐瑞发出威胁般的咆哮。 可只叫了两声,痛苦就让它小小的身体抽搐起来。 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萧时晏看着小黑猫,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和妹妹曾经在边疆受苦时的模样。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喧闹和吆喝声朝这边呼啸而来。 “抓住它,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本少爷今天一定要把它身上的皮全扒下来,明儿个好去跟彭少他们炫耀,哈哈,看他们还敢不敢嘲笑本少爷是胆小鬼!” “那畜生跑哪去了?让你们抓一只畜生都抓不住,都是废物!” “祁少,哈哈,我看到那只黑猫了!就在那边,你快看!” “快,快帮本少爷把那只黑猫抓过来,本少爷要亲手扒他的皮!” 说话间,七八个十来岁,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已经冲到了面前。 跑的最快的少年明显根本就没看到萧时晏。 满眼只有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猫。 他大笑着,就要去抓黑猫。 可萧时晏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他猛地蹲下身,一把抓住黑猫的脖子提起来,迅速后退了好 几步。 黑猫发出一声咆哮,扭头就要咬他。 萧时晏低声喝道:“我在救你,你要是咬我,就要被那群人抓走扒皮了!” 黑猫动作一顿,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萧时晏这才把黑猫抱在怀中,随后冷着脸看向来人。 这一看,他的小脸立时罩上了一层寒霜。 周身散发出与萧墨宸相似的凌厉威压。 让原本想要从他手中抢黑猫的少年都愣了一下,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范志鹏,你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帮本少爷把那只猫抓过来?” 说话间,最开始大呼小叫的少年已经冲到了范志鹏身边。 他先是不悦地踹了范志鹏一脚。 随后才将视线投向萧时晏,脸色当即变了变:“萧时晏,你个小野种怎么在这里?” 徐瑞气的一张脸都涨红了:“不,不得对世子无礼!” 一边说,他一边捏着拳头,太阳穴高高鼓起,朝少年迈出一步。 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然而那华衣少年却丝毫不惧:“你个狗奴才,敢碰我一下试试?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我爹是吏部尚书,我姐姐是太子妃,我祖母是一品诰命太夫人,我哥是龙武将军、禁军左统领。你敢碰我一下,信不信我让你全家都遭殃!” 此人正是吏部尚书最受宠的小儿子,祁瑞斌。 “呵,小野种小野种小野种,我就要说!” 只见他看着萧时晏,双手叉腰,趾高气扬:“这京城中谁不知道,萧时晏是御王从边疆带回来的外室子,母不详,可能是低贱的牧羊女生的,也可能是御王与敌国的女人私通生下的。” “这种外室子,在我们京城,连记入族谱的资格都没有,说好听的叫私生子,说难听的,就是母不详的野种。” “要不是御王仗着军功,非要让皇上将他立为世子,他连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但就算被封为世子又怎么样,野种就是野种,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在我们这些真正的世家豪门眼中,像你这种野种,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第九十三章 扒皮抽筋 其它几个少年看到萧时晏,意识到他是御王府世子,还是有些发憷的。 所以附和的笑声就稀稀拉拉的。 祁瑞斌当即不爽了:“你们干嘛?难道还怕这小野种吗?呵呵,难道你们不知道,萧时晏他爹御王现在已经是个残废,而且马上要死了。他的世子之位,就是个笑话,你们都是怂货软蛋嘛?居然会怕一个四岁的小娃娃?” 萧时晏刚刚还没有反应。 听到祁瑞斌诋毁萧墨宸,顿时小脸寒煞,怒喝一声:“闭嘴,不许你说我父王!” “哈哈,难道本少爷说错了吗?如今这京城中,谁不知道御王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死人了。” “祁少说的对,御王以前是风光,但现在……啧啧,我听说连太医院最厉害的周太医,都说御王没救了。” “御王死了,那世子岂不是要继位?” “哈哈,你们听说过,有哪个亲王爵位,让一个四岁小娃娃继承的吗?恐怕御王一死,这位世子就要从哪来被送回哪去了!” “咦,可我听说他娘是谁都不知道,这要送回,也不知道该送回哪去啊?要不就送到祁少府上当个奴才吧,咱们祁少心善,要是伺候好了,祁少说不定大大有赏呢!” “哈哈哈哈哈……” 祁瑞斌的话似乎打消了这群纨绔的顾虑。 他们也都觉得御王已经彻底废了,而且马上就会死。 一个将死的残废,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嘲笑辱骂,既是讨好祁瑞霖,也是享受高高在上侮辱一个王府世子的快感。 萧时晏的小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双眼几乎充血。 也因为他手上太用力,怀中的黑猫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音。 祁瑞斌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黑猫上:“算了,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种小野种计较。你快把本少爷的黑猫还给我!” 萧时晏冷冷看着他,稚嫩的声音一字字道:“不给!你这个只会欺负小猫的孬种,有本事来本世子手中抢!” 祁瑞斌最恨别人骂他孬种。 闻言当即火冒三丈,大吼了一声:“小野种,你还真把自己当世子了,这黑猫是本少爷的你也敢抢!来人啊,给本少爷把黑猫抢回来!小野种要是敢反抗,给我狠狠揍,揍死了算我的!” 说着,祁瑞斌率先冲了上去。 直奔萧时晏。 徐瑞脸色微变,连忙先上前阻拦。 可是很快,范志鹏他们也都冲了上来。 这些人无论哪个都非富即贵,里头甚至还有大理寺丞的嫡子郭宏宇。 徐瑞要是把这些公子哥打伤了,他自己遭受惩罚倒也算了。 但御王府肯定会被弹劾,会被这些少年的家长群起而攻之。 徐瑞想起娘说过,要老实本分,听王爷和王妃的话,不要给王府惹麻烦。 于是他的动作微微一滞,没能拦住祁瑞斌。 祁瑞斌霎时就带着凶神恶煞的下人冲到了萧时晏面前。 萧时晏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小娃娃。 一开始还能躲避祁瑞斌的手。 可很快,他的退路都被祁家的家丁拦住。 再也无路可躲,怀中的黑猫被祁瑞斌一把抢了过去。 黑猫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挣扎抓挠。 祁瑞斌被狠狠挠了一下,霎时怒不可遏,将黑猫狠狠甩在地上。 可怜黑猫本就受了重伤,被这样重重一摔,半天都爬不起来。 祁瑞斌:“把这小畜生给我抓牢了,要是让它跑了,本少爷唯你们是问!” 看家丁把黑猫粗鲁地抓起来,祁瑞斌却还不觉得解气。 他从其中一个家丁身上抽出一根长棍,就要往萧时晏身上抽去。 “小野种,都是你,害的本少爷被黑猫挠了,本少爷要你好看!” 啪——! 长棍在空中被一只粗大的手接住。 祁瑞斌恼怒的望过去,随即瞳孔微缩,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一下。 抓住长棍的是个一身素色青灰短打服,长相丢进人堆里,都没人能认出的青年。 可他身上散发出的若隐若现杀气,却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胆寒。 “墨……墨影卫!” 有人轻轻叫了一声。 他们很快想起来,御王手底下除了有 三十万镇北军。 还有一只堪比皇宫龙鳞卫的暗卫,名为墨影卫。 据说每一个墨影卫都身怀绝技,能杀人于无形。 原来,萧时晏身边也跟着墨影卫。 祁瑞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挺起胸膛,冷笑道:“狗奴才,你敢碰本少爷一下,本少爷就让我爹和我哥哥把你们这些下贱奴才的手脚都砍下来,做成人彘泡在酒里!” “你们武功再好,也不过是御王府的奴才,皇上和太后要处置的人,我就不信御王敢拦着!” 影三面无表情,淡淡道:“祁少爷多虑了,只要你不动小世子,我们墨影卫自然不会出手。” 祁瑞斌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可随即想到自己竟然被萧时晏这小野种的侍卫给吓到了,顿觉没面子。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道:“把黑猫给我!郭宏宇,你不是说你擅长扒皮吗?来,替本少爷把这只黑猫的皮扒了,一定要扒的仔细、扒的好看,让御王世子好好看清楚!” 郭宏宇笑嘻嘻地走上前来:“祁少放心,我保证给你把皮扒的漂漂亮亮的。就是这小畜生乖张的很,都被我们打成这样了,竟然还敢跑,不如我们先把它全身的骨头都砸碎了,再慢慢扒皮?” “喵呜呜呜呜呜——!” 黑猫仿佛听懂了这些人恶毒的话语,拼命挣扎嘶吼。 可它那弱小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哪里能挣脱祁府下人的钳制。 只能用绝望而哀求的目光看向萧时晏。 萧时晏死死攥紧小手,双目一片赤红。 他看了影三一眼。 影三在确定祁瑞斌不会伤害萧时晏后,就默默退到了一旁,让人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没有人会帮他,没有人会救小猫。 因为他是个母不详的小野种。 因为他是父王的污点,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第九十四章 冤魂野鬼要索命! 司先生教他忍。 可是他要忍到什么时候?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大,才能变得像父王一样。 才能不被人欺凌侮辱,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或许,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因为他只是个连娘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小野种。 萧时晏的双眼越来越红,手指缝里渗出滴滴鲜血。 眸底的愤怒、痛苦、不甘,逐渐被疯狂偏执的阴郁取代。 他双目死死瞪着祁瑞斌,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那样子,完全不像个四岁的孩子。 祁瑞斌恰好看到了他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 但随即忍不住拊掌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看看萧世子那怂样?怎么?黑猫要被我们扒皮了,小野种就那么伤心啊?” “天哪,这黑猫这么脏这么臭,萧时晏怎么会喜欢这种长毛的畜生?”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萧时晏跟它是同类啊,都那么下贱,只配生活在脏兮兮的臭水沟里,吃垃圾!” 祁瑞斌走上前,居高临下比划着萧时晏的小脸,大笑着问:“你们说,这黑猫和萧时晏是不是很像?” “像,真是太像了!” “哈哈哈,萧世子这么心疼,不会是觉得我们要扒了他同类的皮吧?” “那郭宏宇你可一定要慢慢扒,保证让萧世子看清这黑猫被扒皮的整个过程!” 郭宏宇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把仵作专用地刀和一把锤子。 脸上一边露出变态的笑容,一边走到黑猫身边。 黑猫的四肢被祁府的家丁按住,动弹不得。 一只独眼龙放射出怨恨愤怒的光芒,不停发出凄厉地嚎叫。 郭宏宇莫名被这眼睛盯得发毛。 “郭宏宇,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祁瑞斌不耐烦地上前,一把抢过锤子,就要往黑猫的背脊上砸去。 他尚算青涩的脸上,露出阴狠毒辣,又无比畅快的变态笑容。 “小畜生,敢挠本少爷,去死吧,哈哈……啊——!!什么东西?!” 祁瑞斌手中的锤子还没有砸下去。 突然无数的烂菜叶、鱼内脏、碎骨头和臭烘烘的垃圾,从天而降。 祁瑞斌直接被从头浇到尾。 一股让他腹中翻涌的恶臭,弥漫在他的全身。 让他忍不住张嘴猛地呕出来。 然而他刚一作呕,一坨鱼内脏就顺着他的鼻尖,淌进了他的嘴巴里。 极度的腥臭,伴随着让人作呕的味道,在他唇齿间蔓延。 祁瑞斌再也忍不住,弯下身猛地呕吐起来。 在场的人全都被这一幕吓蒙了。 郭宏宇几人和祁府的家丁忍不住朝祁瑞斌方向走了几步。 结果,很快第二波垃圾又从天而降。 兜头兜脑朝着他们脑袋砸下,将他们浇了个里外通透。 “啊啊啊啊——!!” “呕~~~~好臭!!” “谁……呕~~到底是谁!!呕~~~~” “给本少爷把……呕……把人抓出来……呕~~~” 祁府的家丁听到自家少爷命令。 强忍着恶心和浑身的恶臭,就要去找人。 然而刚直起身,一把沾满了屎尿烂泥的笤帚,就朝这边横扫过来。 笤帚舞的仿佛出现了残影,就像是扫荡一样在祁瑞斌几个少年和祁府家丁的身上哗啦啦扫过。 一边扫,还一边伴随着一个女子刻意低沉的声音。 “天灵灵,地灵灵,邪魔歪道快显形!” …… 萧时晏呆呆地张大了小嘴。 看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手中拿着笤帚,哐哐哐往祁瑞斌他们身上乱戳乱甩。 每一下都极其精准的把笤帚怼到了祁瑞斌那想要发号施令的嘴中。 让他发出痛苦的哀嚎,不停呕吐,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还嚣张跋扈,喊着他小野种,想要杂碎小猫全身骨头,而他却完全无能为力对付的祁瑞斌。 现在正在被姜南溪像是扫垃圾一样教训。 萧时晏小嘴扁扁,鼻子微酸。 泪水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他总觉得,姜南溪的突然出现,是给他撑腰 ,帮他出头的。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自作多情。 可是萧时晏还是在心中小小地软软地期待起来。 以后,除了父王,也有其他人护着他了。 那是,他未来的嫡母。 是炎炎的娘亲。 …… 但这样的慌乱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 祁府的家丁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从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中挑选出来的。 心神一定,立刻用内力震飞了笤帚。 随后有人脱下外裳,又用里面干净的中医,包住祁瑞斌,给他擦去脸上的脏污。 另有人拿出水,给祁瑞斌漱口。 其它少年的随身小厮也有样学样。 很快,祁瑞斌他们缓过神来。 但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再闻到自己身上、嘴里的臭味。 他们的胃中就一阵翻涌。 脸色甚至比刚刚呕吐的时候还要难看百倍。 “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对本少爷动手!” “给我扒了她的皮,本少爷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祁瑞斌和郭宏宇一把拨开挡路的家丁。 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姜南溪。 她的脚边还掉着刚刚往他们身上乱捅乱扫的臭笤帚。 这笤帚竟然是长兴街里平日用来扫臭水沟的。 可想而知,上面沾的都是些什么屎尿垃圾。 “啊啊啊啊!贱人,本少爷要扒了你的皮!” 祁瑞斌他们此时怒火中烧,也没认出姜南溪到底是谁。 一个个赤红着眼,就朝姜南溪冲了过去。 萧时晏急的大叫起来:“影三叔叔,快救她!” 徐瑞也是双目赤红,再也顾不得这些纨绔子弟是不是不能碰的,怒吼一声跟着冲了过去。 可他们离姜南溪还有一段距离,显然没有祁瑞斌他们快。 姜南溪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缓缓勾起一抹鬼气森森的笑。 她默默地等着、等着。 直到跑在最前面的祁瑞斌和郭宏宇离她只有一步远。 她突然猛地伸出背在身后的手,将手里的东西怼到两人面前。 “天灵灵,地灵灵,世间万物皆有灵!” “冤有仇,债有主,冤魂野鬼要索命!” 第九十五章 猫妖来复仇了 姜南溪的声音压得极低,冷飕飕,阴沉沉的,带着鬼气森森的阴冷。 一下子就让祁瑞斌他们感觉从脚底板窜起一阵凉意。 他们的脚步下意识慢了下来。 随后,猛地看清了姜南溪怼到他们眼前的是什么。 那是两具小猫的尸体。 这两只小猫,都是黑猫的孩子。 在要给黑猫扒皮前,他们就先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凌虐了小猫。 而且是当着猫妈妈的面。 一边听着黑猫妈妈和小猫凄厉的惨叫,一边虐杀小猫。 那时几人笑的无比畅快,无比得意。 而此时,看到姜南溪手中那血淋淋的小猫尸体,他们却感觉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诡异的恐惧感觉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祁瑞斌咬了咬牙,怒喝:“装神弄鬼,你个贱人……” “啊啊啊啊啊——!!祁少,祁少你快看,死猫动了!” “郭宏宇你别乱说,那两只小猫是我们看着死掉的,脖子都被我拧断了,怎么可能会动?” 郭宏宇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哆嗦着手指着姜南溪手中的小猫尖叫:“你们看……你们自己看啊!死猫在动,它们真的在动!死猫来……索命来了!啊啊啊啊!” 几个少年定睛看去,这一看,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姜南溪手中的两只小猫四肢竟然真的再动弹。 它们的四肢像是在抽搐,又像是在挣扎。 而他们的牙齿也紧紧咬合着,一双失去焦距的双眼,冰冷地看着他们。 仿佛随时会扑过来将他们撕碎,或者拖入地狱。 “啊啊啊啊啊!死猫动了,真的动了!” 祁府的家丁连忙道:“少爷们莫慌,莫慌,定是这女人装神弄鬼……” “啊啊啊啊啊——!!鬼火,白日鬼火!!救命,救命啊!” 家丁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更加凄厉的惨叫声打断。 随后,刚刚还镇定的家丁也镇定不下去了。 只见从黑猫的周围,不知何时飘出来团团蓝绿色的火焰。 因为是白天,这火焰原本并不明显。 可是小猫是黑色的,皮毛上沾着浓稠的血液。 立刻便将从它身上飘出来的“鬼火”,衬得无比显眼,也无比诡异恐怖。 随着“鬼火”慢慢朝少年和祁府家丁飘去。 所有人都慌了、怕了。 有人尖叫着逃跑。 也有人软倒在地,口中不停喊着:“不是我,不是我虐杀猫的,我只是抓住了猫,你们要找去……去找祁瑞斌啊,不要找我!” “呜呜呜,爹爹、娘亲,救命啊!我要回家!” 祁瑞斌也再撑不下去,一屁股做倒在地上,全身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姜南溪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将浑身是血的小猫怼到脸色惨白的祁瑞斌和郭宏宇面前。 “是谁害死本猫妖的,本猫妖今晚定然会来索命,一个都不放过!” “你们加诸在本猫妖身上的凌虐,本猫妖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郭宏宇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不要,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一滩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腿脚间缓缓流淌出来。 祁瑞斌吓得牙齿咯咯打战,可他却还梗着脖子怒道:“本……本少爷不……不怕,你……你就是个畜生,本……本少爷不怕你……你这个畜生!” “呵呵,不怕好啊!现在朗朗青天,本猫妖确实对你们做不了什么。” 姜南溪模仿着诡谲阴森的声音,幽幽道:“但夜晚就不一样了。祁瑞斌,你们几个晚上最好都不要睡觉,否则,就是本猫妖去你们梦里索命的时刻了。” “还有,晚上千万别睁眼哦,因为睁开眼,你们就会看到……我,就挂在你们床头!” 说完这句,她将小猫尸体怼到祁瑞斌的鼻尖前方。 一股浅淡的香,夹杂在浓郁的血腥味中,钻入祁瑞斌的鼻尖。 连带着还有幽幽朝他飘去的鬼火。 祁瑞斌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靠他 骨子里的傲慢撑着了。 此时却再也忍不住,嗷嗷嚎哭着爬起来,连滚带爬跑了。 恰在这时,祁府的家丁意识到自己弄丢了小少爷,回去也是死。 理智逐渐回笼,又找了回来。 等发现自家少爷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把他抱起。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往姜南溪那边再看一眼。 不敢去回想死猫复活、鬼火缠身的场景。 往回跑的时候,脚步都是虚软打滑的。 在经过萧时晏身边的时候,祁瑞斌突然猛地醒过神来。 他牙齿还在咯咯打战,却用怨毒的目光瞪着萧时晏。 尖叫道:“萧时晏,那女人是不是你故意找来吓我的!” “小野种,你敢算计我,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御王等着被弹劾吧!” 狠话刚喊出口,身后再度传来幽幽的女声。 “天灵灵,地灵灵……” “啊啊啊啊啊!快走快走,呜呜呜呜……快带我回家!我不要被猫妖缠上,呜哇哇哇!!” 祁瑞斌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指挥着家丁抱着他一溜烟跑了。 很快,一群纨绔和他们的仆从就跑了个没影。 可是刚刚被热闹吸引过来的民众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们也是脸色苍白,对着姜南溪和她手中的死猫指指点点。 “真的有猫儿的冤魂索命吗?” “姑娘,这天底下真的有猫妖吗?” 这些百姓刚刚亲眼看到死去的黑猫又“活过来”。 又看到白日飘了鬼火。 所以此刻对姜南溪这个掌控猫妖的人无比的敬畏,外加恐惧。 姜南溪看了一眼百姓,轻轻一笑道:“有没有冤魂索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世间万物皆有灵。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伤害别人,伤害其它生灵的时候,也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业果!” 她本不想宣扬迷信思想。 但这里毕竟是古代。 她不想让这些人随意虐杀动物。 跟他们讲动物保护肯定是没用的,只能从善恶有报的角度引导他们。 而且,姜南溪也怕万一祁瑞斌他们缓过神来,再来找这一片的小猫小狗报复。 所以要给长兴街这一片的百姓,都根植入不能随意虐待动物的思想。 第九十六章 像是娘亲的怀抱 “当然,如果你们从未伤害过无辜生灵,也无须惊慌。问心无愧,则神鬼不侵!” 随后她又念了一段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道教往生咒。 “太乙救苦天尊,寻声救苦,十方救苦,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灵猫之魂,闻我此咒,脱离苦海,往生善道……” “好了,现在猫妖要找也只会找真正害死它们的人索命,然后往生极乐,这长兴街上已经恢复如常,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着,不管百姓的反应,带着重伤的黑猫和两只小猫的尸体,上了马车。 萧时晏连忙也跟了上去。 一上马车,小家伙就用湿漉漉的目光看着姜南溪。 小脸上有崇拜,有孺慕,还有小心翼翼地慌张。 刚刚祁瑞斌领走前喊得那句话他听到了。 祁家会去弹劾父王。 他是不是又闯祸了?给父王惹了麻烦? 他是不是又不乖了? 坏女人会不会更加不喜欢他了? 早知道,早知道刚刚看到祁瑞斌的时候,他掉头跑开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连累父王。 也不会被坏女人觉得他是不乖的孩子。 萧时晏想着想着,伤心又委屈,后悔又难过,眼眶一下子红了。 小嘴扁了扁,泪水几乎模糊了视线。 “怎么哭了?”姜南溪放下了重伤的黑猫,先胡乱用系统中的消毒液擦了擦手,随即连忙将小家伙拉到怀里,“是不是刚刚被那群小兔崽子打伤了?还是被黑猫挠到了?” 被姜南溪抱在怀里,又被这样轻柔的询问。 萧时晏忍得很辛苦的眼泪,终于没憋住,滚落眼眶。 “很疼吗?告诉我,身上哪里疼?”姜南溪也有些慌了。 萧时晏摇摇头,呜咽道:“我……我以为你……你又讨厌我了!” 姜南溪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她拿出绢帕,轻轻擦去他小脸上的泪水,也将他脸上沾着的脏污擦去:“莫名其妙的,你又没干什么坏事,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小哭包,就为了这点事,就哭鼻子啊?” 萧时晏脸颊悄悄红了。 如果是别人说他是小哭包,他一定已经冷下那张小俊脸,不给人好脸色。 可是,可是坏女人不一样。 他喜欢她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给他擦脸,叫他小哭包。 但很快,萧时晏又扁起了小嘴,沮丧地哽咽道:“我……我不该出来的,如果我乖乖等在马车里,就不会遇到祁瑞斌,那样就不会给父王惹事了。” “明天他们一定会弹劾父王的。我,我给父王惹麻烦了。都是因为炎炎不乖,才会牵连父王……” “停!不许哭!” 眼看着小家伙完全陷入到自责的情绪中,晶莹的泪珠啪嗒嗒往下掉。 姜南溪连忙开口阻止,随后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萧时晏,别为你没做错的事情哭。” 萧时晏怔住了:“可是父王……” 姜南溪很想吐槽,你父王脑子有泡,怎么能让一个四岁的小娃娃领军棍,还带承受朝堂压力的? 这已经不是拔苗助长,而是在摧毁小娃娃的稚嫩的心灵了。 但想到萧墨宸毕竟是萧时晏的父亲。 人家父子有自己的教育方式。 到了嘴边的吐槽,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伸手揉了揉萧时晏的小脑袋,柔声道:“放心,你父王那里,我会去跟他说,他不会怪你的。” “至于担心你父王被弹劾,那就更没必要了。炎炎,你要相信,你父王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强大。” 萧时晏似懂非懂。 可是看着姜南溪温柔的目光,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然后身体微微移动了一下,更紧地靠在柔软的怀中。 香香的,像是娘亲的怀抱。 …… 马车没有马上回定远侯府的碧清院,而是按照姜南溪的指示,去了城郊一个偏僻的坟场。 四人合力把两只小猫葬在了这里。 姜南溪捧起土,轻轻洒在小猫的尸体上。 在心中默念 :借用你们尸体的脊椎神经反射和自制的磷火装神弄鬼,恐吓祁瑞斌等人,让他们品尝到自食恶果,冤鬼缠身的滋味。虽是好意,但到底扰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死后的安宁,还请莫要见怪。 一阵清风拂来,吹起姜南溪的发丝,就好像小猫儿轻柔的回应。 受伤的黑猫全程都看着姜南溪等人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只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朝着那小小隆起的坟堆看了一眼,发出喵呜声响。 姜南溪将黑猫带到碧清院,给它处理伤口。 虽然她不是兽医。 但作为外科医生,猫狗身上普通的外伤她还是能处理的。 姜南溪给黑猫正了骨,在它细瘦的腿上榜上夹板。 又给伤口上了止血、消炎、杀菌的药。 黑猫全程都非常的安静,连叫都没叫几声,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可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姜南溪。 就好像是要将她的脸深深刻进脑中一般。 姜南溪总觉得这黑猫有些古怪,它好像听得懂人话。 这样注视着她的眼神,也好像在说。 这份恩情,本猫大仙记住了,总有一日会偿还。 然而,这念头刚闪过没五分钟,姜南溪就被打脸了。 她原本正在手术中心翻找,有什么能给黑猫用的药。 结果一闪神,原本乖乖趴在临时猫窝上的黑猫就一个箭步从窗口窜了出去。 “等等,小黑,你去哪?你腿上才刚刚上了夹板!” 姜南溪想也没想,连忙钻了出去。 这一追,她都惊呆了。 黑猫窜草丛,爬树枝,最后甚至直接从树梢窜上了房顶。 姜南溪一个健全人,吭哧吭哧追了它半天。 最后眼睁睁看着这只本该奄奄一息的重伤黑猫,站在房檐的翼角边缘。 回过头,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发出一声低低的喵呜声。 今晚晴空万里,明月高悬。 银色月辉落在黑猫身上,仿佛为它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随后,姜南溪就目瞪口呆看着黑猫从高高的屋顶上飞跃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姜南溪:“……” 她人麻了,皮肤上瞬间泛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第九十七章 你先把手拿开! 难不成她拿猫妖装神弄鬼。 结果还真撞上猫妖了? 不过很快,姜南溪就摇了摇头,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刚刚才给黑猫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 黑猫和普通的猫骨骼结构没有任何不同。 或许只是野猫桀骜难驯,哪怕最凄惨落魄的时候,也不愿生活在人类气息浓重的地方,不愿意被驯养罢了。 姜南溪笑了笑,索性也不急着回去。 而是躺在屋檐上,看着以前从所未见的朗朗夜空,与皎皎清灰的明月。 徐徐晚风拂过她的面庞,带来前世21世纪已经绝迹的清新空气。 “咳咳……”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姜南溪身体没动,视线往下瞟。 就见原本黑漆漆的下方庭院,此时亮起了一盏灯笼。 提灯笼的人,正是影十三。 而他前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是萧墨宸又是谁? 萧墨宸挥了挥手。 影十三将灯笼挂在后方柱子上,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 萧墨宸皱眉道:“你在上面做什么?” 姜南溪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萧墨宸被她气笑了:“你半夜三更潜入本王府邸,却问关本王什么事?” 姜南溪今天对这狗男人憋了一肚子火。 此刻明知道自己理亏,追黑猫无意闯到了御王府。 却也没有半点想服软的意思。 她朝下方的男人咧了咧嘴,“本县主就要在这里赏云赏月赏美男,你不爽啊?不爽有本事亲自上来怼我啊!” 反正狗王爷是残废,又不能真的飞上来把她踹走。 她就怼了! 谁让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自己好心救他,他居然为了白月光恩将仇报! 呵呵,狗渣男,气死他最好! 下方,萧墨宸微眯着眼,看着她。 周身的气息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双潋滟勾魂的桃花眸,在这样的夜晚,也显得格外危险幽沉。 姜南溪被看的莫名发慌,随后又自我安慰。 没事没事! 反正他现在上不来。 要是萧墨宸真的恼羞成怒,非要让影十三追杀她。 大不了她飞速从屋顶滚下去跑路就是了。 反正影十三看在自己能救她主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然而,姜南溪这个念头刚闪过,瞳孔就猛地涨大。 疾风如劲草拂过。 巨大的阴影遮住银色的月光,将她牢牢笼罩住。 男人就那样茕茕孑立在她眼前,如雪松、如傲竹,如人世间最高不可攀的神。 清冷的眸子却少见的染上了挑衅的意味,居高临下看着她。 姜南溪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萧墨宸他……他居然飞上来了?! 我艹!! 他不是手筋脚筋,全身筋脉都被挑断了吗? 他不是中毒快死了吗? 难道这男人之前表现出来的病入膏肓都是骗人的? 难道她摸到的都是假脉? 萧墨宸看着她呆傻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本王如你意上来了,姜南溪,现在你待如何?” 姜南溪慢慢合上了下巴。 上上下下打量萧墨宸,随后瞬间明悟过来,他是怎么办到的。 用内力暂时打通断裂的经脉,以支撑正常的行走、战斗。 但那样一来,他体内的巫髓毒就会加速扩散。 一不小心可是会危及生命的。 就如之前在战场上,他能撑着这残破的身体打完仗,靠的就是内力强行续接经脉。 而代价就是,从此以后巫髓毒入肺腑,侵染经脉,再也无法行走,且只剩下三个月寿命。 “兄弟,你是真勇啊!”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为了装逼,为了跟我赌气,宁可让毒素加速扩散,连小命都不要了?” 萧墨宸面色微微一僵。 他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幼稚。 但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嗤笑一声道:“动用这点内力,还不至于要了本王的命。” 姜南溪:“所以王爷你上来干什么?就为了亲自上阵来怼我,还是要把我从你家屋顶上踹下去?行,姐装逼装不过你,姐撤还不行吗?” 说完,她郁闷地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 悲催的事实就是,她以为萧墨宸是残废。 而事实上,人家就算是残废,要捏死她,也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与其被狗王爷从屋顶踹下去,她还不如识相地自己走呢! 然而,姜南溪刚迈出脚步,就被拉住。 “等等……”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 姜南溪下意识回头。 可脚下却因为收不住离开的势头,一个打滑。 御王府西厢的屋顶还算平整,但到底扑了瓦片。 这一打滑,姜南溪整个身体就收势不住地往下滑去。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反手抓住萧墨宸的手。 萧墨宸全身筋脉尽断,全靠内力才勉力支撑站立。 这一拉之下,两人身体再也站立不稳,齐齐向下滑去。 锵——! 千钧一发之际,萧墨宸取出腰间匕首插入瓦片之间。 另一只手牢牢搂住姜南溪的腰。 刀剑划过瓦片青石,溅起一阵火花。 但终于堪堪在滑落边缘前停住。 姜南溪惊魂未定,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萧墨宸怀中。 男人独有的冷香,带着侵略性钻入鼻尖。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度,与胸腹肌理的纹路。 她的脑海不自觉浮现出那一夜的触感与疯狂。 热意倏然涌上面颊。 姜南溪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别动!”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姜南溪舔了舔嘴唇,干巴巴道:“萧墨宸,你……你还不松手,再不松手我叫非礼了?” 萧墨宸的脸瞬间黑了。 他几乎咬牙切齿道:“你先把手拿开!” 姜南溪:“……” 姜南溪默默低下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怎么插进了萧墨宸的衣襟之中,紧隔着单薄的里衣,贴在萧墨宸腹肌之上。 该死的! 难怪她怎么觉得这肌肤那么热烫,腹肌纹理触感那么清晰。 姜南溪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轻轻摸索了一下。 唔,手感真的很不错。 完全不像是残废了一年的人。 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蕴藏着蓬勃的力量。 难怪明明筋脉尽断,那天晚上还能把她折腾的…… “姜!南!溪!” 第九十八章 王爷,你眼光不太行啊 在萧墨宸威胁的怒吼声中,姜南溪猛地回过神来。 她迅速缩回手,干笑道:“王爷,我说我的手刚刚发羊癫疯了,不受我控制,你信吗?” 萧墨宸俊脸一片冰冷,仿佛随时要将她千刀万剐。 姜南溪迅速挣扎着往后挪出了萧墨宸的怀抱,却没发现,某位王爷那在夜色掩映下比她还红的脸和耳根。 “咳咳,王爷,摔跤可不关我的事,我都已经准备麻溜地从你家屋顶滚下去了,是你拉住我,我才站立不稳摔下去的。至于刚刚,咳咳……那纯粹是意外,意外!” 萧墨宸微微撑了一下身体,维持住青松傲竹般的坐姿,才冷冷看了姜南溪一眼。 “你不是有话跟本王说吗?” “我?” 姜南溪指着自己:“我有话跟你说?我怎么不知道?” 萧墨宸冷哼一声:“所以你是骗炎炎的?” 姜南溪想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哦,原来就为了这点小事啊!” “小事?” 萧墨宸双眸眯了眯,声音幽而沉:“你可知道,你今晚打得人是谁?” 姜南溪冷笑一声:“我管他是谁!管教小畜生,人人有责好嘛!还是你觉得,这种虐杀动物,还辱骂你儿子的小畜生,不该教训?”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俏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该不会那么变态,就为了那小畜生背后的权势压力,就要惩罚自己的儿子吧?” 萧墨宸无奈地睨了她一眼: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他正要说话,却听姜南溪下一句道:“萧墨宸,你都是要死的人了,用不用那么怂啊?连豁出去护自己的儿子都不敢!” 萧墨宸的脸霎时黑如锅底。 他阴测测地看着姜南溪,直看的姜南溪头皮发麻。 她刚刚直呼名字,骂人怂的勇气瞬间飞到了爪哇国。 身体悄悄往后退,怂兮兮地笑道:“咳咳,王爷,我不是咒你死啊!但是俗话说,人之将死,必要发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想想,如今这西楚国整个朝堂,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发疯的?” 萧墨宸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姜南溪见自己把人说动了,立马再接再厉,拱火不嫌事大。 “王爷我再申明一遍,我不是咒你啊,但在外人看来你都只有三个月性命了,还怕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个什么祁家敢对你发飙,你就比他们更癫更疯啊!他们祁家牵扯的利益那么多,你觉得他们敢为了一个只是被吓到的小儿子,豁出命来跟你干仗吗?” “他们不敢啊!而且王爷您只有三个月性命,就算再疯再癫,也没人觉得你会造反,或者有什么威胁。所以王爷你看,你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何必畏首畏尾,让自己儿子受委屈呢?” 砰! 一个爆粒敲在姜南溪脑袋上。 让少女原本眉飞色舞的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嗷,好痛,你干嘛!” 萧墨宸轻咳一声:“不许胡说八道,造反之言,岂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姜南溪没好气道:“好好,不说就不说,知道你是兄控了。” 萧墨宸:“?”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少女被微微敲得红肿的额头上扫过。 才淡淡道:“你放心,本王没有那么是非不分,不会为了别人的过错,惩罚炎炎。” 姜南溪:“这还差不多!” 一阵夜风吹来,姜南溪微微打了个寒颤,打算回去睡觉了。 萧墨宸突然道:“最近小心点,祁瑞霖这个人心胸狭隘、心狠手辣,你今日如此得罪他,他必然会出手报复!” 姜南溪想起今天祁瑞霖的眼神,心底微微沉了沉。 嘴上却忍不住戏谑道:“王爷,看来你以前眼光不太行啊!居然被这种奸险小人背叛算计了,还被抢了白月光。” 萧墨宸脸色瞬间黑了。 这个口无遮拦,该死的女人! “哦,王爷您还不知道白月光是什么意思吧?就是你的初恋,第一个喜欢的女人。啧啧,我真是想不明白,凭王爷您的容貌、身材、权势,怎么会让祁瑞霖这种矮挫小人抢走白月光呢?简直白瞎了这么一副盛世美颜和极品身材嘛!” 姜南溪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迅速起身。 一说完,她转身就脚底抹 油开溜。 没错,她就是记仇! 能出一口气是一口! 可惜她跑得快,却没萧墨宸的动作快。 原本坐在地上的萧墨宸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还没等姜南溪反应过来,她的腰已经被铁钳似得手死死箍住。 紧接着,萧墨宸内力消散。 两人在屋顶上再也站立不稳,齐齐向下滚去。 从高高的房梁上直直摔落。 “啊啊啊……” 姜南溪在心里把萧墨宸骂了个狗血淋头。 狗王爷,至于嘛!至于嘛! 自己不就是占个口头便宜,出口恶气。 至于要把她摔死吗? 然而,下一刻,半空中有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将她的身体紧紧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清冽的冷香强势钻入鼻尖,缓缓在她体内滋长蔓延。 砰——! 两人重重跌落在地上。 “王爷,县主!”耳边传来影十三惊慌的声音。 随即是萧墨宸冷淡的回应:“本王无事!” 一边说,他一边缓缓松开了抱住姜南溪的手。 深邃的眸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姜南溪被看的莫名脸颊发烫。 连忙撇开视线,对影十三道:“放心,我们没事,幸好这下面是草坪。” 幸好,摔在地上的时候,萧墨宸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了垫子。 影十三松了口气:“县主,好端端的,你们怎地从上面落下来了?” 姜南溪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生气。 她瞪了萧墨宸一眼:“还不是某人小心眼!不就是不小心说到了你的白月光吗,就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了?” 萧墨宸咬牙切齿道:“谁说那是本王的白月光?”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反正大家懂的都懂!” 姜南溪呵呵笑道:“放心吧,我这个未来王妃特别大方得体,不会因为你心里有白月光,就拈酸吃醋的。” 第九十九章 那只猫又来了 姜南溪:“不过王爷,如今你的白月光已经快要嫁人了,你要是还念念不忘,那岂不是要当男小三?” “堂堂王爷当小三,这……不太好吧?” 萧墨宸:“姜!南!溪!” 原本松开的手猛一用力,把姜南溪狠狠拽了回来。 萧墨宸真恨不得撕烂这女人的嘴。 姜南溪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掐断了,她闷哼一声,暗道不好。 自己今晚真的太放浪形骸了。 就好像是到了这古代世界给自己上的那一道枷锁忽然被解开了。 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蹦。 要是真把萧墨宸给惹怒了,这煞星一刀咔擦了自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姜南溪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她敢这般放肆,是因为知道,萧墨宸不会无缘无故杀她。 姜南溪咽了下唾沫,正要说话。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妾身刚刚好像看到您从屋顶上……” 姜南溪迅速退开一步,转身看去。 就见一个熟悉的娉婷身影,微微喘着气,僵立在夜色中。 阮芷安的视线从萧墨宸扫到姜南溪,又重新落回萧墨宸身上。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妾身刚刚隐约看到王爷您从屋顶上落下来,担心您出事,所以才过来看看。王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县主,这么晚了,您怎么也在王府?” 姜南溪扯出一个笑容:“哦,我啊?我在屋顶上赏云赏月赏美男呢!” “现在云月美男都赏够了,本县主也该回去了!” “影十三,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影十三从看到刚刚那一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荣幸之至!” 被影十三提上半空的时候,姜南溪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静谧的庭院中,俊男美女相隔咫尺。 哪怕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氛围也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姜南溪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狗男人,桃花可真多啊! 难怪之前阮芷安一直针对她。 原来根源在这里。 === 夜半三更,祁府。 祁瑞斌居住的卧房中,一片寂静。 突然,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伴随着手脚的蹬踹声,在静谧的夜色中传来。 “不……不要过来,本……本少爷不怕你……” “死猫,滚……滚开!”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爹爹、娘亲,祖母,救命……救命啊!!” 这一喊,立刻把守在旁边的祁佑宗和母亲陈氏惊醒过来。 “斌儿,斌儿,你怎么?你别吓母亲啊!” 祁瑞斌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 视线扫过守在床边的父母,缓缓长舒了一口气。 梦,原来都只是梦啊! “斌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不就是弄死了几只野猫吗?那种畜生,半点灵智也无,投得也是最卑贱的畜生道,如何能近的了你的身?你根本就不需要怕!” “你娘说的不错,你是我祁家嫡子,身份何等尊贵,就算当真有什么猫妖冤魂,也定然近不了你的身。更何况……” 祁佑宗冷笑一声:“更何况,这本就是御王府的人招摇撞骗,故意用戏法恐吓于你,你平日里也算胆大,混世小魔王一个,怎地被如此简陋的把戏,就给吓成这样。” 祁瑞斌闻言也逐渐冷静下来,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 对,世界上哪来的什么猫妖冤魂? 定然是萧时晏联合那个可恶的女人,故意恐吓戏耍他的? 而最可恨的事,他竟然还真的被那小野种给吓到了。 祁瑞斌任由母亲陈氏擦掉脸上的汗水,牙齿却还咬的咯咯作响:“爹娘,你们放心,儿子不会再被这种把戏吓到了。” “但是爹,明日早朝,你绝不能放过御王,一定要联合郭家,还有那些御使大夫,狠狠地弹劾御王!最好让萧时晏那个小野种,再也当不成世子!” 陈氏:“斌儿你放心,你爹定然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一个外室生的野种,竟也敢欺到我祁家嫡子头上!哼,御王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率领三十万镇北军,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吗 ?” 祁佑宗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但很显然,对御王府的行为也是极其不满的。 实在是祁瑞斌下午被家丁抱回来的时候太惨了。 浑身滂臭,沾满了屎尿、垃圾、腐烂的内脏。 祁瑞斌更是吓得不停抽搐,连连呕吐。 后来还是请了宫里的太医,开了安神药,才勉强恢复正常。 连自己的母亲祁老夫人都被吓病了,一晚上都在哭,咒骂御王府不做人。 祁佑宗向来疼爱这个嫡子,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祁瑞斌闻言稚嫩的脸色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在陈氏的拍抚下,重新躺回了床榻中。 “夫人,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两人见祁瑞斌果真恢复如常了,这才打算回房歇息。 床榻上,祁瑞斌一时却有些睡不着。 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萧时晏那个小野种! 今日的这场羞辱,改日他定然让他十倍百倍偿还。 对了,还有那个女人。 贱人!贱人!贱人! 竟然敢用死猫来吓唬自己! 她更该死! 对了,他怎么觉得那贱人有些眼熟? 想到姜南溪,祁瑞斌的耳中就不自觉回响起那女人的话。 “晚上千万别睁眼哦,因为睁开眼,你们就会看到……我,就挂在你们床头!” 哈,笑话! 死了的猫,怎么可能挂在床头? 那贱人,别被自己抓到,否则自己定要将她扒皮抽筋,让她死的很难看。 祁瑞斌刚咬牙切齿的想着。 突然—— “喵呜!” 猫,猫叫? 祁府里没有养猫,他怎么会听到猫叫声? 不,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喵呜!” “喵呜呜!” “喵呜呜呜!!” 越来越多的猫叫声,从四面八方,钻入祁瑞斌的耳中。 一声比一声尖锐。 一声比一声凄厉。 祁瑞斌的双眼一点点赤红迷离。 鼻尖仿佛又闻到了早上那血腥、滂臭,却又萦绕着一股古怪异香的味道。 第一百章 萧墨宸被弹劾了 祁瑞斌有种错觉。 他的这个房间里好像充斥着无数的黑猫。 它们的叫声离他越来越近,一点点将它包围,即将,即将要把他彻底撕碎。 黑猫,来报仇了?! 祁瑞斌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的干干净净。 他哆嗦着坐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拉开床幔。 口中呼哧喘着气,想要叫:“爹……娘……” 回来!快回来! 为什么他会听到猫叫声? 为什么家里会有那么多猫叫声? 床幔猛地拉开。 下一刻,祁瑞斌看到一只血出淋漓的黑猫从床粱上方倒吊下来。 一双空洞无机质的血红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扭曲的四肢,如白日那样,僵硬地弹动着。 而白日里紧咬的猫嘴,此时却张开了。 露出被他们割掉的舌头和本该被拔掉的,满嘴尖锐、沾满了血的獠牙。 “喵呜~” 猫儿的叫声软软的,是那种稚嫩的刚出生的奶猫的叫声。 可吊在他床粱上方的黑猫却笑了。 睁着空洞洞的血红大眼睛,张着满是獠牙的嘴,朝他露出诡异的笑。 “不……不……不要过来……” 祁瑞斌拼命往后退,口中发出断续破碎的哭声。 “爹,娘,救命!” 啪嗒! 有什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条毛茸茸、又血粼粼的尾巴。 和一只断骨支离的猫腿。 祁瑞斌全身的血液被瞬间冻结。 他僵硬地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会发出咔咔的响声。 慢慢地、慢慢地扭过头去。 下一刻,它看到了一张血淋淋的猫脸。 那沾满了粘稠液体的黑毛仿佛就贴在他的鼻尖。 那断了半截的舌头伸出来,缓缓地钻进他的嘴巴,鼻子…… 咯吱!咯吱! “喵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在祁府响起,彻底打破了这一夜的安宁。 …… 卯时未到,金銮殿上。 永熙帝萧文昭打着哈欠,刚刚走上龙椅。 就见几个平日里稳重的大臣连三呼万岁都不喊了,突然全都一个个噗通噗通跪倒在青石地面上。 “皇上,御王府欺人太甚,您一定要给臣做主啊!” “皇上,臣的小儿子昨日受到惊吓,半夜高烧不退,现在还在昏迷。” “皇上,臣要弹劾御王,纵容其子行凶……” “皇上,今日若不严惩御王世子,实难平民愤啊!” === 姜南溪一直睡到了辰时才起床。 她想起今日跟小团子夭夭有约,连忙洗漱完要去慕华园。 然而,她刚要出门,就见一个脑袋从窗口倒挂下来。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来人,顿时没好气道:“影十三,你干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影十三一个翻身跳入屋中。 她那张平日里英姿飒爽,还有些高冷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有些诡异的扭曲。 像是在拼命憋笑,却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姜南溪忍不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喂,姐妹,你还好吗?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大清早的你翻窗跑来我房间吓我,就是为了给我做颜艺表演的?” 影十三抹了把脸,恢复表情:“主子让属下来告诉县主一声,小世子那边您不用担心了,至少短时间内,祁家没空找小世子的麻烦了。但祁瑞霖此人,阴险狠毒,县主您还是要小心他报复。” 姜南溪一听立刻来了兴致:“怎么突然就不用担心了?难道今天早朝发生什么了?还是萧墨宸做了什么?” “那几个熊孩子的家长,今天没在早朝上弹劾萧墨宸吗?” 影十三:“怎么可能没弹劾?那群老匹夫简直恨不得把御王府抄了,让小主子直接被剥夺世子之位。” 影十三作为墨影卫,原本应该沉默寡言的。 可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面对姜南溪,总给她一种想要释放的轻松感。 在姜南溪的追问下,她没忍住,眉飞色舞的就把今天早上金銮殿上的闹剧,惟妙惟肖地重演了出来。 原来,昨夜做噩梦、受惊吓的不只是祁瑞斌。 而是昨天虐杀小猫的所有纨绔少年。 几乎每个少年都说,昨晚听到了无数的猫叫声。 有人看到了床头吊着死猫。 有人觉得猫钻到了自己的床底。 也有人哭着嚷着说自己的被子里钻入了黑猫。 是猫妖来报仇索命了。 然后,这几个少年全都被吓病了。 高烧的高烧、说胡话的说胡话,哭嚎的哭嚎。 总之这几家官员家里全都被闹了个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所以一大早,他们就当着永熙帝的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控诉御王府谋害他们家中幼子。 然后联合御史,弹劾萧墨宸。 姜南溪当然知道那些熊孩子为什么会晚上做噩梦。 那是因为昨天她用小猫尸体恐吓祁瑞斌几人的时候,就给他们下了一种用南云菌子特制的气体,能让他们感官迷乱,甚至产生幻觉。 当然这香的威力远没有直接服用有毒菌子大。 但架不住祁瑞斌等人早上刚自己虐杀了小猫,还看到了她装神弄鬼。 姜南溪又将“猫妖晚上会来索命”的思想根植入他们脑海中。 如此一来,自然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只是,竟然每个熊孩子,甚至熊家长都信誓旦旦说昨晚听到了无数猫叫声,让姜南溪有些疑惑。 她的迷幻蘑菇香,应该没那么大威力吧? 但这些事,姜南溪没有告诉影十三。 她深藏功与名,问道:“那后来呢?” 影十三回忆起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 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 时间回到半个多时辰前。 金銮殿上。 祁佑宗眼圈通红,义正词严道:“皇上,御王世子萧时晏的身份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也不符合我西楚国立嫡立长的规矩。这一年御王受伤,疏于管教,这才养成了他这般无法无天的性格,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不严惩,以后还不知道会惹下多大的祸事!” “臣等体谅御王如今不愿上朝,与我等对峙,可昨日的罪魁祸首,必须受到严惩。” 第一百零一章 上赶着打自己的脸 “对,必须严惩御王世子!” “我儿子的罪决不能白受了!” “严惩御王世子!” 其它几个“苦主”连声附和,义愤填膺。 御史们引经据典,慷慨激昂。 “听说,你们想与本王对峙?” 群情激昂之时,就听金銮殿外传来一个低沉磁性,却又无比冷淡的声音。 歘——! 霎时间,原本喧闹的金銮殿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众朝臣,尤其是祁佑宗等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着身体,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金銮殿外,一身甲胄的宋武,正单手抓住轮椅后背,轻轻一提,就将轮椅提过了门槛。 随后气定神闲地推着轮椅,缓缓往前走。 轮椅上,坐着个丰神如玉,容颜绝世的男子。 男子着一身亲王特有的华贵冕服。 明明是做在轮椅上的残废,周身却散发出一阵让人心胆俱寒的可怕威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前那个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神王爷。 “御王,御王怎么会来上朝?” “不是说他残废后就自暴自弃,不肯再见人了吗?” “御王刚刚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弹劾了?” “怕什么?我等又没说错,更何况,如今的御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御王了!” 砰! 宋武推着萧墨宸走到大殿中央,就立刻大马金刀跪下来,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末将参见皇上!” “皇上,我家王爷腿脚不变,无法给您行礼,末将代王爷给您磕头了!” 萧文昭脸上立刻露出和煦的笑容:“快起来快起来,墨宸,难得你如今还肯上朝来,身体可是大好了?” 萧墨宸朝皇上微微一颔首。 漠然的视线随即扫过祁佑宗等人,淡淡道:“臣弟谢皇兄关心,世人皆知,臣弟身中巫髓之毒,绝活不过三月。身体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这满朝的大臣,都喊着要与我萧墨宸对峙。臣弟便是只剩一口气了,不也得过来看看吗?” 祁佑宗深吸了一口气,提高音量道:“御王,明明是你儿子无法无天在先,害我们家中无辜幼子受惊生病在后。我等要求皇上严惩御王世子,又有什么错?” 萧墨宸笑了一声:“原来孩子间一场闹剧,就要受到严惩。那宋武,给诸位大人念一念吧?” “咳咳……” 宋武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清了清嗓,声如洪钟地开口:“老子只念一遍,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啊!” “三个月前,祁尚书你家中那位无辜幼子祁瑞斌,在春花晏上,将侍郎千金推入湖中,害的那位侍郎千金,差点羞愤自杀。请问,这算闹剧还是无法无天,需要严惩吗?” “范大人,半年前,你儿子在学堂因为嫉妒同班学子,纠集一伙跟班,把那大好青年才俊的手打骨折,致使他终身无法参加科考。请问,这算是闹剧,还是无法无天?范大人觉得,您的儿子需要和我们小世子一样,受到严惩吗?” “接下来轮到你了,郭寺丞,哎哎,说你呢,别躲呢!让我看看你儿子做了什么,哎哟喂,贵公子可真是厉害了……” 宋武一番唱作俱佳地念下来,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几人瞬间汗流浃背。 “不,不要再念了!我……我们不追究御王世子了!” 有人忍不住,臊红着一张脸,低吼出声。 虽然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哪家官员豪强家的纨绔都没少干。 可那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上不得台面的。 如今宋武用他那声如洪钟地大嗓门在金銮殿上当众嚷嚷出来。 简直是把他们脸面踩在地上摩擦啊! 宋武甩了甩本子,挖挖耳朵:“几位大人,你们说什么?大声点!” “而且,别对着末将说啊,对着圣上说,告诉圣上,你们还要严惩我们小世子吗?” 众朝臣面面相觑,羞愤地抬不起头来。 遥想一刻钟前,他们还慷慨激昂地逼皇上必须马上剥夺萧时晏的世子之位。 结果,一盏茶还没过去,他们就要……就要啪啪啪打自己的脸? 这让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脸上早朝啊! 宋 武:“行,诸位大人觉得不够,那末将就继续念了!” 噗通! “皇上,臣认为,御王世子与犬子之间不过是孩童胡闹,一场误会而已,当不得真!臣愿意收回刚刚的奏请!” “对对,御王世子不过四岁,哪里会真的有什么坏心思,那就是孩子间玩耍嬉闹而已。臣等怎么会较真呢!” 最后连祁佑宗也憋屈地跪了下来:“臣鲁莽,冤枉了御王世子,还请皇上降罪!” 永熙帝看着刚刚一个个咄咄逼人的朝臣跪在地上认怂的样子,唇角勾了勾。 “墨宸,看来此事只是一个误会……” 萧墨宸:“臣弟却觉得,这并非一个误会。” 永熙帝愣住了。 萧墨宸继续道:“听闻诸位大人家中的孩子,因为时宴昨晚的恐吓,夜不能寐,惊悸啼哭不止。此事,我御王府确实有责任。所以,本王想了一个弥补诸位大人的办法!” “什……什么办法?” 萧墨宸慢条斯理道:“一个时辰前,本王已经让镇北军去诸位大人家中,将昨日受惊的几位公子全都带去了镇北军的护君营。” “从今往后一个月,诸位公子会在护君营中与镇北军众将士同吃同住、同操练同睡觉,犯了错,也会和士兵一样同受惩罚……” 此话一出,祁佑宗几人顿觉眼前一黑。 尤其是那溺爱家中幼子的,也顾不得在朝堂了,跳着脚大喊。 “御王,你怎么敢!” 那可是最苦最累,最不是人呆的军营啊! 谁不知道当兵的有多辛苦,军法有多严苛。 而他们家中的幼子都是从小被溺爱着长大的。 高床软枕,锦衣玉食。 要什么有什么,平日里连走路都要人抱着,轿子抬着。 这要是被送进镇北军折磨一个月,出来还能有个人样吗? 家中的妻子老母,更是要心疼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养不熟”的夭夭 萧墨宸幽幽笑道:“本王做这一切,都是为诸位大人好,也是如你们所愿做出弥补,有何不敢?” 宋武咧着嘴哈哈笑道:“哎呀,不就是吃不好睡不好,胆子小爱做噩梦嘛!到我们镇北军一个月,别说哭闹睡不着了,老子保证他们连做梦的力气都没。还有,绝对不挑食,吃嘛嘛香!饿急了,你给他们面前放一坨屎,他们也得狼吞虎咽地吞下去。” “皇上!” 祁佑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御王擅自绑架臣等家中幼子,这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对,还请皇上为我们做主啊!” “御王,你如此胆大妄为,难道真的要仗着镇北军在手,就不把百官和圣上放在眼里?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萧墨宸潋滟的桃花眸一一扫过几人。 唇角缓缓勾起戏谑又冰冷的弧度:“世人皆知,我萧墨宸只有三个月寿命,且如今双腿残废不良于行。” “你们何时见过,将死的残废谋逆篡位的?” 说着,他看向永熙帝:“皇兄,你相信臣弟会犯上作乱吗?” 永熙帝:“朕当然不信!” 祁佑宗:“可皇上,就算御王并非犯上作乱,也不能枉顾法纪,如此无法无天……” “祁尚书!”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祁佑宗的话。 男人掀起浓密的长睫,看向祁佑宗。 桃花眸里渗着让人胆寒的暴戾与疯狂:“之前你不是一直在指责本王纵容儿子无法无天吗?” “那本王今日就枉顾法纪,无法无天给你们看了,你待如何?” “拿你祁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前途,还有你那女儿的太子妃之位,来和本王搏一搏吗?” “祁尚书,你敢吗?” 祁佑宗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掌心一片潮湿。 他敢吗? 他怎么敢啊! 萧墨宸是将死之人,他破罐子破摔,当然可以发疯。 可他不行! 他祁佑宗正官路亨通,祁家正家族鼎盛。 他哪里堵得起? 罢了罢了! 萧墨宸又不是要他儿子的命。 不过是送去军营受苦一个月而已,他……他何必豁出命跟萧墨宸这个疯子抗争? 祁佑宗低下头去,别说回答萧墨宸了,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萧墨宸的视线扫过其他人:“你们呢?” 祁佑宗都不敢了。 他们哪里敢? 一个个看天看地,擦汗拨头发,就是不敢看萧墨宸。 萧墨宸这才朝皇帝拱手:“皇兄,既然事情了结,那臣弟便先告退了!” 永熙帝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才挥手道:“快回去养伤吧,以后有什么事跟皇兄说,莫要再亲自操劳这些小事!” 金銮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眼角余光看着、睨着,等着这个煞神消失。 然而,在轮椅被推出殿外前,却突然停了下来。 萧墨宸仿佛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本王确实只有三个月寿命了。” “但这三个月里,谁若是敢动我御王府的任何人,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毕竟诸位大人该知道,将死之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 听完影十三的讲述,姜南溪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萧墨宸真的把她昨晚的话听进去了。 不过,这位传闻暴虐弑杀的御王,其实骨子还是君子端方,遵纪守法的嘛。 对付虐杀小动物,霸凌他儿子的小畜生,竟然只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月魔鬼军训。 简直太善良了好嘛! 不过等后来姜南溪知道祁瑞斌等人在镇北军中的凄惨生活。 她就知道自己唏嘘早了。 === 御王府。 夭夭吃完早餐,就找个理由支开了李嬷嬷和香儿,要独自跑去慕华园和姜南溪碰面。 但她刚跑出两步,就被阮芷安叫住。 “小郡主,您要去哪?我陪您去吧!” 说着,露出一个亲切热情的笑容,就要上前牵起夭夭的小手。 但夭夭却后退了两步,将小手背到身后。 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头顶上两个可爱的小揪揪也一晃一晃的。 “夭夭不需要人陪,夭夭要一个人出去玩!” 阮芷安皱眉:“这怎么行?小郡主你忘了吗?你有病,不能一个人出门。由我陪在你身边,这样你才能安全点。” 夭夭奶声奶气道:“可是夭夭不是一个人,夭夭很安全的。”因为夭夭身边一直有影卫姐姐跟着的。 夭夭年纪小,从小就体弱多病。 但她却比任何一个小孩都聪明、敏锐。 她甚至比萧时晏更早就发现,自己身边悄无声息跟着一个影卫姐姐。 只是这个影卫姐姐几乎不会出现。 除非是夭夭遇到生命危险。 阮芷安眸光闪了闪。 她蹲下身,一边轻轻整理夭夭的衣领,一边柔声问道:“那小郡主能不能告诉宜人,你这几日天天往外跑,是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夭夭继续摇小脑袋。 不能说! 这是她和姐姐的秘密。 随即她焦急地推了推阮芷安:“阮宜人,夭夭要走了。” 说完,小团子挣脱开阮芷安的手,哒哒哒跑走了,连一步也没有留恋回头。 真是,养不熟啊! 自己这般掏心掏肺地对两兄妹好,可却换不来他们的真心以待。 果然,不是自己的骨肉,就算对他们再好,也不过是养了一对白眼狼。 阮芷安看着小身影消失的方向,眸色沉沉。 手指慢慢的捻着。 就见细碎的近乎无色无味的粉末,随着捻动,从她的指尖掉落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 影十三讲完金銮殿上的好戏后,就从原路飞回去了。 姜南溪这才急匆匆赶去慕华园。 “姐姐!” 一进慕华园,软乎乎的雪团子就朝着姜南溪直直扑过来,撞进她怀里。 姜南溪一把抱起她,道:“对不起,姐姐让你久等了。” 夭夭开心地把脑袋钻进姜南溪怀里一拱一拱地摇头:“不久,夭夭喜欢等姐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等久了,她的头有些晕,胸口也闷闷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香香软软的小身体,还有依赖的亲昵。 试问这谁能不沦陷,谁能不萌化? 第一百零三章 你觉得是我害了夭夭? 姜南溪没忍住,在她嫩呼呼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随后拿出自制的小药丸:“这瓶是补心丸,夭夭你每天晚上睡前服用一颗,每隔三天,我给你进行一次针灸,半个月后,就可以开始泡药浴了,三次药浴后,姐姐就给你做手术。” “只要手术成功,夭夭,你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正常地跑跳生活了。” 夭夭怔怔地接过瓷瓶,小手缓缓捏紧。 视线有些茫然地看向姜南溪,眼中逐渐浮现泪花:“真的吗?夭夭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不会胸口疼,不会喘不上气,也不会让哥哥和爹爹担心?” 姜南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当然是真的……咦,夭夭你脉搏怎么跳的那么快?” 这一摸脸,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夭夭的皮肤触手滚烫,而且颈动脉跳的飞快。 姜南溪一惊,连忙抓起小手把脉。 而夭夭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惨白,眼神迷离,嘴唇上也浮起了紫绀色。 “姐姐,疼……夭夭……好疼……” 她拽住自己的胸口,张大了嘴想要呼吸。 可是却吸不进任何空气,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夭夭,夭夭!” 夭夭伸出小手,想要去抓姜南溪的手:“姐姐……救……疼……” 夭夭好疼,姐姐,救救夭夭。 夭夭不想死。 不想父王、哥哥和姐姐伤心。 然而最终,小手还是无力地垂落下去。 心力急性衰竭!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夭夭会突然病发,而且病势来的如此急如此凶? 甚至比之前那次更严重。 单靠针灸已经没办法救回来了。 姜南溪手脚冰凉。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系统中的急救药会不会对孩童有伤害了。 她迅速取出阿司匹林,掰了一半,用水化开,送服入夭夭口中。 同时,取出金针,扒开夭夭的衣服,就要给她扎针。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御王府的方向传来。 “王爷,小世子,妾身刚刚就是看小郡主往这边来的。” “妾身记得,这边的园子早已废弃,里头多是碎石尘土,小郡主身体虚弱,一个人到这种地方,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说话间,阮芷安已经拨开了茅草,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夭夭。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暗芒。 随即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直直冲了过来:“小郡主,小郡主你怎么了?” “南溪县主,你对小郡主做了什么?” 姜南溪错愕地看看萧墨宸和萧时晏,又看看躺在软草堆中,脸色惨白,却掩不住雪肤玉貌的夭夭。 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卧草! 小郡主?! 让她萌到心坎里的雪团子竟然也是萧墨宸的女儿? 这男人怎么这么会生啊? 其实之前姜南溪就想过,夭夭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 能如此频繁又自如地出入慕华园,应该是和御王府有些关系。 但她是真不知道,御王府除了有个小世子,竟然还有个小郡主。 所以完全没往雪团子也是萧墨宸女儿那方面去想。 “夭夭!” 萧时晏一看到昏迷的妹妹,双眼一下子红了。 他直直冲到夭夭身边,声音颤抖地问:“夭夭,夭夭你怎么了?” “南溪县主,若是小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阮芷安急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一边对身后的婢女急切道:“妙菱,快吧匕首给我,我要放血给夭夭治疗。” “宜人,这怎么行!” 妙菱看了神色冰寒的萧墨宸一眼,焦急道,“您前几日为了小郡主的健康,刚刚才放过血,这几日又身体不适,今日要是再放血,宜人你身体哪里吃得消啊!” “不要再说了,我 决不能看着小郡主出事!只要能救活小郡主,就算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快把匕首给我!” 阮芷安一把从妙菱手中夺过匕首。 随即将手腕凑到夭夭嘴边,就要割破手腕。 姜南溪连忙阻拦:“先别动夭夭,也别喂她任何东西!” 啪! 阮芷安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抬手狠狠打开姜南溪的手。 手中匕首仿佛不经意般,狠狠划向姜南溪面门。 姜南溪眼疾手快身体后仰躲开。 阮芷安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但随即马上换上怒不可遏的神色,含泪斥道:“南溪县主,小郡主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害她?” 姜南溪皱眉道:“我……” “南溪县主,我知道你很快就要嫁与王爷为御王妃了,所以在你眼中,小世子和小郡主就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您怕以后自己生的儿女没办法继承御王府,没办法再被封为郡主,所以想让小郡主彻底消失。” “可是,小郡主才四岁啊,她那么相信你,每日都开开心心地偷偷跑来与你见面。” “你给的吃食、药物,她想也不想就吃了。” “可南溪县主,您就是这么报答小郡主的真心的吗?您就真的那么狠心,为了一己私利,忍心害死一个那么天真善良的孩子吗?” 阮芷安说话间,听到动静的李嬷嬷也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看到地上的夭夭,再回想阮芷安的话。 李嬷嬷嗷的一嗓子哭嚎出来。 随后赤红着眼朝姜南溪扑过来:“小郡主,我可怜的小郡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老奴要杀了你替小郡主报仇!” 姜南溪侧身躲过。 李嬷嬷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她一转头,朝着萧墨宸哭嚎:“王爷,您救救小郡主,快救救小郡主啊!” 萧墨宸沉着脸道:“姜南溪,让开!” 姜南溪抬头看向男人,神色不善道:“你也觉得是我害了夭夭?” 萧墨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你先让开,让阮宜人救治夭夭!” 推轮椅的影十三忍不住道:“南溪县主,您有所不知,阮宜人从小被当药人培养,她的血液中有特殊药物,能缓解小郡主的急性发病。您快让开啊,让阮宜人先给小郡主喂血,一会儿太医就到了,到时候小郡主会没事的。” 第一百零四章 谁敢动我的病人! 姜南溪张嘴想说话。 却感觉自己的衣服下摆被轻轻拽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到萧时晏通红着双目,泫然欲泣又带着祈求地看着她。 “你让阮宜人救……救妹妹好不好?” 姜南溪感觉有什么在自己胸口重重捶了一下,酸涩又委屈的难受。 萧墨宸觉得她想害死夭夭。 连萧时晏也以为她要阻挠阮芷安救人? 她露出一个苦笑,扯回自己的袖子。 萧时晏看着空荡荡的小手,忽然觉得无比恐慌。 他,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阮芷安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她突然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竟然直接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个深深的口子。 “快让开,夭夭再不喝我的血就来不及了!” 阮芷安红着眼,举着淌血的手,就要去捏夭夭的下巴。 砰! 姜南溪狠狠一脚踹出,直接把这女人踹飞出去。 慕华园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萧墨宸的眼中骤然闪过骇人的杀意。 “你,你干什么!宜人,宜人你怎么样?”妙菱哭着跑过去,扶起阮芷安。 李嬷嬷则歇斯底里地嚎哭起来:“王爷,王爷您看到没,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成心要小郡主死啊!王爷,您快让人把这毒妇抓起来,救救小郡主啊,呜呜呜!” “影十三!” 萧墨宸的声音冷得仿佛地狱修罗,“将南溪县主带走!” 影十三皱了皱眉。 但还是依言飞掠到姜南溪身边。 “县主,属下得罪了!” 她伸手就要去抓姜南溪。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清脆悦耳,却沁着森森寒意的女声响在所有人耳畔。 “夭夭的衣服上,被人洒了诱发心疾的药粉!阮宜人,你知道这药是谁撒上去的吗?” “什……什么?” 影十三的动作顿住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姜南溪蹲下身去,拨开夭夭的衣领,从上面捻出一层细细的半透明粉末。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我若是猜的没错,这些粉末绝不是普通的尘埃,而是能诱发夭夭心疾的药物。” “王爷若不信的话,不如请医师去验一验!” 萧墨宸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影十三立刻蹲下身,同样捻了一点粉末,放到舌尖舔了舔。 她的双眼倏然瞪大:“主子,这……这上面有蚀心散的气息!” 姜南溪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她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毒物和药物太不熟悉了。 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夭夭的不对劲。 阮芷安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但马上就换上焦急又义愤填膺的神情,怒斥道:“无论小郡主是怎么被诱发的心疾,如今最紧要的,是将她救醒。南溪县主,你如此这般阻挠我救小郡主,究竟安得什么心?” “对,谁知道这什么蚀心散,是不是这毒妇自己下的,如今却来贼喊捉贼!” “影十三,你快把她拖走!” 影十三露出踌躇的神色。 直觉得,她更相信姜南溪的话。 阮芷安已经踉跄着,重新走到了姜南溪面前。 她的脸上流着泪,手上流着血,整个人看上去悲呛而凄然。 她扭头看向萧墨宸:“王爷,我知道我这个人性情无趣,没办法逗小郡主开心,所以小郡主不愿意亲近我,更喜欢跑来慕华园与南溪县主私会,这些我都能理解。” “可妾身对小郡主和小世子的爱护之心,绝不会比任何人少一分。妾身只想让小郡主好好活着。” “无论如何,这都是妾身在数九寒冬,拼了命从冰湖里救上来的孩子啊!” “若是因为南溪县主的阻拦,让妾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郡主死在眼前,王爷倒不如赐妾身一死,让妾身随着小郡主一起去了吧!” 说着,她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手中的匕首抵在胸口,一副恨不得替夭夭去死的决绝模样。 萧墨宸厉声道:“莫要胡说,夭夭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让开一些!” 阮芷安噙着泪,依言让开。 萧墨宸抬手一挥。 姜南溪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劲冲着她的胸口直扑而来。 这股内劲来的又急又快,如疾风、如飞箭。 根本就没给她躲闪的空间。 砰! 她只觉得胸口一疼,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头。 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晃,重重倒在地上。 “坏女人!”萧时晏惊叫一声,扑了过去。 萧墨宸看姜南溪惨白的脸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随即厉声道:“去救夭夭!” 阮芷安眼中寒芒一闪,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迅速冲到夭夭身前,捏住她的小脸,就要将血灌入她口中。 哗! 然而,那染血的手腕还没送到夭夭嘴边。 突然,一根医用束缚带凌空飞出,直直套住了阮芷安的脖子。 紧接着,带子猛地收紧。 “让你们别碰夭夭,没听到嘛!” 阮芷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拖飞出去,重重跌倒在草丛中。 梳的精致漂亮的发髻直接散开。 草叶上没有清理过的灰尘纷纷扬扬落在她脸上。 瞬间将她那张俏丽的脸变成了乞丐般的狼狈脏污。 阮芷安摸着一阵阵疼痛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南溪。 这女人疯了?! 姜南溪嘴角渗着一丝鲜血。 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仿佛在里面燃起了一团火。 她扬着下巴,直勾勾地看向萧墨宸,神色嚣张而狂傲。 “我倒要看看,在我的眼皮底下,谁敢动我的病人!” “谁敢质疑我的医术!” 整个慕华园中,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影十三和萧时晏震惊地看着姜南溪。 影十三几乎想给这位主跪下了。 她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在盛怒的主子面前如此嚣张的。 不,在某些时候,这位南溪县主简直比主子更不可一世、更疯狂。 萧墨宸死死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毫不畏惧地看回去,“萧墨宸,你是不是忘了,你那镇北军伤残营的兵,是谁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如今,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还有一句话,姜南溪没有当众说。 但两人都很清楚。 萧墨宸,你的命,都要靠我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 谁给你的脸,质疑我的医术? 第一百零五章 夭夭不要喝血! 萧墨宸眉头微微皱起,露出迟疑的神色。 实在是姜南溪的表现太傲、太狂。 那是连宫中最厉害的太医,也不曾有过的绝对自信。 也因为,姜南溪在伤残营展现过的医术太过惊人。 阮芷安咬了咬牙,突然尖声道:“南溪县主,你这般拖延时间,不让我救小郡主,是不是就在等着彻底害死小郡主,这样就能死无对证,任由你胡说八道了?” 姜南溪斜睨向她:“谁跟你说夭夭会死?” “没有妾身的血,小郡主根本就撑不到太医到来。” 阮芷安痛哭失声,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郡主会死的啊,求求你,南溪县主,让妾身先救救小郡主吧!事后无论你想怎么惩罚妾身,妾身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姜南溪垂眸看着她,缓缓笑了。 她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谁跟你说,没有你的血,夭夭就会死?” “南溪县主!”阮芷安尖叫一声,“妾身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妾身敢跟你发誓,小郡主如果不马上喝下妾身的血,她一定会死!” 阮芷安这句话刚讲完。 就听一道软软的虚弱声音从姜南溪后方传来。 “姐姐……姐姐……” 阮芷安僵住了。 姜南溪心头一跳,连忙回头,蹲下身去。 她一边拔掉夭夭身上的银针,一边单手将夭夭柔软的小身子抱起来。 “夭夭,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小团子眼睛湿漉漉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撒娇般道:“姐姐,夭夭不要喝血……血腥腥的,不好喝。夭夭……不喝血,好不好?” 她刚刚好像听到阮宜人要让她喝血的声音了。 可是夭夭真的好讨厌喝血啊! 浓稠的、腥臭的,仿佛在预示着她和正常小孩不一样。 她,随时会死。 姜南溪:“好,姐姐跟你保证,夭夭不用喝血,也不用吃很多苦苦的药,就能好起来。” “夭夭!夭夭你没事吧?” 萧时晏扑过来,抓住妹妹的小手。 夭夭瞪大了眼睛:“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视线一转,落在萧墨宸身上。 小嘴也张大了:“父,父王……” 父王怎么也在这里? 夭夭只愣了片刻,小脸顿时一白,露出慌张的神色。 她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坐起身。 张开小手,努力地挡在姜南溪面前。 奶呼呼的声音带着急切道:“父王,是夭夭自己要来找姐姐的,夭夭身体很好很好的,刚刚夭夭只是睡了一觉,不是发病了,父王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 萧墨宸怔住了。 而姜南溪看着那么瘦小脆弱,却拼命张开小手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团子,一时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让她恨不得把眼前软软萌萌的小团子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姜南溪发誓。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会治好夭夭的心脏病。 而一旁的阮芷安,只觉得面皮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好几个巴掌。 羞愤、嫉恨、不甘,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让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夭夭见自家父王久久没有回应。 小团子急了,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因为手脚酸软,重新跌回姜南溪怀中。 夭夭顿时眼圈红了,急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父王,父王!你不要罚姐姐好不好?好不好?” 这一幕,哪怕是个铁石心肠的穷凶极恶之徒都抵抗不了。 更何况是萧墨宸。 他平日里对萧时晏这个儿子严厉、苛刻。 可是对于从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夭夭,却是宠到了骨子里。 当即道:“别哭了,父王没说要罚她。” 夭夭闻言,这才破涕为笑。 她担了好几天的心事放下,小脸立刻变得红扑扑的,显得格外鲜活有生气。 随后小家伙又继续得寸进尺:“父王,那夭夭能每天跟姐姐玩吗?夭夭喜欢姐姐!” 萧墨宸:“……” 夭夭都没说过喜欢他这个父王。 小团子歪了歪小脑袋,泫然欲泣,奶声奶气地问:“父王,可以吗?夭夭想每天见到姐姐,可以吗?” 这谁能说的出不可以? 萧墨宸:“可以。” 夭夭一秒变脸,破涕为笑。 转身扑进姜南溪怀里,开心地道:“姐姐,太好了,夭夭可以每天见到你了,夭夭还要邀请姐姐去府里玩。夭夭想每天跟姐姐在一起。” 姜南溪:该死的!这小娃娃是要萌死人不偿命吗? “小郡主!”正在这时,阮芷安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夭夭身后。 原本划破了伤口的手腕上,重新又划了一刀。 本已经凝固的鲜血,顿时又汩汩流淌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小郡主,无论您喜欢谁,更想和谁一起玩。但在妾身心目中,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您刚刚才发病了,必须先喝妾身的血,否则您的心疾很快就会变重,连太医都救不了。” 夭夭一闻到血腥味,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等转头看到阮芷安血淋淋往自己嘴边凑的手腕,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整个人拼命往姜南溪怀里钻。 口中喊着:“不要,夭夭不要喝血,血腥腥的,不好喝!” 而且,每一次喝了阮芷安的血,虽然能从鬼门关回来。 可是夭夭却觉得很不舒服。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会儿冷的刺骨,一会儿又热得煎熬。 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按进冰水里,等全身血液被冻僵了。 那浸泡着她的水又沸腾起来,将她一遍遍滚烧。 夭夭哭着看向姜南溪:“姐姐,夭夭不要喝血!” 随后又可怜兮兮哀求地看向萧墨宸和萧时晏:“父王,哥哥,夭夭以后可以不喝血吗?夭夭讨厌喝血!” “这怎么行!” 阮芷安猛地打断她的话。 面对夭夭时向来温和柔善的脸,此时闪过一抹狰狞,把夭夭吓了一跳。 但只是一瞬,她就换上了焦急痛心的神情。 带着哭腔道:“小郡主,不喝妾身的血,您会活不下去的啊!您可是妾身拼了半条命,才从冰湖里救起来的,妾身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呢!” 第一百零六章 夭夭可以叫你娘亲吗? “是啊,小郡主,老奴也知道血不好喝,可阮宜人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你的命啊!”李嬷嬷也跟着劝慰道。 “您就听阮宜人的话,快把她的血喝了吧!阮宜人为了您,已经在自己身上割了两刀了。您忍心让阮宜人的牺牲,白白被糟蹋掉吗?” 夭夭年纪小,却有自己的主意。 认定的事情,就算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面对阮芷安和李嬷嬷的道德绑架,她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要不要,夭夭以后都不喝血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姜南溪的手。 扬着下巴,特别自豪和开心地道:“因为夭夭有姐姐了,姐姐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仙女姐姐,给夭夭吃甜甜的药丸,扎细细的针,夭夭就觉得很舒服,不会再沉在黑黑的地方浮不上来!” 随即,她又抬起小脸看向阮芷安,奶声奶气道:“阮宜人,夭夭知道你对夭夭很好,放血给夭夭喝,也是为了夭夭好。可是夭夭现在有仙女姐姐,不再需要喝你的血了。” “你以后不要再用刀割自己了,刀刀割在身上是很疼的。” 阮芷安脸上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下去。 她咬牙道:“小郡主,你年纪小,恐怕不知道,心疾的治疗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南溪县主,她不过刚刚学医,对很多病症都不清楚,所以才说出能治好的妄言。” 夭夭不高兴道:“才不会,姐姐从不骗夭夭。而且别人治不好,不代表姐姐治不好,因为姐姐是仙女姐姐啊!” 什么仙女姐姐? 姜南溪这声名狼藉的贱人,也配叫仙女? 阮芷安的脸都要扭曲了。 她还想要再劝,却听萧墨宸冷淡的声音传来:“阮宜人,够了!” 阮芷安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墨宸。 够了?什么叫够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墨宸:“李嬷嬷,你带阮宜人回去,找医女替她包扎伤口。” 李嬷嬷:“可王爷……” 萧墨宸一个眼神看过去。 李嬷嬷霎时噤声:“阮宜人,你,你跟老奴回去吧!” 阮芷安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划破了柔嫩的掌心皮肤,她却毫无所觉。 “等一下!” 听到萧墨宸的声音,阮芷安脚步猛地一顿。 惊喜地朝他望过去:“王爷……” 王爷是不是改变心意了? 他应该很清楚。 这世上能稳定夭夭心疾发作的,只有自己的血。 然而下一刻,就听萧墨宸没有什么温度的低沉声音传来。 “阮宜人,以后夭夭的心疾你就不用管了。” 阮芷安双目骤然圆睁。 她想要尖叫,想要质问,可是对上萧墨宸那双深邃而冰冷的桃花眸。 顿时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阮芷安失魂落魄地被妙菱和李嬷嬷架走了。 夭夭小脸上顿时绽放开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她抓着姜南溪的手,奋力地往萧墨宸的方向拽。 口中脆生生喊着:“父王,这是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可厉害了……” 姜南溪和萧墨宸四目相对。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仙女姐姐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 嗯,不过想起刚刚夭夭当着阮芷安的面,一遍遍喊她仙女姐姐的场景。 似乎……也有点暗爽! “夭夭!”萧墨宸淡淡打断女儿的童言童语,“以后不许再叫她仙女姐姐!”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许叫姐姐!” 夭夭歪了歪小脑袋:“为什么啊?” 萧墨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萧时晏插嘴道。 “笨,因为她以后会是我们的嫡母,要和父王成亲的。你喊姐姐,那不是把父王喊老了 ,父王太老了就不能和年纪小的姐姐成亲了。所以你喊姐姐,父王当然不高兴了!” 萧墨宸脸黑了。 一个眼刀朝自己的塑料儿子飞过去。 然而萧时晏此时正眼巴巴的看着姜南溪和妹妹,根本没往他这个父王的方向看上一眼。 夭夭一时有些被绕晕了。 好半晌才从哥哥的话里提炼出重要信息。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呆呆地看看姜南溪,又看看萧墨宸。 好半晌才呆呆道:“姐姐,你要当夭夭和哥哥的嫡母吗?” 姜南溪之前坑蒙拐骗萧墨宸娶她的时候,都没有紧张。 此时被小团子水润润的大眼睛盯着,却一时慌了手脚。 她怕夭夭会向萧时晏一样,不喜欢她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继母。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去和小萝莉平视。 “夭夭,你愿意让我当你的嫡母吗?” 夭夭又愣了好一会儿,才软软问:“那夭夭以后不能叫你姐姐,可以叫你娘亲吗?” 姜南溪怔住了。 夭夭又问了一遍:“夭夭可以叫你娘亲吗?” 姜南溪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 “娘亲!” 夭夭脆生生喊了一遍,然后软乎乎的小身子猛地扑进姜南溪怀中。 小短手将她的脖子搂的紧紧的,一边蹭一边一遍遍喊:“娘亲!娘亲!娘亲!” “夭夭终于有娘亲了,从今以后,夭夭和哥哥再也不是没有娘亲的野孩子了!” 萧时晏的眼圈红了。 姜南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这一声声“娘亲”重重锤击着。 又用温热的泉水一遍遍浇灌。 温暖而酸涩。 她紧紧回抱住小团子,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可恶,这样的小萌物,根本就拒绝不了啊! 这个后娘,也不是不能当! 当然,要是能去父留子女就更好了。 萧墨宸突然感觉背脊微微一寒。 萧时晏却是羡慕地看着妹妹亲昵地扑在姜南溪怀中。 垂在身侧的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其实,他也想要像妹妹一样,扑进坏女人的怀中。 他也想要向坏女人撒娇。 甚至,喊她……娘亲! 可是,他跟妹妹是不一样的吧? 妹妹一直那么相信坏女人,从来没有违背坏女人说的话。 而他一点都不乖。 炎炎是不乖的孩子,所以坏女人不会喜欢他的。 不会把他亲昵的抱在怀里。 更不会允许他向妹妹一样,把她当做真正的娘亲。 第一百零七章 毒发 夜,深沉如墨。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泛起一层清冷的银辉。 略显粗糙简陋的床榻上,姜南溪正闭目熟睡着。 突然,她的眉头轻轻皱起,面色逐渐变得如金纸般惨白。 额头上泛起一阵细密的汗珠。 “啊——!” 一阵急促地痛呼,从她口中发出。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直觉得全身痛若焚心蚀骨。 就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她的五脏六腑、血肉筋脉,乃至于骨髓中钻蛹啃噬。 痛! 太痛了! 姜南溪自认自己是很能忍痛的。 可此时却根本压抑不住身体的本能,口中发出断续痛楚的呻吟。 身体颤抖着蜷缩成了虾米。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没多久就打湿了额发和衣衫。 七日断肠丸! 这是七日断肠丸发作了? 可是离七日断肠丸发作,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吗? 这是姜南溪第一次体会到古代毒药发作的威力。 实在是,太特么痛了。 比她前世阑尾炎发作,却还坚持做完手术时,还要痛楚煎熬一百倍。 该死的萧墨宸! 王八蛋狗渣男!!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在隔壁守夜的金铃听到动静冲进来。 看到几乎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姜南溪,吓得花容失色。 “止痛……药!去那边瓷瓶里,拿止痛药给……给我!” 姜南溪痛到神智迷离,精神涣散。 甚至无法将意识探入系统空间中取药。 只能断续地发出嘶哑颤抖的声音。 幸好之前她怕系统里的药品包装不能见人,所以取了不少出来备用。 金铃颤抖着手,拿了药和水,喂姜南溪吃下去。 因为手僵硬颤抖,还洒了不少水在床上。 “小姐,您……是您身上的七日断肠丸发作了吗?可,可不应该是这样的,离七日至少还有十二个时辰,不应该这样的。影七中午就能把解药送到了,不该这样的……王爷并不是真的想让您……” 姜南溪心里有一箩筐骂的非常脏的人身攻击要往萧墨宸那王八蛋身上倾倒。 可她实在是太疼了。 刚张嘴想要说话,就感觉喉头涌上来一股腥甜。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小姐——!!” …… 砰砰砰!砰砰砰! 夜半三更,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御王府的寂静。 “大半夜的,什么人胆敢……” 御王府的门房小厮刚打开门,就被狠狠撞开。 他猝然回头,只能看到金铃背着什么人,狂奔而去的背影。 “王爷!” 金铃跪在刚刚被吵醒的萧墨宸面前,脸色惨白,身体都在颤抖,“王爷,您救救小姐,小姐体内的七日断肠丸,提前发作了!” “这怎么可能?”司玄中和影十三大惊。 影十三迅速蹲下身,摸姜南溪的脉。 越摸她的脸色就越难看:“主子,七日断肠丸,确实提前发作了。” 司玄中眉头紧皱:“可影七和解药还在路上。七日断肠丸是神医谷离家一脉的独门秘方,唯离洛先生配置的解药能解,也唯有离家一脉的内力能稍稍压制。” “如今解药没到,离洛先生又在千里之外的北疆战场,便是现在即刻去宫中请太医,也无济于事啊!” 司玄中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随即眉头微微舒展:“好在这七日断肠丸潜伏七日,毒发也要七日,这七日内虽然痛苦,可只要服下解药,便能活下来。如今也只能让县主熬到明日中午了,影七骑了王爷的绝影,最迟明日中午,定然能将解药送到!” 然而,影十三和金铃却完全放松不下来。 七日毒发,七日断肠。 每一时每一刻的痛楚,都能让人痛断肝肠。 便是他们受过专业训练的墨影卫都承受不住。 更何况是姜南溪一个娇生惯养的柔弱女子? 而且七日断肠丸在毒发时,会腐蚀人的五脏六腑。 哪怕事后用了解药。 这些腐蚀也没办法恢复如初。 金铃想到自己之前犯了大错,自我惩罚。 还只是皮肉伤,姜南溪却把最好的疗伤药不要钱一般往她身上洒。 她又想起在镇北军的伤残营中。 姜南溪明明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要坚持不懈给那些伤兵做手术。 她说,她能多坚持一刻,就能让这些伤兵多一分活得希望。 而如今,这样的小姐,却要承受七日断肠丸的折磨。 金铃突然觉得心脏像被撕扯一样疼痛。 汹涌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也让她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把人放在本王的床上,你们都出去!” 正在这时,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先是一愣。 随后司玄中脸色变了:“王爷,您要用内力给南溪县主压制毒性?这万万不可!” 离家所制之毒,只有离家一脉的内力能够稍稍压制。 而如今整个京城中,唯有萧墨宸一人,与离洛师出同门。 可谁都知道,萧墨宸不能动用内力。 否则巫髓毒将再也压制不住。 萧墨宸掀起眼帘,黑润的桃花眸不含一丝温度。 “司玄中,你以为本王在征询你的意见?” 司玄中一颤,再不敢多言一句,垂着眼躬身退出。 …… 片刻后,屋中只剩下萧墨宸和姜南溪两人。 萧墨宸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床边。 犹豫了片刻,才伸手脱掉姜南溪身上已经汗湿的里衣。 少女柔白纤巧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肚兜。 萧墨宸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将视线别开。 可脑海中却还是不自觉浮现出那晚。 自己亲手将同色肚兜的系带扯断,丢在地上。 少女的肌肤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那样莹白如玉,又泛着春色的红。 随后,他的眸便也被这春色的红点燃了,无法压抑,无法自控…… 萧墨宸猛地深吸一口气,错开眼,伸手把姜南溪扶起来。 触手便是一片温腻柔滑。 少女的皮肤宛如带着热烫温度的羊脂暖玉。 烫的萧墨宸下意识地缩回手。 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用双手扶住。 将掌心贴在少女白皙柔滑的背脊上。 第一百零八章 没穿衣服? 迷迷糊糊中,姜南溪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扔在刀山油锅中疼的死去活来。 她时而清醒,想哀嚎尖叫,想破口大骂。 时而又觉得自己沉入了无尽的地狱深渊,仿佛魂魄随时都会被撕碎在天地间。 直到,一股暖流从她的后背,注入她的经脉。 流遍她的四肢百骸,逐渐减轻她的痛楚。 姜南溪迷迷糊糊睁开眼。 入目的场景一片模糊。 她正疑惑着自己现在到了哪。 突然背上支撑着她的力量一松。 姜南溪身体猛地向后一倒,落进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中。 一股熟悉的冷香侵入鼻尖。 紧接着,视线逐渐清晰。 姜南溪透过汗湿的长睫和鬓发,看到了那张让她咬牙切齿的俊秀脸庞。 “混蛋,萧墨宸!” 她没忍住,抬手狠狠朝男人的脸扇去。 要不是这狗渣男给她喂七日断肠丸,她用得着受这份罪吗? 然而,抬起的手虚软无力。 还没碰到男人的脸,就落在他的胸口。 触手一片温热紧实的肌肤。 姜南溪的手僵住了。 这男人怎么c 等等! 她怎么也没穿衣服? 姜南溪连疼痛和恼怒都顾不得了。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萧墨宸,你对我做了什么?” 然而,身体还没撑起来一秒,就又重重倒回了男人怀里。 少女柔软滑腻的背脊,与男人紧实温热的胸腹,赤裸相贴,半分不离。 姜南溪脸上蹭的烧起来。 耳边仿佛能听到男人微微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别动!” 萧墨宸的声音从所未有的嘶哑,“想活命,就给本王乖一点!” 随后,热烫的手按在她赤裸的肩膀上。 男人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匀称。 平日看到的时候,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艺术品,没有一丝瑕疵。 可此刻紧紧贴在皮肤上,姜南溪却感受到萧墨宸的手上有一层层细细的薄茧。 摩擦的她肩膀细嫩的皮肤,微微发疼发烫,直烫到心扉。 姜南溪想起之前的那个颠鸾倒凤的夜晚,想起男人那极品的身材,盛世美颜的脸。 胸腹中就有一团火,不受她控制的烧起来。 然而,她那点旖旎心思刚升起。 一股剧痛就再度在她五脏六腑中炸裂开来。 七日断肠丸再次发作了! 靠!! 狗渣男还是去死!! 姜南溪痛的在心中破口大骂,恨不得把萧墨宸这个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在焚心蚀骨的痛楚中,姜南溪重新晕死过去。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在她晕厥后。 萧墨宸重新将手贴在她的后背。 片刻后,一股缭绕的水汽从两人的体表蒸腾而出。 萧墨宸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裸露的胸腹之上,一道道血红丝线,宛如蛛网般密布。 血线一点点逼近心脏的位置,仿佛一只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野兽。 === 对于御王府的人来说,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直到漆黑的天幕上,逐渐撕扯出一抹鱼肚白。 屋内才传来萧墨宸虚弱的声音:“金铃,进来!” 惶惶不安地金铃猛地惊醒。 她连忙推门进入。 就见萧墨宸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衫,重新坐在轮椅上。 金铃又往里看了看。 只见姜南溪身上盖着薄被,睡得正香。 头发虽依旧是汗湿的,可眉目已经舒展。 脸上没有了之前痛楚的神情。 金铃却根本没办法松口气。 她担忧又惶惶地看着萧墨宸,脸上满是愧疚:“王爷……” 萧墨宸却淡淡打断她:“你留在这里照顾她。” 金铃连忙道:“奴婢遵命!” “王爷!”司玄中急急进来,担忧地看着萧墨宸,“您没事吧?巫髓毒有没有发作?” 萧墨宸示意影十三将自己推出去。 他将自己的卧室留给了姜南溪。 直到离开一段距离,才淡淡道:“放心吧,本王还没那么容易死!” 司玄中见萧墨宸虽脸色苍白, 却不见半分灰败将死之态。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对了王爷,半个时辰前,王爷命苏公公来传密旨,命您速速进宫一趟。” 萧墨宸脸色微变:“去把苏辔带过来!” “王爷!” 很快,苏公公被带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短衣,没有做太监打扮。 不细看,根本就没人能看出,他是宫中的御前太监。 一看到萧墨宸,苏辔立刻扑了过来,“王爷,老奴终于见到您了。请您快随奴才进宫,皇上有急事要找您!” 萧墨宸:“出什么事了?皇兄有危险?” 苏辔:“是楚家那边有异动,哎呀,总之王爷您快随老奴进宫吧,皇上已经在宫里等您许久了。” 司玄中担忧的看着萧墨宸:“王爷,您如今身体虚弱,要不先歇息一个时辰再……” “不可,这万万不可啊!”苏公公急的用尖细的嗓子大叫,“王爷,您该清楚,皇上如今在朝中能指望的,就只有您了。” 萧墨宸打断他的话:“本王现在就进宫。” 苏辔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看了影十三一眼道:“王爷,皇上让您将京城中的墨影卫也带上。司先生,您若是无事,不如也跟王爷一起进宫吧!” “司先生大才,在西楚人尽皆知,皇上也早想问计于司先生您了!” 司玄中挑了挑眉,随即微微一笑,拱手道:“那鄙人不才,便领受皇命,随王爷一起进宫了!”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上了马车,在黎明的昏黄中,欲往皇宫而去。 随行的还有御王府的一半府兵。 “等等!” 马车临启动前,萧墨宸却突然开口。 他掀开车帘,看了立在门口的大丫鬟青筠和王府侍卫队长耿超一眼。 两人便立刻恭敬的走上前来。 青筠:“王爷,您还有何吩咐?” 萧墨宸沉默了片刻。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马车车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才缓缓道:“南溪县主醒来后,告诉她,乖乖呆在府中,不要乱跑,等影七送解药过来,她便可恢复如常。” 车厢内,司玄中一怔,愣愣地抬头看向萧墨宸。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王爷何时会在皇命攸关的时刻,还记挂一个女人有没有乱跑了? 第一百零九章 蛇蝎美人计 耿超和青筠两人连忙躬身应诺。 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青筠转身往姜南溪所在的厢房走去。 “青筠!”耿超叫住她,“你是要去见南溪县主吗?” 青筠点头:“金铃如今正在房中照顾南溪县主,我去将王爷的命令转告金铃。” 如此,自然就等于转告给南溪县主了。 耿超微微一笑道:“我记得这几日你家里老子娘病了,昨夜也一夜未睡,不如先去休息个把时辰。” “至于南溪县主那边,我会让手下的人去守着南溪县主的厢房,等县主醒来后,自然会转告王爷的意思。” 青筠想了想,便同意下来。 虽然如今御王和姜南溪的赐婚圣旨还没有公告天下。 但御王府中的侍卫奴婢,多少还是都知道的。 这位近几日频繁出入御王府的南溪县主,很可能便是未来的御王妃。 如今王爷进宫,带走了府中一半侍卫和影九、影十三。 耿超怕这位未来王妃有什么闪失,想分一部分侍卫守着南溪县主,也是正常的。 然而,青筠却不知道。 她走后,耿超没有让侍卫去东厢。 而是悄无声息穿过连廊,去往了阮芷安所在的衡芷院。 “卑职耿超,见过阮宜人。” “耿护卫长千万莫要与我多礼,快请起吧!” 阮芷安连忙上前,做了个虚扶的动作,柔声道:“耿护卫长你的身份与地位都高于妾身,但你每每见到妾身都如此谦恭有礼,倒让妾身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耿超一边起身,一边偷偷去瞄阮芷安。 今日的阮芷安着一身冰蚕丝织就的淡绿色轻纱薄裙。 领口绣着莲花图案,微微敞开,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 大概是因为刚刚起床的缘故,她的云鬓微松,几缕青丝轻轻垂落在肩头。 为她原本端庄优雅的气质上,又平添了几分优雅和妩媚。 耿超眼睛看直了。 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 视线在阮芷安雪白的领口和被银色丝带束起的纤腰上看了一眼。 又迅速挪开。 他结结巴巴道:“阮宜人高贵圣洁,在卑职心目中,就……就宛如那天上的明月,神山上的仙子。卑职绝……绝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心!” 噗嗤! 阮芷安掩着唇,娇笑出声。 直笑的耿超心猿意马,心如擂鼓。 阮芷安见他呆呆地,半天都不说到正题,眼中不由掠过一抹不耐烦。 她朝妙菱使了个眼色。 妙菱立刻道:“耿护卫长,您大清早的孤身来找我们宜人,是不是王爷那发生什么事了?昨夜我好似听到了敲门声,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耿超闻言,立刻正了正神色,将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阮芷安眸光微微一闪:“你是说,南溪县主中了七日断肠丸,今日不服解药,便要毒发了。而解药,由影七护送回府,如今还在路上?” 耿超:“正是,那七日断肠丸原本是王爷亲手喂南溪县主服下的。可如今不知为何,王爷竟急着要为县主解毒。” “昨夜,王爷还命我等分几路去官道上等候影七,并且和皇觉寺那边打招呼,只等主持同意,便让影七从皇觉寺后山抄小道回来,如此一来,解药便能在中午前送到府中了。” 阮芷安脸色倏然一白。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眼中的嫉恨之色几乎压抑不住。 妙菱愤愤道:“宜人,这位南溪县主真是好厉害的手段,短短七日,就勾的王爷神魂颠倒,连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安危都不顾了。” “就是可怜了宜人您,明明一腔真心赤忱,事事为了王爷着想,更为小郡主流了那么多血,却比不上那女人在王爷面前掉两滴泪装可怜!” “如今那南溪县主已经这般不喜宜人你了,三个月后若是真的让她进门当了御王妃,宜人你……你该被她怎样磋磨啊!呜呜呜……” 阮宜人苦笑一声,神情凄楚而无奈:“妙菱,别说了。若是这御王府真的容不下我们主仆,那我们自请离去便是。只是,我在这御王府呆了许多年,早已将王爷,将小世子和小郡主视作一家人,还有耿护卫长你们……都曾带给芷安无尽的温暖和关心,要舍掉这一切离去,当真比让芷安剜了自己的心更难受……” 说到这里,阮芷安脸上流 下两行清泪。 耿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揪紧了。 一股对姜南溪的厌恨和冲动,猛地涌上心头:“阮宜人,你不要走,该走的是那个别有用心的南溪县主!” “不,她不是该走……” 耿超面色一点点冷下来,眼里散发着幽暗凶狠的光:“像她这般阴险狠毒的女人,故意接近王爷,勾引王爷,定然是别有所图。王爷不该相信她的,既然给她喂了七日断肠丸,就不该给她解药。” “南溪县主,死在今日,才是最好的!” 说完,耿超一脸决绝,转身就要走。 “耿护卫长,你要做什么?” 阮芷安惊慌地抓住他,“你千万莫要为了我做傻事啊!” 耿超对她露出一个怜惜的笑容:“阮宜人放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宜人无关。就算只是为了王爷和小世子的安危,我也绝不会让七日断肠丸的解药,送到南溪县主手中的。” “她,该死!” 阮芷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耿护卫长,若是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不会阻挠你。但你要不要听听我的计划?”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怜惜而柔情,仿佛充满着绵绵情意。 “你愿意为了护我,不惜被王爷责罚,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弃自己的前程,一脚踏入无尽深渊呢?” “我们去屋里坐下来,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让南溪县主无法拿到解药,又能将你完美地摘出来,好不好?” 说着,纤纤玉手搭上了耿超的手腕。 耿超顿时浑身一僵,面色酡红。 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阮芷安,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毫无反抗地就被阮芷安拉进了房中。 第一百一十章 贪生怕死 西厢房中。 姜南溪缓缓睁开眼。 “小姐,您终于醒了!”金铃欣喜地喊道,“您觉得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姜南溪皱着眉,在金铃的搀扶下坐起身。 她动了动手脚,有些诧异道:“咦,似乎不疼了?金铃,解药到了吗?你喂我服下解药了?” 随即,她的视线在屋中一转,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里不是碧清院?我现在在哪?” 金铃跪下来:“小姐恕罪,昨夜奴婢看您病发,束手无策之下,只能将您送来得御王府。是王爷暂时延缓了您的毒发,七日断肠丸的解药,最迟今日中午就会送到……” 金铃这一说,姜南溪立刻就想起了昨晚迷迷糊糊看到的景象。 赤裸的男子,还有衣不蔽体,被男人拥在怀中的她。 金铃:“王爷昨夜为了救县主您……” 姜南溪面颊烧红,连忙打断:“别以为萧墨宸延缓了七日断肠丸的发作,我就会感激他!别忘了,本县主昨晚会受毒发之苦,都是他萧墨宸一手造成的。” “给个棒子,再喂个甜枣,就想让我感激涕零,忘记他的所作所为,做梦呢!” 金铃顿时噤声,不敢再帮自家主子说话。 她伺候着姜南溪梳洗、用早餐。 虽说如今焚心蚀骨般的痛楚已经消退了,但姜南溪还是感觉浑身一阵虚弱。 她进系统给自己打了一针补血针。 意识时不时飘向空间中的透析机。 经历过昨晚的毒发折磨,她现在对所谓已经在路上的解药极其不信任。 姜南溪向来秉承着。 与其把性命放别人手上,还不如自己拼力一搏。 “小姐,你要去哪?” 金铃看她起身往外走,连忙急声询问。 姜南溪:“回碧清院。” 金铃:“可王爷让您好好留在王府养病。影七很快就会将解药送过来的。” 姜南溪:“他让我留在这,我就必须留着?御王府和定远侯府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吗?萧墨宸若是真的不想我死,影七解药送到,他自然会命人给我送过来。” “他若是诚心不想让我活,那我留在这里做什么?让他能好好欣赏我毒发时的丑态吗?” 金铃急了:“小姐,王爷真的不想让你死的,您信奴婢,奴婢可以用性命跟您发誓。您不知道,昨天晚上王爷为了救您……” 笃笃! 金铃的话还没说出口。 一阵敲门声传来。 金铃没奈何,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房门打开,看到站在外面的耿超。 金铃露出诧异的神情:“耿护卫长,有什么事吗?” 耿超朝里面看了一眼,对上姜南溪的视线。 他一拱手道:“卑职耿超,见过南溪县主。” “王爷在临去皇宫前,曾嘱咐卑职,等南溪县主醒来,便告知县主一声。” 姜南溪挑了挑眉:“告知我什么?” 耿超:“王爷已经命人去官道上接应影七,大约一个时辰后,影七就会从东城门进入京城。” “虽说时间上来讲定然来得及,但王爷还是担心,从东城门到王府这一路上,无法奔马飞驰,会耽误为县主您解毒的时间。” “所以王爷在东城门旁边定了一间上房,让卑职守着县主,只要您一醒,卑职就命人驾马车送您去客栈。如此一来,解药在一个时辰后,就能第一时间送到县主您手中。” “县主,请您即刻随属下出发吧!” 姜南溪皱起了眉头,没有马上出发。 金铃生怕她不管不顾就要回碧清院去。 焦急地抓住她的手,满脸祈求道:“小姐,您就听王爷的,去客栈等影七送来解药吧?七日断肠丸每一颗毒虫毒草配方都截然不同,一丸一解药,您身上的毒,如今唯有离洛先生能配制出解药,奴婢求您,千万莫要因为跟王爷赌气,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奴婢敢跟您发誓,如今的王爷,绝对不想让您死的!” 甚至为了让姜南溪不必承受毒发之苦,连自己会巫髓毒入肺腑都顾不得了。 姜南溪看着金铃快哭出来的脸,叹了口气,对耿超道:“那就麻烦耿护卫长了!” 耿超微笑道:“不麻烦,卑职也是奉王爷之命行事。” 等姜南溪走出房间,耿超看着她的背影。 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化为 了浓重的阴鸷。 …… “你说南溪县主去了鸿宾客栈等影七?” 青筠原本被耿超劝回去休息。 可她终究放心不下府中,尤其如今御王府一半侍卫被御王带去宫里。 未来王妃又身中七日断肠之毒,在府中养病。 可她寻到房间,却没有看到姜南溪,反而听到了姜南溪去了东城门口鸿宾客栈的消息。 青筠急的直跺脚:“这种时候,县主跑去鸿宾客栈做什么?王爷不是让他乖乖呆在府中等影七送解药过来吗?” 耿超无奈一笑道:“我也传达了王爷的意思,可南溪县主似乎被昨晚的毒发吓怕了,急于想第一时间拿到解药。她又听闻影七会从东城门进城,你也知道,从东城门到我们王府,无法骑马飞驰,影七赶过来需要不少时间。” “南溪县主怕在这半个时辰里,七日断肠丸再次发作,所以无论如何要亲身去东城门口等。我实在是拿县主没办法,只能命属下将她送去,又给她在城门旁的鸿宾客栈订了上房。” 在耿超带有引导性地叙述下,青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后来,对姜南溪的印象已经跌落了谷底。 她没想到,这位南溪县主竟然如此贪生怕死。 连半个时辰都不肯多等,非要任性出王府。 她怎么不想想,在御王府中,若是病发还有他们照看。 可若是在客栈中,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王府这边守卫本就捉襟见肘,又如何能照看的到那边。 到时候,她们要如何与王爷交代? 更何况…… 青筠:“你难道就没告诉县主,影七不一定从东城门回来吗?” 她明明记得司先生说已经去沟通皇觉寺那边了。 只要方丈同意,便会让影七从皇觉寺后山抄小道回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也就是她蠢!,又被耍了 耿超苦笑道:“怎么没说?我磨破了嘴皮子,可南溪县主似乎并不相信,影七能够进皇觉寺后山。东城门也确实是从北疆回京城最近的路,县主死活要去城门口的客栈等七日断肠丸的解药,我难道还能绑着县主,不让她出行不成?” 青筠忍不住又跺了跺脚。 正要说话,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说谁去了东城门?谁在等……七日断肠丸的解药?” 耿超和青筠均是一惊,齐齐扭头看去。 就见萧时晏绷着一张与萧墨宸有六七分相似的小脸,正拧眉看着他们。 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精致的仿佛仙家灵童。 然而只一皱眉,周身的威压便不自觉散发出来。 让耿超和青筠双膝一软,齐齐跪倒下去。 “参见世子!” 萧时晏急道:“我问你们,谁去了东城门的客栈等解药?是……是南溪县主吗?她怎么了?难道她中了七日断肠丸的毒?” 青筠和耿超面面相觑,讷讷不敢开口。 萧时晏小脸猛地一沉:“本世子问你们话呢!” “禀世子,确……确实是南溪县主中了七日断肠丸的毒……” 萧时晏听着青筠和耿超的叙述,小脸越来越白。 到最后,他只觉得两人的声音嗡嗡的,如苍蝇在嗡鸣,根本就听不入耳中。 “备车!给本世子备车,我要去东城门!” 他要去找坏女人。 他不要坏女人被七日断肠丸毒死。 他要亲眼看着坏女人服下解药,安然无恙。 === 东城门,鸿宾客栈。 金铃站立在三楼雅间的窗边,盯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恨不得把眼珠都瞪出来。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影七! 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 都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到达东门口? 再等下去,万一小姐体内七日断肠丸再次毒发怎么办? 就在这时,金铃听到了一声冷笑。 她只觉得浑身一麻,僵硬地扭过头去。 就见脸色略显苍白的姜南溪从贵妃榻上站起身,露出一个自嘲又冰冷的笑。 “姜南溪啊姜南溪,你何时变得如此傻白甜,竟然会被一个男人一次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耍的团团转。”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小姐,小姐!” 金铃慌忙扑上去拉住她,带着哭腔道,“小姐,你相信奴婢,王爷绝不希望您死的。影七一定是在路上耽搁了,您,您再等一等,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姜南溪嗤笑一声:“萧墨宸当然不希望我死,我死了,还有谁治疗他的兵,谁救他的命。但谁说,这世上唯有死这一种折磨驯服人的手段?” 御王不想让她死,却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七日断肠丸,七日潜伏,七日毒发。 就算晚几天服下解药,也不过是让她疼的死去活来,却不会马上死。 那种痛楚,她昨夜只体会了短短片刻,就已经无法忍受。 若是要被折磨七天,她真的能忍住不求饶吗? 如此一来,御王既能报复自己当初玷污他清白的厌恨。 又能在不履行婚约的条件下,就能将自己驯的服服帖帖。 让自己像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 听他指令,为他治病。 呵! 御王萧墨宸,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也就是她蠢! 看萧墨宸这几日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就以为这男人是个善茬。 狗王爷喂她服下七日断肠丸,可仅仅就在七日前啊! 不是七年,也不是七个月! 她凭什么以为,短短七日,就能让萧墨宸改变对她的态度? 更何况,说是赐婚。 至今都没有圣旨明告天下? 有几个人知道她是未来的御王妃? 又有几个人觉得她真能嫁给萧墨宸为妻? 从头到尾,这个男人都只是把她当做解毒治病、迷惑政敌的工具罢了! 戏耍、提防、玩弄,偶尔流露出一点甜头。 然后,驯服、打压! 让她心甘情愿地听话当狗。 可她姜南溪会是心甘情愿被驯服,给人当狗的人 吗? 死都不可能! “不不,不是这样的!” 金铃听到姜南溪的话,急的眼圈都红了,“小姐,昨天晚上您毒发,是王爷……” 然而,这一次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姜南溪脸色突然一变。 她口中控制不住地发出闷哼,随后整个人软倒下去。 剧烈的痛楚从她五脏六腑炸裂开来,让她身体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痉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金铃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解释了。 连忙蹲下身扶住姜南溪,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小姐,你别吓我!该死的影七,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把解药送来?小姐!” 砰——!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间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直直冲进来,冲到姜南溪面前。 看着坏女人疼的脸色青白,满头是汗的样子。 萧时晏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颤抖着小手去抓姜南溪的手,手掌冰凉,掌心全是冷汗。 “你,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我去给你找七日断肠丸的解药,炎炎让人去找影七,坏女人你不要死好不好?呜呜呜……” 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姜南溪的手背上。 带来一阵滚烫地热度。 也不知道是毒发就是一阵一阵的,还是滚烫的泪驱散了身体的痛楚。 姜南溪只觉得体内那万蚁啃噬般的煎熬逐渐消散。 但她的身体还是因为残留的痛楚余悸,而抑制不住的手脚冰凉,轻微颤抖。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看到姜南溪睁开眼,金铃和萧时晏都急急凑上来。 萧时晏脸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痕,哭道:“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姜南溪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萧时晏抽了抽鼻子:“炎炎听到他们说你中了七日断肠丸的毒,炎炎担心你!” 姜南溪心情复杂地看着萧时晏。 随后冷漠地抽回了自己被小家伙握住的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都出去,我自己解 虽然姜南溪不想迁怒一个四岁的小娃娃。 可一想到昨晚和刚刚遭受的痛楚折磨。 她对御王府的人态度就好不起来。 萧时晏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手,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但他马上调整好了心情,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姜南溪:“我,炎炎去找影七拿……拿解药,你在这里等炎炎好不好?炎炎一定会把解药拿来的!” 姜南溪冷淡道:“不用了!这解药,御王府既然给的那么不情愿,那就不用给了。我自己的命,自己来救,无需你们御王府的任何人插手。” 说着,她看向金铃:“金铃,你带小世子回王府吧,我的身边不需要你们!客栈的钱,等我回去会还给御王府。现在,请你们出去!” 这话落在金铃和萧时晏耳中,宛如晴天霹雳。 尤其是金铃,她知道姜南溪的意思,不是现在不需要她们,而是永远都不需要她们了。 小姐要和御王府彻底做切割,彻底不要她和银铃了。 噗通! 金铃双膝一软,跪倒在姜南溪面前。 向来沉稳坚强的姑娘,此时却哭的泣不成声:“小姐,求求你不要敢奴婢走。自从奴婢跪在您面前说要做您的奴婢开始,我和银铃就只认小姐您这一个主子了!” “小姐如果非要敢奴婢走,还不如一刀杀了奴婢吧!” 说着,她开始砰砰砰的磕头。 而萧时晏在愣了片刻后,再度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猛地扑到姜南溪身边,抓着她的手,一边嚎啕,一边哀求:“炎炎不要离开,炎炎要一直陪着你。你不是说过,以后都不讨厌炎炎的吗?呜呜呜……你,你不要讨厌炎炎好不好,炎炎去给你找解药,炎炎把所有的宝贝都给你……呜呜呜呜……” 姜南溪看着这哭的戚风惨雨的两人,顿觉一阵头疼。 等等! 明明七日断肠丸毒发,疼的生不如死的是她。 怎么这两个人哭的比她还凄惨百倍? 尤其是萧时晏,活像是要被妈妈丢掉的小可怜一样。 堂堂御王世子,平日里都是沉稳睿智的小大人形象。 此刻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都糊成了一团,却还抱着她不肯撒手,活像是一只粘人的袋鼠,恨不得整个人扒拉在她身上。 姜南溪无奈道:“两位祖宗,算我求你们,别哭了,也别磕了。” 一大一小,完全不理她。 依旧哭的稀里哗啦。 姜南溪终于还是妥协了:“行了行了,我不赶你们走还不行吗?” 她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指令开关。 瞬间,金铃不磕头了。 萧时晏也不哭了。 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停的打哭嗝。 金铃眼泪汪汪道:“小姐,您等在这里,奴婢去帮您找影七拿解药!” 影七最好是有正当理由耽误了给小姐送药。 否则她非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给扒皮抽筋了不可! “不需要!” 姜南溪淡淡道,“你们去问店家要几个屏风来,接下来,我会给自己做治疗,你们如果非要留在这里,那就安安静静等在外面,别让任何人打扰我解毒。” 金铃震惊地瞪大眼。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小姐,您……您能自己解七日断肠丸的毒?” 这怎么可能? 她敢说,整个京城,哪怕是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也解不了七日断肠丸? 甚至换一个神医谷传人,在不知道离洛先生配方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制作出解药。 哪怕是王爷用离家一脉的内力也无法祛毒,顶多只能压制。 小姐又怎么可能自己解毒? 姜南溪:“不知道,试试看吧!生死由命,若能解毒,那就是我命不该绝,若是解不了,就是上天也不想让我活下去。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上。” 金铃欲言又止:“小姐,王爷……” “你再提一句萧墨宸,就给我离开!” 金铃顿时噤声,不敢再帮萧墨宸说一句话。 就连萧时晏也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姜南溪就又要赶他走。 可他刚刚实在哭的太过厉害,激动的情绪也没有平复下来。 所以此刻还忍不住一抽一抽地打哭嗝。 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小脸上也是一片狼 藉,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姜南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跟个小娃娃计较什么? 就算萧时晏是萧墨宸的儿子。 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娃娃啊! 姜南溪招手让他过来,给他擦了花猫似得小脸,又喂他喝了一杯热水。 在小孩儿后背的穴道上轻轻按压了几下。 萧时晏终于停下了打嗝和抽搐。 小家伙用湿漉漉的孺慕眼神看着姜南溪。 小手紧紧捏着她的手指,仿佛生怕松开一点,自己就被抛弃了。 姜南溪摸摸他的小脑袋,放柔了声音道:“跟金铃一起去那边乖乖等着。” 此时金铃已经借来了屏风,将空旷的雅间隔成了两个房间。 两边分别有一张床和一张休息的软榻。 姜南溪自己占了床铺,好方便她一会儿进系统空间做透析治疗。 萧时晏闻言却下意识抓紧了小手。 大眼睛里再度蓄积起泪水:“坏女人,你……你不会死对不对?” 他知道,七日断肠丸是很厉害的毒药。 坏女人没有解药,真的不会有事吗? 姜南溪额角青筋跳动了一下。 坏女人? 这是什么鬼称呼? 刚刚自己真是白心疼这小屁孩了。 她没好气道:“谁是坏女人啊?” 萧时晏一僵,小脸都白了。 糟糕,他……他一时忘形,把心里的称呼喊出来了。 可是,除了坏女人。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叫姜南溪。 萧时晏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又有些希冀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其实,如果可以。 他……他想像夭夭一样喊娘亲的。 正想着,小脸突然被掐住。 姜南溪捏着他嫩嫩的小脸,笑道:“放心吧,俗话说祸害遗千年。你都叫我坏女人了,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听话,去和金铃乖乖等在屏风那边,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被扣黑锅 萧时晏的小脸蹭的红了。 他乖乖地点头,同手同脚地走到金铃身边。 直到金铃将屏风合上了,他才忍不住摸摸自己被掐过的小脸。 随后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 另一边,御王府。 “吁——!” 随着一声呼喝,一匹体型足比普通马儿高了一头的黑马前蹄扬起,停在御王府门前。 只见这马儿全身毛发乌黑油亮,唯有额前一撮白毛特别显眼。 此时这撮白毛正随着喘息,急促抖动着,显然是累得狠了。 影七从马背上跳下来,同样喘着气,却还伸手摸了摸马头。 “好绝影,真不愧是万里挑一的名驹宝马。这七八日的路程,竟真硬生生被你五日跑完了。” 马儿立刻嫌弃地一晃脑袋,发出一阵响鼻,离影七远远的。 因为甩动,马身上的汗洒落下来,溅了影七一身。 而这汗却奇异地并非晶莹透明,而是带着微微的赤红。 影七被马儿嫌弃,还被洒了满脸汗,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抹了把脸,就要急匆匆往府里走。 然而,府门却在他敲响前,先打开了。 只见一男两女,正从里面出来。 三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忧色。 影七一眼就认出来,这三人正是阮芷安和妙菱主仆,以及御王府的护卫长耿超。 “咦,影七,你这么快就把七日断肠丸的解药取回来了?” 耿超刚好一抬头,似乎才发现影七的存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影七闻言,想起自己这几日日夜兼程赶路的辛苦。 忍不住得意地抬起手,晃了晃手中一个锦囊:“幸不辱命!” “王爷呢?司先生呢?还有那南溪县主呢?之前司先生让人传讯给我,说必须最快速度把解药送到王府,好替南溪县主解毒?她如今是不是正呆在王府中,巴巴等我手里的这颗解药呢?” 影七想起之前在姜南溪手下吃的憋,还有因为这女人受到的责骂处罚。 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再想想,如今姜南溪想活命,可就靠着他手上这颗解药呢! 影七又忍不住嘚瑟起来。 一会儿他亲手把解药送到那可恶的女人面前。 倒要看看这位南溪县主还有什么话好说?还敢不敢给他甩脸色! 耿超皱了皱眉道:“王爷今日一早就被圣上叫进宫了,司先生也跟着一起去了。如今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阮宜人正打算去宫中找人打探一下情况呢!” 影七一听,心立刻提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问话,就听耿超又继续道:“至于南溪县主……” 他那张看上去格外沉稳质朴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似乎并不愿意说一个女孩子的坏话,所以犹豫了许久,才道:“南溪县主可能太过急于拿到解药,所以两个时辰前,就去了东城门门口等你。” 影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东城门?那女人去东城门做什么?” 可他根本就没从东城门回来啊! 司先生去沟通了皇觉寺方丈。 在方丈同意后,他便从皇觉寺后山抄小道回来了。 这才能比原定的时间还要快半个多时辰赶回府中。 耿超叹了口气道:“南溪县主执意认为你会从东城门回来,毕竟从北疆赶来,东城门才是最近的路。” “我劝说了好几遍,跟她言明,王爷临进宫前,就嘱咐她留在府中别乱跑。且离七日断肠丸毒发至少还有半日时间,她好好等在这里,是一定能在毒发前等到影七你送来解药的。” “可南溪县主似乎怕极了,她是县主,又很可能是未来的御王妃,王爷和司先生都不在,府中也实在没人能劝得住这位县主,只能由着她去了。” “我还想着,或许影七你真会从东城门回来,可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影七闻言,气的浑身发抖。 开什么玩笑? 那女人之前不是很嚣张吗? 如今怎么怕死成这样? 为了能早一刻拿到解药,竟然连王爷的命令都敢不听? 那他要怎么办? 再把解药给那女人送过去? 可从王府去往东城门,无法奔马飞驰,就算骑着绝影也没用! 他如今都累得快 虚脱了,难道还要耗费内力飞驰过去,给那女人送解药吗? 影七正一肚子恼火怨念。 就听一旁的妙菱不满地抱怨道:“如今王爷被皇上传入宫中,还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麻烦。整个王府乱成了一锅粥,偏这个南溪县主要在这种时候搞事。” “她那么贪生怕死,怎么之前害起小世子和小郡主,还有我们宜人的时候,就能如此心狠手辣?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影七一惊,一把抓住妙菱的手,厉声道:“你说什么?谁害小世子和小郡主?” “妙菱,别乱说话!”阮芷安连忙劝阻,“影七,你莫要听妙菱乱说,小世子和小郡主如今都好好的……” 妙菱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了。 一半是假哭,一半是影七抓的实在太疼了。 她一边挣扎着把手抽回来,一边抽噎道:“我哪里胡说了,这本来就是事实。小姐你就是太好心了,才被那位南溪县主三番五次欺负到头上来。” 影七急的低吼了一声:“你倒是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才离开五日,那女人……那南溪县主怎么就胆大包天到敢害小郡主和小世子了?” 阮芷安作势要阻拦自家婢女。 妙菱却像是完全气不过,一把甩开阮芷安,叭叭叭就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剧情,七分真,三分假。 一番颠倒黑白,就将所有的黑锅都扣在了姜南溪头上。 萧时晏会算计姜南溪去伤残营,是因为姜南溪这个恶毒继母,容不下小世子这个拖油瓶。 姜南溪能从镇北军的护君营全身而退,是因为她恬不知耻,勾引护君营的将领。 还让那些将领误会小世子是心思恶毒的孩子,要害小世子失去继承王府的权利。 至于夭夭发病,那自然是姜南溪亲手害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让那女人吃足苦头 她不光害夭夭发病,还不让阮芷安用血救夭夭。 然后离间阮芷安与夭夭的关系,让单纯善良的小郡主对她言听计从,被她随意欺骗驱使。 连带着,因为小郡主的袒护。 连御王也被这女人勾引,反而疏远了曾豁出性命救小郡主的阮芷安。 妙菱说到最后,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委屈又愤懑道:“可怜了我们宜人对王府一片赤忱,即便被这样冤枉疏远了,一听到王爷遇到麻烦,还是奋不顾身便要进宫去打探消息。” 阮芷安眼圈微红,她用帕子洇了洇眼角,强笑道:“妙菱,快别这么说,王爷对我有大恩,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只是……只是小世子和小郡主年纪还那么小,又那么纯真善良,我真不希望他们的童真被有心人利用,再被狠狠伤害。” “这个毒妇!她竟然连小主子都敢算计!” 影七直听得怒火中烧,双目喷火,“这种毒妇,还给她解药做什么?她就应该被七日断肠丸折磨七日七夜后,肠穿肚烂而死!” 说着,影七一把取出锦囊中一颗硕大的白色药丸。 高高举起手,就要往不远处的水沟丢去。 可手举到半空,想起临行前萧墨宸的命令。 还有司玄中飞鸽传信中交代的话。 影七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将那唯一的一颗七日断肠丸解药收回来,重新放回锦囊中。 阮芷安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和可惜。 但很快就恢复成规劝的柔善模样:“影七,你莫要冲动。我想,南溪县主没有恶意的,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怕小世子的存在,影响她以后孩子继承王爷爵位,自然会生出私心,偶尔行差踏错,也是有的。” “而且,南溪县主也不是没有优点的,她会讨人欢心,哪怕害的小郡主病发了,小郡主也依旧喜欢她。她这份讨人喜欢的本事,芷安确实自愧不如。想必让她留在御王府中,也能让小郡主开心吧?” “只是,我希望南溪县主千万莫要将小郡主当做她获取七日断肠丸解药的工具,一旦解毒成功,就对小郡主弃若敝履,甚至嫌弃她碍眼,要狠心将她从王府赶走。那样,那样小郡主该多伤心啊!” 阮芷安说着,就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又落了几滴眼泪。 而一旁的影七则听得火冒三丈。 他心中已经认定,姜南溪对夭夭和颜悦色,就是要利用他们小郡主获取七日断肠丸解药。 等得到了解药,这个狠毒的女人,一定会对小郡主过河拆桥。 阮芷安察言观色,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随即仿佛不经意看了看天色道:“对了,影七,你莫要再耽搁了。还是快去鸿宾客栈找南溪县主,然后速速将解药给她吧?否则,这七日断肠丸发作,就算不会马上死,也要承受万蚁噬心的痛苦。” “南溪县主娇生惯养着长大,哪像我们从小吃过不少苦头,哪怕毒发痛苦,忍一忍也便过去了。她肯定是忍受不了的……” 影七闻言,却是左手握拳,一砸右手掌心。 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打断阮芷安的话。 “我有办法对付那个恶毒的女人了!” 对啊! 阮芷安不提醒,他都要忘了。 七日断肠丸,七日潜伏,七日毒发。 毒发时虽痛苦,却不致命。 姜南溪这女人如此可恶又阴毒。 自己若是此刻巴巴地把解药送过去,解了七日断肠丸的毒。 姜南溪便半点毒发之苦都不用受?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女人? 他便是奉王爷之命不得不将解药给姜南溪,也不必赶在毒发之前送啊! 现在离毒发大约还有三个时辰。 他索性就再多挨过四五个时辰,让那女人吃足了苦头。 再慢慢悠悠地去东城门找她。 岂不是既完成了主子的命令,又让这个可恶的女人受够教训。 阮芷安眼中闪过一抹暗芒,面上却装作疑惑道:“影七,你在说什么啊?你还不快去东城门的鸿宾客栈吗?南溪县主在那儿恐怕已经等急了!” 影七嗤笑一声:“急什么,现在离毒发不是还早吗?阮宜人,你之前说要去宫里打探主子的消息,不如属下陪您一起去吧?” 他当然不会真的让姜南溪死了。 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姜南溪如何将主子身上的巫髓毒逼退少许的。 但这女人实在太过 嚣张阴险。 又那般恬不知耻玷污主子,还妄想成为御王妃。 她如何配? 所以这一次,就让她好好尝尝七日断肠丸毒发的滋味吧! 等她疼的死去活来,实在受不了了。 自己再拿着七日断肠丸的解药去鸿宾客栈。 到那时,她便知道,今后要如何乖乖听话,为主子驱策了。 === 超级手术室系统中。 这是姜南溪第一次给自己做手术。 腹腔被切开,腹膜透析导管被置入体内。 与此同时,她的身上插满了银针。 随着银针刺激穴位,此时她体内所有的毒素,正在融入血液中,又往腹腔内汇聚。 这样的引导只能维持极短时间。 但如此短的时间,却足够她完成腹膜透析,将七日断肠丸的毒素与透析液进行溶质和水分的交换,最终将毒素作为代谢产物,排出体外。 腹膜透析的过程并不算太痛苦。 可七日断肠丸与透析液交融的过程,充当过滤器的腹膜中却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灼烧。 又像是有无数的虫蚁在她五脏六腑中疯狂啃噬。 姜南溪疼的死去活来,汗水与泪水浸湿了她的脸。 可她不能哭嚎,不能打滚,甚至不能让身体剧烈的颤抖。 因为她必须操作腹膜透析,还要时不时调整身上银针的位置。 防止体内还有七日断肠丸毒素的残留。 汗水将她的病服全部浸湿,指甲几乎将掌心抠破。 一旁的医疗智能机器人,时不时上前来擦去她脸上的汗。 却无法缓解她承受的痛苦。 无尽的痛苦滋生委屈、孤独与仇恨。 有那么一瞬间,姜南溪恨不得杀了萧墨宸这个罪魁祸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影七那个废物 她也恨穿越之神,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个时空? 恨定远侯府为何如此不做人,把她逼得不得不强求与萧墨宸的合作,最终被喂下七日断肠丸。 痛!太痛了! 她不想留在这操蛋的古代世界。 她想……回家。 迷迷糊糊中,姜南溪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拽入了无尽虚空中。 在浮浮沉沉、痛苦煎熬间,又突然一沉,坠入了另一个时空。 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地方。 可身上同样痛的死去活来。 下半身仿佛被人狠狠撕裂开来,又有一把刀在用力翻搅。 姜南溪痛的哭喊出声。 但下一刻,嘴巴里却被塞进一只温热修长的手。 低沉而模糊的男子声音响在她耳畔。 “不要咬自己,要咬就咬本……” 姜南溪听不清男人的声音,也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 她痛的只想破口大骂。 可下一刻,她就感觉全身一松,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离去。 随之而来的是细弱地,如小奶猫一般的婴儿啼哭声。 有个苍老的声音欣喜地喊着:“生了……生了……是一对……” 然而,还不等姜南溪听清后面的话,就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耳边传来。 “哇啊啊啊……坏女人,你不要死!呜哇哇哇哇,炎炎不要你死!呜呜呜呜……” 姜南溪彻底从那玄妙的时空中脱离出来。 她吃力地睁开眼。 入目不再是手术中心的白墙手术灯。 而是两张哭的仿佛天塌了的脸。 金铃跪在床边,哭的浑身颤抖,口中不停念着:“我该去找影七的,我该去拿解药的。不,我要去杀了影七那个废物!我要杀了他!” 而萧时晏则小手死死抓着姜南溪冰凉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口中一遍遍喊着:“不要死,炎炎不要你死……你不是说过不会死的吗?呜呜呜呜……” 姜南溪喘过一口气,虚弱道:“你们……再哭下去,我不死,也要被你们嚎丧嚎……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 两人猛地看向她,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两双肿成核桃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姜南溪,像盯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萧时晏盯着盯着,没忍住,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坏女人,你……你骗人……” 金铃难得也扁着嘴,哭着控诉道:“小姐,你……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吗?奴婢刚刚……刚刚真的吓死了,呜呜呜……” 刚刚那几个时辰,她们两人度日如年地等在屏风后。 想去偷看一眼却不敢。 时间越是流逝,她们就越是煎熬。 直到屏风后传来姜南溪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声。 因为姜南溪的精神力再也没办法维持呆在系统里。 她的痛苦呻吟声、哀嚎声终于还是传入了金铃和萧时晏耳中。 两人齐齐变色。 再也忍耐不住,推倒屏风冲了进来。 当看到床榻上的姜南溪时,两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无尽的恐惧与惊慌裹挟了他们的思维。 让萧时晏没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时的姜南溪腹部破开了一个小口子,浓稠的黑色血液,混合着不知名液体从腹部的缺口流淌出来。 越流越多,越流越多,逐渐浸透了整张床的被褥。 而姜南溪,她脸色惨白,全身几乎被汗水和黑血浸透了。 就那样倒在黑色的血泊中,周身冰凉,看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 金铃和萧时晏看到这一幕,全都被吓傻了。 他们是真的以为姜南溪就那样死在了七日断肠丸的毒发之下。 两人哭的肝肠寸断,眼睛哭肿了,喉咙也哭哑了。 姜南溪前一刻在手术系统中还恨不得把御王府的人全嘎了。 此时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人哭的悲痛欲绝,几乎要厥过去的模样。 她又忍不住心软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死吗?” 金铃急的跺脚:“小姐,别再说死不死的了!你要吓死奴婢和小世子吗?” 萧时晏扁着嘴,欲哭不哭,控诉地看着她。 姜南溪投降:“好……好,我……不说还不行吗?”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虚软无力的手,取下身上的金针。 金针拔出,她却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毒素迅速融入 血液,倒灌入五脏六腑的感觉。 她又摸了摸脉,随即脸上慢慢出现了喜色。 “小姐,你……你怎么样?”金铃紧张地问。 萧时晏则紧紧抓着她的衣摆,小身体一抽一抽的。 肿成核桃的大眼睛不时有泪水涌出来。 姜南溪朝两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放心,我说过了,我命大的很!” 七日断肠丸的毒虽然没有完全排出体外。 但也至少排出了九成。 剩下的那点,只要她再做一次血液透析,就能彻底清除。 之前不做血液透析,是因为七日断肠丸灼烧经脉的痛苦,她绝对忍受不了几个时辰。 但若只是剩余的那点毒素,咬牙熬一熬,就绝不是问题。 姜南溪又废了一番唇舌,把惊弓之鸟的两人支到屏风后。 给自己缝合了腹膜伤口。 又服用了消炎、止痛、补血的药。 整个人才仿佛从鬼门关活了回来。 “小姐,您身上的七日断肠丸,当真解了?” 姜南溪轻描淡写道:“嗯,解了。” 金铃:“!!!” 金铃看着姜南溪的目光,简直像在看神仙。 她怎么都无法想象。 连宫中最厉害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七日断肠之毒,竟然会被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解除。 既然小姐连七日断肠丸都能解,那王爷身上的巫髓毒呢? 是不是也…… 然而,一想到姜南溪这一日遭受的痛苦折磨。 想到迟迟没有送到的七日断肠丸解药。 再想到姜南溪今日提起自家王爷时的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金铃就忍不住难过。 如今的小姐,恐怕是不会肯再帮王爷解毒了。 这都怪影七那个废物! 明明说好了午时之前就能把解药送到的。 可如今都是半夜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混蛋还连个人影都没有? 莫不是,影七没有走东城门? 第一百一十六章 炎炎叫她娘亲。 金铃很快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不可能! 让小姐到东城门来等,可是耿超亲口说的。 耿超传达地还是王爷的命令。 王爷,总不至于故意想害小姐受苦吧?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金铃正焦虑地胡思乱想着。 就听耳边传来姜南溪的声音:“我们现在就回碧清院吧!” 金铃回过神来,正想说如今已经是半夜了,要不还是明早再回去。 但她的视线落在姜南溪身上。 只见她的衣衫都被黑血染透了,连头发上也沾染着血块。 整个人虚弱而狼狈。 小姐如此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这样污糟地将就一夜呢? 更何况,这儿是城门口的客栈,住在这里也不见得比回碧清院安全。 金铃思绪电转,立刻道:“徐瑞的马车一直在后巷等着,奴婢这就去通知他把马车赶到客栈门前。小姐您和小世子先在这里等一等。” 说完,她雷厉风行地便往外走去。 门还没打开,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金铃脚步一顿:“谁?” “是我,客官!”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楼下有位公子,言明要找这个雅间的贵客,姑娘您之前吩咐过,若是有人找,就把人直接带过来。” 透过门窗纸,外面确实看到了两个人影。 金铃立刻柳眉倒竖,怒喝一声:“好啊,影七你还知道送解药过来!” 一边说,她一把抓住门把手,就要狠狠拉开。 “金铃,别开门!” 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姜南溪一阵急呼。 因为喊得太急,身体又太虚弱。 喊完后,她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金铃心中一凛,开门的动作就微微顿住。 然而下一刻,只听“砰”一声响。 脆弱的木门被狠狠撞开,连带着金铃也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屏风之上。 几个蒙面黑衣人带着浓重的杀气涌入房中,直冲姜南溪而去。 但下一刻,金铃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 方才还哭的稀里哗啦,软的像一滩水的小姑娘。 此时却满面寒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双刀。 纤纤素手握着双刀砍出,刀刀致命,杀气四溢。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竟一时被拦住了去路,左支右绌,无法招架,竟没能再往前寸进一步。 金铃还不忘回头朝姜南溪大喊:“小姐,小世子,你们快走!奴婢来拦住他们!” 但她到底只是一个人两只手。 能拦住两个蒙面人,却拦不住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其他几个蒙面人便越过金铃,朝着姜南溪直扑而去。 姜南溪完全没有要上演“我不走,我们要死就死在一起”这种苦情戏的意思。 她深知自己虽有一些现代格斗的本事。 可这点本事,面对古代从小练武,身怀内力的高手,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 她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金铃,反倒会给她拖后腿。 姜南溪一把抱起萧时晏,推开窗户往下看去。 这里是二楼雅间,离地面并不算太高。 但此时是深夜,窗户下方的小巷一片漆黑。 让人有种跳下去就会落入深渊巨口的恐怖错觉。 但此时情况危机,已经容不得姜南溪犹豫踟蹰。 在蒙面人的刀锋落下前,她想也没想,抱着萧时晏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然而一落地,姜南溪的心就直直往下沉。 小巷的四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凌厉的杀气,裹挟着黑夜的寒冷,将她团团包围。 原来,要伏杀她的蒙面人远不只客房中那几个。 还有不少潜伏在客栈四周。 光这里包围她的,就足有十几人。 姜南溪抱着萧时晏的手都在颤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萧时晏此时反倒比刚刚在雅间中嚎啕大哭的时候冷静。 他板着精致的小脸,厉声喝道:“我乃御王府世子,你们敢杀本世子和……和南溪县主,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 几个蒙面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犹豫。 姜南溪心中刚升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刻,就听一个冰冷嘶哑的男子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杀!” 姜南溪瞳孔皱缩。 话 音刚落,森寒刀芒就已经扑面而来。 姜南溪想也没想,将萧时晏抛到一旁的杂草丛中,自己就地一个翻滚,狼狈逃窜。 果然,这些杀手没有去管萧时晏。 全都冲着她而来。 该死的! 谁?到底是谁要杀她? 难道是当初在镇北军军营自己得罪过的祁瑞霖? 可祁瑞霖又怎么知道自己在鸿宾客栈中? 姜南溪只一个翻滚,就感觉头晕目眩,手脚虚软。 腹部刚刚才缝合的伤口此时也崩裂开来,鲜血汩汩流出。 刚做完腹膜透析的虚弱症状,在此时全部显露出来。 她别说战斗和反抗了,甚至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寒气森森的刀锋朝着她的头颅毫不留情地落下。 姜南溪脸色惨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吾命休矣! 然而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不许伤害炎炎的娘亲!!” 童稚的声音,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短短的小手用尽最大的力气张开。 稚嫩脆弱的小小身体,因为恐惧而本能地颤抖。 可面对穷凶极恶的杀意与森寒刀锋,他却半步都不肯退让。 哪怕弱小,哪怕幼嫩。 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他要保护自己的娘亲! 哪怕这声娘亲,只是炎炎私心里渴求的。 从没有得到过认可。 姜南溪愣住了。 看着不顾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小身影,脑海中一片空白。 炎炎叫她娘亲。 炎炎,在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一股热意涌上了眼眶,伴随着极度的恐惧。 不,她绝不能让炎炎被杀死! 锵! 落下的刀锋在半空中被截住。 一道瘦高的身影凭空出现,挡在萧时晏面前。 素色青灰短打几乎融在夜色中。 唯有他手中的那把长剑,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墨影卫!” 蒙面人发出一声低呼,声音紧张而凝重。 是影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带小世子先走 影三出现,保护炎炎了! 姜南溪猛地喘过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从水里被刚刚捞上来。 她手脚发软,腹部崩裂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可此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抱起萧时晏,朝着徐瑞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边跑,她还一边忍不住咬牙切齿怒骂。 “萧时晏,你不要命了?那种情况下,谁让你冲出来的?” 萧时晏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依恋地贴着她。 但说了什么,姜南溪已经听不清了。 她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身后传来蒙面人的痛呼惊叫声。 姜南溪没忍住,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影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在这短短瞬息之间,竟已经砍翻了三个蒙面杀手。 然而,下一瞬,就只听—— 唰唰唰! 几道破空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箭矢闪烁着幽绿的寒光,直射向影三。 影三迅速打飞了几根箭矢,又砍翻了一个蒙面人。 可到底被拖住了手脚。 唰! 其中一根箭矢,从两个蒙面人的中间穿透而过。 在影三的视觉盲区,直射向他心脏。 影三的反应已经是极快,迅速侧了侧身体。 箭矢从心脏的位置偏差而过,射入肩膀。 影三发出一声闷哼。 平反朴素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 但很快被他强忍下去,重新投入战斗中。 只是,比起之前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被弩箭射中的影三显然没有了方才的战斗力。 蒙面人很快便分出几人,直追姜南溪而去。 …… 在看到蒙面人拿出微型弩箭的时候,姜南溪就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卧草”! 至于吗? 至于吗?! 就对付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爹疼没娘爱的落魄县主。 用得着动用如此全副武装的杀手吗? 而且,偏偏选在她刚刚做完透析,身体虚弱地连跑都跑步动的时候? 这是只害怕她死不透啊! 该死的,用不用这么高估她啊? 明明在这古代世界,她弱的随便一个高手,就能一根手指头碾死。 心里虽这么想,但姜南溪脚下却跑的飞快。 她知道,影三受伤,战斗力一定大减。 迟早那些蒙面杀手会追上她。 果然,姜南溪刚跑到小巷尽头,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却轻微的脚步声。 这是脚尖落在地面,却很快用轻功飞掠疾驰才会产生的声音。 姜南溪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猛地冲过拐角,大吼一声:“徐瑞!” 徐瑞的马车一直停在客栈后方的马槽边。 听到动静后,他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看。 想离开,却又想起姜南溪上楼前,金铃嘱咐他好好守着马车。 他人有些憨傻,却格外的听话。 所以哪怕在马车边一守几个时辰,都三更半夜了,却连眯一会儿眼都不肯。 一直乖乖守在这里。 但此时听到姜南溪的声音,徐瑞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猛地冲过去。 还没迈出几步,就看到抱着萧时晏夺命狂奔的姜南溪。 哪怕夜色昏暗,徐瑞还是看到姜南溪此刻的狼狈与满身血污。 再加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老实人的面相陡然变了。 凶悍而狰狞,仿佛一头随时都要扑倒敌人,把人撕碎的黑熊。 谁敢伤害他们王妃! 他要杀了他们! 徐瑞迅速抽出随身长刀,脚下步伐加快,很快就迎上了姜南溪。 他声音隆隆道:“小姐,你带小世子快跑,属下……” 徐瑞的话还没说完,怀里就猛然一沉,被塞了个小世子。 姜南溪把萧时晏塞到徐瑞怀里,大声道:“徐瑞,带着小世子快跑,去……去搬救兵!” 她口中说着,脚下却半步也没停。 “娘亲!”身后传来萧时晏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炎炎不走,炎炎要保护娘亲!” 姜南溪几步冲到了马车前,用最快的速度解开缰绳。 随后利落翻身上马。 黑夜中,一身狼狈血污的少女高高坐在马背上,衣衫与发丝都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 神情冷冽而 决绝。 但当她的视线落在那拼命挣扎哭喊的孩童身上时,眼中还是闪现一抹不舍和温柔。 “萧时晏,你说过的,以后都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好孩子都是会听娘亲话的!” “现在娘亲要你跟着徐瑞叔叔去安全的地方,你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萧时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因为嚎啕还微微张着。 红肿的双眼却陡然瞪大,呆呆地看着姜南溪。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娘亲,坏女人愿意让他叫娘亲了。 他有娘亲了。 炎炎以后再也不是没有娘亲的野孩子了。 然而,这念头只闪过一瞬。 就听啪一声尖锐巨响。 姜南溪的鞭子抽在马背上。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朝着两人和追来的蒙面人反方向,疾驰而去。 迎着烈烈风声,还能听到姜南溪竭尽全力的喊声。 “徐瑞,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小姐的话,就不要追上来!” “带着萧时晏去找救兵!” 哪怕找不到救兵也没关系。 至少,至少一定要将这个叫她娘亲,愿意用生命守护她的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 徐瑞原本想要追出去的脚步一顿。 憨傻的脸上露出痛苦纠结的神色。 与此同时,身后的蒙面人终于也追了上来。 四人看到徐瑞和他怀里的萧时晏,脚步微微一顿。 但只犹豫了一瞬。 这四人就撇下两人,毫不犹豫朝飞驰的马车追去。 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是姜南溪。 其他人若是阻拦,他们一样会照杀不误。 但今夜,没有什么比砍下姜南溪的首级更重要。 “娘亲,娘亲!” 看到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黑衣人,萧时晏猛地醒过神来。 再次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徐瑞,你放下我,放我下来,炎炎要去找娘亲!” “我命令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娘亲,娘亲,呜呜呜……” 徐瑞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唇齿间甚至渗出了血丝。 抱着萧时晏的手上青筋暴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让奴婢护您……最后一次 他也想去救姜南溪。 哪怕豁出性命,也想要保护小姐。 他憨笨,却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姜南溪这样做,是用自己为饵,引走杀手。 让他和小世子安全。 可他算什么东西啊! 怎么能让小姐用自己的命来护她安全呢? 徐瑞的手松开又捏紧,他想将小世子放到地上,自己不顾一切追上去保护姜南溪。 可脑海中却陡然响起母亲说过的话。 “徐瑞啊,咱们得王妃是个好人,还是个顶顶聪明的好人。以后你跟在王妃身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听王妃的话就好了。千万不要自作聪明,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把王妃当正经主子,那样只会弄巧成拙,听见了吗?娘说的这些话,你一定要好好记在心里。” 徐瑞的虎目上滚落两行清泪,与他嘴角的血丝混合在一起。 仿佛流了血泪一般。 但他抱着萧时晏的手却更紧了。 随即发出一声咆哮般的怒吼。 不顾萧时晏的挣扎,猛一扭身朝城门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 另一边,姜南溪一下下挥动着马鞭。 身体在夜风中被冻得冰凉,眼前也一点点模糊。 她知道,这是透析的后遗症。 也是腹部伤口崩裂带来的结果。 她已经失血过多。 可她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咻!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夺命的破空声从侧后方呼啸而来。 姜南溪因为失血过多,反应已经有些迟钝。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她只能用力地侧身,躲过了直穿她太阳穴的致命弩箭。 可随之而来的第二箭,她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扑哧! 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连带着还有弩箭的巨大惯性,将她从马上狠狠掼下来。 “啊!” 姜南溪从马上坠落,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肩膀上的箭矢一寸寸插入肩胛骨中,疼的她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她都这样凄惨狼狈,毫无反抗之力了。 这些蒙面的杀手却丝毫没有轻敌的意思。 眨眼间,两人便已经提着长剑来到了她的面前。 姜南溪抬起满是血和泪的脸,嘶声道:“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既然我都要死了,能不能,让我……当一个明白鬼?” 其中一个瘦高蒙面人笑了一声,用低沉的声音道:“去地底下,问阎罗王吧。” 说着,竟半点没有要侮辱谩骂、得意猖狂几句的意思。 提剑就往她心脏刺入。 姜南溪的瞳孔微微张大,眼睁睁看着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扑哧! 耳边传来利刃入肉的声音。 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剧痛,而是一具温热的身体,扑进她怀里。 将她密密实实的护住。 姜南溪呼吸猛地停滞,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剧烈收缩。 滴答!滴答! 粘稠的液体从头顶垂落的发丝上滑落下来,黏在她的脸上、唇上。 让她尝到了咸腥苦涩的滋味。 “金……铃……” 千钧一发之际,是金铃扑到了她的身上。 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但金铃似乎犹觉得不够。 她猛一扭头,不顾那贯穿身体的长剑,身子反倒是用力往后一仰。 任由长剑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重新贯穿一遍。 随即,猛地反手将长刀狠狠扎入那蒙面人的心脏。 “啊!” 蒙面人发出一声痛呼,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金铃眼神凶狠而决绝。 又一个扭身,在另一个蒙面人反应过来前,将手中仅剩的那把双刀丢出去。 双刀旋转着飞向蒙面人,被他仓促躲过要害。 可到底还是在他腿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蒙面人发出一声闷哼,狼狈跌倒在地上,怨毒地看向金铃。 金铃没有再上去补刀,反手拔出长剑,捏在手中。 随后另一只被鲜血浸透的手,用力扶起姜南溪。 “小姐,走……快走……”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真的硬生生把姜南溪扶起来,拖到了马车前。 “小姐,跑……快跑……” 金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扶着姜南溪的手冷得仿佛冰块。 她的瞳孔也逐渐涣散,可却还是拼命地说着。 “去……去城外,护君营……在……在城外练兵,去……去找他们……” 金铃说着说着,突然大口的血从口中吐出来。 她知道自己就要不行了。 可她答应过王爷,就算死,也要护小姐安全。 而且,小姐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呢? 她应该救更多更多的人。 救伤残营的士兵,救王爷…… 她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姜南溪猛地回过神来,反手一把拉住金铃:“快,跟我上马车,我带你一起走!” “不……奴婢……奴婢已经活不了了……” 金铃口中不停溢出鲜血,脸上的生机一点点消散,身体也越来越冰凉。 可她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再一次提起手中的长剑,要斩断马车。 马车虽能阻挡身后的箭矢攻击。 却会拖慢马儿的速度。 所以金铃要斩断车辕,让小姐能更快的逃跑。 而她会用她最后一点生命价值,为小姐阻挡住追兵。 “小姐……” 金铃的眼中泪水汹涌,声音飘忽而轻微。 “小姐,你原谅奴婢……以前的……无礼。奴婢真的很高兴,能被……王爷……派到您……身边……” 泪水无声滑落,手中的长剑也朝着车辕落下。 啪! 姜南溪一把拍飞长剑,动作粗鲁地把她一把扯上了车厢。 “闭嘴!想让我原谅你,那就好好活下来,用实际行动表示!” 金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泪水与血水模糊了她的脸:“小姐,你让……奴婢护您……最后一次,反正奴婢也是活……不了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之前的战斗她就已经受了重伤。 刚刚为姜南溪挡的那一剑,更是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活路。 她不能留在马车上,不能拖累…… “金铃,你在质疑谁的医术?” “有我在,就算你只剩下一口气,我也能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喵喵大军来救援 姜南溪忍着肩膀的剧痛,猛地甩动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再次往前狂奔。 同时,她在心里冷静地问:【系统,我记得我们医院的手术中心配备了icu病房,我能把病人放进去吗?】 系统:【可以,但有条件。病人必须符合病危,需要进icu的标准,且陷入深度昏迷,绝不会察觉到系统的存在。才可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将病人放入icu病房。】 姜南溪闻言,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将一块浸了乙醚的纱布,直接蒙到金铃脸上。 金铃只觉神思一晃,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姜南溪:【把金铃送进icu病房,让智能医护给她吊着命。她要是在我做手术之前死了,我唯你是问!】 系统:【好的,宿主,本系统竭诚为您服务!但生死由命,本系统并不能保证icu中的病人……】 剩下的废话,姜南溪没兴趣也没心神再听下去。 她此刻的状态其实没比金铃好到哪去。 全身的疼痛与失血过多,让她手脚冰凉发麻,眼前一阵模糊,连前路都几乎要看不清了。 姜南溪实在坚持不下去,只能抽空进系统中给自己补了几针。 然而,也是因为这一耽搁。 后面的蒙面人再度紧追上来。 咻! 夺命的弩箭破空声再次传来。 姜南溪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然而下一刻,就听身下的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身体剧烈摇晃,将她从马上重重甩了下去。 蒙面人这次甚至连喘息说话的空隙都不再给她。 姜南溪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疼的死去活来。 一睁眼,却看到凌厉的剑光裹挟着森寒杀意,朝她的头颅直袭而来。 姜南溪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心中悲凉而绝望。 今天晚上,她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了吧? 只是可惜了金铃,年纪轻轻,就要随她一起去死了。 死后,她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吗?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呜——!!” “啊!什么东西?” 姜南溪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猫叫声。 是……临死的错觉吧? 可都过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刀还没有落下? “喵——!” “喵喵——!” “喵喵喵——!!” 猫叫声! 真的是猫叫声?! 姜南溪猛地晃了晃脑袋。 无法视物的双眼开始慢慢聚焦。 眼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映入姜南溪眼中,让她彻底惊呆在原地了。 是野猫! 一只、两只、三只……十只……二十只…… 无数的野猫从房顶上、草丛中、檐廊间跳跃下来。 凶狠地往那些蒙面人身上扑。 野猫比起人,身形是何等的微小,对这些蒙面人本该是完全没有威胁的。 可野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三个追来的蒙面人身上,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七八只野猫,周围还虎视眈眈转悠着三五只。 “哪来的猫?” “怎么会有那么多猫?” “该死的畜生,滚开,快滚开!” 蒙面人甚至在影三出现的时候都没那么惊慌失措过。 实在是黑夜里,突然出现密密麻麻成百只野猫,实在是太恐怖太诡异了。 他们高声呼喝,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刀。 可野猫就像是受到了指挥一般,配合无间地对蒙面人发起攻击。 用爪子、用牙齿、用尾巴,甚至用它们那沾满了泥污的毛发糊蒙面人满脸。 三个蒙面人哪怕武功再好,却左支右绌,根本无法招架。 只要这些蒙面人稍有松懈。 周围转悠的野猫就会喵呜吼叫一声, 身体猛地窜高两米,朝着蒙面人的脸部狠狠抓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怒吼声,混合着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回荡在深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诡异。 姜南溪惊呆了。 她怔怔看着成群结队攻击蒙面人的野猫,呼吸微微急促。 为什么? 为什么野猫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猫攻击蒙面人,将她从生死一线中拉回来? 猫……野猫……黑猫…… 姜南溪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喵~” 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一声软软的猫叫声。 姜南溪猛地低下头去,与一双圆溜溜的碧绿色眼睛两两对望。 “喵喵~~” 黑猫又叫了一声,细长的尾巴左右晃了晃。 小小的脑袋高高扬起,那双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眼睛带着几分傲然看着姜南溪。 仿佛在说:愚蠢的凡人,现在知道本猫大仙是有恩必报的了吧? 姜南溪几乎要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她伸出虚软到发颤的手,抚上黑猫的脑袋。 “小黑,谢谢你救我狗命。” “喵~~” 黑猫脑袋往上拱了拱,在她掌心轻蹭。 姜南溪心中酸软,正想说什么。 却见黑猫猛地直起身子,侧着脑袋,耳朵微微耸动了一下。 随即他拱起身体,发出一声仿佛能穿透云霄的“喵呜”声。 这声喵叫一出。 那些原本还在攻击蒙面人的野猫们,立刻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飞速退去。 只眨眼之间,这些犹如神兵天降的猫,就消失了大半。 与此同时,姜南溪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无数飞扬的马蹄声。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孩童隐隐约约的哭喊声:“娘亲……娘亲,你在哪?!” 是萧时晏! 萧时晏真的搬来救兵了! “喵呜~” 黑猫最后朝姜南溪叫了一声,随后纵身一跃。 小小身体腾起数米高,直接跃上屋顶,消失无踪。 “小黑!”姜南溪忍不住叫了一声。 但夜色茫茫,哪里还有小黑和野猫的影子。 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也在此刻如奔雷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远远地,姜南溪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身影。 一大一小。 小的是哭的撕心裂肺的萧时晏。 大的那个面无表情,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哪怕在夜色下也掩不住他绝世的容光,绝代的风华。 萧墨宸! 姜南溪几乎是在心里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她今夜所有的遭遇,所经受的痛苦折磨,全都源自于这个狗男人!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 马儿越来越近。 萧时晏终于看到了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娘亲……娘亲……啊——!!娘亲小心!” 突变,就在这时候发生。 被野猫攻击的三个蒙面人,听到马蹄声后,就意识到自己刺杀失败。 其中两人忍着剧痛,直接飞遁逃跑。 但另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猫伤的狠了。 一直趴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半天都爬不起来。 然而此刻,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刻。 蒙面人却猛地鱼跃而起,手中弩箭对准姜南溪心脏。 咻——! 姜南溪瞳孔剧烈放大。 大脑一片空白。 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生出恐惧和骂娘的情绪。 身体就被猛地拥入一个紧实的怀抱中。 入骨的冷香将她死死包裹住。 在她前方不足寸许的位置,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凌空牢牢抓住了飞射的弩箭。 五指轻动。 弩箭一个掉头,如闪电般飞射而出。 只听扑哧一声。 那唯一没有逃走的蒙面人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额头上插着的,正是那支原本射向姜南溪的弩箭。 “南溪……” 姜南溪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 她却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 “娘亲,呜呜呜呜……娘亲……父王,你快救救娘亲啊!” “王爷,您万万不可再……” “主子,是影七!影七来了!” 耳边全都是嘈杂的喊声,怒吼声,奔跑声。 还有萧时晏声嘶力竭的哭声。 姜南溪狠狠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不能就这么昏死过去。 否则,她活不下来。 系统空间中的金铃更活不下来。 而这边,影七气喘吁吁地被影十三提留着来到萧墨宸面前。 看到满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姜南溪,再看看把姜南溪紧紧抱在怀中的主子。 影七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属下影七,参见……” “解药呢!” 然而,萧墨宸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厉声打断了他。 影七“啊”了一声,心中莫名有些发慌。 怎么……怎么回事? 现在离七日断肠丸毒发的时间,不是才过了一两个时辰吗? 就算南溪县主要受点苦,也不该是如此凄惨的模样。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主子的态度…… “影七,本王的话,你听不见吗?” 男人冰冷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让周围听到的人都忍不住一阵胆寒。 “解药呢?!” 影七浑身猛地一颤,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把锦囊取出来。 因为太过慌乱,手没拿稳,白色的药丸直接滚落在地上。 他越发惊慌,连忙伸手要去捡。 可影十三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她一把推开影七,上前迅速捡起解药,递到萧墨宸手中。 “主子,解药!” 萧墨宸接过,看了哭的眼睛红肿,声音都嘶哑了的儿子一眼。 迅速捏住姜南溪面颊,就将解药往她口中塞去。 然而—— 啪! 一只沾满了血的手狠狠拍在萧墨宸手上。 白色药丸没能捏稳,直接滚落在地上。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直勾勾看向萧墨宸。 她的脸上此时糊满了鲜血与泥灰,嘴唇几乎没有半分血色,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 可一双眼却冷得吓人:“御王殿下,不用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假好心!” 萧墨宸皱眉:“这是七日断肠丸的解药,全京城只此一颗。不服解药,你会毒发七日,唯死一途。这种时候,就莫 要赌气了。” 说着一手搂住姜南溪,另一手去捡解药。 然而,手还没碰到解药。 怀中的人却猛地用力一推,竟直接从他怀中滚落下去。 “姜南溪,你做什么?” 萧墨宸声音冷了下来:“本王是在救你的命!” 啪啪啪! 姜南溪鼓掌冷笑:“那真是谢谢御王殿下纡尊降贵,亲自给我送药,来救我的狗命了?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对着您三跪九叩,感谢您的不杀之恩啊?” 笑容陡然一敛,化为了怒到极致的讥讽:“萧墨宸,你不想给解药,可以直说,耍着我吊着我,眼睁睁看着我被七日断肠丸折磨,你觉得很好玩吗?” “还是说,王爷觉得用七日断肠丸吊着我,就能让我一遍遍经历折磨,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然后像狗一样朝你摇尾乞怜?” 萧墨宸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这么想过? 他何时打算折磨这个女人了? “本王……” 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出口,就被姜南溪冷冽的笑声打断。 “不过,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您的解药,我不需要,照样可以活下来?” 姜南溪晃了晃手中捏着的白色药丸,原本想潇洒的扔出去。 想想七日断肠丸的神奇和可怕,到底没舍得。 手腕一番,不着痕迹地揣入袖中。 她的神情讥诮而冰冷,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七日断肠丸的毒,我已经自行解除。王爷想像训狗一样驯化我,让我对着你卑躬屈膝,摇尾乞怜,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之前就当是我瞎了眼,选你萧墨宸做我的合作对象。王爷如此心机如此手段,用一颗七日断肠丸就能将人耍的团团转,想必您身上的巫髓毒,对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以后这毒谁爱解谁解去!” 影十三急了:“县主,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王爷绝对没有吊着你不给你解药的意思,更不可能故意戏耍您,事实上王爷为了……” “不想戏耍我,却特意将我支使到鸿宾客栈,让我受人追杀?不想吊着我,却让影七故意迟迟不把解药送过来,任由我毒发受折磨?” “我可去你的误会吧!” 姜南溪没忍住,狠狠爆了句粗口。 她不想迁怒御王府的其他人,所以只死死瞪着萧墨宸这个罪魁祸首。 一句句道:“要我把话说的再清楚点吗?萧墨宸,你不就是憎恨我玷污了你堂堂高贵王爷的清白,不想娶我为妻吗?现在,我成全你!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黄泉路,我过我的独木桥,老娘不奉陪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影七,你真该死 说完,姜南溪转身就走。 只刚踏出一步,身上的伤与全身的虚弱冰凉,就让她的脚步一个趔趄。 可她却死死咬着下唇,挺直了背脊,一步步离开。 “娘亲,娘亲,呜呜呜……娘亲,你不要炎炎了吗?” 萧时晏的这声娘亲与哭声,让她脚步微微一顿。 但很快就继续向前。 “吁——!” 马车停在姜南溪身前。 徐瑞从车上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平日里沉稳的声音,此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 “属下送您回去。” 姜南溪:“不用了,以后你都不再是我的马夫,回你的御王府去吧!” 徐瑞猛地抬起头,把姜南溪吓了一跳。 只见平日里那张有些憨傻的脸上,此时泪流满面。 唇角上甚至还黏着血痕。 看上去凄惨而狼狈。 他突然砰砰砰朝姜南溪连磕了好几个头,才嘶声道:“徐瑞现在只是王妃……只是小姐的马夫,小姐让徐瑞回去,徐瑞不知道自己该回哪里。” 他死死压抑住抽泣的声音,通红的双眼看着姜南溪。 希冀道:“小姐,您受伤了,就让属下给你……给你驾马车好不好?” 对着这样一张脸,姜南溪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她此刻真的快要撑不住了,icu中的金铃也要撑不住了。 “那就,麻烦你了!” 姜南溪无力地挥了挥手,在徐瑞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王爷,您不能就这么让南溪县主走啊!” 司玄中眼看徐瑞就要驾马车离开,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宋武,影十三,快,快将南溪县主拦下来!” “谁都不许动!” 萧墨宸冷声道:“让她走!” “王爷!” 司玄中简直要哭了。 都这种时候了,王爷到底在犟什么啊? 如今的南溪县主,可是唯一能解王爷身上巫髓毒的人。 如果真的让她负气与王爷决裂,那王爷该怎么办? 御王府和三十万镇北军又该怎么办? 更何况,这其中分明有天大的误会。 王爷明明…… “驾——!” 然而,不等司玄中再说话,徐瑞已经挥动马鞭。 马车飞快而平稳的再夜色中疾驰离开。 萧墨宸:“影九!” 影九一个应声,跟着离开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司玄中见此更加扼腕。 王爷明明就很关心县主。 都这种时候了,还记得让影九护送县主回去。 从皇宫里出来得到消息后,更是连巫髓毒可能会发作都顾不得了。 直接放弃马车,自己骑马就赶了过来。 可这样的关心,为什么就不让县主看到、知道呢? 要知道如今王爷身上的巫髓毒,可只有县主能解啊! 但心思一转,司玄中瞥到一旁神情茫然而惊惶的影七。 心头猛地一跳,瞬间就想到为什么了。 刚刚姜南溪的话又回响在耳中。 “不想戏耍我,却特意将我支使到鸿宾客栈!” “不想吊着我,却让影七故意迟迟不把解药送过来!” 不!不对! 这里面似乎有问题! 司玄中正想着,突然就见向来沉稳的影十三,突然一个转身。 狠狠一拳砸在影七脸上。 刚刚还半跪在地上的影七猝不及防,直接被砸飞出去,疼的发出一声闷哼。 等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半张脸便高高肿了起来。 原本束起的头发也被打散下来,此刻披头散发,说不出的狼狈。 影七愤怒地瞪向影十三。 正想斥问她疯了吗?为什么要打自己? 就见向来坚强,哪怕家中遭逢巨变,也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影十三。 此刻却双目含泪,嘴唇都在颤抖,怒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明显歇斯底里的哭腔。 “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解药送到县主手上?” “司先生送去的飞鸽传书,你没收到吗?王爷临行前的嘱咐,你没听明白吗?” “说啊!为什么 不按照命令,按时把解药送到县主手中?” 吼到最后,影十三终究没忍住。 两行泪滚落眼眶。 影七此刻是真的茫然了。 他看看流泪怒吼的影十三,又看看其他人。 只见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小世子萧时晏更是双目喷火地瞪着他。 哪怕一双眼肿成了核桃,都仿佛恨不得冲过来将他碎尸万段。 可,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他明明只是厌恶那个恬不知耻的南溪县主玷污主子清白,还不自量力妄想嫁入御王府。 他明明是为了替小世子和小郡主出头。 更何况,他也没有真的想让南溪县主死啊! 七日断肠丸七日才会毒发。 只是疼这几个时辰,南溪县主也不会死啊! 影七满腹委屈,可面对所有人喷薄的怒火。 他终究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只嗫嚅着道:“我……我只是想让南溪县主吃点苦头,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她命。主子,属下……” 砰——! 影七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比影十三的力道可大多了。 影七整个人倒飞出去数米远,重重砸在一旁的城墙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然而,踹他的人却显然还没有解气。 一个纵身飞到他面前,哐哐哐,一顿沙包大的拳头往他身上乱砸。 影七只觉得自己胸口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咆哮怒吼声:“老子可去你个王八蛋狗杂种龟孙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小医仙吃苦!当我们镇北军全是死的吗?” “老子今天就算拼着被王爷军令责罚,也一定要打死你这个狗杂种!” 影七全身痛的死去活来,却偏偏晕不过去。 可让他最痛苦的却还不是身上的疼痛。 而是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喝彩怒骂声。 “宋将军,打得好,多打几下,连俺们的份也一起揍上了!” “对对,宋将军好样的,哎呀,早知道这龟孙子这么不是东西,刚刚当着小医仙的面,我们就该动手的。” “就是说啊,小医仙那是什么神仙般的人物啊,这狗东西居然还想让小医仙吃苦头,今天不把他脑袋里的狗屎打出来,我们镇北军以后还怎么面对救命恩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影七的愚蠢 就连影七原本想帮忙讨回公道的小世子,也用力鼓着掌。 咬牙切齿地大喊:“敢欺负娘亲,宋武叔叔,打死他!” 什么……什么娘亲? 影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世子竟然叫姜南溪娘亲? 可……可耿超和阮宜人不是说,姜南溪算计陷害小世子吗? 影七心中一片惊惶。 隐隐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他似乎,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而更让影七恐惧的,还是萧墨宸的态度。 向来对他和影十三特别宽容照顾的主子,今日破天荒的,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哪怕此刻他被宋武揍得半条命都没了。 萧墨宸也只是冷眼看着,仿佛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不想要他了一般。 一产生这个念头,影七大脑就嗡嗡的,一片空白。 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他的脸。 “宋武,够了!” 终于,有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宋武的施暴。 然而,却不是影七希冀的萧墨宸,而是沉着脸的司玄中。 司玄中平日里说话都是和风细雨,温和谦逊的,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君子端方的温润。 但此刻的态度却仿佛冷厉厌恶到了极点:“影七是蠢,但还没到有胆子假传命令的程度。你把人打死了,接下来王爷要如何审问?” 宋武闻言,果然停下了拳头,呵呵笑了一声:“要不是知道王爷还要审问,司先生你以为老子的拳头就只有这点力气吗?” 早把这龟孙子的脑浆都打出来了。 宋武有时候蠢。 可是有时候又格外的敏感和睿智。 甚至在司玄中忙着让萧墨宸拦下姜南溪的时候。 这傻大个的第一反应是,要求得小医仙的原谅,当然是先把自己这边的渣滓肃清啦! 然后才好逮着罪魁祸首和礼物,去给小医仙道歉赔罪啊! 否则巴巴儿把小医仙留下来做什么? 给小医仙添堵吗? 所以刚刚他打影七那几拳,就是看着重,打着疼,却始终收着力,留着他一口气的。 此刻被司玄中叫停,他便立刻如拖麻袋一样,把影七直接拖到了萧墨宸面前,重重一甩。 大喇喇道:“王爷,您快审问这龟孙子吧!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欺负小医仙的!” 萧墨宸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血淋淋的自家墨影卫。 声音低沉磁性,分外悦耳。 然而,却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意。 “影七,是你让南溪县主到鸿宾客栈等解药的?” “不……不不!” 影七吃力地抬起面目全非的脸,嘶声哭道:“属下没有,属下真的没有,是南溪县主自己来东城门的……属下从没有让南溪县主来这里等解药啊!属下本就是从皇觉寺后山回来的,那里离东城门极远,属下怎么会让县主来东城门等呢?主子,您相信属下,属下真的不是有心要害死县主……” 他真的,真的只是想让姜南溪受一点教训,以后莫要如此嚣张啊! 司玄中皱眉:“王爷临走前明明特意嘱咐了南溪县主留在府中莫要离开,既然不是影七故意使坏,县主又怎么会到东城门来?”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蒙面杀手的尸体。 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暗芒:“这些杀手,一看就是祁瑞霖的手笔。” “祁瑞霖此人阴狠毒辣、睚眦必报,会雇杀手对付南溪县主,这点并不奇怪。” 御王府也为此早已做了严密的部署。 至少县主所在的碧清院,是保护的密密实实的,绝不会让任何杀手组织有可乘之机。 “可祁瑞霖,又是如何得知南溪县主今晚在鸿宾客栈,且身边没有人防护的?” 司玄中一边思考,一边仿佛自语般喃喃。 突然,他神色一厉,道:“影七,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影七此刻哪里还敢有什么隐瞒。 他忍着全身骨头和五脏六腑的剧痛,将今日自己从皇觉寺后山飞马疾驰回到王府。 又在王府门口碰到耿超和阮宜人。 因为阮宜人那小婢女妙菱的话,而对姜南溪心生怨怼。 最终决定先不去给姜南溪送药,让她经受一下七日断肠丸毒发的痛苦。 这些经过与心路历程, 一五一十、磕磕绊绊全讲了出来。 越听,在场的人就越是怒火中烧。 萧时晏没忍住,冲过去用小拳头狠狠砸在影七的眼睛上:“你胡说,娘亲才没有对炎炎不好,你这个坏蛋,为什么要让娘亲受苦,你知不知道娘亲有多难受!” 想起在鸿宾客栈中看到的那躺在血泊中,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单薄身影。 萧时晏眼圈一红,没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都是你,都是你害娘亲流了那么多血,都是你让娘亲那么疼,呜哇哇哇……我要杀了你!炎炎要杀了你!呜呜呜呜……” 要不是因为解毒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娘亲又怎么可能连逃跑都跑不动。 可哪怕已经虚弱成那样了。 娘亲却还是把他交给徐瑞叔叔,自己去引开杀手。 差一点,差一点娘亲就死了! 差一点,炎炎就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娘亲了! 萧时晏小脸越来越狰狞,双目一片赤红。 抬手就想去抓宋武身上的刀。 他要杀了影七! 他要给娘亲报仇! 然而,萧时晏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他今天一天实在是经受了太多的惊吓、恐惧、伤心和愤怒。 能支撑到半夜,全靠他非人的意志力。 此刻情绪上涌,怒火冲头,顿觉头晕目眩。 小手刚碰到刀,就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只是,还不等他落地,萧墨宸就已经上前一步,将他小小的身体捞起,抱在怀中。 小家伙闭着眼,身体软软地靠在萧墨宸怀中。 可哪怕睡着了,眼角却还是沁出了伤心的泪水。 口中低声喃喃着:“娘亲……娘亲……” 萧墨宸眉头皱了皱,眼中凝聚起浓烈的杀意。 而一旁的司玄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看来我们果真是被人算计了,县主险些就死在这玩笑一般的阴谋和影七的愚蠢之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铃不会死 事实上,司玄中并没有那么关心姜南溪这个才认识了七天的县主。 可如今,整个御王府,连带着镇北军上下,全都对姜南溪的医术深信不疑。 司玄中清楚的知道,如今这世间能解萧墨宸身上巫髓毒的。 除了下毒之人,恐怕就只有这位南溪县主。 幕后的人,到底是真的想要南溪县主的性命。 还是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要将王爷唯一的生存希望都扼杀掉? 而更让御王府所有人心惊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 耿超! 影七这个蠢货判断不出来。 可司玄中他们却是马上听出了这其中的玄机。 但是,这可能吗? 耿超可是御王府的护卫队队长,是萧墨宸的心腹之一。 他为何要背叛王爷? 司玄中脸色一阵变幻,抬头看向萧墨宸。 就见萧墨宸单手抱着昏睡的萧时晏,眼神肃杀而冰凉:“回府!” === 姜南溪一上马车,也顾不得前方赶车的徐瑞会不会发现。 意识第一时间进入了手术中心。 她先去查看了金铃的情况。 确定她还被吊着一口气,这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姜南溪非常清楚。 金铃的脏腑受到了重伤,如果没有自己给她做紧急手术。 哪怕在iCu病房中,也活不了多久。 可姜南溪此刻的情况实在算不得乐观。 尤其是肩膀上被弩箭射伤的位置。 此刻正传来钻心刺骨的疼。 就算现在做紧急处理,恐怕也达不到能做手术的程度。 然而,病人的生死不等人。 她若不救金铃,金铃今晚必死无疑。 姜南溪看着眼前的药剂,毫不犹豫地扎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随后在医疗机器人的辅助下,将肩膀一圈一圈缠起来。 幸好……幸好22世纪的医疗水平已经非常高。 像弩箭贯穿这样的伤口经过紧急治疗,已经不会影响手指的精细运动。 唯有伤口的发炎和疼痛,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的。 所以姜南溪给自己打了封闭针。 可饶是22世纪的封闭针已经几乎没有副作用。 但那也是相对非开放伤口而言的,例如扭伤、拉伤等。 而她给自己肩膀的开放性伤口打封闭针,其实并不适用。 很可能会有增加感染和加重伤势的风险。 但此时人命关天,姜南溪已经顾不得了。 夜色下,马车平稳而快速地来到了定远侯府碧清院后门。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姜南溪已经给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做了简单的处理。 她将金铃从iCu病房中取出来。 “小姐,碧清院到了,属下扶您……” 车厢外传来徐瑞担忧的沙哑声音。 只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姜南溪就声音急促地打断了他:“徐瑞,上来给我搭把手,把金铃抬进去!” 听到这话,徐瑞都愣住了。 金铃? 他猛地拉开车厢帘子,果然看到昏暗光线中一坐一斜躺着两道女子身影。 坐的是姜南溪。 而躺着的女子,全身是血,胸口一道恐怖的贯穿伤,不是金铃又是谁?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没有见过金铃上马车啊? 莫不是一开始金铃就在车厢上,他没有注意到? 徐瑞一头雾水,眼神疑惑而茫然。 “徐瑞!” 然而,没等他想清楚,姜南溪一声厉喝传来,“让你来帮忙抬人,没听到吗?你想看金铃去死吗?快帮我把她抬进去,我必须马上给她做手术!” 徐瑞浑身一个激灵。 再也顾不得细思金铃到底是怎么到马车上的了。 “是,小姐!” 他一个纵身跳上马车,直接将金铃横抱起来。 姜南溪微微松了口气:“小心,托住她的后背,千万要稳,绝不能让她的身体受到太大震荡!” …… 碧清院中。 已经是五更天了,外面一片漆黑。 可徐嬷嬷、小婵和银铃却都没有睡。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率先进来的姜南溪,小婵惊喜地叫了 一声冲上去。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姜南溪身上的狼狈和大片大片的血渍。 小丫头只觉得眼前一黑,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血……好多血,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姜南溪此时却没空安慰自己的小婢女。 她动作急促却轻柔的提起小婵的领子,把她拎到一边。 随后冲到徐嬷嬷面前,急切道:“徐嬷嬷,麻烦你,马上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 “银铃,小婵,你们去烧热水!” 徐嬷嬷神色茫然,却毫不犹豫的应道:“好,老奴这就去准备。” 但随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您身上……” 徐嬷嬷的声音,在银铃的一声尖叫哭嚎中戛然而止。 就见因为怕自己震到怀中病人,所以走路比姜南溪慢了一步的徐瑞。 直到此时才满头大汗的快步走入屋中。 他的怀中,是脸色惨白的金铃。 她的全身几乎被鲜血浸透了。 胸口的贯穿伤,此时正汩汩涌出鲜血。 哪怕徐瑞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没有缝合过的内脏出血,终究是止不住的。 没有iCu中的昂贵仪器吊着命。 此时的金铃胸口已经几乎没有了起伏,脸上惨白中甚至泛起了青灰的死气。 “姐姐,姐姐……怎么会这样?姐姐,你不要吓我!呜呜呜……姐姐!” 银铃哭着扑过去,想要去碰触金铃惨白的脸。 徐瑞却牢记姜南溪的嘱咐,一个侧身又稳又快地避过。 这一动,额头上的汗就又流淌下来,把他的衣服领口都浸湿了。 徐瑞紧张道:“不能碰,小姐说不能碰!” 银铃泪流满面的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和空茫。 她就只有金铃这一个亲人。 如果金铃死了,她要怎么办? “姐姐,呜呜呜……姐姐,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呜呜呜……” “别哭了!” 姜南溪厉声打断她,“谁告诉你金铃会死,有我在,就算她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我也照样会把她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银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徐嬷嬷收拾出一个干净的房间,然后去烧水!”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救回来了,她也晕了 姜南溪:“你现在哭哭啼啼多耽误我一分钟,就是让金铃的脚往黄泉路上多走一步?你想害死自己的姐姐吗?” 银铃浑身猛地一颤,尖叫一声:“不,我不要姐姐死!我去收拾房间,我马上去烧水!” 碧清院迅速忙碌了起来。 没多久,徐嬷嬷就手脚利落地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 姜南溪让徐瑞把金铃放在床铺上,随后神情严厉地对几人道:“接下来,我要给金铃做手术,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任何人都不许推门或开窗进来,否则若是因为房间里进了脏东西,导致金铃被感染,让我的救治功亏一篑,你看我怎么跟你们算账。听明白了吗?” 小婵点头如捣蒜:“小姐你放心,小婵就在这里守着,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小姐的!” 砰! 房间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里外空间。 银铃哭的眼睛红肿,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尽管姜南溪说了会救金铃。 可她本身就是练武之人。 对医术或许不了解,但对一个人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姐姐身上的伤口,分明是伤了脏腑。 而且连呼吸都几乎没有了。 那么重的伤,就算离洛先生在这里,也不可能再救回来。 姐姐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当然可以!” 银铃正默默流着泪,耳边却突然传来徐瑞隆隆的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不自觉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银铃茫茫然抬起被泪水浸湿的小脸,看向徐瑞。 徐瑞神色严肃道:“小姐说了能救,就一定能救!” “对!”小婵重重点头,“银铃,你要相信小姐。小姐她和夫人一样,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虽然,以前的小姐不是。 以前的小姐太柔软善良了,所以一直被人欺负。 可是现在的小姐已经不一样了。 她仿佛在小姐身上,看到了无所不能的夫人的影子。 夫人那么厉害。 小姐也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 徐嬷嬷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银铃的肩膀,柔声叹息道:“无论如何,王妃都是好意。若是真的救不活,你心里对王妃也绝不可以有任何怨言,知道吗?” 银铃噙着泪,点了点头。 徐瑞看着自己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银铃和徐嬷嬷都没有去过伤残营。 也没有见识过姜南溪那神乎其神的医术。 所以看到金铃气息奄奄的样子,自然以为他活不成了。 可徐瑞不同。 他深信,小姐说能救活的人,就一定能活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碧清院的人熬了一个通宵没睡。 可因为心里揣着事。 所以谁都没有犯困打瞌睡,反而一个比一个忧心忡忡。 直到,房间门发出吱嘎声响,打开来。 “小姐!” “姐姐,姐姐怎么样了?” 小婵和银铃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银铃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看看姐姐的情况。 但想起刚刚姜南溪的命令,她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只是一双哭肿的眼睛却盈满了惊惶、恐惧和希冀,往屋内瞧。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随之而来的是略显沙哑的虚弱声音:“放心,金铃没事,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徐瑞,像刚刚一样去把金铃抱出来,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几天,记得让她好好修养,伤口切记不能碰水!” 徐瑞二话不说,闪身钻入屋内。 很快就如刚刚那样,双手平托,把金铃平平稳稳地抱了出来。 虽然此刻的金铃依旧昏迷。 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她的状态与一个时辰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之前满是脏污和血渍的衣服,换成了徐嬷嬷匆忙准备的雪白里衣。 透过薄薄的布料,能看到金铃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而原本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呼吸,此时也平稳下来。 银铃哆嗦着手去摸了摸金铃的颈动脉。 随后哇的一声 哭了出来。 姐姐活了! 姐姐真的被救活了! 噗通——! 她一个扭身,跪在姜南溪面前,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小姐,您的救命之恩,奴婢和姐姐无以为报,今生今世愿意做牛做马……” 然而,银铃没能把哭着发的誓言说完。 就感觉眼前一黑,一道阴影朝着自己的方向重重砸下来。 银铃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就听耳边传来三人惊恐的尖叫声:“小姐——!!” 银铃想也没想,伸手猛地扶住倒下来的黑影。 触手是一片冰凉与温热滑腻。 冰凉的是姜南溪的身体与皮肤。 而温热滑腻的,是从肩膀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肩膀上绑着白色的纱布。 可此时,白色已经被完全染成了刺目的鲜红。 就连姜南溪那刚刚换上的干净衣服。 后背也完全被鲜血浸透。 银铃呆呆的看着沾满了手的粘稠血液,脑海中一片空茫。 小姐她……她就是顶着这样的身体,给姐姐做急救的? 可,可为什么? 她和姐姐只是卑贱的奴婢啊! 小姐为什么……为什么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就她们? 银铃怔怔想着,不知不觉再度泪流满面。 而小婵已经哭着扑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呜呜呜,小姐,你不要吓小婵!” 银铃猛地回过神来。 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不靠着任何借力,硬生生抱着姜南溪直接站起来。 “小婵,去拿药!” 见小婵呆呆看着自己,她忍不住又吼了一声:“小姐给你的药呢?去拿来,全部去拿来!快点!” 徐瑞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把金铃送回房间。 又呼哧喘着气冲回来。 他从银铃手中强硬地接过姜南溪,声音嘶哑道:“我来,我托着稳,绝不会让小姐的伤口裂开!” 银铃只犹豫了一瞬,就将昏迷的姜南溪交给徐瑞。 徐嬷嬷则焦急道:“我,我去王府,我去让王爷给王妃请太医!” “娘!”徐瑞低吼了一声,叫住了自己母亲,“不能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审讯 徐嬷嬷一愣:“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王妃伤成这样,怎么能不请太医……” 然而,徐瑞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王爷请的太医,小姐,不会接受的。” “娘,不要再让小姐伤心了。” === 御王府。 “护卫长!” “见过护卫长!” 夜深人静,御王府站岗的护卫也难免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一道身影在前方掠过。 两人浑身一个激灵,手不自觉摸向了腰间长刀。 但等看清了来人是耿超,两个王府护卫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耿护卫长这么晚了,怎么会从阮宜人的衡芷院出来? 这,孤男寡女的应该不至于…… 或许是他们眼花了吧? 耿超轻咳了一声,神色沉稳道:“府中没什么异状吧?” “禀护卫长,没有,今夜一切如常。” 耿超:“王爷……咳,王爷从皇宫离开后,至今都没有回府吗?你们可知王爷去了哪?” 王府护卫面面相觑。 王爷的行踪,他们怎么会知道? 连打听都是不被允许的。 但两人也没多想,只是老实地摇了摇头:“王爷未曾回府。” 耿超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微微一笑道:“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们继续守夜吧,记得打起精神。如今王爷不在府中,你们更要小心,决不能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两个护卫连连点头,神色肃穆。 耿超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 就见两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他面前。 粗犷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冰冷肃杀:“耿护卫长,王爷召见,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耿超浑身一僵,脸色微微苍白。 而那两个护卫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因为他们认出,这两个内劲绵长,全身上下透露着铁血煞气的男子,正是宋武身边的两个得力副将。 是在战场上数年历练,手下斩杀无数亡魂的镇北军校尉。 镇北军的校尉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府中? 而且,总觉得他们对耿护卫长的态度很不善。 是他们的错觉吗? 还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 程达和赵雄并不知道两个王府侍卫的所思所想。 他们把话一说完。 甚至不等耿超开口,就一左一右,猛地架住了耿超的双手。 耿超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然而,程达和赵雄在出手的时候,周身内力就运转起来。 手上狠狠用力,耿超顿觉肩膀和手臂剧痛,脸色瞬间白了。 要不是一旁有自己的两个手下看着,他几乎要痛呼出声。 耿超眼中惊惶,强自镇定道:“王爷召见,属下自会……自会领命,程校尉、赵校尉我们共同效命于王爷,你们何必如此……” “闭嘴!”程达冷斥一声,看他的眼中满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嫌恶,“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先撕烂你这张嘴!” 赵雄:“程达你跟他废什么话?俺们快走,王爷和司先生还等着审这王八羔子呢!” 审? 耿超心中大惊,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恐慌之色? 王爷为什么要审他? 难道……难道是因为…… 思绪惊涛骇浪间,耿超已经被程达和赵雄飞速拖到了御王府的地下刑房。 两人把耿超重重丢在地上。 地面湿冷的气息,裹挟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耿超猛地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对上萧墨宸那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俊美脸庞,身体禁不住地一个哆嗦。 “属下……属下参见王爷!” 萧墨宸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清冷如珠玉,开门见山道:“为什么骗南溪县主去鸿宾客栈?” 果真……竟果真是为了这事! 耿超心中大惊,可面上却只露出一瞬的慌乱。 很快就换上茫然无措地神情:“骗南溪县主去客栈?属下从未做过啊,是南溪县主这么跟王爷您说的吗?” 耿超想着阮芷安教他的情绪表达。 在心中酝酿了一下,憨厚沉稳的脸上立刻露出受了冤屈的义愤填膺神情。 “可分明是南溪县主自己等不及解药被送到 王府,无论如何都要去东城门等影七,属下才不得已让手下将她送过去,并给她订了鸿宾客栈的房间。” “王爷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寻青筠过来询问。” “属下甚至愿意与南溪县主对峙,来证明属下的清白!” 说着,他瞪着眼睛,看向萧墨宸。 眼眶微微发红,连身体也在轻微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刚刚被揍过的影七顿时又有了偏向。 他张嘴想要说话。 站在他身旁的影十三毫不犹豫,拿起之前在鸿宾客栈周围捡到的袖箭,狠狠扎在他屁股上。 “嗷——!” 影七发出一声惨叫,又意识到场合不对。 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看向周围。 然而,这地牢中,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萧墨宸淡淡道:“去将青筠带来!” 听到这话,耿超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王爷还肯听他分辨就好。 幸好,幸好阮宜人如此细心如此善良温柔,为他想好了所有退路。 耿超此时心中慌乱散了少许,反倒生出几分甜滋滋的蜜意来。 很快,青筠就被带了过来。 她的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惊慌。 没有人被带到这样弥漫着血腥味的阴暗地牢,能不心慌的。 “奴婢青筠,参见王爷!” 耿超不等萧墨宸说话,就已经迫不及待道:“青筠,你告诉王爷,是不是南溪县主自己贪生怕死,非要去东城门等影七的?我已经极力劝阻了,可南溪县主根本就不听。” 青筠神色茫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下午耿超对她说过的话。 她此刻刚被从被窝中挖起来,神思本就是混混沌沌的。 耿超这么引导性地发问,立刻就将“南溪县主真的说过这些话”的概念深植进了青筠的脑海中。 她自然而然地就觉得,耿超说的就是事实。 而不是她听耿超转述的。 赞同耿超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的愚蠢,要害死主子了 然而下一刻,就听清冷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 “不急。” 萧墨宸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他的手指莹润修长,宛如最无暇的美玉雕琢而成。 如今在地牢昏暗的光线照耀下,也未损失半分颜色。 反倒把那价值千金的玉扳指,都衬得平平无奇。 然而,就是这样一双手的主人,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从尾椎骨窜起一层凉意。 “影九,先简单走一遍吧,本王不想再听废话!” 刚刚从碧清院回来的影九,如影子一样出现在耿超身后。 一把将他提起来。 不疾不徐走向了一旁的刑讯架子。 片刻后。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本就浓郁的血腥味,此刻烈的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 青筠浑身都在筛糠般颤抖。 她发疯般地想要尖叫、想要逃跑。 可是身体和喉咙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动不了一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时此刻,她终于想起了世间对于御王的传言。 暴戾恣睢、喜怒无常。 是丰神俊秀、郎艳独绝的绝世佳公子。 也是能收割万千敌人首级,依旧面不改色的血屠战神。 时间在青筠的煎熬,与耿超越来越微弱地惨叫声中,一点点流失。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牢的入口中照射进来。 影九才拖着全身是血的耿超回来。 萧墨宸直到此刻才抬起头,将视线从手中的奏报上挪开。 但却不是去看气息奄奄的耿超。 而是看向青筠:“刚刚的时间,够你想清楚该如何回答了吗?”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 青筠声音都带着哭腔,语速却是极快,仿佛生怕慢一秒,自己就会像耿超一样被拖去走一遍。 “奴婢接到王爷命令后,便想去找金铃的……” 这一次,青筠脑海中再没有了一丝一毫耿超刻意误导的信息。 她甚至绞尽了脑汁去回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恨不得连一个停顿,一个说话的表情都不落下。 全都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这一下,就算蠢钝如影七也听出不对劲了。 “不是县主亲口告诉你,她要去东城门口的?” 这所有的一切,竟然全部……全部都只来自耿超的口述? 青筠在叙述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心中的恐惧和对耿超的同情逐渐消散,全都转化成难以置信地惊怒。 “耿超,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不是县主自己要去东城门口,是你骗她去的?” “难怪,难怪你一听说我要去找金铃,就说你会去通知,还劝我赶紧去休息!” 她还以为,是耿超好心体贴,心中甚至生出几分隐秘的暧昧和欢喜。 可谁知道,人家竟然是把她利用了个彻底。 青筠只要一想到,自己成了耿超的棋子。 刚刚还差点顺着耿超的诱导,说出能让自己一家万劫不复的话。 她的身体就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但这一次却不是怕的,而是气的! 啪——! 青筠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到耿超脸上,“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然而,比青筠更气的却是影七。 他顾不得肋骨和屁股的疼痛,几步冲到耿超面前。 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双目喷火:“你,你敢骗我!” 不,耿超不只是骗他。 而是两头骗。 把他们一行人耍的团团转。 最重要的是,让他成为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让主子和小主子都因此厌弃他了。 一想到这些,影七就恨不得立刻把耿超碎尸万段。 然而,还不等他失控动手。 砰——! 影十三抬起大长腿,狠狠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雌雄莫辩的声音噙着冰冷肃杀的怒意:“蠢货,若不是你没脑子,若不是你本就对县主有偏见,又怎么会轻易就被如此拙劣的骗局诓骗?你知不知道……” 说到此处,影十三声音哽咽,愤恨与绝望交缠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顺利说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蠢事?若是县主因此与主子决裂,无人能替主子解毒。我一 定……” “影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影七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南溪能解主子身上的毒? 不,不可能的! 巫髓毒无人能解,就算是离洛先生也只能压制。 姜南溪又凭什么能解? 顶多也不过是将王爷毒发的时间往后延一延罢了。 而且,姜南溪不是只是个无能又懦弱的县主吗? 她又那么想要嫁给王爷为妻。 难道,难道当真会为了这点小事,便再也不给王爷治疗吗? 不不不!不会的! 绝不可能的! 影七在心中一遍遍说服自己。 可看到影十三的泪水,看到镇北军所有人厌恶又痛恨的眼神。 看到司玄中那冰冷的,仿佛想着该如何把他大卸八块才能让姜南溪消气的算计神情。 影七此刻当真是慌了。 他,他会害死主子? 他的愚蠢,要害死主子了? “咳咳咳……” 正在此时,地上的耿超发出撕心裂肺地咳嗽。 他抬起被血糊满的脸,声音虚弱嘶哑,却也能听出其中的震惊。 “南溪县主……能解王爷身上的毒?不……这不可能……” 那不过就是个懦弱无能、声名狼藉的废物县主。 如何能与高贵温柔的阮宜人相提并论。 阮宜人说她是对家送到王爷身边的奸细。 那姜南溪就必然是个居心叵测的奸细。 “王爷……”耿超双目含泪道,“王爷,你……你莫要被那个南溪县主骗了,她……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如何……如何能解您身上的毒,是有人故意……故意将她送到您身边,陷害您……与小世子的。” “王爷,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肃清您身边的奸佞啊!属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他这一番话,听得宋武等人眉毛倒竖,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撕烂了。 什么几把玩意儿,也敢说他们小医仙是奸佞?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人灭口了 全场,唯有萧墨宸的神情从始至终异常的冷静。 他缓缓转动着玉扳指,浓密的长睫微微垂下,似乎漫不经心道:“是谁告诉你,南溪县主是本王身边的奸佞?” “又是谁教你如此布局,将整个御王府耍的团团转的?” 耿超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刚刚被影九刑讯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恐惧。 此时被萧墨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真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很快,他就想起了阮芷安那张泪盈于睫的柔弱脸庞。 在他刚刚离开衡芷院前,阮芷安突然抓住他的手。 未语,晶莹的泪珠已经滑落眼眶:“耿大哥,无论如何,今日之事,你都是为了替我出气,才冒险干的。” “王爷最恨欺瞒他之人,若是你今日所作所为被王爷发现,他绝不会轻饶你的。” “耿大哥,到那时,你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吧!你就说是我怂恿和教唆你欺瞒影七和南溪县主的,是我逼迫你这么做的。” “一切都是芷安的错,与你没有半点关系。那样,你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耿超何时被阮芷安这样柔声细语地担忧偏爱过,又何时被叫做过耿大哥? 此时只觉得热血冲脑,毫不犹豫就反手拉住她的手:“芷安你放心,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与你无关。哪怕是王爷要我的命,我也绝不会后悔,更不会牵连你!” 想到这些,耿超死死咬紧了牙关。 斩钉截铁道:“没有人教属下这么做,是属下自己看不惯南溪县主这般水性杨花又不怀好意的女人成为御王妃,还威胁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安全,所以才设下陷阱害她。” “是我自己想让她死,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 司玄中眉头微皱。 他自然不会相信耿超的话。 刚刚耿超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如他这种擅长揣摩人心的谋士。 却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司玄中眼神寒凉,正要逼问。 却听萧墨宸淡淡道:“既然你没什么要交代的。影九,拖下去,杀了。” 耿超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几乎是本能地低吼道:“王爷,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做这一切,也是为了王爷您和小世子的前途着想。您就因为属下犯了这一点点小错,便要属下的命?” 萧墨宸连眼皮也未抬一下:“看在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的份上,那本王便再问你一遍,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耿超咬牙:“是……是属下自己的意思,属下看不惯南溪县主,她声名狼藉,又与定远侯府关系亲厚,根本就没资格做御王……” 唰! 萧墨宸修长如玉的手指在腰间轻轻一抽。 一把薄如蝉翼,寒光瑟瑟的长剑悄无声息挥出。 伴随而来的还有男子清冷含煞的声音:“何时,轮到你来教本王做事了?” 耿超只觉得颈间一凉。 一阵刺骨地凉意如过电般袭遍他全身。 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他的颈间喷涌而出。 耿超僵硬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颈侧。 血! 如泉涌一般的血从他脖颈的伤口,从他的指缝中喷涌出来。 瞪大的双眼一点点流泻出浓烈的恐惧与惊慌。 直到刚刚被用刑的时候,耿超都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 为了护住阮芷安,他可以豁出去一切。 可此时此刻,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死亡的冰冷与阴影笼罩住全身。 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生机从体内一点点流失。 耿超终于彻底慌了。 他死死捂着自己鲜血狂涌的脖子,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可他的双眼却祈求地看着萧墨宸,眼里流露出卑微怯懦的哀求。 不,他不想死。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远大前途。 怎么能轻易死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呢! “王爷……饶……饶命……我愿意说……” 也不知道萧墨宸这一剑是怎么砍的。 切断了耿超的颈动脉,却没有割破他的喉咙。 狂涌出伤口的鲜血,也没有让他瞬间失去生命。 耿超甚至还能断断续续说出求饶的话。 “我说……我愿意招……饶命……我不想死……王爷……饶命……” 萧墨宸又等了片刻。 直到耿超双眼翻白,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才抬了抬手。 等在一旁的影九立刻上前,拨开耿超的手,在他脖颈的伤口上撒上白色的药粉。 原本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竟然瞬间止血。 耿超眼神涣散,手脚抽搐。 可心中却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他活下来了。 他不用死了! 萧墨宸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声音淡淡道:“这是本王问你的最后一遍。” 浓密的长睫掀起,漆黑幽深的桃花眸带着漫不经心的凉意看向耿超。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是……啊——!!” 耿超正要说话,突然抬手猛地捂住自己胸口。 糊满了鲜血的脸剧烈扭曲、抽搐。 皮肤下一根根血红色的青筋暴起游动。 就仿佛有一条条小虫在他身体里钻动一般。 萧墨宸神色猛然一沉。 不等他发话,影九已经迅速上前,捏住了耿超的脉门。 然而,下一刻,耿超就发出一声越发凄厉的惨叫。 心脏的位置竟发出砰一声巨响,直接爆裂开来。 这一番变故,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胆子小的青筠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很快便有侍卫上前,把她抬了出去。 萧墨宸的脸色黑沉如墨:“去查查这段时间耿超都和谁有接触。” 司玄中脸色也是万分难看。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耿超这是被人灭口了。 可究竟是谁,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事。 竟能在王爷的眼皮底子下取走耿超的性命? 甚至,只看耿超此刻尸体残缺不全的样子。 司玄中相信,就算找了最厉害的仵作太医来验。 也定然验不出个所以然。 线索就此中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驱逐 司玄中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是,属下定会好好调查。” 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身后的程达几人道:“你们现在即刻去将阮宜人身边的婢女妙菱控制起来。” 从影七的描述中,他会如此轻易被耿超骗。 绝对少不了妙菱的拱火。 虽有极大可能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但司玄中还是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阮芷安是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救命恩人,他轻易审讯不得。 难道妙菱一个小婢女,他也审不得吗? 程达即刻便要应声。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影十三的一声惊叫。 “主子!” 这一声喊,仿佛一根钩子,钩住了在场众人的心脏,随后狠狠拉扯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萧墨宸看去。 只见男人白玉般的脸庞此时一片潮红。 可偏偏唇色却是近乎青灰的惨白。 握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手背上,只一瞬间,就爬满血红的蛛网纹路。 “王爷!” “主子!” 司玄中大惊,连让人去抓妙菱审问都顾不得了。 几步冲到萧墨宸面前,轻轻扯开他的衣襟一看。 果然,那血红的蛛网纹路已经直逼心脏。 司玄中向来温润的声音都颤抖了:“王爷,您从昨晚就一直动用内力,此刻……此刻定然是巫髓毒提前毒发了!” 萧墨宸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双眼一片赤红。 可他的眼神却极冷静:“送本王去西厢偏房。” “这怎么行!”司玄中犹豫了一瞬,急道,“属下马上让人去请宫中太医。” 萧墨宸冷声道:“不用。” 因为,这满京城中,除了……根本就无人能缓解他的毒发。 “哎呀,还请什么太医啊!”宋武急的直跺脚,“小医仙不是就在定远侯府中吗?快去喊小医仙救命啊!”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而宋武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嘴唇哆嗦着开开合合,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饶是他再大老粗,也意识到,此刻去请小医仙。 小医仙会搭理他们才有鬼了。 可……可王爷的病要怎么办? 影十三突然一咬牙道:“属下去请!” “就算跪着求南溪县主,就算把属下这条贱命赔出去,属下也一定会把她请过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许去!” 略显沙哑的清冷声音传来。 将影十三的脚步硬生生拽了回来。 她不甘心地扭过头,泪水已经滑落眼眶:“主子,如今只有南溪县主能为您缓解毒发了。” 萧墨宸冷冷道:“你是墨影卫,敢不听本王的命令?” “本王再说一遍,谁也不许去找姜南溪!” “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去找姜南溪来救他? 萧墨宸闭了闭眼。 面前仿佛还会浮现那双充满了仇恨和厌恶的漂亮眼睛。 还有那伤痕累累,几乎每一步都靠意志力在支撑着行走的孱弱身体。 那个女人,如今哪还有力气来为他祛毒? 即便是有,她也不会来。 萧墨宸:“本王之前能熬过毒发,如今自然也可以。你们谁都不许惊动!” “影九,送本王去西厢偏院。” 影九迅速上前,握住了轮椅扶手,一个提气纵身,就直接越过台阶,往地牢外离去。 而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砰——! 宋武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砸下一拳头灰。 他铜铃似地大眼狠狠瞪着影七,仿佛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狗杂种,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直接活撕了你!” 说完,率先走出了地牢。 程达几人也狠狠瞪了影七一眼,骂了几句很脏的脏话,怒气冲冲跟着走了。 然而,影七根本就听不清宋武他们说了什么。 他的脸色此时白如金纸,全身都在筛糠般颤抖。 脑海中嗡嗡地空白一片,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一切,当真是他害的? “影七!” 头顶传来司玄中冷冽的声音。 影七茫然地抬起头。 就见向来温和儒雅、谦 谦君子的司先生,此刻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影七,你已经没有资格做墨影卫了!” “从明天起,你就离开王府吧!” 轰——! 影七只觉得本就疼痛的太阳穴被人狠狠捶了一下。 他几乎是惨叫出声:“司先生,属下甘愿受罚,哪怕是墨影卫中最严苛的刑罚,属下也愿意领受。” “只求您千万莫要把属下逐出墨影卫,我和影十三的命是主子救的。” “影七早已在心里发誓,今生今世,要为主子做牛做马,绝不离开!” 司玄中冷笑一声:“为王爷做牛做马的结果,就是将王爷害到毒发,让他连唯一的生机都失去了。影七,我当真要替王爷谢谢你的报恩!” “不不!”影七的眼泪混合着鲜血流淌下来,神情悲戚而悔恨,“属下……我不是有意害王爷的,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让南溪县主受点教训啊!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是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几日前,他离开的时候,也对姜南溪一样不敬。 将她当麻袋丢在地上,对她出言不逊,骂她是不自量力妄想攀龙附凤的荡妇。 明明那时,姜南溪都忍了下来。 哪怕差一点被杀,被喂了七日断肠丸。 那个女人也卑微地给王爷治病了。 为什么此刻却不肯呢? 他才不过离开了六日,可为什么一切却仿佛物是人非了? 司玄中看着影七那张悔恨、痛苦、绝望,却又茫然的脸,忍不住失望地摇了摇头。 “影七,王爷因为你们父亲的死,一直对你和影十三照顾有加,从没有把你们当做真正的墨影卫苛求,更遑论,让你们为奴为婢了。” “可我没想到,王爷的纵容,竟反倒把你惯的傲慢狂妄、毫无自知之明了!” “影七,如今的你,已经没有资格留在王爷身边了!” 影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影十三咬着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跟着司玄中离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又被灭口了 突然,影七抬起手,一把拽住了影十三的衣袖。 “主子……” 他抬起血泪模糊的脸,声音嘶哑到近乎破碎,“真的是我……害了主子吗?” 影十三居高临下看着他。 突然猛地倾下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如果主子真的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亲手杀了你!” 她顿了顿,仿佛发狠般咬着自己的牙。 一字字道:“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中,倒不如让我亲手杀了你,哥哥!” === 砰砰砰!砰砰砰! “阮宜人,快开门!” 黎明的天光刚刚破晓。 整个御王府还在一片静谧沉寂中。 阮芷安所在的衡芷院大门却被拍的砰砰作响。 程达和赵雄这两个大老粗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口中呼喝着:“里头有人吗?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直接踹门了。” 话刚喊完,两人连再多等一刻的耐心都没有。 两只脚齐齐飞踢。 只听砰一声响,衡芷院的厚重大门,竟被两人硬生生踹开。 正打算过来开门的小厮,被弹开的大门撞了个正着。 一个屁股蹲就坐倒在地上,发出“哎哟哎哟”的哀嚎声。 程达和赵雄却看都没看小厮一眼。 径直大踏步地就往里闯。 “那个叫妙菱的小丫头在哪个房间?” “我记得青筠说在西边吧?” “走走,我们直接去把她抓出来,带去给司先生审问!” “不用告知阮宜人一声吗?” “告诉什么啊,兵贵神速懂不懂,告诉来告诉去的,万一被人跑了怎么办?” 程达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咱们一定得好好帮司先生,把里头的罪魁祸首全揪出来,到时候绑成一串儿带到小医仙面前,让她随便泄愤。说不定那样一来,小医仙就消气了呢?” “对对,有道理!我们直接就去抓人。其实我早就觉得那个什么妙菱不是好东西,之前在伤残营,她就妄图挑拨我们和小医仙的关系。哼哼,要我说,司先生还审什么啊,这绝对是个奸细!” 两人嘴巴叭叭个没停,可脚步却极快。 只是,眼看着他们就要靠近妙菱所在屋子。 一旁的房门却吱嘎一声被拉开。 紧接着,睡眼惺忪,云鬓微乱,神情有些茫然的阮芷安在小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来。 对上程达和赵雄的视线。 阮芷安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程校尉,赵校尉,衡芷院是王爷特批给妾身的院落。而妾身一个独身女子,你们两个大男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大喇喇地闯进来,还打伤我衡芷院中的仆从,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达和赵雄顿时有些心虚。 他们两个大老粗,之前确实没考虑到这些。 而看此刻阮芷安的模样,很显然她连梳洗打扮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匆匆出来了。 程达轻咳一声,尴尬道:“我们也是奉司先生之命,带妙菱姑娘前去问询。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没过多考虑就闯进来了。打扰……叨扰了阮宜人,还望阮宜人见谅。” 这一番文绉绉的客套话说下来,程达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而阮芷安的神色也终于放松下来。 她柔柔一笑,温和道:“程校尉莫要客气,妾身明白,你们冲动也是为了王爷和王府好。” 阮芷安的善解人意,让程达和赵雄态度都好了不少。 心中想着:阮宜人真不愧是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救命恩人。 妙菱犯事,也定然与她没有半分关系的。 阮芷安随即又微微皱眉:“只是,不知道妙菱犯了什么错,要劳烦两位校尉亲自过来提人?” 赵雄想要说话。 被程达拽了一下:“咳,这个,我们也只是奉司先生的命令来提人,至于具体犯了什么事,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了。阮宜人,司先生那边等得及,我们现在能去带妙菱姑娘走了吗?” 阮芷安:“自然可以,还是让我去叫妙菱出来吧,免得你们吓到了她。” 她柔柔一笑道:“妙菱这丫头,平日里就神神秘秘的,胆子又小的很,以前我突然推她门进去,都会把她吓一跳!有时我屋子里的小丫头不小心闯进去,她还会大发雷霆呢!” 一边说,她已经一边走到了妙菱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妙菱,妙菱,你在里面吗?” 然而,屋里静悄悄的,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 程达和赵雄对视一眼。 赵雄猛地上前一步,朝门上狠狠一踹。 薄薄的木门不堪重负,直接倒地。 屋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只见高高的横梁上,垂落一根白色的绸带。 绸带下方,晃晃悠悠吊着一个女子。 脚上的红色绣花鞋上坠着的珠子,随着晃荡,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啊——!”阮芷安发出一声尖叫。 “该死的!” 程达和赵雄怒吼一声,冲进去把人放下来。 可妙菱身体早已一片冰冷,死的不能再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妙菱昨晚还好好的啊!” 阮芷安哭的梨花带雨,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若不是身旁的小婢女搀扶,仿佛随时都会哭晕过去。 然而在程达和赵雄看不到的角落,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下。 一双眸子却透射出冷冽的寒芒。 …… 一刻钟后。 程达和赵雄把妙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搜到。 两人沉着脸,抬着妙菱的尸体走了。 小婢女扶着哭的全身虚软的阮芷安去屋中修整歇息。 然而,房门一关上。 阮芷安就陡然换了一副神态。 她抓起旁边的茶盏,狠狠砸在垫了毛毯的地面上。 “耿超那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还妄图把我供出来!枉我还如此相信他!” 一旁其貌不扬的小婢女叹了口气道:“小姐,这次你太冲动了。为了对付一个微不足道的南溪县主,白白折损了耿超和妙菱两颗棋子,还差一点就把自己都搭进去。恐怕,那位司先生已经对你起疑了。” “以后我们想彻底掌控住御王府和镇北军,怕是千难万难!”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个都赖着不肯走 阮芷安咬着唇,没有吭声。 小婢女继续道:“小姐,你该不会还想着嫁给御王吧?你明知道他活不过……” “闭嘴!”阮芷安冷喝一声,“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神情阴鸷地盯着地上打翻的茶盏。 平日里端庄稳重的脸近乎扭曲。 姜南溪,姜南溪! 我绝不会让你嫁入御王府的。 我阮芷安得不到的男人,谁也别想得到! === 这一晚,姜南溪睡得极不安稳。 身上传来的虚弱与疼痛,让她凌晨的时候,又进入手术中心,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处理,挂了瓶吊针。 这才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 “小姐,你终于醒了!” 在一旁打瞌睡的小婵听到动静,立刻欣喜地凑到她面前。 小丫头又是给她拿水,又是给她摸体温,搅湿毛巾的,忙的不亦乐乎。 忙着忙着,她的眼圈却红了起来。 “小姐,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小婵哽咽道:“您怎么能跟夫人一样呢,为了治疗病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您知道昨晚奴婢看到您倒下去,心里有多害怕吗?” “小姐,小婵在这世上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您别……别像娘和夫人一样离开小婵好不好?” 姜南溪直接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对你家小姐有点信心好不好?就这点小伤,怎么可能真的让我倒下?” “更何况,你忘了我答应过,以后要带我们家小婵过好日子的?” 小婵顿时破涕为笑。 洗漱完出来,徐嬷嬷立刻端着热腾腾的馎饦和蒸饼上来。 姜南溪却第一次没有如往常那样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一边不住口的夸赞。 她看向徐嬷嬷和一旁神情忐忑的银铃和徐瑞。 轻轻叹了口气道:“徐嬷嬷,我和御王之间的婚约已经作废,你以后不用留在碧清院,也不必再为我做这些事了。” “你和金铃也是。” 姜南溪抬头看向银铃:“等金铃伤势稳定后,你就带着她回御王府去吧。” 银铃从刚刚姜南溪说话开始就神情慌乱。 此时直接双膝一弯跪了下来,眼泪说掉就掉:“小姐,您昨晚才刚刚救了姐姐的命,我们姐妹还什么都没有报答您,怎么能就此离开呢?求求小姐你不要赶我们走!呜呜呜……” 姜南溪:“金铃本就是为了救我才受重伤的,我救她性命,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你们大可以不必有心理负担。” 吱嘎! 一旁的房门突然被拉开。 全身还裹着纱布的金铃跌跌撞撞出来。 不顾纱布上渗出的血,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姜南溪面前:“奴婢不走!” 徐瑞也跟着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姜南溪皱眉道:“你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和御王已经解除婚约了,我和御王府之间再没有任何瓜葛。而你们是御王府的人,理应回到你们该回的地方去。” “奴婢很清楚,自己该回的是哪里。” 金铃抬起头,通红的双眼仰视着姜南溪。 神情倔强而坚持:“奴婢此生就想跟在小姐身边,哪都不想去。奴婢的这条命是小姐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小姐如果非要赶奴婢走,奴婢就只能把这条命还回去了!” 姜南溪:“……!” 这丫头怎么这么偏执啊? 银铃哽咽道:“我也不走。王爷身边还有很多人,但小姐您的身边只有我们了。如果我们走了,侯府再欺负小姐怎么办?小姐,你就让我们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姜南溪简直无语了。 这两个小丫头,之前刚来的时候,明明一个比一个不情愿。 怎么现在自己放她们走了,她们却死活赖着不肯走了? 她又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一张老脸几乎皱成了苦瓜。 她这几天跟在姜南溪身边,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心中早已认定了她是未来御王妃了。 可这才过了短短一夜,板上钉钉的婚约怎么就吹了呢? 徐嬷嬷焦急道:“王妃,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老奴可以……” “没有!” 姜南溪厉声打断她的话。 她第一次对徐嬷嬷这个值得尊重的老人沉下脸来:“徐嬷嬷,你 不必再说了,我和御王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我记得您是御王府中受人敬重的老嬷嬷,便是御王也不敢怠慢您。您没必要留在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身边,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 徐嬷嬷闻言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她声音不疾不徐道:“王妃……不,小姐,老奴一开始自动请缨来碧清院,确实存着帮王爷相看一下未来媳妇儿的念头。可是来到小姐身边后,老奴的想法就已经变了。” “老奴喜欢给小姐做好吃的,喜欢看到小姐吃老奴做的东西,吃的那么香的模样。” “这些日子,老奴就仿佛回到了以前跟在公主身边的日子。” “老奴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开心了。想必,这些孩子也是跟老奴一样的想法。” 说着,她指了指银铃几人。 银铃立刻疯狂地点头。 徐嬷嬷又继续道:“老奴承认,对王爷的感情比对小姐您的更深,但也正如银铃说的,王爷身边有很多人,多我们几个不多,少我们几个不少。” “而小姐您身边,能帮到您的人太少了。那些黑心肠的人,看小姐您势单力孤,就会想欺负您。” “老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姐你被欺负呢?” 徐嬷嬷的话,让姜南溪皱起了眉头。 这也正是她所担忧的。 这个碧清院中,总共就只有她和小婵两人。 金铃、银铃一走,她身边连半个有武力值的都找不出来。 如此一来,定远侯府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这也是之前她哪怕被喂七日断肠丸,也要“嫁给”御王,寻求合作的原因。 可如今她都打算与萧墨宸决裂了。 再继续用他的人,岂不是又当又立? 徐嬷嬷仿佛看穿了姜南溪的所思所想。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跟我去救主子! 她温和一笑道:“小姐,你可以暂时忘掉我们是御王府的人这件事,尽管使唤我们。毕竟我老婆子的风湿腿,还要靠小姐的药才能好起来呢!” 金铃也哑声道:“小姐,奴婢如今想留在您身边,是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与王爷没有半分关系。” 银铃:“我也是我也是!” 徐瑞:“我不走!” 姜南溪看着四人坚定的眼神,一时只觉得胸口酸酸胀胀的。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错觉。 似乎因为碧清院中的这几个人,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结也加深了。 不再如无根的游魂,仿佛随时会从这个时空抽离出去。 良久,她才缓缓坐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面片送入口中。 热水氤氲了她秀丽的脸庞,连她的表情都仿佛被软化了。 “徐嬷嬷,你做的馎饦,真的很好吃!” 徐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小姐你喜欢吃就好。只要你喜欢,老奴可以给你做一辈子。” 转过身,徐嬷嬷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么好的王妃,绝不能真这么给放跑了。 更何况,王妃还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医术。 说不定当真能救王爷的命。 她留在这里,近水楼台,才好帮王爷暗中使使劲。 随即,徐嬷嬷又马上皱起了眉头,露出不悦的表情。 昨儿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让王妃如此生气。 竟不顾自己的处境也要与王爷解除婚约。 不行,她一会儿得回王府好好打听一下。 === 接下来的两日,姜南溪都呆在碧清院中,没有再出去。 表面上养伤,实际上却是意识沉入到系统空间中,学习心胸肺科手术的相关知识。 虽然狗王爷不是东西,但夭夭小可爱,她打定了主意还是要救的。 耳边时不时传来小婵愤愤不平地念叨。 “小姐,你知道吗?再过两日,侯府就要给二小姐办及笄宴了。” “奴婢这两日出门去采买东西,总听到外面在传言,侯府当年给您办的及笄宴多么隆重多么豪华,生生委屈了一直在外漂泊的二小姐,所以这次二小姐的及笄宴,一定要给她风光大办。可,可事实分明不是这样的!” 小婵记得非常清楚。 小姐的及笄宴是和定远侯府大小姐沈玥彤一起办的。 那时,小姐甚至离着及笄还差几个月。 可就因为沈玥彤需要办及笄宴了,所以小姐也只能被迫将及笄的时间提前。 那场及笄宴隆重吗? 自然是隆重的! 可所有的焦点,所有的荣华,全都集中在了侯府大小姐沈玥彤的身上。 而她们小姐,什么都没有。 甚至到了晚上,沈玥彤还怒气冲冲地上门,指责小姐打扮的太过花枝招展,抢了她的风头。 随后,抢走了小姐收到的及笄礼物。 这一幕幕,小婵记得一清二楚。 每每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想着老爷和夫人如果还在世,知道他们的掌上明珠,在及笄宴上被如此怠慢欺负,该是如何心疼。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定远侯府竟然能无耻到这般地步。 明明是让小姐受尽委屈的及笄宴,她们却说的好像小姐占尽了便宜。 而且最可恶的是,他们还把这消息宣扬的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小婵只要一想起这些,就忍不住气的眼圈通红。 小拳头捏的紧紧的,恨不得冲出去揍人。 姜南溪将视线从系统中抽回来少许,看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 忍不住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没什么稀奇的。凌婉茹这么大肆宣扬,不过是为了替姜思瑶博同情、博名声罢了!” 当然,顺便进一步打压她的名声。 姜思瑶名声大成,才能夺走她姜家继承人的身份。 进而,顺理成章抢走本该属于姜瀚海和凌元歌女儿的先帝赐婚与赏赐。 小婵起身逃脱自家小姐的魔掌,气呼呼道:“小姐,你都不生气吗?这一年多,二小姐一直踩着您扬名。这场及笄宴若是让她办成了,那以后……以后……” 提到英国公府的遗孤,谁还会记得她们家小姐? 恐怕人人都会只知道出自神医谷的姜家二小姐,姜思瑶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眸色沉沉:“放心吧小婵,定远侯府和姜思瑶从你家小姐身上夺走的东 西,我总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的!” 小婵还想再说什么,一阵嘈杂地喧闹声突然从院中传来。 “你不能进去!”那是徐瑞的声音。 “滚开……徐瑞,你还是不是御王府的人?我让你滚开,听到没有?” 砰! 院子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徐瑞压抑的闷哼声。 姜南溪猛地沉了脸色,坐起身来。 小婵也担忧地看向了外面。 下一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 是影七! 只是,此刻的影七与两日前,几乎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见他头发凌乱披散,两颊凹陷。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泥污血渍。 甚至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似乎从三天前,他身上的衣服就没有换过。 一双眼睛更是赤红一片,眼中盈满了疯狂和绝望。 不等屋中众人反应过来。 影七已经冲到了姜南溪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拖。 “你,马上跟我……去救主子!” 姜南溪被拉的趔趄了一下。 她沉下脸道:“松手!” 影七却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力一扯,“我让你马上跟我去救主子,听到没有?!” 姜南溪肩膀上的伤痛被牵扯到,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这声闷哼,把一旁的小婵惊醒过来。 小丫头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小姐!” 因为这声喊,在厨房中忙碌的银铃和在屋中养伤的金铃全都冲了出来。 银铃之前早就听金铃说过那天晚上在鸿宾客栈发生的事情。 心中早已对影七这个蠢货厌恨到了极点。 此刻见他还敢对姜南溪如此不敬。 也顾不得自己的武力值和墨影卫差距有多大了。 一个纵身就飞踢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为什么还会担心那个狗渣男 砰——!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影七竟然就那样被银铃一脚踹飞了出去。 凹陷的面部因为痛苦而扭曲,身体都在不停抽搐。 以至于银铃都忍不住看看自己的脚。 怀疑短短几天,她是不是神功大成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不是。 因为影七哇的吐出一口血。 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而这样的伤,绝不是她刚才那轻轻一脚能踢出来的。 尽管连吐了好几口血,影七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 踉跄扑到姜南溪面前。 就在金铃和银铃以为他要伤害姜南溪,想要冲过去阻止时。 影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姜南溪面前。 “南溪县主,我……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只是被人所骗,并没有真的想要你的命。你如果真的恨我,大可以亲手杀了我!” 唰! 他突然拔出一把刀,双手举到姜南溪面前:“只要你肯去救主子,就算杀了我,就算你要把我千刀万剐凌迟了,我影七也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说着,影七又将手中的刀往前递了递。 眼中满是豁出去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姜南溪冷笑一声:“萧墨宸的巫髓毒发作了,所以让你来演这场苦肉计?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吃这套?那天晚上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从此以后我和他萧墨宸再无瓜葛,他的毒爱找谁解找谁解取,别来找我!” “不!你必须跟我去救主子!你不去,主子他……他会死的啊!” 影七嘶吼着,两行热泪从眼眶滚落下来。 他的双眼深深的凹陷进去,整个人消沉而疯狂。 与几日前的意气奋发,张扬跋扈截然不同。 “你不就是恨我没有及时把解药给你吗?那我赔给你,全都赔给你,总行了吧?” 影七低吼着,突然扯掉自己的衣袖。 随即拿起刀在手臂上一划。 霎时间,一片血淋淋的肉,竟硬生生被片了下来。 “啊——!”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婵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小脸惨白地捂住了脸。 金铃和银铃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影七疯了! 可,影七为什么会疯? 难道…… 影七扬起头,朝姜南溪露出一个疯癫的笑:“这样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继续割,直到割到你满意为止!” “只要你肯去救主子,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南溪的脸色沉了下来:“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道德绑架。你可真是御王教出来的好奴才!” 金铃银铃这种小姑娘卖惨就算了。 现在连影七也跑到她面前来施展苦肉计道德绑架。 这到底是真心悔过想求她救人,还是纯粹来恶心她来了? 真当她姜南溪是什么很圣母玛利亚的人吗? “想凌迟自己,随意!但请滚出去,别脏了我的房间和院子!” 姜南溪目光犀利地看着影七,一字字道:“影七,你可以试试看,等你剐完你身上的肉,我会不会心软去救你家主子!” 噹! 影七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上。 他脸上的神情逐渐从茫然转为绝望,从绝望转为愤恨,又从愤恨转为想要杀死自己的悔恨。 “你到底,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救主子?” “我,我给你磕头,我向你认错好不好?从今往后,我影七都给你做牛做马!” 影七突然开始砰砰砰给姜南溪磕头。 只磕了两下,额头上的鲜血就混合着眼泪流淌下来。 “我知道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是我狂妄自大,不把你放在眼里。” “是我自以为是,愚蠢又短视,觉得你配不上主子,所以想尽了办法刁难你,戏耍你。”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仗着主子对我的纵容,我行我素,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因为每一次,都有主子给我兜底,所以我便以为,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主子,我没有错。” 可他从未想到,有一日,他为狂妄自大所付出的代价,会是主子的性命。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当他最重要的软肋被砍到了。 他才知道那有多疼。 自己的狂妄和自大,又是多么的可笑? 影七:“南溪县主,只要你肯救主子性命,从今以后,我影七这条命就是你的 。” 姜南溪微微拧眉。 相似的话,影七之前也说过。 但他此刻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却又似乎与刚刚截然不同。 那是真的悔恨到了极点,想要豁出去一切去弥补去挽救的人,才会有的破釜沉舟。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就见影十三也红着眼圈走进来。 她同样跪在了姜南溪面前,张嘴只说了一句话:“属下亦是如此!” 两人的举动,让一旁的金铃和银铃呆住了。 金铃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血色褪的干干净净:“难道王爷当真……” 银铃眼圈唰的一下红了。 她本能地,祈求地看向姜南溪。 可想起之前姜南溪说的话,又硬生生将哀求地话咽了回去。 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涌出眼眶。 王爷,难道王爷真的……会死?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这一屋子戚风惨雨的苦瓜脸,姜南溪狠狠皱起了眉头。 她很烦躁。 烦躁地想杀人。 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不是这一屋子的人对她使苦肉计。 而是,刚刚听到萧墨宸可能会死的那一瞬。 她的心脏竟然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心中竟涌起一股担忧和焦灼。 该死的! 她为什么还会担心那个狗渣男? 难道是因为一夜夫妻百夜恩? 还是太舍不得那张盛世美颜的脸和极品身材了? 咳咳…… “小姐!” 门口传来徐嬷嬷沙哑的声音。 姜南溪下意识抬头,被吓了一跳。 只见昨日还正常的徐嬷嬷,此刻哭的眼圈红肿。 脚下的步伐都虚浮了。 她踉踉跄跄冲到姜南溪面前,就要给她跪下去:“小姐,老奴求求您,去救救王爷吧!老奴求求您了!她可是公主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了啊,呜呜呜……” 眼看着,老人家的双膝就要落到地上。 姜南溪哪里敢真的接受她的跪拜,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拉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裤子,扒了 姜南溪哪里敢真的接受她的跪拜,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拉起来。 对上徐嬷嬷充满了祈求的婆娑泪眼,她嘴角抽了抽,咬牙道:“行!我去还不行吗?” “但这是看在你和金铃银铃的面子上,而且是最后一次!” 徐嬷嬷大喜,刚要说话。 就见姜南溪视线落在影七身上,双眸微微眯起:“另外,影七你说只要我肯去救你家主子,你就任由我处置,这话当真吗?” 影七猛地抬起头,凹陷的双目中迸发出亮光。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当真!属下敢以在天之灵的父母发誓,以后悉听南溪县主调遣,如违此誓,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影十三:“属下也愿意……” 姜南溪一把按在她的脑袋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还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笨蛋,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怎么还上赶着来抢呢? 这姑娘是不是傻啊? 影十三对上姜南溪的视线,愣住了,随后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 姜南溪这一次重回御王府,发现府中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玄中这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笑面虎。 此次看到她,双眼一下子亮的惊人。 那神情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看的姜南溪头皮一阵发麻。 甚至连平日里如隐形智能机器人的影九,都朝她屈膝跪拜。 还亲自给她开门。 以至于姜南溪原本想声明这是最后一次来给御王治疗的话。 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了。 她郁闷地进入房中。 身后的门发出吱嘎声响,被影九轻轻关上。 这一次,甚至连要监视她行医过程的人都没了。 御王府的人就这么放心她? 不怕她对他们的宝贝王爷不利? 姜南溪却不知道。 昨日徐嬷嬷回府后,得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御王此时的病况。 在府中大发了一通雷霆。 直把连带着司玄中在内的王府所有人都训了个灰头土脸。 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才有了今日整个御王府的人对她战战兢兢,小心讨好。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她这尊大神给吓跑或者得罪了。 …… 屋内早在姜南溪来之前,就点起了足够的灯火。 将病床上的男人照的纤毫毕现。 也正因为这样,姜南溪看到床上男人的那一刻,呼吸都忍不住停滞了一下。 实在是,萧墨宸的那张脸,太有冲击力了。 明明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血屠战神。 每天风吹日晒的,也从不保养。 为什么皮肤还能这么好?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甚至找不到半点瑕疵。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极品美男。 此时,就那样“羸弱又无助”地躺在床上。 可以任她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咳咳! 姜南溪,冷静!冷静! 你忘了这个狗王爷醒来后是怎么一副凶残又讨人厌的模样吗? 姜南溪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迅速让色胆包天的心冷却下来。 等她抓住萧墨宸的手开始把脉。 脑中所有的杂念,就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向来就是如此。 只要进入治病的状态,就会全身心地投入、专注。 彻底地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治疗的是什么人。 满心满眼就只剩下病人和治疗方案。 只把了一会儿脉,姜南溪的神色就微微沉了沉。 她一把扯开萧墨宸的衣衫,果然,底下能看到蛛网般的纹路多到触目惊心。 其中有几条血线,已经无线接近于心脏。 姜南溪的眉头微微皱起。 按理说,萧墨宸的毒发不该这么快的。 就算前两日骑马动用过内力,也不至于让巫髓毒发做到这等地步啊? 这男人最近到底又做了什么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取出金针。 寻到穴位,开始扎针。 …… 然而,一个时辰后。 姜南溪摸着萧墨宸的脉,又将他扶起来,看了胸前血线的情况。 心却是一点点 往下沉。 这一次,她的行针,竟然没能延缓巫髓毒的毒发。 也没能让靠近心脏的血线,再往后退却少许。 姜南溪看着依旧昏迷的男人。 只见他唇色苍白泛着青紫。 两颊却浮现异样的潮红。 而原本略显凌乱的呼吸,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如果再不治,萧墨宸恐怕真的会死。 姜南溪一想到这男人死了,自己碧清院那一屋子人会哭的多戚风惨雨。 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她将萧墨宸放倒在床上,轻咳一声道:“我先声明,我这是为了治病,不是想占你便宜啊!” 姜南溪之前为了解萧墨宸身上的巫髓毒,其实研究过好几套扎针方案。 其中一套最为成熟和有效的方案。 涉及到的扎针穴位,都非常的隐秘又暧昧。 放到从前,给姜南溪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在萧墨宸身上扎的。 但现在。 人都要死了! 婚约也要解除了。 这屋子里又连个鬼影都没有。 谁又能看到她做了什么? 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姜南溪就把魔爪伸向了男人的裤子。 然后一把扒了下来。 下一刻。 寂静的房中,响起清晰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其实,那天晚上,该摸的都摸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按理说,姜南溪不该如此没出息的。 可事实是,那晚她整个人都被药效烧迷糊了。 其实除了萧墨宸那张脸,什么都没看清。 连感官都是迷迷糊糊的。 而这一次,在明亮的烛火照耀下。 姜南溪清楚看到了萧墨宸的身体。 笔直的大长腿,公狗腰,八块腹肌,还有那宛如美玉一般的皮肤。 就连身上的伤疤,也没有半分狰狞。 反倒平添了几分性感和强势的魅力。 而且这男人明明已经中毒残废一年了,怎么双腿肌肉没有半点萎缩? 反倒是腿部肌肉线条格外完美,仿佛底下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随时随地,都会蓄势爆发。 姜南溪本就是颜控。 此刻面对这样近乎完美的极品身材,难免心旌神摇。 在心底又默念了一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狗王爷不做人!狗王爷不做人! 这才平复下从双颊到耳根的热意,重新投入到治疗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赐婚圣旨,不过一张废纸而已 姜南溪的这套行针方案,是将原先的治疗进行了补全。 让气血在经脉中的流通形成闭环。 以达到对巫髓毒的驱逐和封锁。 几枚金针下去,她立刻感觉到了脉搏的变化。 有用! 这套方案,果然能最大程度上地克制巫髓毒。 甚至再配合药物和透析。 能将巫髓毒从萧墨宸的体内彻底剥离出来。 姜南溪双目灼灼闪亮。 下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但也因为太专注。 姜南溪没有注意到,自己扎针的位置从脚步、小腿往上延伸。 直到,连短短的亵裤都变得碍事。 被她一把撩起来,翻卷着往上。 随后金针精准无误地扎在大腿内侧的……足五里穴位。 金针入体。 修长白皙手指捏着金针顶端,轻轻转动。 随之而来的,是萧墨宸整个身体的穴道全部被打通。 原本靠近心脏的巫髓毒血线逐渐后退。 萧墨宸的神色也早已从异样潮红转为苍白,又从苍白变为正常。 但慢慢的,这正常中,又浮现出一丝更加异样的潮红。 因为那只柔白纤细的小手,随着捻动金针,越来越靠近某个位置。 而且一次次地不小心擦过、碰触。 偏偏姜南溪因为太过专注于感受金针传来的脉象反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声压抑的低低闷哼声在静寂的房中响起。 紧接着,纤细的手腕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然捏住。 阻止了捻针的手再一次往不该碰的地方靠近。 姜南溪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往床头方向扯了好几步。 手中的金针也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她对上了一双泛着赤红的桃花眸。 眸中水光潋滟,深不见底。 仿佛漾着无限压制不住的春情。 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吞吃进去。 男人的声音带着难耐的嘶哑:“姜!南!溪!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救你的命啊! 姜南溪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下方。 男人那光裸裸的身体,身上扎着的针。 还有在足五里穴旁边的特殊位置。 因为自己刚刚扎针,而起的反应。 姜南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艹! 原来她刚刚一直在耍流氓吗? 等等! 什么耍流氓? 自己明明在救这个狗渣男的命好不好? 而且,之前的帐还没算清呢! 这狗渣男还有脸质问她? 姜南溪迅速冷下脸来,用力挣扎了一下:“放手!” 萧墨宸却非但没有松手,反倒越发把她往自己的面前拉了拉。 两人的距离近到,姜南溪能感觉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 伴随着熟悉的冷香。 让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乱了三分。 姜南溪有些恼怒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当然是救你的命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要不是徐嬷嬷求我,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松手!我取了针就走,绝不会赖在御王府,让你厌烦的,这一点王爷大可放心!” 萧墨宸松开手,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皱眉回忆自己失去记忆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南溪趁机迅速拔出金针收起来。 她原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起先确实是这样。 可她忘了,有几根金针扎的位置非常特殊。 而且因为穴位特殊且重要,相邻地扎了好几枚。 偏偏此刻萧墨宸醒着。 姜南溪也没有进入忘我的治疗状态。 拔了几枚后,她的手心就开始出汗,手指也开始抖。 这一抖,就容易碰到不该碰的位置。 于是很快,滚烫的大手一把将她作乱的手抓住,又狠狠拽了过去。 男人的声音比之前更嘶哑,仿佛压抑着惊涛骇浪:“姜南溪,你就是这么给本王治病的?” 这女人,分明是在勾引他! 勾的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消失殆尽。 几乎失控! 姜南溪面颊有些烧的慌,心中懊恼的不得了。 这怎 么不是治病? 怎么不是治病了? 要不是扎了这几个地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吗? 但想想自己拔针时候,那手抖得像有自我意识。 不停往萧墨宸敏感位置碰触。 她又确实有些心虚。 于是只能板起脸道:“王爷觉得不是,那就不是吧!” “反正现在针也拔完了,王爷您人也从鬼门关回来了,徐嬷嬷的嘱托,我已经完成。我现在就离开御王府,不再碍您的眼,您总该满意了吧?” 说完,姜南溪收起金针,转身就要走。 然而她走的这么干脆利落。 萧墨宸却更气了。 刚刚还嘶哑滚烫的声音,此刻都仿佛沉了下来:“本王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笑话! 姜南溪扭头看着他,冷笑一声:“王爷说笑了,你我之间婚约已经作废,以后我碍不着王爷的路,王爷也管不到我去哪!我凭什么不能走?” 萧墨宸坐起身,一把抓过衣衫披在身上。 他此刻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半分一个时辰前病入膏肓的模样。 反倒是一双漆黑的桃花眸冷冷望过来的时候,让姜南溪有种背脊发寒的压迫感。 “谁跟你说,婚约已经作废?姜南溪,你想违抗圣旨吗?” 姜南溪嗤地一笑,满脸讥讽:“王爷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你我的赐婚圣旨,明文公告天下了吗?文武百官都知晓了吗?皇上当初让苏公公送给我的圣旨上,加盖玉玺了吗?” “不过就是一份哄哄我的废纸,除了骗我将先皇的赐婚作废掉,然后免费给你萧墨宸当救命医师,其他还有什么用?” “还是王爷当真打算过,要娶我过门?” 萧墨宸怔住。 黢黑的瞳孔微不可查收缩了一下。 姜南溪笑容越发冰冷。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 这男人答应婚约,从一开始就是把她当做诱饵、当做棋子,当做免费医生。 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 两人无亲无故,甚至一开始是敌对立场。 这场婚约,本就是她为了反抗定远侯府,一手操作出来的。 他萧墨宸心不甘情不愿,才是理所当然。 但,该死的,还是好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爷,你不过是沈翊轩的替身而已 尤其是想到自己在七日断肠丸折磨下所受的痛苦。 姜南溪就恨不得把狗王爷给扎成废人。 可惜,醒来的萧墨宸,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她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抓住门把手,就要离开。 反正这御王府,打死她不来了。 谁来谁是孙子! 然而,姜南溪的手刚把房门拉开少许。 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 刚刚打开条门缝的房门被重重关上。 姜南溪甚至看到了门缝外影九一闪而逝的面无表情的脸。 她猛地回过头。 就见萧墨宸竟然又动用内力站起来。 而且离她的距离不足一尺。 两只手按在门上,身体微微前倾。 高大的身形将她牢牢困锁住。 萧墨宸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磁性,清清冷冷。 “本王答应过的事情,还从未食言过。谁告诉你,本王不会娶你过门?” 姜南溪身体忍不住往后退。 背脊一下子就贴在了凹凸的雕花木门上。 而萧墨宸又再次逼近了一步。 他的衣袍本就没有正经穿上。 此刻一动,更是松散开来,露出光洁如玉的胸口与让人血脉喷张的腹肌。 姜南溪一时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了。 她只能沉着脸道:“王爷敢说,答应娶我,不是把我当做棋子和诱饵?” 萧墨宸不说话了。 姜南溪冷笑:“所以我现在不想当棋子,也不想当诱饵了,不行吗?” 七日断肠丸毒发这样的痛苦和折磨。 她不想再承受第二遍。 鬼知道,那些杀手为什么能知道她在鸿宾客栈。 又刚好找了她最虚弱的时候,追杀她。 谁知道影七是真的刁难她没赶上给她送解药。 还是御王府把她当诱饵,吊她幕后的人。 她原以为,为了活下去,什么样的代价都能承受。 可如今她知道,不行! 这憋屈的日子,谁特么爱过谁过去! “不管王爷你娶不娶,反正我现在不想嫁了!” 萧墨宸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他一把掐住姜南溪的下巴,迫的她抬起头来:“你说定下婚约便定下婚约,如今说解除就解除,姜南溪,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狗渣男! 明明是他嫌弃自己,从来就没把她当做真正的未婚妻。 现在自己都肯放弃婚约了,他还想怎么样? 姜南溪气不打一处来,想也不想就道:“还能当什么,自然是拿你当沈翊轩的替身,还有向定远侯府打脸的工具人啊!” 话一出口,她就暗道要遭。 果然,下一刻,就见萧墨宸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扼住了她的喉咙。 男人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姜!南!溪!你!说!什!么?!” 此刻萧墨宸的眼神,甚至让姜南溪感觉到了恐惧。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被触动了逆鳞的恶龙。 整个人都散发着要将她碎尸万段的煞气。 姜南溪不是不后悔的。 但,但话赶话都到这份上了。 输人不输阵。 她也只能梗着脖子道:“怎么?只准王爷把我当狗驯,还不准我把王爷当替身啊!” “王爷要是觉得受到了羞辱,我们解除婚约就是了!” 大不了,后续她还来给狗王爷续命就是了。 比起被眼前的暴龙撕碎,她当一次孙子,也……也不是不行的。 只是还不等她把怂言怂语说出口。 就见萧墨宸猛然低头靠近她。 两人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 近到姜南溪有种男人会强吻上来的错觉。 但萧墨宸却只是用漆黑、幽冷的双眸盯着她,就像盯着自己相中的猎物。 一字字道:“姜南溪,别做梦了,婚约不会解 除!” “三个月后,你就算横着,也要抬进我御王府!” 姜南溪简直无语了:“不是,萧墨宸,之前不是你嫌弃我,死活不肯娶我吗?” “现在我主动跟你退婚,你为什么反而要跟我发火?”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是杠精转世,就喜欢跟我对着来?” 萧墨宸被问的怔住了。 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萧墨宸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在听到姜南溪说把她当沈翊轩替身的时候。 胸腔里的怒火就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化。 沈翊轩,定远侯府! 又是定远侯府! 夺走了他的阿娘,又要夺走…… 不!不对! 姜南溪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她是不知何人送到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身份不明,目的不纯。 他为何要把一枚棋子与阿娘相提并论? 又为何要为了姜南溪把他当替身生气? 萧墨宸猛地闭上眼。 良久才睁开,松开扼住她喉咙的手,冷冷道:“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竟不再理会姜南溪,径自回到病床上。 前后反应,判若两人。 刚刚还扬言横着也要把她抬进门的男人。 此刻却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恶心。 直接就拿后脑勺对着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狗渣男! 姜南溪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手中的金针举起又放下,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往萧墨宸的死穴上扎两下。 让他再也没办法仰卧起坐、翻脸无情。 可她到底不敢! 只能朝着男人的背影恶狠狠比了个中指。 才气冲冲地摔门离开。 …… 少女的离开,也仿佛带走了这屋中仅剩的那点生气与温暖。 明明体内的巫髓毒已经控制住了。 可萧墨宸却觉得身体仿佛又重新陷入了冰冷之中。 偏偏胸口处一团火,又莫名其妙,滋滋燃烧着。 越烧越旺。 将他当沈翊轩的替身? 沈翊轩算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房门发出轻轻地叩响声。 “王爷!”外面传来司玄中的声音。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莫名的怒火压下去。 沉声道:“进来!” 听到声音,司玄中迫不及待地推开门。 当看到脸色神情皆如常的萧墨宸时,司玄中大喜过望。 “王爷,您没事了?” “南溪县主的医术果然神乎其神!”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他们当真以为王爷没救了。 那巫髓毒几乎已经渗入心脉,即便离洛先生就在此处。 恐怕也回天乏术。 可南溪县主却硬生生把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及笄宴前的准备 萧墨宸此刻听到那女人的名字,就忍不住生气。 声音也不由冷了几分:“谁让你们去找姜南溪的?本王不是说过,谁都不许去找她吗?” 司玄中第一次对自家王爷生出翻白眼的冲动。 要是他们当真听令不找南溪县主。 王爷您此刻还有命在这里发火吗? 但他不是宋武那种愣头青。 当然不会当面反驳自家主子。 而是温和一笑,把责任一推二五六:“府中自然无人敢违背王爷的命令。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但影七如今已经被逐出墨影卫,算不得王府中人了。” “他又深悔自己的错信和疏忽,让王爷您陷入了这样的险境,是以自己负荆请罪,求到了南溪县主面前。” 萧墨宸微微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司玄中继续道:“影七将自己献给南溪县主,发誓从今往后,愿给县主做牛做马,再不敢有半分违背。只求县主来给王爷您祛毒。县主最终同意了。” “影七如今不再是墨影卫,而是南溪县主专属的奴仆了。” 说到这点的时候,司玄中心中没有半分唏嘘。 因为这本就是他暗中推动的。 这场祸事,本就是影七的愚蠢和自大引出来的。 他牺牲自己去为主子博得一线生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更何况,这也是影七自愿的。 司玄中所做的,也不过是在骂影七的时候。 偷偷给这蠢货一些言语诱导罢了。 “当然,县主愿意来救王爷您,最重要的却不是影七卖身……咳……赔罪,而是徐嬷嬷的恳求。” 萧墨宸心中微微一动。 想起之前姜南溪的话—— “要不是徐嬷嬷求我,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的气非但没有消,反倒越发不爽了。 司玄中却没有察觉萧墨宸的异样,轻叹一声道:“南溪县主,其实比我们想象中更容易心软。” “王爷,其实你只要肯告诉县主您毒发的真相,县主定然会心软的。” 短暂的骑马、战斗,其实根本不会让巫髓毒发作的如此急如此迅猛。 萧墨宸之所以会落到生死一线的境地。 最主要的,便是那晚为了延缓七日断肠丸的毒发,整夜用内功给姜南溪祛毒。 南溪县主若知道这件事,便绝不会误会,他们家王爷是故意不给解药,耍着她玩了。 司玄中:“否则,王爷您体内的巫髓毒若是再次毒发,还不知道县主肯不肯再来为您……”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萧墨宸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就飞了过来。 司玄中霎时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可心中却忍不住吐槽。 王爷平日里也算杀伐果决,沉稳冷静。 可怎么一遇到南溪县主相关的事,就变得喜怒无常。 不就是和南溪县主解释一下他们家王爷的付出吗? 而且又不用王爷亲自去服软。 他这个谋士也能代劳的。 可王爷偏偏还犯上倔了。 但萧墨宸平日里在御王府和镇北军实在是积威深重。 哪怕心机深沉如司玄中,也不敢违抗。 然这时,萧墨宸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两日后的事,准备好了吗?” 两日后? 两日后什么事? 司玄中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问话,简直一头雾水。 这句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电光火石间,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两日后,那不就是定远侯府要给姜思瑶举办及笄宴的日子吗? 王爷答应过要替县主撑腰的! 司玄中想也不想道:“自然,属下早知会下去,各方都筹备妥当了。及笄宴上,定然会让县主满意。” 话一出口,司大谋士更无语了。 看萧墨宸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怨。 王爷啊王爷! 您明明那么关心南溪县主。 连一个小小的及笄宴撑腰,都要嘱咐又嘱咐,询问再询问。 可您既然这么关心县主,怎么就不肯让县主知道您对她的好呢? …… 而气冲冲回到碧清院的姜南溪,早已忘了之前和萧墨宸做过交易,让他在姜思瑶及笄宴上给自己撑腰的事。 她此刻也没空再生萧墨宸的气了。 因为碧清院迎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 半个时辰前,定远侯府琉璃院。 姜思瑶正在细细地描着眉。 双目盯着铜镜中的秀丽少女,眸中迸射着强烈的野心与欲望之火。 再过两日,就是她名扬天下,彻底取代姜南溪成为英国公府大小姐的日子。 只是,最近的姜南溪变化实在太大。 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小姐!” 正在这时,倚翠匆匆掩上门进来。 姜思瑶眼前一亮,连忙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倚翠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小姐,如今的碧清院跟个铁桶一样,别说安排烧火丫头进去了。便是奴婢想遣人去看看他们在里头搞什么勾当,都被赶了出来。” 砰! 姜思瑶手中的眉笔重重砸在桌面上,沉下脸道:“怎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倚翠双眼垂泪,满心委屈,却不敢反驳。 姜思瑶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她有种预感,如果及笄宴那天,不能把姜南溪困住。 让她出现在及笄宴上。 姜南溪一定会坏她好事。 “不!不行,我绝不能让她破坏我的及笄宴,倚翠,你去……” 姜思瑶的话还没说完,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 门外传来一个温润含笑的声音:“是谁要破坏我们思瑶的及笄宴啊?说给二表哥听,二表哥去替你教训她。” 姜思瑶心头猛然一跳。 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 下一刻,就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年轻男子走进屋中。 “二表哥!”姜思瑶如一只欢快地小鸟迎上去,一下扑入来人怀中,“你何时从书院回来的,怎地也不提前通知一声?那样思瑶也好去书院门口接你啊!” 来人正是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沈翊文。 只见他大约二十来岁年纪,做书生打扮。 眉目比沈翊轩都要精致几分。 但皮肤却比寻常男子苍白,整个人显出几分病弱之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哥不娶你,我便娶你 听到姜思瑶的话,沈翊文露出宠溺的神情。 “思瑶这段时间定然忙着及笄宴,二表哥又怎么舍得你受累呢?对了,你刚刚说有人要破坏你的及笄宴?究竟是谁?” 姜思瑶闻言,却露出踟蹰的神情。 遮遮掩掩道:“二表哥,你定是听错了,定远侯府众人都待我极好,又怎么会有人想破坏我的及笄宴呢?” 可话虽这么说,她的眼圈却委屈的红了。 倚翠当即上前一步,愤愤不平道:“偌大侯府中,最看不得我家小姐好的,还能有谁呢?” 姜思瑶假意跺脚,怒嗔道:“倚翠,谁让你乱说的?” “小姐,你脾气好,顾念姐妹亲情,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可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日就算拼着被小姐您责罚,也定要为您在二公子面前讨个公道。” 倚翠低吼出声,随即眼圈瞬间红了:“二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段时日你在书院没有回府,我家小姐受了表小姐多少委屈。” 沈翊文闻言,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这段时日,南溪究竟对思瑶做了什么?倚翠,你且细细说来!” 倚翠不顾姜思瑶的“阻拦”。 竹筒倒豆子一般,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叙述了一遍。 说到后来,沈翊文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南溪她当真如此过分?” 倚翠用帕子捂着哭的通红的眼,哽咽道:“岂止啊,表小姐还曾扬言,绝不会让我们家小姐的及笄宴顺利进行。奴婢本想着,就算是跪着求表小姐,也要让她放过我们家小姐。” “可谁知表小姐得了御王青睐,如今那碧清院守得跟铁桶似的,谁都不让进。” “小姐和夫人上回去找表小姐,还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呜呜呜,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表小姐一直觉得是我们小姐抢走了世子,对我们小姐恨之入骨,这要是被她出现在小姐的及笄宴上,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来,让小姐身败名裂呢!” 沈翊文猛地站起身,冷着脸道:“未来御王妃又如何?我定远侯府要办的及笄宴,还容不得她姜南溪放肆!” “思瑶你放心,二表哥绝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的及笄宴上,破坏你最重要的日子的!” 姜思瑶呜咽一声,扑到他怀里,哽咽道:“二表哥,谢谢你,你对思瑶太好了。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因为我和姐姐有冲突,我想姐姐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破坏我的及笄宴的。” 然而,沈翊文却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 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徒留下姜思瑶在身后不停焦急地呼唤:“二表哥,二表哥,你别去找姐姐……二表哥……” 直到确定沈翊文真的走远了。 姜思瑶脸上的焦急神色瞬间收敛,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倚翠,刚刚你做的很好。” 倚翠露出笑容:“小姐,这下我们就不必再为及笄宴烦心了。” “有二公子为您出头,表小姐绝没有可能出现在您的及笄宴上的。” “不说从以前开始,表小姐就最怕二公子,不敢不听他的话。” “就说二公子背后站着的宣华郡主,就绝不是表小姐敢轻易开罪的。” 姜思瑶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重新坐回梳妆台前,再次细细描眉。 === 姜南溪回到碧清院。 还没有进门,就发现金铃、银铃、徐瑞和小婵排成一排,跪在院子中。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这四个小家伙惹了什么祸,所以被徐嬷嬷罚跪了?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到了不对劲。 因为徐嬷嬷就站在四人身后的不远处。 神情愤怒而焦急。 可这愤怒却不是对着金铃四人,而是四人跪着的方向。 碧清院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套石桌石椅。 此时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俊美青年正坐在石桌旁,神色淡漠地看书。 看到这青年的瞬 间。 姜南溪就感觉原身的记忆与情绪如潮水般倾泻而来。 沈家二公子,沈翊文。 曾经也是姜南溪最喜爱的表哥之一。 沈翊文从小体弱多病。 少年时期曾有段时间整日缠绵病榻。 郎中说,他这样的身体是绝熬不过春闱考试,更别提提枪上马了。 也就是说,沈翊文这辈子不能从文,也无法习武,几乎算是半废了。 就连侯府也彻底放弃了这位病弱的二公子,将希望全寄托在优秀的长子,与玉雪可爱的幼子身上。 可整个定远侯府,唯有一人不肯放弃沈翊文。 那便是原身那个傻孩子。 连婢女都不愿意伺候的病秧子,原身去伺候。 沈翊文头晕目眩,看不下去书,她便把经史典籍读给他听。 那傻子甚至就因为听说抄血经能为病人祈福。 就硬生生去练了一手好字。 然后每日混合着自己的血,为沈翊文抄血经。 整整抄了七十二卷功德经,将自己累得晕倒在案几前,都不肯放弃。 再后来,原身听说城东来了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师老头。 她便每日去老头那央求。 堂堂英国公府大小姐,先皇亲封的县主,却纡尊降贵,给老头种田锄地,侍弄药草。 只为替沈翊文换的一线生机。 最终,药师老儿也不知道是被她感动了,还是被她缠的烦了,丢给了她一颗药丸。 那药丸黑黢黢、臭烘烘的,毫不起眼。 谁都不觉得这药能治好沈翊文。 所有人都嘲笑姜南溪被一个乞丐耍了。 然而,沈翊文服下那颗药后,身体却当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姜南溪还记得,沈翊文刚刚能下床、能读书的时候。 曾经双目含泪,抓着原身的手哽咽道:“南溪,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从前你是我的救赎,往后我要做你的依仗。” “你若是想嫁给大哥,那我便做你永远的娘家哥哥,大哥敢欺负你,我帮你去教训他!” “若是大哥不娶你,我便娶你。那样,我们就能做永远的一家人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哪来的阿猫阿狗 记忆中的“姜南溪”听到“一家人”三个字,眼泪就唰地从眼眶滚落下来。 她在定远侯府倾尽全部真心,所渴望的,也不过是“家人”二字而已。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挣脱掉八岁那年的噩梦。 一夕之间,她失去了爹爹娘亲,失去了哥哥。 失去了她的家。 所以被带回定远侯府后,她就把这里当做了唯一的家。 也当做了救命稻草。 她拼命对沈家的人好,就是希望,沈家能真正接纳她,把她当做家人。 她再也无法承受,被全家抛弃,孤零零一个人的凄然绝望。 而那时沈翊文的承诺,如一道光落在姜南溪的心上。 让她欣喜、温暖、安定。 也让她对定远侯府的执念越发深。 然而,“姜南溪”却不知道。 这世间上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的承诺。 病弱少年一朝康复,很快就凭借着出色的才学,进入了京城最好的明理书院。 他光芒万丈,意气奋发,众人瞩目。 却也逐渐地离原身这个“妹妹”越来越远。 从一开始的一日不见,就有数不尽的话对表妹说。 变成几日都住在书院,见不到人影。 到后来,即便见面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原身想要和他多说两句,沈翊文便开始不耐烦。 等姜思瑶来到侯府后。 沈翊文更是将满腔的疼爱宠溺,全都给了这位新的表妹。 原身从沈翊文看着姜思瑶灼灼闪亮的双眸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少年。 那个病弱的,被她用一腔真心一点点喂养浇灌起来的少年。 忘了自己的承诺,忘了说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然后嘴角噙着笑,用冷漠地眼神看着她说:“南溪,你该与思瑶多学学的。即便学不会她的聪慧睿智,也该学学她的良善心肠。这样吧,今晚你和你的婢女便把这女诫抄二十遍。” “以后切记谨言慎行,莫要再做出丢尽侯府颜面之事,更莫要伤害到无辜的思瑶。” …… 姜南溪猛地闭了闭眼。 将体内汹涌的情绪,与让人血压升高的记忆全都压了下去。 此刻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原身会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留恋了。 不仅仅是因为未婚夫的背叛,定远侯府的无耻。 更因为,那位傻姑娘所赖以生存的信念崩塌了。 所有她真心对待付出过的亲人,全都背叛了她。 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了能让她留恋的人。 院子内,沈翊文正一面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书册,一面口气淡漠道:“本公子的命令,你们没听清吗?” “既然他们没听清,那江逸,你替本公子掌她们的嘴吧!” 徐嬷嬷忍无可忍道:“沈二公子,如今这碧清院是御王府未来王妃的居所,院子里的人,也都是我们王妃的奴才。沈二公子你无故责罚我御王府的人,是何道理?” “无故责罚?” 沈翊文冷笑一声,“刁奴欺主,对我定远侯府的贵客无礼。挑唆主子,致使南溪品行败坏,与我侯府离心。这般其心可诛的狗奴才,本公子处理了便处理了,何须道理?” “徐嬷嬷,我看在你是府中老嬷嬷的面上,没有连你一起责罚,已经是给你留了三分颜面。” “怎的?如今你一个奴才,都要蹬鼻子上脸,教训起本公子来了?” 说着,沈翊文又朝身边的黑衣男子看了一眼。 “既然徐嬷嬷不想要这份体面,那你就连她一起教训教训吧!” “也让碧清院这群狗奴才清楚知道,这定远侯府究竟谁做主!” 砰! 姜南溪重重推开院门,沉着脸大步走了进去。 “我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动我碧清院的人!” 这一声喊,顿时把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沈翊文猛地扭头看向她,满脸错愕。 这是他那个懦弱又卑微的表妹? 之前倚翠口口声声说 姜南溪像变了一个人时,沈翊文心中还不以为然。 他与姜南溪只差了两岁。 两人可以说是看着对方长大的。 姜南溪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平日里,他最看不上姜南溪的地方。 就是她总畏畏缩缩地,甚至比府中那些丫鬟都上不得台面。 以至于每次向同窗介绍他这个表妹,都会受到好一通嘲笑。 可眼前的姜南溪,哪还有半分畏缩的样子? 只见她沉着脸,大步走进院中。 言行举止没有半分女子的婉约端庄,反倒是比男人更大喇喇。 三两步间,她便冲到了小婵身边,一把将人拽起来。 “谁让你们跪在院中的?” “金铃、银铃、徐瑞,全都给我起来!” “本县主都没让你们下跪几次,哪来的阿猫阿狗,你们就给跪上了?” 小婵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焦急道:“小姐,奴婢……奴婢没事的,你……你就让奴婢跪吧!你不要为了奴婢和二公子起冲突了。” 姜南溪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小婵这丫头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命令。 而且说完这话后,她果真强硬挣脱了姜南溪的手,再次跪了下去。 只是小脸因为恐惧一片苍白,单薄的身体还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姜南溪忍不住又看向金铃、银铃和徐瑞三人。 徐瑞这老实孩子最听话。 姜南溪一说,他就马上站了起来。 银铃本就跪的一肚子火,听到姜南溪的话,她弹跳起来的速度甚至比徐瑞更快。 但刚起身,又被金铃硬生生拉了回去。 重新噗通一声跪在了青石上。 金铃此刻伤病未愈,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小姐,没事的,奴婢们皮糙肉厚,跪一跪不打紧。你没必要为了我们几个做奴才的,与沈二公子冲突。” 姜南溪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婵这丫头胆小如鼠就算了。 怎么连金铃也对沈翊文如此忌惮? “南溪!”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响起,“一段时日不见,你变得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了?” 姜南溪转头看向他。 沈翊文容貌生的温和文弱。 可此时沉下脸来,脸上便生出几分不怒自威之感。 那眉眼,竟隐隐有一两分肖似萧墨宸。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要脸至贱无敌 呸! 她现在是不是魔怔了。 怎么总是莫名其妙联想到狗王爷身上? 而且严格来说,萧墨宸和沈翊文是叔侄关系,两人有一两分相似,不是很正常吗? 砰——!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 沈翊文却已经怒火中烧,将手中的书重重拍在石桌上。 “怎地?如今有御王府撑腰,便这般眼高于顶,见到我,连一声二表哥都不想叫了?” 姜南溪嗤笑一声:“谁家表哥进表妹的院子,会越俎代庖,处罚表妹院子里的奴婢?” “这种连半点边界感都没有的表哥,不要也罢!” 沈翊文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愤怒。 而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难以置信。 他皱眉看着姜南溪,脸上浮现出冷冽和疑惑:“你当真是姜南溪?” 眼前的少女明媚又张扬,嚣张又桀骜。 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怯怯笑着的小表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人的性情就算当真会变。 有可能会变得这般面目全非吗? 想到这里,沈翊文的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审视。 姜南溪心中猛地一跳。 她没想到,这位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居然如此敏锐。 连沈翊轩和凌婉茹都没察觉到的问题。 他竟然只与她第一次见面,就意识到了。 但也只是心头一跳,姜南溪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从没想过要模仿原身性格,憋屈地活着。 被人发现不对劲是迟早的事。 到如今,定远侯府都没一人意识到这具身体的芯子换了,她才觉得奇怪呢! 由此也可以想见,整个定远侯府,有多不将原身放在心上。 迎着沈翊文狐疑的目光,姜南溪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地弧度。 “沈二公子没听说过,人是会变的吗?” “就如我当初也没想过,口口声声说要做我永远的依仗和后盾的人,会转头把自己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只一句话,就让沈翊文的脸色变了。 也瞬间忘了之前对姜南溪的怀疑。 他一张白净的面皮涨的通红,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姜南溪却不给他这机会。 剩下的话如机关枪一样扫射出来。 “呵呵,说到这里,我倒是也想问上一句?” “你当真是我几年前掏心掏肺照顾过的二表哥吗?该不会是内里的魂儿早就被人掉包了吧?” “否则我的二表哥怎么会如此狼心狗肺,不感激我这个救命恩人就算了,居然还跑到我的院子里来耀武扬威?” “恐怕狼心狗肺的畜生,都做不出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吧?” 沈翊文此时已经不只是面皮肿胀,而是额角的青筋都在一下下颤抖。 一张脸青了红、红了紫。 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姜南溪,这些都是早已过去的小事,你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是想要挟恩图报吗?” 饶是姜南溪早已对定远侯府众人的无耻有所认知。 此时都忍不住被气到了。 原身这样毫无保留地付出,傻到让人心疼的努力。 在沈翊文的眼里,就只是早已过去的小事。 是提起一句,就会让他不耐烦的挟恩图报? 呵呵!好,真是太好了! 果然人不要脸至贱无敌! 姜南溪冷笑一声:“沈二公子说的没错,这些确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认清了,有些人说话犹如放屁,承诺能出尔反尔。” “以后遇到这种白眼狼,我会牢记一定离远点,免得妨碍了他躺在床上着凉嗝屁当废物。” 沈翊文双目圆睁,怒火简直要从眼中喷出来:“你……你……咳咳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太过激动,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这些年,沈翊文虽不再是躺在床上的废物。 可身体却也比寻常人要虚弱些。 尤其是当情绪太过激动的时候, 就会抑制不住地咳嗽喘息。 此时他就咳得半天都停不下来,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姜南溪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甚至还好心情地让唯一站着的徐嬷嬷去里面摸了一把瓜子出来。 唔,一边磕,一边看戏。 看着看着,姜南溪心中突然有些愧疚。 要知道,咳嗽咳得几乎要作呕的人,那模样铁定是不太好看的。 此刻的沈翊文便是如此。 一张脸涨成了猪头色,鼻涕眼泪全喷出来了。 就连原本整齐的头发,此时也乱成了一团。 啧啧,说他和萧墨宸相似。 她突然觉得有些辱萧墨宸了。 狗王爷是狗,但真的罪不至此! 沈翊文原本都快止住咳嗽了。 可一抬眼,看到一边嗑瓜子,一边幸灾乐祸看着他咳嗽痛苦的少女。 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姜南溪竟然在看好戏? 从前见自己有头疼脑热,她哪一次不是关切又紧张? 只是后来碍于两人年岁渐长,家中又决定将先皇赐婚落在大哥头上。 所以才日渐疏远,也不敢太过表现关切。 但那时,沈翊文每次都能感受到少女担忧的目光。 可如今,他咳得这般难受。 姜南溪非但没有丝毫的关心,反倒在嗑瓜子看好戏? 她,她怎么敢? 滔天的愤怒情绪上涌,让刚刚止住的咳嗽再度汹涌而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姜南溪:“……” 几个意思? 她手里的瓜子都放下了。 原来还有第二轮啊? 姜南溪默默地把塞回给徐嬷嬷的瓜子又拿了回来。 眼见沈翊文的咳嗽怎么都止不住。 站在一旁的黑衣侍卫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沈翊文鼻子底下晃了晃。 沈翊文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几分沉醉享受的神情。 随后原本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咳嗽,竟迅速被压制了下去。 姜南溪的鼻子忍不住动了动。 身体下意识往前凑了凑,想确认那味道是什么。 但黑衣侍卫的动作非常快,几乎一瞬间,就把药收了回去。 而沈翊文此时也终于缓过气来。 他愠怒地瞪着姜南溪。 但气势比起刚来时,明显是弱了好几截。 姜南溪重新将瓜子收起来,拍了拍手,似笑非笑道:“对了,还没问沈二公子今天大张旗鼓跑到我这偏僻的小院,有何指教?该不会只为了教训几个本就不属于定远侯府的奴婢吧?” 第一百四十章 巴掌伺候 沈翊文闭了闭眼。 等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从容。 只是一双眼因为掉过泪而显得通红,声音也因为长时间咳嗽而变得嘶哑。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接下来七日,你都留在碧清院中,不许出门!” 姜南溪挑眉:“凭什么?” 沈翊文伸出手。 站在他后方的小厮立刻上前,将背在背上的一个青灰色布包送到他手中。 “之前你抄的那七卷妙法莲华经,老师和师娘都很是满意。” “所以老师命我将这珍贵的瓷青纸拿来于你,接下来,你便在这瓷青纸上将十卷楞严经也仔仔细细抄写下来。” “切记,在抄血经的过程中定要诚心诚意,绝不可对佛祖有丝毫不敬,更不可用婢女的血代替。” “否则,若是被老师和师娘发现错处,便是佛祖不降罪于你,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沈翊文就将手中的布包放到石桌上,不耐烦道:“还不快过来将纸取走?” 姜南溪盯着那厚厚一包裹的抄经纸。 真是恨不得给原身这傻子一个大逼斗。 沈翊文不说,她都忘了。 原身这个傻子,不仅在给沈翊文祈福的时候抄了血经。 后来在沈翊文去了明理书院后,又抄了一次。 原因是沈翊文极其想拜学院中的大儒冯延为师。 可偏偏冯延并没有看上沈翊文。 最终,沈翊文辗转打听到冯延的妻子笃信佛法,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便投其所好,让姜南溪仿他的字迹,帮他抄血经。 然后再谎称这血经是他自己所抄。 终于,他的“诚意”打动了冯延的妻子,认了师娘,进而得以拜师成功。 可怜了原身,却从此成了他的枪手。 每隔几个月,便要替他抄血经。 明明在定远侯府中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吃不饱穿不暖。 却还要时常放血抄经,傻乎乎没头脑地付出。 就这样,在自己穿越前,这傻姑娘还没血尽而亡,都已经是奇迹了! 姜南溪还在兀自生气。 沈翊文件她迟迟不动,眉头不由皱起来。 声音也冷沉了三分:“姜南溪,我与你说话,没听见吗?” 姜南溪真想骂一句:你脸怎么那么大?整个侯府都无耻成这样了,也好意思再叫人抄经?这特么不是不要脸,是根本就不做人啊! 但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慢条斯理道:“小婵,去把纸接过来。” 沈翊文不是让她抄血经吗? 放心! 她一定会帮这位亲爱的二表哥,好好地,用心地,认认真真地抄的! 小婵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跪的太久,脚下一个趔趄。 身体没控制住往前扑,双手一下子便按在了那布包上。 啪——! 沈翊文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狗奴才,压坏了这瓷青纸,你赔的起吗?” 说完还不解气,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抽过去。 啪——! 又一声清脆地巴掌声响起。 双目含泪的小婵却没感觉到疼痛。 她怯生生地睁开眼,就见对面不可一世的二公子捂着自己的脸。 正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家小姐:“你,你敢打我……” 沈翊文怒不可遏,抬手就要往姜南溪脸上扇去。 然而下一刻,就见姜南溪拿过了石桌上的布包,轻轻晃了晃。 “啧啧!我突然觉得,抄经挺没意思的。” “要不我还是不抄了,免得费心费力,还要被人巴掌伺候。” “对了,我记得后日是妹妹的及笄宴吧?哎呀,这么大好的日子,我还抄什么经书啊,倒不如去妹妹的及笄宴上凑凑热闹……” 沈翊文硬生生把要扇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指关节却因为愤怒捏的咯咯作响。 但想到老师和师娘对血经的看中。 想到姜思瑶的及笄宴。 他还是硬 生生把气忍了回去,冷声道:“我说过了,这七日你乖乖在碧清院中抄经,哪里都不许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后日的及笄宴对思瑶来说是最重要的日子,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去破坏的,尤其是你,姜南溪!” “你若是敢偷偷去思瑶的及笄宴上,让她受半点伤害,我定会让你后悔终身!” 说完,他似乎再也懒得看姜南溪一眼,拂袖转身就走。 但到了门口时,沈翊文却突然停住脚步,对一旁的黑衣侍卫道:“让人看住这碧清院!” “在后日及笄宴结束前,绝不许任何一个人从这里出去!” 黑衣侍卫犹豫了片刻,才躬身道:“是,公子!” 沈翊文走了。 可是碧清院却被黑衣人包围了。 这些黑衣人,很明显并非王府的侍卫。 姜南溪的眉头皱起来。 “小姐!”金铃在银铃的搀扶下,来到她面前,脸上满是担忧。 姜南溪疑惑看向她:“小婵怕沈翊文就算了,为何连你也怕?” 原身和小婵可以说是习惯使然,是被pua的不敢反抗,也不知道反抗了。 可金铃和银铃不同。 她们从来这碧清院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把定远侯府放在眼里过。 连沈翊轩这个侯府世子,金铃都能跟提麻袋一样提了丢出去。 怎么面对沈翊文,反而束手束脚了? 让跪就跪,让不起来就真的不敢起来。 金铃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奴婢怕的不是沈翊文,而是宣华郡主!” 宣华郡主? 姜南溪从原身的记忆里搜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身份。 当今长公主的女儿,欧阳萱。 她是当今圣上的外甥女。 太后的掌上明珠。 也是整个京城中最无法无天、张扬跋扈的女霸王。 而这位小郡主,有个京城中几乎人尽皆知的爱好。 便是喜好美男。 她今年年仅十九岁,身边的美少年、美青年,却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些美男有自愿攀龙附凤的。 也有被霸王硬上弓的。 但不管哪一种,下场都不见得有多好。 没想到,沈翊文居然被这位女霸王给看上了。 姜南溪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原身这位二表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然而,金铃却笑不出来:“起先宣华郡主看上沈家二公子的时候,大家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及笄礼 “可谁都没想到,宣华郡主待沈家二公子却截然不同。” “她在沈家二公子面前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待他温柔小意,将他引荐给朝中的大小官员,让他能够追随名师大儒学习。” “甚至,为了确保沈二公子的安全,她还将长公主府的侍卫都拨了一部分给沈二公子!” 是以,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说。 宣华郡主是浪女回头,对沈二公子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了。 这位沈二公子,迟早会成为郡马的。 姜南溪:“……” 她扭头看向包围了碧清院的侍卫。 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所以,这些人,都是长公主府的侍卫?” 金铃神色凝重地点头。 姜南溪冷笑一声:“沈翊文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困在碧清院,不让我去破坏姜思瑶的及笄宴啊!表哥做到这份上,可真是够贴心的!” 可这样的贴心,为什么不肯分一点给原身那个傻姑娘呢? 定远侯府就喜欢逮着老实人欺凌是吧? “小姐,奴婢这就给王爷传信,让他想办法……” 金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南溪的一个眼刀阻止。 姜南溪没好气道:“不用了,区区几个护卫而已,想困住我,做梦呢!” “我好妹妹的及笄宴,我就算踩着刀山火海,也必然是要准时参加的!” “否则怎么能在万众瞩目之下,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到那时,姜思瑶与定远侯府欠原身的东西,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一部分了! === 七月初九,是姜思瑶办及笄礼的日子。 定远侯府今日门庭若市、人头攒动。 凌婉茹坐在诸位夫人身边,含笑陪着说话。 思绪却有些飘远。 今日定远侯府张灯结彩,朱红的灯笼沿着府门一路高悬至庭院。 正厅被装点得典雅庄重。 红毯铺地,两侧花团锦簇,馥郁的鲜花绽于金樽,香气萦绕。 案几上,整齐摆放着崭新的笄、发梳、罗帕等礼器,皆精雕细琢、华美非常。 巳时刚过,侯府正厅中已然宾客如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而在两年前,府中也曾举办过及笄宴。 且是她唯一的掌上明珠,女儿沈玥彤的及笄宴。 那一日的场面也很热闹,布置、花销、摆设,都不逊于今日。 可唯有到场的宾客,远远没法与今日相比。 因为那时候的御王正如日中天。 而整个西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御王萧墨宸憎恨整个定远侯府。 尤其是定远侯沈云峰和老太太柳蕙兰这对母子。 是以,满朝达官显贵,大多碍于御王的淫威,根本就不敢道贺。 以至于她宝贝女儿只能拥有一个表面风光,实则却被人在背地里指点笑话的及笄宴。 然两年后,物是人非。 曾经权势滔天,将她们整个定远侯府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御王,已经成了个活不长的残废。 而他们定远侯,却因为攀上了祁家和楚家,而日渐兴盛。 凌婉茹大肆操办姜思瑶的这场及笄宴。 除了那个早就算计好的目的,未尝也没有扬眉吐气,打脸当初那些看不起定远侯府之人的意思。 只是便宜了姜思瑶那丫头。 不过是区区英国公府的庶女。 若非要从姜南溪手中夺走先皇赏赐。 若非姜思瑶是神医谷高徒,又得了那些贵人的青睐。 她是决计不会让一个外姓女的及笄宴,越过自家女儿去的。 正想的入神,忽听身旁一位平日与她交好的夫人道:“你们侯府倒也舍得,给一个孤女都办如此盛大的一场及笄宴。” 不仅仅是这厅堂院落的布置花销不小。 最重要的是今日到场的宾客,多半都非富即贵、身份不凡。 凌婉茹柔和一笑道:“我们也是心疼思瑶这孩子!明明也是英国公府的小姐,可却从小流落在外,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 “偏 这孩子自己特别争气,竟凭着自个儿的努力,就被神医谷看上,收为亲传弟子。” “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不说,还心地纯良,医者仁心。” “我啊,一看到她,便想起我那早逝的姐姐,心中就忍不住多偏疼她几分!” 凌婉茹做出伤心的样子,用帕子洇了洇眼角。 笑的越发矜持:“也或许是思瑶这孩子本身就着人疼,这不,被寻回来才一年,府中大大小小的仆从奴婢,都特别喜欢她。就连宫中的贵人,也对她多亲近几分。她那几个表哥,更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 “这不,今日的这场及笄宴,我都没出多少力,都是她表哥一手操办的!说是心疼思瑶这孩子在外面受了太多苦,要是连个正儿八经的笄礼都没有,那也太委屈她了。” 凌婉茹几句话一说,就把这及笄礼的前因后果。 以及姜思瑶的价值,说了个清清楚楚。 周围的宾客当即没口子地称赞起姜思瑶来。 赞了一会儿后,就有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咦,说起来,今天是姜二小姐的及笄宴,怎地不见她姐姐南溪县主出来帮忙招待客人啊?” 凌婉茹闻言,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得勉强了几分。 一副强撑着的模样道:“这……南溪这丫头身体不太舒服,说是见着这热闹的场面头疼。我便让她留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了。” 她这一番话,话里有话,周围的人都是人精,哪听不出弦外之音。 立刻就有人嘲讽出声:“呵呵,到底是见不得热闹场面,还是见不得自己妹妹好啊!” “说起来,同样是英国公遗孤,妹妹在外面颠沛流离、自强自立,姐姐却在这侯府中被你们一家人精心照顾,锦衣玉食,还养出了一身骄纵脾气。唉,当真是命运不公,命运不公啊!” “哼,岂止是命运不公,分明是有人鸠占鹊巢。那南溪县主虽为嫡女,可在侯府被精心教养了那么多年,却只教出那么个蠢笨放荡、不知自爱的东西,真是白费了先皇的赏赐和侯府的拳拳爱护之心。要我说,当初就该让先皇将赏赐和英国公的遗产都留给姜二小姐的,也免得被那位南溪县主给白白糟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光无限的姜思瑶 说话的这人言辞锋锐刻薄。 骂完后才意识到凌婉茹就在旁边,不由赧然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凌婉茹心中欣喜,面上却露出难过的神情,摆手道:“无妨,你也不过是直言直语罢了,我怎么会怪罪呢!唉,我的这个外甥女,我实在是……” “这段时日我也不是没劝过,教导过,可我越是劝导,她就越发觉得我偏向思瑶那丫头,反倒是越发与我对着干,那般言行无状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当家主母的风范。如今我……唉,我当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丫头怎么办了!” 凌婉茹话音刚落,就听一旁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 “这还不好办吗?既然南溪县主没资格成为世子夫人,做不得当家主母,那就让思瑶来代替她嫁给沈世子,履行先皇赐下的婚约,不就好了?” 说话的是个穿鹅黄色轻纱裙衫的少女。 她叫周雪雯,是太医院院判周元泰的小孙女,同时也是今日姜思瑶及笄礼的赞者。 周雪雯此时托着腮,露出天真笑容,脆生生道:“如今谁都看得出,沈世子喜欢的是思瑶妹妹,对于那位南溪县主的纠缠,沈世子烦都要烦死了。” “反正先皇的赐婚是让前英国公府的女郎与定远侯府结亲,思瑶妹妹端庄贤淑、冰雪聪明,又与沈世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岂不比那声名狼藉的县主,更配得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周雪雯这一番话,宛如石子砸在湖水中,掀起一阵阵涟漪。 这一年来,姜思瑶声名鹊起。 她和沈翊轩名义上是表兄妹,两人经常在宫廷、宴席中出双入对。 虽在外没有亲昵接触、逾矩暧昧。 可两人眼波交汇时,情意绵绵,缠绵悱恻,是只要不眼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的。 更何况,两人一个俊秀挺拔,温文儒雅。 一个娇美纯真,妩媚动人。 只要站在一起,便宛如一堆天造地设的璧人。 而姜南溪呢? 这些年,这位南溪县主在京城中,可谓名声大噪。 却没有半分美名,全是臭名昭著的恶名。 有在宫中失仪,被娘娘、太后责罚的。 有在宴会上吃罪了酒,丑态百出的。 有不慎落水,被侍卫救上来的。 甚至还有私下约会外男,恬不知耻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拼成了众人脑海中一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又蠢笨粗俗的少女形象。 是的,拼成! 因为许多人根本就记不得这两年的南溪县主究竟长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位南溪县主就越来越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哪怕参加宴席的时候,也缩着肩膀,低着头,脸上戴着幂篱。 偶尔不小心幂篱被人撞落下来。 看到的却是起满红疹的脸。 于是慢慢的,众人只记得南溪县主很丑。 丑陋、畏缩、粗俗,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偏偏却又轻佻放荡,爱勾引男人。 再一想到,这样肮脏丑陋的女人,却因为先皇的一道遗旨,就能嫁给玉树临风、前途无量的定远侯世子。 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不平之意。 “周小姐说的不错,姜大小姐那等女子,哪里配得上沈世子?她要是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该将先皇赐婚,让给姜二小姐才对!” “是极!是极!南溪县主享受的那十年富贵生活,有一半可是从姜二小姐那偷来的。便是她的县主之位,原先也该有姜二小姐的一份。如今只是让她让出婚约和先皇赏赐,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凌婉茹满意地听着周围人越来越义愤填膺的议论声。 很好,这便是她替姜思瑶举办及笄宴想要达到的效果。 先是让舆论沸腾。 再让祁家、楚家、柳家帮忙在太后、后宫娘娘那敲敲边鼓。 等时机成熟了,再向皇上提出交换赐婚对象的请求。 到时候,民意沸腾,便是皇上也无法阻止。 先皇的赏赐和英国公府留下的嫁妆,自然而然便 会落到姜思瑶头上。 落在姜思瑶头上,也就相当于回到了她定远侯府手中。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姜南溪还凭什么向她讨要嫁妆,又凭什么对她耀武扬威? 正说话间,钟磬之声悠悠响起。 及笄礼即将开始。 凌婉茹站起身,走到了祁老夫人所在的位置,恭敬的邀请老太太起身。 今日祁老夫人身着暗紫锦缎长袍,衣摆绣着繁复金线云纹。 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梳起,簪着翡翠步摇。 看上去全身行头贵不可言。 只是老太太的气色却不太好,双颊凹陷,眼底有妆粉都遮不住的青黑。 看到殷勤迎上来的凌婉茹。 老太太也丝毫没有好脸色,下巴微微扬起,神情颇为不耐烦。 凌婉茹上前搀扶住她,讨好笑道:“祁老夫人,您今日能来,可真是给我这侯府、给思瑶那丫头的及笄礼添了十足光彩!” 老太太却完全不买账,黑着脸道:“我家孙儿如今在镇北军受苦,你们一个个地全帮不上忙。” “却还要我这老婆子来给人当劳什子及笄礼的正宾,你们这是存心戳我心窝是吗?” 凌婉茹一张脸差点绷不住。 恨不得一口唾沫喷在这老虔婆脸上。 要知道,为了请这位祁老夫人给姜思瑶做正宾,加重“换婚”的筹码。 定远侯府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谁知这老虔婆收钱的时候眉开眼笑,如今竟这般不给她面子。 也幸好祁老夫人声音不大,没被其他客人听到。 凌婉茹才能勉强维持住笑容,扶着祁老夫人来到中庭位置。 片刻后,就见姜思瑶在一众丫鬟与沈翊轩、沈翊文、沈翊武三兄弟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今日的她着一袭朱红织锦深衣,宽袖飘逸,衣缘绣着细密的连理枝,腰间束着玉带,愈发衬得身姿窈窕。 眉眼间略施粉黛,将本就清秀地容颜,点缀出七分天真,三分妩媚。 而站在她身旁的,则是今天刻意精心打扮过,越发显得俊美非凡的沈家三兄弟。 她被三兄弟簇拥在其中,受尽宠爱,荣光满身。 宛如最尊贵的公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乞丐上门 这一刻,厅堂中所有女子的眼中都露出艳羡的神情。 “未曾想,这位姜家二小姐竟然如此漂亮!” “我瞧这姜二小姐天生贵气,又兼有如此高的学医天赋,与那南溪县主截然不同。会否她才是圣手医仙的亲骨肉,真真正正的姜家嫡出小姐?” “若我是沈世子,有姜二小姐这般珠玉在前,我也瞧不上那个声名狼藉,还长相丑陋的南溪县主!” 宾客的赞叹声、嫉妒声、议论声,悉数都传入到了姜思瑶的耳中。 姜思瑶只觉全身心说不出地舒畅、愉悦。 视线与一旁的沈翊轩对上。 姜思瑶眼波流转,情意绵绵。 沈翊轩立刻便神思恍惚,随后回以温柔又缠绵的深情凝望。 他甚至顾不得如今那么多宾客在场。 悄悄往她身边凑近了少许。 借着宽大袍袖遮掩,捏住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 压低声音道:“瑶瑶,待这场及笄宴结束,我俩的婚期,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姜思瑶面上一红,一双小鹿似得眼睛惊喜地看向沈翊轩。 娇美的脸上满是羞涩和喜悦。 但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可是,姐姐……” “这种大喜的日子,提她做什么?” 沈翊轩不悦地打断她,“瑶瑶,我早说过,我心中只有你。若要我履行与英国公府的婚约,那婚约对象就只能是你。母亲已经同意,待及笄宴后,就向皇上提出换亲一事。” “至于南溪……她若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念在那么多年兄妹之情上,我便将她收在房中做个妾侍,也不是不可。” “但瑶瑶你放心,无论如何,在我心里,她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想到姜南溪还能成为沈翊轩的妾侍。 而不是被一个低贱的混混随意糟蹋掉。 姜思瑶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但她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显得越发羞怯温柔。 “翊轩哥哥,这些事还是等及笄宴结束后再说吧,席上那么多人都看着我们呢!” 沈翊轩心中激荡,正想说:我的心意可昭日月,旁人要看便看吧! 然而就在这时,府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站住?谁让你往里闯的?你有请柬吗?” 门口处传来门房阿昌的厉喝声。 紧接着是一个沧桑的男子声音:“我听说今日是英国公府二小姐举办及笄宴的日子,是真的吗?这里面举办的,可是姜二小姐的及笄宴?” “自然是!” “那,那你快让我进去,我要见姜二小姐!” 院门处的喧闹声,吸引了府中众宾客的注意力。 就连那些爱慕沈家兄弟,艳羡姜思瑶的女郎们,都把视线从中庭挪到了门房。 众人这才发现,门口处站了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胡子拉碴,眼神浑浊,满身酒气。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沾满了尘埃。 若非此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不太好惹的凶悍之气,众人都要误以为这就是个乞丐了。 只见他一边嚷嚷着要见姜二小姐,一边就要往里挤。 门房阿昌发起怒来:“你干嘛?你干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也敢乱闯?今日是我们府中思瑶小姐重要的及笄宴,坐在里头的可都是贵客,你要是进去冲撞了贵人,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阿昌用力推了男人一下。 男人似乎极其疲倦,这一推,竟真的被推得趔趄了一下。 可他却非但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连双眼都微微发红了。 整个人仿佛不顾一切般往里冲:“让开,快让我见姜二小姐!” “我好不容易从江州赶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二小姐一面。你让我进去,让我见二小姐,末将……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亲口告诉她!” 阿昌这边的动静,让不少侯府的小厮和侍卫都聚集过来。 有那脾气火爆的衣角踹翻了中年男人,咒骂道:“哪来的臭乞丐,怎么那么大脸,竟然也敢撒谎说认识我们思瑶小姐。招摇撞骗的狗东西,还不快滚!” 说着竟还走上前去,抬脚要往中年男人头上踹去。 “等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娇柔悦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就见一身华服的姜思瑶在婢女倚翠的搀扶下款款走上前来。 她看着倒地的肮脏中年男人,目中露出不忍的神色:“阿昌,你们别打他,让他进来吧!” “思瑶!”一旁的沈翊文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如今都不知道这男人是何身份来历,怎么能随便让他进来呢!” 姜思瑶抓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娇嗔道:“二表哥,今天是我的及笄宴,愿意来给我祝贺的,都是我的客人。” “这位大叔或许真的撒谎了,但他大概……大概只是渴了、饿了,想来我们侯府讨杯酒水吃。若是就这样把他赶走了,那他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有人在我的及笄宴如此可怜,那思瑶也不会开心的。二表哥,你就答应思瑶,让他进来吃杯酒好不好?” 沈翊文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总被人那么欺负!” 姜思瑶娇娇笑道:“没关系,思瑶有二表哥护着,没有人敢欺负我的!” 沈翊文无奈又宠溺地笑看着她,显然是同意了。 姜思瑶:“阿昌,你让他进来吧,带他去最后面那桌好好吃点东西。” 门房闻言,不得不把中年男人放进来。 然而,这男人进院门后却没有按照婢女的指引往最偏远的坐位去。 而是突然跌跌撞撞朝姜思瑶冲过来。 姜思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沈翊轩身边躲。 口中发出娇娇地惊呼声:“你,你干什么?” 沈翊轩连忙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思瑶别怕!” 谁知这男人冲到姜思瑶面前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 突然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末将蒋威,参见二小姐!” 这一声呼喝,声如擂鼓。 让整个定远侯府中的客人,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英国公的遗愿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蒋威? 这是什么人? 姜思瑶也怯生生地从沈翊轩怀里探出脑袋,疑惑道:“你……你认识我?你是何人?” 叫蒋威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浑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竟噙满了泪水。 “末将蒋威,乃是前英国公身边的亲信副将!” “二小姐,这些年末将一直在寻找您啊!没想到您竟然来了京城,还出落得如此优秀漂亮,国公爷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低低哭起来。 而他的这一番话,也在众宾客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英国公身边的副将?此事是真是假?莫不是冒充的吧?” “我记得当年英国公身边确实有个叫蒋威的副将,这男人的长相,细细看来,也确实有些眼熟!” 姜思瑶:“你当真是我爹爹身边的副将?” 蒋威连连点头。 甚至抽出一把匕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把自己的胡子都剃掉了。 “末将跟在国公身边的时候未有蓄须,这样应该就有人能认出末将了。” “末将便是国公爷的亲信,绝不敢有任何诓骗二小姐之言的!” 他这胡子一剃掉,立刻便有人惊叫出声。 “对对,我认得这张脸,以前英国公身边确实有这么号人!” “真是没想到,都过去十年了,竟还有英国公身边的副将找到京城来!我还以为国公爷身边的心腹,在当年一役,早已死伤殆尽了呢!没想到竟还有人活了下来,还在十年后找到京城来寻国公爷遗孤了。” “咦,不对啊!既然是寻英国公遗孤,为何找的不是南溪县主,而是这位姜家二小姐?我记得在姜二小姐拿着信物和英国公的亲笔信找上门来前,世人皆不知英国公府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庶出二小姐吧?” 众人的疑问,也被姜思瑶问了出来。 “你一直在找我?为何?” 蒋威抹了一把眼泪道:“因为在国公爷临死前,末将就伴在国公爷身侧,国公爷曾在死前给末将留下遗言,让末将务必要寻找到二小姐您的下落。” “国公爷说,二小姐您的母亲对他有恩,但他又不愿对不起夫人,所以迟迟未将你们母女接回府中。或许二小姐您母亲也是不想国公爷为难,所以早在二小姐您很小的时候,就带着您悄悄离开了。” “可也正是二夫人这一走,才让国公爷心中生出愧疚。在死前许多年,国公爷一直让人在暗中四处寻找二小姐你们母女。” “直到临死前,二小姐你们母女的安危,都是国公爷最挂心的事情之一。” 随着蒋威的叙述,姜思瑶的眼泪已经如晶莹的珠子一般从眼眶滚落下来。 因为心绪激动,她甚至全身酸软,连站都站不稳。 只能让沈翊轩搂在怀中。 她双目含泪,哽咽道:“爹爹他,他当真曾挂念我和我娘吗?” 蒋威信誓旦旦道:“末将敢以性命担保,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言!” 随即又道:“国公爷临终前,还嘱咐末将,一定要找到二小姐,然后将他的遗言转告二小姐您和大小姐。” “只是这些年末将找遍了西楚各地,却始终没有寻到二小姐你们母女的半点消息。” “末将还以为,二小姐你已经遭遇不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完成国公爷的遗命了!” “是以末将这些年才越来越颓废萎靡,只想呆在江州了此残生!” “可没想到,就在几个月前,末将竟无意中听到姜家二小姐寻亲寻到了定远侯府的消息,这才千里迢迢从江州赶过来!” “这一路上,末将都怕这一切只是误会,是有人冒充二小姐!” “可方才一看到二小姐的脸,末将就知道,您是国公爷的骨肉,绝不是冒充的!因为末将曾经便在国公爷的书房中,见过一副女子画像,那画像与二小姐您有五六分相像,想必就是二小姐您的母亲了!” 姜思瑶哭的泣不成声。 整个人依偎在沈翊轩怀中,呜呜咽咽道:“翊轩哥哥,你听到没有?爹爹没有忘了我和我娘,这些年,爹爹都未曾忘了思瑶。呜呜呜……娘九泉之下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开心啊!呜呜呜……” 沈翊轩心疼地把她搂在怀中,连声道:“思瑶,快别哭了!你那么温柔善良,惹人怜爱,谁又能不喜欢你,不惦着你呢?你快问问,姨夫临死前究竟给你留了什么遗言?” 姜思瑶这才破涕为笑。 泪汪汪的看向蒋威,声音娇软天真道:“蒋叔叔,我爹爹死前究竟留了什么话给我?是不是让我不要和姐姐争,要与姐姐好好相处,相互扶持?你放心,我绝不会和姐姐争任何东西的,她是尊贵的嫡女……” “不!” 蒋威却打断了她的话,颇有些激动道:“国公爷的遗言不是让你莫要与大小姐争,而是说,他愧对了你们母女一辈子,临终前只想要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是以国公爷说,他死后,国公府的嫁妆一分为二,四成归大小姐,六成则都归二小姐您!” “另外国公爷还说,这些年让你们母女在外颠沛流离,未能报答你娘的救命之恩,他心中实在愧疚。若是让二小姐您继续当身份卑微的庶女,他实在心疼不舍。” “故而国公爷希望将您记在夫人名下,若有一日出嫁,就以嫡女的名分,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人!” 蒋威此言一出,等如在整个宴席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姜思瑶一把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惊呼道:“爹爹,爹爹当真曾这样说过?” 就连凌婉茹也做出一副震惊地回不过神来的表情,喃喃道:“英国公当真留下过这种遗言?” 在场的宾客也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不可能吧?当年英国公和凌医仙为护驾先皇牺牲,情况那般紧急,哪来得及留下这些遗言啊?” “而且口说无凭,又过了这么多年了,才跑出来说?” “若是真有遗言,当年怎地不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嫁妆和先皇赐婚的归属 在场的都是人精,当然不会被蒋威三两句话就说的相信了。 尤其是,蒋威根本就没有遗书、亲笔信这般的证据。 而是只靠嘴巴说。 且是过了快十年才来说。 这遗言,怎么听,怎么透露着荒谬。 然而,就在这时,凌婉茹却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蒋威你当年是不是请求求见先皇,说有妹夫的遗言要上呈天听。可那时先皇震怒,正在彻查謀逆的叛贼,我们又只顾着伤心和料理后事,便没人顾得上你。” “后来还因为你太过烦人,最终被禁卫军赶出了京城?” 蒋威苦笑一声道:“正是如此,侯夫人好记性。当时末将想着,如今京城一团纷乱,无人愿意听国公爷的留言。那末将就先去寻找到二小姐,然后带着二小姐去圣上面前,再将国公爷的遗言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可谁知,这一找就是经年,末将踏遍楚国上下,都寻不到二小姐的踪迹。自觉愧对国公爷,所以才十年都无脸回京城!” “但末将敢保证,今日所说,绝没有一句假话!” 说着,蒋威单手举起,做出指天誓日的姿态。 大声道:“我蒋威在此发誓,今日所言国公爷遗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有凌婉茹这个英国公的小姨子背书。 再加上蒋威言之凿凿、发下毒誓。 在场的宾客,不由也信了三分。 当然最重要的是,若这份遗嘱为真,真正会有利益损失的,唯姜家大小姐姜南溪一人。 可姜家大小姐虽贵为县主,却声名狼藉。 这么多年在京城中也没有积累起半点人脉资源。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姜南溪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相反的,姜思瑶却是炙手可热。 深受宫中贵人们的喜爱。 再加上,定远侯府显然如今也是更看重这位国公府二小姐的。 只要交好了姜思瑶,就等于交好了定远侯府。 将来也必是会有不少好处的。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宾客们立刻便有人喧哗起来。 “蒋副将当真是忠仆啊,时隔十年,竟然还千里迢迢送来国公爷的遗嘱!” “唉,这么说起来,姜二小姐可是受了大委屈了。既然她也是嫡女,那当年先皇的赏赐和赐婚,理该也有她一份的。” “是啊,如今县主之位被姜大小姐占了不说,连先皇赐婚也便宜了姜大小姐,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那位姜大小姐在京城享受国公府余荫十年之久,就等于已经提前支取了本该属于她的那份遗产。既然国公爷说,六成的遗产给姜二小姐,那剩下的嫁妆和先皇赐婚,理该全给姜二小姐才对!” “不错不错,先皇赐婚和国公府的嫁妆,该全都给姜二小姐的!” 听着宾客们的议论声。 凌婉茹嘴角微微上扬。 姜南溪想要回国公府的嫁妆,做梦呢! 那是属于她定远侯府的! 也只会留在定远侯府! 姜思瑶心中狂喜,但面上却哭的泪水连连,梨花带雨:“翊轩哥哥,我……我真的没想到,爹爹竟然会那样记挂我,哪怕临死前,都还想留给我那么多东西。我,我真的好开心。可是……” 她说着,又露出了忧愁的神色:“可是,国公府的一切和婚约,本该是姐姐的,我若是遵照父亲的遗愿分走了,会不会不好?那样姐姐会很伤心的,不,我还是不要了……” 然而,不等她说完,就被沈翊轩一把握住了小手。 厉声打断:“思瑶,莫要说了,你让给南溪的东西,难道还不够多吗?” “即便你不要拿六成的嫁妆,莫非……莫非连和我的婚约也不要了吗?” 说着,沈翊轩突然一转身,朝着众宾客抱拳拱手道:“诸位,我沈翊轩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表明心意,与南溪表妹的婚约,非我本愿,从始至终,我只当她是我的妹妹而已。” “若父亲和母亲非要我履行先皇赐婚,那我的婚约对象……” 他扭头看着姜思瑶,情深款款道:“也只会是思瑶表妹!” “此心昭昭,日月可鉴!也请在座宾客,为我沈翊轩做见证!” 宴会上刚刚平息了几分的气氛,因为沈翊轩的几句话,再次沸腾起来。 其实西楚国的民风还算开放。 只要不是大庭广众伤风败俗,或是当真行那苟且之事。 男女之间游湖相看,诗文传情,也算是一种佳话。 可如沈翊轩这般大庭广众表明情意的,众人还真没怎么见过。 席上不少少女看向姜思瑶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小小庶女,却能嫁给沈翊轩这样的青年才俊,定远侯府世子。 让多少待嫁女郎红了眼。 也有人忍不住调笑道:“南溪县主与沈世子青梅竹马近十年,都不能让沈世子动情。没想到姜二小姐只来了京城不到两年,就俘获了沈世子的心!” “哈哈,谁让姜二小姐冰雪聪明、容色姝丽,而南溪县主却是个无才无德的丑八怪呢?” “是啊,我若是沈世子,我也选姜二小姐啊!” 在场的人都恭维着姜思瑶,羡慕着姜思瑶,宠溺着姜思瑶。 唯有沈翊武眉头皱成了一团。 谁说南溪表姐是丑八怪的? “南溪表姐才不是丑八怪呢!” 他喊出了声,可惜,周围一片喧闹,根本就没人理会他。 凌婉茹噙着满意的笑,牵着姜思瑶重新来到中庭。 沈翊轩和沈翊文则亦步亦趋跟在姜思瑶身后,犹如守护最珍贵的宝贝。 万千宠爱,聚于一身。 满堂艳羡,无人企及。 姜思瑶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有如此舒心、如此畅快过。 今日过后,再无人会记得她只是国公府的庶女。 所有人提起国公府遗孤,只会想到她姜思瑶。 而姜南溪,只是个声名狼藉,被未婚夫厌弃的丑八怪而已! 姜思瑶笑靥如花,等着祁老夫人过来给她加笄。 给她今日的荣光上,点缀上最后一颗璀璨的珍珠。 然而下一刻,姜思瑶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宴席中原本正艳羡看着她的众人,目光竟不知何时偏移了。 她们越过她,死死盯着她的身后,眼中迸射出难以置信地惊艳光芒。 她们在看她身后? 她身后有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惊艳全场的南溪县主 姜思瑶猛地转过身去。 霎那间,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精心雕饰过的脸因为极度的惊怒,近乎扭曲。 灿烂午阳下,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裙的少女款款走来。 裙摆如流云般拖曳在地,每一步走动都好似在云间漫步。 裙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 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与她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高贵典雅。 少女的头发被高高挽起,梳成了一个复杂而精致的凌云髻。 鬓边两缕微卷乌发垂落,将那本就清理绝俗的容颜,衬得越发精致昳丽。 眉如远黛,眸若星辰,鼻梁挺直,唇若樱桃。 举手投足间不见故作的矜持与端雅,却每一步,每一动,都给人一种从容不迫、风华绝代的高贵之感。 众人的视线一瞬不瞬望着这美到让人目眩神迷的少女。 又不自觉地将视线挪回来,与盛装打扮的姜思瑶比较。 霎时间,刚刚还让他们惊艳不已的姜思瑶。 在这少女的衬托下,突然便显得淡了、庸俗了。 就好似尾羽绚烂夺目的山鸡固然漂亮。 可与凤凰摆在一起比较,就会黯然失色,让人再也看不见山鸡分毫。 人群在一阵短暂的静寂后,有人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位便是定远侯府的沈大小姐吗?以前怎地从未有人说过,沈大小姐有如此天人之姿?” 这姿容、这气度,说一句京城第一美女都不为过吧?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不对吧?我曾见过沈大小姐,可沈大小姐不长这样啊?” “那这位小姐究竟是谁?” “京城中何曾有过这般神仙般的女娘?” 周围人的议论声,赞叹声,尽皆传入了姜思瑶耳中。 上一刻她又多万众瞩目、得意洋洋。 此刻就有多愤恨难堪! 姜南溪! 来的人竟是姜南溪! 她怎么会来她的及笄宴? 她怎么能来她的及笄宴? 还是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的模样。 二表哥不是答应过,绝不会让她出现的吗? 姜思瑶带着委屈的怒意看向沈翊轩和沈翊文两兄弟。 然而,这一次,向来时时刻刻宠着她,关注她需求的两人。 却仿佛被人夺了魂魄一般。 只呆呆的看着前方。 尤其是沈翊轩,他双目圆睁,嘴巴微张。 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 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南溪盛装打扮的模样。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表妹长得好看,甚至比姜思瑶容貌更出色几分。 可沈翊轩从不知道,姜南溪竟然能美到这般模样。 美到,他的心脏都身不由己地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姜思瑶看着沈翊轩那仿佛丢了魂一般的模样。 双手猛然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强压下心头疯狂的嫉恨,正要暗示凌婉茹尽快想办法将姜南溪控制起来。 却听一道兴奋的稚嫩童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南溪表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只见沈翊武激动地冲到姜南溪面前。 完全不顾姜南溪的不待见,扬起下巴,一副斗胜了的大公鸡模样。 得意洋洋大声道:“我倒要看看,现在你们谁还敢说我南溪表姐是丑八怪!” “什么?!” “此人是南溪县主?!” “这怎么可能?!” 沈翊武的童言炫耀,霎时间在宾客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容色倾城,硬生生把姜思瑶衬托成山鸡的少女,怎么可能是传闻中无才无貌、上不得台面的南溪县主? “不是说南溪县主是丑八怪吗?” “可如今看来,这容貌气度,分明完全盖过了姜二小姐啊!” 这议论声传入耳中,姜思瑶气的眼圈都红了。 原本看入了神的沈翊文瞥到她委屈的模样,霎时醒过神来。 他脸色猛地一沉,大步走上前,厉声道:“姜南溪,我不是说过,今日不许你来思瑶的及笄宴捣乱吗?谁准你来前厅的?你现在马上便给我回碧清院,听到没有!” 语言神态之中,已经隐含威胁之意。 姜南溪却忍不住笑了:“我来参加我妹妹的及笄宴,你都要阻止?沈二公子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说完,完全不去看沈翊文陡然阴沉的脸色。 掠过他径自走到姜思瑶面前,慢悠悠道:“妹妹,如此盛大的及笄宴,不请我这个做姐姐的到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姜思瑶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但面上却露出如小白花般被欺负了的表情,怯怯道:“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不请你的。是姨母和翊轩哥哥说,你今日不适合出现。” “但无论如何,都是妹妹不对,姨母和翊轩哥哥也是怕及笄宴中有什么意外,冲撞了各位贵客,才做出此等决定。姐姐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 说着,晶莹的泪水就已经滑落面颊。 那样子端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任谁看到这场景,都会觉得是平日里南溪县主张扬跋扈,欺负惯了庶妹。 所以才让姜思瑶如此害怕,如此委屈。 姜南溪不等有人仗义执言,慢悠悠道:“你这是在说,我是会冲撞各位贵客的意外了?” 姜思瑶拼命摇头,小脸惨白,泪盈于睫:“没有没有,思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沈翊轩上前一步,把姜思瑶搂在怀中,怒喝道:“南溪,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对思瑶咄咄逼人?要更换婚约对象是我的意思,我早跟你说过许多遍,我心中只有思瑶,你再怎么胡搅蛮缠,我也绝不会改变心意的!” 姜南溪:“……”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这位最喜欢自说自话的大表哥一眼。 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这傻叉就是有本事把她所有的话全歪到她是为他争风吃醋上去。 姜思瑶眼中闪过快意,面上却一把抓住沈翊轩,垂泪摇头道:“翊轩哥哥,你不要那样对姐姐,她也只是太爱你了,才会……才会……但我相信,姐姐不会故意为难我的!毕竟,我们可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啊!姐姐,对不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是忠臣还是杀兄仇人? 谁知姜南溪却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不好意思,你说错了哦,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来为难你的!” “我亲爱的妹妹,还有我亲爱的表哥和姨母,今日风和日丽、阳光灿烂、黄道吉日、万事皆宜,又有诸位贵客亲眼见证,正是诸位归还我嫁妆和亡母遗物的好日子呢!” “你们说,对不对?” 刚刚喧闹起来的现场,因为姜南溪的话,再度陷入了诡异的静寂。 姜思瑶双目圆睁瞪着姜南溪。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位嫡姐,竟然会如此直白地向她讨要嫁妆。 连半点迂回遮掩都没有。 这哪里有半分世家贵女的风范? 姜南溪,她……她就不怕丢人吗? 可也正是因为这赤果果地直白讨要,让姜思瑶原本准备好的各种应对方法,全没了用武之地。 错愕之下,甚至连小白花的表情都几乎无法维持了。 “南溪,既然你问到了嫁妆,那正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凌婉茹端庄冷静的声音。 只见她缓缓走上前来,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带着怜惜和不赞同,声音却是不疾不徐的,仿佛一切智珠在握。 “关于国公府的遗产和你的嫁妆,我们原也以为,那必然全是留给你这个国公府唯一嫡女的。” “可今日你蒋叔叔千里迢迢寻来,传达了你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姨母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想。” 说着,凌婉茹转向蒋威:“蒋副将,劳烦你将英国公的遗言,向南溪县主再做一下转述。” “想必南溪也是很想知道,她父亲临死前,究竟给她留了什么话的。” 姜南溪视线微微一转,落到了蒋威身上。 当看清了那张胡子被剔的稀稀落落的脸,和那双微微下垂的三角眼。 姜南溪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蒋威只当她认出了自己,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大小姐,您……您应该还认识末将吧?末将名叫蒋威,以前还曾带您和小世子玩过呢!” 姜南溪漆黑的眸幽深如海,静静看着他,似要将他这张脸刻入脑海。 好半晌才勾起唇角,幽幽笑道:“蒋副将,我当然……认识了!” 凌婉茹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既然南溪你认出了蒋副将,那就再好不过了。想必蒋副将说的遗言,南溪你也该相信了吧?” 这可是姜南溪自己承认的,蒋威是英国公的副将。 如此一来,蒋威说出来的英国公遗言,自然就更有可信度了。 姜思瑶自然也想到了这些。 此时她脸上的嫉恨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妹妹对姐姐的担忧、愧疚:“蒋叔叔,此事还是不要当众说了,我……我真的怕姐姐受不住。不如等宴席结束……” “不!这件事必须当众说!” 蒋威义正词严打断她,大声道:“二小姐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我蒋威遵照国公遗愿,决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大小姐,国公爷曾留下遗言,他和夫人死后,国公府的财务一分为二,你拿四成,二小姐拿六成。” “另外,国公爷还曾嘱咐属下,要将二小姐的名字记在夫人名下,从今往后,她就是夫人的女儿,未来也将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出嫁!” 蒋威说完这些后,就等着姜南溪露出惊怒的神情。 任谁意识到自己的嫁妆被分走了六成。 本该是独一无二的嫡女名号被抢走了一半,定然会歇斯底里发疯的。 然而,蒋威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眸。 少女的眉目精致妍丽,如诗如画。 可一双眼却仿佛笼者冷冽冰霜,带着幽幽寒意看着他:“蒋威,你 的意思是我父亲去世前,你就在他身边?” 被这样一双眼看着,蒋威心中无端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自……自然!” 声音出口,蒋威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发颤。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吓到了! 意识到这点,蒋威顿时恼怒起来,他猛地挺直了背脊,仰首看着姜南溪:“大小姐,末将知道你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可国公爷对末将恩重如山,末将既然得了他的遗命,是绝不敢有半分隐瞒和懈怠的!” “国公爷当年确实说过要将国公府的遗产分六成给二小姐,还要让二小姐记在夫人名下,您就算再生气,再嫉妒二小姐,也不能不遵国公爷的遗……” 蒋威说的义正词严,唾沫横飞。 一副自己是英国公府忠臣良将,宁死也要遵从国公遗命的忠良模样。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突然一暗。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姜南溪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蒋威张了张嘴,想继续说话。 然而下一刻,脖子上陡然一凉。 紧接着,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窒息感,伴随着疼痛从颈部传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南溪县主她,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掐住了蒋威的脖子! 难道是因为太过嫉妒,恼羞成怒,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姜思瑶更是惊呼出声:“姐姐,你做什么?” 凌婉茹:“南溪,你疯了吗?还不快放开蒋副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扼住喉咙的蒋威也猛地回过神来。 他猛地涨红了一张脸,抬手就要挥过去。 臭婊子! 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 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掐他的脖子! 然而下一刻,蒋威听到了少女清泠悦耳,却仿佛来自地狱修罗殿的声音。 “真好啊,蒋威,原来你还活着,且自己找上门来了!” “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寻你,然后亲口问问你……” “为何……要害死我哥哥?” 嗡——! 蒋威的大脑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脸唰的一下白了。 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会知道?姜南溪怎么会知道? 而人群也因为这句话,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南溪县主说什么?她说蒋副将害死了她哥哥?哪位哥哥?” “还有哪位?自然是与其父母一起死在那场兵变中的英国公世子姜尧泽啊!” “可不是说姜小世子是死在叛军手中吗?为何南溪县主会说是蒋威害死的?” 人群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凌婉茹脸色大变,当即厉声斥道:“南溪,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思瑶哭喊道:“姐姐,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冤枉对爹爹忠心耿耿的旧部呢?谁都知道蒋副将是爹爹的心腹,他有什么理由害死哥哥啊?” 姜南溪笑了一声。 她没有理会周围的沸反盈天。 也没有回头看凌婉茹和姜思瑶一眼。 那双冷冽的眸如刀一般,一瞬不瞬盯着脸色惨白的蒋威。 一字字道:“当年,爹爹让你带兵护送我和哥哥离开,然在半路上,我们一行却被叛军追上。哥哥为了让我活下来,就将我藏在草丛中,自己率领你们引开追兵。” “可我不想跟哥哥分开,更不想哥哥为了救我而死,爹爹和娘亲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我不能再失去哥哥了。是以我在草丛中蹲了没多久,就没忍住悄悄跟了上去!” 姜南溪说到这里,眼眶一点点泛红。 她不知道这 是她自己的情绪。 还是原身那个小姑娘残留在身体里的愧疚、悔恨和伤痛。 她连声音也微微嘶哑了:“我追了好久,终于在一个断崖边,见到了哥哥,那时我多开心啊!虽然追兵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我们根本就逃不脱的。可我不在乎,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只要身边还有家人,哪怕一起死了又何妨。” “可我……没能把这声哥哥叫出声,就看到你这畜生,趁我哥哥没防备,把他……推下了悬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害怕了 哗——! 宾客越加沸腾喧闹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来参加一场及笄宴。 原以为是要看一场后宅斗争。 谁知却变成了十年前密辛的爆料现场。 姜南溪闭了闭眼,将身体汹涌地情绪压下去,继续道:“哥哥被推下断崖后,你趁着其它英国公府护卫没能反应过来,又将他们杀得杀,推落断崖的推落断崖!” “末了,你站在悬崖旁说:小世子,别怪属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若不死,那些追兵绝不会放过我等!老子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前程,怎么能给你陪葬在这荒山野岭呢?” “蒋威,这些话,我可有复述错?” “不,不会错的!” “这些话,我日日夜夜,嚼碎了吞咽在肚子里,一字字刻烙在灵魂中,从不敢有一日或忘,又怎么……会错呢?” 偌大的宴席上,此刻却诡异地一片静寂。 蒋威脑子嗡嗡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反驳。 大声斥责姜南溪胡说八道,然后哭诉自己的冤屈。 可喉咙上传来一股冰冷的窒息感。 明明扼住他喉咙的不过是个少女纤细柔弱的手。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般,冰冷、僵硬、动弹不得。 随着姜南溪声音嘶哑地叙述、质问。 蒋威只觉得眼前人的脸仿佛慢慢变了。 从明眸皓齿的少女,逐渐变为了俊朗稚气的少年。 那张脸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可那双眼却还直勾勾地瞪着他,幽幽地问:“蒋叔,父亲那么相信你,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要背叛,为何要杀我?” 随后,少年人碎裂扭曲的面庞,又变成了国公爷满是杀意的脸。 “蒋威,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我要你比我儿死的凄惨百倍!” 正是这一个个梦,让蒋威彻底慌了、怕了。 他怕国公爷和世子的厉鬼索命。 更怕有人发现他杀了小世子,要治他的罪。 所以不等兵变的清算和赏罚结束,他就跑了。 彼时英国公府死伤无数,蒋威的逃跑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大家只以为他也死在了那场兵变中,没人去寻找,没人去探究。 那时的蒋威是真的害怕。 可随着时间推移,对鬼魂的恐惧和良心的愧疚,全都被潦倒的生活所取代。 蒋威开始后悔。 后悔明明根本就没人发现他杀了小世子。 为什么要逃? 如果没有逃,或许他就会获得封赏,成为大将军,风光无限。 他甚至怨恨上了姜云海和姜尧泽两父子。 若不是他们非要逞英雄,给先皇断后。 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于是,在有人找上门来,让他伪造姜云海遗言,并承诺给他一大笔钱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可此时此刻,面对姜南溪的质问,感受着全身上下犹如被厉鬼附身般的冰冷刺骨。 蒋威再一次忆起了那些梦。 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瞪大的双眼中,流泻出浓烈的惊恐。 他的这副表现,让原本觉得姜南溪所说之事荒谬绝伦的人,都忍不住狐疑起来。 姜思瑶心中一慌,连忙上前一步,要去掰姜南溪的手。 “姐姐,我求求你别这样。” 她一边哀求,一边泪水扑簌簌往下掉,“你有什么怒气冲我来好不好?为什么要折磨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兵呢?世人都知道哥哥是被叛军杀死的,连带他身边的护卫也全都牺牲了。而蒋叔叔一 直都跟在父亲身边,从没有离开过,他怎么会是害死哥哥的凶手呢?” “我知道姐姐你无法接受父亲将六成的嫁妆分给了我,可你也不能这般颠倒黑白,冤枉蒋叔啊!你这样对待爹爹的旧部,爹爹和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该有多寒心啊!” “呜呜呜,姐姐,我求求你别再折磨蒋叔了。那些嫁妆我不要了,嫡女的名分,我也不要了,全都给你好不好?” 姜思瑶哭的悲悲戚戚,让在场的人无不怜惜动容。 沈翊轩更是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厉声道:“姜南溪,你闹够了没有?” “蒋叔可是姨夫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他怎么可能害死尧泽?你就算嫉恨思瑶,也用不着编出如此离谱的谎言吧?” “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构陷思瑶,攀诬无辜之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手上用力,把姜南溪狠狠往后一拽。 姜南溪手一松,身体趔趄着往后退。 姜思瑶眼中闪过一抹放松的笑。 然而下一瞬,就听蒋威口中发出嗬嗬嗬的急促喘息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打自招 然而下一瞬,就听蒋威口中发出嗬嗬嗬的急促喘息声。 他的双目圆睁,眼珠几乎要暴突出来,整个人像是筛糠般颤抖起来。 口中似哭似笑,似哀求似咆哮地喃喃着:“不,不要杀我,不要拉我下地狱!” “我……我只是不想死啊,小世子,我只是不想死,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的。” “饶了我……国公爷,饶了我,我不要下地狱!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他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布满红血丝的浑浊双目惊恐看着前方,就仿佛真的看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厉鬼。 一边哭喊,竟还一边磕起头来。 姜思瑶眼中的笑僵住了。 现场再度陷入了诡异的静寂。 沈翊轩那义正言辞的怒斥表情冻结在了脸上。 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的绿茶妹妹和妹夫:“沈世子,刚刚不是说的还很开心吗?现下,怎么不继续说了?你究竟要怎么不放过我呢?” 沈翊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生生抽了一巴掌。 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南溪,你究竟对蒋副将做了什么?以致他变成这副模样?” 这是暗指她对蒋威动了手脚了。 姜南溪讽笑道:“沈世子是怀疑我给他下药了?那还不简单吗?”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瞟向姜思瑶:“传闻我妹妹是神医谷的高徒,是比我更有资格继承我娘衣钵的天才医师。而我呢,只是个不学无术,根本没有半点学医天赋的废物。” “若真是我在蒋威身上动了手脚,想必以妹妹的医术,肯定能轻轻松松就化解吧?” “要是化解不了!” 姜南溪声音一顿,清灵悦耳的声音中,陡然附上了几分肃杀的寒意。 “要么是蒋威当真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那他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撒这么个弥天大谎,只为让妹妹多分点嫁妆,这行为就有待商榷了!” “要么,就是妹妹的医术也不过如此,竟连我这种区区学医废物做的手脚都医治不了。” “不知道妹妹,你要选哪一种呢?” 姜思瑶脸上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凌婉茹精心算计布下的局。 如今却成了困锁自己,让她进退两难的牢笼。 可此刻及笄宴上所有宾客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她的脸上。 神情中再不是满满的惊艳、赞叹,而是怀疑。 这些宾客非富即贵。 姜思瑶知道,她今日若是不能证明自己。 这场及笄宴非但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咬了咬牙,快步朝蒋威走去。 一边对沈翊轩和沈翊文道:“翊轩哥哥,二表哥,麻烦你们帮我按住蒋叔叔,我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沈翊轩和沈翊文自然无有不从。 只是,蒋威虽疯癫,力气却极大。 沈翊轩倒还罢了。 沈翊文却是从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 刚抓住蒋威的手,就被蒋威狠狠一甩推出去。 整个人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最后五体投地,趴伏在草丛中。 扑哧! 看他那蠢样,姜南溪没忍住,笑出声来。 也因为她的笑,其它原本拼命忍着的宾客,也一个个憋不住。 只听“扑哧”、“扑哧”声不绝于耳。 还有人窃窃私语:“听说宣华小郡主如今看上了这位沈家二公子,原还觉得这沈家二公子确实长得清贵俊俏,说不定真有希望成为郡马。可如今看来,也是绣花枕头一个。” “呵呵,郡主或许也就当个玩物养在身边赏玩罢了。” 沈翊文刚在小厮的搀扶下狼狈起身,就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和嗤笑声。 一口银牙差点给咬碎。 再也没脸在这宴席上待下去,一拂袖,涨红着一张脸急匆匆走了。 后续还是侯府的侍卫上前,才将蒋威制住。 姜思瑶先是给蒋威把脉,随后又取出随身银针,给蒋威扎针。 一刻钟后,蒋威浑浊遍布红血丝的双目慢慢变得清明。 口中发出的嗬嗬喘气声与哭喊求饶声,也逐渐平息下来。 周围人亲眼见着姜思瑶行医,忍不住赞叹起来。 “姜二小姐果真好医术啊!” “神医谷高徒,果然名不虚传!” 倚翠得意洋洋道:“某些人在我们小姐面前利用医术动手脚,那不是班门弄斧吗?我们小姐的医术,可是连宫中贵人,都交口称赞的。” “要我说,姜二小姐这般医术,才堪佩为凌医仙的传人啊!” 姜思瑶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但面上却关切道:“蒋叔,你现在清醒了吗?刚刚是不是姐姐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神智不清,说出那些无稽之语的?” 蒋威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怔怔看着她。 姜思瑶脸上的神情越发温柔鼓励:“蒋叔,你不要怕,只要把你的感受说出来即可。这宴会上有那么多贵人,无论你受了怎样的委屈,定能为你讨回公道的!” 蒋威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喃喃道:“为什么……你们……” 姜思瑶忍不住凑近了少许:“蒋叔,你说什么?能不能大声点?” “为什么你们要把我诓骗到京城来?我明明都已经忘记那件事了!” 蒋威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滂臭的唾沫星子混合着刚刚咬出来的血沫乱飞。 全都喷溅在了姜思瑶的脸上。 姜思瑶完全懵了。 可蒋威却还在不管不顾,继续挣扎咆哮:“不,不是,不是忘记!是过去了!” “国公爷和小世子原本已经原谅我了!已经不再怪我了!” “都怪你们把我骗到这里来,让我伪造国公爷的遗言……所以,所以国公爷和小世子才又不肯放过我!” “国公爷,小世子,你们饶了我,饶了我……我真的没有想害大小姐!” “都是她们诓骗,全都是她们诓骗属下的,求求你,饶了属下吧!” “我要回江州去,我要回江州去!” 喊着喊着,蒋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钳制他的守卫。 转身就要往外跑。 第一百五十章 鸠占鹊巢的私生女 姜南溪猛地上前一步,推开满脸口水血沫的姜思瑶,几步冲到蒋威身后,一把将他拽倒在地。 明明看上去是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 手腕纤细白皙,如脆弱的美玉雕琢而成。 可此刻却竟然硬生生把人高马大的蒋威给拖拽在地上。 随后猛地拔下头上的发钗,狠狠往蒋威身上一扎。 一下! 两下! 三下! …… 整个宴会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看着那眉目如诗如画的少女,如修罗煞神一般,将蒋威扎的哭爹喊娘。 到最后,甚至连喊都喊不出来。 最终,姜南溪狠狠一簪子扎在蒋威下体的位置。 “啊——!!” 一声惨无人道的嚎叫声响起,蒋威再也支撑不住,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而在场的宾客无不脸色惨白,夹紧了双腿。 姜南溪闭了闭眼,将体内汹涌的情绪压下去。 在心底轻轻说了一声:安息吧,姜南溪,我替你的哥哥报仇了! 她刚刚不只是为了泄愤,把蒋威扎成筛子。 而是每一簪都扎在特殊的穴位。 接下来,无论蒋威会不会接受审判,最终被处死。 他以后得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比死还凄惨。 姜南溪知道,原身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 除了定远侯府刻意把人养废。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亲眼看着哥哥死在眼前,却没敢冲出去,也没能在事后找到罪魁祸首替哥哥报仇。 她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枷锁,觉得自己是不该活下来的罪人。 可原身那时候,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七岁小女孩啊! 这一切,不该让一个小女孩来背负。 而该让所有的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姜南溪丢掉金簪,缓缓转过头。 因为没有簪子束发,墨黑绸缎般的青丝如瀑垂落。 映衬着少女欺霜赛雪的容颜,却没有丝毫狼狈,反倒美的让人目眩神迷。 在场的人惊得鸦雀无声。 却不知是被她的行为震慑,还是被她盛级的容貌迷了眼,惑了心。 有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 究竟是谁说南溪县主是丑八怪的? 眼盲了吗?心瞎了吗? 这哪里是丑八怪,分明是京城第一美女好不好? 姜南溪缓步走到姜思瑶面前,幽幽道:“妹妹,这位蒋副将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妹妹你特地把他从江州请到京城来,让他编造爹爹临终遗言的?” 姜思瑶的脸色青紫交加。 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好半晌,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姐姐说笑了,妹妹以前从不认识蒋副将,又怎么会让他编造爹爹临终遗言呢?” “想必蒋副将早在来京城之前就已经疯癫了,所以才会一直胡言乱语。” 姜南溪笑了:“哦?是吗?那妹妹你刚刚治了半天,都没发现他已经疯了,还信誓旦旦说是有人害她?妹妹你这个神医谷的高徒,好像也没高到哪去啊!” 姜思瑶牙都要咬烂了。 她眼圈发红,声音哽咽发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妹妹确实医术不佳……” 她原想茶言茶语一番,激起在场众人的同情。 也让沈翊轩和沈翊武两兄弟替她冲锋陷阵。 谁知姜南溪却根本不给她发挥的空间,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猛然截断了她的话。 “既然知道自己医术不佳,那就不要开口闭口拿自己跟我娘相提并论!” “也别不要脸地天天以我娘的女儿自居!” “我娘是明媒正娶的英国公夫人,至死都不知道你和你娘的存在。你一个也不知道是妾侍还是外室生的女儿,藏头露尾十数年,如今却开口闭口要继承正室夫人的财产和衣钵,要脸吗?” 姜南溪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露出赞同的表情。 尤其在场不少都是正室夫人。 天然就瞧不顺眼妾侍和庶出子女。 偏偏姜思瑶这个庶女,甚至是在凌医仙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生的。 代入一下自己丈夫在外面给自己整个私生子私生女回来。 这些夫人立刻便同仇敌忾了。 “姜二小姐此举确实不妥,国公夫人在天有灵恐怕也不想自己名下多个庶出女儿吧!” “更何况,凌医仙明明就有女儿在世,怎能容许一个庶女来鸠占鹊巢呢?” 姜思瑶这次是真的被气哭了。 她明明从来没有亲口说过,要继承凌元歌的衣钵。 她明明是引导别人说的。 怎地如今这群人说的好像那些话都是她说的一样? 姜思瑶哭道:“姐姐,你为何要这样污蔑于我,妹妹从未说过要继承嫡母的财产和衣钵啊!更加从未有以嫡母的亲生骨肉自居过,呜呜呜……”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滑落眼眶。 沈翊轩立刻便心疼了,上前一步,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同时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 只可惜,姜南溪根本就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听到姜思瑶的哭诉,姜南溪没忍住,唇角缓缓勾起。 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轻轻一敲,慢悠悠道:“原来妹妹从未有过如此龌龊的想法啊!那真是太好了。” “既然这样,那妹妹是不是可以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把我母亲的遗物,统统还给我了?” 姜思瑶的哭脸僵住了。 姜南溪:“怎么?妹妹忘了吗?一年前,在柳老夫人的寿宴上,你以我医术不佳为由,逼迫我将亡母的遗物都交给你保管。” “现在妹妹既然承认自己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又不打算继承我娘的衣钵,那这些遗物,是时候归还了吧?” “我若是记得不错,当时宴会上的不少宾客,今日也在席间,想必总有人还记得妹妹当日说过的话吧?” 姜南溪这一提醒,宴席上立刻便有不少夫人记起来。 “好像确实有过这么回事。” “当时姜二小姐还说,只是暂时保管凌医仙遗物用来潜心学习,等到南溪县主出嫁时,定然原封不动地归还!” 这件事,当初有不少人都拍手叫好的。 主要是,那时候的姜南溪实在太废物无用,惹人厌烦了。 在定远侯府的推波助澜下,她们自然而然就觉得,凌医仙的衣钵,本该由姜思瑶继承。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让我当妾,你配吗? 可如今想来,让一个外室生的女儿,继承正室夫人的衣钵。 此事怎么听怎么透着荒谬! “姜二小姐,凌医仙的遗物在你那保管一年,也该够了。你一个庶女霸占嫡母的遗物,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我说,还是把凌医仙的遗物,还给南溪县主吧!” “正是,南溪县主才是凌医仙的亲骨肉,无论人家医术如何,要回自己亡母的遗物,也是天经地义的。” “更何况,我如今瞧这位姜二小姐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啊?” 姜思瑶死死咬着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要她归还凌元歌的遗物,她怎么肯?怎么舍得? 更何况,凌元歌留下的丹药她已经用出去不少。 根本就拿不出完整的遗物。 可若是不给,如今众目睽睽,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了,南溪!归还遗物的事情,可以等到及笄宴后再说。” 凌婉茹走上前来,温婉一笑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完成你妹妹的及笄宴,南溪,你说对不对?祁老夫人可还等着呢!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姨母不说话,我都忘了!除了亡母的遗物,姨母是不是也该把我的嫁妆还给我了?” “刚刚沈世子可是在大庭广众下,说过她的正妻只会是我妹妹姜思瑶。” “侯府家大业大,该不会想要贪墨我这么个小小孤女的嫁妆,不打算还了吧?” 凌婉茹端庄自持的脸差点就没能维持下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姜南溪如今会疯成这副模样。 关起门来口无遮拦就算了。 如今当着京城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她竟然也敢这般讨要嫁妆。 难道她当真不怕跟定远侯府撕破脸,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这偌大西楚国,除了定远侯府,她还有何处能够容身的? 而周围的人,因为姜南溪这句话,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南溪县主的嫁妆当真在定远侯府?”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毕竟当年先皇赐婚,让南溪县主成年后在定远侯府中挑一个儿郎嫁了。而国公府那时已经无人,南溪县主从小便被寄养在定远侯府,嫁妆和先皇赏赐,自然也都跟着送到了定远侯府。” “可刚刚沈世子都当众说了不肯娶南溪县主,这婚约也只能作废了吧?” “既然婚约作废,那合该把国公府的嫁妆还回去啊!” 凌婉茹勉强维持着慈爱的笑,伸手过来拉姜南溪:“南溪,这些都是家事,我们大可以等宴席结束再好好商讨。此刻是你妹妹重要的及笄宴,若是误了吉时,别人会说你容不下庶妹的。” 姜南溪笑眯眯避过:“是吗?可我以为南溪县主容不下庶妹姜思瑶,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呢!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我都不在乎了,姨母又何必帮我在乎呢?” “更何况,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向姨母讨要嫁妆了。这不是三催四请都讨不回来,才不得不将家事摆到阳光底下,让在座的诸位来评评理吗?” 这已经不是暗示。 而是赤果果地撕破脸,在指着鼻子骂定远侯府不要脸,贪墨孤女嫁妆了。 凌婉茹只觉得周围怀疑的目光望过来。 就如一个个巴掌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脸疼的她几乎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完全无法想象。 今日过后,婆母和丈夫若是知道她耗费大量人脉和银钱办及笄宴,最终却让定远侯府声名狼藉。 自己会受到怎样的谴责。 不,不行,她决不能让今日的宴会如此收场! 凌婉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突然脸上挂起了慈和的笑,伸手死死拉住姜南溪的手,指甲几乎要透过衣衫嵌进她肉里。 声音却温柔的仿佛能滴下水来:“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本就是要嫁入我定远侯府的,那嫁妆姨母自然给你好好留着,只待你将来进府执掌中馈后便悉数交给你打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还要还来还去这般麻烦?” 姜南溪讽笑一声:“嫁入定远侯府?姨母说的是,让我堂堂县主一顶小轿抬入沈世子院子当妾那种嫁吗?” “什么?” “让南溪县主当妾?” “定远侯府是疯了吗?” “让堂堂县主当妾,定远侯府这是要藐视皇威吗?” “或者当真如南溪县主所说的,是要侵吞英国公和凌医仙留给孤女的嫁妆?” 姜南溪的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惊涛骇浪。 原本按照凌婉茹的谋划,先让姜南溪和沈翊轩生米煮成熟饭,抓奸在床。 再将她恬不知耻,自荐枕席的消息传扬出去。 皇室为了掩盖她的丑行,自然会剥夺她县主的头衔。 那样一来,赐婚和先皇赏赐自然而然会落在冰清玉洁的姜家二小姐头上。 可凌婉茹没想到,姜南溪竟然如此警觉。 明明被下了分量极重的药,却还是被她跑了。 偏偏她们根本就没抓到她婚前失贞,无谋苟合的证据。 如此一来定远侯府要让堂堂县主当妾,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甚至有人察觉到姜南溪与传闻的反差。 “都说南溪县主蠢笨粗俗,无才无貌,又放荡无耻,可我瞧着怎地不是一回事啊?该不会那些传言都是定远侯府刻意让人放出去,为的就是侵吞英国公的遗产吧?” 听到这些议论声,凌婉茹眼前一黑,差点要栽倒下去。 不不不!不行! 绝不能让“谣言”再这般流传发散开去了! 否则定远侯府定将身败名裂。 她凌婉茹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丈夫和公婆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凌婉茹心念电转,迅速扯出一个嗔怪的笑容,用刻意甜腻的声音道:“你这孩子,跟姨母浑说什么玩笑话呢?姨母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让你当妾?” “你要嫁入我定远侯府,那自然是要以正妻的名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抬入翊轩的松风阁的!” 姜思瑶的脸歘一下变得惨白。 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让姜南溪当正妻?那她呢? 她又算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姐妹两共侍一夫 沈翊轩急道:“娘……” 凌婉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姜南溪斜睨了姜思瑶和沈翊轩一眼,笑的意味深长:“哦,姨母的意思是,刚刚沈世子当众对妹妹表白,说他的正妻之位非妹妹莫属。其实都是一文不值的屁话,是耍着妹妹和在座贵客玩儿的?” “啧,这样不好吧?堂堂侯府世子,说话犹如放屁,做事出尔反尔,这要传扬出去,别人还当定远侯府是个唱作俱佳的戏班子呢!” 沈翊轩勃然大怒,控制不住地吼道:“姜南溪,你敢如此诋毁我!我何时说过……” “沈翊轩,你给我闭嘴!” 凌婉茹一声尖叫,怒气比沈翊轩更甚百倍:“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这侯府世子的位置,你也不用坐了!” 沈翊轩呆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凌婉茹却根本没空去理会这个蠢货儿子。 吼完后,她重新恢复了优雅温和的笑,看着姜南溪道:“历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表哥区区混话,也当得你放在心上?” “傻孩子,你尽管放心吧,你大表哥的婚事,姨母我还是做得了主的。我说你是我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那你必然就是世子夫人,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姜南溪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原身这位姨母,可真是个厉害角色。 发现情况不对,当机立断便抛弃姜思瑶,转而许她正妻之位。 呵呵,真是能屈能伸,会见风使舵啊! 只是,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要沈翊轩这坨垃圾? 然而,姜南溪刚要开口,却被凌婉茹截住。 她笑的寒气森森,意味深长:“南溪,你可别忘了,你与定远侯府的婚约,乃是先皇指婚。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在我府中,挑个儿子嫁了的。你不选翊轩,难不成还要选翊武不成?” 至于沈翊文,之前侯府是不知道他被宣华郡主看上了。 如今既然知道了,虽然觉得憋屈。 可在宣华郡主放手之前,谁敢给郡主的人议亲? 十岁的翊武闻言却是眼前一亮,立刻跳着举手大喊:“我可以,我可以!大哥不娶南溪表姐,我来娶!” 只可惜,没人会搭理他这个小屁孩。 反倒是沈翊轩看了弟弟一眼,心中莫名不爽。 他虽不想娶姜南溪为妻。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有别的男人觊觎姜南溪。 他又觉得无比的暴躁。 就仿佛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玷污了。 随即又想到,若是当真让姜南溪把嫁妆要回去,与定远侯府彻底断绝关系。 这个放荡无耻的女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去勾搭外男呢! 沈翊轩心中烦闷,突然觉得母亲的提议也未尝不可。 而凌婉茹此时还不知道儿子的心境变化。 她正紧紧盯着姜南溪,带着妥协,也带着威胁,缓缓道:“至于思瑶,翊轩若是真的喜欢,将她娶回来做个侧夫人也未尝不可。从今往后,你们姐妹两共侍一夫,和和美美,也算是一段佳话。” “南溪,你说呢?” 姜思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侧夫人? 什么侧夫人?! 这不是让她变相的当妾吗? 凭什么? 明明她才该是世子夫人,明明这场及笄宴本就是为了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才举办的! 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姜思瑶无助又凄然地看向沈翊轩。 希望自己的爱人会帮自己出头,替自己争取正妻的位置。 然而,沈翊轩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反而带着几分殷切期盼,紧紧盯着姜南溪。 他想:自己母亲如今可是当众许了她自己的正妻之位,姜南溪这下该欣喜若狂了吧? 这些时日,她做那么多小动作,前前后后判若两人,今日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勾引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姜南溪充满嘲讽的声音。 “姨母,你当我是收破烂的吗?” 姜南溪一脸嫌弃地看了沈翊轩一眼,“这种朝三暮四,出尔反尔、毫无担当的男人,谁爱要谁要去,反正我不要!” 沈翊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反应过来姜南溪说了什么,他一张俊脸瞬间涨的通红。 羞恼、难堪、愤怒、不甘,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 他口不择言地怒喝道:“姜南溪,你以为我想娶你吗?在我心里,你半分都比不上思瑶,若不是你三番五次贴上来,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嫁,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姜南溪嗤笑一声:“哦,是吗?那就多谢沈世子的不娶之恩了!” 沈翊轩:“!!” 他差点没给气昏过去。 这女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当真是什么龌龊手段都使得出来。 她难道以为这般欲擒故纵,自己就会喜欢她,胜过思瑶吗? 别做梦了! 沈翊轩一边愤愤想着,一边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谁说我不会娶你!” 他咬牙切齿道:“娶你为正妻虽非我的本愿,可父母之命不可违抗,还有先皇赐婚圣旨在前,哪怕我心中再不愿,也会以正妻的身份迎娶你。” “但姜南溪,你要记住,这并不代表我对你有情,我只是情非得已。在我心里,思瑶永远是我唯一的正妻。” 姜南溪:“……” 她忍不住看了自己的绿茶庶妹一眼。 只见姜思瑶脸色惨白,若非身旁婢女搀扶,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一刻,她都忍不住同情姜思瑶了。 怎么就挑了沈翊轩这么个纯种傻叉呢! 但姜南溪可没兴趣跟沈翊轩纠缠,她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凌婉茹却再次先她一步开口了:“南溪,你也听到了,翊轩已经愿意退让,娶你为正妻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你若是想以翊轩心中已经有了思瑶这种理由来搪塞姨母,那姨母可是不答应的。呵呵,或者你可以问问在座的各位夫人,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翊轩都许了你正妻之位,难道你还不许他将思瑶也纳进门?如此善妒,可是会犯了七出之条的。” “还是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好一对痴男怨女 凌婉茹目光冰冷而灼灼地盯着姜南溪,一字字道:“还是说,你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撕毁婚约,无论如何都不肯嫁入我定远侯府?” “南溪,违抗圣旨可是欺君之罪,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迎着凌婉茹满含胁迫的目光,姜南溪的眼眸微微沉了沉。 事实上,她最担心的便是这种情况。 定远侯府破罐子破摔之下,直接就选择履行婚约。 娶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夫人,或许让定远侯府不舒服。 但只要娶回去了,就只是个后宅女子。 定远侯府想要不知不觉把人弄死,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之前姜南溪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婚约转到萧墨宸身上。 她甚至为此博取了一份赐婚圣旨。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今圣上,根本就不会容许她这般声名狼藉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宝贝表弟。 而萧墨宸,也从未想过要真的娶她为妻。 现在与御王萧墨宸定亲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而没有新的婚约对象。 哪怕定远侯府已经将诸般算计表现在台面上。 哪怕沈翊轩的移情别恋已经明晃晃地公之于众。 在西楚国,也没有人会支持她与定远侯府决裂。 因为先皇赐婚圣旨在前。 没有人能够违抗圣命。 果然,方才还帮着她声讨定远侯府和姜思瑶的人,立刻便有不少开始倒戈。 “南溪县主,既然定远侯世子都愿意娶你为正妻了,你也当退一步才是!” “不错,其实世子也未做错什么,不过是想把姜二小姐也娶进门,男子三妻四妾,分属正常。南溪县主你大度一些,自然能家和万事兴!” “沈世子前途无量,又是这般青年才俊,南溪县主能嫁与这样的夫君,也该知足了!” “哈哈,什么知足,南溪县主此刻说不定正偷着乐呢!谁不知道她痴恋沈世子,这些年跟牛皮糖一般缠着沈世子不放。今日闹这一出,还不知道是真的不肯嫁,还是欲擒故纵呢!”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凌婉茹耳中,让她的神色终于舒缓开来。 露出满意的笑容。 今日虽所有事情的走向完全与她预期的相反。 但无论如何,定远侯府的颜面和本该属于侯府的嫁妆是保住了。 至于姜南溪这小贱人! 就算她机关算尽,真成了翊轩的正妻又如何? 等嫁进来后,自己有的是细碎折磨人的手段,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婉茹心中咬牙切齿地想着。 面上却露出越发温柔慈和的笑容。 轻轻推了沈翊轩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好好哄一哄南溪啊!都是你这孩子脑子轴,想纳别的女子纳便是了,但也不能冷落自己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啊!” 沈翊轩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 越是听,他的嘴角就越发上扬,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愉悦。 他就说,姜南溪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欲擒故纵,逼他娶她罢了! 此刻听到凌婉茹的催促。 沈翊轩下意识就要往姜南溪走去。 但脚步刚迈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姜思瑶。 只见姜思瑶小脸惨白如纸,泪珠挂在长睫上,轻轻一眨便滑落眼眶。 单薄的身体更是如风雨中的小白花,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仿佛随时都会被摧折。 沈翊轩的心一下子疼了。 他大步朝姜思瑶走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姜思瑶眼前一亮,呜咽着喊了一声:“翊轩哥哥……” 她就知道,沈翊轩早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更是与她山盟海誓过,会娶她为正妻。 如今又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下,背弃她呢? 然而下一刻,就听沈翊轩满含心疼和歉意的声音响在耳畔。 “思瑶,你不用伤心,就算我被迫娶了南溪为正妻,我的心也永远在你身上,谁都夺不走!” 姜思瑶的脸僵住了。 她眼前一黑,几乎想要扯着嗓子尖叫出声。 谁要你的心?! 我要的是正妻之位!是世子夫人的尊荣! 沈翊轩却完全没察觉到怀中人的所思所想。 他将女孩柔弱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深情而热烈地表白。 “姜南溪以为强迫我娶了她,就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她错了!” “思瑶,就算你只是侧室,在我心里也永远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是我沈翊轩最爱的女人。” “婚后,我也绝不会容许南溪她欺负你分毫!” “一切都没有改变!” “所以思瑶,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说着,沈翊轩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姜思瑶脸上的泪水。 自以为情真意切地道:“思瑶,我知道,你会懂我的心意,并且一直支持我的,对不对?” 姜思瑶:“……” 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支持他? 那岂不是要她认命当妾? 那她这些年的谋划和努力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姜思瑶眨了眨眼睛,泪水扑簌簌便滚落眼眶。 她哽咽道:“翊轩哥哥,我自然懂你的心意,可……” “嘘!” 沈翊轩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朱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思瑶,不用多说了,就如你懂我一样,我也懂你的心意!” “你我之间,无须多言,便已经不容他人插足!”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姜思瑶瞠目结舌,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然而沈翊轩却已经转身走向了姜南溪。 姜思瑶一个哆嗦,狠狠咬到了舌头,疼的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泪水汹涌而出。 这一次是真的疼哭了,也气哭了。 可惜,那个口口声声说最心疼她的男人。 这次再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 而是扬着头,如一只逡巡自己领地的雄狮,大步走到了姜南溪面前。 那神情,高高在上,带着轻蔑和理所当然。 又隐隐含着志在必得的侵略性。 “你赢了,现在你如愿能成为我的正妻了!” 沈翊轩冷笑一声,“原来这些天,你如此造作,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让我不得不娶你为妻。南溪,如今的你怎么会变得这般心机深沉?”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她是本王的未婚妻 话虽说的狠厉。 可沈翊轩的目光却忍不住再少女精致秀美的容颜与曼妙玲珑的身体上流连。 一阵异样的火热,陡然从下身窜起。 蔓延到四肢百骸,又烧到了他的喉咙。 让他口干舌燥,连带着出口的话,也不再那般冷淡。 “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是我在大庭广众答应了娶你为正妻,我便不会再反悔。三个月后,我便与你完婚!” “既要成为我的妻,从今往后,你也要谨记恪守妇德,绝不可再与任何外男纠缠,更不可再小心眼地与思瑶争风吃醋。” “你若能做到这些,我今日便承诺……”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 姜南溪忍无可忍,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可特么去你的吧!” 再让这极品傻逼说下去,她就要吐了。 姜南溪抬头看着沈翊轩,咬牙切齿道:“沈翊轩,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沈翊轩自信道:“南溪,你就别装了,若你不是为了强迫我娶你,又何必跑到思瑶的及笄宴上折腾。” 他不耐烦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姜南溪的手臂,就要把人拉到怀里。 “如今我都答应许你正妻之位了,你还闹什么?” “莫不是你还得寸进尺,要我许诺只能娶你一人?” “此事绝无可能,我答应过思瑶,是一定要将她纳进门的!” “但我也可以答应你,除你和思瑶外,我可以不再纳新人。” “如此这般,你总该满意了吧!” 姜南溪感觉沈翊轩的手抓在自己的手臂上。 哪怕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宛如被黏腻爬虫缠上的恶心感。 她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眼神也骤然冷了下来。 没有萧墨宸的帮忙,要彻底摆脱定远侯府,确实麻烦了一点。 可却不代表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一股脑儿把整个定远侯府的垃圾全毒死算了。 姜南溪冷冷道:“放手!” 沈翊轩望见她眼中的厌恶,心中咯噔了一下。 一股无名怒火蹭一下窜上来。 姜南溪在厌恶他? 怎么可能? 她明明应该是对他死心塌地,情根深种的。 怎么能厌恶他? 不,绝不可能! 一定是他看错了。 这女人如此作态,不过是想谋求更多罢了! 再次洗脑了自己,沈翊轩的脸色沉了下来:“姜南溪,你莫要太得寸进尺了,我都许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了,你还想怎么样?” 说着,非但没有放手、 反而手上猛地用力,就要把人往怀里拉。 姜南溪的耐性终于彻底被这傻逼耗尽了。 手中银针一闪,就要出手。 然而,比她手中银针更快的,是一道呼啸而来的寒光。 “啊——!” 沈翊轩发出一声惨叫,骤然松手。 身体趔趄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翊轩,你怎么样?” 凌婉茹焦急地上前一把扶住沈翊轩。 待看清他的手,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翊轩,你的手!” 众人这才赫然发现。 沈翊轩的手此刻竟然被穿了一个血洞。 虽不至于彻底废掉手掌,可手背上的鲜血却正汩汩流出。 剧烈的疼痛,让沈翊轩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猛地扭头看向门口处,厉声怒喝:“谁?是谁伤我?” 凌婉茹更是双目赤红:“到底是谁敢在我定远侯府伤我孩儿,欺我府中无人吗?” 话音刚落,门房处突然传来小厮颤抖的声音。 “御……御王殿下到!” “恭王妃到!” 哗——! 这一声喊,让宴会现场瞬间沸腾了。 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方才说谁到了?御王?哪个御王?” 这京中还有哪个御王? 自然是那位曾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立下赫赫战功的战神。 是那曾权倾朝野,深受当今圣上宠爱和信任的王爷! 却也是如今人人都传闻命不久矣,一年来已几乎不在人前露面的残废。 可这样的御王,怎么会来参加一个小小庶女的及笄宴? 所有人都猛地转头。 伸长了脖子朝门口处看去。 因为太过震惊,甚至连小厮后面一句“恭王妃到”,都被众人忽略了。 姜南溪也愣住了。 萧墨宸? 他怎么会过来? 他来做什么? 愣神间,视线内慢慢出现了那熟悉的轮椅。 轮椅上,坐着个冷如天山雪,傲如苍山竹的年轻男子。 那张脸,哪怕早已见过无数次。 此刻在灿烂的暖阳映照下,依旧俊美的让人目眩神迷。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姜南溪甚至有一瞬间觉得。 此句话就是为这个男人而设的。 可偏偏,萧墨宸的容貌绝美,周身的威压与气势却冷得让人胆寒。 以至于,众宾客在看清来人的瞬间。 立刻便只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慌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忘了。 如今的御王还坐在轮椅上,不过是个残废。 随着轮椅的吱嘎声响,萧墨宸来到了姜南溪的身边。 两人一站一坐,一明媚一清冷。 却是男帅女美,说不出的契合般配。 沈翊轩看了两人一眼。 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的刺眼。 想起之前姜南溪说与御王定下婚约。 他虽不相信这是真的。 可此刻却也无论如何都不愿被这男人压了一头去。 于是强忍着疼痛,咬牙道:“御王,你何故要打伤于我?” “何故?” 浓密的长睫掀起,落在凌婉茹与沈翊轩惊疑不定的脸上。 明明男人坐在轮椅上。 可这一眼,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沈翊轩,谁让你用那只脏手碰本王的未婚妻的?” “刚刚,就算是本王给你的一点教训了。” “从今往后,本王希望定远侯府的人全都记住了。” “谁再敢碰本王的王妃一下,就莫要怪本王不客气!” 歘——!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就连姜南溪也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萧墨宸到底在搞什么鬼? 谁是他未婚妻? 他们的婚约不是已经作废了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被这一家子给恶心到了 沈翊轩却是先她一步怒吼出声:“不可能!南溪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妻?” 他剧烈喘息着,连手腕的疼痛都忘记了。 看着萧墨宸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连沈翊轩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愤怒,如此焦躁不安。 就好像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硬生生抢走了一般。 “御王殿下,我知你与我定远侯府有旧怨,却也不能在儿女婚事上信口雌黄,污我外甥女清白。” 凌婉茹迅速调整了表情,一脸委屈愤懑道:“天下皆知,先皇早已将南溪指婚于我定远侯府,南溪与我儿翊轩的婚事,也早在南溪刚及笄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便是御王权势滔天,也不能这般强取豪夺,坏人姻缘吧?” 萧墨宸还未说话。 随他一起前来的司玄中已经轻笑了一声。 “侯夫人此言差矣!” “若在下没有记错,先皇的赐婚圣旨并非是将南溪县主直接指给沈世子,而是让县主在沈家的儿郎中挑一个最优秀顺眼的嫁了。” 司玄中的语调不疾不徐,却声音温润,口齿清晰。 确保在场的宾客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姜南溪之前只顾着关注萧墨宸。 此时才发现,这位司先生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淡雅精致的竹青色儒衫。 显得格外郑重其事,又透着光风霁月、文人傲骨。 以至于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仿佛特别有说服力。 “侯夫人或许是贵人多忘事,所以忘记了,早在几日前,南溪县主就当着恭王殿下的面,要求择选我家王爷为未来夫婿。” “此桩婚事符合先皇遗旨,有当今圣上下旨赐婚,又有南溪县主亲口择选允诺,哪里称得上强取豪夺,坏人姻缘呢?” 直到此时,被人忽略了一路的恭王妃,终于有机会站出来。 这也是姜南溪第一次见到恭王妃。 只见她大约五十来岁年纪,但头发却乌油油的,只有两鬓略见斑白。 脸盘子略显圆润,眼角还有着浅浅的笑纹。 可以想见,年轻时候的恭王妃并非绝世倾城的美人。 但定然是极其有亲和力的的甜美女子。 只见她脸上也未见半点被忽略的恼怒,反而笑盈盈得看了姜南溪一眼。 眉目间带着慈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随即才道:“老身可以证明,无论先皇遗旨,还是南溪县主曾指名要嫁给御王,都如司先生所说,确有此事。” 哗——! 宴会场众人再一次躁动了。 谁都没想到,一场小小的及笄宴,会迎来这一次次的转折。 就在片刻之前,所有人还以为被庶妹夺走一切的南溪县主,恐怕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可一转头,她却成了定远侯世子和御王争相求娶的香饽饽。 一时间,众人都回不过神来了。 凌婉茹的一张脸几乎扭曲。 好半晌才咬牙道:“什么指名要嫁给御王?那不过是小情侣之间闹了矛盾后,说的气话而已,如何能当得真?” “更何况,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她一个小姑娘随口一句就能决定的?” “世人皆知,南溪县主一直养在我定远侯府,那是当做未来儿媳妇养的。先皇赐婚,自然赐的也是我定远侯府中的儿郎。与御王府可没有半点关系!” 一旁的祁老夫人此时也突然插嘴道:“御王,你连你侄儿的媳妇都要抢,这般横行无忌,嚣张霸道,就不怕遭天谴吗?还说什么有当今圣上的赐婚,你倒是把赐婚圣旨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我可怜的孙儿啊,也是这样被他假传圣旨强行带走的,现在还在他手中吃苦受罪呢!呜呜呜……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这般大逆不道的狂妄之徒,如何能让他在京中这般猖狂,残害无辜忠良啊!” 从萧墨宸一出现,祁老夫人立刻就红了眼。 她最疼爱的幺孙现在还被关在镇北军护君营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祁老夫人也曾让人偷偷溜进去看过一眼。 只说祁瑞斌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此刻仇人见面,祁老夫人自然和凌婉茹同仇敌忾起来。 凌婉茹闻言一喜。 有祁老夫人做马前卒,引导舆论,她就更不用怕了。 果然,席上也有不少当日被带去护君营“魔鬼军训”地孩子家眷。 一时间也群情激昂,大肆声讨起萧墨宸来。 “一年不见,御王越 发嚣张跋扈了,竟连逼迫侄媳嫁给自己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可……可刚刚恭王妃不是说,是南溪县主主动要求嫁与御王的?” “呵,这话你也信?如今的御王是什么光景?定远侯世子又是何等的青年才俊?你若是南溪县主,会愿意嫁与一个命不久矣的残废,还是前途远大的定远侯世子?” “听说御王还性情暴戾,前两任未婚妻都是活活被他吓死的,南溪县主如何真的敢嫁……” 姜南溪忍不住看了萧墨宸一眼。 只见男人在这般颠倒黑白的抹黑声讨中,却神色如常。 甚至连眼底的情绪都没有波动一下。 就好像被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不急,姜南溪都忍不住急了。 这狗王爷到底在搞什么啊? 就任由别人这样泼脏水? 而且自己不是都说婚约作废,跟他解除盟约关系了吗? 他今天为什么还要过来? 凌婉茹听着周围的声音,却是心情越来越舒畅。 面上却还要做出自苦地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道:“御王殿下,我知你与我们定远侯府之间有些误会。可你哪怕再憎恨我们,报复我们,也不该拿南溪一个小姑娘的清白和婚姻来做文章。” “南溪只是我的外甥女,与你和定远侯府之间的恩怨没有半分关系,你这般利用她,欺骗她,污了她的名声,让她还怎么有脸嫁给翊轩做正妻,成亲后又有什么颜面出去见人啊!” 麻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南溪实在是被定远侯这一家子给恶心到了。 跟狗王爷的帐可以稍后再算。 但这群极品垃圾必须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赐婚圣旨 姜南溪沉下脸,正要说话。 手却猛然被人握住。 男人的手不似普通男子那般粗糙,骨节粗大。 而是修长如玉,指节匀称。 可偏偏却又宽大有力。 一伸手便能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住,就像是强势的侵略和占有。 又像是密密实实的保护。 掌心的薄茧,摩挲在细嫩的手背皮肤上,更是带来一种过电般的酥麻感。 姜南溪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阵热烫爬上耳根,让她下意识地挣扎。 然而萧墨宸的手却抓的极紧,不让她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姜南溪忍不住瞪了过去。 萧墨宸侧首,掀起浓密的长睫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乖一点。” 姜南溪:“……!!” 好想拔光这狗王爷的睫毛! 没有人注意到两人在袍袖遮掩下的小动作。 除了一个人! 沈翊轩几乎是咆哮出声的:“姜南溪,你在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勾勾缠缠?” “你懂何为廉耻?何为妇道吗?还不快给我过来,否则,便是拼着违背父母之命和圣旨,我也绝不会娶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姜南溪:“……” 她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极品傻逼,还是直接毒死算了! 眼不见心不烦。 姜南溪却没看到。 因为沈翊轩的这句话,萧墨宸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瞬间暗沉下去。 抓着她的手,也陡然收紧。 姜南溪微微皱眉,正要扭头看萧墨宸。 就见沈翊轩再也按捺不住,突然大步朝她走过来。 “南溪,你还不明白吗?萧墨宸他根本就不会真的娶你,他今日来闹这一出,无非是为了让我们定远侯府没脸罢了?” “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已经让皇上给你赐婚,可你如今看到了?哪来的赐婚,萧墨宸根本就不会让你成为御王妃!只有我,还会可怜你,愿意娶你为正妃!”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到我身边来,否则……” 然而,沈翊轩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奸细地嗓音就从府门外传来。 “圣旨到!” “南溪县主接旨!”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 苏公公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在一众侍卫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入定远侯府中。 噗通! 也不知道是谁先跪倒在地的。 紧接着,宴席上的所有人全都跪倒下去。 全场唯有萧墨宸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轮椅上。 苏公公的视线从萧墨宸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姜南溪恭顺低下的头顶。 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随即才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英国公遗孤姜南溪,忠良之后,温婉贤淑,得先皇之嘉许,为表皇恩浩荡,承先皇之遗志,特将姜氏孤女南溪县主,赐婚于御王萧墨宸,结为秦晋之好,三月后成亲。钦此!” 姜南溪听着这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圣旨内容。 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到了几日前的太后寝殿内。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赐婚圣旨? 还是当众宣读? 皇上不是根本不打算让她成为真正的御王妃吗?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愣着干什么?还不领旨谢恩?” 姜南溪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接过圣旨。 也不管众目睽睽之下了,她将明黄绢帛摊开。 这一次,如愿在圣旨的最后看到了朱红的玉玺盖章。 这是一份真正的,被宣之于众的圣旨。 不再只是御王和皇上随便拿出来哄哄她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现在? 她都已经打算放弃嫁入御王府这条路了。 赐婚圣旨却偏偏到了。 萧墨宸是觉得耍着她很好玩吗? “这不可能!” 耳边传来沈翊轩惊怒的声音:“皇上为什么会将南溪赐婚给御王,她明明该是我的……” 啪! 有什么飞射在沈翊轩脸上。 直如一个巴掌狠狠甩上去。 沈翊轩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脸颊瞬间肿起来。 他捂着脸惊怒地看向萧墨宸,眼中露出浓烈的恨意。 萧墨宸却似乎连看都懒得多看 他一眼,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女孩依旧跪着的单薄身影上。 一双剑眉忍不住微微蹙起。 司玄中笑眯眯代自家主子道:“沈世子,慎言。如今南溪县主可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御王妃了,什么你的我的,从今往后,县主只会是我们家王爷的。” “还请沈世子莫要再胡言乱语,平白污了县主清白。” 沈翊轩只觉得脑袋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下,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名正言顺的未来御王妃? 不! 这怎么行! 姜南溪明明该是他的! 萧墨宸他凭什么?凭什么强取豪夺? 而且南溪表妹爱的也只有他。 她对他情根深种,绝不可能移情别恋的。 这样的南溪表妹,怎么能嫁给别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萧墨宸! 想到这里,沈翊轩抬起赤红的眼,看向姜南溪,声音嘶哑道:“南溪,你快告诉御王,告诉苏公公啊,你爱的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死,你也绝对不肯嫁给御王为妻的,你快说啊!” 姜南溪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终于从圣旨挪到了他的脸上。 只是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翊轩急了,满脸希冀地逼迫:“南溪,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说你不肯嫁给御王啊!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否则,你便再也没有资格成为我的正妻了!” 司玄中忍不住笑了一声,眸中满是嘲讽。 然而一垂眸,却看到自家王爷握在轮椅扶手上的十指微微收紧。 王爷,这是在紧张? 司玄中一时有些愣住了。 难道,南溪县主看不上自家王爷,却会看上沈翊轩这种蠢货? 不,不可能吧? 可一想到从前那些姜南溪痴恋沈翊轩的传言,司玄中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难道,难道南溪县主当真会抗旨拒婚? 司玄中想起之前的七日断肠丸,心中隐隐有些慌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姜南溪身上。 大家都想知道,传言痴恋沈翊轩的南溪县主,究竟会不会为了心上人而违抗圣旨,拒绝残废的御王。 下一刻,就见姜南溪缓缓伏跪在地。 用清灵悦耳的声音,大声道:“臣女谢皇上隆恩!” 第一百五十七章 嫁妆单子 轰! 沈翊轩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姜南溪竟然接了圣旨。 她,她要嫁与萧墨宸为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宁愿嫁与一个命不久矣的残废,也不愿嫁给自己? 难道自己对她还不够宽容,不够好吗? 为了她,自己甚至连心爱的思瑶都委屈只娶为侧室了。 她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然而,哪怕心中再咆哮不甘。 面对圣旨,面对代表了皇上的苏公公,沈翊轩敢怂恿姜南溪抗旨,却终究不敢自己出头反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南溪叩首谢恩。 看着本该属于他的女人,成为名正言顺的未来御王妃。 但他不会怪自己无能。 只会怨怪姜南溪,为什么不肯为了两人的感情,拼死抗旨争取一下。 苏公公看着趴伏在的姜南溪,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随后一转头,对着萧墨宸恭敬行礼。 “御王殿下,老奴今日出来就是替皇上来传旨的,如今赐婚圣旨已经传达,不日便会公告天下,那老奴也该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对了,皇上还让老奴给王爷您带了一句话,这场赐婚,若非王爷您亲自恳求,皇上是断断不会应的。” “但哪怕赐婚圣旨已下,王爷您只要反悔了,皇上一样愿意为了您撤回指婚。” 苏公公这一番话,是当着姜南溪的面说的。 完全不在乎她听到了会有多难堪。 不过姜南溪却不在乎。 她早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多没原则的弟控。 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表弟。 要下发这道赐婚圣旨,能高兴才有鬼了。 萧墨宸朝苏辔微一颔首:“劳烦苏公公回去禀告皇兄,臣弟铭谢圣恩!” 听到这句话,苏公公的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挥了挥拂尘,转身就要走。 姜南溪连忙便要开口说话。 她今天真正的目的可还没达到呢! 然而,另一道低沉磁性,又带着清冷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 “等一下!” 苏公公脚步一顿,脸上挤出殷切讨好的笑容:“御王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墨宸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玉扳指。 浓密的长睫低垂着,仿佛漫不经心道:“姜南溪既已是本王的未婚妻,那定远侯府,是否该将本王王妃的嫁妆,原原本本还回来了?” 凌婉茹的脸唰一下白了。 她最恐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姜南溪也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向萧墨宸。 原来这男人今日破例出现在人前,是为了完成当日对她的承诺吗? 替她撑腰,帮她夺回嫁妆。 她还以为,他早已忘记了。 萧墨宸看着凌婉茹惨白的面色,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定远侯府,不想还吗?” 凌婉茹咬着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王爷……有所不知,其……其实我妹妹和妹夫当年留给南溪的嫁妆,也并没有多少,这些年我们几乎都花在这丫头的吃穿用度上了。如今要归还嫁妆,恐怕还需要归整一番,侯府再添钱填补一下,才能……” 嗤! 一声笑,打断了凌婉茹的话。 只见姜南溪此时已经站起身,正满脸嘲讽地看着她:“姨母说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没有多少,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单子,想让苏公公和在场诸位过目一下。” “看看我在定远侯府的这些年,只凭着吃穿用度,有没有本事,将这份单子上的东西败光掉。” 凌婉茹脸色瞬间铁青:“南溪,你莫要……” 然而,姜南溪根本就不等她把话说完,已经从袖中掏出一个绢帛。 手一抖,那绢帛就被抖落开来。 长长的雪白丝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偏偏那字写的极工整,大小也是刚刚正好。 坐在不远处的宾客哪怕不起身,也能将清单上所列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看,众人的眼珠子都差点凸出来。 就连苏公公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实在是这嫁妆单子上罗列的东西价值,太过惊人了。 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籍字画、陪嫁仆从就不说了。 单单是上面提到的田庄宅邸,山林良田,以及黄金地 段的几家店铺。 其价值就已经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哪怕是如今全西楚最权倾朝野的最尊贵的楚家嫁女儿,也不一定能拿出比之更奢华的嫁妆单子。 姜南溪等苏公公和前面的几个夫人小姐都看清楚了嫁妆单子。 才慢条斯理地收起来。 而此时,凌婉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里衣更是被背上的冷汗浸透了。 她手脚发麻,脑筋飞快转着,想要说话。 但今天姜南溪就是故意要跟她作对,让她堵心的。 所以凌婉茹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就又被她施施然打断了。 “对了,姨母该不会要说,这个嫁妆单子是假的吧?” 凌婉茹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她。 姜南溪笑眯眯道:“姨母恐怕有所不知,这嫁妆单子并非我英国公府留下来的,而是当年战后抚恤,户部亲自帮忙清理核算,将我爹娘留下的遗产与先皇的赏赐并到一处,遂才将这单子呈到先皇面前。” “最终由先皇亲自盖印,才送到我手中。” 事实上,这份单子是被送到了姜南溪的奶妈,也就是小婵的母亲手中。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奶妈怕自家小姐看到这样丰厚的资产会贪图享乐,所以未将这单子呈给姜南溪看。 也留了个心眼,没让定远侯府知道。 可奶妈留的心眼终究是太少了。 如何能玩得过阴险毒辣的定远侯府众人? 在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那嫁妆单子上留下来的忠仆,就已经被定远侯府清理了七七八八。 所有本该属于姜南溪的嫁妆,全都被定远侯府霸占。 就连奶妈自己,也因为想要提醒姜南溪,被定远侯府灭口。 从那以后,碧清院中就只剩下原身和小婵这两个傻白甜主仆。 再也没有人知道先皇曾给姜南溪这个孤女留下过那样一张嫁妆单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一直到前段时间小婵死里逃生,自觉与小姐越发亲近。 情绪激荡之下,找出亡母遗物,诉说自己一定要守护小姐的决心。 才无意中发现了这张嫁妆单子。 而这张有着先皇亲笔御签的嫁妆单子,才是姜南溪要在这及笄宴上,给定远侯府最大的惊喜。 长长的丝薄卷轴被轻轻抖动。 下方原本还卷在一起的布帛便如水银泻地般继续往前铺展。 直到,那朱红的御批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圣上亲笔! 无人敢违抗,无人敢冒充。 凌婉茹只觉得脑中嗡一声响。 惶惶然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苏公公道:“此事,咱家会禀告圣上,这份嫁妆单子……” 姜南溪迅速把单子重新卷回去,双手恭敬递到苏公公面前:“劳烦公公禀呈圣上过目!” 反正她早已把这单子誊抄了一份。 苏公公接过卷轴,又瞧了萧墨宸一眼,才笑道:“县主放心,既然是您的嫁妆,又有先皇亲笔御批,那自然是要如数归还给您的。” “不过,当年先皇将县主的嫁妆交于定远侯府,也只是让府中帮忙保管。相信定远侯府,定然不会贪墨孤女嫁妆的。侯夫人,你说是不是?” 凌婉茹此时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嫁妆单子。 一想到那庞大的财产要全部给姜南溪,她的心就仿佛被刀在一下下剜着。 可面对苏公公,她不敢说不是。 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我,我怎么会贪图外甥女的嫁妆呢?等她成亲那日,自然……自然是会还给她的。” 司玄中笑眯眯道:“何必等到成亲那日呢?县主与我家王爷的婚期也不过只剩下三个月,若到了成亲前夕才归还嫁妆,要如何清点入册?” “侯夫人是怕县主的嫁妆太多不好清点吗?这点您大可放心,南溪县主是我御王府的未来王妃,清点嫁妆这些小事,区区不才愿意替我家王爷王妃效劳。” “若侯府信不过我家王爷,那便再去户部拨几个人过来,当着侯府所有人的面清点、交接、登记、造册。” “如此一来,夫人该当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吧?十日之内,能将我们王妃的嫁妆,悉数交还吗?” 凌婉茹身体一晃,几乎要软倒下去。 姜思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满脸担忧关切。 可直到传旨的苏公公走了,她才敢义愤填膺地指责姜南溪:“姐姐,你未免太过分了,姨母又没有说不把嫁妆还给你,你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咄咄逼人呢?” “就算定远侯府当真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可到底养了你十年,难道姐姐你连养育之恩都不顾了吗?” 姜南溪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白莲妹妹恐怕表演茶艺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只要逮着个机会,就要跳出来楚楚可怜卖弄自己的善良伟大,顺便再道德绑架她一下。 但姜思瑶似乎忘了一件事。 “哦,妹妹你不说话,我倒是忘了!” 姜南溪慢悠悠道:“定远侯府欠我的嫁妆实在太多,要清点交接,确实需要点时间。但妹妹你不一样。” “你拿走的我亡母的遗物,拢共不过就一个箱子的书籍丹药。现在天光正好,又有如此多宾客见证,妹妹是不是该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姜思瑶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僵住了。 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 与同样脸色惨白的凌婉茹站在一起,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看上去更像是真正的亲姨甥。 姜思瑶苍白的唇颤了颤,好半晌只能发出一个破碎哽咽的音节:“我……我……” “南溪,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沈翊轩猛地站出来,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姜思瑶搂在怀里,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 但他的话,却被司玄中笑着打断。 “程达、赵雄,姜二小姐许是弱不禁风,根本搬不动那沉重的箱子,不如你们去替王妃将凌医仙的遗物,全都取回来吧?” 姜南溪诧异地扭头看向司玄中。 就见这位笑面军师朝她露出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 而程达和赵雄早已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 姜思瑶急的哭喊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许你们碰我的东西!” 沈翊轩更是怒吼道:“御王,你们莫要欺人太甚了!” 萧墨宸淡淡看 了他一眼:“本王替未婚妻取回亡母遗物,定远侯府也要管吗?”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笑:“那你们大可以试试看,管不管的了。” 沈翊轩气的双目赤红,还想再说话,却被凌婉茹硬生生拉了回去。 今日,她们定远侯府已经让人看了太多笑话,也赔出去太多了。 以至于凌元歌那点遗物,根本就已经算不得什么。 没多久,程达和赵雄就扛着个木箱健步如飞地跑出来。 “小医仙……咳,王妃,您看看,这是不是您母亲的遗物,要是不对,俺们再去帮你搜!” 两人一边打开木箱,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南溪。 那样子宛如两只巨大的哈士奇。 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两条尾巴已经晃出残影了。 姜南溪轻咳了一声:“多谢!” 随即去查看箱子。 原身对自己的嫁妆单子不清楚,可对亡母的遗物,却桩桩件件,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姜南溪只一看,就知道,程达和赵雄他们没有找错东西。 凌元歌留给女儿的医学传承,几乎都在这里了。 只除了…… 姜南溪从里面取出一个紫檀木箱子。 看到这箱子的瞬间,姜思瑶身体就猛地一颤,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尖叫道:“不许动我的丹药!” “你的丹药?” 姜南溪笑了一声:“姜思瑶,这些年,你拿着我母亲精心配置的玉魄丹、金髓丹、保元丹等极品丹药,到处招摇撞骗,为自己换取名声和好处。就当真以为,这些丹药是你亲手配置的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娶姜南溪的目的 “什么?” “玉魄丹竟然不是姜二小姐亲手配置的,而是凌医仙的遗物?” 人群一下子就哗然了。 要知道,姜思瑶这一年能在京城中混的如此如鱼得水,深受宫中贵人青睐。 最大的原因便是她拿出的那些珍惜丹药。 姜思瑶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恨不得把姜南溪活撕了。 可面上却还要露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姐姐,你为什么要如此血口喷人冤枉我?我承认我想多学习嫡母的医术,所以迟迟未将这些遗物还给你,可你也不能因此便诋毁我啊!” “玉魄丹、金髓丹……这些珍贵丹药,都是神医谷的不传秘方,是妹妹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亲手配置而成的。姐姐你为什么要说是嫡母留下来的遗物?” “姐姐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嫡母的遗物中唯有医书、配方等物,根本就没有什么丹药。” 姜南溪都忍不住要佩服这位白莲庶妹了。 谎话张口就来。 眼泪说掉就掉。 说到后来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突然将原本已经开了锁扣的紫檀木箱重新合上。 “好,妹妹说玉魄丹是你制的,那便是你制的吧!但这个箱子……” 她轻轻晃了晃:“上面有我娘独有的行医标记,妹妹总不会说,里头的东西,也是你的吧?” 姜思瑶咬住了下唇,说不出话。 她此刻当真是后悔死了。 悔她从前从未将姜南溪放在眼里。 以至于凌元歌所有的遗物,包括那些丹药,她都原原本本放在原来的箱子中取用。 此刻就算想说那箱子里的丹药是她的,恐怕也没人会信。 姜南溪看着她的表情,笑容越发幽深:“那我就等着看,没有了我娘遗物后,妹妹还能不能凭借神医谷的不传丹方,制出那些珍贵丹药。” 她上前一步,凑到姜思瑶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姜思瑶,这场及笄宴,过的开心吗?姐姐我送你的这份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姜思瑶控制不住,牙齿猛地用力,咬破了嘴唇,鲜血从齿缝中溢出。 她狠狠瞪着姜南溪,几乎想将她碎尸万段。 姜南溪看着她那张近乎扭曲的脸,却忍不住笑了。 呵呵,这才哪到哪啊,就演不下去了? 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定远侯府和姜思瑶欠原身的东西,她会一样一样,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御书房。 永熙帝萧文昭正在画画。 苏辔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边,朝原本正在伺候笔墨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小太监立刻躬了身退出去。 连带着其他伺候的宫婢仆从,也鱼贯而出。 很快,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苏辔一人在萧文昭身边近身伺候。 萧文昭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画上。 略显苍白的手执着笔,漫不经心画着。 口中淡淡问道:“事情办好了?” 苏辔连忙躬身道:“办好了。” 萧文昭:“墨宸看上去心情如何?” “这……” 苏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苦笑道:“皇上您这么问,可真是问倒老奴了。御王殿下威严日重,恕老奴眼拙,实在看不出殿下究竟是喜是怒。” 萧文昭笑了一声:“也是,朕的这位表弟,向来便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了,连朕都看不透,若能被你这老东西看透,那还得了了?” 苏辔陪着笑了一声。 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卷东西,双手举过头顶,呈到萧文昭面前。 萧文昭斜睨了一眼:“这是何物?” “是……南溪县主要向定远侯府讨还的嫁妆单子。县主让老奴呈给皇上您过目。” 顿了顿,苏辔才补充了一句:“上面有先皇的亲笔御批。” 萧文昭闻言挑了挑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接过卷轴。 他展开绢帛,漫不经心看完,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视线最终在先皇所写的朱红御批上停留了片刻。 才勾起唇角缓缓笑道:“父皇对这位南溪县主,倒也当真是宠爱。” 单子上列的不少东西,他小时候曾在先皇的私库中见过。 有些是连长公主萧雅娴讨要,先皇都未给的。 没想到竟悉数赐给了姜南溪做嫁妆。 苏辔 呵呵笑道:“南溪县主的父母和兄长,毕竟是为救先皇而死的。英国公府满门,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孤女,先皇偏疼些,也是必然的。” “只是恐怕先皇也未想到,将南溪县主养在定远侯府中,本以为有着亲姨母照拂,县主能有好日子过,谁曾想,这许多嫁妆,差一点就全便宜了定远侯府。” “皇上,县主打算在大婚前悉数收回自己的嫁妆,但恐怕定远侯府那边,不会甘心将如此庞大的财产交出来的。” 萧文昭冷笑一声:“沈云峰这一年多,暗中搭上了楚家,越发嚣张,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竟连贪墨皇家亲封县主的嫁妆这等事都做得出来。” 苏辔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县主那边清点交接嫁妆恐怕也是不易,明儿个老奴就从户部拨几个人过去,帮着县主和御王府一起清点,务必让定远侯府将县主的嫁妆完完整整还回来。” 萧文昭随意点了点头。 苏辔知他满意,遂拿起墨条,就要研磨。 然就在此时,耳边却传来萧文昭仿佛漫不经心的声音。 “苏辔,你说当年父皇留给姜南溪的赏赐,究竟是什么?” 苏辔:“这……恐怕除了保管赏赐的龙鳞卫,任何人都不清楚。唯有等到县主成婚后,龙鳞卫将赏赐送到县主手中,才会揭晓。” 萧文昭垂下眼帘。 烛火的阴影在他过分苍白病态的脸上轻轻跳跃着。 良久他才缓缓道:“墨宸这般急切的要娶姜南溪,甚至不惜和朕强硬讨要赐婚圣旨,你说,是为了什么?” 苏辔闻言,当即冷汗涔涔。 颤声道:“老……老奴不知。” 萧文昭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手中的画笔落在纸上。 只是这一笔显得格外墨黑浓稠,与他那张苍白病容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六十章 一群没用的东西 姜南溪回到碧清院中,看到手中的圣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小姐,老奴帮你把圣旨供起来,早晚三炷香,老奴肯定不会忘的。” 徐嬷嬷喜滋滋地从她手中把圣旨接过去。 像是没看懂姜南溪的欲言又止。 捧着圣旨回到神龛前,用真的赐婚圣旨,把原先那份假的换了下来。 姜南溪又看看逃避她目光的金铃和银铃。 眉头狐疑地皱起来。 总觉得,这三人好像早就知道今日会有赐婚圣旨下来。 姜南溪正要说话。 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飞掠进来。 只见影十三满头是汗,头发也因为飞驰的太快被风吹乱了。 一看到姜南溪,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道:“县主,求您快去救救主子!”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萧墨宸?他怎么了?” 刚刚在宴席上,狗王爷不还好好的吗? 影十三急的眼圈都红了:“县主您有所不知,主子为了求取到今日这份赐婚圣旨,在圣上面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可你也知道,主子他如今的双腿,是无法下跪的。想要跪下,便只能动用内力……” 姜南溪双目圆睁:“萧墨宸他疯了?” 自己前两日才刚刚从鬼门关把他救回来。 结果他又去动用内力跪两个时辰,难道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影十三哽咽道:“主子之前并不知道皇上给县主您的赐婚圣旨是假的。主子他向来说一不二,从不失信于人,却在七日断肠丸和赐婚两件事情上,都阴差阳错失信于县主您。” “主子他口中不说,其实,其实一直是想弥补县主您的……” “县主,还求您看在主子今日为您撑腰,替您讨回嫁妆的份上,去救救主子吧!” 姜南溪在心里骂了几百句脏话。 最终还是咬牙道:“带我去!” 影十三二话不说,抓住姜南溪的手走出屋外,凌空飞跃而起。 砰——! 两人刚离开,就见其中一扇门被撞开。 裹成木乃伊的影七跌跌撞撞出来。 声音沙哑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主子,主子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主子危在旦夕,我要回王府,我要去见主子!” 影七踉踉跄跄往外冲。 只是还没冲到门口,就有一只脚抬起,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 影七恼怒地回头:“银铃,你干什么?”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沙哑了。 吼破了喉咙,都只有粗哑的气音。 半点气势都没有,配合他那五体投地的姿势,和屁股上的脚印,反倒显得格外滑稽。 银铃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把这个她平日惧怕的墨影卫放在眼里:“主子什么主子?你莫不是忘了,现在你的主子是小姐?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小姐没让你回去,你凭什么回去?” “还是说,之前你发下的毒誓,向小姐做出的承诺,全都是放狗屁?” 影七被问住了。 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可他也觉得万分委屈:“你们,你们难道就不担心主子……王爷吗?到底你们是姜南溪的人,还是御王府的人!” 银铃沉下脸,上前又踹了他一脚:“闭嘴,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影七被踹的旧伤发作,疼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他不懂! 他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碧清院这几个人明明之前是主子死心塌地的奴才。 现在却全都倒戈姜南溪了。 他,他也不是不认自己发的誓言。 以后也愿意做牛做马任由那女人驱策。 可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主子的安危吗? 金铃银铃这两个白眼狼不担心就算了。 “徐嬷嬷,难道连你也不担心主子吗?你可是从小看着主子长大的!” 徐嬷嬷冷冷睨了他一眼,居高临下,满脸鄙夷,像在看白痴。 “就是因为老奴我看着王爷长大的,才不能让你们这群蠢货,糟蹋了王爷的好姻缘。” 影七愣住了。 徐嬷嬷冷哼一声:“一群没用的东西,还要我老家伙出马,才能帮王爷把媳妇儿留下来。” “尤其是你,影七!” “你若是再敢擅作主张,得罪王妃,拆散王爷的姻缘,就别怪老身不客气!” === 御王府。 “王爷,这是离洛先生刚刚让人送 来的药。” 司玄中将包裹送到萧墨宸面前。 只见在影十三口中危在旦夕的男人,此刻俊颜清冷,神色如常。 只是面色略显苍白。 司玄中声音温和从容道:“王爷您为了从圣上那求取圣旨,动用内力下跪,此刻巫髓毒恐怕又更入侵心脉。离洛先生这药倒是送来的及时。” 说着,他取出其中一包:“正好,这包药是离洛先生新配置出来,让王爷您泡药浴的。属下这就让人给您安排沐浴,希望能将巫髓毒压制下去。” 萧墨宸皱眉:“不过是跪了片刻,哪里会毒发。” 现在是白日,泡什么药浴。 然而司玄中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便招呼了婢女竟然准备热水。 口中仿佛漫不经心道:“之前徐嬷嬷就问属下,王爷您有没有好好爱惜身体。若是王爷您还是如以前那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她就没办法守在王妃身边,只能回王府照顾王爷您了。” 萧墨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咽了回去。 他并非不想从那女人身边把徐嬷嬷调回来。 只是不愿徐嬷嬷担心。 如此而已。 热腾腾的药浴很快准备好。 屋中伺候的奴婢仆从也尽皆退出去,只留下萧墨宸一人。 萧墨宸脱去衣衫,整个人浸泡入药水中。 片刻之后,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原本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一阵艳丽地潮红。 一股热流从他的丹田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燥热,呼吸急促起来。 萧墨宸猛地睁开眼,眸底惊怒。 离洛在搞什么? 为何这药浴会催动他体内巫髓毒的燃情之效?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体内血液的沸腾。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小心而谨慎地运转内息,希望将体内躁动的情欲压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好意思,没忍住 “主子就在里面,县主您进去吧!” 事到临头,影十三终究有些心虚。 不敢去看姜南溪的眼睛。 但姜南溪却没有察觉到异样,迅速推门进去。 身后的门发出吱嘎声响,被轻轻关上。 这一幕与她上次来给萧墨宸治病几乎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 上次她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萧墨宸。 可这一次,原本的床被撤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宽大的屏风,完全遮住了房子后方的情景。 屏风后能隐隐听到男子压抑的喘息声。 姜南溪完全没多做怀疑,径自上前绕过屏风。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入目的不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美男。 而是身上赤裸,露出如玉般紧实胸肌,正浸泡在浴桶中的……极品美男。 氤氲的水雾热气,将男人如瀑般垂下的墨发打湿了。 那湿发便紧紧贴在肩背上,勾勒出男人流畅性感的肌理线条。 鸦羽般的长睫沾着水,微微颤抖着垂下。 遮住了那双潋滟惑人的桃花眸。 水珠从光洁的额头坠落。 划过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性感的喉结。 最终顺着胸肌,汇入水中。 咕咚! 姜南溪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在心里做了好一会儿建设,才忍着面颊和耳根的燥热走上前去。 一边心里忍不住吐槽。 为什么她每次来给狗王爷治病,都搞得跟要过情劫、抗色戒一样? 等走到硕大的木桶边,姜南溪才发现。 萧墨宸浸泡的水并非无色透明,而是黑漆漆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刚刚也是她太过沉迷美色了才没发现。 原来狗王爷泡的不是澡,而是药浴。 她忍不住将脑袋凑近药桶轻轻嗅了嗅,分辨药浴的成分。 咦? 这药浴的成分是对症的。 虽然不能解除巫髓毒,但能压制毒性,延缓毒发。 与她扎针的作用有些类似。 只是效果可能没有扎针好。 可这药浴中有一味药的气息,怎地有些古怪? 姜南溪忍不住伸出手,沾了一点点萧墨宸的洗澡水闻了闻。 一边皱眉思索这味药的成分。 一边顺手将手上的药汁擦在萧墨宸身上。 男子的肌肤莹润如玉。 偏偏全身的肌肉又因为常年练武,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坚硬而柔韧,光滑而紧实。 姜南溪没忍住,两指擦,改成了捏。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耳根瞬间烧红。 连忙眼观鼻鼻观心,顺着男子结实有力的手臂往下滑,要将男人的手从药汤中拉出来把脉。 人体的手腕部位,特别是寸口,是大多数经脉的汇集之处,如太阴肺经、肝经、肾经等。 因此通过触摸手腕的寸口脉,才能更精确地感受到经脉的跳动,从而判断患者的身体状况。 绝不是她故意想占便宜。 绝对不是! 姜南溪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几乎探进了桶中。 等好不容易抓住了萧墨宸的手腕,正要将之抓出来。 突然,那只被她抓住的修长大手,猛地一个反转。 如铁钳一般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这次萧墨宸会这么快醒过来。 之前都是她治疗的差不多了,巫髓毒被逼退后,这男人才会骤然苏醒。 她仰头看去,正要解释。 却陡然撞进了一双被欲望烧红了的桃花眸。 这双眼平日里总是深邃、幽暗,明明勾魂摄魄般诱人。 可却偏偏总是带着入骨的冷意,让人不自觉望而却步。 可此时此刻,全都变了。 这双眸不再清冷禁欲,反倒像是被关了许久,终于挣脱牢 笼的野兽。 凶狠、霸道、侵略。 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吃入腹。 姜南溪连声音都结巴了:“王爷,放手,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 手上的力道就猛地加大。 猝不及防之下,姜南溪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人被生生拽进了硕大的木桶中。 “咳咳……” 姜南溪口中被溅入了几滴苦的要命的药汁。 她生怕自己要喝男人的洗澡药汤,手脚拼命挣扎。 但预期中,倒栽葱掉进药汤里的溺水感没有袭来。 一只滚烫的大手,钳住了她细细不盈一握的腰。 手上猛一用力,身体便撞入了一个紧实的怀抱。 触手是一片能灼伤人的热烫。 鼻尖是连药香都盖不住的充满侵略性的冷香。 姜南溪惊魂未定,恼怒地抬头瞪去:“萧墨宸,你干嘛……唔!” 一只手,精准地捏住了她的后颈。 随后,凶狠的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姜南溪的双眸倏然睁大。 艹! 是她疯了?还是萧墨宸疯了? 萧墨宸竟然在吻他? 姜南溪想要挣扎,想要开口说话。 唇刚动,就被男人强势的顶开。 凶狠的掠夺与入侵长驱直入。 扣在她腰上和后颈的手一寸寸收紧。 将她死死地禁锢住,让她没有半点逃脱的空间。 姜南溪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打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夏天的衣衫本就单薄。 湿透后与没穿几乎没什么区别。 而萧墨宸,他本来就没穿。 随着男人的手越收越紧,吻的越来越凶狠霸道。 两人跟赤裸相贴几乎毫无区别。 姜南溪只觉得自己仿佛会被男人整个扒皮拆骨吞吃掉。 哪怕是第一次两人颠鸾倒凤的时候。 她都从未有感受过如此炙热又强势的入侵。 身体随着深吻像被烧了一把火。 萦绕在鼻息间的冷香,相贴的炙热,撩人的肌肤触感。 宛如罂粟般迷惑着姜南溪的神经,让她逐渐堕落沉沦。 从一开始的震惊抗拒,到最后,她索性反客为主。 一手勾着男人的脖子,另一手摸上了那觊觎了许久的腰线。 “唔……”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剧痛从肩膀上传来。 姜南溪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脸色都白了。 她一扭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不知何时被萧墨宸撕破了。 雪玉一般的肩膀露出来。 同时也裸露出前几日刚刚受的箭伤。 伤口原本被她在系统中包扎处理过,这几天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取其辱了 可此时动情中用力,又被有刺激成分的热烫草药一泡。 一股剧痛顿时席卷了她的全身。 霎时间,什么旖旎情丝、公狗腰、男妲己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姜南溪伸手便要推开萧墨宸。 谁知道,萧墨宸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姜南溪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被往后重重压在大桶边沿。 好了,这下不止肩膀痛,连腰也酸痛了。 艹,她还能更倒霉一点吗? 老天告诉她,还能! 下一刻,脖子上传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刚刚还搂着她,撕她衣服的修长手指,此刻捏住了她的喉咙。 只要五指用力,就能把她的颈骨咔擦捏断。 姜南溪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对上了男人猩红的眼眸。 桃花眸中一片冰冷肃杀的寒气。 明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却仿佛在透过她看着虚空。 慢慢的,视线开始聚焦。 等终于把姜南溪狼狈精致的小脸映入眼中,萧墨宸一怔。 脱口道:“你……你为何在这里?” 姜南溪:“……” 此刻她要是有把刀,一定把这狗男人横切竖剐,大卸八块,然后拖出去喂狗。 她吸气又吸气,自认已经平复了八成的怒火。 可一开口却完全没忍住暴脾气:“萧墨宸,你个狗渣男又跟我玩拔屌无情,吃干抹净不认账这套是吧?” 萧墨宸看着女孩凌乱被打湿的头发,红肿的双唇,湿透的破裂衣衫遮不住的玲珑曲线,一时哑口无言。 凌乱的记忆逐渐回归脑海。 他只记得自己察觉到离洛送来的药浴有异常功效,所以动用内力压制。 可是越压制,巫髓毒的燃情效果却反噬的越厉害。 恍惚间,萧墨宸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梦里,他回到了那一晚。 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推门闯进来,勾住了他的脖子,送上如花瓣般柔软却滚烫的唇瓣。 那时,萧墨宸虽扛不住巫髓毒发时的燃情效果,与人颠鸾倒凤。 可神思却异常清醒、冷酷。 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身体连带着理智全都被体内的欲火焚烧地一干二净。 不是……姜南溪想要他。 而是他想要这个女人。 想要占有她、侵犯她,如那夜一样将她揉碎在怀里,让她在自己身下如蜜糖般融化。 让她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然后,他便在梦中这样做了。 但萧墨宸怎么都没想到。 这竟然不是梦,而是…… 萧墨宸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视线在少女红肿柔嫩的唇瓣上流连一瞬,连忙挪开。 可下一刻,便看到了那如瓷般细腻的肌肤,与湿透的衣衫完全遮掩不住的…… 萧墨宸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瞬间起了反应。 汹涌的,渴望的,宛如还在梦中。 向来杀伐果决,喜怒不形于色的御王殿下,此时难得说话磕巴了:“你,你为何会在本王房中?” “因为我贱!” 姜南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边手脚并用,狼狈地往桶外爬。 口中咬牙切齿道:“我真是犯贱,才听影十三的,再次来给你治病。” 明明之前都打定主意,不会理这个狗渣男了。 结果一听影十三说狗王爷动用内力跪了两个时辰,只为求两人的婚约。 她就昏了头了,巴巴儿跑过来给他治疗。 结果好了吧! 自取其辱! 以后她要是再犯这个贱,再担心这个狗渣男,她就是龟孙子! 姜南溪气的头晕脑胀,再加上她肩膀上的伤本就被牵动了。 原本应该轻轻松松能爬出去的木桶,却在要往外翻的时候,手一滑。 整个人向后栽倒下去。 凸(艹皿艹)! 贼老天,你耍我呢! 嫌我今天还不够倒霉,不够狼狈,不够丢 脸是吗? 然而下一刻,姜南溪就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赤裸的手臂环在她的身前,将她紧紧圈进怀中。 湿透的后背贴在男人的胸口。 背部在一瞬间变得极度敏感,仿佛连男人胸肌上的纹理都能感触的清清楚楚。 姜南溪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连带着眼圈都红了。 但不是羞红,纯粹是气红的! 这狗王爷肯定又要觉得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勾引他。 萧墨宸的视线落在她肩膀伤口上,眉头立刻皱起来:“你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了怀中女孩的剧烈挣扎。 萧墨宸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只能将手松开。 姜南溪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了,直接从木桶里翻滚了出去。 随后起身就跑。 她可不想留在这里再被这狗王爷指控自己想勾引他。 然而,刚跑过屏风。 姜南溪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下一刻,她腰上一紧,整个人被硬生生勒回去,撞进了湿漉漉的热烫怀抱。 萧墨宸带着冰冷怒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打算就这样跑出去?” 姜南溪怒道:“不跑难道留在这里被你指控我又勾引你啊!” 她还没那么贱。 萧墨宸取过一旁屏风上挂着的衣衫,将少女娇小的身形整个包裹住。 随后将人打横抱起来。 清冷的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无奈:“本王何时说你勾引……咳,勾引本王了?” 姜南溪被打横抱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的。 手下意识地挂住了男人修长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等听到萧墨宸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男人还有脸问何时说了? 明明从自己见他第一面,就在被指控勾引他! 姜南溪想喷狗男人一脸。 但萧墨宸却已经打开房门,淡淡道:“里面的药处理一下。还有,去准备两身换洗衣服。” 话音刚落,影十三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闪现出来。 她低着头,弯着腰,完全不敢看姜南溪一眼。 连开口的声音都是虚的:“是……是,主子。” 姜南溪看着影十三这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该死的! 原来不是萧墨宸这狗渣男过河拆桥,拔屌无情。 而是影十三骗了自己。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夭夭要娘亲 萧墨宸根本就没有毒发危在旦夕。 那个劳什子跪了两个时辰肯定也是假的。 纯粹是影十三这混蛋把自己骗来的。 让她被占尽便宜,还要丢人现眼。 姜南溪气的咬牙切齿。 绝交! 必须和影十三这混蛋绝交! 姜南溪正气的入神。 突然感觉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一松。 她的身体便要从温热紧实的怀中滑落下去。 姜南溪脑子还没有从恼羞成怒中回过神来。 感觉身子下沉,下意识的便将萧墨宸的脖子勾的更牢了一点,防止自己掉下去。 于是,原本松开的手便再次收紧。 修长温热的五指托在她的臀上,轻轻往上掂了掂。 耳边传来低沉戏谑的声音:“怎么?就这么不舍得离开本王的怀抱?” 姜南溪:“……” 她僵住了。 热意蹭一下烧红了她的面颊。 艹! 她今天还能更丢脸一点吗? 萧墨宸看着怀中女孩窘迫的模样。 不知为何,心情莫名飞扬起来。 他唇角微微勾起:“要本王抱着你去沐浴吗?” 姜南溪这才发现,萧墨宸原来把她抱到了类似温泉的浴池。 抱着沐浴? 鸳鸯戏水? 咳……姜南溪迅速从萧墨宸怀中一跃而下,一本正经道:“不用了,王爷您冰清玉洁、超凡脱俗、遗世独立、高贵优雅、白璧无瑕……我等不要脸的俗人,怎配与你共浴呢!” 一番丧心病狂的形容词,成功把御王殿下的脸说黑了。 沉着脸转身就走。 姜南溪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浸入温热的浴池中。 轻轻拍了拍滚烫的脸。 想起刚刚萧墨宸那吃了屎一样的脸色,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 姜南溪匆匆在浴池里清洗了一下,就穿上影十三准备的衣服,打算溜之大吉。 今天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以至于她连撒谎片她的影十三都不想追究了。 只想快点悄无声息地离开这让她羞恼的御王府。 为了避人耳目,姜南溪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打算再次从西边的墙头翻过去。 再从慕华园回碧清院。 只是,姜南溪刚要借力往上跳跃。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 “娘亲!你不要夭夭了吗?” 姜南溪心肝儿一颤,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她连忙转头。 就见一个小正太和一个小萝莉就那样水灵灵地站在她身后。 萧时晏努力绷着小脸。 可还是忍不住小嘴扁扁的,眼圈红彤彤的。 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夭夭雪团子就更不用说了。 晶莹的泪珠已经包在眼眶里,欲掉不掉的。 鼻头红彤彤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看上去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姜南溪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三分:“你们怎么在这里?” “娘亲,她们说,你不肯嫁给父皇,所以也不会给夭夭当娘亲了。” 夭夭嘴巴一扁,大眼睛眨巴一下,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 “娘亲,你不要夭夭和哥哥了吗?” “你别不要夭夭和哥哥,好不好?” 小团子一哭,萧时晏的泪水也立刻再眼眶里打转。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像妹妹一样哭出来。 可开口的声音却还是掩不住哭腔:“以后,炎炎都听话,你别……别不嫁给父王好不好?” 只有她嫁给父王,才能成为他和夭夭的嫡母。 那样一来他和夭夭就有娘亲了。 而不是没有娘疼的小野种。 姜南溪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她本来就见不得人哭。 更何况是这两个戳他心窝窝萌点的小祖宗。 而且看到这两个小家伙哭的仿佛被抛弃的小狗般的样子。 她的心脏就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 说不出的疼痛,又酸楚。 姜南溪连忙蹲下身,把两个小家伙拥入怀中。 “好了,别哭了,我也没说不要你们啊!” 两个小家伙立刻抱着她,呜呜地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后,夭夭突然推开姜南溪。 眨着哭的红彤彤的兔子眼,歪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姜南溪。 声音软乎乎地问:“那娘亲,你是答应嫁给父王,做夭夭和哥哥的嫡母了吗?” 姜南溪:“……” 夭夭嘴巴一扁,眼泪立刻滚落下来。 “呜呜,影十三说,娘亲误会了父王,不肯嫁给父王了,原来都是真的!” “那夭夭和哥哥就没有娘亲了,呜呜呜……夭夭不要没有娘亲!” 夭夭伸出小手,拽着姜南溪的袖子,一边掉眼泪,一边哀求:“娘亲,你嫁给父王,来当夭夭和哥哥的娘亲好不好?夭夭喜欢姐姐,只喜欢姐姐当夭夭和哥哥的娘亲。” 对着这一张梨花带雨的软萌小脸。 再加上萧时晏那虽然不说话,却巴巴儿望过来的眼神。 这谁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该死的! 都怪影十三这个混蛋。 她这不是两头骗,分明是三头骗啊! “南……南溪县主。” 说曹操曹操到。 姜南溪刚在心里咬牙切齿骂着某人。 就听道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沉着脸回头,就见影十三恭敬地低着头。 完全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南溪县主,主子有请。” 姜南溪皱眉。 不,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萧墨宸。 然而下一刻,就听影十三道:“司先生找到了那日追杀县主的幕后之人。” “主子让属下问问县主,想不想去亲手报仇。” 姜南溪挑了挑眉,幽幽笑道:“去,当然要去!” 她可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的狼狈、痛苦和凄惨。 能亲手报仇,她怎么可能不去? …… 姜南溪掀开车帘,找了马车车厢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她的眼角余光往旁边偷瞄了一眼。 只见一个时辰前还赤裸着上身泡药浴的男子。 此时已经穿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衫。 衣服的款式极其普通,只在袖口与下摆上绣着淡淡的竹叶纹。 可穿在这男人身上,却生生给人一种清冷如天山雪般绝世出尘之感。 修长的手指握着书页,正漫不经心的翻着。 袖口的竹叶纹随着动作,轻轻波动,宛如清风拂过竹林。 沙沙的竹叶摩擦声,仿佛响在耳畔。 连带着她的心都被擦的酥麻难耐。 热意爬上耳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套麻袋去 姜南溪把身体又往角落挪了挪,耳边却突然传来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 “姜南溪,本王能吃了你吗?” 姜南溪条件反射道:“当然不能……” 我比较有可能吃了你。 但好险,她刹住了车,没把这丧心病狂的话说出口。 但一抬头,却见萧墨宸正沉着一张俊脸看着她:“那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姜南溪干笑一声。 只能转移话题:“影十三说,你找到追杀我的幕后凶手了,是谁?” 萧墨宸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她。 只是,两人坐的远,萧墨宸也没有动用内力挪动的意思。 姜南溪只得将自己的位置一点点挪过去。 从萧墨宸手中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祁瑞霖! 果然是他! 姜南溪磨着后槽牙道:“就因为我在军营门口泼了他脏水,骂了他连狗都不如,他就找了那么多杀手杀我?” 那日在鸿宾客栈追杀姜南溪的杀手,要么当场死了,要么逃了。 但逃走的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最终,其中两个从萧墨宸眼皮底下逃走的杀手被抓住了。 在墨影卫的言行逼供下,他们招认。 自己是【秋海棠】的人。 秋海棠是西楚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 他们接任务的酬金极高,可任务几乎没有失败的。 而祁瑞霖,正是用天价雇佣了秋海棠一个分舵的人,追杀姜南溪。 这是什么概念呢? 曾经有一个贪官被几个帮派和家族联合追杀。 贪官怕死,花大价钱雇了一大堆保镖在身边日夜保护自己。 可最终,这贪官一家,连带着那几十个保镖,都被秋海棠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而这种级别的追杀令,居然被用在了姜南溪身上。 正常情况下,她哪怕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事实上,那日若不是萧时晏刚好在姜南溪身边,拼死也要保护她。 以至于让影三不得不出手。 姜南溪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实在想不通。 祁瑞霖的脑子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一个人的心眼能小到这种程度吗? 就因为自己骂了他一句,他就派出这种级别的杀手杀她? 高射炮打蚊子,原子弹炸鸟吗? 萧墨宸闻言,眸光闪了闪。 突然抬头看向她。 桃花眸深邃而幽暗,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姜南溪被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王爷,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萧墨宸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淡淡道:“所以,你想如何报复他?” 姜南溪愣了愣:“我想如何报复他?这难道是我能决定的吗?那我想弄死他,把他大卸八块,然后团吧团吧喂狗,可以吗?” 萧墨宸:“……” 御王殿下难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本王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祁瑞霖是禁卫军首领,皇上亲封的龙武将军。” 意思就是朝廷命官,不能随便弄死呗。 姜南溪翻了个白眼:“既然不能弄死弄残他,那你问我干什么?” 想了想,她又好奇道:“所以你今日说要带我去报仇,是打算让我怎么报仇?套上麻袋,揍他一顿?” 萧墨宸淡淡道:“也未尝不可。” 这下轮到姜南溪卡壳了。 堂堂御王殿下,居然也能做出套麻袋这种事情来?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可思议呢? 但,套麻袋,会不会太便宜祁瑞霖那卖国贼、狗杂种了? 姜南溪眼珠子一转,靠近萧墨宸道:“你先告诉我,祁瑞霖现在在哪?你们打算怎么套他麻袋,又不会被追责我们殴打朝廷命官?” 少女湿暖的吐息,伴随着馨香,吐在耳畔。 粉嫩柔软的唇瓣,近在咫尺。 萧墨宸只觉得,太近了。 近到他又回想起一个时辰前品尝到的味道。 姜南溪见他迟迟不回答,忍不住又凑近了几分。 一根修长的手指却点在她额头,把她推远了一点。 “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暗哑。 姜南溪却以为狗王爷又嫌弃自己勾引他、玷污他清白了。 撇撇嘴,在心里腹诽:自己躲得远远的要被他训,现在就靠近点说个悄悄话也要被训。 这狗王爷怎么那么难搞啊? 但她此刻急于报复祁瑞霖,所以不想跟萧墨宸计较。 于是便乖乖把位置往后挪了好几步,才眼巴巴地看着萧墨宸。 身边温暖的气息与馨香消失。 萧墨宸翻动书页的手一顿,莫名又不爽起来。 这女人,坐那么远做什么? 他很可怕吗? 姜南溪:“萧墨宸?” 狗王爷怎么不说话? 反而用冷飕飕地目光看着她。 她没得罪他吧? 萧墨宸垂下眼帘,淡淡说了祁瑞霖此刻的行踪。 报复祁瑞霖的手段和方式,是司玄中制定的。 而这位看上去城府极深的谋士,报复的方法还真是出奇的简单。 就是把人堵在犄角旮旯里,狠狠揍上一顿。 御王府手中除了秋海棠杀手的口供,没有其他证据。 自然定不了祁瑞霖的罪。 可同样的,御王府的人就是明晃晃地把祁瑞霖狠狠揍一顿。 只要不打得他伤筋动骨,手残脚残的。 便是告到御前,皇上也不会因此责罚御王府。 楚家和祁家,也不可能为了一点小恩怨,跟御王这个将死的疯子对上。 司玄中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要让祁瑞霖狠狠吃下这哑巴亏,偏偏又讨不回公道。 也让他知道,御王府的人,绝不是好惹的。 姜南溪粗听觉得,司玄中的计策也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但越想越觉得,这位司先生真是个妙人。 正是因为简单粗暴,才能一力破十巧。 也因为太简单粗暴了,所以祁瑞霖根本就不会想到。 被套了麻袋也只会猝不及防。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定下计策,他居然还记得让萧墨宸通知自己来看热闹。 好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莺莺 姜南溪忍不住拊掌笑道:“司先生当真思维缜密,当个普通谋士真是屈才了。” 萧墨宸心中瞬间升起不爽。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与他订下婚约。 谈起别的男人,怎能如此眉飞色舞,完全将他视若无物。 可偏偏,想要开口叱骂,又莫名觉得说不出口。 某王爷只能垂下鸦羽般的长睫,继续看书。 然而,接下来,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手中的书页反而翻的哗哗作响。 姜南溪却没察觉到萧墨宸的情绪变化。 她夸了司玄中一通,却又觉得这样还是太便宜祁瑞霖了。 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萧墨宸,我有个想法……” 少女的双目灼灼闪亮,雪瓷般的面颊也因为兴奋染上了薄粉。 就那样靠过来,贴在他耳畔,撞进他心里。 萧墨宸猛地攥皱了手中的书页,一时几乎没听清耳边的人究竟说了什么。 他有心想再次将人推开。 手松开书页,抬起了半寸,又收了回去。 车厢里只剩下少女叽叽喳喳,清脆悦耳,兴奋“密谋”的声音。 === 夜色如墨。 京城中平日里最热闹喧嚣的青楼春香阁内灯火辉煌。 莺歌燕舞,丝竹管越,靡靡之音,隔着江河都能飘出去极远。 春香阁最顶楼的包间中。 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阁里的姑娘们穿梭在几人之中。 时而吴侬软语,坐在男子腿上劝酒。 时而又扭动着不盈一握的腰肢,香袖拂过,翩翩起舞。 席上,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地恭维奉承坐在上座的年轻男子。 “莺莺,今天你可要好好伺候你身边这位公子,你可知他是谁吗?” 被叫做莺莺的是个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人的妖娆美丽女子。 只见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裙,曼妙的身形与里头的鹅黄色肚兜若隐若现。 轻纱下滑,一双雪藕似得双臂露出来。 勾在男人的脖子上,吐气如兰:“奴家不需要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份来历,端看公子这模样气度,便知公子定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 “哈哈哈哈……”开头说话的男人大笑出声,“莺莺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这位是祁家的二公子,同时也是禁卫军的左统领,当今圣上亲封的龙武将军。” 莺莺惊讶的掩住小嘴。 一双眉目崇拜又震惊地看着祁瑞霖,声音也越发娇柔了几分。 “奴家早知公子来历不凡,可没想到,竟是这般大人物。莺莺今晚若是有幸伺候大人您,那真是莺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祁瑞霖对莺莺这样娇媚崇拜的眼神和软软娇娇的奉承话语很是受用。 他环住莺莺不盈一握的纤腰。 抬手在雪山般起伏的山峦上捏了一下。 直捏的莺莺娇喘细细,双眸沁上了盈盈的泪珠。 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把她推开:“这段时日,本将军不适合留宿春香阁这等地方,但莺莺是吗?你这个人本将军看上了,听说如今你还是淸倌。整好,本将军也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从今日起,莺莺你都不需要再接客了,等着三个月后,本将军再来好好宠幸你!” 莺莺闻言双颊绯红,喜形于色,盈盈下拜:“奴家能被祁将军看上,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将军放心,奴家从今晚后,一定不会再招待别的男子,只安心等待将军您的到来。” 说完后 ,她垂下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又被她用香袖不着痕迹地抹去。 等再抬头的时候,已是媚意入骨的娇羞含笑表情。 “哈哈哈,祁将军真是好定力啊!放着这样的尤物,竟然还能忍到三个月后。” “哎呀,世人皆知,祁将军马上便要与京城第一才女,柳尚书家的千金柳小姐成亲了,祁将军这么做,也是给柳家面子,给柳小姐面子。” “对对,祁将军当真好男人啊,为了柳小姐,竟然如此洁身自好,肯三个月都不碰莺莺这样的尤物。要在下,绝对是做不到的。” 祁瑞霖笑了一声,不以为然。 为了柳雪菡? 当然不可能! 只是他以后的仕途,还需要柳家的助力。 在成亲之前,当然要给柳家一点面子。 “说起来,柳小姐当初可是御王殿下的未婚妻,听说还是御王殿下心心念念想娶的女人。啧啧,柳小姐眼光如此高,连当初的御王殿下都看不上,却肯嫁给祁将军,还是祁将军魅力大啊!”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如今的祁将军是比当年的御王更有前途的名将呢!” “呵呵,御王,如今也不过是个残废罢了,如何能与此刻如日中天的祁将军相提并论?” “要我说,一个残废如何能执掌镇北军,御王若是还有点自知之明,便该主动将镇北军军符交出来,让祁将军掌管才对。” “也快了,周太医都说,御王只有三个月的寿命,等御王一死,能掌管三十万镇北军的,除了祁将军,还有什么人呢?” “哈哈哈……那我们就在这里,提前恭喜祁将军了。” 哗啦——! 众人正哄笑恭维着,却听到身后传来哗啦声响。 紧接着,一捧热酒洒在了祁瑞霖的头上。 祁瑞霖猛地站起身,恼怒地看过去。 众人也停止了哄笑,一起抬头望去。 这才发现,原本站在祁瑞霖身后,专门负责为祁瑞霖斟酒喂水果的莺莺。 此时手上的酒壶和果盘全都掉在地上。 而刚刚祁瑞霖身上的酒,显然也是她洒上去的。 “莺莺,你在做什么啊?怎么毛手毛脚的!” 一旁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子连忙上前来,一边拿绢帕给祁瑞霖擦揭,一边假意斥责。 “你这傻孩子,就算真的因为能伺候祁将军而太过高兴了,也不能忘形啊!” “瞧瞧这手抖得,都把酒洒祁将军身上了。” “呵呵,祁将军,你也别怪莺莺,这孩子单纯,没怎么正儿八经伺候过客人,更何况是祁将军你这般英武不凡的。这一激动,难免就容易出错。” “看在莺莺还是小丫头的份上,您就原谅她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们见过北疆的战场吗? 祁瑞霖目光阴鸷地看了看莺莺,突然一把挥开那年长的女子。 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冷声道:“过来,给本将军舔干净,本将军就原谅你的失礼!” “哈哈哈,还是祁将军会玩啊,美人儿香舌舔酒,真是想想就让人激动。今日托了祁将军的福,我们也能看看如此香艳的场面了。” 祁瑞霖抬起头,却见莺莺依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本将军的命令,你敢不听?” “听得听得。”年长女子连声道,“我们莺莺最听话了,她就是害羞而已。” 她连忙走到莺莺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莺莺,想想我们的身份,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得罪不起的。” “快,去给祁将军低个头,否则……否则他们有一百种手段,折磨我们这样的贱命。” 直到此时,莺莺才缓缓抬起头来。 然而看着那张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娇媚脸庞。 在场的众人却都是一愣。 因为他们发现,这位春香阁的花魁变了。 明明是一样的暴露衣衫,一样的娇艳魅惑妆容。 可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却再没有了方才的烟视媚行。 她的双目灼灼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与不顾一切地疯狂。 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良久,沙哑的声音才从她的唇齿间溢出来:“你们……知道什么?” “你们见过北疆的战场吗?” “你们见过昌乐城里,每家每户的房梁上,被挂满人头的场景吗?” “你们看过,每一块青砖都被鲜血浸透的城池地面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那样诅咒御王?” “你们这群败类,连御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咒他死?你又……凭什么接手御王率领的镇北军?”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祁瑞霖的脸色阴鸷地仿佛能滴下水来。 他双目死死瞪着莺莺:“你是当年昌乐城里的幸存者?” 年长女子慌了,抓着莺莺的手焦急道:“莺莺,别再说了!你快告诉祁将军,你是南边落魄的富家小姐,莺莺!” 莺莺却咬着牙,一字字道:“不错,我就是当年昌乐城的幸存者。” “那时,镇北军的五万先锋军被镇北军的叛徒调走,大梁的军队长驱直入昌乐城。” “大梁军的统帅说要杀光我们城里的每一个人,死前,女的被凌辱,男的被肢解烹煮。” “城中每一日都是如地狱般的景象。” “我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御王殿下却带着仅剩的镇北军杀了回来……” 为什么昌乐城所有的幸存者,无论失去了多少亲人,无论接下来的命途有多凄然。 从未有一个人怪过守城的镇北军与主将御王。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御王是如何带着伤痕累累的镇北军,与十倍于己的敌人血战的。 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与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一个个从马上倒下来。 鲜血染红了昌乐城的青砖城墙。 他们也曾亲眼看到,御王亲手斩下了大梁主将的头颅。 最终力竭从马上栽倒下来。 莺莺他们也是到后来才知道。 原来那个如杀神般奋勇拼杀,在马上纵横捭阖,无人匹敌的战神,早在来昌乐城之前就中了毒,被人断了手脚筋脉。 他是燃烧了自己的命,来救他们幸存的这些昌乐城城民,来守护西楚的城池国土。 泪水从 莺莺的眼眶滚落下来。 她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她是怕的。 怕眼前这些权贵。 怕自己这种卑贱又肮脏的身份,一次反抗,换来的会是凄惨到无法承受的结局。 可她真的没办法忍受。 所有从昌乐城中幸存下来的人,都没办法忍受。 曾经如神祇般从天而降拯救他们的御王与镇北军被那样羞辱。 这些只会在京城中夜夜笙歌、玩弄权术的人渣。 有什么资格那样诅咒守护了他们昌乐城最后一点星火的御王殿下。 她的双眸仿佛燃着愤怒与质问的火焰。 看过去的时候,满座的达官显贵,都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目光。 可随即,他们又忍不住恼羞成怒。 不过是个贱卖自己的下九流娼妇而已。 竟然也敢质问他们。 他们想要破口大骂,可有一个人的动作却比他们更快。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莺莺的脸上。 直接将莺莺单薄的身子甩飞出去,重重撞在柱子上。 莺莺哇的吐出一口血,脸色一片惨白。 “莺莺!” 屋中的其他女子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她们想要冲过去扶起莺莺。 可是,却不敢当着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动作。 年长女子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几次想要冲过去护住莺莺,想起天香阁中那么多姐妹的命运,又只能硬生生忍住。 祁瑞霖几步走到莺莺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妓子,也敢妄议边疆战事!” “你知道什么?” 莺莺嘴角淌着血。 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她娇软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可她看着祁瑞霖,却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当年带走了镇北军五万先锋军的叛徒,就是祁家……” 啪! 祁瑞霖又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贱人,你给我闭嘴!” 直扇的莺莺眼冒金星,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她却非但不住嘴,反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嘶吼:“畜生……畜生!如果不是你,我的阿爹阿娘不会死,我不会沦落青楼……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的畜生能加官进爵,御王殿下却要死!”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呸!” 莺莺一口血沫吐在祁瑞霖脸上。 祁瑞霖的脸瞬间狰狞。 一双眼里喷射着滔天的火焰,羞恼、愤怒、憎恨。 就好像是被人揭穿了最不堪入目的一面。 “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亲自弄死这个贱人!” 房间里很快就剩下祁瑞霖和莺莺两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吃的竟然是骨灰 莺莺绝望而坦然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要她伺候这样的畜生,她宁愿死。 然而,预期中的凌虐殴打没有到来。 莺莺听到耳边传来砰一声巨响。 她猛地睁开眼,就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祁瑞霖,直挺挺地倒在自己身侧。 而在祁瑞霖的身边,站着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莺莺全身发颤,本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黑衣人眉头微微一皱,一个手刀砍在莺莺的背上。 莺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 姜南溪看着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两人,疑惑道:“怎么带了两个人过来?” 影九面无表情地把在春香阁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仿佛天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哪怕说到莺莺为了维护萧墨宸,不惜对祁瑞霖以死相抗时。 眼中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姜南溪却是一时有些愣住了。 她忍不住看了萧墨宸一眼,心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情绪。 萧墨宸中毒的过程,她其实曾经听影十三说过。 可旁观听故事的感觉。 远没有这件事,从当年的受害者和亲历者口中说出来那般震撼。 原来,这个暴戾、小心眼,看上去如此养尊处优的御王。 曾经真的那样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豁出自己的性命在战场上拼杀过。 他的这一身要他性命的毒。 与此刻这一副残缺的,无法再正常行走的身体。 都是为了昌乐城的百姓,才落下的。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 躺在地上的祁瑞霖突然猛地睁开眼来。 他也算是警觉。 几乎一睁眼,便一跃而起,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然而下一刻,一团灰便扬在了他的脸上。 祁瑞霖猝不及防,吃进了一大捧灰。 这灰的味道非常古怪。 不似泥土尘埃,却也不像是什么毒药。 祁瑞霖飞快闭上眼,一边咳嗽,一边拼命把嘴巴里的灰往外吐。 “谁……咳咳……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敢暗算本将军……咳咳咳……” 话音刚落,几团黑影朝着他的头顶重重砸下。 祁瑞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砸了个正着。 刚刚爬起来的身体又直挺挺摔在地上。 剧痛从他的腰背处传来,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尖。 祁瑞霖忍着剧痛定睛看去,这才发现,砸向他的,竟然是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的双目正圆睁着,直勾勾盯着他。 就像是索命的厉鬼。 饶是祁瑞霖心狠手辣,艺高人胆大,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 “你们……” 破口大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祁瑞霖看着前方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一阵急促。 极度的恐惧,让他感觉从尾椎骨窜起一阵寒意。 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有一瞬间,祁瑞霖错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沙漫天的北疆战场上。 他不是如今大权在握,锦衣玉食的禁卫军统领。 而只是个每日都要出生入死拼杀,单调枯燥训练的校尉。 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受到严苛的惩罚。 而惩罚自己的,就是面如冠玉,却凶如煞神的御王殿下。 祁瑞霖口中的那句“王爷恕罪”,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字到了嘴边,他猛然反应过来。 不! 他已经不是匍匐在萧墨宸腿边的一只狗了。 现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龙武将军。 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名将。 而御王,他只是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残废罢了! 祁瑞霖剧烈喘息了几下。 眼中的恐惧逐渐被愤怒和张狂取代。 他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沫子,怒吼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不是你手下的小小校尉了,我是皇上亲封的龙武将军!” “王爷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一个朝廷命官下手,就不怕皇上和百官问罪于你吗?” 祁瑞霖吼得歇斯底里。 可萧墨宸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反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姜南溪冷笑道:“祁将军,你没认出来,这些是什么人吗?” 祁瑞霖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这里有你一个女人说话的份?” 姜南溪笑了一声,声音骤然转冷:“祁瑞霖,你个狗比雇佣秋海棠的杀手来杀我,差点让我一命呜呼。现在你跟我说没我说话的份?” 她上前一步,狠狠一脚朝祁瑞霖的脸踹去。 祁瑞霖抬手想要格挡。 萧墨宸手指微动,一枚石子弹射出去。 祁瑞霖刚刚要抬起的手一麻。 下一刻,女人的绣花鞋就已经狠狠印在了他的脸上。 姜南溪狠狠踩了好几脚,才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衫。 一旁的王府侍卫和影十三都看呆了。 萧墨宸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见祁瑞霖盛怒的爬起来,他才收敛表情,冷冷道:“祁瑞霖,看看清楚这些秋海棠的杀手,是你雇佣来杀本王未来王妃的吗?” 祁瑞霖惊疑不定的朝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看去。 这才发觉,这些竟真是秋海棠的杀手。 影十三面无表情道:“当日追杀南溪县主的二十二位杀手,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除了这些经过严刑拷打,供出祁将军您是主使的这几个以外,剩下的尸体,已经全都烧了。” “刚刚祁将军应该也已经尝过他们骨灰的味道了。” “如今该不会说,不知道他们是何人吧?” 骨灰?! 该死的,刚刚他吞下去不少的粉末,竟然是骨灰? 祁瑞霖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都扭曲了。 此刻他算是反应过来了。 萧墨宸将他绑到这里来。 竟然是为了帮姜南溪这个未婚妻出气。 可怎么可能呢? 萧墨宸其人天生冷心冷情。 即便是面对柳雪菡,都没有过丝毫浓情蜜意、怜香惜玉。 如今怎么可能为了姜南溪就来报复自己。 他知道了! 帮姜南溪出气,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萧墨宸归根到底就是怨恨自己、嫉妒自己。 想要用这种假公济私的手段,来打压自己,让自己再次向他臣服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刑伺候来一套 北疆和梁国一战,萧墨宸双腿尽废,活不过三月。 而他祁瑞霖却成了禁卫军统领,早晚会接手镇北军。 还要娶走萧墨宸最心爱的女人。 萧墨宸如此心高气傲,独断专行。 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呢? 想到这里,祁瑞霖忍不住笑了一声,挺直了背脊。 “本将军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堂堂龙武将军,岂会跟一个女人计较?” “你们说我收买秋海棠的杀手追杀南溪县主,有直接证据吗?” “可不要说,几个杀手的口供,便要给本将军定罪!” 祁瑞霖一甩手,义正词严,怡然不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爷你如此这般诬陷末将,不就是因为始终认定当初是末将背叛了你,给你下毒吗?” “但末将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做过!” “调走五万先锋军,是朝中旨意,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何错之有?” “又为何要受到王爷您的诸般责难?还是说……” 祁瑞霖眯了眯眼,带着几分挑衅看向萧墨宸:“还是说,王爷心中也知末将冤枉。” “针对属下,不过是看不过曾经被你呼来喝去的校尉,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比你更高。” “或者,您是嫉妒末将要娶的女人,是您求而不得的柳家小姐吗?” “若是这样,那末将不服!” “末将就算人微言轻,也定要与王爷去圣上面前辩一辩!” 祁瑞霖这一番话说出来,只觉得酣畅淋漓。 他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等着看萧墨宸这个高高在上的御王,露出痛苦而恼羞成怒的表情。 然而,没有! 萧墨宸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了。 只是那笑冰冷而阴鸷,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谁说本王要与你辨?” 祁瑞霖一惊。 一股寒意再次从尾椎骨窜起。 萧墨宸:“祁将军大可放心,本王既不想定你的罪,也不想让你认罪伏诛。本王只是单纯地想帮本王的未来王妃,出一口气罢了。” 他垂下鸦羽般的浓密长睫。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玉扳指。 声音清冷而磁性:“影九,给祁将军简单走一套吧!” “记住,不要缺胳膊断腿,也不要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免得皇上面前不好交代。” “但务必要让祁将军印象深刻,好好长长教训。” “让他知道,即便本王残了死了,御王府的人,也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能动的!” 影九一个躬身:“是,主子!” 祁瑞霖双目圆睁,脸上的血色一寸寸退的干干净净。 他想要像刚刚一样硬气,想要破口大骂。 可是眼看着影九悄无声息的靠近。 极度的恐惧与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 以前在镇北军中,犯了大错的人,抓到的奸细,都是影九负责审讯的。 他曾亲眼见过,影九怎么将一个硬骨头的人,折磨地死去活来,哭着喊着求饶。 “不,御王……萧墨宸,你不能这样!” “你这是动用私刑,本将军是禁卫军统领,是皇上亲封的龙武将军!” “放开我,影九你这个狗奴才,放开我,本将军是……”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屋子后方,听得姜南溪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影九看着不声不响的,跟个ai智能机器人一样。 没想到审讯起来能这么心狠手辣。 之前还嚣张的不像话的祁瑞霖,此刻那凄惨的叫声,整个像是被烫了毛的猪一样。 “怎么?怕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姜南溪正要说话,却听地上传来嘤咛声响。 被影九丢在地上的莺莺缓缓睁开眼来。 入目的先是一片昏暗。 紧接着,双耳捕捉到了男人凄惨的嚎叫声。 莺莺本就怕的浑身瑟瑟发抖,等好不容易爬起身。 便与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四目相对。 “啊——!” 莺莺发出一声惨叫,双目翻白,几乎要晕死过去。 姜南溪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给小姑娘扎针。 莺莺一睁开眼,姜南溪生怕小姑娘再次吓厥过去。 连忙先发制人道:“莺莺姑娘,你看那是谁?” “快,看清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是你再晕一次错过了见你偶像的机会,我保证你会后悔终身的。” 说着,双手捧住莺莺的脑袋,把她往萧墨宸的方向转。 看到这一幕的萧墨宸,忍不住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 而莺莺原本还在恐惧的瑟瑟发抖。 可是耳边的声音清灵悦耳,仿佛春风拂开了阴霾。 捧住她脸的手又是那样温柔。 鼻尖还萦绕着温暖的淡香。 让她的惊悸逐渐被驱散,双眼也终于能清晰看到眼前的场景。 在看清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那一瞬。 莺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泪水不知不觉便夺眶而出。 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好半晌才发出破碎的音节。 “御王……御王殿下!” 这一幕,她曾在梦里幻想过无数遍。 也曾无数遍地想过,见到御王殿下,她要做什么。 她要替昌乐城当年幸存的人拜谢御王殿下和镇北军的救命之恩。 要跪求御王殿下将她从青楼这样的魔窟拯救出去。 要问问当年满目疮痍,她没办法再面对的昌乐城,如今如何了? 要问问,御王殿下,您的伤如何了? 您还能活下去吗? 可当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那一瞬,所有的话语全都消失,只剩下泪水与颤抖的声音。 “御王殿下,您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 没有如那些人渣说的那般,病入膏肓,自暴自弃。 “真是太好了。” === 祁瑞霖是在全身撕裂灼烧般的剧痛,与耳边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中醒过来的。 嗡嗡嗡,嗡嗡嗡。 如苍蝇一般嘈杂的声音响在耳畔。 离他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吵。 祁瑞霖很想挥手驱赶,可是只是动了手指,便让他疼的死去活来。 于是,围绕着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男人谁啊?怎么睡在春香阁的门口?” “该不会是付不出嫖资,被春香阁丢出来的穷酸破落户吧,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人染了脏病,好可怕 该死的刁民,竟然敢说他祁瑞霖是穷酸破落户。 他要杀了这些贱民! 祁瑞霖拼命地想要睁开眼,可身体却像是石化了一般,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咦!你们快看,这男人的身上贴了张纸?” “有认识字的人吗?快来看看,这纸上写了什么?” “让开让开,本人是秀才,让我来读!” 然而只看了一眼纸条。 秀才的脸色就变了。 只见这纸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箭头,刚刚正好指向祁瑞霖的那张猪头脸。 而箭头下,就只有两句话。 【介绍一下:此人乃新任禁卫军统领,柳尚书家未来的乘龙快婿,祁尚书家的二公子,祁瑞霖祁将军。】 【友情提醒,祁将军染上了花柳之症,诸位好人家的姑娘公子,慎嫁慎结交哦!】 秀才惊叫一声:“祁将军?” 他吓得把手中的纸一丢,转身就要走。 “不读了,我不读了!你们快让让,我要离开这里。” 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可得罪不起禁卫军统领。 但人群正等着听八卦呢! “哎,你别走啊,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什么祁将军,难道躺在地上的这穷酸乞丐,是那位新上任禁卫军统领的龙武将军?不可能吧?” “起开,没卵蛋的东西,你不敢读,老子来读。老子可不怕他们当官的。” 一个游侠模样的男子一把推开秀才。 从地上捡起那张纸,声如洪钟地念起来。 两句话实在是太短了。 游侠男子一瞬间就读完了。 读完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像是便秘般那么难看。 “要死了,纸上是说,这男人得了脏病?哎呀,我们快离远点,脏病可是要传染的。” “将军,祁将军,将军您怎么睡在这里啊!” 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拨开人群,急匆匆来到昏迷的祁瑞霖身边,伸手要将他扶起来。 “哎呀,小伙子,不能碰!这人得了花柳病,我听说花柳病是要传染的,你可别被祸害了!” 来人是祁瑞霖的副将庞若,听到众人的劝阻,他吓了一跳。 口中大喝着:“你们莫要胡说八道,将军洁身自好,怎么可能染上脏病?” 话虽这么说,可伸出去的手,却迅速缩了回来。 “嚯,他叫祁将军,这得了脏病的男人,还真是位将军啊?” “一个将军怎么被人丢在春香阁外?” “还用说吗?肯定是喜欢拈花惹草,染了脏病还要去祸害人家姑娘,所以被丢出来了呗。” 祁瑞霖双目紧闭不能动弹。 可一双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调动全身的内力怒吼了一声。 “你们都给我闭嘴!” “本将军何时得了花柳病?你们胆敢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本将军杀了你们?” 庞若见祁瑞霖苏醒,欣喜地叫了一声:“将军,您醒了?” “昨晚您到底去哪了?郭大人他们说你把他们都赶出去,要亲自教训个不长眼的妓子。” “可后来,春香阁里却找不着你的人和那妓子了。” 同席的那些官员还以为祁瑞霖是气不过被一个妓女指着鼻子骂。 又嫌在春香阁不好把人处置的太过。 所以带着莺莺去私宅凌虐了。 结果,祁瑞霖府上的仆人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祁瑞霖。 才让他的副将急匆匆出 来寻找。 一提到昨晚,祁瑞霖的面皮就忍不住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极端恐怖的记忆,伴随着全身的剧痛,汹涌而来。 他痛的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表情却越发仇恨狰狞。 “哎呀,你们快看他的脖子,还有手上,全是红疹!” “这不是得了花柳病是什么?” “刚刚还说我们胡说八道,要杀了我们呢!将军了不起啊,就能随意杀人了?” “我听说,这位祁将军再过三个月就要与柳家千金成亲了,这……柳家能要一个得了花柳病的女婿?” “唉,柳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要嫁给这种淫虫,还要染上一身病,真是太可怜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 庞若原本都要搀扶祁瑞霖的手,却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 惊恐的目光在祁瑞霖的红疹上流连。 将军他,他当真得了花柳病? 不过听说,祁瑞霖在被认回祁家,成为龙武将军前,过得都是苦日子。 被认回祁家后,或许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所以成日里都在外面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有皇商为了讨好祁瑞霖,还在城郊专门建了个庄子。 把各种环肥燕瘦的美人儿送给祁瑞霖耍玩。 有段时间,甚至还有祁将军天赋异禀,能夜御七女的谣言传出来。 祁瑞霖觉得这是对他的奉承,便也笑着没有澄清。 这样荒淫无度的生活,直到祁家与柳家定下婚约,才有所收敛。 可谁知道是真的收敛了,还是避着柳家的耳目,在背后偷吃。 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庞若是真的怕祁瑞霖染上了花柳病。 祁瑞霖虎目圆睁,一个巴掌狠狠甩过去。 “你也敢怀疑本将军染了花柳病?” 庞若被抽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连连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可身体,却非常诚实地不敢靠过去。 “哎,回春堂的郑大夫不是在这里吗?让郑大夫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花柳病了?” 很快,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被推了出来。 他脸上满是恐慌,心中简直懊悔到了极点。 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凑热闹了呢! “老夫医术不济,看不准,看不准地!你们快放手,老夫要回去坐诊了!” 祁瑞霖厉声喝道:“不许走,你,过来给本将军诊脉!听到没有?” 郑大夫苦着脸走上前来,颤巍巍地伸手搭上脉搏。 祁瑞霖剧烈喘着气,低吼道:“诊出来什么脉,大声地告诉所有人!” “要是敢有半句虚言隐瞒,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他这般强硬,倒是让围观众人对之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这位祁将军真的没得花柳病? 所以才敢让大夫当场给他诊脉。 第一百七十章 萧墨宸,是他们的信仰 郑大夫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摸上了祁瑞霖的脉搏。 祁瑞霖满脸的不耐烦。 见老大夫摸了半天脉也不吭声,正要大声喝骂。 却见郑医生突然脸色大变。 紧接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甩开他的手。 脚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那双浑浊的眼睛恐惧又恶心地看着祁瑞霖。 他以为这年轻将军当真没得病。 没想到非但得病了。 还是花柳病里最厉害的霉疮。 虽然做大夫的知道这种病不会随意传染人。 可一想到霉疮病人最后那满身脓包,不成人形的模样。 他还是觉得一阵作呕。 回去一定得好好用药水泡泡手。 老大夫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这表情,这行动,却等于把什么话都说尽了。 人群刚刚已经围拢过来了一点。 此时又哗的一下散了。 所有人都用嫌恶又惊惧的模样看着祁瑞霖。 老百姓是怕大官。 可此时的祁瑞霖实在是太狼狈了。 顶着一张猪头脸,无论喝骂什么都没有半点气势。 再加上那说出去都嫌丢人,令人作呕的脏病。 百姓顿时忘了对将军的恐惧,对着祁瑞霖就是一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刚刚那么气势汹汹,我还当真冤枉他了呢!呸,原来是真得了脏病!” “哎呀,他都这样了,还要去祸害柳家小姐吗?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柳家的下人那悄悄说一声?” 祁瑞霖简直要气疯了。 他怎么可能得花柳病? 他睡得每一个女人都是完璧之身。 干净地不能再干净了,才被允许送到他床上。 可,看着郑大夫那惊恐的眼神。 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莫名其妙长出来的红疮。 祁瑞霖脸上露出了明显恐惧的神色。 难道,他当真染上了花柳病? 难道昨天晚上,萧墨宸不止让墨影卫折磨他。 还让他染上了花柳病? 祁瑞霖的胸口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不停起伏着。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人群外的一架马车上。 马车低调的停在拐角处。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如诗如画的秀美脸庞。 嘴角正噙着笑意往这边看。 祁瑞霖的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突然大步朝着那马车冲过去。 “滚开!都给我滚开!” 人群纷纷避如蛇蝎。 祁瑞霖几步冲到马车前,伸手一拉。 硬生生将马车帘子拽扯下来。 里面坐着的一男一女便显露在人前。 男子丰神如玉,俊美如谪仙。 女子国色天香,娇颜胜海棠。 与祁瑞霖此刻的狼狈猪头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两人,祁瑞霖的双目一片赤红。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我会染上花柳病,是不是你们……” 姜南溪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哎呀,这位是祁将军吧?你在说什么话,我和王爷怎么都听不懂呢?” “什么叫我们对你做了什么?祁将军自己不知洁身自好,成日流连烟花之地,自然有可能会染上花柳病。而我和王爷不过是白日无事来街上闲逛,顺便看个热闹,祁将军怎么能把屎 盆子往我们身上扣呢?” “是,御王之前确实是你的上峰,也曾将你从一个小兵,提拔成校尉,让你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可你在被祁家认回去后,不是说了自己现在早已能与王爷平起平坐,再也不听王爷命令了吗?” “祁将军都这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了,王爷又不是你爹,你也不是王爷的孙子。” “难道王爷还能管着你裤裆里那点事,不让你去逛青楼吗?” “如今你因为成日逛青楼染上了脏病,就把责任往我们家王爷身上推,倒是让大家来评评理,祁将军这莫名其妙的指控,有没有道理?” 姜南溪一番话噼里啪啦说的又快又紧密。 完全不给祁瑞霖插话的间隙。 偏偏她的声音又极其清脆悦耳,字字清晰。 哪怕这周围站了那么多百姓,还吵吵嚷嚷的。 却愣是有本事让每个人,把她的每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陷入了短暂的静寂。 紧接着,是一片姜南溪都没想到的沸腾哗然。 “御王,马车里的是御王殿下!” “太好了,原来御王殿下还好好活着!”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我就说,像御王殿下和镇北军那样保家卫国的好人,不会轻易死的!” “都是因为有御王殿下和赵将军那样的好官在边境拼杀,才有我们百姓的好日子过啊!” “可是我听说御王殿下的腿残废了,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唉,上天不公啊,为什么这种淫荡无耻之徒能当将军,御王却再也上不了战场!” “御王殿下,就算您上不了战场,小的也每日在家给您供奉长生排位,您一定要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啊!”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 竟然有人跪下去给马车里的萧墨宸磕头。 紧接着在场有一半的百姓都跪了下去。 尤其是那些满鬓风霜的年长老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姜南溪怔怔看着这一幕。 又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第一次对萧墨宸的身份与那三十万镇北军,有了清晰的认知。 为什么金铃豁出性命也要救自己? 为什么影七和影十三宁可出卖自己为牛马,也要求得自己的原谅? 为什么司玄中那样的笑面虎,都愿意对自己低声下气? 为什么镇北军伤残营的兵被那样对待,依旧对他们的主帅深信不疑? 因为,自己是唯一能救萧墨宸的人。 而萧墨宸,是他们的信仰。 是三十万镇北军的灵魂。 也是守护西楚这个国家铜墙铁壁的基石。 萧墨宸一死。 三十万镇北军就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甚至沦落到祁瑞霖这样的人渣败类手中。 到那时,基石崩塌。 西楚崩亡。 最苦的永远是这些平头百姓。 是如莺莺那样,城破家亡,无处容身的苦难殉葬者。 姜南溪从未有一刻比此刻更入骨地意识到。 萧墨宸,他不该死。 至少不该死在这些令人作呕阴谋诡计,权力斗争之下。 就算要死,他也该死在战场上。 马革裹尸,浴血疆场。 为了保护西楚的百姓,以身报国。 那才是他该有的归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惩大诫:跪三个时辰 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祁瑞霖的面容一阵扭曲。 这一年来,他青云直上,加官进爵。 身边全是讨好奉承他的权贵富豪。 在这些人口中,他已是掌控镇北军的唯一人选。 而萧墨宸,是个病入膏肓的残废。 他们说,萧墨宸自从受伤后自暴自弃,早已成了个人人厌弃的废物。 圈子里谈起当初权倾朝野的御王,都是忍不住地幸灾乐祸,嘲讽揶揄。 慢慢地,祁瑞霖也就信了。 信了萧墨宸早已是人人厌弃的废物。 是被他踩在脚下,当他踏脚石的手下败将。 连带着从前对萧墨宸的崇敬与恐惧,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可直到此时此刻,祁瑞霖看着这些对他嫌恶鄙夷,却哭着跪拜萧墨宸的百姓。 那种根植于心底的挫败恐惧再次涌了上来。 他抬起赤红的眼,看向萧墨宸。 萧墨宸也正好看着他。 居高临下,清冷淡漠,一如当初在军营里。 死死压迫着他。 也根本不将他的那点小心思放在眼里。 良久,萧墨宸的嘴角缓缓勾起来:“祁瑞霖,你是在质问本王吗?” “你觉得是本王让你染上了花柳病,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祁瑞霖歇斯底里道:“不是你还有谁?昨晚就是你让墨影卫掳走了我,对我严刑拷打,还用阴诡手段让我染上了花柳病。萧墨宸,你有胆做,没胆子承认吗?” 啪——! 一个巴掌甩在祁瑞霖脸上。 影十三收回手,面无表情道:“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祁瑞霖只觉得面颊火辣辣的。 不只是被打的疼痛。 还有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嘲讽又幸灾乐祸。 甚至还有人躲在人群中偷偷叫好:“打得好,不敬御王的白眼狼就该打!” 祁瑞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御王殿下,你敢说,昨晚没有对末将动手吗?” 萧墨宸笑了一声:“你有证据吗?” 祁瑞霖:“你说什么?” 萧墨宸掀起眼帘,漫不经心地看向他:“本王问你,有证据证明我让墨影卫打你了吗?有证据证明你身上的花柳病,是本王让你染上的吗?” 祁瑞霖顿时哑口无言。 他甚至第一时间想起了昨晚。 姜南溪指控他派秋海棠的杀手追杀他。 自己就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们有证据吗? 如今,这个回旋镖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他的身上。 祁瑞霖哪里会有证据? 昨晚他被抓的时候,身边只有莺莺那贱人。 而莺莺如今也早已不见踪影。 萧墨宸:“祁将军若是有证据,那我们便去皇上面前分辩几句。若是没有证据……” 俊美的面容骤然冷了下来:“那是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本王?” “祁瑞霖,本王再问一遍,你有证据吗?” 祁瑞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来:“末将……末将没有!” “啊——!” 话音刚落,祁瑞霖只觉得双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惨叫。 双膝一软,砰一声跪倒在地上。 萧墨宸:“祁瑞霖,你可知道,污蔑亲王,是什么罪?” 祁瑞霖心中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他明知道这不是污蔑。 他昨晚就是结结实实被用了一顿刑。 如今到底有没有染上花柳病都还不知道。 可面对萧墨宸的逼问,他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砰! 一个臭鸡蛋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砸在祁瑞霖脸上。 但也在他的额头炸开,黏满了他的头发眉毛。 一股熏人作呕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祁瑞霖简直被砸傻了。 从他成为禁卫军统领后,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谁,是谁砸我!” 然而,人群静悄悄的。 百姓们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特乖巧,什么坏事也没干的模样。 结果等祁瑞霖刚喘过一口气。 烂番茄烂菜叶又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有人躲在人群后,捏着嗓子大叫。 “污蔑御王,不得好死!” “这种人怎么能当禁卫军统领,简直丢 我们西楚的脸!” “对,得了脏病的烂人,怎么能当将军!” “撤了他,把他打入大牢,给他抄家灭族!” 祁瑞霖气炸了肺。 暴跳如雷地站起来,想要去寻找污蔑他,诅咒他的人。 可刚起身,背后就传来一股大力。 膝盖重新重重砸回地面,发出咔一声巨响。 祁瑞霖疼的面目扭曲,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身后传来影十三冷飕飕的声音:“祁将军,主子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 冰冷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祁瑞霖打了个哆嗦。 他满心的不甘怨恨,却还是只能咬着牙道:“是末将言行无状,冲撞了王爷。还……还请王爷恕罪!” 萧墨宸连眼皮也没抬:“看在你也曾在本王麾下效力的份上,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 “你便在这街道上跪三个时辰,以作小惩大诫吧。” 祁瑞霖惊怒地瞪大眼。 他今日已经够丢人了。 而且全身上下疼痛难当,满身的红疹也不知道究竟是染了什么病。 萧墨宸却还要他在这里跪三个时辰? 这是要他尊严扫地,还要他的命啊! 萧墨宸,你好狠好毒! 他赤红着双目瞪着萧墨宸,眼中满是怨毒。 萧墨宸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影九,你留在这里陪着祁将军受罚!” “若是祁将军罚不够三个时辰,或跪的不够标准,你就将他带来御王府。” “本王亲自教他如何罚跪!” 一道身影如影子般出现,站到了祁瑞霖身后。 明明只是个其貌不扬,毫无存在感的青年。 可祁瑞霖一看到他,身体就本能地颤抖,脸上的血色也褪的干干净净。 昨晚被酷刑折磨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萧墨宸直到此时才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向祁瑞霖:“祁瑞霖,你对本王的处罚不服,大可以去找御史弹劾本王,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本王拭目以待。” 说完,一挥手。 马车立刻调转方向,缓缓离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要解除婚约,去找御王 而满街的百姓却是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再次跪拜磕头。 尽管那个高高在上的御王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没有与他们说一句话。 他们却还是感激而虔诚地叩拜。 祝愿他们西楚的守护神早日康复。 …… 远处街角,一架豪华马车内。 车帘放下,柳雪菡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爷爷,这便是你让孙女嫁的良人吗?” “刚刚你听到了吗?祁瑞霖他已经染上了花柳病,孙女若是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柳雪菡对面,坐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正是当今的户部尚书,柳家的现任家主,柳安鹤。 他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那窝囊跪在街道上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嫌恶。 柳雪菡见他不语,忍不住又哭道。 “而且,祁瑞霖他算什么东西,从前不过是个粗鄙的乡野莽夫,即便被祁家认了回来,也摆脱不了妾生子的卑贱身份。” “孙女若是甘心嫁给这般货色的男人,当初又何必与御王退亲呢?” 一想起刚刚坐在马车内的萧墨宸与姜南溪。 柳雪菡就忍不住绞紧了绢帕,眼中透出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当年,是他得知萧墨宸不可能有前途,所以主动选择退亲。 可她可以退亲,可以再选个更好的夫君嫁了。 萧墨宸却不能娶别的女人。 更不能喜欢上别的女人。 这两年,萧墨宸又先后订了两门亲事。 最终都无疾而终。 世人都传言,御王殿下对她情根深种,娶不到她,宁愿谁都不娶。 柳雪菡心中是极其欢喜的。 说的人多了,连她自己也觉得,萧墨宸就是对她求而不得。 可谁知,萧墨宸身边却突然出现了姜南溪。 柳雪菡怎么都想不通。 萧墨宸为何会看上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县主? 她以为,姜南溪的下场会和御王的前几任未婚妻一样。 可皇上赐婚,公告天下。 萧墨宸甚至愿意让她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出行。 偏偏她自己的未婚夫,又是如此的令人作呕,上不得台面。 这让柳雪菡怎么能不愤怒,不委屈? 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嫉妒和怨恨。 柳雪菡见对面的老人迟迟不说话。 不由急的轻轻拽了拽柳安鹤的衣袖:“爷爷,你就让孙女退了这门亲吧?这个祁瑞霖实在窝囊废物,根本不可能取代御王掌管镇北军,孙女就算嫁了他,也不会对柳家有太多助益的。” 柳安鹤将视线挪回来,在车厢上轻轻扣了扣。 才不疾不徐道:“镇北军中的将领都是茅坑里的石头,让他们背叛萧墨宸,他们死都不会愿意。” “但镇国公要接手这三十万镇北军,除了从御王手中拿到一半兵符,还需要有一个了解镇北军的人来离间分化他们,才能将镇北军完全收为己用。” “祁瑞霖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选。” 镇国公,便是楚家的现任家主,同时也是镇北军前身的领军主帅,楚战天。 柳安鹤轻轻叹了口气,眉目慈和地伸出手,搭在孙女肩膀上,声音温和,尊尊诱导。 “菡雪,爷爷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但你和祁瑞霖的婚事,还不到解除的时候。”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只要等祁瑞霖从御王手中接过镇北军,达成镇国公的目的,他这颗棋子自然就没用了。到时候,爷爷会找人弄死他,自然会风风光光把你接回来。” 柳雪菡急道:“可是爷爷……” 到那时,她早已是残花败柳,甚至染了一身脏病。 哪里还能觅得好夫婿? 又哪还有什么前途名声可言? 柳安鹤:“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老人扭过头,不再理会柳雪菡。 话虽说的温和慈祥,可传达的意思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柳雪菡咬紧了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 她绝不会嫁给祁瑞霖那种肮脏卑贱的东西。 与其指望祁瑞霖接手镇北军,她……她倒不如去接近御王。 只要她肯回头,御王一定会重新为她倾倒。 到那时,她便劝御王将镇北军交给楚家。 到时, 爷爷自然会知道,她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 御王府门口。 一辆没有车帘的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内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容貌俊秀倾城,让人望之便难以挪开目光。 此时他正闭着眼,仿佛在小憩。 可若是看他拢在袖子中的手。 却会发现男子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正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 就连他的呼吸,也是刻意压低的。 因为这一路来,马车中的少女经常一瞬不瞬盯着他。 时而垂眸思考,闭幕沉思。 时而又像是研究稀有动物一样研究他。 萧墨宸有好几次都想质问姜南溪这女人到底盯着他看什么。 可是每当他恼怒望过去。 却总是恰好碰上姜南溪闭目沉思。 萧墨宸总觉得自己若是开口询问,就好似落了下风。 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到后来,索性就假装闭目睡觉。 姜南溪却不知道某王爷有那么多的内心戏。 她时而闭目,时而睁眼盯着萧墨宸。 是因为在空间中对照查看萧墨宸的体检情况。 随后思考完善的治疗策略。 是的,在看到百姓对着萧墨宸下跪开始。 她就决定,要治好萧墨宸。 虽然狗王爷有时候不做人。 可这不妨碍,镇北军需要他。 西楚国的百姓需要他。 “咳,王爷,县主,到了!” 赶车的见马车停了半天,车里的两个主子都没动静。 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偷偷提醒。 姜南溪猛地回过神来。 连忙意识退出系统,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而车厢中的萧墨宸,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消失。 才缓缓睁开眼来。 但姜南溪刚落地,就听到一个盛怒的声音。 “南溪,你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了?” 姜南溪愕然抬头。 就见从定远侯府的石狮子旁,冲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竟是沈翊轩。 只见沈翊轩还穿着昨天姜思瑶及笄宴上的服饰。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么油腻却这么自信 沈翊轩的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双瞳遍布红血丝。 就连平日输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凌乱的散下来不少碎发。 脸上昨日被萧墨宸打出来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越发红肿。 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狼狈。 他几步冲到姜南溪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气急败坏地怒吼:“我定远侯府就是这么教养你的?” “一个未婚女子夜不归宿,还与野男人勾勾搭搭,姜南溪,你……你怎能如此放荡不要脸?” 姜南溪简直无语了。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 可是沈翊轩这次的力气却出奇的大。 双手如铁钳一样死死捏着她的小臂,甚至用上了内力。 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姜南溪痛的眉头皱起来,语气也冷了下来:“沈翊轩,要我再提醒你一句吗?我跟你之间早就没有半点关系,你算什么东西,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沈翊轩赤红着双眼,声音嘶哑地道:“南溪,你就非要如此吗?” “我知道你恨我移情别恋,恨我要娶思瑶为妻,所以想尽了办法报复我。” “可你不该用作践自己的办法,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真的很心痛?” 姜南溪:“……” 姜南溪可太知道这位前未婚夫自说自话自作多情的本事了。 她根本没兴趣和沈翊轩纠缠。 手腕一翻,一根金针落在指间。 姜南溪往沈翊轩的麻穴上一扎。 沈翊轩痛呼一声,不得不松手。 姜南溪连半句废话都懒得跟她多说,就要进御王府。 早在她和萧墨宸去看祁瑞霖热闹前。 莺莺姑娘就被送到了御王府中,免得他被祁瑞霖报复。 姜南溪想起这位小姑娘因为太过有骨气,被祁瑞霖打得吐血。 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她打算给莺莺好好检查一下。 沈翊轩猛地冲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又惊又怒道:“南溪,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要这般不知好歹?” 姜南溪冷笑一声:“为我好?” “所以你移情别恋姜思瑶,却还要贪图我的嫁妆,是为了我好?” “强迫我当平妻不成,就下药想生米煮成熟饭,让我当妾,也是为我好?” “你们定远侯府对人好的方式,可真是特别啊!” 沈翊轩闻言眼睛一亮:“南溪,你果然在吃……” 姜南溪早料到了这自恋狂要说什么。 迅速打断她:“那要不然,我为了沈世子好,也给你下点药,让你爬上梁王的床如何?听说梁王出了名的喜好美色,只要是俊美青年,来者不拒。且梁王出手大方,只要上了他床的男子,都会给予丰厚的报酬。” “定远侯府如今不是穷的连我的嫁妆都还不出来了吗?想必沈世子只要爬上梁王的床,必然能为定远侯府带来一大笔资财。” 沈翊轩脸上那自信飞扬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 一张俊脸几乎狰狞扭曲,双目喷出熊熊怒火瞪着姜南溪。 仿佛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姜南溪笑眯眯道:“沈世子,我都如此为你着想了,你怎么好像还不太高兴啊!” 沈翊轩简直要气疯了:“你让本世子去当娈童,你……你怎么敢?” “笑话!”姜南溪嗤笑一声,“你都敢强迫我这个堂堂县主当妾了,我送你去当娈童,不是礼尚往来吗?怎么?你那么做就是为了我好,我只是说说而已,就是给了你天大的侮辱?” “沈翊轩,都说人不要脸,至贱无敌,我看你们定远 侯府的人,都贱的让人看到就想吐了。” 沈翊轩被骂的面皮紫涨,胸口不住起伏。 可偏偏,姜南溪这一番话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一时间让他连自作多情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眼见姜南溪要走,他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又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情和好意被辜负的怨夫模样。 他退后一步,再次拦住了姜南溪。 哑声道:“南溪,我们不闹了好吗?我今日特地在这里等你,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姜南溪:“……” 神啊! 来道雷劈死她吧! 这天底下为什么有人能这么油腻这么下贱这么令人作呕,却还能这么自信的? 沈翊轩却还在一脸被辜负了深情的痛苦模样,劝道:“南溪,你真的不该为了跟我赌气,去嫁给御王的,你可知,御王只有三个月寿命了,你或许刚嫁过去,就会守寡。” “明日,明日你就去圣上面前,求他收回赐婚。到时候,我娶你为正妻,好不好?” 姜南溪按了按眉心。 再次被气笑了:“沈翊轩,你这么不满意这桩婚事,怎么不自己去皇上面前说?说你不满意皇上的这场赐婚,让他重新指婚啊!” 沈翊轩脸僵了僵,随即痛苦道:“南溪,你忍心让我去抗旨吗?” 姜南溪阴测测笑道:“我何止忍心啊,我巴不得你去死呢!” 然而,沈翊轩极其擅长屏蔽这些话。 他深情款款道:“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的,我也不会去那么做。但南溪,我知道你不会甘心嫁给萧墨宸的。萧墨宸他如今有什么?不过是个不能人道的残废,连三个月都活不了,说不定你们还没成亲,他就死了。” “南溪,你真的甘心嫁给这样一个将死的废物吗?” “相信我,只要你肯去皇上面前退婚,我一定会娶你为正妻。成为世子夫人,未来的定远侯夫人,难道不比当一个守寡的王妃好……啊——!” 沈翊轩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人都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狮子上,又弹落在地面。 他疼的面容扭曲,两眼翻白,哇的吐出一口血。 等再抬起头,就见影十三推着轮椅,缓缓站到了姜南溪身边。 而轮椅上坐着的男人,不是他刚刚说三个月都活不了的御王又是谁。 沈翊轩大骇:“萧墨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啪——! 影十三凌空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全家都残花败柳 抽的沈翊轩哇的又吐出一口血。 “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看的姜南溪极其羡慕。 唉,她要是有影十三金铃他们的武力值就好了。 还用得着跟这恶心的蛇精病掰扯这么多吗? 直接揍得他怀疑人生不就行了? 不行,回头她还是得想想办法,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 不能每一次都只能靠金铃她们保护,或者就只能狼狈逃命。 姜南溪笑眯眯地看着凄惨的沈翊轩:“哦,我刚刚没告诉你吗?” “沈世子问我昨晚夜不归宿,是跟哪个野男人去鬼混了?这个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沈翊轩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刚……刚刚御王也在马车里?” 他气的大骂:“姜南溪,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他若是早知道萧墨宸在马车里,又怎么会说那些话? 姜南溪看他的目光像在看智障:“我为何要告诉你?” 弄死定远侯府的人,她现在是不敢。 可若是有萧墨宸代劳,弄死一个是一个,她不要太哈皮。 沈翊轩看向萧墨宸。 这个男人明明坐在轮椅上。 可看着他的目光却居高临下,冷淡而漠然,像在看一坨狗屎。 沈翊轩曾听父亲在房中歇斯底里地咒骂:“萧墨宸,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才是定远侯,我才是嫡长子,你凭什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因为你是公主血脉,所以就要永远地踩在我头上吗?不,我不服!我不服!” 那是沈翊轩第一次看到威严的父亲如此气急败坏,风度全失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他也同样感受到了父亲的滔天怒火。 就好像是有个人将脚踩在他的脸上。 让他颜面全失,尊严全无。 尤其是,还是在姜南溪面前。 沈翊轩再也忍不住,嘶吼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萧墨宸,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驰骋沙场,权倾朝野的御王吗?如今的你,只是个命不久矣的残废。就算你娶了南溪,能给她幸福吗?” “南溪她现在只是跟我赌气,脑子不清醒,所以才选择嫁给你。” “但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可到那时,她就算后悔,想跪着回来求我娶她,我沈翊轩也绝不会再要这样一个残花败柳!” “所以你现在这样让皇上给你们赐婚,不是害她是什么?” 萧墨宸握在轮椅上的手指陡然收紧。 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眼底暴戾幽冷的光。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一旁的少女呵呵冷笑一声。 沈翊轩:“你笑什么?” 姜南溪迅速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沈翊轩双目迸射出亮光,正要说话。 却见姜南溪的一只脚突然踩住他撑在地上的手臂,脚下猛一用力。 只听卡啦声响。 紧接着,沈翊轩面容骤然扭曲,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姜南溪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径直上了台阶。 结果都快迈过王府大门了,背后却半点动静都没。 她忍不住回头:“还不进去吗?” 影十三目瞪口呆地看看她,又看看沈翊轩。 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姜南溪露出一个优雅得体的笑:“刚刚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好像踩到了什么。” “不过这里是御王府门口,所有东西应该都是归御王府管的。” “王爷,我要是不小心踩坏了您王府门口的什么破烂玩意儿,您应该不会追究我吧?” 呵呵,敢说她是残花败柳! 你才残花败柳,你全家都残花败 柳!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kitty啊? 萧墨宸看看左手不自然弯曲,疼的面目扭曲的沈翊轩。 又看看大门口神采飞扬,巧笑嫣然的少女。 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本王没有那么小气!” “既然不过是个破烂玩意,影十三,丢出去吧,以后都别再让这种东西,脏了本王和王妃的眼。” 影十三笑着领命。 沈翊轩不甘地抬起疼的满是冷汗的脸。 眼睁睁看着姜南溪与萧墨宸一起进了屋。 那亲昵的背影,理所当然的相伴姿态,烧红了他的眼睛。 姜南溪,你会后悔的! 嫁给一个将死的残废,还是被各方势力狙击的萧墨宸。 你很快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会生不如死,会哭着后悔没有选择我。 我等你回来跪着求我的那天! === 姜南溪进入御王府后,没有马上去给莺莺看病。 而是开门见山道:“王爷,我可以继续给你祛除巫髓毒。” 听到她的话,萧墨宸还没什么反应。 影十三和司玄中却是猛地抬起头。 影十三眼圈都红了,几乎喜极而泣。 可随即又愧疚地低下头。 姜南溪继续道:“只要王爷你愿意配合我的治疗,我保证,可以将你体内的巫髓毒完全祛除。” “达到一定治疗条件后,我还能接好你断裂的筋脉,让你像正常人一样坐卧行走,甚至……再次上战场。” 这一次,别说影十三和司玄中。 就连萧墨宸的瞳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 向来平稳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再次,上战场? 他真的还有再次上战场的机会吗? 司玄中和影十三更是眼睛都红了。 姜南溪:“但我有几个条件!”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 姜南溪竖起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第一,接下来,所有的治疗方案都要听我的,无论我的治疗手段看上去有多离奇,有多不正经,王爷您都不能质疑我的医术,更不能……冤枉我要勾引你!” 萧墨宸脸青了。 那句“本王何时冤枉你了”,几乎脱口而出。 可很快想起,他……还确实说过。 “咳……”司玄中差点没憋住笑,只得用咳嗽掩饰,“这是必然的,我们自然相信县主的医术。” 姜南溪斜睨了他一眼:“你相信有个屁用,我可不想给某人扎针扎到一半,又被指控说我占他便宜。” 虽然有时候,她确实有贼心。 但在治病的时候,她很专业的好嘛! 任何质疑她专业能力的,都不能容忍。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不是非本王不嫁吗 “咳咳咳……”司玄中憋笑差点没憋过气去。 就连影十三也没忍住垂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萧墨宸脸色更黑了,但还是不得不咬牙道:“本王,答应你!” 姜南溪在心里比了个耶! 终于在狗王爷面前占上风了。 于是,她心满意足,笑靥如花地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在我与王爷的婚姻存续期间,御王府要保护我的安全。” 婚姻存续期间?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但意思倒是一听就懂。 司玄中看了萧墨宸一眼,笑道:“这点不需要县主说,我们也自然会做到。” 如今,姜南溪可是治疗萧墨宸的唯一希望。 她的安危,御王府和镇北军,恐怕比她自己都还关心。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玄中又道:“如今影七已经是县主的仆人了吧?县主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吩咐影七去做。” “影七?”姜南溪皮笑肉不笑道:“他我另外有妙用。” 这狗暗卫害自己在七日断肠丸上吃了那么多苦。 只让他跑跑腿,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司玄中笑了笑,当即不再多问:“县主还有其他什么条件,尽管提。” 姜南溪从善如流,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等王爷的病完全痊愈后,我们就和离。和离后,王爷您要替我向皇上要一个江南地区的女户,并保证我平安远离京城,不会再被卷入到你们争斗中。”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惊了。 “和离?”司玄中忍不住脱口喊道。 王妃竟然想要和离? 而且还是在王爷能重新站起来后? 萧墨宸刚刚染上了几分温度的双眸,瞬间宛如覆盖上了一层寒冰。 姜南溪理所当然道:“当然,我们之前不就说好的吗?” “我替王爷治病,王爷娶我替我摆脱定远侯府,帮我拿回嫁妆。” “这是一场交易,交易完成,我自然会功臣身退,绝不会继续鸠占鹊巢的。” 当然,临走前,她一定会把定远侯府欠原身的。 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全都讨回来。 而到那时,萧墨宸恢复如初,肯定又变回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御王。 她怎么说也是萧墨宸的救命恩人。 就算和离了,给她撑撑腰,送她万把百两的金银当酬金,没什么问题吧? 姜南溪只要想到这样的前景,就美滋滋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萧墨宸看着这笑容,就觉得无比刺眼。 他咬牙切齿道:“你之前不是说,对本王一见钟情,非本王不嫁吗?” 这女人的嘴巴里,有半句话可信吗? 姜南溪呵呵干笑一声:“王爷记性真好,那时候我不是走投无路,除了扒着王爷不放,没有其他路可走吗?” 那时人人都知道原身不通医术。 萧墨宸又对定远侯府相关的人都深恶痛绝。 她除了编出一见钟情这种鬼话,怎么能扯御王这面虎皮做大旗。 又怎么能让皇上这个弟控给她赐婚? 司玄中看看自家王爷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的脸色。 委婉道:“县主,其实倒也不至于要和离,您治好了王爷,对王爷来说就是救命恩人。就算要一直当这个御王妃,也绝不会有任何人敢有异议的。” 姜南溪看了萧墨宸一眼,头摇的像拨浪鼓。 “免了免了,我有自知之明,绝不敢对王爷挟恩图报。” 之前睡了这狗男人一晚上,就差点被他嘎了。 还被喂了七日断肠丸,差点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她要是真的敢占着御王妃之位不放,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折腾呢! 姜南溪:“王爷放心。只要你的病一治好,我拿了和离书,一定有多远避多远,绝对会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更不会妨碍你续娶你的白月光为妻。” 萧墨宸越听,越觉得心里仿佛被堵了一口火,烧的他心头的暴戾蹭蹭蹭网上冒。 脸色也越发阴沉。 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一字字道:“你就那么想和离?和离后,你想做什么?” 回去与沈翊轩再续前缘吗? 姜南溪如果知道萧墨宸此刻的所思所想,绝对会大呼冤枉。 她看上去有那么贱吗? 找只狗再续前缘,都比找沈翊轩那 种油腻男好不好? 她此刻早已忘了,之前曾脱口而出,把萧墨宸当沈翊轩替身这种事。 姜南溪此刻还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笑眯眯的正要说话。 一旁的司玄中却当机立断插嘴道:“县主,如今您和王爷连婚都还没成呢,现在就商讨和离后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过只要县主您治好了王爷,您就是我们整个御王府的救命恩人,无论您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等力所能及的,自然会为县主办到。” 说着,给萧墨宸使了个眼色。 萧墨宸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眸底冰寒的杀意。 刚刚那一瞬,他已经把定远侯府众人的一百零八种死法都想好了。 姜南溪就算想回去沈翊轩身边。 她,回得去吗? 萧墨宸淡淡道:“本王答应你。” 姜南溪欣然伸出手,摆出击掌的姿势:“合作愉快!” 萧墨宸看着伸到面前的莹白小手。 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姜南溪此时才想起来。 这时代,好像没有击掌为誓、击掌结盟的习俗。 她尴尬的正要收回手。 一只略显冰凉的修长大手突然伸过来,捏住了她的小手。 随后,紧紧地包裹住。 就好像是抓住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姜南溪:“?” === 莺莺是在一阵轻轻的摇晃中睁开眼的。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昏迷前的记忆也慢慢回笼。 当看清了屋子里坐着的人,她再也躺不住了,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 砰砰砰就磕起了头。 “谢王爷救命之恩!” “谢王妃救命之恩!” 姜南溪也算是眼疾手快了。 可愣是没拉住小姑娘。 直到她连着把脑袋往地上撞了三下,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把人拽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罢了 这小姑娘真的太实诚了。 就这么磕三下,就把额头磕肿了。 姜南溪本就是颜控。 看着这水嫩嫩的小脸上留下青紫痕迹,真是怪心疼的。 司玄中笑道:“莺莺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莺莺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 春香阁她肯定是回不去了。 可除了春香阁,她还能去哪呢? 莺莺偷偷看了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一眼。 又看了看姜南溪,脸上露出天人交战的神色。 可最终一咬牙道:“莺莺想留在御王府,报答王爷和王妃的救命之恩,无论是为奴为婢,还是做牛做马,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哽咽:“王爷当年对昌乐城的救命之恩,莺莺没齿难忘。” “只希望此生还能有机会常伴在王爷身边,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求王爷王妃成全!” 一边说,晶莹的泪水一边顺着脸颊滑落。 看上去当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姜南溪最受不得小姑娘这样楚楚动人的落泪了。 每次小婵、金铃她们哭哭啼啼的时候,她就恨不得说一声:小祖宗,别哭了,都答应你们还不行吗? 如今莺莺这样的大美女哭,她就更招架不住了。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莺莺真正想留的是萧墨宸身边。 所以闭紧了嘴没有说话。 然而,萧墨宸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而是慢慢翻动着手中的文书。 直到莺莺都撑不住那楚楚动人的表情了,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莺莺……” 萧墨宸:“本王是问你的真名。” 莺莺愣了片刻,好半晌才喃喃道:“真名……” 有多少年没人问过她的真名了。 她几乎都忘了。 “徐莹……奴的真名,叫徐莹。” 萧墨宸:“廖长风是你何人?” 莺莺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萧墨宸:“他,他是我舅舅!” “王爷,您,您为何会提到我的舅舅?” 他的舅舅早在好多年前,就因为和家里闹翻,离家出走了。 可是莺莺却一直记得这位小舅舅。 记得小舅舅对她很好。 萧墨宸没有回答,司玄中却微微一笑道:“莺莺姑娘有所不知,一年前昌乐城城破之难后,城中幸存者多半如莺莺姑娘一般选择了朝廷发放的赈济银两,逐一离开。昌乐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大约三个月后,姑娘你的舅舅廖长风廖大人得知了昌乐城中的消息。” “他选择放弃了一府知州的职务,求皇上将他调到昌乐城,为昌乐城新任城主。” “在廖大人的不懈努力下,如今昌乐城已经有了不少百姓。那些流亡去临近城镇的幸存者,也都回去了自己的家乡。或许,如今的昌乐城不如从前那般繁荣昌盛,但也正在廖大人的努力下,一日日欣欣向荣。” “莺莺姑娘,你或许是一直呆在京城,才不知道这件事。” 随着司玄中的诉说,莺莺早已泪如雨下。 她此刻哭的再没有了方才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而是那样的痛断肝肠,鼻涕眼泪如水一样往下流淌。 哭声也再没有了娇柔婉转,情肠动人。 唯有撕心裂肺般的哀嚎与释放。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千娇百媚,能诱惑天下男人的春香阁花魁。 而是个迷了路,受尽了委屈。 终于发现自己的家在何方的孩子。 哭的一点都不娇艳魅惑,却又那么让人心酸怜惜。 直到把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 莺莺才停下来。 她接过姜南溪递过来的绢帕,不好意思的擦脸上的泪水鼻涕。 想起自己刚刚那狼狈的模样。 她全身都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司玄中:“莺莺姑娘,你想回昌乐城吗?若是你想回去,我们可以安排人护送你回去。至于春香阁那边,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京城再没有花魁莺莺的存在。” 莺莺的双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我要回去。” 直到此时此刻,她都像做梦一样。 她要回家了? 原来她 的家没有消失。 她也不用再回春香阁,不用再叫莺莺。 她有名字的。 她叫徐莹。 “徐莹谢王爷再造之恩!” 她又歉意地看向姜南溪,脸上满是羞愧:“王妃,您对我那么好,可我刚刚却为了……为了脱离青楼女子的身份,想要……想要……” 姜南溪伸出手捏了捏她红彤彤的小脸,声音轻柔:“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青楼女子的处境如此凄惨艰难。 想攀附一个男人来脱离这样的境地,为自己赎身。 又能有什么错? 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罢了。 === 定远侯府。 “老夫人回来了!” 柳蕙兰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入侯府。 越走,她的脸色就越阴沉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婉茹就是这么当家的?” “这侯府怎么弄得一团乱?” 被问到的侯府仆从全都低下头,脸色难看,战战兢兢。 柳蕙兰啪地一拍桌子,怒道:“问你们话呢?侯爷和夫人呢?怎的一个都不在府中?” 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道:“侯爷和夫人今日一早便,便出去了,还未回来。” 柳蕙兰皱眉。 大清早的出去做什么? 而且,这侯府中怎地会乱成这副模样。 就算昨日刚给姜思瑶办了及笄宴,来不及整理。 也不该这般狼藉。 “哼,凌婉茹当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柳嬷嬷呢?去把柳嬷嬷给我叫过来!” 小丫鬟如蒙大赦,急匆匆出去叫人了。 只是柳嬷嬷还没来,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就先从门外传进来。 “祖母,玥彤回来了,这些时日孙女不在,你有没有想我啊!” 人未到,声先至。 紧接着,一个身着桃红色织锦长裙的明艳少女轻盈地跨过门槛。 如一团火般扑到了柳蕙兰怀里。 柳蕙兰刚刚还威严沉怒的脸,此刻立刻笑成了一座弥勒。 “哎呀,玥彤你可算是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那都是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沈玥彤抓着柳蕙兰的手亲昵晃着:“怎么可能?孙女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祖母。” “祖母这么说孙女,孙女可不依呢!” 柳蕙兰笑的越发亲昵:“好好,祖母知道,我们玥彤最是孝顺了。这段时日,下江南游玩的如何?” 一提到这个,沈玥彤便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早在半年前,沈玥彤便与当今太子太傅楚穆炎的第三子楚彦晖订亲。 西楚对于订亲男女的大防并没有那般重。 是以上个月楚太傅长子楚彦衡要去江南办差,顺便带着家人和弟弟妹妹出游。 定远侯府便让沈玥彤这个楚家未来媳妇跟着一起去了。 自然,定远侯府这边也是安排了个长辈,陪着沈玥彤一起出游的。 为的也是让沈玥彤和楚彦晖在婚前多培养感情。 也让两家的关系更加密切。 柳蕙兰笑眯眯道:“彦晖待你如何?玥彤对你父亲给你订的这门亲事,可还满意?” 沈玥彤羞红了脸,轻轻晃了晃柳蕙兰的手,叫了句:“祖母……”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祖母,孙女听说,楚家的凤萱妹妹,也马上便要订亲了。楚家给她准备的嫁妆当真是十里红妆,富不可言。” “我与凤萱妹妹前后脚成婚,一个入府,一个出嫁,若是嫁妆差距过大,孙女哪还有脸见人啊?” “祖母,你也不想孙女嫁到楚家去让人看不起吧?” “您再多疼疼孙女,给孙女的嫁妆里再多添点富贵的东西好不好?” 柳蕙兰面色微微一僵。 以定远侯府的家底,要和楚家拼富贵,显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楚凤萱可是权倾朝野的楚太傅唯一的女儿,也是镇国公楚战天最疼爱的孙女。 可是看孙女殷殷期盼的模样,又有些不忍。 沈玥彤见柳蕙兰意动,立刻便道:“祖母,前两日孙女和楚家婶子聊天的时候,她还提起了西郊十里坡的那个庄子,还有长兴街上的醉仙楼、九凤阁,都是极好的庄子和铺面。言语之间羡慕的不得了。” “凤萱妹妹还提到了祖母您曾经戴过的那套翡翠头面,说是价值连城。” “祖母,孙女也不要多的,您就把这几个庄子铺子,并那翡翠头面,给孙女当嫁妆好不好?” 柳蕙兰笑着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就知道从我这儿挖好东西。” 沈玥彤抱着柳蕙兰的手臂直晃悠:“祖母,祖母,你就给孙女好不好?孙女风光嫁去楚家,对侯府也有好处啊!” 柳蕙兰虽也有些肉疼。 但想到沈玥彤是她唯一的孙女,嫁的又是楚家这般权倾朝野的显贵。 嫁妆寒酸了,确实丢定远侯府的人。 于是便笑着道:“好好,祖母答应都给你还不行……” 然而,柳蕙兰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屋外传来柳嬷嬷焦急的声音:“老太太,万万不可!” “刚刚大小姐提到的东西,可都是南溪县主嫁妆单子里的,老太太万万不能给大小姐列到嫁妆单子里去啊!” 柳嬷嬷一把年纪了。 近年来第一次跑的那么急那么快。 等站定后,呼哧带喘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还不等她把气喘匀,沈玥彤就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个刁奴,胡说八道什么?” “这些都是我定远侯府的东西,凭什么不能列入我的嫁妆单子?” 柳嬷嬷被生生抽的打了个转,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面颊火辣辣,脑袋晕乎乎的,只本能地哭喊道:“可这些当真是南溪县主嫁妆单子上的啊,若是拿了……” 若是拿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够了!” 这一次,连柳蕙兰都盛怒了:“谁告诉你,十里坡的庄子,长兴街上的店铺和我的翡翠头面,都是姜南溪的嫁妆?这分明都是我定远侯府的财产,我要给我孙女当嫁妆,还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来管?” “柳嬷嬷,这些年你的差事,可是办的越发好了!” “不过是办个小小的及笄宴,却把侯府折腾的一片狼藉,如今连我侯府的财产都要算计了?” 柳嬷嬷疯狂摇头:“不不,老太太,老奴绝没有这个意思,而是这些东西确实是南溪县主嫁妆单子上的,而县主的嫁妆单子……” 砰——! 沈玥彤狠狠一脚将柳 嬷嬷踹翻在地。 怒不可遏道:“嫁妆单子?嫁妆单子!姜南溪给了你这刁奴多少好处,让你要背叛旧主,帮那个贱人说话?” “就算是姜南溪的嫁妆又如何,既然入了我侯府手中,自然是我侯府的资产。” “更何况,姜南溪迟早都要嫁给我大哥,这些嫁妆,早晚也是我侯府的东西。” “既是我定远侯府的东西,我堂堂侯府大小姐,提早用了,又有什么关系?” “轮得到你一个狗奴才来对本小姐说三道四?” 柳嬷嬷被踹的匍匐在地,低低呻吟,半天都爬不起来。 而凶神恶煞骂完的沈玥彤一转身,却对着柳蕙兰娇滴滴嗔道:“祖母,孙女不依啊!如今孙女都还没出嫁呢,府里的奴才就已经不把孙女放在眼里了,连祖母给孙女的嫁妆添妆都要说三道四。” “那孙女以后若是嫁出去了,这侯府,哪还有孙女的半分容身之地啊!呜呜呜,是不是以后侯府也不会有人给孙女撑腰了?” 柳蕙兰被她哭的心疼了,连忙心肝宝贝地哄着。 直到答应了再给沈玥彤的嫁妆添几个头面。 沈玥彤才破涕为笑。 柳蕙兰冷眼看着地上哀嚎的柳嬷嬷,冷冷道:“柳嬷嬷以下犯上,不敬主子,拖下去打三十鞭子,以儆效尤!” “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哪个爱嚼舌根的,敢说我定远侯府的财产,跟旁人的嫁妆有任何瓜葛!” 柳嬷嬷大骇,抬起头就要说话。 却被柳蕙兰身边亲近的嬷嬷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很快,啪啪啪的鞭打声就从外面传来。 旁观的丫鬟仆从们之前还想说话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清点嫁妆 为了让沈玥彤高兴,柳蕙兰当场让人拿来沈玥彤的嫁妆单子,往上添了刚说的那些庄子铺面和首饰。 沈玥彤乐得眉开眼笑。 抱着柳蕙兰的手亲昵了好一会儿,才拿着嫁妆单子走了。 一旁贴身伺候柳蕙兰的焦嬷嬷道:“如今离婚期还有月余,让大小姐这般拿着嫁妆单子去楚家招摇,不会出问题吧?” 柳蕙兰笑了笑:“你以为楚家为何无缘无故提到这些东西?” 楚家出了两位太后。 对于当年先皇赏赐给姜南溪的宝贝,还有姜南溪的嫁妆,多少都有些了解。 对着沈玥彤说这些,明面上是夸这些庄子铺面首饰。 实则是在点他们侯府。 通过沈玥彤的口,告知他们。 楚家看上了这些东西。 让定远侯府不着痕迹地通过沈玥彤的嫁妆,把这些资产送到楚家手中呢! 所以柳蕙兰虽肉痛,却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柳嬷嬷说破她们强占了姜南溪的嫁妆。 正说着,被抽打的奄奄一息地柳嬷嬷被拖进来。 柳蕙兰一看到她就怒火中烧。 她挥退了左右,只剩下心腹在身边。 厉声道:“柳嬷嬷,我当初让你去凌婉茹身边,是让你看着夫人,看着侯府。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办事了,这是仗着有夫人给你撑腰,便不把我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柳嬷嬷疼的浑身抽搐,哭着喊道:“老奴没有,老奴对老太太您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背叛您呢!老奴会说南溪县主的嫁妆动不得,实在是因为……因为……”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柳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怔惊慌失措的喊声。 柳蕙兰心中一惊。 突然涌起一股极度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就见门口的小厮阿昌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口中惊惶喊着:“老太太,皇上……皇上派户部官员,来替南溪县主讨要嫁妆了!” 砰! 柳蕙兰撑在桌面上的手一滑。 搁在旁边的茶盏立刻就被撞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柳蕙兰惊怒道:“你说什么?皇上派户部来替姜南溪讨要嫁妆?皇上为何……为何……” “老太太,老奴一直都想告诉你啊!昨日的及笄宴上……” 这一次,柳嬷嬷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昨儿个及笄宴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每说一句,柳蕙兰的脸色就青白一分。 等听到最后皇上下旨,赐婚萧墨宸和姜南溪。 柳蕙兰再也坐不住了,上前猛地拽起柳嬷嬷的衣襟,嘶吼道:“你说什么?皇上当真给萧墨宸和姜南溪赐婚,还要我定远侯府归还所有的嫁妆?” 柳嬷嬷哭道:“千真万确,昨儿个圣旨到的时候,来参加思瑶小姐及笄宴的宾客全听见了。” 柳蕙兰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眼中露出惊怒又慌张的神色,口中喃喃:“怎么会……皇上怎么会真的赐婚……” “那岂不是,先皇的赏赐,要落在萧墨宸那个小杂种手上?” “不不!绝不行!” 一旁的人听到柳蕙兰骂御王小杂种,吓得脸都白了。 柳蕙兰咬牙切齿道:“凌婉茹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她现在跑哪去了?” 柳嬷嬷战战兢兢道:“侯爷和夫人今儿个一大早就去找人想办法了,夫人去见了皇后,侯爷去找了楚太傅……” 沈云峰和凌婉茹是想要在这个赐婚圣旨彻底传开,在萧墨宸和姜南溪的婚事板上钉钉前,到处奔走运作一下。 希望能挽回这场婚约。 至少……至少不要让定远侯府归还嫁妆。 要知道,这些年因为笃定姜南溪迟早有一天会嫁入定远侯府。 她的性格又如此好拿捏。 所以定远侯府早将姜南溪的嫁妆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府中的生活日益奢靡铺张。 若是将嫁妆全还回去,他们定远侯府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柳蕙兰厉喝了一声,匆匆就要出门。 然而,刚动身,就被户部的人堵了个正着。 “哎呀,老太太您在这,那真是太好了。” “我乃户部侍郎沈漾,奉圣上之命,来清点南溪县主的嫁妆,还请老太太屈尊配合 一下。” 柳蕙兰脸色无比难看:“此事老身并不清楚。” 沈漾皱眉道:“可我怎么听说,老太太曾经在宴席上戴了副价值连城的翡翠头面,就是县主嫁妆清单里的。” 柳蕙兰大怒:“沈大人,你这是在质疑老身?” “下官不敢!”沈漾不卑不亢道:“不过皇命在身,不得不为。” 柳蕙兰咬牙道:“老身现在有急事要出门,沈大人……” “哈哈,那下官便在侯府等就是了。” 沈漾笑眯眯道:“皇上下令,让户部十日内帮县主完成嫁妆的清点、交接,我等岂能违抗圣命?” “时间紧急,户部上下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但奈何侯府都贵人事忙,侯爷侯夫人不在家中,如今连老太太也要出门。” “下官无奈之下,也只得在这里等候了。” 说着,还对身旁的下属道:“这样吧,你回本官家中去,替本官整理几套换洗衣物,在完成圣上的任务前,本官就住在侯府了。老太太,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柳蕙兰面色僵硬,半句决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漾幽幽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呵呵,定远侯治家向来清正严明,想必绝做不出霸占孤女嫁妆这等无耻事情来。” “下官相信,这场嫁妆的清点和交接,定然会很快结束的!” 说完,就带着户部的下属,施施然进了定远侯府。 那架势,仿佛他才是侯府的主人一般。 柳蕙兰就那么被晾在了原地。 不由面容扭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好半晌才低吼一声道:“姜南溪!萧墨宸!” 早知今日,这两个小杂种会联手。 当初她绝不会同意凌婉茹的计划。 若是让沈翊轩早早娶了姜南溪,将嫁妆彻底拿到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还有那先皇赏赐! 柳蕙兰至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可却知道,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如今权倾朝野的楚家,都千方百计想得到。 甚至不惜与他们定远侯府结亲。 可如今,这东西却极可能落到萧墨宸手中。 眼看那小贱种马上便要万劫不复,去陪他的死人母亲了。 若拿到了那东西,会不会让他翻盘? 不! 绝不会的! 她机关算尽,甚至不惜给人当妾才换来了今日的局面。 绝不会容许一切努力付之一炬。 让那女人的儿子,再次爬到她的头上来! 她,绝不容许! === 御王府。 姜南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影十三,发出一声呵呵冷笑。 影十三将身体压得更低了,哑声道:“属下胆大包天欺瞒县主,愿听凭县主惩罚。” 姜南溪双手环胸:“惩罚?你是御王府的墨影卫,我有什么资格惩罚你?” “而且,这是欺瞒的问题吗?” “影十三,我把你当朋友,无条件相信你的话,结果你居然利用我的信任来欺骗我?” “你觉得这种欺骗对我的伤害,是靠惩罚和赔罪能弥补的吗?” 影十三愣住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喃喃道:“朋友?” 她不过是个暗卫? 是连名字、身份、过去、来历都不能公之于众的死士。 是御王手上的一把刀。 县主,怎么会将一把刀,当做朋友呢? 她觉得好笑。 可是心脏却像是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无尽的后悔和内疚,如潮水般涌上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影十三的头又低低的垂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求得南溪县主的原谅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下一刻,姜南溪就蹲下身。 用一根纤细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但看在你们墨影卫脑子都比较不好使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影十三心神猛地一荡,几乎脱口道:“什么机会?” 无论是要上刀山下油锅。 还是肝脑涂地。 她都心甘情愿,绝没有一丝怨言。 姜南溪指尖在她的下巴勾了勾。 直勾的影十三背脊僵直,神色慌乱。 才缓缓道:“从明日开始,你每天早上来慕华园教我学武!” “若是能将我教的武力值提升,足够应付普通侍卫,我就当你将功补过,原谅你了。” 影十三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色:“这……这就是县主队属下的处罚?” 可这怎么能算处罚呢? 姜南溪:“怎么不算?我才是苦主,我说这是惩罚,它便是惩罚?” “如何,能做到吗?” 影十三眼眶微微湿润,好半晌才哑声道:“属下必不负所托!” …… 姜南溪从御王府出来后,没有马上回碧清院。 而是又去了长兴街。 她已决定给萧墨宸做全面的治疗。 那只靠之前的急救扎针就远远不够了。 还需要准备好相应的药材。 也恰好,给夭夭做补心丸的药材也快用完了。 走在长兴街上,身旁的金铃和银铃忽然想到了什么。 “小姐,您的嫁妆单子中,有几个铺子就在这长兴街上,您要不要去看看?” 金铃这一说,姜南溪倒是来了兴趣。 九凤阁中。 沈玥彤领着两个衣着光鲜的少女,兴冲冲进门。 “掌柜的,将店中最时新的珠宝首饰都拿出来!” 说着,她对身后的两个小姐妹豪爽道:“今日你们在九凤阁中看中的首饰,本小姐都送你们了!” 郭曼香和范思慧闻言都大喜过望。 “玥彤,你此话当真!” “九凤阁中的首饰价格可都不低,随我们挑选,你就不心疼?就算你不心疼,一会儿你娘知道了,也该心疼了。” 沈玥彤咯咯笑着取出了怀中的纸张,摊开来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你们瞧这是什么?” “嘶——!” 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张嫁妆单子。 而长兴街上最热闹最赚钱的两个铺面。 九凤阁、醉仙楼,竟然全在这嫁妆单子上。 郭曼香:“侯府怎的如此舍得,这如金窟一般的铺面和庄子,竟然都送玥彤你当了嫁妆。” 范思慧:“呜呜,玥彤,我真的好羡慕你啊!你这嫁妆,便是比之凤萱的也差不到哪去了!你家中人可真是疼爱你。” 沈玥彤被夸得飘飘然,眉梢眼角全是得意。 如果可以,今日她想将这嫁妆单子宣扬的满城皆知。 尤其要让楚家人知道。 她沈玥彤嫁入楚家,能给楚家带来多大的荣耀和财富。 只可惜今日楚凤萱有事,不肯随她出来。 不过没关系。 这郭曼香和范思慧也是她精心挑选过的。 两人喜好金银珠宝,又大嘴巴。 今日自己送了她们首饰头面。 来日她们定会将自己那耀眼的嫁妆单子,宣传的人尽皆知。 三人说话间,已经进入了九凤阁中。 掌柜的本是侯府的人。 见来的是沈玥彤,自然殷勤。 等看到了沈玥彤手中的嫁妆单子,得知这位大小姐会是自己未来主家。 当即越发阿谀谄媚。 让伙计将九凤阁中最好的珍品,全都取了出来,供三人挑选。 郭曼香和范思慧看的眼睛都直了。 两人很快就选了几样首饰。 郭曼香将首饰紧紧抱在怀中,假惺惺道:“玥彤,你当真舍得把这般珍贵的首饰送我们吗?” 沈玥彤虽有些肉疼,还是佯装大度道:“哈哈,这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以后整个九凤阁都是我的,里面的首饰头面随我挑选,难道还会缺这几个朱钗、手镯吗?” “呜呜呜,玥彤你真是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和曼香最好的姐妹!” “对对,等回去我们要告诉所有人,如今的定远侯府是何等富贵。哪里有可能会像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说的,会穷到霸占孤女嫁妆啊!” 沈玥彤听到这话,面色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话,这九凤阁也不过是我定远侯府资产中最不起眼的一处,我祖母和母亲打理不过来,才将它送了给我。哪里用得着去觊觎什么嫁妆?岂不是笑掉人 第一百八十章 这九凤阁到底是谁的产业 郭曼香和范思慧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笑到一半,就听一声愤怒的尖叫从门外传来。 “你们真是够了,这九凤阁分明是我家小姐的嫁妆!” “定远侯府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还真把旁人的产业当自己的了?” “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列到自己的嫁妆单子上去。” “我看论不要脸,谁比得上你们定远侯府的人?” 下一刻,就见一个容色倾城的少女,在两个婢女的护卫下,施施然走进来。 左边的婢女着湖蓝色衣衫,看上去沉稳又冷静。 右边的婢女则穿着鹅黄色裙衫,眼神灵动,眉头紧皱,一脸怒气。 三人正是姜南溪、金铃和银铃。 银铃脾气火爆,刚刚那一番话就是她说的。 一进店,她毫不犹豫冲上前,将郭曼香和范思慧手上的首饰一把夺了下来。 “这是我家小姐的嫁妆,谁容许你们动的?” 沈玥彤惊疑不定地望着进来的少女。 姜南溪? 这是姜南溪? 怎地与她半月前见得小表妹,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那个懦弱废物,淫荡无耻,只会缠着她大哥不放的表妹,有这般漂亮吗? 有这般犀利、冷锐,让人心底发寒的眼神吗? 沈玥彤明明记得。 以前每次她瞪向姜南溪的时候,姜南溪就会吓得如一只鹌鹑一样。 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 更别提像此刻这般,用嘲讽又鄙夷的目光,戏谑看着自己了。 沈玥彤心中腾地烧起了一丛怒火:“南溪,这是你的婢女?你好大的胆子,敢让你的婢女对我朋友无礼?” 姜南溪笑了一声:“无礼?我婢女只是帮我拿回本就属于我的嫁妆,怎么就无礼了?” “你的嫁妆?” 郭曼香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勃然大怒道,“这分明是玥彤的嫁妆,你怎敢胡言乱语?还有那首饰,是玥彤送我的,快把我的朱钗还给我!” 说着,就要朝银铃扑过去。 银铃抱着首饰后退几步,退到姜南溪身后。 郭曼香想伸手去抓。 姜南溪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把郭曼香打懵了。 也让在场的诸人目瞪口呆。 “啊!你,你敢打我,来人啊,快把这贱人给我……” “放肆!” 姜南溪一声厉喝:“我乃先皇亲封的县主,这九凤阁是我的爹娘留给我的嫁妆产业,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我的产业中动本县主一下!” 沈玥彤怒道:“姜南溪,你给我闭嘴!” 她恶狠狠地瞪着姜南溪,眼中满是警告:“还有,这九凤阁是我侯府的产业,是祖母明明白白写进我嫁妆单子里的。我念在我们表姐妹一场的份上,不计较你胡言乱语。” “但你若敢再乱说话,诋毁我和侯府的清誉,姜南溪,我告诉你,等回去了侯府,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走上前,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说道。 “南溪,你给我马上滚回碧清院去闭门思过,听到没有?” “你该知道,惹怒了我,惹怒了我祖母和母亲,你会是什么下场?” 说着,沈玥彤的视线瞟向金铃和银铃,冷笑一声。 “我倒不知道你从哪又找来了两个贱婢,可你不会以为,有了这两个贱婢撑腰,便能不听话了吧?” “七年前母亲和祖母对你的惩罚,你该不会想再经历一次吧?” 姜南溪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并不想回忆。 但原身的记忆还是涌了上来。 那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 原身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犯了什么错。 但她至今还记得凌婉茹的疾言厉色、柳蕙兰的阴沉狠厉。 就连平日里温和慈祥的姨夫定远侯,都宛如恶魔的巨大阴影笼罩下来。 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然后,原身被关进了祠堂。 她被关了许多天,期间浑浑噩噩,被逼着骗着做了许多事。 恍惚间,总是听到外面传来哭喊声、求饶声、叱骂声。 等原身被放出来的时候。 她身边的仆从侍卫,那些英国公遗留下来的心腹,已经死的死、逃的逃、被发卖的被发卖。 沈玥彤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 总算是从这张绝色秀丽的脸上,看出了几分从前小表妹的影子。 嘴角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姚掌柜,你过来!”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掌柜堆着谄媚的笑,匆匆跑过来。 沈玥彤扬着下巴道:“你在这九凤阁的铺子里也已经当了十数年掌柜了吧?” “你来告诉所有人,这九凤阁是我定远侯府的产业,还是她姜南溪的嫁妆?” 姚掌柜看了门口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一眼。 毫不犹豫大声道:“这还用说吗?九凤阁自然是侯府的产业!” “老朽在这九凤阁里都当这么多年掌柜了,可从没听说过,九凤阁与南溪县主有任何关系!” “县主,老朽知你身份尊贵,又有祖上余荫庇佑,可也不能这般忘恩负义,不知羞耻啊!” “定远侯府养你一场,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想着抢夺表姐的嫁妆。” “此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败坏英国公和凌医仙的名声?” 一番话,说的沈玥彤眉飞色舞。 郭曼香和范思慧立刻便理直气壮起来。 “玥彤,你们侯府就是太善良了,对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百般容忍,要在我郭家,早让人乱棍打出去了!” “贱婢,听到没有,这九凤阁根本不是姜南溪的嫁妆,你还不快把本小姐的首饰还给我!” 银铃简直要气炸了。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外面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下官乃户部侍郎沈漾麾下员外郎,奉沈大人之令,来清点南溪县主嫁妆单子中的店铺,九凤阁位列其中。” “请店铺掌柜停止营业,清点店中货物,整理账册,以便我户部替县主完成交接!”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长须男子走入店中。 身后跟着户部的一众主事、司员。 再往后,是全副武装的衙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打你就打你,有何不敢的 员外郎视线在店中众人呆滞的脸上一转。 最终落在姜南溪身上。 犹豫了片刻后,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这位便是南溪县主吧?下官户部员外郎贾俊,见过县主!” 姜南溪眨眨眼,总觉得这人来的太巧了。 而且她记得她嫁妆的交接不是刚刚开始吗? 怎么都还轮不到清查店铺吧? 但她当然不会拆台。 而是笑眯眯道:“辛苦贾大人替本县主清点嫁妆了。” “不敢当不敢当!” 一旁的金铃忽然道:“贾大人,能否请你回去转告沈大人一声?” “我们县主也知道,如此庞大的嫁妆单子要清点和交接需要时间。” “但十日终究还是太久了,就怕有些人会胆大包天到连皇上的圣意都敢违抗。” “明着要交换嫁妆,暗中却把我家县主嫁妆单上所有的庄子、铺面全都掏空。” “这般暗度陈仓之下,就算最后这些店铺庄子全交到了我们县主手上,恐怕也成了个完全不值钱的空壳了!” 贾俊一惊,连连点头:“县主放心,属下今日回去就将此事告知沈大人。” “明日开始,我们户部会让人将县主嫁妆单子上的铺面庄子查封起来,直到交接完成。” “呵呵,圣上有旨,要将县主的嫁妆原样归还,以嘉奖县主父母当年舍生忘死,救护先帝之功。” “臣等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连圣命都敢违抗!” “查封期间,谁敢擅自拿走店铺中的一分财务,以欺君之罪论处!” 贾俊此话一出。 郭曼香和范思慧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原本还愤恨又渴望地盯着银铃手中的首饰。 此刻却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一般,慌忙移开视线。 双手几乎摆出了残影:“不不,我们绝不敢拿九凤阁中的东西。” “对对,我们也不知道这九凤阁是县主的嫁妆啊!” “是玥彤说,这九凤阁是她的嫁妆,要送我们东西,我们才过来的!” “我们绝对绝对不是故意要动南溪县主嫁妆的!” 说着,郭曼香心慌地看向沈玥彤:“玥彤,这是你的家世,我和思慧都不便参与,我……那我们就先……先回去了!” “对对,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两人也不等沈玥彤回复,着急忙慌地便跑了。 贾俊倒也没有让人阻拦。 堵在门口的衙役让开了道,让她们冲出了九凤阁。 或许是离开了九凤阁,郭曼香和范思慧明显松了口气。 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从门外幽幽飘进来。 “天哪,真真是快吓死我了,早知道就不跟玥彤来这一遭了。今日的事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得罪皇上了呢!” “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定远侯府吞没孤女嫁妆的事竟然是真的。” “这事凤萱她们恐怕还不知道吧?等回去我定要好好跟她们说道说道。” “走走,我们一起去!” 沈玥彤听到这些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 她找郭曼香和范思慧过来。 原本就是看中她们大嘴巴,能把她嫁妆单子宣传的人尽皆知。 可此刻,原本的盘算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用一天! 今日发生在九凤阁的事情就会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沈玥彤身体摇摇欲坠。 猛地瞪向姜南溪:“南溪,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皇上要帮你拿回嫁妆?这嫁妆你拿回去了又有什么用?迟早还不是要抬回到我定远侯府?” “折腾这一遭,就为了让我难堪吗?” “你就不怕,我让大哥不再娶你过门?”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一声。 沈玥彤大怒:“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做不到吗?我告诉你,大哥最疼的就是我,只要我让他不娶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侯府的门!” 她可知道,姜南溪对沈翊轩有多迷恋。 只要搬出沈翊轩,她就不信这个小表妹不妥协。 姜南溪掀起眼帘看着她:“大表姐刚回京城,所以还没得到消息吗?” “什……什么消息?” 姜南溪眼神转冷,慢条斯理道:“就在上个月,沈翊轩决定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娶我庶妹姜思瑶为妻,但又不想放过先皇留给我的赏赐,所以要强迫我堂堂县主给她当妾。” 围观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让县主当妾? 定远侯府的人是疯了吧? 沈玥彤张了张嘴,脸上没有意外和惊讶。 反倒是在怔愣片刻后,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看她的表情,姜南溪就知道,这位大表姐也是知情人。 或者说,整个定远侯府,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计划。 所有人都想让姜思瑶取代她,成为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可是她们抢走了原身的身份和婚约还不够。 还要将原身扒皮拆骨,把她身上最后的价值都榨干掏空。 终于将原身彻底逼上死路。 定远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 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姜南溪嘴角缓缓勾起:“所以我一怒之下,就请圣上给我换了个婚约人选。” 沈玥彤一惊:“换了婚约人选,换了谁?二哥吗?你明知道二哥如今在明理书院前途无量,以后是要做宰辅的人物,你怎么有脸让他来取你这么个无用的废物?” 姜南溪还没有回答。 银铃再也忍不住,大声道:“放肆!圣上已给我们家小姐与御王殿下赐婚,谁给你的单子,敢对堂堂县主与未来的御王妃无礼?” “什么?!” 沈玥彤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姜南溪,你疯了,你要嫁给萧墨宸那个残废?”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沈玥彤捂着红肿的脸,瞪着姜南溪:“你,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有何不敢的?” 姜南溪冷笑道:“你小小一个侯府千金,哪来的胆子,敢当街咒骂御王是残废?又谁给你的脸,当着本县主的面,辱骂我的未婚夫婿?” “或者,要我将你今日说的话,转告御王吗?” “看看你口中的残废,会让你死的有多难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没心没肺的沈翊武 沈玥彤脸色唰一下白了。 御王的凶残暴虐,天下皆知。 哪怕他如今是病入膏肓的残废,哪怕自己和她还算是名义上的叔侄。 沈玥彤也完全不敢奢望。 那个疯子一样的小叔,会对自己有半分怜惜。 沈玥彤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最后狠狠跺了一下脚:“我不信这是真的,我要回去问母亲和大哥!” “姜南溪,若是被我知道你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苍白着脸,转身急匆匆走了。 在经过贾俊身边的时候,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扬着下巴,厉声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员外郎而已,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 “你可知你的顶头上司是谁?” 当今的户部尚书,正是柳蕙兰的兄长,柳安鹤。 贾俊笑眯眯道:“下官自然知道。” “知道你还敢如此对我?” 贾俊:“沈大小姐何出此言?下官不过是依照圣旨办事而已。” 沈玥彤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一个依照圣旨办事!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瞧瞧,你这个户部的官,还当不当的下去!” 随即又恶狠狠地瞪了姜南溪一眼,这才匆匆跑了。 姜南溪看着沈玥彤的背影,嘴角勾起。 如今不过是少了点嫁妆而已,就如此气急败坏了? 别急啊! 定远侯府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 沈玥彤回到定远侯府的时候。 柳蕙兰、沈云峰和凌婉茹都还没有回来。 倒是看到了鼻青脸肿,手上裹满了纱布的沈翊轩。 和坐在一旁吃糕点,笑的格外幸灾乐祸的沈翊武。 沈玥彤惊呼一声:“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翊轩脸色越发阴沉,咬着牙,没有说话。 沈翊武没心没肺笑道:“大姐,这还用问吗?大哥明显是被人打了啊!” “谁这么胆大包天,连定远侯的世子都敢打?” “大哥,你说话啊!” 沈玥彤连声追问。 但沈翊轩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脸是被萧墨宸的护卫打的。 他的手,更是被曾经对他死心塌地的姜南溪踩断的。 沈翊轩根本就不愿相信,姜南溪真的舍得对他下那么重的死手。 更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件事。 砰! 沈玥彤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为什么我才离开半个月,一切就都变了?” “我们侯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走之前,家里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沈翊轩这才发现妹妹脸上也有红肿:“玥彤,你……你的脸,是谁打得?你刚刚去哪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姜南溪打得?大哥,为什么南溪会变成如今这样?” 沈玥彤把九凤阁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上让户部帮忙清点姜南溪的嫁妆,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将那些东西,全都还回去?” “那我的嫁妆怎么办?以后侯府的开支又要怎么办?” 沈翊轩愣愣地坐在原地,呼吸急促,眼圈微微发红。 沈翊武却是疑惑道:“可这本来就是南溪表姐的嫁妆,还给南溪表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或许,等还了嫁妆后,南溪表姐就会不生气。 对他像以前那样好了呢? 沈玥彤一巴掌拍在沈翊武的脑袋上,气的声音都在抖:“你给我闭嘴!什么叫理所当然?姜南溪在我侯府住了那么多年,那些嫁妆,是她本就该付给我们侯府的养育费,凭什么要回去?” “而且你以为,归还了嫁妆后,你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你身上穿得最时新的衣服,出去与你那些纨绔友人鬼混时花出去的流水式的银子,你以为都是哪来的?” 沈翊武哇的一声哭出来。 滚到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耍赖:“哇哇哇,你打我你打我!都怪你们,呜呜呜,都是你们对南溪表姐不好,所以她才不理我了,现在连嫁妆都要回去了。以后是不是南溪表姐再也不对我好了?我不要!我不要!呜哇哇哇……” 沈玥彤勃然大怒:“我们对她不好,我们哪里对她不好了?” “她姜南溪不到八岁便父母双亡,无家可归,若不是我们侯府好心收留她,她早就流落街头了。” “平日里我们侯府也没少她吃没少她穿,不过是让她拿点嫁妆出来补贴家用,又有什么问题?” “还不是姜南溪她白眼狼,半点不知道感恩,竟还为了这点小事,闹到圣上面前,害我们定远侯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沈翊武被说的停止了哭闹。 他抽了抽鼻子,哽咽道:“那,那就怪大哥,要不是他非要娶思瑶表姐,南溪表姐就不会生气了!” 沈翊轩今天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道:“怪我?若非她姜南溪平日里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还在外面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根本就撑不起定远侯府当家主母的派头,我又怎会想娶思瑶为正妻?” “南溪她只会怪我移情别恋,可怎么不想想,论乖巧、贤惠、温柔,她哪点能与思瑶相提并论?” 沈翊武朝他狠狠瞪眼:“所以现在南溪表姐不要我们所有人,还把嫁妆都要回去了,你高兴了?” “呜呜呜,我要南溪表姐当我的大嫂,我就要我就要!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思瑶表姐当正妻呢?你让她当妾不就好了吗?呜呜呜……” 沈翊轩倒是想。 可现在,却是姜南溪因为吃醋,非要跟他赌气,不肯嫁给他了。 身为女子,脾气怎能如此执拗? 没有半点思瑶的娇柔! 又怎么能怪他更偏疼思瑶呢? 沈玥彤却是猛地反应过来:“小武不说,我倒是忘了!” “我道这府中是何时变得这般不得安宁的,不就是从那姜思瑶来了之后吗?” “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大哥你肯许她个妾侍之位,已经是抬举她了。” “可她非心比天高,要肖想本不属于她的位置。这才闹出来这么多事,害我们侯府损失惨重!” 连带着,本该属于她的嫁妆,如今也全都飞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连环几个巴掌 沈翊轩连忙道:“这与思瑶有什么关系,她是无辜的,是我自己想娶她……” “我呸!什么无辜?后宅女子的腌臜手段,真当我看不出吗?” 姜思瑶那点心思,也就骗骗沈翊轩这些男子了。 只是从前沈玥彤更看不上姜南溪,所以才装聋作哑没有揭穿。 但此刻只要一想到就因为姜思瑶的算计。 害的自己的嫁妆损失惨重,就恨的咬牙切齿。 突然,她一转身,叫上丫鬟婆子和府里的侍卫,气势汹汹朝着姜思瑶所在的琉璃院冲去。 …… 琉璃院中。 姜思瑶正在默默垂泪。 昨日的及笄宴,本该是她名满京城。 将姜南溪彻底踩在脚下的日子。 可谁知道,却让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发酵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沈翊轩抛弃,被姜南溪踩在脚下了。 姜思瑶就觉得五内俱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泪水不知不觉就滑落眼眶。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姜思瑶哽咽道:“翊轩哥哥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抛弃了,我的脸都丢尽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倚翠也不由义愤填膺道:“小姐你秀外慧中,又是神医谷的高徒,满京城中,倾慕小姐您的好儿郎多的是,小姐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凑近姜思瑶耳边道:“奴婢记得,五皇子便对您青睐有加,虽说定远侯府也算富贵,但如何能与天潢贵胄的皇子殿下相提并论?” 姜思瑶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可随即咬紧了嘴唇,摇头道:“不成,不成的。五皇子年纪比我还小。” 更重要的是。 姜思瑶清楚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就算能嫁给五皇子。 最多也就被封个侧妃。 侧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 她心高气傲,做梦都想抢走姜南溪的一切,将她踩在脚下。 如果只是当一个无权无势皇子的妾侍。 她以后要如何压姜南溪一头? 更何况,她已经在定远侯府付出了这么多心血。 好不容易让府中人全都厌弃姜南溪,喜欢上她。 现在如何能甘心半途而废? 倚翠还要再劝:“哎呀,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五皇子比小姐您年纪小,才能更听小姐您的话啊!” 砰——! 房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沈玥彤怒火万丈地冲进来。 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两人狠狠两个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祸祸了我们侯府,现在还想去勾搭五皇子?” “我呸,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庶女。” “我定远侯府可怜你,给你点好眼色,你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啪啪啪! 沈玥彤抓住姜思瑶的头发,又连环几个巴掌。 直打得姜思瑶双颊都红肿起来,哭着求饶。 沈玥彤这才松开她。 却还觉得不解气。 一转头看到琉璃院中高雅奢华的陈设,再想起自己那寒酸的嫁妆。 刚刚熄灭少许的怒火,顿时腾的一下又烧起来。 “你们过来,给我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搬走!” “如今我侯府被这贱人害的损失惨重,她凭什么还能过好日子?” “把这琉璃院中值钱的东西,尽数搬到我祖母的屋里去!” 姜思瑶慌了,哭着扑过去想要阻止。 “大表姐,你做什么?这些都是我娘留给我的财产啊,与侯府没有关系的?你搬走了,我以后要怎么活?” “呸!” 沈玥彤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什么你的财产?真当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从我大哥手中,骗走了多少好东西?” “我大哥傻,看不透你的鬼蜮伎俩,可你却骗不过我的眼睛?” “要不是你蓄意勾引,我大哥怎么会与姜南溪解除婚约,我们侯府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如今我只是拿回我侯府的财物,却还容你住在琉璃院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都给我搬回去!” 一刻钟后。 琉璃院中一片狼藉。 里头值钱的东西,被搬得七七八八。 姜思瑶跌坐在地上,看着空空荡荡的琉璃院,不由悲从中来,哀戚痛哭。 “瑶瑶,瑶瑶,你没事吧!” 沈翊轩急匆匆跑过来。 用完好的胳膊将姜思瑶从地上小心翼翼扶起来。 看着她红肿的面颊,被泪水浸透的双眼,不由心疼道:“瑶瑶,我刚知道玥彤做了什么,你……你受苦了。” 姜思瑶哇的一声哭出来,依偎进他怀中:“翊轩哥哥,我……我真的一心想对侯府好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沈翊轩心疼地将人紧紧抱住,“思瑶,你放心,等你嫁给我后,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一旁的倚翠连忙爬过来道:“世子,大小姐将我们家小姐值钱的首饰衣物都拿走了,以后我们小姐还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参加宴会应酬啊?呜呜呜……世子你,你想想办法,替小姐将东西要回来吧!” “否则我们小姐真的要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姜思瑶也抬起婆娑的泪眼,希冀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希望他能如眼前一般,替自己撑腰,给自己独一无二的偏爱。 可沈翊轩看着这双泪眼。 脑海中却不自觉划过姜南溪那双含情脉脉,又澄澈纯净的漂亮眼眸。 在姜思瑶出现后。 那双曾经一看到他就羞怯欢喜的眼,就常含着泪水,仿佛受了无尽委屈。 是自己太过分,太偏爱思瑶,所以才让姜南溪选择嫁给别人,来跟他赌气吗? 沈翊轩心中一阵闷疼。 姜思瑶和倚翠见他迟迟不说话。 倚翠忍不住叫了一声:“世子,你说话啊?我们小姐举目无亲,孤零零地来侯府投奔,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世子您了。您,您不会不管我们小姐的对不对?” “当然不会!”沈翊轩回过神来,连忙心疼地道,“瑶瑶,我永远不可能不管你。” 姜思瑶脸上露出羞涩甜蜜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开膛破腹 沈翊轩:“可玥彤如今在气头上,我若是问她要回那些东西,怕反而会激化她的怒气,让她越发刁难你。” “思瑶,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沈翊轩抓起姜思瑶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 深情款款,柔情蜜意道:“其实,玥彤现在会这般生气,主要还是因为南溪如今在与我赌气,非要拿回放在侯府的嫁妆,甚至连玥彤的嫁妆,也要因此被削减。玥彤实在气不过,才会迁怒到你这个妹妹身上。” “但你放心,这件事我很快就会解决的。” “到那时,玥彤自然会将琉璃院的东西,原原本本地还回来。” 姜思瑶身体微微一僵:“翊轩哥哥,这件事,你……你要如何解决?” 沈翊轩眸光闪了闪,声音越发温柔:“思瑶,你不需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需要相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等沈翊轩一走,姜思瑶再也忍不住。 拿起手边的东西,朝着紧闭的房门狠狠砸过去。 沈翊轩! 当她看不出来吗? 他想去找姜南溪那个贱人! 到了现在,他都没有绝了娶姜南溪为正妻的念头! 只要姜南溪嫁进定远侯府,那嫁妆自然也不用清算,不必归还了。 可如此一来,她姜思瑶算什么? 因为姜南溪,她已经当了十几年隐姓埋名的卑贱庶女? 如今还要当妾,让姜南溪压一头吗? 凭什么?凭什么! 姜思瑶再也忍不住,捂住脸痛哭失声。 “小姐,不如……不如我们去找二公子吧?” 姜思瑶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倚翠。 倚翠咬了咬牙道:“您也看到了,如今世子已经被姜南溪那贱人引诱,与您不再是完全一条心了。” “但二公子不同,他是最疼你的,若非昨日二公子有事,傍晚就急匆匆回了明理书院,又如何会让人把琉璃院搬空。” “只要您去明理书院找二公子告状,他一定会替你撑腰的!” 姜思瑶露出沉思的神情。 好半晌才咬牙道:“好,我明日……不,后日就去书院找二表哥。” === 碧清院。 “你……你要将我开膛剖腹?” 院子里传来影七颤抖的声音。 金铃银铃和徐嬷嬷都忍不住忘了过来。 姜南溪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眯眯道:“怎么?不愿意?” “是怕了,还是之前说接下来随便我处置的承诺,不过是放屁?” 影七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好,开膛剖腹就开膛剖腹,你尽管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但喊完后,他还是忍不住露出悲绝的神情。 声音也哑了几分:“只是我……我死后,能不能不要把我扔到乱葬岗,将我烧了,把我的骨灰给主子……给王爷。” 他生前没办法跟在主子身边了。 只希望死了,魂魄也能护卫在主子左右。 姜南溪拍拍手,拍掉手上的瓜子碎屑:“行,我答应你。既然没什么疑议,就跟我进来吧!” 影七刚刚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 他哀哀戚戚地看了徐嬷嬷三人一眼。 只可惜,三人各忙各的,根本没人关心他马上要被开膛剖肚了。 影七一时只觉得无比凄凉。 跟着姜南溪走进内室的时候,都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两人进去后没多久。 影十三就如一阵风一般飘了过来。 望了一圈没看到人,不由问道:“县主呢?” 银铃嘻嘻一笑道:“小姐在给影七开膛破腹呢!” 影十三闻言一惊。 随即马上便神色如常道:“那我一会儿再来找县主。” 这下银铃好奇了:“影七要被开膛剖腹了,你不担心吗?” 金铃和银铃均是御王府的心腹。 从许多年前便被御王收留在府中。 是以知道影七和影十三与旁的墨影卫有所不同。 并且两人还是兄妹关系。 影十三幽幽笑了一下:“不管县主想做什么,都是影七他咎由自取。” “更何况,我相信县主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顶多是吓吓他,让他多吃点苦头罢了!” “这不是他该受着的吗?” 希望经此一事,影七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 两个时辰后。 姜南溪一边用绢帕擦着手,一边有些踉跄地从屋中出来。 “小姐,您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小婵一看到她,立刻便上前扶住她,小脸上满是担忧。 刚问完,就听姜南溪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 徐嬷嬷:“哎呀,小姐在里面忙活了这么久,肯定是饿了。老奴早就准备好了吃食,这就去端出来。” 姜南溪一场手术下来,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 于是也顾不得形象了,狼吞虎咽就把徐嬷嬷准备的吃食,扫荡地一干二净。 等她吃完,影十三才如幽灵般从外面飘进来。 双手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她面前。 姜南溪好奇地接过来翻看。 册子上没有名字,翻开第一页是一张人体血脉和经络图。 但等翻到第二页,姜南溪就觉得眼睛里转起了蚊香圈。 “这……是什么?” 影十三躬身道:“是奴婢祖传的心法修炼秘籍。” 姜南溪嘴巴微微张成了o型。 里头这写的云里雾里,经书不像经书,诗文不像诗文的东西。 居然是古代的武功秘籍? 这玩意真的能让她练出内劲吗? 等等,影十三这么简单就把祖传的秘籍送她了? 影十三:“县主如今的年纪,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机,想要修出内力,已几乎不可能。但属下还是会尽全力,帮县主想办法,这本秘籍,县主闲时也可参详一二,或许会对县主您打通任督二脉,修出内劲有帮助。” 懂,就是说她已经是块朽木不可雕了。 现在影十三拿了块璞玉来,让她没事多摸摸多看看。 说不定哪天就近朱者赤,朽木也变玉了呢? 咳,真不知道她是该高兴好,还是该悲伤好。 姜南溪将秘籍收了起来,说了句:“谢谢!” 随即忍不住好奇道:“你不问问影七现在的情况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用的大体老师 影十三面无表情道:“不必。” 顿了顿,又补充道:“留条狗命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砰——! 刚刚打开房门,踉跄着从屋内出来的影七听到这句话,牙齿都差点咬碎了。 艹! 这到底谁的亲妹妹啊?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齐齐抬头。 影十三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目光。 不是心虚。 而是,实在是辣眼睛。 她真不想承认,这蠢货居然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金铃、银铃和小婵她们则先是震惊,随后兴致勃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打量影七。 就像是在看稀有动物。 只见此刻的影七,头发被剃了个干干净净。 露出个光溜溜,还凹凸不平的脑袋。 身上裹着厚厚好几层纱布。 可身上却没有穿一件衣服。 只靠纱布遮住了身上重点部位,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 那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跟只秃毛鸡一样。 “扑哧!”小婵最没定力,第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但小姑娘觉得这样不厚道,于是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银铃却是半点顾忌都没有的。 只震惊了一瞬,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连向来稳重的徐嬷嬷和金铃也忍不住撇过头,闷笑不止。 影七直到此刻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惊慌失措的想去遮身上,却发现根本就遮不住。 不由气急败坏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衣服呢?头发呢?” 姜南溪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道:“烧了,剔了。” “怎么?你这个自愿为奴为仆的,是在对我这个主人大呼小叫吗?” 影七:“……” 影七的声音瞬间弱了下来,“没……没有。只是你想报复我,一刀杀了我就算了,为什么要……为什么要……” 一想到刚刚醒来时自己身上的状况。 影七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 姜南溪可不只是剃光了他的头发。 而是把他全身上下的毛发,剃了个干干净净。 影七只要一想到这女人竟然丧心病狂到扒光他的衣服。 把他各……各个部位的毛发都剃了个干干净净。 他就想一头撞死自己。 呜呜呜,主子,属下对不起你! 属下竟然让未来主母看到了属下的……属下的…… 姜南溪却不知道影七的所思所想。 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翻个白眼嗤笑一声。 那么辣眼睛的东西,她可懒得看。 影七浑身上下的毛,都是手术室系统中的智能医护机器人剃的。 至于为什么要剃的那么干净。 那自然是因为她给影七做了好几场手术。 影七之前被结结实实揍了好几顿。 内脏自然有不少损伤。 而姜南溪也正好要提升自己外科手术的熟练度。 好早日给夭夭治疗心脏病。 虽然影七心肺的位置伤的不严重,不需要手术。 但剖都剖开了。 让她熟悉熟悉脏器,练练手,没问题吧? 你问不做开颅手术为什么要剃头发? 她就喜欢全身形象统一,不行吗? 而且现在不需要开颅手术练手,不代表以后不需要啊!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影七:“现在听明白了吗?” “我把你留在身边的作用就是给我当扎针、试药、做模拟手术的实验体。” 也就是说,影七现在是她珍贵的,活的大体老师。 而且这大体老师真是身强体壮,结实耐用啊! 明明刚做完手术,居然就能这么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影七听完这番话,脸都绿了。 但影十三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上前一把抓住影七的手腕把脉,瞬间了然。 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县主话说的难听,也把影七狠狠戏耍了一番。 可之前影七身上留下的暗伤,却几乎都好转了。 县主非但不想让影七死。 反而在救他的命。 见影七要说话,她啪一个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闭嘴,你要是再敢对县主有半点不敬,信不信我削死你!” 影七:“……” 艹,这肯定不是他亲 妹妹! 天底下有对自己哥哥如此心狠手辣的妹妹吗? 姜南溪笑眯眯看着他:“怎么?你不愿意?” 影七委委屈屈道:“我……我也没说不愿意。只是,当药人迟早要死的,我若是被毒死了,或是被开膛破肚救不回来死了……” 他想把自己之前的诉求再重复一遍。 姜南溪却打断他:“你今日的试药、试针、试手术,都是为了御王的病能早日康复。” “放心吧,你若是英勇牺牲了,我肯定会如实告知御王,你为他所做的贡献。” 一句话,顿时把影七说的眼泪汪汪。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毫不犹豫地道:“小姐请尽管在影七身上试药试……试手术,影七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只要能对主子有帮助。 就算让他死无全尸又如何! 姜南溪走上前,满意地拍拍他锃光瓦亮的脑袋。 真乖! 能得个这么好用的大体老师,她中七日断肠丸受的那点罪都值得了。 …… 几人正说着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姜南溪示意影七先回去病房躺着。 别光秃秃赤条条地在这辣眼睛。 随后才让金铃出去看了一眼。 “小姐,是定远侯和老夫人,请您过去。”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需要过去吗?” “当然不需要!” 金铃毫不犹豫道:“皇上有令,在出嫁前,您依旧可以住在碧清院。但如今的碧清院,已与定远侯府彻底割裂开来。哪怕是定远侯和柳老夫人,都没资格擅闯如今的碧清院。否则,就是藐视皇威,欺君罔上。” “您既是县主之尊,又是未来的御王妃,定远侯府无一人能命令您,您若不愿去,谁都不能强迫您去见她们!” 姜南溪点点头:“那就让她们滚远点,别来烦我。本县主现在没兴趣见烦人的苍蝇。” …… 侯府前厅。 “那小贱人当真这么说?”凌婉茹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她说我们是烦人的苍蝇?” 传话的小厮低着头,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整个屋中的氛围,都压抑到可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只要,姜南溪消失不就好了 沈云峰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突然,他抓起手边的茶盏,朝着凌婉茹狠狠砸过去。 “看你搞出来的好事!” “明明只要让南溪和翊轩履行婚约就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偷梁换柱!” “现在好了,皇上当真下旨给姜南溪和萧墨宸赐婚,我们侯府养了那姜南溪十年,如今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婉茹被滚烫的茶水泼的惨叫一声,忍不住哭道:“我怎么知道,姜南溪如今会变成这番模样?她以前明明是最听话的,而且……而且让思瑶当正妻,侯爷你和老太太不也是同意的吗?” 啪——! 沈云峰一个巴掌甩在凌婉茹脸上,直接把她甩翻在地。 他赤红着双眼,怒不可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从小就不喜欢你那姐姐凌元歌。” “你敢说,你针对南溪,不是因为她是你姐姐亲骨肉的缘故?” “从前我纵着你,是因为你那点小动作无伤大雅!” “可如今,就因为你的愚蠢,我整个定远侯府都快被你害死了!” “凌婉茹,本侯现在只恨不得休了你这蠢妇!” 凌婉茹脸色唰一下白了。 极度的恐惧、伤心与愤恨,扭曲了她的脸。 只是还不等她哭喊—— 啪! 柳蕙兰就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厉声道:“够了!这种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定远侯:“可如今,就因为这蠢妇,皇上要我们十日内还清嫁妆。” “娘,您也知道我们侯府的情况,若是当真把嫁妆全还给姜南溪,那我们定远侯府可……可就剩下一个空壳了啊!以后玥彤的嫁妆怎么办?翊轩他们三兄弟娶妻成婚,又该如何操持?” “这嫁妆,我们是绝不能如实还回去的!” 柳蕙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归还嫁妆,是圣上的旨意。” “如今户部的沈漾,更是住在我们府上不走了。” “下午我也曾去试探过兄长的口风,这一次,皇上恐怕是铁了心要掏空我们侯府。所以那沈漾一个小小户部侍郎,才敢如此嚣张,连我兄长都不放在眼里。” “是以,想在归还的嫁妆单子上动手脚,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柳蕙兰每说一句,定远侯和凌婉茹的神色就难看三分。 凌婉茹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她就该让翊轩娶了姜南溪的。 等娶进门再把人折磨死,不是两全其美吗? 可如今,一切却已完全失控,不可挽回了。 柳蕙兰沉下脸,幽幽道:“不,还有一个办法,能挽回我们侯府的损失。” “只要,姜南溪彻底消失……不就好了。” 只要姜南溪死在成婚之前。 凌婉茹和姜思瑶作为她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自然能继承这笔嫁妆。 而她和御王的婚约,也会自动作废。 如此,才是最好的结局。 === 姜思瑶原本打算等脸上的伤养好了,再去找沈翊文。 可是因为户部入府清查。 侯府一片兵荒马乱,连带着对她的怨气越发深重。 就连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殷勤讨好的下人们,也开始对她怠慢起来。 甚至沈玥彤气上心头,就会冲到琉璃院来打砸一番。 姜思瑶进京这一年多,被众星捧月,小心呵护惯了。 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是以第二天下午,她便匆匆给自己化了个楚楚动人的妆容,去明理书院找了沈翊文。 “思瑶,我听说你来找我了?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翊文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因为太过焦急,他的身体又虚弱。 所以只跑了这几步,便气喘吁吁的。 胸口如堵了团棉花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可一看到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少女。 马上便连那点不舒服都抛到了脑后。 急急冲到姜思瑶面前,心疼道:“思瑶,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哭了?” “你,你脸上怎么了?” 沈翊文正伸手温柔地给姜思瑶擦脸上的泪,突然察觉到异常。 顿时大怒:“是谁打了你?” 姜思瑶抬起婆娑的泪眼,露出一个委屈到极点,又伤心到极点的表情。 像是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了沈翊文怀中。 嚎啕大哭道 :“二表哥,我……我真的好难过。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怪我,玥彤表姐抢走了我琉璃院中所有的东西,还要将我赶出侯府……” “呜呜呜,思瑶如今父母双亡,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定远侯府是思瑶仅剩的亲人,二表哥你们是思瑶最在乎的人,若是连你们也不要我了。” “思瑶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死了之!” 沈翊文既惊怒又心疼。 连忙将人搂进怀中,连声道:“思瑶,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明知道二表哥最疼你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你快跟表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玥彤为何要抢走你的东西?” 在沈翊文的连连追问下,姜思瑶才停止了哭泣。 但她仿佛是真的怕极了也委屈极了。 娇小的身体依旧紧紧依偎在沈翊文怀中。 双手也仅仅搂着沈翊文的腰。 只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地仰望上去。 哽咽道:“二表哥,那日思瑶的及笄宴,你走的早,所以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许多事。姜南溪她……”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 姜思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耳边就传来啪一声爆响。 紧接着,背部传来一阵剧痛。 姜思瑶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 可紧接着,啪啪啪的爆响,就如连珠炮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皮肉撕裂般的疼痛,在她后背、手臂、大腿的每一处爆裂开。 姜思瑶再也忍不住,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边拼命躲避。 没多久,就倒在了地上,四处打滚。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落在她身上的竟然是条鞭子。 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 被鞭子抽了几下,立刻便四分五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宣华郡主 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狠狠落在姜思瑶光滑白皙的皮肉上。 每一下都落下一个深深的鞭痕。 每一下都疼的她死去活来。 姜思瑶凄厉哭喊:“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啊……呜呜呜……求求你别打了……二表哥,二表哥救命啊!” 沈翊文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拦在姜思瑶面前。 “郡主,你这是干什么?思瑶是我妹妹,你怎么能打她?” 只见门口处,站着个穿粉霞色骑装的少女。 少女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肤如凝脂,长相秀美。 神色间有着与生俱来的嚣张和贵气。 只是她腮骨横突,嘴唇略薄,印堂狭窄,眼珠又微微上翻。 整个人显出无比刻薄凶厉之相。 来人正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宣华郡主,欧阳萱。 听到沈翊文的质问,欧阳萱轻蔑冷笑一声,收起鞭子。 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个虎背熊腰的老嬷嬷立刻朝姜思瑶大步走过去。 沈翊文急了:“郡主,你做什么?快让她们住手啊!” “大胆刁奴,我让你们住手听到没有?你们敢伤害我妹妹,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两个老嬷嬷根本就不理会沈翊文。 她们几步冲到姜思瑶面前,一把抓起姜思瑶的头发。 紧接着,就听撕拉声响。 姜思瑶身上本就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的衣裙,很快就被彻底撕碎。 露出少女鹅黄色的肚兜与白嫩嫩的身体。 姜思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想伸手去护自己的身体。 可紧接着,其中一个老嬷嬷就抬起蒲扇似的巴掌。 只听啪啪啪声响。 连环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 可怜姜思瑶的脸昨日才受过重创。 此刻这几个连环巴掌挨下来。 小脸瞬间肿成了猪头,两颊也直接破了皮。 姜思瑶全身上下疼的死去活来,两眼翻白,几乎要晕死过去。 老嬷嬷这才收了手。 将她如一滩烂泥般丢在地上。 其中一人看了脸色惨白,愤怒到剧烈喘息的沈翊文一眼。 这才面无表情道:“沈二公子刚刚说什么?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 “可老奴记得,定远侯府中只有一位姑娘。但沈大小姐,老奴们有眼睛还是认得出来的。” 沈翊文猛地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她是我的表妹,姜思瑶,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吗?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的妹妹!思瑶,你怎么样……” 他焦急的想要上前去查看姜思瑶的情况。 可是刚走出一步,就被老嬷嬷健壮的身体拦住。 “好叫沈二公子知道,亲兄妹之间都应避嫌,更何况,不过是与沈二公子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 “呵呵,沈二公子与旁的女子亲亲我我,搂搂抱抱,是没将我们郡主放在眼里吗?” 说到这里,嬷嬷脸上露出了狞笑。 “沈二公子,你可知,那些跟了我们郡主,却又背着郡主偷吃的男人,都是什么下场?” 沈翊文浑身一个哆嗦,脸色都白了。 他慌张地看向欧阳萱,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和厌恶。 但马上便垂下眼帘掩去,颤声道:“郡主,我……我没有,我真的是把思瑶当妹妹的,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有男女之情呢!郡主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 欧阳萱笑了一声,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来,慢悠悠开口。 她的音色有些粗粝,混不似普通少女清脆婉转。 落在耳中的时候,有种耳膜被刮擦的难受感觉。 “既然翊文你说是误会,那本郡主就当是误会你了吧!” 沈翊文闻言长松了口气。 同时心中又有些得意:欧阳萱果然是对他情根深种。 然而下一刻,就听欧阳萱冷冷道:“既然翊文你无错,那错的自然只能是这贱人了!” “明知道你是我的情夫,竟然也敢胆大包天勾搭你!” “来人,给我将这贱人身上的衣服扒光拖出去丢在大街上!” “她既然那么喜欢勾引男人,那本郡主就让她勾引个够!” 两个嬷嬷听令,立刻便要去拖拽姜思瑶。 姜思瑶这下是真的慌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拼命挣扎哀求。 沈翊文大惊:“郡主,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只当思瑶是妹妹,你为 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你这样会毁了她的啊!” 然而,欧阳萱充耳不闻,只悠然地欣赏着自己的手。 姜思瑶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挣扎开两个力大无穷的老嬷嬷。 很快她身上的裙子都被扯掉,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 眼看连最后遮羞的肚兜都要被撕掉。 姜思瑶心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她本该在及笄宴后风光无限,成为侯府世子夫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对了! 是姜南溪,都是因为姜南溪这贱人。 如果她肯乖乖给沈翊轩当妾。 如果不是她勾引了御王,还让皇上下旨赐婚。 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番田地?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悲愤绝望。 也或许是太嫉妒仇恨姜南溪。 姜思瑶在尖叫挣扎中,不知不觉就把心中的话哭喊了出来。 只是,她这些喊声,夹杂在老嬷嬷的咒骂、沈翊文的求情和她自己的断续哭喊中,模糊而混乱。 仿佛厉鬼的嘶喊,不仔细听,根本就没人能听清。 然而,有一个人却听到了。 砰——! 欧阳萱刚刚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盏。 还没送到嘴边,手便一松,茶盏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姜思瑶面前,一把薅起她的头发。 “你刚刚说,谁勾引了御王?皇上给谁和御王赐婚了?” 姜思瑶此时满脸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沫。 全身痛若火烧,说不出的凄惨和痛苦。 一时根本没听清欧阳萱说了什么。 直到欧阳萱狠狠一巴掌抽在她脸上:“本郡主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姜思瑶双耳嗡嗡地响个不停,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是姜南溪,皇上给姜南溪和御王赐婚了。” “赐婚的旨意是……是前天就下的,还是……还是御王殿下亲自来我及笄宴上宣布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嫉妒地失去理智 姜思瑶忍着剧痛,把及笄宴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着讲述,她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 看着欧阳萱脸上压抑不住的愤怒、嫉妒和痛苦。 姜思瑶心思电转,脑中突然产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莫不是,宣华郡主爱慕御王?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众所周知,从伦理关系上来说,御王是宣华郡主的表舅。 宣华郡主竟然爱上了自己的舅舅? 姜思瑶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猜测。 可……若是真的呢? 若此事是真。 想到宣华郡主那凶狠残暴的脾气和行事手段。 姜思瑶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做出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姿态。 哽咽道:“郡主,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心中所爱的唯有大表哥沈翊轩一人,对二表哥绝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可就因为我与大表哥两情相悦,让姐姐心生妒忌。” “她竟然利用先皇留下的赐婚圣旨,强迫御王娶她。” “御王起先也是不愿的,可奈何不忍违背先皇旨意,再加上我姐姐成日里自荐枕席,蓄意勾引。” “御王到底是男子,如今也不似从前那般……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了。。” “有姐姐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对他甜言蜜语,卖弄风情,哪怕将来可能守寡也愿意嫁给他。” “御王或许是慢慢被打动了,竟也愿意护着姐姐。” “可御王哪里能知道,姐姐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嫁给他,他勾引御王,假意答应与他成亲,不过是为了让翊轩哥哥吃醋,为了借御王的权势来对付我罢了!” 姜思瑶说到这里,突然跪倒在地,也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和衣不蔽体了。 朝着欧阳萱拼命磕头。 “呜呜呜,郡主,我当真不是在勾引二表哥。” “我只是被姐姐欺凌的太惨了,心中有无限委屈,所以想找二表哥倾诉一下。” “以后,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成了御王妃,又有御王的宠爱和撑腰,她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我只是想找二表哥想想办法,要如何才能在姐姐手下自保而已。” 欧阳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利的怒吼:“姜南溪,那个贱人竟然敢……”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嬷嬷打断。 “郡主,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既是误会,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郡主您风尘仆仆刚从庄子上回来,恐怕也累了,不如明日再来找沈二公子!” 说着,朝欧阳萱使了个眼色。 欧阳萱双目赤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可最终还是一甩袖,冷冷道:“走!” 全程,竟是连看都没看沈翊文一眼。 世人都说宣华郡主如今浪女回头,对定远侯府二公子情根深种。 可这样子,像是对一个男子情根深种的模样吗? 沈翊文急急跑过来,脱下上衣包裹住姜思瑶。 心疼地声音都在发颤:“思瑶,你怎么样?我,我马上去给你请大夫!” 姜思瑶嘤咛一声,哭着依偎进沈翊文怀中。 “呜呜呜,二表哥,幸好还有你在身边,否则思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活下去了。” 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眸底阴郁的光。 废物! 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打被羞辱,却什么都做不了。 本还以为,沈翊文得了宣华郡主青睐,她能利用他得到好处。 可如今看来,她要改变策略了。 沈翊文这废物,根本就靠不住。 但若是她的猜测为真。 或许,可以让欧阳萱去对付姜南溪。 欧阳萱的手段之狠辣残忍,那可是全京城赫赫有名的。 这些年,这位小郡主看上了不少男人。 那些男人也并非是全然单身的。 有些男子或有妻妾,或有订婚的姑娘。 可最终,这些男子但凡反抗的,都被折磨的很惨。 但更惨的,却是这些男子原先的相好。 若是早早放手逃了倒还好。 可若是非要与宣华郡主作对。 那下场无一不是身败名裂,被凌辱致死。 呵呵! 姜南溪,如今,轮到你了! 你的下场怕是会比这些女子还凄惨百倍! === 长公主府。 砰——!砰——!砰——! 欧阳萱的厢房内,传来乒铃乓啷东西被砸的声音。 “贱人!贱人!贱人!”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勾引……” “我要去杀了她,我现在就去杀了那贱人!” 欧阳萱双目赤红,失去理智。 拿起一旁的鞭子和长剑就要往外冲。 “郡主,万万不可啊!” 屋子里的嬷嬷奴婢跪了一地,死死拽住了发疯的欧阳萱。 其中一个年长点的女官连声道:“郡主,您忘了吗?圣上和长公主都警告过您,若是被人看出……看出您的心思,传出任何丑闻,她们就会将您送去大梁和亲!” “您难道当真想背井离乡,去给大梁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皇上当妃子吗?” 欧阳萱闻言,宛如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怒火被浇灭了,身体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可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便忍不住涌出眼眶。 “母妃和皇上舅舅一点都不疼我,为什么那些卑贱的平民女子都能与心爱的男子在一起,本郡主却不可以?” 女官见她冷静下来,松了口气。 连忙上前安抚道:“郡主你这话真是冤枉了圣上和长公主了。他们若是不疼你们,又怎么会纵着你和小王爷如此胡闹?” 小王爷和小郡主做的那些事,若放在普通人家,早就不知道被流放抄家多少次了。 可小郡主和小王爷却因为是长公主诞下的双胎,也因为太后娘娘的宠溺放纵。 至今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即便皇上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再不赞同,也因为太后和长公主的关系。 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唯有在小郡主想嫁给御王这件事上。 是绝对绝对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的。 “只是郡主,你也该知道,御王身份特殊……” “便是郡主你与他没有那层长辈关系,他也并非良配。难道郡主您甘心刚嫁过去,就守活寡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权无势的小小书生 欧阳萱咬紧了唇。 守活寡,她当然不愿意。 可,一想到萧墨宸那张俊美到让她从小就倾心爱慕的脸。 还有那在战场上、在朝堂上,仿佛能睥睨天下的绝代风华。 她的心中就涌起了无限的愤恨和不甘。 “难道就让本郡主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 “凭什么姜南溪那贱人能成为他的妻子,本郡主却连得到他都不可以!” 女官连忙道:“郡主莫急,您想想,御王的前几任未婚妻是怎么死的死,疯的疯的?” “那位南溪县主以为,这御王妃,是如此好当的吗?” 她笑了笑:“无论是长公主的意思,还是太后和圣上的意思,恐怕都不想让御王府当真多个王妃出来,更何况,还是那位声名狼藉的南溪县主。” “所以郡主您不想让两人真的成亲,那还不简单吗?” “此事若是办成了,恐怕皇上和长公主非但不会责罚您,反而还会大大奖赏您呢!” “您大可以这般……” 说着,靠近欧阳萱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欧阳萱听着听着,脸上的愤恨逐渐变成了扭曲的畅快。 “好好!就这么办!” “孟女史,你明日就让人开始筹办宴会,我要姜南溪那贱人在本郡主的宴会上,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哈哈哈哈,到时候,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脸去嫁给御王!” 孟欢躬身笑道:“属下遵命!” “对了,冯先生那边,派了穆泽远来送书稿,穆公子已经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孟欢突然朝欧阳萱眨眨眼,暧昧道:“郡主您……要现在见见吗?” 欧阳萱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穆泽远是谁。 这些年她找的男宠。 大多是与萧墨宸有些相似之处的。 只从长相上,那自然沈翊文是最像的。 所以,沈翊文也是她这些年最疼爱的男宠。 而这个穆泽远,是她前几日发现的。 长相俊美,板起脸的时候,鼻子嘴型有几分像萧墨宸。 且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六品主事的儿子。 即便被强占为男宠,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但此时欧阳萱却没什么心思。 她满脑子都只有如何弄死姜南溪。 所以挥了挥手道:“让他走吧。” 孟欢正要躬身退出去。 欧阳萱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道:“那个谢斯辰还未服软吗?” 孟欢动作一顿:“谢斯辰如今还在水牢中,没有消息传来。要属下将他提过来,交由郡主您继续调教吗?” 欧阳萱冷笑一声:“没有消息,就代表还没服软。” “哼,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书生,竟然也敢与本郡主作对!” “那本郡主就看看,到底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本郡主的手段硬!” …… “郡主今日没空见你,放下冯老先生书画,你可以走了。” 听到长公主府随从的话,穆泽远长舒了一口气。 匆匆作了个揖,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长公主府。 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拐个弯,来到了大通街一个略显破旧的小院子前。 院中,一个眉目如画的白衣少女,正在树荫下翻动书页。 风拂起她的秀发,露出挺秀的琼鼻与秋水剪瞳般的黑眸。 宁静而美好。 穆泽远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自觉绽放出笑容。 匆匆推门进去。 “妤菲,我来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韩妤菲抬起头,露出春光般明媚的笑。 穆泽远从怀中取出两本书:“这是你要的书。老规矩,三日后我偷偷还回书院去。” 韩妤菲欣喜地接过来:“泽远哥,谢谢你每次偷偷帮我带书出来。” 她翻动着书籍,双目如星辰般闪亮,闪烁着求知、渴望、欣喜地光芒。 连带着她整个人身上仿佛也被笼罩上了莹莹光辉。 穆泽远忍不住道:“妤菲,以你的才学,不应该被关在家里,你应该去上女学的。” 韩妤菲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爹爹最是迂直,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不会同意我去上学的。” 穆泽远看着少女淡淡拢起的秀眉。 心中一跳,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道:“那你嫁给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嫁给我后,无论你是想上女学,还是去当女官,我都绝不会拘着你。到那时,韩伯父自然也管不到你了。” 少女莹白的面颊唰一下红了。 她的手挣了挣,却挣不脱。 只得羞红了脸,任由穆泽远握着。 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双方父亲一个是小小御史,一个是工部主事,连官位都差不多。 也算是门当户对。 两人的婚约虽没过明路,却几乎是两家默认的。 只是…… 羞涩褪去,韩妤菲脸上露出伤怀的神情,手上用了点力,挣脱开穆泽远。 “泽远哥,你也知道我大哥的情况,若是我现在嫁给你,那我大哥怎么办?” 韩妤菲的哥哥韩文彬,在很小的时候为了救韩妤菲伤了脑子。 从此智商便永远停留在稚童阶段。 且还时常伴随有狂躁症。 病发的时候,只有韩妤菲这个妹妹才能安抚。 穆泽远看着空荡荡的手,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但马上便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了少女柔弱无骨的小手。 声音坚定道:“妤菲,你再等等我,金秋科考马上便要开始了。这一次,我定会金榜题名。” “只要入了二甲,无论是外放还是留在京中,我都可以自己顶门立户。” “到那时,你就带着韩大哥一起嫁过来,我与你一起照顾大哥!” 韩妤菲愣住了:“不,不行的!哪有女子嫁人,把哥哥一起带过去的道理?” “旁人知道了,定然会笑话你的!” 穆泽远却把她的小手捏的更紧了。 神情坚定道:“旁人爱笑就去笑去,我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与别人有何关系。” “更何况,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韩大哥也是我的兄长,做弟弟的哪有丢下兄长不管的道理?” 韩妤菲眼圈红了,心中又说不出的甜蜜。 她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只觉得憧憬的生活仿佛就在眼前。 第一百九十章 不许再提解除婚约 穆泽远见她迟迟不说话,却有些焦急:“妤菲,你愿意吗?” 韩妤菲红着脸,轻轻点头。 穆泽远双目陡然迸发出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想也不想,将少女娇小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声音激动到颤抖:“妤菲,我太高兴了!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你马上便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你……你快放开我,谁要成为你的妻子了?你,你如今还没考上进士呢!” 穆泽远在她的头顶轻轻落下一吻,这才依依不舍的把人松开。 但他脸上的欣喜却没有褪去。 反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自信:“妤菲,你要对你的未来夫君有信心,哪怕是为了娶你过门,我也定然会高中的。” 韩妤菲嗔了他一眼,正要说话。 却听后方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 “大少爷他不见了!” 韩妤菲大惊:“什么?大哥怎么会不见的?” 小厮满脸慌张地跑过来,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小的只是去一下茅房,走之前,大少爷明明在很开心地玩蚂蚁,小的就以为只是走开一会儿不会有事的。可谁知,谁知小的从茅房出来,大少爷就不见了踪影。后院原本修好的狗洞又……又破了个洞,小的怕大少爷是独自跑街上去了!” 韩妤菲急的快哭了。 她大哥这种情况,若是真的独自走到了街上,如何还能找的回来? 穆泽远连忙道:“妤菲你别急,我们现在就顺着狗洞出去,然后分头去找!放心吧,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 御王府。 这一次,姜南溪终于有机会对萧墨宸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 虽然投入工作的时候,她心无旁骛。 完全将肉体美色当做过眼云烟。 可是检查完,从系统空间出来。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能让她为所欲为、予取予求的绝色美男。 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颜控要不得啊!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姜南溪在心理默念了好几遍,毅然决然决定不重蹈覆辙。 检查完转身就走。 然而,她脚步刚迈出。 手腕上就猛地一紧,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拽了回去。 下一刻,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姜南溪与男人深邃的桃花眸面面相觑。 湿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心跳都快骤停了。 好半晌,耳边才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刚刚对本王做了什么?”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装傻道:“治病啊!还能做什么?” 萧墨宸眯起眼:“如何治病,能让本王彻底失去知觉?刚刚你假装给本王针灸,实际上是往本王身体内注入了什么东西对吗?” 以他的内力和身体抗药性,竟然没扛过几秒,便失去了知觉。 而且这种失去知觉,与他平日的昏厥截然不同。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掌控力,彻底断绝了感知。 姜南溪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针灸本就有让病人好好睡一觉的作用。” 咳,22世纪的强力麻醉药嘛,效果当然是杠杠的。 只是姜南溪也没想到,能药倒一头大象的麻醉药的量。 萧墨宸竟然那么快就醒过来了。 萧墨宸眸色一沉,正要说话。 姜南溪立刻先发制人:“王爷,你不是说所有的治疗,都任由我全权做主吗?现在又来挑刺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诬陷我想勾引你?还是怕我在你昏睡的时候,把你酱酱酿酿,占你便宜?” 萧墨宸:“……” 他的脸色由黑沉转青,又由青变得通红。 这个女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萧墨宸咬牙道:“本王没有……” 姜南溪委屈地打断他:“既然王爷那么嫌弃我,天天怀疑我对您有非分之想,不如我们直接解除婚约……” “够了!” 萧墨宸忍无可忍,手上猛一用力,把她拉到面前。 沉着脸,一字字道:“本王不问你了还不行吗?以后,不许再提解除婚约,听到没有?” 那从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凌厉的杀气。 潋滟的桃花眸更是仿佛结了冰一般。 姜南溪被镇住 了,乖乖说了句:“听到了。” 萧墨宸这才松开手。 “王爷,今日检查完成,后续治疗方案要等我研究下你的体检报告……咳,您的脉案才能确定。” “今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萧墨宸说话,转身一溜烟跑了。 萧墨宸看着消失的背影,心中莫名不爽。 他是洪水猛兽吗? 这女人跑那么快做什么? 怒气上涌,反倒是让他对体内被人注射了不明药物,都懒得理会了。 连萧墨宸自己也未发现。 从小经历各种刺杀、暗算、下毒、陷害…… 以至于对除了墨影卫外任何人都无法交付信任的他。 此刻竟全然没想过,姜南溪会害他。 …… 自从两人确定婚约后。 原本被堵死的通往慕华园的门,重新被启用。 荒败的慕华园也简单修缮了一番。 姜南溪这些时日进出御王府,走的都不是王府正门,而是从慕华园抄近道回的碧清院。 “喵呜~~~” “喵呜呜~~~~” 刚进慕华园,前方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几声软软的猫叫声从草丛里传来。 姜南溪脚步一顿。 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就见小小的猫头从草丛里钻出来。 一只、两只、三只…… 竟然足足有五只小猫。 有三花的,有黑白的,有纯色的…… 猫猫的大小都差不多,看上去都是不到六个月的小猫。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吐着小舌头,萌的人心肝都颤了。 姜南溪却是一眼就认出来。 这五只小猫是她在东城门口被追杀那碗,来救她的野猫群里的。 她连忙蹲下身,一一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 声音都柔了三分:“之前谢谢你们来救我啊!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去给你们做猫粮好不好?” “喵喵!”小三花猫叼住了她的裙角,往某个方向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傻子 其它几只小奶猫也有样学样,叼住她的裙角,往某个方向拖。 一边拖孩一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仿佛是在急切地催促。 姜南溪微微一怔,随即福至心灵:“你们要我跟你们走?你们有事需要我帮忙?” “喵喵!” “喵喵喵!” 姜南溪二话不说,将五只小猫都抱起来,三只自己抱在怀里。 另外两只给了金铃。 “你们指路,这样能快点!” 这些小猫可都是她的救命恩猫。 从前姜南溪还一直很遗憾,没办法报答这些猫猫。 如今总算是让她找到报恩的机会了。 …… “喵喵喵!” 跟小猫一路交流下来,姜南溪觉得自己仿佛都能听懂猫语了。 比如此刻,怀里的小三花就在说:前面转过弯,马上就到了。 两人五猫这一路穿街走巷,越走越偏僻。 偏僻的金铃都有些慌了。 手紧紧握在刀柄上,紧紧贴在姜南溪身边。 眼睛四处乱瞟。 只要有半点动静,就会扔掉手中的小猫,双刀出鞘。 到了拐角处的时候,声音却突然嘈杂起来。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打人……我一直乖乖的……” “妹妹,呜呜呜……妹妹,他们欺负人!” “妹妹你快救我!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跟你们说话,我要去找妹妹……” 声线粗犷的哭声,用的却是稚童一般的语气。 间或还夹杂着人群的咒骂声、喊打喊杀声。 “肯定是这傻子杀人了,你看他手上的血,还有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证据!” “对,这傻子凶的很,刚刚我还看到他偷东西打人了!” “你们看他腰间的钱袋子,绣花这么精细,肯定不是他的。” “快,大家一起上,扒了他的衣服,把他偷走的东西都抢过来,然后再把他绑到官府去!” “啊——!” 姜南溪刚走过拐角,就听惨叫声传来。 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 “哎呦,哎呦好痛啊!我的老腰要断了!” “杀人了,傻子打杀人了!” “快,我们快去府衙报官!” 姜南溪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人群惊慌失措逃跑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 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这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浓眉大眼,长相周正。 可眉宇间却有些不通世事的痴傻之相。 应该就是之前说话粗犷却言语幼稚的男子。 可此刻,这“傻大个”的状态明显不对。 双目一片赤红。 神情懵懂无知中又带着凶残暴虐。 就好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 发起狂来,便要撕碎周遭的一切活物。 可他身边刚刚激怒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剩下的就只有姜南溪和金铃这两个刚刚闯入的人。 男子怒吼了一声,便举着拳头冲了过来。 金铃浑身如临大敌,手中的双刀歘一下拔了出来。 这男人傻归傻。 可刚刚一拳头砸到墙上的时候。 厚重的青石砖强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 她绝不能让这种人靠近小姐! “喵呜!” “喵呜喵呜!” 只是,还不等金铃双刀出鞘。 五只小猫已经凶狠地叫起来,朝冲过来的男人龇牙咧嘴。 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 姜南溪怀里最聪明的三花猫更是一个跳跃,扑到了男人的胸口上,爪子一顿乱挠。 “小花!” 姜南溪大惊,连忙就要上前救小猫。 谁知男人冲过来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脸上凶狠暴虐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柔软。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看着挂在他胸口乱抓乱挠的小猫。 急的团团转:“猫猫……猫猫,你别乱动,会……会掉下去的!” “你……你乖乖的,我……我捧住你好不好?” 说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抓小三花猫。 只可惜小花不领情。 “喵呜”一声叫,一爪子就挠到了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吃痛,脸都皱成了一团,眼里也蓄积起了委屈的泪水。 口中哭 哭啼啼喊着:“好疼,呜呜呜,妹妹我好疼。猫猫坏,猫猫为什么要抓我?” 可是口中喊着疼。 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是轻柔小心的,仿佛生怕把小猫伤到了。 姜南溪拦住了想要动手的金铃。 这男人虽是个傻子。 但却心地善良,对小动物都有这样的耐心和容忍。 刚刚会发狂,应该是被逼的太狠了。 她趁着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小花身上。 突然欺身上前,手中银针迅捷无伦地扎入男人百会穴。 男人身体一僵,眼中仅剩的那点猩红褪去。 身体软软倒下去。 三花猫趁机从他手中逃脱,跳到了姜南溪肩膀上。 男人眼中蓄积起泪水,委屈道:“呜呜,我没有做坏事,为什么你们还要用针扎我……你们都是坏人……猫猫也是坏猫……呜呜呜……” 姜南溪一边手法娴熟地落穴扎针。 一边从手术中心的自动贩卖机里取了一根棒棒糖,剥开塞到男人口中。 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舔舔嘴唇,又舔舔棒棒糖,惊喜地叫道:“好甜!好好吃!” 有了糖,这“傻大哥”马上不哭也不控诉了。 反而眨巴着大眼睛,扭头懵懂又亲昵地看着姜南溪:“你给我糖,你是好人!” 顿了顿,又道:“你还长得好看,只比我妹妹差一点点,你肯定是好人!” “可是,你是好人,为什么要用针扎我呢?” 男人委屈地扁起嘴,还不忘吸溜一下甜甜的棒棒糖:“扎针会很疼的。你能不给我扎针吗?” 姜南溪被他逗笑了:“我刚刚给你扎了那么多针,你觉得疼吗?” 男人似乎愣了愣,随即惊讶地瞪大了眼:“不疼,一点都不疼!为什么你用针扎我,一点都不疼?” “我知道了,因为你是妹妹说的话本里的仙女姐姐,你……你会仙法!哇哦,你是仙女姐姐,难怪你有甜甜的糖果,扎针还一点也不疼。” 姜南溪:“……” 夭夭小团子叫她仙女姐姐就算了。 现在来个五大三粗,年纪比他还大好几岁的男人叫她仙女姐姐。 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我把他挖出来的 姜南溪又下了几针,确保这男人彻底冷静下来,不会再狂躁症发作,才收回金针。 笑眯眯道:“我扎你不会疼,是因为我在给你治病,不是在欺负你。” 说着,抓起他的手,又往他的手背上抹了药膏。 抹药膏的时候,姜南溪才发现。 男人粗大的手上遍布伤痕。 有掌心的旧伤,有手背上猫猫挠出来的新伤。 但更触目惊心的,却是他手指上的伤。 像是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抓刨过,指甲外翻,血出淋漓,惨不忍睹,看着就觉得疼。 姜南溪上药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清清凉凉的药膏抹在手上,让男人惊讶的双眼都瞪大了。 “好……好舒服,冰冰凉凉的,多抹点,仙女姐姐,你再给我多抹点!”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正要给男人的手作包扎。 就听耳边传来“喵喵喵”的急促叫声。 五只小猫此时正团团围在她身边,不停用嘴巴叼她裙摆,往一个方向拖。 那样子似乎比刚刚在慕华园中更急切了几分。 姜南溪也顾不得傻大个了,连忙跟着救命恩猫走。 谁知道,五个小猫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它们竟绕着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团团打转。 口中不停发出喵呜呜的叫声。 姜南溪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让我过来,是想让我救人?” “喵喵喵!” 姜南溪立刻蹲下身把脉,一边打量这具“尸体”。 看身形骨骼,这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身上穿着小厮的粗布麻衫。 只是这衣衫此刻已经被鲜血和脏污浸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更恐怖的是这少年的脸,深深浅浅被划了数十道。 已经完完全全面目全非,看不出本来面貌。 而随着把脉,姜南溪的眉头紧紧皱起。 此人的脉象极其虚弱,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可偏偏这里并不适合做急救。 “不是……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是坏人!”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惊慌的声音。 他急急跑过来,抓住姜南溪的手,慌乱的解释:“我乖乖的,听妹妹的话,没有打人。” “是坏人打他,要把他打死了,还把他埋在黑黑的地里。” “我……我不想他死,把他挖出来了,这些血,不是……不是我打的!” 姜南溪心念一动:“你是说,是你救了他?” 男人重重点头:“好多人打他,全是血,说,说要杀了他,划花他的脸,这样就没人认出……也没人去找……谢……谢……” 他想了半天,似乎没想出来,又继续道:“妹妹说,打人是不对的,打人的都是坏蛋,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的,是坏蛋中的坏蛋。我想救人,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我打不过。” “妹妹说,不可以冒险。我偷偷躲起来,等他们把人埋进土里,我……我才把他挖出来。” 说着,男人伸出刚刚上过药的手,哭唧唧道:“我的手都挖痛了!” 姜南溪这才知道,这傻大个为什么手指会伤的那么严重。 他竟然,硬生生用手将这被活埋的少年,从土里挖出来了。 姜南溪抓住他举起的手,将药膏放入他掌心。 声音变得无比轻柔:“你做的很好,多亏你把他从地里挖出来,所以他留了一口气。是你救了他。” “但以后不要再用手挖土了,会伤到你自己的。这些药膏,你不是说凉凉的很舒服吗?回去记得每日要抹,直到手上的伤好彻底为止。” 想了想又道:“你家住哪?能自己回去吗?我让金铃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巷弄另一边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 韩妤菲此刻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衣衫鬓发都乱了。 额头上满是汗水和泥灰。 此时终于看到大哥韩文彬,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偏偏韩文彬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妹妹,他开心地挥手,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妹妹,妹妹,我在这里!” 韩妤菲急匆匆跑到他面前,终是忍不住,重重捶了韩文彬一下。 哽咽道:“哥,你怎么能一声不响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和泽远找了多久,我真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 韩文彬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妹妹不 哭,不哭!谁欺负你,哥哥帮你揍他。” 韩妤菲气的又捶了他一下。 这个傻大哥还敢问谁欺负她? 明明就是他自己! 不声不响就跑了,她真怕他在外面出什么事。 “大哥,你到底去哪了?啊,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韩妤菲看到韩文彬手上的伤痕,惊叫一声。 韩文彬却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妹妹,仙女姐姐给我扎针,可舒服了,她能指挥猫猫,还给我吃甜甜的糖,还夸我救人做的很好。” “还……还有这个药膏,也是仙女姐姐给我的。仙女姐姐,让我每天都要抹……咦,仙女姐姐呢!” 韩文彬一回头,却发现早已不见了姜南溪和金铃的身影。 连带着那五只小猫也不见了。 他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可韩妤菲与他相处惯了,所以很容易就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刚刚跑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正拉着大哥说着什么。 那时她还担心有人会因为大哥傻而欺负他。 没想到那人竟是在帮大哥做治疗。 韩妤菲心中感激:“大哥,你知道那位姑娘是何人,家住何方吗?你受了她那么大的恩情,我们合该上门好好拜谢一番的。” 韩文彬:“这还用问吗?仙女姐姐肯定是回天上去了啊!” 他竖起一根手指,朝天上指了指,还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兴奋道:“妹妹,我们要去天上找仙女姐姐吗?好啊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 韩妤菲:“……” === 姜南溪并不知道,有人要去天上找她。 把人带回碧清院后,她就将病人送入了手术中心急救。 一个时辰后。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口中发出低哑的喃喃声。 “少爷……求求你们放了少爷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仇恨与不甘 “少爷……有谁能去救救……少爷……” 姜南溪看着半睁着迷离的眼说胡话的少年,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凝重。 因为少年的情况非常糟糕。 他身上不只有严重的内伤外伤,还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 姜南溪对这个时代的毒研究不深。 只知道少年体内的毒已入肺腑,不是透析能救的了。 除非拿到解药,否则,他的命恐怕就在这两日了。 姜南溪看看视线逐渐聚焦的少年,又看看一旁排排蹲着等结果的小猫。 黯然道:“抱歉,我救不了……” 但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年却猛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声音嘶哑道:“求你……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少爷。” “他是个好人,他……他不该遭受这些的,求求你了!” 姜南溪给少年扎了几针。 等他彻底冷静下来,神智清醒,才道:“别急,你慢慢告诉我,你是何人,你家少爷又是谁?我要如何才能救他?” 少年深吸了几口气,良久才哑声开口。 “我叫钟祥,我的少爷是明理书院的学子,通化府乡试解元,谢斯辰……” 谢斯辰,是名门望族谢氏旁支,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 古语所言的六元及第,是指考生接连在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个级别的考试中均取得魁首之位。 而这个谢斯辰,如今已经是四元及第。 早在十五岁时,便因才学姿容都太过出色,被明理书院从通化府特招入学。 偏偏如谢斯辰这般惊才绝艳,年少成名的天才,却没有半点天之骄子的倨傲。 他性情淡漠冷清,没有太多世俗欲望。 却有颗柔软善良的心肠。 学院中无论有谁遇到困难需要帮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哪怕是在路上碰到陌生人生病晕倒。 他都会圣父地将人送到医馆,请医问药,待人好了,却不求任何回报,悄悄离开。 听到这里,姜南溪忍不住微微皱眉。 她总觉得钟祥描述的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只是还不等她细想,就听到了钟祥压抑不住的哭声。 这哭声中除了痛苦、绝望,更多的却是仇恨、不甘!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善待世人的少爷,要遭受那些非人的羞辱和折磨?” “那些少爷信赖的老师、同窗,无一人肯站出来,为少爷说一句话!” “不,他们何止不肯帮少爷!少爷会落到这番境地,明理书院的副院长,那个道貌岸然的大儒冯延,才是罪魁祸首!” 姜南溪一愣:“冯延?” 她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随即很快便想起来。 冯延不就是沈翊文的老师吗? 那个让原身用自身鲜血抄了几十卷佛经,才搭上的大儒。 姜南溪:“冯延他做了什么?” 钟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宣华郡主……看上了我家少爷,百般利诱威逼,都没办法让少爷就范,甚至因为少爷语气难听,触怒了郡主,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 “我们都以为郡主放弃了,可是半个月前,少爷忽然被冯延叫过去,说是要探讨经史典籍。可少爷……少爷他从那一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去找过冯延,他说,两人的探讨早已结束,少爷早早就回去了。还让我不必忧心,也许少爷是有什么急事出门,来不及知会我。” “可我知道,那绝不是真的。少爷这段时间都在潜心研学,只为准备下月的科考,那日临出门前,还说会带同窗回来一起用餐、温书,又怎么可能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发了疯一般到处找少爷的踪迹,一开始的时候,少爷的同窗,还有谢氏族人,还肯帮我一起找……” “然后,我们便发现了蛛丝马迹……这些年,冯延一直在给明理书院中容色俊秀却家世普通的学子拉皮条,将他们送到宣华郡主身边当男宠……少爷很可能便是被冯延送给了宣华郡主……” “可或许是我们找的太凶了,终是被冯延察觉,明理书院很快就做出了处罚和警告。” “然后,就再也没人肯帮我一起找了……” “那些曾和少爷称兄道弟,曾受过少爷恩惠的人,全都避我如蛇蝎。” “他们……他们甚至还让我去劝劝少爷,从了郡主吧!宣华郡主对男宠向来慷慨,要是把郡主伺候好了,功名利禄,锦绣前程,岂不是全都唾手可 得?” “可我从小与少爷一起长大,对少爷的性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少爷他……他怎么可能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去做劳什子的男宠,来换取自己前程?” “以少爷的才学,那些本就是他唾手可得的啊!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愤,钟祥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一口血就从他口中喷出来。 泪水混合着血水,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流淌,看上去说不出的凄惨绝望。 “我想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可我只是个家奴,甚至连敲登闻鼓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抱着一腔孤勇与必死的决心去闯了长公主府。 最终落得个被悄无声息活埋的下场。 若非那个傻大个好心又碰巧把他挖回来。 恐怕永远都没有人会知道。 曾有个叫钟祥的书童,为了救他的少爷,付出了生命。 因为唯一会记得他的少爷,或许也已经无声无息死在滔天权势的碾压之下了。 钟祥的血越咳越多。 紧接着,身体开始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啊!好难受……好难受,杀了我!杀了我吧!啊啊……我要……我要吃药……给我药……” 钟祥口中不停吐出血沫。 面目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双眼一阵阵翻白。 又转为极度渴望的凶狠与暴虐。 手脚都蜷缩成了勾爪的形状。 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癫痫发作。 可姜南溪眼中,却更像是另一种情况。 渎瘾! 钟祥此刻的样子,真的很像是后世渎瘾发作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宴无好宴 姜南溪脸色凝重,再次给钟祥把脉。 越是细查脉象,就越是笃定心中的猜测。 钟祥中的毒,成分配比未知。 但效果与后世的毒非常类似。 就是能让人成瘾。 只是,这种毒的瘾头远没有后世的药物那般厉害。 可对身体的伤害,却又厉害许多。 或许是因为给钟祥下毒的人,加大了药量。 这毒如排山倒海般,在倏忽之间便摧毁了钟祥的肉体与精神。 所以哪怕在她的针灸与手术中心治疗下,钟祥都活不了多久了。 “喵喵~喵喵~~” 五只小猫看钟祥吐血嘶喊,全都急的团团转。 姜南溪给钟祥打了枚镇定药剂。 钟祥才逐渐安静下来,停止了呻吟和颤抖。 他迷离的视线落在耳边喵喵叫的五只小猫身上。 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泪混合这血沫流淌下来。 “原来是你们……是你们带人来救我,救少爷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世道啊!人不如猫,人不如畜生……” “我只是跟着少爷喂了几天快饿死的小猫,小猫知道感恩。” “可为什么少爷帮了那么多人,救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 “为什么那么好的少爷要遭遇这一切!” “什么大儒,什么郡主……你们都是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还我少爷……” “咳咳咳……” 钟祥又开始剧烈咳嗽,身体抽搐颤抖。 姜南溪没办法,只能又给他注射了大量镇定剂,让他睡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沉甸甸的情绪,走出“临时手术室”。 一屋子的人都在忙。 对于她突然带了五只小猫和一个人回来。 碧清院里没有一个人提出疑议或追问钟祥的身份来历。 想起刚开始的时候,自己早晨出去打拳,回来晚了些都要被金铃质问。 姜南溪就觉得恍如经年。 她想了想,把影七叫到单独一间房。 开门见山问道:“御王和宣华郡主的关系如何?” 影七顶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总觉得头上凉飕飕的。 时不时就忍不住用手去摸两下。 闻言便摸着光头道:“宣华郡主?应该……还成吧?” 其实萧墨宸常年征战在外。 除了小时候由他带大的四皇子萧璟淮。 与其他皇室子弟的关系并不亲厚。 但影七隐约记得,以前宣华郡主很喜欢追着自家主子跑。 两人的舅甥关系其实已经有些远了。 但宣华郡主每次见到主子,就会甜甜地喊“小舅舅”。 平日里搜罗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会送到萧墨宸面前献宝。 宣华郡主因为是太后楚婉最宠爱的外孙女,在外面向来骄横跋扈惯了。 可是在萧墨宸面前,却会变得很乖很听话。 让御王府的人对这位刁蛮浪荡名声在外的郡主讨厌不起来。 一直到后来萧墨宸在战场重伤残废,命不久矣。 宣华郡主才慢慢不再出现在萧墨宸眼前。 但比之那些拜高踩低,以为御王废了便落井下石的小人。 宣华郡主至少还送来过名贵药材。 影七这人其实有些话唠体质。 姜南溪只问了几句,他就叭叭叭把自家前主子的底透了个干干净净。 末了才想起来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南溪却没有回答,而是心一点点往下沉。 只从影七这些话就能知道。 萧墨宸对这位外甥女至少是不讨厌的。 而宣华郡主浪荡名声在外。 哪怕是沈翊文这样的侯府公子和谢斯辰这样前途无量的少年天才也难逃魔掌。 可皇室上下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明这位郡主权势滔天,且极其受宠。 她想通过正常途径帮钟祥把少爷救出来,怕是绝无可能。 找萧墨宸帮忙? 呵! 他也是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凶之一。 不助纣为虐就够好了。 说不定到时候反倒会帮着自家外甥女来清算自己这个外人。 影七见姜南溪脸色越来越难看,却迟迟不说话。 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道 :“怎么了?是不是宣华郡主……”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突然传来金铃的叩门声。 “小姐,长公主府的孟女史上门拜访!” 姜南溪一愣。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影七更是瞪大了眼:“孟女史?孟欢?她不是宣华郡主身边的心腹吗?她来找你做什么?” 姜南溪挥挥手让影七回去养病。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 她的掌心一片湿冷,心跳的有些快。 不会吧? 难道宣华郡主那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自己救了钟祥? 可是按理说不可能啊! 救钟祥的是那位傻大个,自己带钟祥走的时候,周围也没有人看见。 姜南溪提醒自己冷静,莫要自乱阵脚。 这才神色如常地来到客厅。 孟欢看到她,连行礼都没有行。 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请柬递了出来:“宣华郡主请南溪县主今晚去长公主府上参加家宴。” 姜南溪一愣。 参加家宴? 原来不是为了钟祥来的。 但莫名其妙的,宣华郡主为什么要邀请她参加家宴? 姜南溪打量了孟欢一下。 此时孟欢也正在看她。 眼里噙着满满的讥诮和恶意,连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就好像是笃定了她这只蚂蚱,逃不出宣华郡主的掌心一般。 行了! 她明白了。 宴无好宴。 这宣华郡主也不知道是看她不顺眼,还是受了沈翊文的挑拨,要给她办鸿门宴了。 孟欢手中的请柬递出去半天。 却见姜南溪一直不接,语气不由冷厉起来:“南溪县主,没听到妾身的话吗?宣华郡主要你今晚去长公主府赴宴,你还不快把请柬接过去!” 姜南溪看了请柬一眼,却没有去接。 而是慢吞吞端起了一旁金铃送过来的茶盏,“今晚?不好意思,本县主今晚有事,不便赴约。还请孟女史转告郡主一声。” “你说什么?” 孟欢显然没想到,姜南溪竟然敢不赴约,声音都陡然提高了几分。 “郡主的邀请,你竟然也敢拒绝?”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拒绝赴约 姜南溪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这也怪不得我啊!谁让郡主的这个邀请来的这么急,这么仓促,我早就答应了御王殿下,这些天都要陪他赏花赏月赏星星,顺便谈情说爱,培养夫妻情意。” 她又不是傻! 明知道是鸿门宴,还毫无准备地凑上去。 就算是要救谢斯辰,报答猫猫们的救命之恩。 她也绝不会莽撞地把自己搭进去。 咔擦! 孟欢手中的烫金请柬,直接被她撕裂了。 刚刚还高傲冷淡的女史,此刻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姜南溪神情却越发优雅从容,还刻意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无奈:“唉,孟女史,我也知道郡主身份尊贵,她的邀请我不该拒绝。可御王殿下同样是天潢贵胄,且还是我未来夫君。” “我若是应了郡主的约,就是辜负了我未婚夫君的一番情意,又忤逆了御王的威严……唉,你说这事闹得!” “孟女史,要不你回去禀告宣华郡主,就说让她要邀请我参加宴会,能不能提早点预约?” “这样我也好和御王商量好,把时间空出来啊!” 孟欢简直要气炸了,甚至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捏着碎裂请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家郡主对御王的心思。 更知道今日姜南溪说的话,若是原封不动传给郡主。 她会发疯到何种地步,又会如何迁怒她这个来送请柬的女史。 可让她隐瞒欧阳萱,她又万万不敢。 孟欢双目死死瞪着姜南溪,仿佛恨不得把她活撕了。 她咬着牙,一字字道:“南溪县主,你当真连郡主的邀请都敢无视?你知道得罪郡主,会是什么下场吗?” 姜南溪摊了摊手,无辜道:“孟女史,我刚刚话还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是我不想赴郡主的约,而是御王的邀请和宠爱比郡主来的更早,我也更推脱不得啊!” 孟欢:“好!好!南溪县主,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 “将来莫要哭着求着,后悔莫及!” 说完,狠狠一拂袖走了。 孟欢一走,金铃才担忧地上前道:“小姐,宣华郡主此人睚眦必报,您今日拒绝了她的邀请,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南溪按了按太阳穴。 “你觉得她突然给我这么张请柬,是单纯请我去吃饭的吗?” 金铃一僵,猛地回过神来:“莫不是宣华郡主要为了沈二公子出气?” 这宣华郡主竟当真这般宠沈翊文? 明知道姜南溪是御王的未来王妃,竟也要为了沈翊文刁难她? 想到这点,金铃心中大惊。 暗道:幸好小姐没有答应去赴宴,否则以宣华郡主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小姐岂不是要吃亏? 金铃微微舒了口气,神色凝重道:“此事奴婢会告知司先生,定然不会让郡主责罚小姐您的。” 姜南溪对此不置可否。 自从听了钟祥和谢斯辰的遭遇后,她如今对西楚国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一个都看不顺眼,一个都不信任。 包括她那位塑料未婚夫在内! …… 送走孟欢后,姜南溪给钟祥又扎了一轮针。 少年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一次。 可神智却已经越来越迷糊,口中只不停喊着“救救少爷”。 姜南溪知道,其实钟祥现在还活着。 只是因为想救谢斯辰的念头吊着一口气,让他没办法撒手人寰。 可她手上没权没势,要如何从宣华郡主手中救人呢? 只从当日跟在沈翊文身边的长公主府侍卫身手看来。 就知道,长公主府绝不是凭武力值就能随便闯的地方。 偏偏她手底下能动用的人手,几乎都是心向御王府的。 尤其是影七那个二百五。 武力值倒是够了。 可自己前脚让他夜探长公主府。 这二百五可能后脚就会把自己出卖给萧墨宸。 终究还是手上能动用的,完完全全只属于她的人手,太少了啊! 姜南溪转着笔,神色凝重。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金铃的声音。 “小姐,户部侍郎沈漾沈大人,这几日都在侯府清点您的嫁妆。” “如今对一部分嫁妆单子有些疑问,故遣小吏前来传唤,希望小姐您去核对一二。” “小姐,您要去吗?” 姜南溪一愣。 事关她的资产, 她当然要去。 而且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原身父母留下的嫁妆如此磅礴丰厚。 等拿回嫁妆后,她何不分出一部分银钱,来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呢? 比起依附萧墨宸,靠着救命之恩,来换取庇护。 又哪里有自己掌握权势和命运有安全感? 在封建王朝,一个纯粹的医生能做的事情,终究是太少了。 姜南溪不再耽搁,在小吏的引领下,匆匆去了定远侯府待客的梧桐苑。 只是到了梧桐苑门口,陪同她一起前来的金铃却被拦了下来。 梧桐苑院门外的侍卫,穿着统一的衙役服饰。 语气恭敬道:“禀县主,定远侯府的梧桐苑,如今已经被我们大人征用为户部办公场所,任何人未经召唤,不得擅入,以免影响了户部账目清算的公正性与准确性。” “县主您是沈大人亲自召见的,可以进入,但您的婢女不可以进去。还望县主见谅。” 姜南溪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将金铃留在外面,自己进了梧桐苑。 梧桐苑是定远侯府最偏远的厢房。 常年无人居住,一进入里头,就感觉一股清冷寂寥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大人?” 姜南溪寻了透出烛火光芒的主屋,推门进去,喊了一声。 然而她声音只是刚出口,就感觉后颈上一痛。 姜南溪心道不好,却已经无力回天。 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主屋内,几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入烛光下。 可来人哪里是什么沈漾沈大人。 分明是柳蕙兰、姜思瑶和宣华郡主身边的女史孟欢。 姜思瑶此时脸上蒙着面纱,遮住了被扇破皮的面颊。 全身上下的鞭伤还在火烧火燎的疼。 可看着晕厥在地上的姜南溪,她的脸上却露出了无比畅快兴奋的笑容。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凌虐 姜南溪,你再嚣张,再猖狂啊! 如今就要落到欧阳萱那个变态郡主手中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被折磨后凄惨的模样了。 柳蕙兰却是矜持多了。 依旧端着定远侯府老夫人高贵优雅的姿态。 可一双眼中,却也闪烁着欣喜地光芒。 她怎么能不欣喜呢? 落到宣华郡主手中的人,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过了今日,姜南溪就毁了。 一个被毁掉的未来御王妃,又有何颜面,来问他们定远侯府讨要嫁妆呢? 柳蕙兰朝孟欢微微躬身行礼:“孟女史,南溪就交给郡主处置了。无论郡主要如何责罚这丫头,我定远侯府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孟欢哪怕面对侯府老夫人,也带着一份倨傲。 微微扬了扬下巴道:“今日我带走了南溪县主这件事……” “女史放心,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柳蕙兰浅浅一笑道:“方才去传话的小吏和守在门口的衙役,都是我兄长打过招呼的。他们绝对不会将今日发生在梧桐苑的事情说出去。” 柳蕙兰提到兄长。 孟欢神色才谦恭了几分,微微弯下腰笑道:“柳尚书在户部浸淫这么多年,自然多的是听话的自己人。要妾身说,那沈漾也太心高气傲,不知好歹了,明知道老夫人您是柳尚书的亲妹妹,竟也敢为了个区区县主,得罪定远侯府。” “呵呵,以后若是这些时日的查抄清点都成了笑话,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眼力界,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柳蕙兰笑的越发得意和欣然:“想必郡主也等急了,孟女史这就将人带走吧!” “回去后,还请孟女史替老身向长公主和宣华郡主问安。” “就说,老身感激郡主对我二孙儿的照拂,待侯府这边的琐事了结,定然送上厚礼相谢!” “呵呵,到时候,就让我二孙儿亲手捧到郡主面前,请郡主赏看珍宝吧!”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利益交换,其乐融融。 孟欢眼中却闪过一抹轻蔑。 随后一挥手,让手下扛上昏迷的姜南溪悄无声息离开。 …… 砰——! 姜南溪是在一阵胃部翻江倒海和骨头散架般的疼痛中醒来的。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人重重丢在了地上。 地面冰冷而潮湿,还透着浓重的霉味、腥臭味和血腥味。 “你们把这贱人先丢进水牢里,让她吃点苦头,但先别动手折腾她。” “郡主对这贱人恨之入骨,一会儿定然是要亲手折磨的!” “听清楚了没有?” 这是,孟女史的声音! 姜南溪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所以,她是被宣华郡主绑架了? 不是,这郡主是不是有病啊? 自己不过是拒绝了一场明显不怀好意,且突如其来的宴会邀请。 这郡主就破防到串通定远侯府和户部绑架了自己? 还要亲手折磨她? 孟欢嘱咐完后,就匆匆离开了。 应该是去通知宣华郡主。 地牢里的狱卒恭敬把人送走后,才上前来踢了踢装昏迷的姜南溪。 “这位好似是那个英国公府的遗孤,先皇亲封的南溪县主,听说当今圣上还将她赐婚给御王了。郡主这般把人绑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呵,县主又如何?说穿了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罢了,更何况,你也说了是先皇亲封,又如何能与我们盛宠不衰的长公主府相比?” “至于御王,别说如今御王自己都是个将死的残废,无权无势。就算还是从前那个御王,又怎会管一个区区未婚妻的死活?你别忘了,御王前几任未婚妻都是什么下场?” “哈哈,说的也是。我们郡主可是长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外孙女。这满朝上下,谁敢与我们郡主作对?要怪就只能怪这位小县主没眼色,得罪谁不好,竟然敢得罪我们郡主!” 几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姜南溪身边。 有人突然抬脚一踢。 姜南溪只觉得腰间一痛。 整个人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滚去。 待滚到某个位置的时候,身体突然悬空。 紧接着哗啦声响,她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 但这水却不是干净的清水,反倒腥臭无比。 姜南溪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连忙闭住气,拼命挣扎着站起身。 但她双手 被绑在身后,哪里能站的起来。 刚起身,就又一屁股坐入腥臭的水中。 但幸好,这水并不深,站起来大概只能没到她膝盖的位置。 就算姜南溪坐着,也只没到她腰部。 可饶是这样,她都觉得在这臭水里多泡一会儿,她整个人都要烂了。 “哈哈哈……这县主瞧着娇滴滴的,反应可真快啊!居然这就醒过来了!” “从前被带过来的人,被踢进水牢里都快淹死了,才会呛着水醒过来吧!” “啧啧,如今看来,这位县主长相当真妖娆美艳,也不知道郡主一会儿会不会把人赏给我们!” “哈哈哈,赏是定然会赏的,就是郡主下手没轻重,恐怕赏给我们的时候,早没了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了。” 姜南溪抬起头,就见两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正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那眼神淫邪又残忍。 就好像议论的不是玩弄一个县主,而是个最低贱的女奴娼妓。 见姜南溪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过来。 两人喘息微微剧烈。 只见少女坐在脏污的水中,身上单薄的衣衫被打湿了,紧紧贴在白嫩的肌肤上。 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 被污水浸湿的黑发散乱垂落下来几缕,贴在脸上。 却不显半分脏污丑陋,反倒有种脆弱又靡丽的魅惑。 让人渴望攀折,渴望将她抓在手中狠狠地折磨蹂躏。 “艹,老子要忍不住了!不如在郡主来之前,我们先好好爽一下!反正一会儿郡主肯定也会把人赏给我们……”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又黑又大痦子的狱卒忍不住舔着黑黄的牙,喘着粗气道。 啪——! 另一个狱卒却还有理智,一巴掌拍在那狱卒头上,警告道:“你找死啊?忘了方才孟女史说了什么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被关在水牢里的人 “敢违抗郡主的命令,你有几条命够郡主活撕的?” 那长着痦子的狱卒倒吸了一口凉气,冷静下来:“走走,我们去外面恭迎郡主过来!” 这样的尤物,还是眼不见为净。 免得他一个没忍住,丢了性命。 “反正她被绑着,又是在水牢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爬上来。” “孟女史也说了,只要把人丢进水牢,先少许吃点苦头就行。剩下的,还是要等郡主亲自来。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又看了姜南溪一眼,退了出去。 很快,这潮湿、阴暗、腥臭的水牢中,只剩下姜南溪一人。 她沉着脸,迅速从系统中摸了把手术刀出来。 二十二世纪手术刀的锋锐程度,绝不是这个时空任何一把兵器能比的。 绑缚在她手上的绳索很快被切断。 姜南溪一刻钟也不想在这腥臭的脏水里多待,手脚并用,迅速就要从下方水牢爬上来。 然而,刚爬了几步。 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喘息呻吟声。 姜南溪手一抖,差点又直直摔进脏水中。 这里居然还有人? 姜南溪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角落中,飘飘荡荡着一个人影。 鬼? 水牢阴暗潮湿,烛火幽暗冰凉,空气中又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道。 此时眼前出现个飘飘荡荡的身影,绝对是像鬼多过像人的。 姜南溪口中的尖叫几乎要溢出来了。 但定睛一看,很快就冷静下来。 原来,这不是个飘在空中的鬼。 而是个双手被吊起,只余下膝盖以下浸入水中的男人。 姜南溪犹豫了一瞬。 没有马上爬出水牢,而是淌着又脏又臭地水,朝男人走去。 随着越走越近,借着水牢墙壁上幽暗的烛火。 姜南溪终于看清了被吊起来的男人。 只见那是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皎如玉树,色若春晓,眉如墨画,鬓若刀裁。 哪怕被吊在这般污浊腥臭的水牢中,哪怕青年的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身形干枯瘦削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 可却依然无损这男子的美貌。 饶是早见过后世各种花美男,又见识过萧墨宸这样的绝色。 颜控本控的姜南溪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下。 只是,姜南溪视线往下移,却是眉心狠狠一跳。 只见男子膝盖往下的衣裤鞋袜,都被撕烂。 露出被浸泡的斑斑驳驳,惨不忍睹的溃烂双脚。 这水牢中的水如此脏如此臭,姜南溪只碰到一点点,就一阵阵作呕。 浑身上下仿佛到处都在痒。 而这男人的双腿,都不知道被泡在这脏水中多久了。 可想而知,完好的皮肤被泡烂,出现伤口,却得不到救治。 继续被泡在脏水中,再次溃烂,循环往复,是何等的痛苦折磨。 这宣华郡主到底跟这男人有何仇何怨,要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折磨他? 突然,姜南溪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男子的脸。 男子紧闭着双目,无法窥探他全然的相貌。 可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姜南溪就觉得眼熟。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但刚刚看着男子那惨不忍睹的溃烂双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记忆片段。 那是原身为了替沈翊文求药,日夜不停地替药师老儿干活。 无论药师老头提出多刁钻的任务,原身那傻孩子都会一板一眼的去完成。 终于,她替沈翊文求到了药。 可回去的路上,却因为实在太过劳累,提着的心弦又松了,是以昏倒在偏僻的角落。 原身昏倒了,却没有全然失去意识。 她清楚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匆匆路过,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后来又有几个混混不怀好意地靠近她,想要把她捡回去糟蹋凌辱。 原身急的五内俱焚,泪水从眼角滑落。 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就动弹不得。 就在那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将她救出了水火中。 原身迷迷糊糊看清了少年的脸。 清冷俊秀,却偏偏有一双最温柔善良的眼睛。 少年赶跑了混混,在打斗中,腿上也挂了彩。 可他丝毫没顾及身上的伤,而是一瘸一拐急匆匆背着原身 去了医馆。 在确认原身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也没有让大夫替自己包扎。 而是郑重嘱咐大夫,莫要告诉她是男子送她来的,免得姑娘平白担心自己被污了清白。 然后,少年什么也没留下,就这么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半昏迷的原身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脸,看到了他腿上血淋淋的伤。 感受到了从少年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与善良。 那是原身孤寂凄凉的生命里,极少数碰触到过的阳光。 所以这张脸,她一直一直都珍藏在记忆深处。 不敢去碰触,又舍不得忘记。 而这份珍藏的记忆,在姜南溪看到谢斯辰的瞬间。 冲了出来,又与钟祥的话一一印证。 形成一个如命运般的闭环。 让姜南溪看着那张紧闭双眼的俊美脸庞,哑声吐出三个字:“谢斯辰……” 此人,便是钟祥口中,被宣华郡主强占,至今生死不知的少爷谢斯辰。 也是原身近十年生命中,少有的给过她一丝温暖与帮助的人。 听到声音,紧闭着双目的青年缓缓睁开眼来。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姜南溪的心脏却仿佛被狠狠揪扯了一下。 因为这双眼,与原身记忆中那双虽清冷,但清澈温柔的眼睛,截然不同。 漆黑、冰冷、漠然、厌世、绝望。 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多看一会儿,都仿佛会被其中的幽暗吞没。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问道:“谢斯辰,是你吗?” 谢斯辰漠然看着她,干裂的唇紧抿着,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 姜南溪伸出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迅速从系统中取出药片,胡乱往谢斯辰嘴巴里塞。 “这里有消炎药、止痛药、清毒药……总之你先都吃了,能舒服点。” 然而,谢斯辰薄唇依旧紧抿。 看着她的目光冰冷而警惕。 小药片根本就塞不进去。 姜南溪急了:“钟祥,钟祥你认识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的恩,我来还! 谢斯辰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口中发出嘶哑到破碎的颤音:“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一启唇,药片就被塞了进去。 姜南溪本着先把人命留下的准则。 伸手按在谢斯辰的胸口顺气,让他能将小药片吞下去。 可这一按,她才发现,谢斯辰的身体单薄的仿佛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 下方两侧的肋骨还各自断了两根。 可以想见,一个文弱的书生,被打断了肋骨,吊在半空中,双脚溃烂地泡在脏水里。 是何等的折磨。 而这样的日子,谢斯辰或许已经过了半个月。 甚至,他所受过的折磨,远不止这些。 谢斯辰却仿佛对断裂肋骨传来的疼痛毫无所觉。 他漆黑的瞳仁逐渐变得猩红,身体也剧烈摇晃起来:“钟祥,你们,把他……怎么了?” 姜南溪一把按住他的嘴巴和身体。 防止铁链晃动和他的声音引来外面的狱卒。 随即言简意赅道:“钟祥,你的书童到处找你,找到了长公主府,然后被宣华郡主的手下活埋了。” “但幸好,有个好心人看到这一幕,将他挖出来。” “如今,钟祥就在我的家中接受治疗。” “他伤的很重,可是一直在求我快救救你!” 猩红的泪浸染了谢斯辰的双眼。 他似乎想要发出凄然的笑声,被姜南溪死死捂住。 姜南溪继续道:“我也是被宣华郡主抓来的,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 她顿了顿,才道:“谢斯辰,你的书童,钟祥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撑着最后一口气。 只为了见他的少爷最后一面。 谢斯辰逐渐冷静下来。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同时也变得无比冰冷。 “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姜南溪眨眨眼,莫名感觉眼眶有些湿热,心中又酸又涩,堵的难受。 她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 为她恩人受到的不公与折磨,为她的渺小与无法报答。 没关系! 姜南溪,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体。 你的仇,我来报! 你的恩,我来还! 姜南溪直视着青年漆黑冰冷的双眼,一字字道:“谢斯辰,你或许已经忘了,三年前,你在街上碰到一个晕倒的女孩,没有人愿意管她,混混们想要占她便宜。” “这世上的人来来往往,却只有你站出来,为她打跑了混混,将她送到医馆,还担心她的名节会不会受损。” 谢斯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姜南溪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就是那个女孩。所以谢斯辰,我希望你相信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南溪神色一凛,迅速朝谢斯辰比了个嘘的动作。 随后用最快速度无声淌着脏水,回到原来的位置。 重新摆出双手被绑缚的姿势。 谢斯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被吊在高空的双手。 舌尖上,几颗刚刚被粗暴塞进口中的小药片正在散发着苦味。 他隐约记得,女孩说:那是消炎片、止痛片、清毒片…… 谢斯辰博闻强识、通晓百书。 哪怕是医书也稍有涉猎。 可他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般小的药丸,还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宣华郡主实在是有太多手段。 威逼、利诱、欺骗、打熬。 谢斯辰心中认定了这女孩也不过是又一场诱骗他屈服的骗局。 可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闪过少女那如星辰般澄澈闪耀的眼眸。 满是苦味的唇慢慢蠕动了一下。 药片便随着喉管吞入腹中。 须臾之间,一声明艳桃粉骑装的欧阳萱,就已经持着长鞭,领着一众随从,进到了水牢中。 但这一次,欧阳萱却连看都没看谢斯辰一眼。 她的双目死死瞪着姜南溪。 眼中的嫉妒、仇恨与嫌恶,随着一步步靠近,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喷薄而出。 姜南溪都惊了。 不是吧? 她也没见过这位宣华郡主。 今日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就因为自己拒绝了她的宴会邀约,她就对自己恨到这种程度? 那表情真的说一句恨不得啖她的肉、喝她的血都不为过! 至于吗?至于吗? 还是说原身那位二表哥,真的在这位变态郡主面前吹了不少耳旁风? 啪——! 欧阳萱一冲到水牢边,甩起鞭子就朝着姜南溪狠狠抽过来。 哗啦! 脏污的臭水被掀起一个不小的浪潮,溅的到处都是。 就连欧阳萱也被溅到了好几滴,厌恶地她连连皱眉。 可偏偏,那鞭子明明是冲着姜南溪去的。 却硬是被她侧身避了过去。 欧阳萱大怒:“贱人,你还敢躲?” 姜南溪皱眉道:“贱人骂谁?” 欧阳萱:“自然是你!” 姜南溪笑了一声:“原来郡主也知道自己做事不仁义不地道不要脸,是个贱人啊!” 嘶——! 水牢里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狱卒震惊到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水牢深处的谢斯辰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欧阳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姜南溪却知道以欧阳萱将自己绑架过来这架势,自己不管是伏低做小,还是哭泣哀求,欧阳萱都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她还委曲求全个屁! 姜南溪冷笑一声:“欧阳萱,你是不是骄横跋扈惯了,就真把自己当女皇,能为所欲为了?” “你是郡主,确实高高在上,可我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阿猫阿狗,无名小卒。” “我乃先皇亲封的县主,我父亲是前英国宫,我母亲是圣手医仙,他们都曾护卫先皇,救助我西楚的千千万万将士。” “数日前,皇上更是亲自下旨,给我与御王赐婚。” “我乃未来御王妃,从伦理关系上来讲,就算是你宣华郡主,也是要叫我一声表舅妈的!” “呵呵,所以郡主无缘无故绑架表舅妈,还辱骂我为贱人?是对皇上的赐婚不满?还是对御王不满?”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笔帐,我记下了!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 她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一句“就算是你宣华郡主,也是要叫我一声表舅妈的”。 “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 “你这贱人,凭什么嫁给御王!”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啪啪啪! 欧阳萱赤红了双眼。 无数的鞭影朝着姜南溪呼啸过去。 姜南溪左支右绌,狼狈躲闪。 幸好鞭子落在水中,溅起一片脏水。 溅了姜南溪满身,却也模糊了视线,还把欧阳萱和她手下也都溅的臭烘烘的。 孟欢终是忍不住,上前制止了欧阳萱。 “郡主,与这贱人费什么力气,这般抽鞭子,如何能让她吃苦?倒不如让人将她拉上来,这水牢中的刑罚,都让她好好品尝一遍,再将她送给赖大他们耍弄!” “到时候,郡主你且瞧这贱人还嚣张的起来吗?” “呵呵,莫说没人会知道人在我们长公主府,便是御王真的寻了来,看到她被人糟蹋后残花败柳的模样,还会要她吗?恐怕嫌恶躲避都来不及呢!” 欧阳萱大口喘着气,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她看着自己漂亮衣服上溅到的脏水,露出嫌恶的神情。 等再看看水牢中的姜南溪,更气了。 明明这贱人双手被绑了,又是在水中,要逃要躲根本就维持不了平衡。 刚刚自己的鞭子又抽的那样密那样急。 可这几十下抽下来,姜南溪身上竟然半点鞭痕都没有。 身上倒是被脏水溅湿了。 可非但不显得脏污丑陋,反倒越发将那张脸衬得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似妖冶似纯净,似纤弱又似越发坚韧。 贱人! 贱人贱人! 她就是靠着这狐媚样子,才勾引了御王吗? 欧阳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随即露出狞笑:“将这贱人给本郡主抓上来!” 几个侍卫和狱卒听令下到水牢。 这一次,姜南溪没有再反抗,被拽着肩膀拖拽上来。 压在了欧阳萱面前。 欧阳萱脸上嫉妒愤怒与兴奋残忍交织在一起,面容近乎扭曲。 她阴测测道:“孟欢,你说本郡主要先让这贱人尝尝什么刑罚呢?” 孟欢优雅一笑道:“这位南溪县主实在是过于伶牙俐齿了,她的嘴与她那张脸一样让人憎恶。” “郡主若是不想一会儿觉得聒噪吵闹,不如先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再将喉咙也捣烂了。” “如此一来,就算未来当真让她见到了御王,她想长舌告状,恐怕也是绝无可能了!” 欧阳萱闻言果然欣然大笑:“好,就这么办!” “去取火钳、小刀和针线过来,给本郡主切了她的舌头,用火钳烫烂她的喉咙,将她那张擅长勾引男人的嘴唇用针缝起来!” 这水牢中,所有的刑讯用具应有尽有。 之前的两个狱卒立刻便取了小刀针线和烧红的火钳过来。 那脸上长着痦子,叫赖大的狱卒,显然时常执行这样的命令。。 马上便要对一个无辜弱女子行那般残忍的刑罚。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忍、恐惧或愧疚,反而说不出的兴奋。 手中拿着锋利的小刀,一步步靠近。 双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口中还发出嗬嗬的笑声。 “郡主您放心,小的手稳得很,切人舌头这活儿,小的没做过十起,也做过七八担了。” “就是舌头要切得干净漂亮,便要抓着那丁香小舌,长长的扯出来,如话本中吊死的女鬼一般,怕是难看的很。一会儿可别吓到了郡主!” 欧阳萱以前确实不喜欢看血腥肮脏的刑讯过程,只看结果。 但姜南溪不同。 她只恨不得亲眼看着这贱人受折磨。 哭的撕心裂肺,痛的锥心刺骨,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此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于是欧阳萱道:“你当本郡主是什么,会被这小贱人吓到?” “你放心下手切,只要切得够细致、够漂亮,让这贱人吃足苦头,本郡主事后重重有赏!” 赖大闻言心花怒放,上前用油腻冰冷的手掐住姜南溪的下巴。 就要迫她张嘴,将舌头扯 出来。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同时,赖大感觉指尖一滑,掐着的下巴从他掌心逃了开去。 他瞪了瞪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 这小娘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为何声音还能如此冷静,连一丝颤抖也无? 为何连脸上也没有半分惊慌和恐惧。 姜南溪双手被“绑缚”了被在身后,肩膀被两旁的侍卫牢牢压住。 身前是赖大那即将要割她舌头的锋锐小刀。 但她却怡然不惧地越过赖大,望向了欧阳萱。 “郡主这么急切要割了我的舌头,难道不想听我说说,我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勾引的御王对我神魂颠倒,最终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甚至让他求皇上赐婚,封我为未来御王妃的吗?” 轰——! 欧阳萱只觉得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又断了。 贱人贱人贱人!! 这贱人竟然说小舅舅对她神魂颠倒! 竟然说她摘下了高岭之花! 这贱人怎么敢?! 欧阳萱失去理智,猛地冲上前,手中鞭子朝着姜南溪身上狠狠抽过去。 这一次,鞭子结结实实落在姜南溪身上。 随着衣服与皮肉一起被撕裂的声音响在耳畔。 钻心的剧痛同时传递到大脑。 姜南溪差一点发出凄厉的惨叫,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痛! 太特么痛了! 欧阳萱,这笔帐,我记下了! 心中虽已经痛的大叫大骂。 但面上,姜南溪却没让自己的神色有太多变化。 她直视着欧阳萱的眼睛,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郡主难道就真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办法,让御王从厌恶我,到对我倾心的吗?” 欧阳萱想也不想道:“当然是你这贱人不要脸的蓄意勾引!” 姜南溪笑了一声:“能勾引成功,那也是我的本事。郡主难道就不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办法吗?” 第二百章 就是个疯子 欧阳萱嫌恶又嫉恨地瞪着姜南溪。 她很想马上把这贱人的舌头割了。 让她再也说不出能气死自己的话。 可……可她到底是如何勾引小舅舅的? 为何对天下女人皆不假辞色、冷漠淡然的小舅舅,会愿意娶这贱人? 欧阳萱终究没抵过心中的渴望,咬牙道:“你说?” 姜南溪眸光闪了闪。 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说什么。 欧阳萱却只听清了“御王”两个字,剩下的便完全听不清了。 她恼怒道:“贱人,你大点声!” 姜南溪又动了动嘴唇,这次声音确实大了点。 “我第一次见到御王的时候,便对他……” 可后面的话,很快又变成了气音,模模糊糊,只能隐约听到一点。 欧阳萱心急如焚,只想知道姜南溪到底对御王做了什么。 立刻便弯下腰去,将耳朵凑到姜南溪旁边。 当然,她保持了一定距离,也确保了此时的姜南溪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唰! 昏暗的地牢中,闪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原本压着姜南溪的长公主府侍卫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 鲜血从他们的手腕动脉上喷溅而出。 他们下意识的松开手。 下一刻,姜南溪已经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欧阳萱的头发,将她拽到身前。 “郡主!” “你做什么?!” 姜南溪猛地将手术刀抵在欧阳萱脖子上,厉声道:“谁都不许动!” 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全部退后,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欧阳萱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嘶声怒吼:“贱人,你敢对本郡主……” 啪! 姜南溪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直接把欧阳萱打蒙了。 “你……你敢打我!”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你们快给我杀了这贱人!!” 姜南溪手术刀猛地往下一压。 欧阳萱白皙脆弱的脖颈上,瞬间渗出细密的血珠。 “我看谁敢动!” 欧阳萱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金枝玉叶一般养着。 从来只有她折磨人,杀人的份,何时如此刻般感受到过死亡的威胁? 那贴在脖子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刀。 冰冷细小。 可是却无比锋锐。 只是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压,鲜血便伴随着刺痛,细细密密渗了出来。 欧阳萱毫不怀疑。 姜南溪的手指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切断她的喉管。 她的脸重新由青转白,身体僵硬着微微颤抖起来。 孟欢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急转直下。 姜南溪到底哪来的胆子? 敢拿刀挟持宣华郡主? 她咬牙道:“姜南溪,你疯了吗?拿刀挟持皇家郡主,你可知是什么罪?” 一边说,她一边朝离得最近的赖大使眼色。 赖大立刻会意。 刚刚那一番变故后,他吓得退到了姜南溪的斜后方。 刚好是她的视觉盲区。 此时接到孟欢暗示,立刻便悄无声息的摸上去。 手中原本打算用来割姜南溪舌头的刀寒光微闪。 猛地扑了上去! 哗——! 砰——! 电光火石间,赖大扑到姜南溪面前的身体僵在了半空。 他僵硬地颤抖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扑哧——! 浓稠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来,溅了欧阳萱满头满脸。 赖大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到死都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欧阳萱嘴唇颤抖着蠕动了一下。 尝到了满嘴的腥臭。 随后低下头,对上赖大死不瞑目的双眼。 下一刻,那只刚刚切断了赖大颈动脉的手术刀,重新按在了她的脖子上。 依旧冰冷,依旧干净细小。 不沾染半点血腥。 姜南溪 冰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看来你的手下并不在乎你的死活,我的警告她们半点没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我不如现在就切断你的喉管,让你就和这赖大一样……” “啊啊啊啊啊——!!” 欧阳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泪鼻涕全都涌了出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孟欢,你这贱人,全都不许动听到没有?!” “你是想害死本郡主吗?” “本郡主若是死了,你们这些贱奴全都给我陪葬!” 孟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之前根本就不敢相信姜南溪真的敢对宣华郡主动手。 可刚刚眼睁睁看着她用一把从未见过的刀,干脆利落切断赖大喉咙的冷酷模样。 孟欢再也不敢笃定了。 京城不是传闻南溪县主软弱无能吗? 这哪里软弱?哪里无能了? 分明是个疯子! 孟欢深吸了一口气道:“南……南溪县主,你究竟想怎么样?” 姜南溪冷笑一声:“这话应该我来问宣华郡主和孟女史吧?” “我好端端地呆在家里什么事都没做,却被你们莫名其妙绑到这里,我若不自救,难道等死吗?” 孟欢:“这……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刚刚我们也不过是跟县主开个玩笑!” “这样吧,县主只要肯放了郡主,我们保证,将您安然无恙地送回定远侯府!” 姜南溪嗤笑一声:“孟女史当我是傻子,还是巴不得趁机害死你家郡主的性命啊?你觉得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谎话,我会信吗?我看你就是想看我亲手杀了宣华郡主,你好渔翁得利吧?行,我成全你!” “啊啊啊,不要!孟欢,你这贱人,你敢害死本郡主,我要杀了你!你们先给我杀了孟欢!”欧阳萱吓得大叫。 孟欢吓得一个趔趄,慌忙大叫:“让开,你们都让开,让南溪县主出去!” “谁都不许动手!” 她太知道欧阳萱有多无情冷酷,又有多受宠了。 欧阳萱若是死了,她下场绝对会比死更凄惨。 姜南溪冷冷道:“所有侍卫相互捆绑,然后跳到水牢里。记得绑牢一点,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有一个人作弊,我就在你们郡主脸上划一刀!” 长公主府侍卫们不敢违抗,相互捆绑住手脚,然后跳入污水中。 姜南溪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孟欢身上,居高临下,轻蔑而嘲讽:“孟女史,愣着干什么?跳啊!还是你觉得你能例外?” 孟欢简直要气炸了,但她不敢不听话,只得往那恶心到她想吐的水牢走去。 “等等!”然而就在这时,姜南溪突然开口,“那边被吊着的男人是谁?” 孟欢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糟糕! 她都忘了,谢斯辰因为一直不肯屈服顺从欧阳萱。 是以一直被关在水牢里。 虽说欧阳萱无法无天惯了。 可把一个天赋卓绝的待考学子关在长公主府水牢中折磨。 若是传扬出去,定然会有文官和学子弹劾。 孟欢正要说话。 却听姜南溪仿佛漫不经心般道:“算了,不管是何人,反正都是和本县主一样被抓来折磨的可怜人,孟欢,你去把他放了,本县主要把他一起带走!” 第二百零一章 带着谢斯辰一起离开 孟欢哪里肯让姜南溪把谢斯辰带走。 她拧着眉道:“南溪县主,这人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个长随,因为得罪了主子,才被关在这里略施小戒。” “县主您金尊玉贵,何必管一个下人的事情……” 啪! 孟欢的话还没说完,姜南溪突然一把夺过欧阳萱手里的鞭子,朝着她兜头兜脑地抽过去。 啪啪啪! 鞭子抽打在血肉上的连环噼啪声响在幽暗的地牢中。 伴随而来的还有孟欢凄厉的惨叫。 刚开始的时候,孟欢还能左支右绌,三鞭子躲掉两鞭。 可随着姜南溪手中的鞭子使得越来越顺溜。 那特殊软铁打造,上面还布满倒刺的鞭子就一下下精准无误地抽在孟欢身上。 孟欢根本没撑住多久。 就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 最终一个不慎滚入水牢中。 脏水咕噜噜灌进她口中,差点没把她恶心晕过去! 好不容易从水中站起来。 凌厉的鞭子就已经从上方再次抽过来。 一下子缠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往水牢边缘拉了拉。 姜南溪一手用手术刀紧紧抵着欧阳萱渗血的脖子。 另一手持鞭锁住孟欢的脖子。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孟欢,冷笑道:“孟女史,你以为本县主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价还价,是想看你家郡主去死,还是觉得本县主不敢杀你一个区区女史?” 孟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作呕,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此刻简直对姜南溪恨之入骨。 更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这贱人发疯就算了,为何还要如此多管闲事? 姜南溪手上鞭子猛一用力。 一股剧痛顿时伴随着窒息从脖子传来。 鞭子上的倒刺深深扎入脆弱的脖颈中,鲜血细细密密渗出来。 孟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横飞:“我去放,我马上去放人!” 姜南溪冷冷看了她片刻,这才松开鞭子。 有鞭子在后面虎视眈眈。 孟欢根本就不敢耽搁,忍着痛迅速淌水到谢斯辰身边,将他放了下来。 谢斯辰的双手是被用碗口粗的铁链锁起来的。 但幸运的是,孟欢身上还真就恰好有钥匙。 只是在解开锁铐的时候,孟欢还是咬牙在谢斯辰耳边警告。 “你出去后若是敢乱说话,得罪长公主府,我保证你们全族都不会有好下场!” 从始至终,谢斯辰都垂着眼,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也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他实在是被吊了太久,也被折磨了太久了。 刚被放下来,就支撑不住,跪倒在脏水中。 姜南溪心下一紧。 强压下担忧,面无表情地瞥了谢斯辰一眼,就把戏谑嘲讽的目光落在孟欢身上。 就好像谢斯辰只是她兴之所起,随意救得一个陌生人。 对他的生死安危并不甘心。 她反而更关心要如何戏耍和折磨孟欢。 “呵呵,恰好这水牢囚锁的位置空了出来,孟女史,把你自己铐上去,然后钥匙交给这位公子!” 孟欢:“!!” 孟欢简直要疯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被铐在这里,双腿浸泡在水牢中。 一两个时辰还好,可一旦时间长了,是何等非人的酷刑。 而头上的那个粗沉铁锁,整个长公主府便只有她手上这一把钥匙。 若是被谢斯辰带走,再也打不开。 她岂不是要被一直浸泡在脏水中,落得和谢斯辰一样双腿溃烂的下场? 姜南溪手上的手术刀猛一用力。 声音带着笑意,阴测测道:“宣华郡主,看来你御下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啊?” “你手底下的这位女史,明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却还敢三番四次忤逆我,莫不是本就一直在盼着你死吧?” “那不如,我成全她如何?” 欧阳萱尖叫:“孟欢!还不快照她说的做!” 孟欢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得不照做。 确保孟欢把自己锁住,谢斯辰也拿到了钥匙,跌跌撞撞从水牢上来。 姜南溪才长舒了一口气。 但她知道,真正的危机,远还没有结束。 只是让姜南溪意外的是,水牢出口隐蔽,外面却并没有侍卫把守。 或许是里头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哪怕有守卫也只守在里面,如今全被她丢下了水牢。 短时间内应该是追不上来了。 这倒是方便了姜南溪行事。 她让欧阳萱指路,悄无声息避开长公主府的仆从护卫。 终于来到了一个角门前。 一路上,姜南溪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谢斯辰。 哪怕半路上他被拌倒好几次,她都没停下脚步。 就好像当真只是随手一救般。 “出了这道门,就是大通街,现在你……你可以放了本郡主了吧?” 姜南溪笑了一声:“郡主急什么?我怎么知道,这门外面是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杀我!”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还是请郡主跟我走一趟,等确保安全了,我自然会放郡主回来!” “你这个——!” 欧阳萱面容一阵扭曲,贱人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感受到脖子上手术刀的冰冷,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急怒攻心,还是让她气的两眼翻白,几欲吐血。 心中盘算着,只要等她脱困,她一定要让姜南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南溪看向谢斯辰:“你先开门出去。” 顿了顿,她终是补充道:“小心些,或许外面有埋伏。” 谢斯辰到此时才抬起眼帘,深深望了她一眼。 这才踉跄着千疮百孔的双腿,上前推开角门。 此时已是深夜。 角门外一片漆黑寂静。 谢斯辰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跨过门槛,走入黑暗中。 左右四顾,随后才转身微微点头。 外面是安全的。 姜南溪松了口气。 挟持着欧阳萱走出长公主府。 她看到月色落在青年苍白瘦削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将他本就出色的容颜,衬托的越发绝世出尘。 姜南溪眼中不自觉漾开一抹浅淡的温暖。 然而,下一瞬。 她看到谢斯辰双眸陡然圆睁。 第二百零二章 大不了今晚就同归于尽 几乎同一时刻,姜南溪感觉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砰! 有什么打在她的背部。 让她的五脏六腑一阵震荡、撕扯、移位。 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 姜南溪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手术刀,掉落在地。 唰唰唰! 几十道身影从天而降,将她团团包裹住。 为首的正是她那日在沈翊文身边见过的黑衣侍卫,江逸。 哪怕在黑夜中,江逸的眼中也闪烁着摄人的精光。 可以想见,他是何等的内力浑厚,精华内敛。 欧阳萱大叫道:“江逸,快,快!这贱人手上没刀了,快救我!” 江逸一步也没有耽搁。 脚尖在地上一点,就朝着姜南溪冲过来。 歘!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也让江逸脚步猛然顿住,脸色无比难看。 夜色下,只见欧阳萱的肩膀上,插着一把寒光瑟瑟的手术刀。 她的脖子上,还抵着另外一把。 剧烈的疼痛,让这位千娇百宠的小郡主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惨嚎。 姜南溪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绞痛。 冷笑着看向江逸:“来啊!你们大可以试试,是我切断郡主颈动脉的速度快,还是你们杀我的速度快!咳……” 她再次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如金纸。 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站立不稳。 可姜南溪知道,她必须撑住。 否则今日必然命丧在这条街上。 江逸目光冰冷,挥了挥手。 身旁的侍卫立刻分出两人,将谢斯辰擒拿起来。 姜南溪心头猛地一跳,那句“放开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又硬生生被她忍住了。 她不能让长公主的人知道她认识谢斯辰,在乎谢斯辰的死活。 否则,江逸定然会把谢斯辰当成人质。 一旦这次营救不成。 他们也绝对会杀了谢斯辰。 于是,谢斯辰被重新押回了长公主府。 这个一直给别人帮助与温暖,却受尽折磨的青年。 才获得自由多久,有一分钟吗? 马上又重新深陷囹圄。 可她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姜南溪死死咬着牙,五脏六腑越发血气翻涌。 而谢斯辰什么都没说。 他就像是从未获得过自由,也从未对她有过期盼一般。 任由长公主府的侍卫将他重新送回地狱牢笼。 在两人擦身而过时,他漠然朝她看了一眼。 那一眼,冰冷、漠然、厌世、绝望、没有一丝希冀渴求。 仿佛早料到了自己终究会被抛弃。 姜南溪心头猛地一紧,喉头一片腥甜。 “动手!” 江逸突然一声怒喝。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就被他抓住了破绽。 一道寒光直冲姜南溪面门,快如闪电。 姜南溪反应也是极快。 她完全不闪躲,直接将哭嚎的欧阳萱扯过来挡在面前。 “该死!” 寒光就在欧阳萱面门寸许处,戛然而止。 姜南溪手中的手术刀猛然往里一按。 怒吼道:“来啊!大不了今晚就同归于尽!” “反正我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小县主,有千娇百宠的宣华郡主和这长公主府的所有侍卫给我偿命,我够本了!” 欧阳萱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凶了。 那按在她脖子上的仿佛不是小小的手术刀。 而是死神的镰刀。 她吓得尖声大叫:“你们退后!退后啊!本郡主要是死了,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江逸脸色无比难看。 他原以为,以长公主府的精锐对付姜南溪这样一个弱女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没想到,姜南溪明明刚刚都被她隔空一掌伤了五脏六腑。 明明她只是孤身一人,不懂武功的弱女子。 可如今掌控了主动权的,竟然是她。 江逸咬牙道:“南溪县主,你究竟想如何,杀了郡主,你以为你还能活命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却牵动体内的伤,吐出一口血。 她也没去擦,反而嗤笑道:“说的好似你们给了我生路一般!既然你们要我死,那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江逸眸中冷忙闪动。 他观察着姜南溪的面色,心下冷笑一声。 刚刚他那一掌,蕴藏了十成十的内力。 如今的姜南溪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只要稍加拖延,这女人自己变会支撑不住。 想到这里,江逸神色反倒是缓和下来,挥手道:“去准备马车,我亲自送县主离开。” 侍卫应了一声,正要下去。 突然,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不等众人反应,数十匹军马已经带着凛冽的肃杀寒意,冲到近前。 而骑马飞驰在最前方的男子身影,也一点点映入所有人眼中。 江逸和长公主府的侍卫齐齐脸色大变。 欧阳萱停止了哭泣,双目圆睁。 姜南溪强忍着虚弱和痛楚抬头看去,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一点点映入眼帘。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世间再没有一个男人骑在马上会有如此的容颜,如此的气势。 萧墨宸! 他怎么来了? 姜南溪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苦苦压抑的五脏六腑伤势剧烈翻滚,猛地喷出一口血。 萧墨宸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世人传言的残废王爷,此时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脚筋断裂,只能动用内力才能支撑站立。 而动用内力,只会让他体内的巫髓毒加速发作,让他迅速走向死亡。 他面色冷若冰霜,双目直直望着姜南溪那张狼狈、脏污、惨白的小脸,脚下步伐迅疾如风。 欧阳萱在短暂的愣怔过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舅舅,你快救我啊!姜南溪她要杀了我!” 萧墨宸脚下微微一顿,随即身形更快靠近。 “站住!” 姜南溪一声厉喝,手中手术刀猛然用力,嵌入欧阳萱脖颈。 她头痛欲裂,五脏六腑更是仿佛在被翻搅,被灼烧。 等再听到欧阳萱那倒打一耙的哭诉。 只觉得一股怒火与憋屈,如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她此刻意识模糊,根本就分不清,萧墨宸究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还是另一把助纣为虐,会挥向自己的屠刀。 第二百零三章 为他的外甥女撑腰来了 欧阳萱喊他小舅舅,向他求救。 那萧墨宸呢? 他是敌,还是友? 是权势的帮凶,还是万千黎民的守护神? 姜南溪抬起迷离的双眼,想要说话。 腥甜却猛然涌上喉头。 随后,她的眼前一花。 姜南溪心中一惊,正要集中精神挟持欧阳萱。 却感觉一股熟悉的冷香冲破了脏水与鲜血的腥臭味,冲入鼻尖。 紧接着,她手上一麻,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姜南溪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 该死的狗渣男,果然是为他的外甥女撑腰来了。 她想要从系统中再取一把手术刀出来。 可双手却被萧墨宸猛然制住,再也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欧阳萱仿佛充满了委屈与依恋的哭声。 “呜呜呜,小舅舅,你终于来救我了,我真的……” 后面的话,姜南溪再也听不清了。 她再次吐出一口血,彻底晕死过去。 …… 欧阳萱经历了一晚上磨难,终于逃出升天。 兼且还是她最心心念念的萧墨宸亲手救得她。 她简直欣喜若狂,连身上的疼痛和狼狈都忘记了。 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舅舅”,就要扑进他怀里。 然而下一刻,她就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面容近乎扭曲。 只见萧墨宸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一把将昏迷的姜南溪揽入怀中,随后打横抱起。 欧阳萱从未见过萧墨宸如这般抱过哪个女子。 虽神色冰冷如霜,可动作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将她搂进怀中,圈在臂弯间抱起来的时候,像在抱着珍宝。 欧阳萱的双眼瞬间烧红了。 一声歇斯底里的质问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萧墨宸的声音却比她更早响起:“是谁伤了她?” 男子的目光冰冷而肃杀,仿佛冬日里呼啸的寒风。 在场中每一个人脸上刮过。 最终落在江逸身上。 霎时间,江逸只觉得仿佛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压朝他倾泻而来。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传言不是说御王双脚残废,命不久矣吗? 为何? 为何他今晚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为何一个废物还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压? 江逸只支撑了片刻,额头上就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双腿颤抖之下,膝盖一软,砰一声跪倒在地上。 但他还是强忍住疼痛和惧意,咬牙道:“是……属下打伤了南溪县主。可那也是因为南溪县主胆大包天,竟然敢挟持郡主,我等也是为了护卫郡主才不得不出手的!” “你胡说!” 金铃急匆匆从骑兵中冲出,看到倒在萧墨宸怀中,伤痕累累的姜南溪。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的声音猛然拔高:“明明是你们长公主府强掳走了小姐,小姐定然是受到了生命威胁,才不得不反击的。” 江逸皱眉道:“即便如此,南溪县主也不该挟持郡主,如此以下犯上,是不将我们长公主府放在眼里吗?我等动手,也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将郡主……” 啪——! 江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空甩了一个巴掌。 这巴掌夹杂着强劲的内息。 江逸强壮高大的身体竟然被硬生生掀翻出去。 随后哇的吐出一口血,半天爬不起来。 那鲜血中还夹杂着两颗牙。 男子清冷磁性的声音在黑夜中徐徐响起。 “我御王府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小惩大诫了?” “宋武!” 骑兵队中立刻便有个魁梧的身影一个空翻,落在萧墨宸面前。 “末将在!” “今日动手伤了本王王妃之人,全都带回镇北军处置。” “务必让他们知道,何为小惩大诫!” 宋武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末将遵命!” “兄弟们,上!把这群敢伤王妃的兔崽子捆起来,手脚没轻没重点也无所谓,谁敢反抗,放心大胆直接宰了,老子在这里给你们兜着!” 一声令下,身后的骑兵就如猛虎下山般飞掠而下。 朝着长公主府的侍卫直冲而去。 江逸大骇:“我乃长公主亲随,你们不能……” 砰——! 宋武一拳砸在他脑门上:“去你爷爷的亲随,给你这龟孙子脸了,连我们御王府的王妃都敢打。看老子不捶死你!” 说着,砰砰砰,雨点似的拳头又狠狠砸了上去。 江逸起先几下还能强撑,到后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五脏六腑仿佛被移位撕裂般,口中不停喷出鲜血。 到最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欧阳萱简直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几步冲到萧墨宸面前,带着哭腔道:“小舅舅,你难道没看到,我都被姜南溪伤成什么样了吗?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半点没看到我受的苦?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就被这……被姜南溪杀死了,呜呜呜……” 萧墨宸看着她浑身沾满的鲜血,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与肩膀上明晃晃插着的手术刀。 眉宇间的冷冽肃杀之气稍稍收敛了几分。 但语气还是无比冰凉:“你为何要掳掠南溪?你想对她做什么?” 欧阳萱没想到自己都这样卖惨了。 萧墨宸心里竟然还是只有姜南溪。 她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 但面上却装作受了无尽委屈的模样,哭道:“我根本就不想对她做什么,只是担心皇上舅舅给您赐的未婚妻,又是那等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小舅舅,我不想你再像前几次那样受委屈,所以让孟欢把人邀请到府里,想探探她的品貌才华,看看她是否配的上小舅舅您。” “可我没想到,她对我的敌意竟然如此重,还说我抢走了她的二表哥,三言两语不合,就挟持了我,要我性命。呜呜呜……小舅舅,你知道的,我虽然爱玩闹了点,但那些男人都是自己贪慕长公主府的虚荣,自己贴上来的,从来不是我强迫他们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姜南溪对我的误会那么深,还骂我是强抢男人的贱货。我……我不服,男人都能三妻四妾,为何我不能?” 第二百零四章 再生一计 欧阳萱看了看一眼萧墨宸,继续义愤填膺道:“就算当初跟皇姑祖母海誓山盟的老定远侯,最终都背叛皇姑祖母,娶了那柳蕙兰当妾,为何那些臭男人能娶好几个女人,我不可以?难道我的身份不比他们尊贵,容貌家世不比他们好吗?” 欧阳萱的话,让萧墨宸的神色微微怔了怔。 脸上的肃杀之意消散,缓缓变为了空茫和另类的冰寒。 欧阳萱口中的皇姑祖母,便是萧墨宸的母亲,萧淑华。 而背叛萧淑华的老定远侯,便是他的亲生父亲,沈镇远。 欧阳萱见他神色变化,心中大定。 她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口无遮拦。 可在萧墨宸面前,却太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真性情了。 投小舅舅所好,让他对自己怜惜心疼了。 欧阳萱抽了抽鼻子,眼泪扑簌簌而下,朝着萧墨宸伸出手:“小舅舅,萱儿身上真的好疼,你送萱儿去找太医好不好?萱儿怕脖子上和肩上会留下伤痕。” 她牵住萧墨宸的袖子,正要依偎过去。 那沁凉丝滑的绸缎便从她指尖滑了出去。 萧墨宸淡淡道:“影十三,你去宫中替宣华郡主请太医。” 欧阳萱面色一僵。 就听清冷淡漠的声音继续道:“以后莫要再做出这等荒唐事,搅扰南溪的安宁。本王的王妃品貌如何,也不需要你一个小辈来打探,听清楚了没有?” 欧阳萱要气疯了。 她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萧墨宸竟然还要维护姜南溪。 甚至让她以后都不许再搅扰姜南溪。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不过就是个贱人,还是个与人有过婚约,还与其他男子勾勾搭搭的荡妇。 为什么小舅舅要像护眼珠子一样护着她? 为什么不像对其他未婚妻一般,任她们自生自灭? 莫不是……莫不是……小舅舅真的喜欢上了姜南溪? 只要一想到这些,欧阳萱的心脏就仿佛被无数蛇蚁在啃咬。 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萧墨宸怀中的女人狠狠撕碎。 可萧墨宸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冷目光还落在她脸上。 欧阳萱甚至都不敢露出狰狞的表情,勉强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听……听清楚了!” 马蹄声如惊雷一般涛涛而来。 又如狂风般席卷离去。 只剩下听到动静匆匆赶出来的长公主府老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欧阳萱。 “郡主,要老奴通知小王爷和长公主一声吗?” “御王做事也实在太过嚣张了,江逸可是从长公主未出嫁前便随侍在旁的亲信,御王说带走就带走了。若是真有个什么差池,长公主还不知道多伤心呢?” “真没想到,御王竟会如此维护这新得的未婚妻……” 欧阳萱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声:“闭嘴闭嘴!再敢多说一句小舅舅,信不信本郡主撕烂你这老奴的嘴?” 要不是手上的鞭子之前就被姜南溪夺走,她现在已经朝老嬷嬷劈头盖脸抽过去了。 老嬷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多言。 欧阳萱望着萧墨宸离去的方向,双目赤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贱人贱人!今日的仇,我必定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太医很快被送到了长公主府。 随同而来的还有永熙帝身边的心腹苏辔苏公公。 苏辔:“皇上听御王殿下说小郡主您受了伤,特让老奴来问问,可是有人欺负了小郡主?皇上对您甚是担忧啊!” 欧阳萱那句“皇上舅舅,替我杀了姜南溪那贱人”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一想到苏辔说是萧墨宸告知皇上的。 她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没事,只是和南溪县主有些误会,才不小心受伤的。你回去跟舅舅说,让他不用担心我。” 苏辔松了口气:“那就好,长公主临出京城前,可是托了皇上要照看小郡主您和小王爷的,若是您二位有什么闪失,皇上可没法和长公主,还有太后交代啊!” 欧阳萱眸中暗芒涌动,突然笑道:“多谢皇上舅舅担心,但萱儿确实有件事要舅舅帮忙。” “今日我和南溪县主有些误会,恐怕她是恼了本郡主了。但你也知道,本郡主向来敬慕御王舅舅,心中是极想与他的……未来王妃交好的。” “是以本郡主打算七日后办一个百花宴,邀请京中适龄的公子小姐同来参加,赏花吟诗,岂不快活。但就怕南溪县主对本郡主还心有芥蒂,就算本郡主发出邀请函, 她也不愿来参加……” 苏辔立刻便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不由冷冷道:“呵呵,这位南溪县主,也真是够能折腾的。皇上既好意将她赐婚给御王,她便当更加贤良淑德、贞静自守,好好在闺中待嫁,没想到她竟连一天安分都没有,如今还得罪到小郡主您的头上了。” 欧阳萱适时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没关系的,为了小舅舅,我愿意与南溪县主修好关系。只是就怕,南溪县主不给我这个机会。” 苏辔笑道:“这点郡主不需要操心,给不给机会,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县主说了算。老奴这就回去将此事告知圣上,到时候,郡主这百花宴,南溪县主她不想参加也得参加!” 等苏辔走了,欧阳萱才露出一抹狞笑。 只是一动作,就牵动了脖子上和肩膀的伤,疼的她又大发雷霆。 “郡主,孟女史如今还关在水牢中,但那锁铐的钥匙不知是丢了还是被……被南溪县主带走了,如今要怎生是好?要找人来绞了那锁铐,将孟女史救出来吗?” 欧阳萱想起牢中发生的事情,瞬间沉下脸:“不用管她,就让她在水牢里好好反省几日。” 若非是这贱婢没用,她又怎么会被姜南溪欺到头上,受今日这份罪? 另一个顶替江逸的侍卫长狄虬也上前一步道:“郡主,那谢斯辰要如何处置?” 顿了顿,他提议道:“此人在京城学子中颇有才学,若被人知道他被囚禁于长公主府受折磨,此事传扬出去,恐对郡主不利。不若趁此机会……” 狄虬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第二百零五章 要帮娘亲吹吹 可欧阳萱想起谢斯辰那张能与萧墨宸平分秋色的俊美脸庞。 还有他那与旁人截然不同,至今不肯折腰的气度。 终究心有不甘。 她得不到萧墨宸便算了。 难道连个普通的学子都得不到吗? 而且越是不肯屈服于她的男人,反倒是让她越发有征服欲。 她还非要让这谢斯辰心甘情愿当她的男宠不可了! 欧阳萱道:“呵,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连家族都不管的学子,能如何对本郡主不利?你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先把人关起来!” 等她处理了姜南溪那贱人,再好好来调教这根硬骨头。 狄虬欲言又止:“今日南溪县主见到了谢斯辰,万一把人认出来……” “呵,那贱人真是淫荡,见到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想勾引!” 欧阳萱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随即满不在乎道:“放心,姜南溪那贱人哪里是真的想救谢斯辰,不过是为了报复孟欢罢了。那草包县主大字不认识几个,吟诗作赋统统不会,如何能认得出明理书院的学生?” “不必再多说了,这谢斯辰就算真的要死,也必定要成为本郡主脚下的一条狗,对本郡主摇尾乞怜后,才能死!” === 姜南溪又陷入了诡异的怪梦中。 梦里,她竟然在生孩子。 当然,不是如今的这具身体。 而是前世的姜南溪。 梦中的她看上去比她穿越的时候更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 周遭的环境简陋而迷离,仿佛被打上了马赛克。 唯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与肚子上传来的剧痛,无比清晰。 痛苦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终于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喊:“生了生了!是一对……”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 梦中那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还在体内盘旋缠绕。 这到底是什么怪梦? 前世她明明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 “娘亲!” “呜呜呜,娘亲!” 姜南溪刚这么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两道脆生生,带着哭腔的童音。 她刚刚经历过那样的噩梦,顿时浑身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下一刻,就感觉两个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扑进她怀里。 姜南溪慢慢从梦境回归了现实。 “夭夭,炎炎?” “呜呜呜,娘亲!” 夭夭哭的小身体一抽一抽的,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服,仿佛生怕她跑了。 “夭夭好害怕,娘亲身上好多血,夭夭怕怕……呜呜呜,夭夭不要娘亲受伤,受伤痛痛……” 萧时晏不好意思像夭夭一样哭出来。 可是眼泪还是在大眼睛里打转。 小手也死死攥着姜南溪的衣摆,声音都是沙哑哽咽的:“娘亲,是谁伤了你,炎炎帮你去打他!” 夭夭也扁着小嘴大声道:“夭夭也要打!” 姜南溪看着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只觉得满心的彷徨与戾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吹散了。 她抱起夭夭,先亲了亲她嫩嫩的小脸蛋,给她擦干净小脸上的泪水。 随后又将炎炎搂进怀中,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夭夭倒还好,她被姜南溪亲惯了,只是用小手搂住娘亲的脖子不肯松开。 炎炎却是小脸一下子烧红了,心脏砰砰砰直跳,仿佛要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 娘亲……娘亲也亲他了! 像亲妹妹一样。 娘亲不讨厌他。 “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南溪安抚完两个小团子,又睁眼看四周。 这里显然不是她的碧清院,而是御王府。 姜南溪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起重新回到地狱牢笼的谢斯辰,心慢慢沉了下去。 但很快,两个小家伙奶呼呼脆生生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南溪这才知道。 炎炎和夭夭是在今早来找父皇的时候。 看到满身是血,还来不及换贴身里衣的娘亲的。 两个小家伙当场就哭了出来。 哄不好的那种。 尤其是夭夭,差一点心脏病都发作了。 哪怕是情绪冷淡如萧墨宸都慌了手脚。 再三保证姜南溪不会有事。 小团子才抽抽搭搭停止哭泣,吃了姜南溪留给她的补心丸。 但此后,两人却无论如何都 不肯离开。 等婢女给姜南溪换好衣服后,就那么一左一右黏在姜南溪身旁。 仿佛生怕娘亲会消失。 “娘亲身上好多血……流血痛痛……” 夭夭扁着嘴,带着哭腔,无比伤心无比委屈道:“夭夭不要娘亲痛痛,让娘亲痛痛的都是坏蛋!呜呜呜……” 姜南溪见粉雕玉琢的雪团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心疼地不得了。 她连忙把人抱进怀里,柔声安抚:“夭夭不哭,娘亲已经不疼了。” “要不这样,你给娘亲吹两下,夭夭吹吹,痛痛飞飞,这样娘亲就不疼了,好不好?” 夭夭湿漉漉的睫毛颤动,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真的吗?” 小家伙立刻鼓起腮帮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姜南溪脸上吹。 姜南溪感觉小家伙把唾沫星子都吹到了自己脸上,却完全不觉得嫌弃。 反而笑的无比温暖,仿佛连身上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哎呀,她家夭夭软乎乎的,全身都是甜甜的奶香味。 谁能嫌弃的起来啊? 一转头,就见萧时晏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又满是羡慕地看着夭夭。 见姜南溪望过来,马上便垂下眼帘。 姜南溪总觉得这位小世子从见面起就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应该是不喜欢跟夭夭一样,玩这种“痛痛飞飞”的幼稚游戏的。 可此时看到那稚嫩小脸上掩藏不住的落寞。 还是忍不住道:“炎炎,你要帮娘亲吹吹吗?” 唰! 萧时晏猛地抬起头。 那双刚刚还像是被抛弃的小狗般,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大眼睛。 此刻却仿佛在噼咔噼咔闪着亮光。 小家伙想也没想就大声道:“要!” 但话一出口,就涨红了脸。 只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太不像男子汉了。 男子汉应该是像父王那样冷冰冰,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 可……可娘亲让他帮忙把痛痛吹飞也! 第二百零六章 狗王爷与他外甥女才是一国的 小家伙垂在床沿的小短腿愉悦地晃动着。 然后红着脸,用力鼓起了腮帮,发誓要比妹妹吹的更用力。 替娘亲吹走更多的痛痛。 然后,姜南溪如愿以偿,收获了更多的口水洗礼。 嗯! 她真该庆幸,四岁小家伙身上全是奶香味。 口水也不臭。 “娘亲,你的痛痛飞飞了吗?” 夭夭仰着粉嫩嫩的小脸,关切地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在两人脸蛋上分别亲了一下:“嗯,多亏了夭夭和炎炎,娘亲身上的痛痛飞飞了,现在觉得很舒服。” 小家伙立刻笑的眉眼弯弯,开心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姜南溪听着两人咯咯的笑声,软乎乎地说“以后都要给娘亲吹吹”。 她的心神有一阵的恍惚。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 她真的生过孩子。 那孩子会不会像夭夭和炎炎那么可爱软萌,那么让她欢喜到心尖都仿佛要融化了? “父……父王!”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炎炎有些紧张的声音。 姜南溪和夭夭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把轮椅。 轮椅上,男子青丝如瀑垂落。 俊秀的五官在窗外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冷又苍白。 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姜南溪和夭夭,仿佛沉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周身逐渐笼罩上一层如冰似雪的煞气。 也是这周身的寒煞,让炎炎一下子紧张了。 他是有些怕父王的。 但夭夭却一下子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她从床上一咕噜爬下来。 如一团暖融融的小火苗,冲进了萧墨宸怀中。 不用萧墨宸抱,就已经手脚并用爬到了他的腿上,软乎乎地叫:“父王!父王!” 萧墨宸周身的寒霜在小奶娃软软的声音中逐渐融化。 夭夭:“父王,你快去看看娘亲,夭夭和哥哥给娘亲吹吹,然后娘亲就不痛了。” 萧墨宸耐下性子哄了女儿一会儿,便让人将夭夭和炎炎带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姜南溪和他两人。 屋里的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萧墨宸凝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 她在等着姜南溪先开口解释昨晚的事情。 然而,夭夭和炎炎一走。 床上的人立刻便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完全是把他当做了空气。 半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 这女人! 方才与夭夭和炎炎相处的时候,分明笑的那么般开怀。 如今面对他,却连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吗? 萧墨宸只觉得心中的无名怒火蹭蹭蹭往上冒。 一下子就把他的清冷理智全烧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邦邦道:“姜南溪,你可知,挟持宣华郡主,打伤郡主,是何罪名?” “你有几条命,敢在长公主府,对宣华郡主动手?” 姜南溪忍无可忍,猛地坐起身,咬牙切齿道:“是啊,我不该挟持宣华郡主,不该打伤你亲爱的外甥女,我就应该任由你的好外甥女,拔掉我的舌头,把我大卸八块。” “然后我的魂魄还要从地府飘回来,对着你们这些天潢贵胄三跪九叩,感谢你们纡尊降贵宰了我,是吗?” 萧墨宸眉头微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本王的未来王妃,欧阳萱如何敢这般对你?” 姜南溪被气笑了。 不敢这般对她? 狗渣男对他这个外甥女的残忍变态到底有什么误解? 如果不是她有系统,能从系统中取手术刀出来。 现在她早已被切掉了舌头,烫掉了喉咙,被欧阳萱的手下糟蹋了。 萧墨宸如今却能轻飘飘说出一句。 她不该反抗。 因为欧阳萱不会把她怎么样。 也对!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知道疼呢? 也或许,在狗王爷心里,他与他的外甥女,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是不容挑衅的权威。 而她这种卑微的贱民,就该摇尾乞怜地屈服。 姜南溪心中突然觉得无比的愤懑和悲凉。 她再不想跟萧墨宸多说一句话,抓起旁边的外衣随意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她也 是傻。 之前被夭夭和炎炎两个小宝贝温暖的时候。 她甚至想过将谢斯辰的事情和盘托出。 欧阳萱对萧墨宸的态度,实在是太耐人寻味和诡异了。 根本不像是普通外甥女对舅舅的依恋。 如果萧墨宸开口,一定能第一时间将谢斯辰从魔窟中救出来。 可如今,她再也不做这么愚蠢的妄想了。 萧墨宸,他也不过是权势皇威的既得利益者罢了。 若知道自己外甥女囚禁了待考学子。 却根本不在乎升斗小民的冤屈。 只怕这样的丑闻会污了皇家威望,因而要杀人灭口呢? 那她岂不是害了谢斯辰? 萧墨宸看着突然起身离开,连身上的伤都不顾的女孩,满脸都是错愕。 “姜南溪,你做什么?” 眼看着女孩单薄的身体带着冰凉的温度从身边掠过。 萧墨宸想也没想,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的内伤刚刚好了一点,谁让你乱动的?还不马上躺回床上去?” 姜南溪手腕一翻,一枚金针出现在她指尖。 直刺萧墨宸手腕。 萧墨宸只觉得手臂一麻,被迫松开手。 姜南溪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 萧墨宸将人死死抵在窗棱上。 向来俊美清冷的脸上有恼怒,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本王的话,你没听见吗?咳咳……马上去床上躺着,否则内伤复发……” 少女清泠悦耳却冰冷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我内伤复发不复发,跟王爷你有什么关系?” “刚刚王爷不是说了吗?这都是我不自量力,非要挟持宣华郡主,罪有应得的惩罚。” “我死了,也是我活该,就不牢王爷操心了!” 萧墨宸又惊又怒:“本王何时说过你罪有应得……” 他只是想告诉她。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有太后的宠爱,皇上的庇护,还有楚家这般权倾朝野的外家。 绝不可硬碰硬。 因为如今的御王府和镇北军风雨飘摇。 若长公主府当真要处置姜南溪,便是他也不一定能保住。 第二百零七章 活该你没老婆 可姜南溪却再也不想听他高高在上的说教。 她猛地用力一推。 让她意外的是,平日里男人那一旦较真便如泰山般纹丝不动的身体,竟真的被她推出去好几步。 最后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倒在地。 而萧墨宸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 姜南溪微微一愣,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主子!” 影十三悄无声息地落在萧墨宸身边,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 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和费解。 甚至第一次对高高在上的主子,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明明昨夜主子一听到县主失踪,连皇上召见都顾不得了。 直接派出玄墨阁的精锐调查寻找。 得知县主在长公主府后,更是执意亲身前往救人。 太医说郡主受了严重的内伤。 需要人用浑厚精纯的内功疗伤。 疗伤中体内真气四溢,内火无处散发。 是以疗伤时必须只穿极少的衣衫。 说一句赤裸相对都不为过。 主子便不许任何人给县主疗伤,连自己这个女子都被赶了出去。 完全不顾巫髓毒可能毒发,偏要自己给县主疗伤。 可做了这一切,你倒是说啊! 结果主子不说倒还罢了。 一见到县主便是数落,便是扎县主的心。 影十三若是个现代人,此刻必定要狠狠吐槽一句。 真是活该你没老婆! === 回到碧清院,姜南溪立刻就去查看了钟祥的情况。 “喵喵~~” “喵喵喵~~” 她一进门,五只小猫就喵喵叫着迎了上来。 姜南溪想着小猫一直都守在钟祥身边,可能是饿了。 便让徐嬷嬷准备了点吃的。 她自己则进系统空间,在身上扎了几针。 昨晚被江逸打伤的时候,姜南溪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碎裂了。 偏偏医者不自医,这样的内伤,她要自己给自己治疗,根本就无从下手。 可今日一探脉,却发现只过了一夜,内伤居然好的七七八八了。 莫不是御王府那位传闻中的离洛先生有专门疗愈内伤的神药? 萧墨宸喂自己吃了药后,她的内伤便好了? 姜南溪百思不得其解,但对萧墨宸的怒气倒是消散了几分。 从手术中心出来,徐嬷嬷也把猫饭送过来了。 看着五只小猫呼噜呼噜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分别摸了摸五个小脑袋。 “喵呜~” 最聪明的小三花突然停止了进食。 湿漉漉的鼻子凑过来,贴在姜南溪手上使劲嗅闻。 随后,小三花明显焦急起来。 “喵喵喵”叫个不停,身体也围着姜南溪不停打转。 其他几只小猫听到小三花叫声,也都围了过来。 一个个喵喵喵不停叫着,声音尖利而焦急。 姜南溪一开始还不明白它们到底怎么了。 可忽然间,她福至心灵。 猫的鼻子都是非常灵的。 “难道,猫猫知道我昨晚刚见过谢斯辰?” 从钟祥的话语中就能知道。 其实当初救快饿死的小猫,还好心投喂了许久的人是谢斯辰。 钟祥不过是听少爷的话跑腿和辅助的。 所以,这五只小猫真正想救的人,是谢斯辰。 “你们是闻到了谢斯辰的味道吗?” 她伸出手指,轻轻挠着小三花的下巴,忧心忡忡道:“你们是不是很担心你们救命恩人的安危?” “其实,我也很担心。” “谢斯辰不仅仅是你们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可我却没能把他从长公主府救出来,他被重新抓回去了。” 也不知道欧阳萱后续会怎么折磨他,甚至会不会因为自己昨晚的举动,杀了他。 一想到这些,姜南溪就坐立难安。 “喵喵……喵喵~”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难过和不安。 小猫们反而不再喵喵叫了。 小三花凑过来,用软软的小舌头舔她的手指,仿佛在安慰她。 姜南溪看着这几只小猫,突发奇想:“要是你们能去长公主府先打探一下谢斯辰的安危和被关押的位置就好了。” 那样她 哪怕去雇佣高手夜闯长公主府,至少成功的几率也能高一点啊! 小猫的身材娇小,行动又极其明显。 能上树,能钻动。 哪怕被发现,也能迅速躲避逃遁,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只是…… “喵喵喵~” 看着小猫舔了她手指一会儿后,马上又回去呼噜噜进食。 眼神懵懂又清澈,就连最聪明的小三花也完全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姜南溪就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她到底在异想天开什么啊? 猫怎么能听懂人说话,然后执行探查任务呢? “喵呜~~”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猫叫从窗口方向传来。 下一刻,虚掩的窗被推开。 一个黑色的修长矫健身影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几个起落就到了姜南溪身边。 “喵~” 姜南溪大喜:“小黑!你怎么来了?” “喵喵!” 黑猫叫了一声,随后看向五只小猫,开始喵喵喵叫。 五只小猫瞬间排排蹲坐好,跟站军姿一样。 眼神紧紧盯着黑猫,神情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喵喵喵?” “喵喵!” “喵——!”黑猫一甩尾巴,指了指窗户方向。 五只小猫立刻跟令出必行的士兵一样。 排着队一个个从窗外跳了出去。 姜南溪忍不住叫了一声:“你们去干嘛?” 黑猫朝她喵了一声。 那一声仿佛在说:放心,你说的探查任务,我肯定带猫小弟们完成。 喵完后,黑猫也迈着优雅矫健的步伐,一个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只留下姜南溪在原地风中凌乱。 等等! 难道黑猫真的带着五只猫小弟去救谢斯辰了? 不可能吧? 猫聪明成这样,这不得真是猫妖啊! 笃笃! 姜南溪正凌乱着,敲门声突然传来。 她定了定神,上前重新将窗户虚掩,才道:“进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进来的竟然是金铃、银铃和徐瑞。 “怎么了?” 姜南溪不明白,这三人怎么突然凑在一起找过来了。 金铃把门关上,隔绝了屋子内外。 突然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银铃和徐瑞也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 第二百零八章 密谋救人 姜南溪都被她们跪懵了:“你们做什么,快起来!” 金铃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只要一想起昨晚姜南溪那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却孤勇决绝地仿佛一匹受伤的独狼,谁都不相信,谁都不愿依靠。 哪怕死也只肯自己支撑的模样。 她的泪水就忍不住汹涌出来。 是她们不好! 明明早已是小姐的奴才,可是却还时时心系御王府。 让小姐没办法信任。 更没办法将后背交托给他们。 所以只能自己去拼、自己去闯,也只能自己独自舔舐伤口。 可明明,她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镇北军伤残营万千兵士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 明明连主子的命,也是小姐从阎王手里一次次抢回来的啊! 明明是御王府有求于小姐。 可为什么,她们这些有求于小姐,受惠于小姐的人,却不能为小姐做任何事? 于是那一刻,金铃流着泪,在心里对自己发誓。 她缓缓朝姜南溪磕了个头,哑声道:“小姐,无论你想做什么,哪怕是要掉脑袋的事,也请让奴婢帮你!奴婢求你,不要再一个人犯险了!” 银铃和徐瑞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磕了个头。 很显然,金铃说的话,就代表了他们的意思。 姜南溪微微皱眉:“我没什么需要你们做………” 金铃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两日奴婢照顾钟祥的时候,听到了他说的梦话。” 姜南溪神色一凛:“你听到了什么?” 金铃看着姜南溪警惕的神色,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果然,小姐半点不相信她们。 这样要掉脑袋的事情,她竟打算自己孤身一人去做。 可这又如何能怪小姐呢? 是她们之前的行为,让小姐根本就没办法信任她们。 金铃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什么都听到了,也什么都猜到了。小姐您想帮钟祥救他的少爷,而他的少爷谢斯辰,被宣华郡主囚禁在长公主府中。” “小姐,长公主府中有最精锐的侍卫,便是比之御王府的府卫也半点不逊色,哪怕江逸几人被王爷送去了镇北军惩罚,余下的人也绝不是能小觑的。” “小姐您孤身一人,想从这铁桶一般的长公主府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求小姐让我们帮你,我们愿意帮你一起救人!” 姜南溪紧紧盯着金铃。 金铃也瞪着哭的红肿的眼睛,回视着她,不避不让。 良久,姜南溪才道:“你也说了,此事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慎,落在欧阳萱手中,你们的下场可能比死还凄惨。你们只是受御王之命才来我身边伺候的,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在姜南溪看来,她要救谢斯辰,是还自己和原身的因果。 就算有风险,也是她理所应该担负的。 而且哪怕是最坏的情况,以她的身份和金手指,多少还有自保之力。 可金铃银铃她们不过是苦逼的打工人。 并非她真正的奴婢。 她也不可能把任何一个人当做奴婢来使唤,来强求她们必须对自己死心塌地效忠。 “你们只要答应我,别把我要从长公主府救谢斯辰的事情,告知御王,告知司先生,我就已经心满意……” 然而,这一次,姜南溪的话再次被打断。 向来沉稳的金铃,第一次带着哭腔喊道:“小姐,奴婢求求你,信我们一回好不好?” “我们是自己想帮你,与王爷无关,与御王府无关,与奴婢们是谁的奴才都无关!” “奴婢只是……只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小姐您孤身犯险了。” 姜南溪怔住。 银铃也抬起头,哽咽道:“小姐,您把我们当您的心腹好不好?无论什么事,我们都愿意为您去做,心甘情愿地,和王爷没有关系的!” “小姐,您可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啊,我……奴婢就剩下姐姐一个亲人了,您救了姐姐的命,就等于救了奴婢的命。您就给奴婢一个报答您的机会好不好?” 徐瑞笨嘴拙舌,嘴巴开合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我只听小姐的命令,不会背叛小姐。” 姜南溪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三个身影,楞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道:“可若是我做的事情,你们的王爷并不赞同,甚至觉得我伤害了他的亲人,损害了御王府的利益呢?” 金铃脱口喊道:“王爷不会……” 但看姜南溪的脸色。 她立刻把话咽了回去,斩钉截铁道:“只要小姐您不是直接对王爷不利,奴婢听凭您调遣。不,是只听凭您调遣!只要您说不能泄露的消息,奴婢绝不会泄露半分,哪怕是王爷询问亦是如此。如违此誓,便让奴婢爹娘在天之灵不得安生,奴婢死后永堕阎罗,不得超生。” “奴婢也是!” “属下也是!” 姜南溪:“……” 看着重新跪伏下去的三人。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金铃那铿锵有力的誓言。 这个时代的人与22世纪不同,她们是很相信毒誓会应验的。 而如今,这三人却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向她表明忠诚。 只为了让她不要再孤身涉险。 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且要营救谢斯辰,她也确实需要人帮忙。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起来吧,别动不动下跪,我不吃这一套。而且你们不知道,随便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会折对方的寿吗?” 她说前一句的时候,三人还没什么反应。 等后一句一说,三人立刻便慌了手脚,几乎是一起弹跳起身的。 脸上满是自责和懊恼。 该死的,她们竟然害小姐折寿了。 姜南溪看她们表情,有些好笑。 但只笑了一下,就收敛神情,取出纸笔,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坐下!” 三人面面相觑,上前一步,却不敢靠太近。 奴才除了某些伺候的时候,怎么能与主子平起平坐呢? 姜南溪:“……” 姜南溪:“不是说要帮我救人吗?不凑过来跟我密谋,你们打算怎么救人?还是让我把密谋大声喊出来,嚷嚷的人尽皆知啊?” 第二百零九章 萧墨宸的替身 三人一怔,脸上逐渐浮现出狂喜。 银铃:“小姐,你……你愿意让我们帮你了?” 姜南溪屈指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笑道:“免费的劳动力,都送上门来了,我干嘛拒绝?不用白不用!” 银铃摸着被弹红的额头,露出嘿嘿的傻笑,第一个坐了下来。 金铃和徐瑞也跟着坐下。 在密谋前,姜南溪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关于营救谢斯辰的事情,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绝不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萧墨宸!” “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咱们之间的情意就一刀两断了,听清楚没有?” 金铃、银铃和徐瑞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面色古怪。 情意? 她们是奴才,怎……怎么会跟小姐有情意呢? 徐瑞更是整个人都涨成了猪头红。 银铃忍不住悄悄扯了姐姐的衣摆一下,挤眉弄眼。 小姐真的好奇怪啊! 别的主子威胁奴才不许背叛。 是说如果敢背叛,就让她们死无全尸。 可小姐却威胁要与她们一刀两断。 就好像,在小姐眼里,她们不是卑贱的奴婢。 而是与小姐一样,平等相交的人。 金铃和银铃都觉得恍惚,觉得怪异。 可心中又涌起一股奇异的酸涩又甜蜜的感觉。 这种感觉,萦绕在三人的全身,让她们根深蒂固将自己当做奴仆的思想在这一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但三人也来不及细想。 很快就投入到了密谋营救谢斯辰的计划中。 …… 长公主府。 “你说什么?皇帝舅舅不愿为我下旨让姜南溪必须参加百花宴?为什么?” 欧阳萱的声音又尖又利,凶相毕露。 让来传话的小太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心中暗道:难怪苏公公让自己这个平日被欺负的小太监来长公主府传达皇上的意思,却不肯自己来。 原来这是个可怕的差事啊!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忍着惧意,卑躬屈膝道:“是,是御王进宫见了皇上,说……说南溪县主昨日受了惊吓,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好好在碧清院中休养,顺便备嫁。请皇上替她推了一应宴请。皇上拒绝不了御王的请求,只能答应下来。” “但皇上说,郡主办的百花宴定然花团锦簇、富贵荣华,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名媛公子挤破了头想参加,南溪县主若是自己耐不住寂寞要赴宴,那便是御王也阻止不了的……” 啪——!啪啪啪——! 欧阳萱忍无可忍,手中鞭子狠狠挥出去。 “滚!滚!滚!全都给我滚!”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逃了。 欧阳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郡主,皇上不是说了吗?他只是不能下旨,强令南溪县主来参加百花宴。可若是南溪县主自己愿意来参加呢?” 贴身伺候欧阳萱的齐嬷嬷心疼地给她处理刚刚崩裂的伤口。 突然压低声音在欧阳萱耳边低语。 欧阳萱哭声一顿,“让那贱人自己愿意参加?可经过昨天一遭,那贱人怎么还肯轻易到长公主府来?” 齐嬷嬷幽幽一笑:“郡主有所不知,您身边的那位沈二公子和南溪县主是表兄妹关系。” “且南溪县主对这位沈二公子的感情可不一般。” “据说沈二公子早年缠绵病榻,是南溪县主不顾男女之嫌,不辞辛劳,贴身照顾的。” “沈二公子如今能活蹦乱跳地在明理书院求学,也是因为南溪县主求来了救命良药。” “呵呵,虽说之前与南溪县主订婚的事定远侯府世子沈翊轩,但这位南溪县主与沈二公子的关系,也绝对不一般!若是让沈二公子出面邀请她参加百花宴,你说南溪县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欧阳萱闻言,面色一阵青紫变换。 “贱人,果然淫荡,见到一个男人就要勾搭!” 虽说她只是把沈翊文当萧墨宸的替身。 可那到底是她欧阳萱的男宠。 哪里容的了别的女人觊觎和染指? 而姜南溪这贱人,非但与萧墨宸定亲。 竟然还曾勾搭过沈翊文。 这让欧阳萱怎么能不恨之入骨? 但很快,她就低低地狰狞地笑起来。 “不过嬷嬷你说的对,既然这贱人见到个男人就想勾搭,又怎么舍得拒绝她的二表哥呢?” “来人,去明理书院把沈 翊文带过来!” === 定远侯府。 “二公子,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门房小厮看到风尘仆仆从马车上下来,脸色苍白憔悴的沈翊文,吓了一跳。 沈翊文按着太阳穴,低低咳嗽了一声。 正要说话。 里头突然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声。 还有凌婉茹的哭喊声,柳蕙兰的怒骂声,还有他父亲,定远侯沈云峰歇斯底里的吼声。 沈翊文满脸错愕:“府中发生什么事了?” 向来端庄持重的祖母和母亲,向来威严肃穆的父亲,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小厮阿昌脸色青白,欲言又止。 “是……是南溪县主,她伙同沈大人,强硬来府中讨要嫁妆了!” “什么?” 沈翊文难以置信地惊叫了一声,“南溪疯了吗?她这样做与强抢侯府有何异?” 他再也站不住,一把推开小厮,急匆匆闯了进去。 侯府正厅中。 凌婉茹看着被一箱箱抬出来的金银珠宝,简直心如刀绞。 她真的没想到,姜南溪竟然能撕破脸到这种程度。 竟然真的来定远侯府中强抢嫁妆了。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那是我的嫁妆,谁准你动的!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沈玥彤看到自己的嫁妆也被户部的衙役搬出来抬走,简直要疯了。 “姜南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们定远侯府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凌婉茹更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元歌,你若是在天有灵,好好看看你生的到底是个何等忘恩负义、刻薄寡请的畜生啊!” “只怪我当初为何要念着骨肉亲情,把人接到府中来抚养。” “如今辛辛苦苦一场,却反倒成了孽债了!” 第二百一十章 你们弄不死我,只会让我更加强大 凌婉茹用手重重敲着胸口,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我对不起侯府,对不起公婆,对不起我子女啊,是我执意将唯一的外甥女带回家,却给侯府招来了灾祸。” “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姐姐,跟着爹娘一起走了算了!” 姜南溪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侯府众人唱作俱佳的表演。 一旁站着的银铃非常狗腿地给她奉上瓜果。 她知道自家小姐最喜欢在看热闹的时候吃瓜或者磕瓜子了。 “姜南溪!” 柳蕙兰尖声怒吼,“你莫要欺人太甚了,真当我们百年侯府是好欺负的吗?” 沈云峰却是把矛头对准了沈漾:“沈大人,你可是户部侍郎,为何也要纵容一个小女娃胡闹?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曾让你到我们侯府来打家劫舍吧?” “此事你若是不给本侯一个交代,明日我就去金銮殿上,与你好好分辨一番!” 沈漾皱了皱眉,正要说话。 姜南溪却率先笑了一声:“好啊,沈大人,记得明日金銮殿上,你也顺便问问圣上。” “什么时候,户部侍郎奉皇命办事,也能被人随便冒充了。” “什么时候,堂堂定远侯府中,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把一个县主从府中掳走了?” “你说这到底是因为户部尚书对户部管理不严,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漏洞?” “还是说,户部上下早已是柳大人的一言堂,定远侯府与柳大人更是穿同一条裤子。所以能完全不将皇上的圣命放在眼里。” “呵呵,也不知道,如今的户部,到底是皇上的户部,还是柳尚书的户部呢!” 姜南溪这几句话一出。 柳蕙兰吓得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 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昏倒过去。 沈云峰更是额头青筋剧烈跳动,面皮狰狞扭曲。 “黄口小儿,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南溪挑眉笑道:“侯爷,不好意思,请你点明一下,本县主哪句话胡说八道了?” “昨儿个本县主不是在你定远侯府中被人掳走的?” “在本县主被人掳走前,不是户部小吏假传沈大人的命令,来将本县主骗走的?” “呵呵,区区小吏,要是没有更高等级的上官在后面指使,有定远侯府在背后撑腰,如何敢欺本县主,又如何敢在这侯府中,明目张胆地绑架一位县主?” 沈漾也冷冷道:“本官从未招过县主前来核对账目,更不曾允许任何人进入本官清点账册的场所。” “可为何本官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老夫人和姜二小姐从本官办公的地方出来?” “那假传本官命令的小吏,守在梧桐苑外的衙役,更是在事发后就被人灭口了!” “本官也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侯爷明日要与本官去圣上面前,分辨个清楚明白吗?”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沈云峰面皮剧烈抽动。 脸色白了青、青了紫,气的头顶仿佛都要冒烟了。 可却偏偏不敢反驳一个字。 姜南溪见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这才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姜南溪——!” 柳蕙兰发出一声尖利怒吼,“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到这种地步吗?” “我们侯府当初,可是把你当做孙媳妇培养的,你就当真半点情意都不顾了吗?” 姜南溪脚下一停,缓缓走到她面前。 澄澈的漂亮眸子,冰冷而凌厉,清楚倒映着柳蕙兰那张扭曲的脸。 柳蕙兰心头猛地一跳。 心底竟隐隐升起一股被厉鬼盯上的恐惧。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姜南溪,与她印象中那个怯懦好拿捏的孤女已经截然不同了。 姜南溪看着她青白的老脸,缓缓勾起唇角。 “老虔婆!”她凑近了柳蕙兰少许,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把我送给欧阳萱,我就死定了,再也不可能回来问你们讨回嫁妆。” “真可惜啊,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你们随意欺凌糟践的姜南溪,而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你们弄不死我,只会让我更加强大,然后百倍地报复到你们头上!” “直到,把你们全部送进地狱!” 柳蕙兰鼻翼剧烈收缩,脸色青黑,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喘不上气来。 口中不停喊着:“孽女……孽障……贱人……” “老太太,老太太,你没事吧? ” “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对老太太说了什么?” 姜南溪退开一步,微微笑道:“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告诉老夫人,若非她伙同姜思瑶故意绑架我,想要将我弄死在外面,我本来也不想做的那么过分的。” “毕竟,亲戚一场,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年,就算要讨回嫁妆,我也不想闹到这么鱼死网破的地步。” “可谁让老夫人和我的好妹妹,非不让我好过呢?” “既然我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摇摇欲坠的柳蕙兰身上。 目光中带着几乎不遮掩的埋怨怪责。 本来嘛! 侯府至少还有十日的缓冲时间。 好好筹谋、到处去疏通关系,求求太后和楚家,或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至不济也能少赔些。 可偏偏,柳蕙兰要去惹姜南溪这个疯子。 这下好了,定远侯府的家底一下子被掏空了。 且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突然,沈玥彤想到了什么,赤红着双目,咬牙切齿道:“又是姜思瑶这个贱货!!” 要不是这贱人出现,她们定远侯府怎么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她的嫁妆又怎么会被抢走? 她怪不了祖母,难道还怪不了这个怂恿祖母的小贱人了吗? “啊啊啊,我要去杀了那个贱货!”沈玥彤怒吼着带婢女冲了出去。 姜南溪幽幽一笑,朝沈漾微微鞠躬:“沈大人,剩下嫁妆单子中的田庄铺子,还要继续麻烦大人您了!” 沈漾连忙敛衽还礼:“县主客气,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好多钱好多钱 看着少女潇洒离去的背影。 再看看此时定远侯府因为柳蕙兰晕厥和财物被搬空后的一片狼藉、兵荒马乱。 沈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位南溪县主与传闻相差可太大了。 …… “小姐,好多钱好多钱!” 回去路上,银铃再也按耐不住跳脱的本性,简直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舞足蹈。 “奴婢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多钱呢!” “小婵那丫头要是看到小姐您带回去那么多钱,肯定要高兴疯了!” “嘿嘿,这下好了,小姐您出嫁的时候,定然能十里红妆,震惊全京城!” 姜南溪忍不住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笑道:“小财迷,那以后管账的工作就交给你来做吧!” 银铃虽然没有金铃那么沉稳。 可是对术数算账却极有天赋。 听到姜南溪的话,她毫不谦虚地挺胸抬头,“小姐您放心,奴婢肯定帮您管好帐,绝不会让您的嫁妆排场被京中任何一个闺秀比下去。” 姜南溪对嫁妆排场可没兴趣。 此刻既然手头有了那么一大笔银子。 她更想做的是,培植只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主仆两正说笑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姜南溪,你站住!” 姜南溪回头,就见沈翊文急匆匆跑上来。 看到这位二表哥,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几日不见,沈翊文的身体似乎更加差了。 只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 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血管下的青筋若隐若现,呈现出不健康的蓝紫色。 瞳孔更是布满了浑浊的红血丝。 这模样,已经有些像他当年缠绵病榻时的样子了。 但姜南溪只是“望诊”了片刻,就收回视线。 呵呵,她可没有给白眼狼治病的兴趣。 沈翊文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 怒气冲冲道:“姜南溪,你怎么能如此过分?侯府养你十年,你就是这么报答侯府的?” “以前的你从不在乎黄白之物,更不会对长辈忤逆不孝,如今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庸俗残忍?” “你知不知道,我祖母都被你气晕过去了?” 姜南溪很想掏掏耳朵。 这侯府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而且喜欢车轱辘话来回说呢? 姜南溪没有再跟他理论的兴趣,冷笑道:“哦?是吗?本县主就是庸俗爱钱,就是要忤逆那个臭不要脸的老虔婆,怎么着吧?你有本事就去圣上那告我啊!傻逼!” 沈翊文好险没被气晕过去。 他一张脸涨的青紫,气息喘不上来,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姜南溪却连正眼都没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翊文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抬起通红湿润的眼睛,看着少女决绝离去的背影。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数年前,他轻轻咳嗽一声。 少女便冲过来关切他的忧心模样。 这截然不同的对比。 让沈翊文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手脚也是一片冰凉。 “姜南溪,你……咳咳咳……你给我站住,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咳咳咳……” 在小厮的搀扶下,沈翊文跌跌撞撞追上去,拦在姜南溪面前。 在姜南溪不耐烦地让银铃动手之前。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烫金的请柬。 这请柬的样子着实有些眼熟。 沈翊文胸口剧烈起伏,憋红了一张脸,才将咳嗽压下去。 哑着嗓子道:“这是宣华郡主让我带给你的邀请函,五日后,长公主府会举办百花宴,届时全京城的名门淑媛、世家公子都会参加。此乃我西楚国传承百年的盛世华宴,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参加,却不得其门而入。” “宣华郡主是念在你是我表妹的份上,才邀请你的。” “百花宴当日,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莫要丢了我的颜面!” 姜南溪闻言眨了眨眼。 这变态郡主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前几日刚刚跟她兵戎相见,差点干个你死我活。 今天就来邀请她参加百花宴了? 她是踅摸着自己傻白甜特好骗,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鸿门宴吗? 银铃一看到这请柬,顿时柳眉倒竖,抬手狠狠一巴掌将沈翊文手中的请柬拍落在地。 “什么百花宴,我们小姐不参加!” 她紧张地看向姜南溪:“小姐,王爷昨日已经进宫和皇上请示过,您之前受了伤,接下来几个月,都需要静养。” “是以在您出嫁前,只要您不想参加的宴会,统统可以不参加。谁都不敢怪罪您的!” 沈翊文被一个丫鬟下了面子,正要破口大骂。 听到银铃的话,却是脸色大变。 欧阳萱让他来送请柬的时候,可是说过。 他若不能让姜南溪同意参加百花宴,便是不听话。 而欧阳萱那些不听话的男宠最终是什么下场。 沈翊文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他色厉内荏吼了一声:“南溪,你该管管你的奴婢了,主子说话,哪有她们这些贱婢插嘴的份?” 随即立刻道:“你可莫要忘了宣华郡主的身份,拒绝她的邀请,你就不怕得罪长公主府吗?” “更何况,这百花宴每年都是京中名媛挤破了头都想参加的盛会。” “百花宴当日,除了京中的才子佳人,便是我们明理书院的青年才俊,也会被一起邀请。” “我老师冯先生,还会携师娘亲自到场,作为诗会与才艺品评的评委。” “从前你名声那般不好,根本就没有参加百花宴的机会。” “如今郡主好不容易给了你这个殊荣,你怎么能错过呢?这可是你洗刷污名的最好机会啊!” 沈翊文越说,就越觉得,自己替欧阳萱送请柬过来,都是为了姜南溪好。 可姜南溪居然还不领情。 如今这个小表妹当真是变了。 变得忘恩负义,铁石心肠。 沈翊文不悦地皱着眉头,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之前我让你帮我抄的血经呢?都过去这些时日了,你怎地还未将抄好的经书给我?” “前日碰见师娘,她都向我讨要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冷言冷语 沈翊文:“以前你抄经书,总是抄的又快又好,生怕我送去给师娘晚了,便会受到责罚。如今的你怎么会变得这般懒怠无情,竟完全不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姜南溪听着这自说自话的二表哥,忍不住磨了磨牙。 她是真的不懂! 原身到底是为什么能忍受这些傻叉蠢货这么多年的? 她只接触了几次,就已经恨不得把这些傻叉大卸八块了。 免得让他们一开口就污染自己的三叉神经。 但姜南溪却没有把很脏很脏的话说出口。 因为刚刚银铃拍落请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一件事。 百花宴,长公主府。 这不正是救谢斯辰的最好机会吗? 虽说宴无好宴。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还有冯延! 那个害了谢斯辰的罪魁祸首之一,人面兽心的禽兽大儒。 正好撞上了,这还不一起好好修理一下? 姜南溪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伸手拦住要爆发的银铃,示意她将请柬捡起来。 将烫金的请柬捏在手中,轻轻敲打着掌心。 姜南溪漫不经心道:“想要我去参加百花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沈翊文皱眉:“什么条件?” 姜南溪:“抄好的佛经,我会在百花宴当天交给你。我要你在百花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经书献给你的老师和师娘。” “呵呵,我替二表哥你抄了这么多年经书,血都熬干了好几大碗,总得让我亲眼看看,你的师娘收到经书后,是满意还是嫌弃吧?” 沈翊文立刻皱起了眉头。 百花宴上交血经。 那岂不是要到五日后? 昨日师娘就已经等不及了。 “不行……”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南溪打断。 “哦,不行啊,那算了。百花宴我就不去参加了。” “本来嘛,百花宴每年隆重举办的最大作用,是给京城未婚公子小姐相看认识用的。” 就是现代俗称的相亲联谊。 “本县主早就已经与御王订亲,参加这劳什子的百花宴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作势就要丢掉请柬。 沈翊文慌了,连忙道:“好好,都依你!但在百花宴上,你务必要将抄好的经书给我……” 达成目的,姜南溪连跟他多废话半句的兴趣都没有。 收起请柬,转身就走。 沈翊文看着决绝离去的单薄身影,突然有些恍惚。 他以前,好像从未见过小表妹的背影。 往往留下背影,不耐烦离去的都是他。 可如今,为什么变了?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还带着细细密密的疼。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强烈的失落感与空虚感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感到窒息、憋闷。 沈翊文忍不住大口喘息,却因为猛地吸进大量空气,剧烈咳嗽。 “二公子,二公子,你怎么了……” 咳嗽越来越剧烈,沈翊文两眼一翻,几乎昏厥。 但他的眼角余光,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连片刻都没有停留,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沈翊文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 当晚,姜南溪去给萧墨宸做治疗。 她倒是没有像前几日那般尖锐。 毕竟两人说是未婚夫妻,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萧墨宸需要她的治疗才有活的希望。 她需要御王府的庇护,才能与定远侯府抗衡,才不至于被这吃人的封建社会给吞了。 她就不该对萧墨宸抱太大的希望。 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大家合作时各取所需、公平交易,合作后一拍两散、互不干扰。 这不就是最好的状态吗? 她干嘛要去强求一个古代皇权贵胄的良心和私德? 这不是闲的蛋疼吗? “王爷,您不要动用内力,试着将这个东西举起来,再放下,手指一根根放开。” “好,很好!看来这套扎针方案果然是有用的。” 姜南溪看着萧墨宸按照他的指示做出了精细的手部动作,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萧墨宸的手筋脚筋都曾被挑断。 但手上经脉的伤,也不知道是提前治疗过,还是被巫髓毒侵染的不深。 手部的残废,远没有腿上严重。 但筋脉依旧是有破损的,以至于萧墨宸要拿起重物,或者做精细动作,只能动用少许内力。 这也是在让他加速走向死亡。 但这几日姜南溪给萧墨宸做了扎针治疗,将手部筋脉中的巫髓毒彻底祛除。 再用药物和针灸促进筋脉的自我修复。 而如今看,效果是显著的。 “接下来几日,还请王爷按照我写给你的康复教程,多做手部复健。” “并且每日泡药浴,再配合我的扎针,将体内的巫髓毒集中驱逐到丹田位置。” “等巫髓毒从四肢百骸被驱逐地差不多了,我就可以给你治疗腿部筋脉。” 当然,腿上的筋脉是绝不可能靠扎针和药物自我疗愈的。 到时候,就必须上手术黑科技了。 说完这些后,姜南溪连半点拖延都没有。 迅速收拾好药箱,躬身道:“今日的治疗结束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阴沉沉的声音。 “站住!” 姜南溪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露出一个标准地营业性微笑:“王爷,请问你还有什么吩咐吗?还是我刚刚的治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除了我们约定的治疗方案,您不能提出异议外,其他的,您对我有任何不满,都可以提出来,能改的我一定改!” 萧墨宸只觉得今天从见到这女人开始就憋着一口气。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明明这女人也不待他冷言冷语、出言不逊了。 明明她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可他就是觉得万分不爽。 心中的憋闷随着治疗的进行越来越堆积。 以至于连手伤好了的消息,都没办法让他有半分开怀。 此时看到姜南溪露出这般虚假的笑容对着自己说话。 怒火更是如岩浆般喷薄欲出。 他想也没想冷声道:“别笑了,丑死了!” 姜南溪:“?!”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百花宴,她是非去不可 姜南溪:“?!” 狗王爷你特么是真不做人啊! 谁特么丑了?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脸上营业性的假笑狰狞扭曲。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几欲喷火。 那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用那白森森的贝齿把他撕碎。 萧墨宸看着她变脸,被她这样死死瞪着,却莫名觉得自己心理舒畅了不少。 他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正要说话。 却见眼前的少女迅速收敛了表情,冷冷道:“尊王爷令!” 呵! 不笑就不笑! 她还懒得对这个狗王爷假笑呢!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萧墨宸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司玄中的声音。 “王爷,县主,属下能进来吗?” 萧墨宸莫名松了口气,连忙沉声道:“进来!” 直接忽略了姜南溪的那句“可以走了吗”。 司玄中进来后,先询问了萧墨宸的病情。 得知萧墨宸双手已经能正常动作,不需要再借助内力辅助。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府军师都忍不住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随后,用看稀世珍宝一般的目光盯着姜南溪。 差点把姜南溪都给看毛了。 可司玄中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突然皱起来:“县主,属下听说您答应了要去参加长公主府的百花宴?” “此举甚是不妥!前几日你在长公主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得罪了宣华郡主,如今矛盾未能化解,你去参加百花宴,定然会受到刁难……” 司玄中的话还没说完,萧墨宸就脸色难看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紧紧盯着姜南溪,冷声道:“你为何要去参加百花宴,本王不是说过,嫁入王府前你无须参加任何宴会吗?” 姜南溪面无表情道:“可我想参加啊!百花宴可是京城名门淑媛都憧憬向往的盛会,别人都能参加,我为何不能?” 司玄中急道:“可县主您与宣华郡主之间……” “呵呵,王爷不是说了吗?他的外甥女乖巧懂事识大体,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之前跟郡主之间有矛盾有误会,那肯定不能是高贵郡主的错啊,必然是我的错!” “既然是我的错,既然是误会,那我当然更不能辜负郡主的邀请,这样才能化解与郡主之间的误会嘛!” 司玄中:“……” 他面色古怪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剧烈跳动,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本王何时说过宣华乖巧懂事识大体,又何时说过,她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明明是让这个女人安分点,别去招惹长公主府,免得惹祸上身。 结果这女人非但不听,还非要跟他对着干! 只可惜,这场百花宴,姜南溪是非去不可的。 这是她救谢斯辰的最好机会。 姜南溪一走,司玄中就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县主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从前的姜南溪真实性格究竟如何,他不知晓。 但他们御王府如今的这位未来王妃,绝对不是会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主。 说她去百花宴上要与宣华郡主重修旧好。 倒不如说她要去把百花宴掀翻,报复郡主更可信点。 毕竟这位主被惹火了,可是连他们家王爷也不放在眼里的。 “该不会,县主是想在百花宴上报复郡主吧?” 司玄中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头:“可长公主府绝不是好惹的,王爷,我们要不要想办法阻止县主参加百花宴?” 萧墨宸拧着眉,脸色冰冷。 但最终说出的话却是:“你去恭王府一趟,请安乐郡主过来。” 司玄中一愣:“王爷您想让安乐郡主陪县主一起去参加百花宴?”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玄中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家王爷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不容违抗。 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妥协。 还一次次偷偷摸摸给人善后了? 萧墨宸皱眉:“本王的话没听清楚吗?” “听……听清楚了。” 司玄中心神一凛,连忙躬身领命。 === 姜南溪原以为,萧墨宸会阻止自己去百花宴。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狗王爷非但没阻 止。 反而还让她跟随安乐郡主一起去。 百花宴当日清晨。 恭王府宽敞豪华的马车便已经停在了碧清院后门。 姜南溪一出院门,就见一身湖蓝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马车前。 她肌肤胜雪,眉如远黛,只双眼是单眼皮略显小。 可配上她与身俱来的温婉气质,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反倒有种高冷优雅之感。 但一看到姜南溪,女子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将那股高冷冲了个干干净净。 “南溪县主,我们又见面了。” 此人便是恭王和恭王妃膝下唯一的独女,安乐郡主萧思雨。 原身和这位安乐郡主从前自然是见过面的。 但在原身留下的记忆中,安乐郡主对她却并不热络。 甚至偶尔原身当众出丑的时候,安乐郡主还会露出与恭王爷一般嫌弃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可此刻,安乐郡主看着自己的表情,可没有半分的嫌弃。 甚至热络得让姜南溪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几乎是僵着脸,被安乐郡主带上马车的。 马车一启动,安乐郡主就像是再也忍不住,眉飞色舞说起来。 “前几日你在那姜思瑶及笄宴上的表现,我母妃都告诉我了!” “哈哈,妙!真是太妙了!爽!真是太爽了!” “圣手医仙的女儿当如是!” “当年的凌医仙可是在万千军阵中,都能面不改色救治伤兵的。” “南溪你身为她留在这世间的唯一骨血,怎么能被人欺到头上来呢?” “这岂不是白白堕了凌医仙的风骨?” 一提到凌元歌的往事,萧思雨就忍不住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那双眼噼咔噼咔闪亮的样子。 让姜南溪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特么不就是现代粉丝谈到自家偶像时的模样吗? 原来恭王年轻时候携妻女出京,曾经遇到过意外。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安乐郡主的看护 年幼的萧思雨突发急症,危在旦夕。 恭王找了当地数十个名医,却依旧束手无策。 最终是在外行医游历英国公夫人恰巧路过。 用一手神乎其神的“万象针法”,将萧思雨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从此以后,恭王府一家子就对凌元歌感激涕零。 小小的萧思雨更是在了解凌元歌的过往后,疯狂崇拜这位圣手医仙。 只叹奈何自己不是学医的料。 否则她早追着凌元歌,拜她为师了。 也因为与凌元歌的这份因果恩情。 在英国公满门殉国后,恭王府一家对姜南溪这个孤女一直照顾有加。 可奈何,定远侯府给原身设立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就像一只鸟雀般被关在笼子里。 与世间其他人的联结逐渐断绝。 只余下定远侯府给她塑造的信息茧房。 偶尔定远侯府放原身出去社交,却总是“巧合”地让原身出丑闯祸。 慢慢地,原身更加害怕离开定远侯府这个牢笼。 而原本因为英国公府希望给予原身帮助的人,也逐渐失望。 为什么姜南溪不像她母亲那般明朗大方,医术卓绝? 为什么姜南溪身为英国公府唯一遗孤,连半点父母的风骨都没有遗传到?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姜南溪,而不是英国公府的其他血脉? 这样的废物,配继承圣手医仙遗孤吗? 慢慢的,她们开始嫌弃原身,甚至迁怒原身。 再也没有人愿意关注原身的死活。 再也没有人愿意因为旧情,扶原身一把。 于是,原身成了真正的孤岛。 但姜南溪也知道,这些不能怪旁人。 上一辈的恩情纠葛,能让人扶你一次两次三次。 却不可能让人无止境地帮扶你,却得不到任何反馈。 萧思雨:“你不知道,从前我有多讨厌你坏了凌医仙的名声。” “但幸好,你终于变了。我听母妃说了你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还听说你前几日从定远侯府将嫁妆全讨回来了,哈哈,你不知道我听后有多畅快!” 所以萧墨宸请她陪姜南溪去参加百花宴,免得她被人欺负了。 萧思雨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 她也想见见凌医仙唯一的骨血,是否当真蜕变了。 “今日我见了你,就更喜欢你了。你的眼神,简直与凌医仙一模一样,半点没有从前那让人生气的包子样了。” ……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长公主府。 这是姜南溪第二次来这鬼地方。 但与之前昏迷着被抗进来,又从偏僻角门逃跑不同。 这一次,安乐郡主的马车直接停在了长公主府的正门口。 长公主府的仆从看到萧思雨都惊呆了。 齐嬷嬷得到消息慌忙迎出来:“安乐郡主,您怎么来参加百花宴了?” 说着,还惊疑不定地看了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姜南溪一眼。 萧思雨随意地将自己和姜南溪的披风丢给长公主府的仆从。 大喇喇的牵住姜南溪的手,就往里走。 竟是完全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 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道:“怎么?本郡主外甥女办的百花宴,本郡主还不能参加了?” “是宣华那丫头教你们这么来质问长辈的吗?” 齐嬷嬷额头上的冷汗都差点下来了。 她慌忙躬身道:“奴婢不敢!” “哼,不敢就好。给本郡主安排一个舒服点的位置,别让人来打扰本郡主。” “对了,本郡主喜欢南溪县主在旁边作陪,就把南溪的位置安排在本郡主旁边吧!” 齐嬷嬷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安乐郡主,此事……” “闭嘴!” 萧思雨毫不客气的打断她,“本郡主不想看到你这张老脸,给本郡主滚远点。要是宣华有什么不满,让她亲自来跟本郡主说。” 齐嬷嬷那张老脸顿时仿佛打翻了调色盘,精彩纷呈。 好半晌才忍着气躬身退下。 姜南溪跟着萧思雨走入长公主举办百花宴的花园中。 此时园中已经有不少女客到了。 看到萧思雨和姜南溪进来,众人都露出震惊诧异的表情。 有人窃窃私语、暗中指指点点。 也有人殷勤的上来打招呼。 但或许是因为萧思雨的气场太强大,讲话太不留情面了。 很快这些想来攀交情的女客全都讪讪避走。 两人选了个冷清却不偏僻的角落坐下。 姜南溪真心实意道:“郡主,谢谢你。” 虽然她对于百花宴上可能受到的刁难早已有所准备。 可有人愿意这样护着她,为她规避种种麻烦和刁难。 她还是万分感激的。 萧思雨爽朗一笑道:“南溪你马上便要嫁给墨宸,我们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谢来谢去这般客气?” 但安乐郡主没能庇护姜南溪太久。 就被长公主府的人请走了。 “安乐郡主,我家老夫人听说您大驾光临,让老身请您前去一叙。” 来请人的是长公主的夫婿,驸马欧阳玄清的母亲,同时也是承恩伯府的老夫人。 萧思雨皱眉。 长辈邀请,又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她拒绝不了。 萧思雨歉意的看向姜南溪:“我去去就回,你一个人小心点,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去园子外找我的婢女白霜,她会想办法通知我的。” 姜南溪乖巧点头:“郡主放心,我能应付的!” 事实上,萧思雨不走。 她也不好找机会寻找谢斯辰的下落啊! 只是,萧思雨一走。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女客,像是忽然被按了什么开关。 各种窃窃私语的嘲讽声,一下子就传入了姜南溪耳中。 “那位就是传闻中浪荡又草包的南溪县主?她怎么也来参加百花宴了?” “一会儿的百花宴中要斗花赋诗作文,这草包县主能做什么,来出丑丢人吗?” “你有所不知,如今这位南溪县主可是本事大的很,听说勾搭上了御王。有未来御王妃这层身份在,自然能来参加百花宴了!” “御王?可我记得御王不是早已残废,命在旦夕了吗?这位县主从前的夫婿可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她竟舍了世子,去嫁给御王,到底图什么?” “呵呵,谁知道她图什么,或许就是天生淫贱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南溪县主是好人 无数恶毒的言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姜南溪当然知道原身的名声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反转。 但在一个百花宴上,便有如此多的女眷对着她品头论足、口出恶言。 这里面若说没有欧阳萱的指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若换做往常,姜南溪绝不会忍气吞声。 但今日不同。 她今日的主要目的是救出谢斯辰。 跟这群人起冲突,只会让更多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以至于给后续的行动带来掣肘。 于是她索性装出被流言蜚语伤到的模样,垂着头,缩着肩,匆匆逃出了举办百花宴的园子。 身后传来一阵嘲讽的哄笑声。 姜南溪完全把这些当做耳旁风。 长公主府占地面积极大。 欧阳萱举办百花宴的寻芳园,就已经能容纳数百人。 园中点缀着亭台水榭,名贵花草,却丝毫不见逼仄。 可出了寻芳园,却依旧有数不清的曲径通幽,茂林修竹,流水潺潺。 要在这里找到谢斯辰,简直跟大海捞针似得。 姜南溪眉头微皱,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喵呜~~”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猫叫从头顶传来。 姜南溪心中狂喜,连忙抬头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小脑袋在树丛间若隐若现。 细长的尾巴伸出来,轻轻摆动,随后指了某条小路的方向。 小黑!干得漂亮! 我就知道你是猫妖! 这几天没出现,原来是等着我来长公主府,好给我指路呢! 姜南溪连忙便要朝黑猫指的方向跑去。 但头顶的黑猫却突然又叫了一声。 随后树叶窸窣晃动,黑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有些迟疑的悦耳声音。 “那日救了我大哥的人,是姑娘你吗?” 姜南溪强压下马上去救人的冲动。 转过身去。 就见一个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清丽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见姜南溪望过来,少女凝脂般的双颊微微泛红。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躬身行礼:“臣女韩妤菲,见过南溪县主。” 行礼后,她仰起小脸,盯着姜南溪的脸瞧了好一会儿。 神情逐渐变得感激而欣喜:“那日救了大哥,还给他疗伤良药的人,果然是你。” “韩妤菲多谢县主出手相救之恩,否则还不知道我大哥要受多少欺凌呢!” 姜南溪盯着韩妤菲看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那个徒手把钟祥从土里挖出来,给他留了一口气的傻大个的妹妹。 姜南溪记得那天确实有个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口中还叫傻大个做“大哥”。 但当时她怕小猫们要救的钟祥背后牵扯了什么瓜葛。 所以没跟小姑娘打招呼,就让金铃背上钟祥溜之大吉了。 姜南溪也露出笑容:“我也不过是给了他一瓶药而已,没什么好谢的,反倒是你哥哥他心地善良、至纯至性,帮了我一个大忙,就算要谢,也该是我谢他才对。” 韩妤菲闻言愣住了。 随即眼圈一点点泛红。 自从哥哥傻了之后,她已经听过太多对哥哥的嘲讽、谩骂。 最好的,也不过是同情怜悯。 可唯有姜南溪,却说她哥哥心地善良、至纯至性,还要感谢她的哥哥。 韩妤菲一时间只恨不得立刻跑回家,抓着哥哥地耳朵大声告诉他。 哥哥,你听到了吗?不是只有妹妹一个人觉得你好。 这天底下,还有人觉得你是好人,觉得你帮到了她。 韩妤菲情绪激动,正要询问哥哥帮了什么忙。 却见姜南溪脸色微变。 只听少女七嘴八舌的声音朝这边靠近过来。 “南溪县主从前都不参加百花宴,如今都和御王订亲了,怎么突然又来参加了?” “该不会是知道大梁质子李昊天也会来参加百花宴,所以迫不及待想要与他重温旧情吧?” “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年南溪县主可是主动在这位李公子面前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呢!只可惜人家李公子看不上她,即便我们的南溪县主都裸露香肩了, 李公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拂袖走了。” 一阵充满了戏谑鄙夷的哄堂大笑传来。 而笑声与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姜南溪不想再耽搁,连忙对韩妤菲道:“你也听到了,我这县主声名狼藉,跟我相交,只会让你的名声也受损。你的感谢我收到了,但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是少靠近我为妙。” 说完,迅速溜之大吉。 顺着刚刚黑猫指的方向,姜南溪脚下步伐飞快。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你等等我!” 谁知韩妤菲居然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 “那些议论你的谣言,我听见了,而且听见过不止一回。可即便是我还不认识县主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县主你有什么错!” 姜南溪脚下微微一顿,诧异地看向韩妤菲:“你真的这么觉得?” 韩妤菲为了跟上她,跑的气喘吁吁,鼻子、脸颊都红彤彤的,看上去略显可爱。 见姜南溪惊讶地看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真的,我从不觉得县主你有什么错,我只觉得那些指责侮辱县主你的话,太过分了!” 不是对一个县主过分,而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太过分了。 “每一次关于你的传言,都将你塑造成罪大恶极的角色,可我细细听了那些传闻,却从未发现有一个人,因为县主您的所作所为而受到伤害。” “反倒是县主您自己,每一次都被谣言害的遍体鳞伤。” “我不懂,如果县主您真的像她们说的不是好人,为何每一次受伤的都只有县主您一人呢?” 在得知当日帮了大哥的人就是这位传闻中的南溪县主后。 韩妤菲就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一个连她哥哥都会怜惜,都能看到闪光点的女子,又怎么会是那些小姐口中的品行恶劣之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群禽兽 至于她们口口声声提的名声、清誉。 韩妤菲就从没放在眼中过。 她虽是官家子女,可从小养在乡下。 祖父祖母纵容,又有青梅竹马的穆泽远给她打掩护。 是以从小博览群书、眼见开阔。 对于那些束缚女子的繁文缛节、三从四德,她打心眼里嗤之以鼻。 只是碍于父亲的传统和严苛,才不敢表现出来。 姜南溪一时有些恍惚。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般坚定的语气为原身辩驳。 如果原身能站在这里听到,恐怕也不会因为太过绝望,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了吧? 姜南溪看着韩妤菲,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谢谢你!” 韩妤菲脸唰的一下爆红。 眼前少女的笑颜比春光还明媚,比月光还皎洁,漂亮的她双目都几乎晕眩了。 韩妤菲也是才刚发现,这位传闻中声名狼藉的南溪县主,竟然长得这般好看。 连她这个女子,看着这样的笑都要心动了。 该死的! 那些人是如何能对着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还能狠心诋毁得下口的? 韩妤菲结结巴巴道:“南溪县主,我……我也不知为何,与你一见如故,以后我们多来往好不好?我哥哥回去后就一直念叨着仙女姐姐,若是看到你,我哥哥一定开心坏了。”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 仙女姐姐……韩妤菲不说她都要忘了那雷人的称呼了。 但她也对韩妤菲极有好感,所以到底把这点羞耻丢到了脑后。 “既然要多来往,那就别叫我县主了,直接叫我南溪吧!” 韩妤菲大喜:“南溪,那你也叫我妤菲……” 突然,一声油腻腻的调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位小姐,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怎地穿得这般单薄,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吹风?” “本公子看的都于心不忍了,来,快穿上本公子的衣服,千万别把这娇滴滴的美人给冻坏了……” “哈哈哈,穿他的不如穿我的,这衣服上还带着少爷我的体温呢!小姐你不如把外衫脱了贴身穿上,那样岂不更温暖?” 姜南溪和韩妤菲循声望去,随即齐齐沉下脸来。 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团团包围住。 其中两个衣着华丽的纨绔,正一边露出猥琐的笑容,一边宽衣解带。 小姑娘不停后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们不要过来!” “啧啧啧,本公子知道,你们女人最喜欢口是心非了,嘴上说的不要,那心里肯定是要的!” “知道我们两个是谁吗?我乃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范志德。” “瞧你以前从没出现在京城的各大宴会中,一定是家里长辈刚刚从外面调到京中来吧?” “你可想清楚了,只要讨好了我们两个,本公子便能保证你父亲以后步步高升,你们全家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可你要是得罪了本公子,呵呵……我保证,你爹爹的官位怎么升上来的,本公子就能让他怎么败下去!” “到那时,你这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可就要被卖到窑子里,当那千人枕万人睡的娼妓了!” 姜南溪和韩妤菲都听到这恶毒又淫邪的恐吓话语。 韩妤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禽兽!” 她知道自己不该得罪吏部侍郎的儿子。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这群禽兽欺辱小姑娘,她怎么能忍? 韩妤菲脚下步伐加快,气沉丹田,一声怒喝:“你们给我住手……” 然而,她的话还没喊完。 就见有什么东西咻一下从她耳边掠过去。 砰!砰! “哎哟!谁打我!” “好疼,啊,本少爷流血了!” 韩妤菲一愣,扭头看向姜南溪。 就见姜南溪丢掉手里剩下的石头,随后抬起手,朝前方招了招。 下一刻,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急匆匆朝这边跑过来。 姜南溪拉住小姑娘,一把将人扯到身边:“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小姑娘鼻头眼睛都红彤彤的,泪汪汪地看着姜南溪,满脸感激:“呜呜,谢谢姐姐!” 好萌! 姜南溪被萌到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 袋,声音都放柔了几分:“别怕,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韩妤菲也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要大声喊人反抗,不要傻乎乎地让他们欺负。这种人渣,最喜欢的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害怕退缩,反倒越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知道吗?” 小姑娘再次泪汪汪,抽泣道:“呜呜,我知道了姐姐。” 韩妤菲看她这样,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姑娘?以前在京城中似乎没见过你?” 小姑娘软软的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却见两个纨绔已经带着一群家丁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刚刚就是你们这两个婊子用石头砸我们?” 范志德捂着青肿的额头,双目充血,“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张牙舞爪的男人。 若是她没记错。 之前虐猫事件中,也有个少年姓范,好像叫范志鹏。 两人长相相似,名字一听就是兄弟。 这个范家,还真是蛇鼠一窝啊! 姜南溪正要说话,问问他“令弟最近如何了,要不要把你也送去陪陪你弟弟”。 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软软糯糯,还带着哭腔的声音。 “姐姐,我……我叫赵盼夏。” 韩妤菲一愣:“你……你姓赵?” 范志德旁边的纨绔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神色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又从不可置信转为了惊恐。 范志德却还在口沫横飞地冲赵盼夏怒吼:“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现在已经不想调戏女人。 只想狠狠教训刚刚伤到自己的贱人。 “志德!志德!快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本公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是赵家啊!”那纨绔猛然拔高了声音,“你忘了吗?辅国大将军的亲孙女,当今四皇子母亲赵贵妃的亲外甥女,传言前几日才刚刚随父亲从边疆回来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经书 而姓赵,生面孔,年龄又符合的女子,又恰恰好出现在百花宴上。 除了那位辅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还有谁? 范志德的脸逐渐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刚刚还高高举起,想要扇向赵盼夏的手僵在半空。 两条腿开始如弹琵琶一般颤抖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赵盼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你是赵大将军的孙女?” 赵盼夏怯怯地点头。 范志德顿觉全身一凉,双膝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他都跪了,其他人又哪敢站着,一个个膝盖砰砰往下砸。 赵盼夏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到了姜南溪身后。 姜南溪看着她这怯生生、哭唧唧,仿佛特别软糯,特别好欺负的模样。 忍不住无语:“你有这么牛逼哄哄的身份,怎么不早点晾出来,任由这两个傻叉调戏你啊?” 赵盼夏鼻子一皱,双眼顿时湿漉漉地,看着格外可怜:“我……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也……也不擅长和人争辩,一争辩我就会哭。” 说着,小姑娘似乎委屈起来。 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就忍不住往下掉。 姜南溪:懂了!社恐,加泪失禁体质! 这种人确实极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范志德这种不要脸的人渣。 她伸手捏了捏赵盼夏的小脸:“既然你不擅长,那就听我的。” 赵盼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姐姐你说。” 真乖巧! 姜南溪:“告诉他们,想让你原谅他们,不去找赵大将军和赵贵妃告状也可以。让他们自己跳到湖里去,不管会不会游泳,泡半个时辰不许上来,若是敢上来一步,呵呵……下次就换去皇宫的水牢里泡!” 赵盼夏虽然依旧还怕与人打交道,但还是乖乖把姜南溪的话复述了一遍。 只是她说话结结巴巴,声音如蚊子叫,脸上还有着兔子般受惊的表情。 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要教训人,倒像是快被人吓哭了。 但赵盼夏的身份摆在那。 范志德一群人哪里敢得罪,哪里敢不遵从? 于是,一个个就跟被踹了屁股的癞蛤蟆一样,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蹦进了湖水里。 赵盼夏如释重负。 看姜南溪和韩妤菲的目光像在看救星。 小手拽住姜南溪的衣摆就不肯松开:“姐姐,待会宴席上,我能……能一直跟着你们吗?我真的很怕一个人待着!” 韩妤菲抓起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可以啊!” 姜南溪却不行。 她还打算独自行动,去找谢斯辰呢!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就见沈翊文急匆匆地跑过来。 “南溪!佛经呢?”他一把将姜南溪拖到旁边,焦急问。 姜南溪只得先放弃了找谢斯辰。 唇角微微一勾道:“二表哥急什么,我既然答应了今日给你,自然不会食言。东西现在在金铃手上,我现在便去取来!” 今年的百花宴有了个新的规定。 便是参加宴会的公子小姐,都不能携带婢女小厮进门。 当然长公主中的仆从安排了许多。 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极舒适的招待和伺候。 而婢女小厮则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院落。 姜南溪有预感,这安排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金铃那取来装瓷青纸的卷筒,重新回到寻芳园。 此时这里却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阻隔视线的巨大假山,不知何时,又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被挪开了。 亭台水榭,玉砌雕阑,还有碧波清莲展现在眼前。 而在廊桥的另一头,着锦衣华服,精心打扮过的年轻公子们,正相携而来。 他们走的龙行虎步、昂首挺胸,尽量做出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模样。 视线却不自觉地往女眷这边瞧。 而女眷们也都红了脸,一边检查自己的着装,一边与交好的姐妹头碰着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姜南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古代版的联谊,不由有些好奇。 正在这时—— “南溪!这就是你抄好的经书?” 沈翊文一把夺过姜南溪手中的卷筒,喘着气埋怨道:“早让你快点将经书交给我,你非要磨磨蹭蹭,你可知道,方才老师和师娘又问起来这经书,师娘都已经不高兴了!” 说着,也顾不得检查里 头经书抄的如何,急匆匆就朝着人群的聚集处跑去。 那里有两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夫妇,正被人群簇拥着。 正是沈翊文的老师冯延和他的妻子曹淑云。 两人都是西楚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冯延是明理书院的院长之一,也是文名传天下,桃李遍西楚的大儒。 而他的妻子曹淑云年轻时就是个文采斐然的才女,嫁人生子后更是收心敛性,相夫教子,潜心礼佛。 可谁又能想到。 这样两个德高望重的师长。 真面目是何等的肮脏丑陋? 姜南溪看着沈翊文急匆匆拨开人群,将手中的卷筒恭敬递到曹淑云面前。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戏谑的弧度。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将经书交给沈翊文? 因为这样沈翊文才没时间在送上去之前检查。 因为这样,她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一场好戏啊! …… “师娘!这是徒儿刚刚抄好的最后一卷妙法莲华经,还请您将之供于佛前,让徒儿一直为您和老师祈福!” 曹淑云笑着接过卷筒。 平日里略显刻板的面部神情舒展开,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好孩子,你有心了!” 说着,她一边抚摸卷筒,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朝周围人解释。 “翊文这孩子也真是太实心眼了,从一年多前开始,就一直在用自己的血替我抄经祈福。” “每月一卷,从不间断。我都嘱咐这孩子别再抄了,免得损害自己的身体,可这孩子却说,只有将经书全部抄完,才能让佛祖看到他的诚意,才能保佑我和他老是健康长寿!” 几个同为百花宴评委的老者笑道:“老冯,你真是好福气啊,收了个这般孝顺的徒弟,不止把你这个老师挂心上,连曹夫人这个师娘也这般尊重上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血字诅咒 冯延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朝沈翊文投去赞赏的眼神。 沈翊文之前还怪姜南溪拖拖拉拉,不肯早点把血经交给他。 可如今听着周围人的吹捧赞扬,看着同窗们羡慕嫉妒的眼神。 他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舒畅。 果然,南溪表妹还是在乎他这个表哥的。 哪怕跟定远侯府闹得不可开交,也不忘记帮他铺青云路。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笑眯眯道:“说起来,我们这些俗人还从未见过,用血抄的佛经长什么样呢?” “师娘,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说话的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这些人看向沈翊文的目光可没什么亲切友好,反而充满了嫌弃鄙夷和嫉妒。 明理书院的学子大都知道。 沈翊文的才学不算出众。 他之所以能成为冯延的亲传弟子,一是因为靠出卖色相,勾搭上了宣华郡主。 二便是能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不只是奉承冯延,甚至连冯延的妻子曹淑云都能毫无底线地跪舔。 明理书院的学子们一边看不起沈翊文,一边又嫉妒他那毫无障碍的青云路。 是以说出来的话,便显得有些酸溜溜的。 曹淑云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沈翊文却志得意满道:“师娘,没什么不好的。既然诸位师兄师弟想看,您就让他们看看吧!这里面都是徒儿我对您和老师的一片心意,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曹淑云微微一笑,便从卷筒中将纸取了出来。 纹理细腻的瓷青纸被缓缓展开,上面的内容便也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曹淑云是由冯延帮忙将纸在胸前摊开,展示给众人的。 是以她自己和冯延第一时间并未看到上面的内容。 只笑着问:“你们觉得,翊文这经书抄的如何?翊文这一手字我是极佩服的,平日里写诗文的时候是潇洒风流,但在抄写经书的时候,便会刻意换成笔画精细、工整规范的小楷,足可见他抄经时对佛祖的恭敬与庄重。” 曹淑云说完此话,便等着众人露出惊叹艳羡的神情。 然而,她却发现,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展开的纸,脸上满是震惊。 随后慢慢的,这种震惊就变成了怪异、好笑。 明理书院的学子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翊文,这便是你对老师和师娘表达孝敬的方式啊?噗,难怪我无论如何都学不来!” “噗嗤!我等也学不来!” 沈翊文双目圆睁,嘴唇哆嗦:“不不!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冯延和曹淑云心下一沉,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那瓷青纸上,哪有什么佛经。 反倒是用硕大血红的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用自己的血抄血经叫虔诚,吸别人的血抄血经那叫蚂蟥,是对佛祖的亵渎。 放心吧,佛祖不会保佑佛口蛇蝎的人渣,只会把你们送下十八层地狱!】 “啊——!” 曹淑云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上仿佛被烫到一样猛然丢开。 冯延却阴沉着脸,拿起纸正要仔细查看。 然而下一刻,纸上的血字上却突然窜起一团蓝色的火苗。 火势迅速蔓延,只眨眼的刹那,就把整张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可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血字,却已经在刚刚深深地映入了每个人脑海中。 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为什么纸会无火自燃?难道当真是有人亵渎了佛祖,所以佛祖降下惩罚了?” 曹淑云本就是信佛的。 闻言顿时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口中不停念诵着佛经。 冯延大怒:“沈翊文,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沈翊文慌乱道:“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写的,不是我!” 冯延:“不是你还有谁?这经文不是你刚刚亲手交给淑云的?我自认对你这个徒弟不薄,你却拿佛经来诅咒我和我妻子?你安得是何居心?” 沈翊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师,徒儿没有,这……这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是……是我表妹,是姜南溪,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沈翊文这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便转移到了姜南溪身上。 姜南溪此时已经和韩妤菲、赵盼夏找了个比较适合看热闹的位置坐下来。 沈翊文扭头指认她的时候,她口中还吃着糕点。 闻言她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糕点 渣,慢条斯理道:“二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上面诅咒冯先生和曹夫人的话是我写的?可这分明是你亲手送给曹夫人的佛经,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翊文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 想也没想就怒吼道:“姜南溪,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这卷筒分明是你在刚刚亲手交给我的,你还骗我说,里面是你用血抄的妙法莲华经?你是要害死我吗?”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这就奇怪了,一直给曹夫人送血经,标榜自己尊师重道、孝敬师长的,一直是二表哥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二表哥,我理解你,其实你早就看透了某些人衣冠禽兽的本性,知道有些人披着大儒老师的皮,实则是连自己学生都能出卖残害的畜生。二表哥你路见不平,所以才借用佛经,在大庭广众下揭露某些禽兽的罪行,昭示人渣终将受到佛祖的反噬惩罚!” 啪啪啪! 姜南溪用力鼓掌:“二表哥,你做的真是太对了,表妹我为你的正义与勇敢鼓掌!” 全场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沈翊文。 冯延和曹淑云的神情更是仿佛要杀人一般,死死瞪着沈翊文。 沈翊文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无尽的恐慌汹涌遍全身,也将他的理智冲散。 他想也没想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姜南溪,你给我闭嘴!你明知道,这些都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一直以来给师娘抄血经的都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师、师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这一切都是姜南溪做的,与徒儿没有半点关系。徒儿在今天拿到这纸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窃取学生的作品 然而话一出口,沈翊文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短暂的安静过后,现场立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翊文他刚刚说什么?所有的佛经都不是他抄的,而是南溪县主抄的,那他岂不是欺世盗名?” “我之前还觉得,沈翊文为了拜师,宁可忍受年年月月割肉放血,让我定然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并不嫉妒他,反倒是钦佩他。可现在他居然说,这些血经都是他表妹抄的?简直岂有此理!” “我明理书院怎么能容忍这般品行低劣、满口谎话之人留在书院中?我等岂能与这种败类为伍?” 沈翊文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通红的双眼瞪向姜南溪。 愤恨、震惊、不甘,又逐渐变成了脆弱的祈求。 不!今日之事如果传扬出去,他的前途就完了。 明理书院将再也容不下他。 南溪表妹,你曾经那般在乎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前途尽毁的对不对? 姜南溪唇角缓缓勾起。 眼神却冷得吓人:“二表哥,若这些年你送给曹夫人的佛经全都是用我的血抄写的,那你到底是哪来的脸能心安理得吸着我的血,顶替着我的功劳,去讨好你的老师和师娘呢?你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翊文一张脸差点扭曲。 姜南溪却话锋一转,笑了笑道:“当然,我说的是如果,二表哥你这么光明磊落,爱护弟妹,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寡廉鲜耻、卑鄙龌龊的事情来吧?” “至于为什么这最后一卷经书会变成血咒,呵呵,那就要问问收到佛经的人,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毕竟,佛祖在上,一切卑劣无耻、人神共愤的算计都无所遁形,佛祖见有些人面兽心的东西也敢口口声声说信奉它,自然要降下惩罚?” “冯先生,曹夫人,你们说是不是?” 冯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姜南溪这一番话,就连沈翊文都轻飘飘丢在一边了。 却仿佛字字句句都在针对他们夫妇。 冯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身为当世大儒,便是朝廷中的高官、世家的公子看到他都是客客气气,尊敬有加的。 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指桑骂槐羞辱。 这让他怎么能忍? 冯延:“南溪县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和拙荆如何得罪了县主,要遭受县主如此羞辱?” 明理书院的学子们也对姜南溪怒目而视。 只是碍于这是百花宴,她又是县主,才不敢直接开口斥责。 但窃窃私语的咒骂声、指责声,还是细碎传入她耳中。 期间还夹杂着之前羞辱她的那些女眷的嘲笑。 韩妤菲和赵盼夏全都紧张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姜南溪却坐在原地岿然不动,神情中没有半分畏惧惶恐。 唇角的笑容反倒越发戏谑冰冷:“我若是没记错,半月前冯先生发表过一篇旷古烁今的政论,名为《陈时政疏》,曾在西楚京城的文人之间,引起过极大的反响。” “冯先生现在能将这篇政论背诵出来给我等听听吗?” 冯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但随即马上被怒气和鄙夷取代:“笑话,你一小小无知妇孺,老夫为何要与你探讨国家大事?老夫就算背出来,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又能听得懂吗?” 姜南溪:“是吗?看来冯先生是背不出来了。不知道,若是此刻谢斯辰谢举人在这里,能不能轻而易举的将此文背诵出来呢?毕竟这篇《陈时政疏》,本就是他所做的啊!”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你……你血口喷人!”冯延怎么都没想到,姜南溪竟然会说出谢斯辰的名字,他一下子慌了。 只能色厉内荏地大喊:“陈时政疏是老夫呕心沥血亲自所写,与……与谢斯辰又有什么关系?” 姜南溪冷冷道:“既然是冯先生呕心沥血所写,时间也才过去半个月,我相信在场拜读过《陈时政疏》的学子,都能背出七七八八,为何冯先生你却支支吾吾,一字都背不出来?” “冯先生若要反驳我,不如现在就将您……亲!自!写!的政论清清楚楚背出来,直接打我的脸啊!” 冯延面部顿时涨的通红,嘴唇哆嗦着蠕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姜南溪冷笑一声。 《陈时政疏》的事情,她是从钟祥口中得知的。 钟祥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但每次清醒,却都给她提供了不少情报。 比如,冯延好几次都将学生的著作当做自己的发表。 只是,拿走对方著作的时候,他都给出了相应的好处。 所以至今无一人揭发。 可谢斯辰不同。 他根本就不为金钱利益所动。 冯延甚至暗示愿意收他为关门弟子,都被他婉言谢绝。 然后便有了谢斯辰被这两夫妻卖给欧阳萱的事情。 在谢斯辰被关进长公主府的第二天,冯延的政论《陈时政疏》就发表了。 政论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与钟祥看到过的少爷的文章一模一样。 而姜南溪赌的就是冯延这个人自卑又自大。 他一边窃取学生的著作。 一边却觉得学生不过是服务于他的牛马,是他扬名的工具。 他利用学生,却从不将学生放在眼里。 姜南溪赌他窃取了这些文章后,根本就不会细细研读背诵。 只会把它们当做给自己盛名铺路的踏脚石。 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冯延的表现,让原本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的明理书院学子们,全都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他。 低低的窃窃私语再次响起。 “不会吧?那《陈时政疏》我日日研读,几乎都要滚瓜烂熟了!冯先生怎么会背不出来?” “莫非那篇政论当真是……是谢斯辰写的?” “说起来,我从前拜读过谢斯辰的文章,《陈时政疏》的风格确实……确实很像谢兄的风格。” 冯延面皮狠狠抽动,双目猩红,正要说话。 第二百二十章 我,就,不,跪! 姜南溪却先他一步开口:“听说,就在冯先生发表了《陈时政疏》后,学子谢斯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呵呵,冯先生,您该不会是怕自己欺世盗名的丑行被揭穿,所以把原作者给灭口或者关起来了吧?” “否则,谢斯辰失踪半月之久,你作为老师却为何不闻不问,甚至阻止那些学子寻找谢斯辰?” “你若问心无愧,堂堂正正,为何会连自己的著作都背不出,又为何会将一个文采斐然、即将参加科考的学子失踪事件,都弹压下来,而不是报官寻找?” 姜南溪知道,自己现在提到谢斯辰,必然会给今日的营救带来变数。 但为了谢斯辰被救出去后,还能堂堂正正地参加科考、执政为官。 而不是被当做男宠,肆意嘲笑、同情、羞辱。 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今日有不少明理书院的学子在场,诸位若是觉得我信口开河,大可以问问他们,我所说的是否属实?” 周遭陷入了一片短暂的静寂。 “我……我能证明属实,谢斯辰是我同窗,他……他在半个月前便突然失踪。我曾受过谢斯辰恩惠,在他失踪后,就一直想要寻找他,与我一同寻人的,还有不少同窗。可……可没多久,书院就让我们不许再大张旗鼓地寻找,只说怕影响其他学子备考!可我不明白,我们只是想要寻找失踪的学子,如何就会影响其他学子了?” “原来是为此,原来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说话的是一个衣着相对朴素的年轻学子,他眼圈通红地瞪着冯延。 竟是仿佛毫不犹豫就相信了姜南溪的话。 钟祥当初找过不少谢斯辰的同窗。 可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有许多学子,其实并不知道谢斯辰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们只是人微言轻,无处发声,无法报恩。 偏偏钟祥以为,那些受过大恩的人都不愿意伸出援手。 如这个学子般只是受了少爷的小恩小惠的人,又如何肯挺身而出? 但事实证明,这世间还是有人有良心、有血性的。 尤其是年轻的学子! 而这个学子的嘶哑的怒吼,正如一块巨石投入湖泊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冯延第一次被无数自己的学生注视着。 却不是热烈、崇拜的视线。 而是数不清的怀疑、愤怒、失望。 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你们相信一个女人的话,却不相信老夫?” 姜南溪笑眯眯道:“冯先生,你想让他们相信,倒是把《陈时政疏》背出来啊!” “你背出来,我这个无知妇孺不就乖乖给你磕头道歉认错了吗?” 冯延脸色青紫交加,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最终只能狠狠一甩袖,“好好!老夫真是教出来一群好学子,竟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看来这百花宴,并不欢迎我们夫妻二人,那我们走便是了!” 说完,一把拉上曹淑云,气冲冲地离开。 临走前,他目光怨毒地看看还跪在地上的沈翊文,又死死瞪向姜南溪。 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这才火速离开。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是狼狈而逃。 …… “冯先生,你去哪?” 冯延刚走出寻芳园,就遇到了盛装打扮而来的欧阳萱。 此时的冯延满头是汗,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双眼通红,面容扭曲。 整个人像是中邪了一般。 欧阳萱忍不住皱眉嫌弃道:“百花宴快要开始了,冯先生怎地还这副模样,算了,你快随本郡主进去吧!” 冯延确实第一次违背了欧阳萱的命令。 咬着牙道:“这百花宴,老夫是没脸参加了,郡主你……你当真是请了好客人啊!” 说完,急匆匆便走了。 欧阳萱还是第一次被冯延无视,当即柳眉倒竖。 然而,很快就有仆从跑到她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欧阳萱脸色微变:“姜南溪?你是说姜南溪那贱人提到了谢斯辰?” 仆从点头。 欧阳萱面容一阵扭曲。 随即脸上慢慢露出狰狞地笑。 她大步走入寻芳园中。 百花宴的主人到来,又是身份尊贵的宣华郡主。 在场宾客们自然纷纷起身,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向欧阳萱行礼问好。 只可 惜欧阳萱根本懒得客套应付。 她一把拨开来应酬的人,犀利的视线在场中逡巡。 最后落在姜南溪身上。 “姜南溪,你给本郡主过来!”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歘地一下全集中在了姜南溪身上。 只觉得这位从前毫无存在感的南溪县主。 今日简直瞩目到刺眼。 姜南溪抬起眼帘,看了欧阳萱一眼。 没搭理。 韩妤菲紧张地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压低声音道:“南溪,宣华郡主在喊你。” 姜南溪淡淡道:“哦。” 韩妤菲:“……” 欧阳萱见姜南溪这贱人竟然又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直气的七窍生烟。 啪! 她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姜南溪那一桌狠狠抽过去。 “姜南溪,本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 “给我过来,跪下!” 摆放着瓜果茶点的案几被掀翻,盘盏稀里哗啦碎了满地。 那鞭梢差点就抽在了姜南溪脸上。 还好她眼疾手快侧身一躲,才险之又险的避开。 一旁的韩妤菲吓得脸色都白了。 冰凉的小手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眼里的担忧和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赵盼夏则是仿佛被吓懵了,小脸白惨惨地瞪着姜南溪发呆。 反倒是当事人的姜南溪格外淡定。 她随意掸了掸身上溅到的碎屑残渣。 才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欧阳萱,一字一字道:“我,就,不,跪!” 众人:“……” 如果说,刚刚姜南溪对上冯延的时候,她们还只是震惊。 此刻看姜南溪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怪物了。 这位南溪县主是不是疯了? 得罪明理书院的大儒便算了,如今连如日中天的宣华郡主都敢这般怠慢? 姜南溪表示:怠慢算什么? 她连欧阳萱的脖子都差点嘎了,还差这点怠慢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此疯癫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 要不是齐嬷嬷拉着,她此刻已经冲上去,用手中的鞭子把姜南溪的脸抽花了。 “郡主,三思啊!别忘了我们的费心筹谋安排!” 这时,从仆从中走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 竟是多日不见的孟欢。 孟欢此时的样子比起多日前说不出的狼狈憔悴。 眼中闪烁着怨毒地光芒。 直到前日,她才被欧阳萱从水牢里放出来。 孟欢简直不敢回想,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刻她那双原本白皙细嫩的双腿还在溃烂流脓。 疼的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她皮肉中啃咬。 可孟欢就是顶着这样的痛苦折磨,也硬是咬牙跟来了百花宴。 便是为了亲眼看着姜南溪身败名裂。 便是为了亲手折磨姜南溪,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郡主万万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让姜南溪提前察觉出端倪,以至于前功尽弃。” “最重要的是,郡主您若是大庭广众鞭打南溪县主,此事定然会传到御王耳中。”” 最后这句话,终于让欧阳萱硬生生将恨意和怒气忍了下来。 但今天,她必须要让姜南溪这贱人跪着给她道歉求饶。 欧阳萱收回鞭子,脸色却越发阴沉:“姜南溪,你别忘了,我是郡主,而你只是区区县主。你破坏长公主府的百花宴,气走冯先生,本郡主只是让你跪下道歉认错,你竟还敢违抗本郡主的命令!谁给你的胆子?” 姜南溪看着欧阳萱盛怒的脸,露出比春光更明媚的笑容。 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扎心。 “郡主,你是不是忘了,我除了是先皇亲封的县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皇上亲自赐婚的未来御王妃。” “御王是郡主你的长辈,先不说我刚刚指责冯先生的话是对是错,即便我真的做错了,轮得到一个小辈来教训长辈吗?” “小郡主,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让一个王妃兼长辈跪在你面前,你就不怕折寿吗?传出去,旁人还以为长公主教出来的女儿,连尊卑都不分了呢!” 欧阳萱:“!!” 欧阳萱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 毕竟姜南溪就是猜出了她对萧墨宸的畸形感情。 所以可着劲地往她心窝子里戳的。 她此刻双目一片赤红,什么算计都顾不得了,只想把姜南溪碎尸万段。 孟欢也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世家贵女、青年才俊的面。 姜南溪竟然都会如此疯癫。 走的每一步、说的每句话,都完全不在她们的计算之内。 这女人当真完全不顾名声。 不顾自己可能得罪皇室和楚家了吗? 不行! 绝不能让欧阳萱当众鞭打姜南溪。 否则后续的行动定然会惹人怀疑。 孟欢突然大喝一声:“看来南溪县主是喝醉酒了,竟然如此荒诞无礼,状若疯癫。来人,快将南溪县主带下去,给她好好醒醒酒!” 呵呵,只要被带走,等待这贱人的就是被侮辱,然后身败名裂的命运。 然而还不等长公主府的侍卫动作。 姜南溪却自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行吧,既然这百花宴容不下我,那我也就不在这宴席上惹郡主心烦了。” “反正世人皆知我姜南溪就是个废物草包,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这种事,不适合我。” “大家继续,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府里逛逛。” “呵呵,难得来到长公主府这般尊贵的地方,若是不到处逛逛长长见识,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就往园子外走去。 守在寻芳园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 但很快,园子里就传来欧阳萱冰冷的声音:“让她去!” 侍卫当即让开了道路。 寻芳园中,欧阳萱目光阴鸷地望着姜南溪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疯狂又怨毒的恨意。 孟欢也跟着笑了。 凑在欧阳萱耳边低声道:“郡主,姜南溪肯自己离开宴席不是正合我们意吗?如此一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怪她咎由自取,便是御王和安乐郡主,也不能怪在我们头上。” 欧阳萱咬着牙,阴测测道:“孟欢,接下来的事,你亲自去安排。这次若是再出错,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 “郡主放心,妾身定会将当初水牢中的仇十倍百倍地回敬到那贱人身上!” 孟欢带着人悄无声息 地退了下去。 欧阳萱则迅速命人收拾好了现场,将失魂落魄的沈翊文拖下去,便开始主持百花宴。 很快,丝竹雅娴、琴棋歌赋、靡靡之音便缭绕在亭台水榭之间。 百花宴正式开始。 就好似刚刚的冲突和姜南溪这个人从未有出现过一般。 唯有韩妤菲却是眉头紧皱,额头上急出了一层细汗。 “韩姐姐,你……你怎么了?” 赵盼夏察觉出她的异常,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担忧地问。 韩妤菲犹豫了一下,才凑近到赵盼夏耳边,用气声说:“我怀疑,宣华郡主要对南溪不利。” 韩妤菲并不认识欧阳萱。 事实上,她能来参加百花宴都是莫名其妙的。 按理说,她父亲这样的官职身份,是根本没资格参加百花宴的。 可她却偏偏接到了邀请。 父母得知此事的时候欣喜若狂。 嘱咐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能讨好郡主或宴会上的世家小姐。 可穆泽远听闻此事后却极其担心。 他说宣华郡主此人性情乖僻、唯我独尊,只要有人对她的命令稍加违拗。 就会被鞭打折磨,甚至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让韩妤菲千万小心,尽量低调掩藏自己,千万莫要被宣华郡主注意到。 韩妤菲自然相信穆泽远的判断。 而刚刚姜南溪何止是得罪欧阳萱,分明是在大庭广众下,将宣华郡主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以宣华郡主的性格,如何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看到孟欢和欧阳萱耳语几句后离开。 韩妤菲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这长公主府里,一定有一场巨大的阴谋在等着南溪。 南溪是她来京城后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更是她哥哥的恩人。 韩妤菲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明艳善良的女孩被毁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谢斯辰,我背你出去 “韩姐姐,不如我们也偷偷溜出去!” 正忧心着,耳边突然传来赵盼夏的声音。 韩妤菲一愣:“溜出去?” 赵盼夏坚定点头:“我们去找南溪姐姐,想办法帮她。” “而且,我真的不会作诗QAQ。” 赵盼夏泫然欲泣地抓住韩妤菲的手哀求:“我们位置那么偏,没人会注意我们的,韩姐姐我们一起偷偷溜走好不好。” 再不走,行酒令马上就要轮到她们这边。 想溜也溜不掉了。 韩妤菲犹豫:“寻芳园的门口有长公主府侍卫把守……” 赵盼夏眨了眨眼睛:“我有办法!韩姐姐,你跟我来。” === 长公主府偏远的废弃库房。 “郡主到底要将里头那小子关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怎么也得等郡主玩够玩腻了吧?” “嗨,你说里头那小子从前也是西楚国出了名的才子,听说还是通化府的解元,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下场!” “别说解元了,便是状元又如何?能比得上郡主的尊贵和受宠吗?郡主一句话,堂堂才子解元,还不是只能当郡主的男宠?” “也是这小子太过不识相,郡主都承诺只要他好好听话,把郡主伺候好了,便能赐他荣华富贵、锦绣前途。可这小子偏偏死犟着不肯答应?一开始被关的时候,竟还做着会有人来救他的美梦。” “哈哈,救他?谁敢啊!这可是长公主府。他的族人师长同窗,全都只当他是个死人了,拿他换了最大的好处,谁还会来救他?恐怕早把他给抛到脑后了。” “哦,倒是有个书童来救,听说被门口的侍卫给活埋了。哈哈……要怪只能怪这位谢大才子命不好啊!” 一声声轻描淡写的嘲笑回荡在房门外,又从爬满蛛网的破损窗棂飘入库房中。 谢斯辰蓬头散发地靠坐在角落,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却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腐烂。 全身上下的疼痛已经几乎麻木了。 这七日,他一直都被关在这里。 与从前在水牢中,欧阳萱偶尔还会来看他不同。 这七日,没有一个人管他,没有一个人来与他说过一句话。 他就像是被遗忘在了这个阴暗、肮脏又恶臭的废弃库房中。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与灵魂一点点腐烂。 阳光从窗棂中照进来,刺眼、绚烂,曾带给他短暂的温暖。 可终究,这一丝温暖还不是抛弃了他。 像那些人一样,将他留在阴冷潮湿的地狱中,任由他腐烂消亡。 谢斯辰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得冰凉。 眼前的一切从五彩变成血红,又从血红变成没有一丝色彩的漆黑。 如果世间的一切鲜活,全都变为血红,变为漆黑就好了。 谢斯辰干裂的唇缓缓勾起。 眼眸一片漆黑,再也照不出半点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砰砰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喵呜~喵呜喵呜~~” 猫叫声伴随着焦急的挠门声传来。 紧接着,紧闭的库房门被打开,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挡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逆光而来的身影。 姜南溪几步冲到谢斯辰面前,看着他此刻的模样。 愤怒、愧疚和憋屈的情绪霎时化为一股洪流直冲入脑,烧红了她的眼睛。 短短五天,谢斯辰竟然比之前在水牢中的模样还要凄惨数倍。 不,应该说,水牢中的谢斯辰其实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正常。 那时的他,其实早已被折磨的满身创伤、支离破碎。 只是欧阳萱要的便是他这张脸。 所以手底下的人便还算良心地给他留了个尚算完整的躯壳和脸。 可直到今日,这些虚假的良心褪去。 姜南溪才深刻意识到,谢斯辰这段时日在欧阳萱手中,遭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他早已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再不是当初那个惊才绝艳、温暖澄澈的美少年。 哪怕谢斯辰不是原身的救命恩人。 哪怕她姜南溪不是一个医生。 看到一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年轻学子,被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也没办法不心绪翻涌。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先给谢斯辰打了一针。 “谢斯辰,谢斯辰,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其实她很想把谢斯辰送进系统iCu。 但系统判定,谢斯辰并不符合病危状态。 她就是想送也送不进去。 谢斯辰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仿佛被黑暗吞没的眼瞳中,逐渐荡起一层层涟漪。 这层涟漪从细微到波澜起伏,最终惊涛骇浪。 少女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 少女温暖的双手不嫌弃他的脏污丑陋,紧紧的扶住他残破的身体。 少女的目光是那样担忧、愤怒,却又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孤勇。 一如七日前她在水牢里告诉他。 “谢斯辰,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在他过去的生命中,曾出手帮助过无数人。 可那些人全都背弃了她。 唯有眼前的女孩,一次次地来到他身边。 告诉他,她从未忘记他的恩情。 为了救他,她可以豁出去一切。 谢斯辰缓缓地眨了眨眼。 眼中的黑色世界褪去,出现了斑驳的光。 那是他憎恨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白,一束光。 姜南溪等不到谢斯辰回答,也不再强求。 这里实在不是询问情况和治病的地方。 姜南溪压低声音道:“谢斯辰,我现在就背你出去,把你交给我的婢女,她会将你带到长公主府西偏门外,那里有人接应。接下来全程你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否则定然会惊动长公主府的侍卫,你听明白了吗?” 谢斯辰说出了见到姜南溪后的第一句话。 “逃……不掉的……”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语气却格外冷静,“你已经试过一次了,我……是累赘,带着我,你就……不可能逃掉。” “不,我们能逃掉!” 姜南溪斩钉截铁道:“来救你的不只是我,还有小猫。谢斯辰,你还记得吗?你曾喂养过五只快要饿死的小奶猫,它们也来向你报恩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南溪话音刚落,就见五只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喵~” 其中一只叫了一声,立刻被后面跟来的黑猫用尾巴拍了下脑袋。 五只小猫立刻乖乖地闭嘴,排排蹲坐好,再不发出半点声音。 可它们湿漉漉亮晶晶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谢斯辰,尾巴在身后不停甩动。 谢斯辰顿觉喉头堵塞。 姜南溪轻声道:“你瞧,这世上并非没有人记得你的恩情,并非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我想救你,明理书院中你那些不知内情的同窗在悄悄找你,钟祥在我家中等你回去,就连这五只小猫,都知道一饭之恩,要涌泉相报。” “谢斯辰,猫和人都没有放弃你,你就更不能放弃你自己了。再相信我一次,再跟我逃一次好吗?我发誓,这一次,定不会再将你中途抛下。” 谢斯辰定定看着她,眸色漆黑如墨。 干裂的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姜南溪却突然脸色大变,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身旁的黑猫也猛然转身,背脊躬起,全身的毛几乎要炸开来。 下一刻,就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姜南溪松开谢斯辰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朝外面看去。 就见四个男子正在踹地上昏迷的两个守卫。 这四人穿着统一的长公主府侍卫的服侍。 身形高壮,面向凶恶,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 尤其是为首的马面男子,更是太阳穴微凸、眼中精芒内敛。 这是内力深厚的表现。 此时那马面男子踹着昏迷的守卫,却不见半点慌张,反倒是盯着废弃的仓库的方向,露出狞笑。 “哈哈,老子猜的没错吧?那女人果然来了这里救她的姘头。” “二爷英明啊!其它兄弟在外面都快把长公主府翻过来了,都没找到南溪县主的踪迹。二爷您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你们也知道,江逸被带走后,我堂哥成了长公主府的侍卫首领。我堂哥一直对南溪县主曾在水牢中见过那小白脸书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怕郡主囚禁折磨待考学子的事情被传出去,会给长公主府惹来祸事。所以他一直是主张现在就把书生宰了的,只可惜你们也见过那小白脸,那张脸,长得老子看到都忍不住会心动,郡主还没把人弄到手,又怎么舍得呢?所以执意要把这小白脸关起来,不肯立刻弄死。” 马脸男子摸着下巴,得意洋洋道:“当时我堂哥回来跟我抱怨了几句,老子也就那么一听。但今天郡主让我们找人,老子就想起来了。连郡主都心痒难耐的小白脸,你说那南溪县主会不会舍不得跑来救人呢?” “老子也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我们兄弟给碰着了。啧啧,古人说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可真是男女同理啊!” 马脸男子说着,如电一般的目光射向仓库窗户,噙着笑道:“县主,别躲了,我们兄弟都看见你了。还是乖乖出来,别闹得太难看,免得还要我们进去把你拖出来,到时候可就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你说是不是?” 姜南溪眉头紧皱,快步回到谢斯辰身边。 她从系统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和手术刀,正要交给谢斯辰。 却听谢斯辰冷淡的声音传来:“你走吧,只要抛下我这个累赘,你一定是有办法逃掉,或是有人来接你的吧?” 就像那晚一样。 姜南溪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跟我说这种废话?我重回这长公主府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你救出去。要是抛下你,那我干嘛来参加这无聊透顶的百花宴?” 谢斯辰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手心里已经被塞了把手术刀和一瓶喷雾。 姜南溪长话短说:“一会儿你看情况,要是我能干掉外面那四个人,自然好说,要是干不掉,你就趁我拖住他们,偷偷溜走。现在整个长公主府都在忙着找我,有猫猫给你引路,你只要稍微小心点避开人群,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可如果万一你不小心被人抓包了,只要抓你的人不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你就用这个喷他们鼻子和眼睛,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这把手术刀杀人。” 姜南溪举起手术刀晃了晃。 “从这里离开后,你直接去长公主府西侧的马厩找我的婢女金铃,将这个信物交给她。” “金铃只要看到这把手术刀,就会知道你是谢斯辰,然后安排你从长公主府出去。” “谢斯辰,听清楚了吗?你的腿还能自己走吗?” “算了,不管能不能走,你也得撑 着从这里逃出去再倒下!”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那马面男子的声音。 “南溪县主,你不肯出来,那我们兄弟就只能进去跟你耍耍了!只不过刀剑无眼,为了防止县主在里面设陷阱,我们兄弟冲进去就只能大杀四方,到时候要是不小心砍死了你的姘头,县主可千万别心疼啊!” 姜南溪不敢再耽搁,转身就要出去。 可刚起身,手就被拽住。 谢斯辰抬起头,仰望着她,声音嘶哑道:“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南溪第一次在谢斯辰脸上看到那样彷徨无助,仿佛被抛弃的小狗般的表情。 虽然此刻的谢斯辰远不如水牢初见时那般惊艳俊美。 反倒狼狈腥臭的像个乞丐。 可姜南溪却莫名觉得,眼前的谢斯辰才终于像一个人,像原主记忆中那个少年了。 姜南溪没忍住轻轻在他脏污的头发上摸了摸:“放心吧,我来是为了救你,不是来强行一换一,用我自己的命换你的命的,我没那么圣母。” “我既然安排了这个计划,自然代表我有脱困的手段。” “谢斯辰,你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配合我,好好地彻底从这个地狱牢笼中逃出去!” “这途中,千万不要犹豫,千万不要回头,更不要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做多余的事情。我真的不想让这一次的营救,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谢斯辰,你能做到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女人是装的 谢斯辰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缓缓攥紧,声音沙哑而幽沉:“能。” 废弃仓库外再次传来马脸男子的威胁声。 “臭婊子,到现在还不出来,真当老子怕了她不敢进去啊!”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再不迟疑。 在四人冲进来之前,率先走出了仓库。 “本县主是受到郡主的邀请来参加百花宴的,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府的客人。如今郡主却大张旗鼓,让满府的侍卫抓捕本县主,不知道是意欲何为?” 少女的身形缓缓从阴影中走入阳光下。 马脸男子四人看清她的容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中顿时露出淫邪的光芒。 听到姜南溪的话,四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马脸男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狞笑道:“意欲何为?告诉南溪县主倒也无妨!” “郡主有令,让我们长公主府的侍卫四到八人一组,寻找县主你的踪迹,无论哪一组先找到了,不用立刻把县主您带回去,而是让我们找个地方,轮流一个个地和县主好好玩一玩!” “等把县主你玩透了,再带去给郡主验货,只要郡主觉得满意,我们兄弟就能得到晋升和百两黄金的赏赐。” “你说,如此既能和县主这般的极品美人共度春宵,又能加官进爵的任务,我等怎么能拒绝呢?” 马脸男子一说,其它三个侍卫也忍不住畅快笑出声。 同时还不忘恭维:“要不是狄二爷您未卜先知,预判了县主的行动轨迹,我等又怎么能捷足先登,一亲芳泽呢?” “对对,没有狄二爷,我等哪有这等好福气?老子还是第一次能尝尝县主的滋味呢!” 姜南溪冷冷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狄锟嘿嘿一笑道:“堂堂南溪县主,英国公府的遗孤,皇上亲自赐婚的御王府未来王妃,如今在整个西楚京城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南溪:“既然知道,你们也敢动我?就不怕事发后,御王和皇上找长公主府算账。到那时,你以为等着你们这些马前卒的到底是加官进爵,还是当替死鬼?”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微微一变。 实在是御王的凶残与可怕,在过去的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狄锟却是大笑一声:“南溪县主,这话你若是在一年前说,我们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如今的御王自身难保,当真会为了一个未婚妻,便兴师动众,与长公主府为敌吗?” “更何况,南溪县主可知,一会儿来参加百花宴的宾客中有何人吗?” 姜南溪皱眉,正要问“何人”。 脑中却骤然灵光一闪:“李昊天?” 狄锟一愣,随即猥琐地笑起来:“看来县主果然没忘了自己的老情人啊!” “县主,一会儿若是御王来长公主府要人,最终却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衣衫不整,满身斑驳痕迹地躺在别的男人床上。那男人又恰好是县主您曾经宽衣解带勾引过的大梁质子。” “到那时,你说御王是会来寻长公主府的麻烦,还是亲手杀了你这个胆敢红杏出墙的未婚妻呢?县主可别忘了,御王的未婚妻,已经死了疯了好几个了,不差您这一个!” 狄锟的话,顿时让其它三人放下心来。 “二爷,幸好有您在这里,否则我们就被这女人给唬住了!” 狄锟对这样的夸奖极其受用。 他摸着下巴,故作潇洒倜傥地看向姜南溪:“县主,你若是以为用这种方法便能拖延时间,等到人来救你,那便是大错特错了。如今的长公主府如铁桶一般,没有郡主的允许,便是御王亲临也进不来,更不会有人能来救你。” “县主倒不如还是乖乖地,配合我们完成任务。我们兄弟四人只是想加官进爵,若是县主肯配合,我们兄弟四人也不是不能怜香惜玉的。” 另外三人立刻配合地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姜南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那我有个要求。” 狄锟挑了挑眉:“哦?县主有何要求,不如说来听听?” “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环境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吧!”姜南溪道。 狄锟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真没想到,即将要与御王成亲的南溪县主,却对一个小白脸如此深情。县主想换个地方,无非是怕里头的小白脸受刺激,等我们走了,也好让他趁机逃跑?” “真可惜啊,县主的算计恐怕要落空了。不说这谢斯辰是绝对不能放跑的,便是另寻一个地方,又哪有这里偏 僻安静,无人打扰,还这般的……刺激。” “狄二爷说的对,咱们就在这里跟县主好好玩玩,也好让里头那小白脸好好学着点。说不定学着学着,就知道以后要怎么伺候郡主了!哈哈哈哈……” 狄锟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因为黔驴技穷,想出的计策被他一一破解而小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每靠近一步,姜南溪就往后退一步。 单薄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狄锟可太享受这种猫捉老鼠,将人逼入绝境的快感了。 “不,你不要过来!” 姜南溪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晶莹的泪珠粘在长睫上欲掉不掉。 衬得那张倾城绝色的娇美脸庞越发楚楚动人,让人想要蹂躏。 她绝望而狼狈地后退,却因为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欺霜赛雪的手臂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皮。 柔韧的腰肢与曼妙的身体曲线因为摔倒而显得越发妖娆惑人。 狄锟双目灼灼,只觉口干舌燥,再也忍耐不住大步上前。 其它三人也都急切地跟上前来。 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道:“二爷我们帮你抓住这女人,你可以尽情享用!” 就是现在! 姜南溪眸光一沉,陡然从系统中取出早就配置好的喷剂。 唰唰唰! 一阵带着浓重药味的雾化水汽朝着围过来的四人一阵狂喷。 “该死!这女人是演戏,大家快闭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绝境反击 狄锟第一时间察觉不妙,大喊一声。 可姜南溪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喷完一瓶后,她另一只手直接拿出第二瓶,继续对着四人狂喷。 听到狄锟的喊声后,几人就连忙闭气,拼命瞪大眼睛,防止自己睡过去。 谁知下一刻,就感觉有液体直直喷射进自己眼中。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眼睛传来。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四人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贱人,你敢算计我!!” 狄锟怒吼一声,强忍着眼睛的剧痛和大脑的混沌。 凝聚起全身的内力,朝着虚空狠狠一掌拍出。 砰! 巨石崩碎。 可掌下并没有熟悉的肉体被击中的感觉。 砰砰砰! 狄锟却没有停,身体迅速扭转,十几掌连连击出。 他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在来找人前,兄长狄虬曾警告过他。 这位南溪县主绝不是普通女子,让他万万提高警惕,切不可掉以轻心,如当日水牢里一般阴沟里翻船。 狄锟嘴上应着,心中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手无缚鸡之力,能有多大能耐? 便是这长公主府的宣华郡主,若非有个尊贵的出生,他也从不放在眼里。 他会证明给堂兄知道。 女人嘛,只适合当个玩物。 而她狄锟会是第一个玩到身份高贵的县主,将长公主府中的所有侍卫,包括堂兄和江逸都踩在脚下的人。 可狄锟怎么都没想到。 他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姜南溪这贱人居然如此狡猾。 刚刚那一系列装腔作势的拖延时间、佯装害怕,都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心中的恼羞成怒与愤恨,盖过了身体的疼痛和困倦。 狄锟紧闭着眼睛,竖起耳朵,调动全身内力。 誓要给那贱人狠狠一击。 细微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在这里! 狄锟大喜,狠狠一掌拍出。 然而,掌下却没有拍中任何东西。 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 紧接着,几只锋锐的爪子在他脸上手上狠狠一抓。 狄锟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什么东西?老子杀了……” 歇斯底里的吼声戛然而止。 狄锟的身体仿佛僵硬成了石头。 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一点点褪去血色。 脸上的愤怒杀气,也被惊恐所取代。 就在刚刚,一只细腻柔滑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冰凉的利刃贴在他的颈动脉上。 鼻尖能闻到少女沁人的馨香。 耳边却是仿佛地狱恶鬼般的清冷声音:“你不是喜欢玩吗?那就去地狱跟阎罗王玩吧!” 声音落,寒光现。 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而这也是狄锟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解决掉最后一个狄锟,姜南溪双膝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只觉胃中一片翻江倒海般,想要作呕。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却是第一次并非被逼到绝境反击。 而是一步步筹谋算计,最后亲手收割四个鲜活的生命。 姜南溪毕竟是生活在和平的二十二世纪的医生。 她救过无数人,也抓捕过歹徒。 却从未杀过人。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从前用来救人的手术刀,却成了她杀人的利器。 但只调理了片刻,姜南溪就强迫自己适应过来。 这里不是和平的二十二世纪。 而是皇权威威、弱肉强食的封建朝代。 不适应,她就只能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不适应,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人在自己面前被凌虐残杀。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把王星几人的尸体拖入废弃仓库中。 又用泥土粗略掩盖住血迹。 随后才蹲到谢斯辰身前:“走,我背你!” 身后没有传来动静。 姜南溪舔了舔嘴唇:“抱歉,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但我不杀了他们,我们肯定逃不……”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上一重。 谢斯辰已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她背上。 沙哑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你永远都不可能吓到我,除非……”你再次将我抛弃。 谢斯辰实在是太轻了。 明明是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却轻的仿佛只剩下骨架。 姜南溪把人背在身后,却没有几乎要被压垮的沉重感。 反倒是觉得自己的背部被男人的骨头烙的生疼。 姜南溪也没有再问谢斯辰为什么没自己走。 以谢斯辰现在这副破身体,别说逃走了,或许连站立 的力气都没有了。 …… 黑猫它们在前面探路。 姜南溪背着谢斯辰跟在后面,往约定的地点进发。 但没走出多久,就听到仓库的方向传来一声声惊呼和喝骂。 姜南溪心中一凛。 知道这是狄锟等人的尸体,还有谢斯辰消失被发现了。 之后,恐怕长公主府的搜捕只会更严。 果然,正如她预料的。 接下来,长公主府搜捕的侍卫明显增多。 盘查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细。 如果不是有黑猫一直在前面探路提示。 两人早就撞上搜捕的侍卫了。 但这样下去,明显不是办法。 随着搜捕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她的躲藏空间也逐渐被压缩。 等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时候,终究还是会被抓到。 有狄锟四人的死在前。 这一次再被抓到,想要杀人脱困,绝不会再那么容易。 而姜南溪这样的担心,在黑猫它们被长公主府的侍卫发现并驱赶后。 到达了顶峰。 “喵呜——!” “该死的,最近府里怎么出现那么多猫?” “是啊,烦死了,每次老子发现点动静,还以为抓到人能立功了,结果却发现是这些烦人的野猫!” “小畜生,再敢来碍眼,信不信老子先把你们扒皮抽筋了?” 侍卫凶神恶煞地驱赶殴打。 猫猫们不得已狼狈鼠窜。 现在没有了黑猫它们的引路。 姜南溪更是举步维艰。 一路上,谢斯辰都很安静。 此时看着满脸愁容,额头渗着细密汗珠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只要丢掉我这个累赘,你就能脱困。” 他说着大义凛然自我牺牲的话。 环在少女纤细脖子上的手却一点点收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帮手 浓密长睫覆盖下的眼眸幽深黑暗,宛如无底的地狱深渊。 姜南溪没忍住道:“闭嘴!少添乱。” 窸窸窣窣。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灌木丛被拨开的响动。 姜南溪心头猛地一跳,迅速转身。 而她背后的谢斯辰则眸色骤然变冷。 姜南溪给他的手术刀滑落在指间,毫不犹豫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嘶——!” 韩妤菲刚伸出手想要轻拍姜南溪的肩膀。 结果下一刻,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就冲着她眼睛而来。 韩妤菲差点没被吓飞,尖叫声几乎要脱口而出。 还好姜南溪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用气声道:“谢斯辰,住手!” 手术刀停在韩妤菲眉心寸许远处停下。 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韩妤菲猛地喘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只觉得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抬头看了谢斯辰一眼,又慌忙垂下眼帘,只觉得心脏因为恐惧和后怕而砰砰砰跳个不停。 她发誓,刚刚如果不是姜南溪说话。 那把奇怪的刀已经把她的眼睛直接扎穿了。 她的小命,刚刚去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姜南溪看看韩妤菲,又看看跟在韩妤菲身后一起猫着腰进来,此时已经吓得快哭出来的赵盼夏。 忍不住惊讶道:“妤菲,盼夏,你们怎么在这里?” 韩妤菲缓过一口气,把自己在百花宴上的发现和担忧说了一遍。 她猜到了欧阳萱不会放过姜南溪。 可没想到,长公主府竟然装都不装了,直接这般大张旗鼓地搜捕一个县主。 而更让韩妤菲想不到的是。 找到姜南溪的时候,她竟然不是一个人。 韩妤菲想起刚刚听到的名字。 谢斯辰! 她有些难以置信:“失踪的谢斯辰被关在长公主府?” 而且还是如此狼狈凄惨的模样。 姜南溪没有说谢斯辰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但韩妤菲多聪慧敏锐啊! 想起京城中关于宣华郡主的传言,再想起穆泽远曾暗示过这位宣华郡主的霸道、任性和放荡。 一下子就想明白,谢斯辰为何会被关在长公主府中。 韩妤菲曾听穆泽远提起过这位来自通化府的解元。 穆泽远从小心高气傲,极少服什么人。 却曾说过,今届科举,若明理书院学子一起去参加。 状元之位非谢斯辰莫属。 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学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韩妤菲一想到如果落到这般下场的是穆泽远。 就觉得心脏一阵阵刺痛,同时一股无名怒火蹭蹭往上冒。 几乎压过了她对权势和长公主府的恐惧。 韩妤菲突然道:“南溪,如今这情况,你打算怎么救谢公子离开长公主府?我们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姜南溪犹豫了一下。 她原本并不想将两个新交的朋友拖下水。 也不能完全信任她们。 可是对上两人澄澈真诚的眼眸。 不知为何却涌起一股想要信任的冲动。 这件事原本与两人毫无关系。 她们三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可韩妤菲和赵盼夏却只因为担心她可能被欧阳萱报复。 就冒着会得罪长公主府的风险,偷偷跑出来帮她。 姜南溪只犹豫了片刻,就把原先的计划简单说了出来。 赵盼夏皱着鼻子,小心翼翼道:“南溪姐姐,如果你不方便把人送到马房,我……我可以帮忙送的。” 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怕长公主府,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背一个陌生的男人跑那么远的路。 赵盼夏就社恐的浑身僵硬。 呜呜呜,害怕,想哭。 姜南溪却摇头:“不行,我婢女只有看到我才会出来接应。” 事实上,这并非真正的原因。 但西楚国民风虽还算开放,可到底是有男女大防的。 韩妤菲和赵盼夏都是未出嫁的女子。 若是被人看到背着个男人到处跑,定然会影响她们的清誉。 而且,赵盼夏身份尊贵,或许还没什么。 韩妤菲却只是个小小御史的女儿。 若是被发现她帮助自己和谢斯辰,就等于和长公主府作对。 这样的后果,绝不是韩家能承受得起的。 姜南溪最终还是打算不将两人牵连进来。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韩妤菲却猛地睁开眼道:“南溪,我有办法带你去西侧的马房。” 刚刚姜南溪和赵盼夏对话的时候,她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在苦苦回忆什么。 此时猛然睁眼。 双眸便亮的惊人,整个人都 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姜南溪一愣:“什么办法?” 韩妤菲:“我……我有一位兄长,他父亲曾参与过长公主府的翻修重建,在长公主府中,有好几条不为人知的密道。通往长公主府外最重要的几条密道,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的。但也有些密道,无人把守,这些密道并不能通到府外。” “但若只是借道避开搜捕的侍卫,去往西侧的马房,应该是能办到的。我刚好,看过长公主府的建设布局图,我现在就领你们过去!” 穆泽远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 可他在建筑方面的水平却极高。 穆父的直属上司为了讨好那些达官显贵。 便经常借调穆父和工部的小官小吏去帮忙干私活。 长公主府便是其中之一。 穆泽远从小就立志将来要子承父业,在工部任职。 他天赋又极高。 是以穆父去干这些私活的时候,便会将他带在身边。 相互探讨学习。 而穆泽远又特别喜欢将每日看到学到的东西与韩妤菲分享。 长公主府的翻修设计图,韩妤菲也是见过的。 此事虽已过去多年,但韩妤菲冰雪聪明,过目不忘。 穆泽远又玩闹般将每条地道所在位置当趣事讲给她听过。 是以刚刚闭目细细回忆了一下,她便将长公主府的大略地形图。 连带每一个地道的位置都在脑海中描绘勾勒出来。 姜南溪都惊呆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认识的这位朋友,似乎是个学霸。 数年前看过的设计图,还不是完整版。 却还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能与这第一次来的长公主府一一印证。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发现了 不,这已经不是学霸,而是学神了。 赵盼夏更是双眼灼灼闪亮,看姜南溪和韩妤菲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 …… 韩妤菲果然如她自己所说。 虽只在几年前看过长公主府的布局图,却对府中的地道出入口和走向知道地一清二楚。 有她领路,几人很快绕过层层封锁和搜捕,抵达了西边的马房。 姜南溪与金铃约好的位置。 “小姐!” 金铃早已在马房旁等的心急如焚。 此时看到姜南溪终于出现,她恨不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就在刚刚等待的那两个时辰。 她无数次看到长公主侍卫在内院到处搜捕。 甚至连外院和这马房都来搜查过。 金铃当时躲在屋顶房梁上,避开了侍卫。 可心中的焦虑却不减反增。 她真怕自己下一刻就听说姜南溪被欧阳萱抓住的消息。 偏偏内外院并不相通,她若是贸然进去内院寻找小姐。 定然会打草惊蛇。 姜南溪安抚了金铃几句,就将谢斯辰交给她。 金铃接过谢斯辰,又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韩妤菲和赵盼夏一眼。 她家小姐向来独来独往,连她们几个都不肯多信三分。 可这次救谢斯辰如此重要的事情。 为何小姐会带着这两位女子一起来与她交接? 金铃心中虽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小姐,徐瑞和银铃就在府外等着,您不如跟奴婢一起走吧!如今这长公主府中所有人都在找你,宣华郡主恐怕会对您不利,您再按照原计划留在长公主府,奴婢怕您会有危险。” 姜南溪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走了,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逃不了。现在他们把搜捕目标放在我身上才好,如此一来,你们才能带谢斯辰顺利离开。” 她非但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离开。 反而要堂而皇之回到百花宴会场,然后光明正大从这个长公主府走出去。 金铃还想再劝,可一对上姜南溪坚定不容违抗的眼神,顿时噤声。 她总觉得,小姐身上的气势日渐强大。 甚至有了让她面对王爷时才会有的压迫感。 金铃一把拽住谢斯辰,冷声道:“跟紧我,别出声!” 谢斯辰没有理会金铃,而是深深望了姜南溪一眼,哑声道:“我还能见到你吗?” 姜南溪:“逃出去了,就能!” 谢斯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任由金铃带着他,疾驰离开。 韩妤菲忍不住钦佩道:“南溪,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竟都愿意伸出援手,冒这般大的风险与长公主府作对,并且还真的救成功了。从前那些人还说你懦弱废物,若你是懦弱废物,那这天底下便没有勇敢的人了!” 姜南溪:“现在说成功还为时尚早。” 她的目光焦急地看着金铃离开的方向。 等待着府外传来的信号。 只有徐瑞和银铃她们成功接到了谢斯辰,且没有惊动长公主府。 这场营救才能算是真正成功。 “有人!” 突然,赵盼夏发出一声低呼。 三人齐齐变色,连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果然,很快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 紧接着,姜南溪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确信,看到姜南溪的婢女往这边来了?” 是孟欢! “奴婢,奴婢确实看到了,那个叫金铃的婢女,偷偷摸摸从【群芳院】跑出来。可她速度太快了,奴婢没能第一时间跟上她,后来问了好几个人,才听说,她可能往马房这边来了!” 孟欢咬牙道:“那贱人的婢女来马房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总之给我搜,今日若是不能抓到那贱人……” “你们知道郡主的性子的!若是抓不到姜南溪,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不会想和我一样,去水牢里体验十天半个月吧?” 众侍卫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立刻便四散开寻找起来。 躲在树丛中的三人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随着侍卫们的地毯式搜索。 脚步声还有拨动器物的长枪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 韩妤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蹲跪着的双脚也越来越麻。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紧张和慌乱,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 终于没控制住麻痒双腿的酥软,身体微微往前一倾。 韩妤菲猛然惊觉,飞快控制住了身体。 可为时已晚。 衣服摩擦树丛的窸窣声传入耳中,三人顿觉要遭。 韩妤菲更是全身冰凉。 “什么人?” 果然,离这树丛最近的侍卫一下子听到了响动。 原本刚刚长枪扫过树丛,没发现异状,他已经掠过去。 此刻立即折返回来。 而他这声喊,显然也惊动了其他人。 孟欢立刻在手下婢女的搀扶下朝这边急速过来。 姜南溪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再躲过了。 韩妤菲和赵盼夏是为了帮自己才会卷进来的。 她绝不能让她们陷入险境中。 姜南溪当机立断便要站起来。 然而下一刻,一只小小的颤抖的手便按在了姜南溪的肩膀上。 而就是这一按,姜南溪竟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了。 半分动弹不得。 赵盼夏! 她竟然先韩妤菲和姜南溪一步站了起来。 姜南溪大惊,那句“不要”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赵盼夏这个社恐、害羞,眼眶里总是噙着泪水,看上去格外胆小羞怯的小姑娘。 这一次却走的异常坚决。 她的肩膀微微缩着,小小的身体在颤抖。 可是脚下的步伐却走的异常坚决。 背在身后的小手也在对着姜南溪和韩妤菲飞快摇摆。 她在告诉她们: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姜南溪攥紧了双手,强迫自己躲在树丛中不要动。 韩妤菲则咬紧了下唇,眼中有泪水。 孟欢看到赵盼夏,脸上的惊喜和兴奋瞬间消失。 皱眉道:“你是哪家的小姐?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她眉毛一拧,厉声道:“难不成你与姜南溪勾结,说,姜南溪在哪?” 赵盼夏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话,却支支吾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暴力萝莉 焦急之下,她的双眼便盈上了一层水光,看上去格外羞怯可怜。 “孟女史,那树丛里头躲得恐怕不止一个人!” 姜南溪选的躲藏位置属于视觉盲区。 所以一开始侍卫来回搜查,都没有察觉到那里可以躲人。 但此刻躲藏的位置显露出来。 他们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躲藏位置。 而且,哪怕是躲两三人也绰绰有余。 孟欢双目一亮,立刻挥手道:“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敢勾结姜南溪,与我们长公主府作对,都别想有好下场。但现在,我没空跟你这小丫头纠缠,快给我滚开!” “等抓到了姜南溪,待会再与你慢慢算账!” 赵盼夏一慌,终于说出了她站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不,你……你们别过来!那……那里已经没人了!” 孟欢却哪里会信她的鬼话。 赵盼夏越是这样慌乱阻拦。 她就越确信,姜南溪就藏在里面。 “去,把那片灌木丛全部砍了……不用顾忌里面有没有藏人,刀剑无眼,你们砍利索一点。就算有人躲在里面被砍成了两段,那也只能怪她们自己!” 侍卫立刻拔出腰间长刀,大步上前。 赵盼夏小脸都白了,双手张开,挡在灌木从面前。 抽噎道:“不……不行,不能砍!我……我求你们别……别过来了,我……我真的不想……” 孟欢:“笑话,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不能砍就不能砍?” 此刻她的双腿上又传来万虫啃咬般的剧痛。 孟欢对姜南溪的憎恨早已达到了顶峰。 可偏偏,发动整个长公主府的护卫力量,却没能把那贱人抓出来。 将她肆意凌虐、羞辱。 反倒还被她杀了几个侍卫。 孟欢心中的愤恨怨毒,早随着时间的流逝,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并且还逐渐滋生出了浓浓的恐惧。 她太知道欧阳萱的性格了。 此次若是她还不能抓住姜南溪,让她如计划的那般身败名裂,变成人人都能糟蹋的破鞋。 以欧阳萱的狠辣,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 孟欢只要一想到自己完不成任务的下场,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不止双腿溃烂,连全身都被扒皮凌虐溃烂的场景。 偏偏这也不知道哪家小官家的千金,竟然还敢挡她的路。 孟欢眼中燃起浓浓的杀意:“既然这小贱人自己想找死,你们把她也抓起来!” “一个姜南溪怎么够你们这么多兄弟一起玩的,刚好,连这个小美人一起赏你们了。” 至于赵盼夏的身份? 孟欢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她在京城多年,哪位有头有脸的官家小姐没见过? 可她却根本不认识这个瑟缩怯懦的小丫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的家世极差,被邀请来百花宴,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或者是郡主看上了她家中的兄长或未婚夫。 而这样的千金小姐,哪怕自己今日不让侍卫动手。 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侍卫们顿时再无顾忌,大步朝赵盼夏逼近过去。 树丛中,姜南溪和韩妤菲再也躲不下去。 她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赵盼夏一个小姑娘被凌辱被欺负? 与其如此,倒不如拼死一搏。 但姜南溪知道,她可以搏。 韩妤菲却不可以! 她用气声在韩妤菲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她躲好,便要站起身。 然而下一刻,就听一声惨叫传来。 但姜南溪要起身的动作却僵住了。 她和韩妤菲面面相觑。 韩妤菲脸上的痛苦、愧疚、伤心,都慢慢被震惊取代。 “啊——!” 又一声惨叫传来。 但这声惨叫与刚刚一模一样。 是个男子的声音,明显不是赵盼夏。 两个人慢慢转头,往树丛外看去。 就见刚刚还瑟缩畏怯,哭的两眼红肿的小姑娘,此时修长的单腿正高高抬起。 随后,猛地狠狠落下。 只听一声骨骼碎裂的喀拉声响。 那侍卫再度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像个面团一样软倒下去。 赵盼夏在出腿那一刻,脸上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表情,瞬间被冷酷肃杀所取代。 那眼神锋锐而凌厉,仿佛两把出窍的利刃。 周身散发的气息,更像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修罗煞神。 哪里还有半分软弱可欺、哭哭啼啼的娇小姐模样。 姜南溪和韩妤菲都惊呆了。 这……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随便跟陌生人说句话就哭唧唧的赵盼夏吗? 姜南溪更是一句雾草几乎要脱口而出。 这特么的! 社恐、爱哭,但是其实是个暴力萝莉啊 ! 简直炸裂度拉满! 但下一刻,就见赵盼夏的小脸上冰雪消融。 泪水涌上眼眶,连圆圆的鼻头都变得红彤彤的,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赵盼夏:“呜呜呜,我都叫你们别过来了……对不起,对不起,爹爹说回京后就不能随便跟人动手的,可是我……我真的很害怕,我忍不住……呜呜呜……” 一边哭,她突然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两个侍卫惨叫一声,被她打倒在地。 而且她可不是普通的打晕。 每一下出手,那些士兵都会发出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嚎。 身上更是会发出噼里啪啦恐怖的骨骼碎裂声。 当她的哭声停下来时,脚下已经躺了一地的长公主府护卫。 而且每一个都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孟欢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哭的双眼红肿的小姑娘,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啊啊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脚下趔趄着后退。 扶着她的小丫头也跟着后退。 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小丫头脚下一个趔趄,带着孟欢也摔倒在地。 这一摔,却让孟欢看到了赵盼夏腰间挂着的玉佩。 玉佩外表看上去极其普通。 可玉的周围却刻着普通臣子需要避讳的盘龙。 而中央则刻着一个明晃晃的“赵”字。 传闻,先皇为了嘉奖辅国大将军赵弘远的忠勇,曾允许赵家人不必避皇家忌讳,家中女眷配饰可雕龙可画凤。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们说羡慕她 孟欢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猛地抬头看向赵盼夏,颤声尖叫:“你,你是赵家小姐?” 天哪! 她刚刚到底在对着什么人叫嚣? 又是让侍卫去玷污何人?! 赵盼夏怯生生道:“我,我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鼻子还不停抽动,防止因为哭泣眼泪鼻涕滑落下来。 那模样,实在不像是辅国将军府的唯一嫡出小姐。 更不像是能杀人不眨眼的女煞神。 而像个谁都能欺负,可怜的不得了的小兔子。 孟欢简直想尖叫了。 这让她怎么能想到,眼前的女孩会是赵将军府的小姐? 但赵盼夏这般卑怯爱哭的柔弱模样,却让孟欢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她强忍住颤抖,放柔了声音道:“赵……赵小姐,这其中有……有些误会,我并不知道你是赵将军的孙女,更不想得罪您。我们长公主府和辅国将军府向来交好,还请赵小姐看在我家郡主和长公主的份上,放妾身一条……” 孟欢正绞尽脑汁说着软话。 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赵盼夏刚刚还在哆嗦着肩膀,哭哭啼啼流泪的瘦弱身体,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面前。 可只瞬息间隔。 那张梨花带雨的羞怯小脸,已经变为冰雪修罗。 孟欢双目圆睁,心中涌起极度的恐慌。 她尖声大叫:“赵小姐,你——!” 砰——! 赵盼夏一脚踹在她的胸口。 孟欢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 等重重落在地面的时候,肋骨处凹进去一大片,两眼也已经翻白。 她哇的喷出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赵盼夏又如法炮制将告密的婢女和孟欢身边的丫鬟全都踹晕在地。 等确信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了反抗和传讯的能力。 小姑娘才仿佛如梦初醒般自己做了什么,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呜呜呜,南溪姐姐,妤菲姐姐……呜呜呜,完蛋了,我跟人动手了,爹爹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姜南溪和韩妤菲如梦游般从躲藏的灌木丛中出来。 看看这满地半死不活的“尸体”。 再看看刚刚还大杀四方,现在却哭哭啼啼的萝莉。 两人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盼夏,你这一身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姜南溪嫉妒又钦佩地看着赵盼夏,说话难得有些酸溜溜的,“明明你看上去年纪还那么小,武功怎么能厉害成这样?为什么我学了这么久,却连你九牛一毛的本事都没有。” 她的“学了这么久”,是指刚跟影十三学了几天。 韩妤菲也忍不住羡慕道:“我要是有盼夏这一身本事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偷偷去游学了。” 哪里还会被困在后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赵盼夏闻言却愣住了。 她连哭都忘了,怔怔抬头看着两人。 结结巴巴道:“你们不觉得我粗俗,会嫁不出去吗?你们不……不觉得,身为女子,却能残忍杀人,是另类,是没有人会要的毒妇吗?” 爹爹和娘亲在她回京前,曾一遍遍耳提面命,让她收敛周身煞气,当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族中叔伯甚至想让爹爹废掉她的武功。 免得她在京城中还表现出凶残粗俗的一面,为整个赵家蒙羞。 可为什么,她展现出了最不堪,最有可能让家族蒙羞的一面。 姜南溪和韩妤菲却没有嫌恶鄙夷她呢? 不,她们非但没有鄙夷她。 反而还说,羡慕她? 韩妤菲看出了她眼中的迷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旁人的话,听听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要让别人的几句评价,就将自己彻底束缚住。那样该活得多累啊!盼夏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能看到你好处的人,自然会珍视求娶你。至于看不到你好处的那些庸人,你即便能掩藏本性嫁过去,又有什么意思?” 赵盼夏一怔。 就听姜南溪漫不经心接话道:“家族的颜面和荣耀确实重要,可这却不是规训一个小姑娘就能换来的。” “赵家之所以能成为威名赫赫的辅国大将军,是靠赵将军和他手底下的战士从战场上用血与汗拼杀而来的。只要赵家军还在,只要你们赵家还在为护卫家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赵家的颜面与荣耀就不可能消失。” 赵盼夏怔怔看着两人,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需要为了家族的颜面隐藏自己的本性。 这是第一次有人看到她展现出凶残的一面,却不觉得她粗俗,反而羡慕她。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赵家的满门荣耀,是她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与她一个女子是否温柔贤淑,没有关系。 赵盼夏第一次觉得,或许回京来也不全是坏事。 参加百花宴也并非是天塌了般的恐怖。 至少,至少她认识了南溪姐姐和妤菲姐姐。 赵盼夏一激动,泪水就忍不住往上涌。 姜南溪一把捂住她要哭出声的小嘴:“噤声!” 下一刻,就听前方墙壁处,传来“邦邦邦”的声音。 在有节奏地敲击了七八下后。 姜南溪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好了! 刚刚那是金铃她们送进来的信号。 谢斯辰已经被安全送离了。 既然确定达到了目的,三人自然不再耽搁。 迅速从密道返回内院。 但三人却没有察觉。 刚刚被赵盼夏打得晕死过去的孟欢因为疼痛而苏醒过来。 可她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 而是偷偷抬起眼帘,将三人的脸牢牢印入眼中。 姜南溪、赵盼夏! 还有韩妤菲! 她孟欢只要不死,今日的血仇,一定会百倍讨回来! === 这一次,因为有韩妤菲指路密道。 所以虽然内院的搜捕越来越天罗地网。 三人却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寻芳园。 此时百花宴已近尾声。 不管是诗会、行酒令,还是各种才艺比试,都已经结束。 不少未婚的年轻男女在宴会中看对了眼,相互交换诗笺。 可再丰富多彩的宴会活动也总有尽头。 第二百三十章 发疯 眼看着太阳西斜,暮色渐沉,长公主府却还没有主动结束百花宴的意思。 不少家规森严的官家小姐都忍不住提出告辞。 明理书院的学子也需回去继续温书备考。 可偏偏,欧阳萱却死拖着百花宴不肯结束,也不让任何人离开。 慢慢地,百花宴上的宾客都感觉到不安,开始骚动起来。 欧阳萱暴躁地想要杀光所有人。 “孟欢那废物还没消息传来?姜南溪呢!你们那么多人找那贱人一个,竟然到现在都没抓到?” 狄虬脸色惨白,好半晌才道:“没有,孟女史至今不知踪影。” “南溪县主在废弃仓库救走谢斯辰,又杀了……属下堂弟四人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恐怕已经和那谢斯辰逃出长公主府了!” “废物!废物!废物!!本郡主养你们有什么用!” 欧阳萱简直要疯了。 她狠狠踹翻了眼前所有的东西,鞭子一下下发泄般抽在狄虬等人身上。 狄虬强忍着疼痛,挨下了鞭子,一声不吭。 到最后却还是忍无可忍道:“郡主,属下早就说过,这个谢斯辰不能留,那南溪县主会来参加百花宴,其实就是奔着谢斯辰来的。” 欧阳萱喘着气,怒喝道:“你在教本郡主做事?” “属下不敢!”狄虬连忙匍匐在地,“可留下了谢斯辰便罢了,郡主千不该万不该,听信孟女史的话,非要让侍卫找到南溪县主后,先凌辱她,再将她送到大梁质子的床上。” “郡主,您曾亲身体验过那南溪县主有多奸滑,就该知道,越是做的多,就越是会被她有可乘之机。” “属下的堂弟,属下很清楚,以他的武功,原本绝不该让南溪县主逃掉的。可就因为孟女史那异想天开,公报私仇的计划,才让南溪县主有了可乘之机,属下的堂弟就那么憋屈地死在了她手中,谢斯辰也被她趁乱救走了!” “属下没有管教好手底下侍卫,没能抓捕南溪县主,属下甘愿领罚,可郡主,若不是孟女史多此一举,给侍卫们下那等荒唐的命令,如今南溪县主早已躺在大梁质子的床上,被百花宴的所有宾客抓奸在床,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欧阳萱狰狞地举起鞭子,又狠狠地放下。 “孟欢呢?去把那个废物给本郡主带过来!” 狄虬见欧阳萱听进去了她的话,微微松了口气。 连忙又继续道:“郡主,继续将百花宴的客人强留在长公主府中毕竟不是办法,而且至今还抓不住南溪县主,说不定她早已逃出府了。为今之计,只有……” “郡主,不……不好了!” 然而,狄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婢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大梁质子不肯再留在府中,已……已经走了!” “什么?”欧阳萱双目圆睁,“区区一个质子,没有本郡主的命令,他怎么敢走?你们这群废物就没把他拦下来?” 婢女因为恐惧而带着哭腔:“可质子身边有武功极厉害的高手,我们……我们根本就拦不住啊!” “啊啊啊啊!废物废物废物!” 李昊天走了。 姜南溪到现在都还没踪影。 就连原本是她掌中之物的谢斯辰也被姜南溪救走了。 这就代表,此次的百花宴,她输的一败涂地。 “郡主,你快看!” 欧阳萱正恨的发疯,突然,身边传来婢女的惊呼声。 “是……是南溪县主,她……她……” 欧阳萱猛地转身,朝下方看去。 就见整个长公主府侍卫翻天覆地,遍寻不着的姜南溪,竟然施施然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 正一口密酒,一口糕点,吃的不亦乐乎。 时不时还有明理书院的学子过来与她作揖交谈。 甚至还有那不长眼的官家小姐和年轻公子,跑到她身边献殷勤。 欧阳萱看到这一幕,一口血差点喷出来:“那贱人怎么会在寻芳园中,啊?!” 狄虬双目圆睁,脸上也满是震惊骇然。 她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本该如过街老 鼠般在长公主府中东躲西藏的姜南溪,到底是怎么光明正大出现在寻芳园中的。 而他也第一时间想到,姜南溪在大庭广众下回到寻芳园,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些,狄虬的脸色白了。 他哆嗦着转头看向欧阳萱,正要说话。 欧阳萱却已经再也忍不住,凶神恶煞地朝着下方的百花宴现场直冲下去。 “郡主,不可!” 狄虬低叫了一声,想要把人拉住,可显然晚了。 欧阳萱几步就冲到了宴会场中。 手中的鞭子朝着被人群簇拥的姜南溪狠狠抽过去。 “啊!什么东西?” “啊!好疼!” 欧阳萱根本就没管围在姜南溪身边的是什么人,带着倒刺的鞭子就兜头兜脑抽了过去。 可偏偏,这鞭子没沾到姜南溪的半片衣角。 全落在了旁边无辜的公子小姐身上。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能参加百花宴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 虽比不上欧阳萱的身份尊贵,可到底不是能随便受气受辱的阿猫阿狗。 终于,有人没忍住,怒喝一声。 “宣华郡主,你这是做什么?郡主邀请我们来参加百花宴,就是来鞭打羞辱我等的吗?” 欧阳萱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怒吼道:“你们都给本郡主滚开,本郡主要找的不是你们!只要你们把姜南溪那贱人交给我,本郡主不会跟你们为难!” 众人面面相觑。 有心想要理论,可看到欧阳萱近似疯魔的暴怒模样。 到底不敢真的跟宣华郡主对上,纷纷让开了道。 于是神情自若、浅笑吟吟的少女,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欧阳萱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而欧阳萱此时所有的理智都在下午的等待和连续的挫败中耗尽。 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郡主,何时吃过这样大的亏。 此时,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把姜南溪碎石万段。 然而,欧阳萱的鞭子还没来得及再次挥出。 就听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宣华,你要对我带来的客人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法无天 “安乐郡主!是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怎么也来参加百花宴了!”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纷纷避开两旁。 下一刻,就见一袭曳地宫装长裙的安乐郡主大步走来。 安乐郡主的长相不算绝美。 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 一下子将这百花宴上的俊男美女的气势全都压了下去。 就连欧阳萱也脸色微变。 手中的鞭子一时间竟有些不敢挥出去。 安乐郡主几步走到欧阳萱面前。 面沉似水地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外甥女。 突然一巴掌扇在欧阳萱脸上。 啪的一声耳光,清晰无比,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霎时目瞪口呆。 就连姜南溪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安乐郡主,好猛! 欧阳萱呆呆地抬手捂上自己的脸。 其实安乐郡主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可这大庭广众的耳光,是对她的奇耻大辱啊! 欧阳萱脸上的神情逐渐从震惊转为狰狞扭曲。 猛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你敢打我?!” “论资历排辈,本宫是你的长辈,为何不敢教训你?” 安乐郡主胸口微微起伏着,脸上是掩不住的怒意。 “雅娴早该好好管管你们兄妹了!要不是她日常骄纵,又怎会把你和欧阳盛养成这般无法无天的德性?” “即便你长公主府再如日中天,本宫到底是你的长辈。可本宫好意来参加你举办的百花宴,你却用你祖母承恩伯府老夫人的名义将本宫骗去关起来,一关就是三个时辰!”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宣华郡主与安乐郡主虽同为郡主。 可事实上,宣华郡主的地位是要远高于安乐郡主的。 因为安乐郡主只是皇上叔叔恭王的女儿。 而宣华郡主却是皇上的亲外甥女。 可问题是,论辈分安乐郡主是宣华郡主的堂姨,是长辈。 西楚国推崇以忠孝治国。 一个做晚辈的,竟把好心来参加宴会的长辈关起来。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举啊! 难怪连脾气这么好的安乐郡主都生气了。 “欧阳萱,本宫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你若是觉得不服,大可以去太后和皇上面前告本宫,本宫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容忍你这般大逆不道的作为!” 欧阳萱气疯了。 她什么时候大庭广众被人打过耳光。 萧思雨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的女儿。 算什么长辈?又凭什么掌掴她? 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可欧阳萱刚要动作,就被齐嬷嬷死死拽住。 “郡主,郡主万万不可啊!安乐郡主到底是你的长辈,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定会严厉斥责你!” “还有御王……御王与恭王向来交好,你想想,若是你囚禁安乐郡主,又鞭打她的消息传出去,御王会如何看你?” 欧阳萱喘着粗气,又死死咬住牙关,才将汹涌的杀意忍下来。 安乐郡主其实也被欧阳萱眼中的暴虐吓了一跳。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上,怎么会出现这般狰狞可怕的表情? 不,这外甥女岂止是神情可怖? 她的所作所为,更是无法无天。 安乐郡主不知道姜南溪到底如何得罪了欧阳萱。 可就为了对付姜南溪。 欧阳萱竟然直接让手下欺骗和关押自己一个堂堂郡主兼长辈。 这是完全不将伦理王法放在眼里啊! 如此下去,总有一日,这丫头定然会闯下无法挽回的大祸。 但此刻,安乐郡主却只觉得背脊发寒,半刻都不想再这里多待。 无论是因为萧墨宸的嘱托,还是与凌元歌的渊源。 她都不能容许姜南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欧阳萱害了。 “南溪,过来!” 想通了这些,安乐郡 主不想再在这长公主府纠缠,朝姜南溪招了招手。 姜南溪立刻便来到了她身边,压低声音道:“郡主,谢谢你!” 安乐郡主眼神一软。 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媳,比起欧阳萱这个外甥女,简直不要太省心。 但只一瞬,她便立刻神色一凛冷冷道:“既然这百花宴不欢迎本郡主,那我们离开便是!南溪,你是本郡主带来的,现在就随本郡主一起回去吧!” “是……” “不行!”欧阳萱怒吼,“你可以走,但姜南溪这贱人,绝对不能走!” 安乐郡主大怒,正要说话。 却被姜南溪拦住。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诚惶诚恐或惊慌害怕。 唇角反倒挂着悠然的笑:“敢问郡主,我为何不能走?” 欧阳萱目光阴毒地看着她:“你这贱人水性杨花,放荡无耻,明明都与御王订婚了,却还勾搭本郡主府中的男宠,还将人从我长公主府将男宠偷运出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郡主又岂能饶你!” “什么?南溪县主在长公主府中偷人?她疯了?” “这也不足为奇,南溪县主从前就有放荡名声,听说她前年就曾在酒宴上当着大梁质子的面宽衣解带,简直丢尽我西楚的颜面。如今在长公主府勾搭宣华郡主的男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这就难怪宣华郡主如此生气了。” “南溪县主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都已经与御王订婚,竟还敢红杏出墙,就不怕御王暴怒杀了她?” “莫非,是嫌弃御王残废了,满足不了她?” “哈哈哈哈……”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伴随着淫邪的嘲弄,传入姜南溪耳中。 但她却依旧笑的优雅从容。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恼慌张:“哦?郡主说我勾搭了你的男宠,那请问,我勾搭的是郡主的哪位男宠?” 欧阳萱:“自然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急急冲下来的狄虬狠狠拽了一下。 狄虬:“郡主,明理书院的学子都在此,谢斯辰被您囚禁折辱之事,万万不可被人知晓啊!” 强迫一个本该钱途锦绣的举子当男宠禁脔。 此事若是不宣之于众,便只是寻常的权势倾轧。 可若是让全天下都知道长公主府会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 那势必会引起所有文人学子的反弹。 到那时,恐怕连皇上和太后也弹压不住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帮手是谁 欧阳萱一张脸近乎扭曲,只能硬着头皮道:“姜南溪,本郡主说你偷了我的男宠,那你便是偷了。难道你敢否认不成?” 姜南溪笑了一声:“那可不是吗?您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连同是郡主,还是你长辈的安乐郡主,你都敢随意玩弄关押。我这区区的县主,你未来的表舅妈又算得了什么呢?” “郡主你空口白话说我拐带了你的男宠,证据拿不出来,连个名字身份都不用报,你说我拐带,我就是拐带了。你说我水性杨花、红杏出墙了,那我便是红杏出墙了呗!” 她摊了摊手,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可这一番阴阳怪气,再对比欧阳萱的支支吾吾嘴硬。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根本就没有勾搭男宠。 完全是宣华郡主一句空口白话,就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名节啊! 安乐郡主勃然大怒:“宣华,你简直欺人太甚!今日你无论说什么,南溪我是定要带走的。若是你想阻拦,那不如连我一起扣押下来。我倒要看看,这西楚到底是萧家的西楚,还是你欧阳家的西楚!” “明日本宫更要进宫问问皇上,问问太后,这长公主府是不是已成了龙潭虎穴?我等一进来,就要任你欧阳萱宰割,你想污蔑便能污蔑,你想关押便能关押?从今往后,这长公主府还有王法,还论尊卑吗?” “南溪,我们走!” 安乐郡主的话掷地有声,气势凛然。 说完后,就拽住姜南溪的手,大步往正门走去。 其它早就想离开的宾客见状,立刻便潦草告辞。 “我等在长公主府叨扰太久,也该回去了!” “宣华郡主,时候不早,妾身父亲嘱咐妾身定要在酉时前归家,妾身不得不告辞了!” “我等还需回去温习学业,准备下个月的科考,就不在郡主府中多留了!” …… 宾客们争先恐后地告辞,跟着安乐郡主离开。 姜南溪回头偷眼发现。 韩妤菲非常知机的拉着赵盼夏在人群中浑水摸鱼,最终成功跟着大部队出了长公主府。 她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至此,她此行虽惊险重重。 可在两位新交的好友与安乐郡主的帮助下,终于有惊无险,成功达成了目的。 === “郡主,属下在马房那发现了孟女史!” 哗啦! 一盆冰凉的水浇在孟欢头上,让她幽幽醒转过来。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孟欢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呻吟。 然而当她意识完全清醒,看到欧阳萱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阴森俏脸。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求饶的哭喊脱口而出:“郡主饶命,我……” 然而孟欢的求饶还没说出口。 欧阳萱就冷冷看了身旁的侍卫一眼。 两个侍卫立刻便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扯住孟欢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 随着侍卫运起内劲用力一拽。 孟欢的手臂竟然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飞溅。 她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直接昏死过去。 而在孟欢身后,还有好几个负责今日搜查的侍卫,也被这样硬生生扯去了手或脚。 血淋淋的断肢随意的丢弃在冰冷的地面上。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凶狠如狄虬都忍不住脸色发白。 那些婢女和齐嬷嬷更是早已忍受不住,冲出去大吐特吐。 可唯有欧阳萱,她虽也觉得作呕。 却只是讨厌这些血肉横飞的肮脏场面,讨厌那些刺鼻的血腥味。 对于这些侍卫、对朝夕陪伴她的孟欢被如五马分尸般凄惨折磨,她却没有半分的不忍。 甚至升起一阵怒火终于被发泄出少许的愉悦感。 哗啦! 冰冷的水再次被浇在孟欢和几个侍卫头领身上。 这些人哀嚎着清醒过来。 却只恨不得自己从未清醒过。 因为在她们的头顶,又传来欧阳萱冷酷的声音。 “一群废物,本郡主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尤其是你,孟欢!三番五次,让姜南溪那贱人逃脱,还让本郡主两次受奇耻大辱,你,罪该万死!” “去,将她剩下的双腿也扯下来,一会儿再将她的眼耳口鼻全割了,本郡主要将她泡在酒里,做成人彘……” 孟欢听着这可怕的惩罚,只觉得天崩地裂。 她连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哭着大喊:“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妾身……不,奴婢,奴婢确实是办事不力,活该受到惩罚……可……可奴婢也是没想到,在这百花宴上,竟然有人敢……敢跟郡主您作对,偷偷帮姜南溪……” “奴婢真的是一时大意,才会没能完成任务,求郡主开恩,郡主开恩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呜呜呜!” 欧阳萱挥手的动作一顿。 拧眉道:“有人帮那贱人,是谁?” 孟欢哪里敢耽搁,连忙把马房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全身疼的死去活来。 鲜血的大量流失,更是让她几乎要再次晕厥。 可她根本就不敢晕,更不敢哀嚎。 因为她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变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成败只在此一举。 百花宴上被姜南溪那贱人逃脱,短时间内想再弄死她,已经是千难万难。 所以自己才会成为欧阳萱的出气筒。 为今之计,她想活下去。 只有把欧阳萱的出气筒,变成其他人。 孟欢咬着牙:“奴婢亲眼看到,帮了南溪县主的,除了那赵家小姐,还有……还有个女子,好像叫……叫韩妤菲!” 刚在外面吐完,重新回到欧阳萱身边的齐嬷嬷闻言一愣:“韩妤菲?” “嬷嬷你知道那是何人?” 齐嬷嬷点头道:“此女不过是一个小小御史家的千金,原本是没资格参加百花宴的。之所以会被邀请过来……”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 看向欧阳萱,隐晦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位韩小姐与工部主事穆家的公子穆泽远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算是世交。韩小姐与穆公子虽还未定亲,但两家已默认了婚事,只等穆公子进士及第后,便会正式纳彩问名。”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主仆的最后一面 齐嬷嬷这话一说,韩妤菲的身份顿时一目了然。 欧阳萱之前看上了这个穆泽远,想将他收为自己的男宠之一。 而让韩妤菲这样的小官侄女参加百花宴,便是为此事铺路。 事实上,欧阳萱这段时日忙着对付姜南溪,甚至忘了穆泽远。 是手下人揣摩她心意才将韩妤菲邀请过来。 想让她好好看看长公主府的权势辉煌。 等穆泽远被招为男宠之时,也好让这女人有自知之明,不吵不闹,知难而退。 可谁能想到,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决定。 却造成了今日如此大的转折。 狄虬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郡主,属下想起来了,数年前,长公主府曾翻修重建过。当时主持长公主府重建的,便是工部尚书为讨好公主拨过来的穆主事。” “应公主要求,工匠们在长公主府中修建了好几条密道,那密道的规划与建设,便是由穆主事全权负责。” 狄虬到此时才算是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我们几乎将长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南溪县主的踪迹。” “明明从内院到外院的通道被层层封锁,南溪县主却还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将谢斯辰送出去。” “若是说,韩小姐也曾见过长公主府的密道图纸,并带着南溪县主从密道去往外院,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欧阳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韩妤菲!韩妤菲!!” “一个小小的御史之女,竟也敢跟本郡主作对!” “还有那赵盼夏……” 狄虬连忙打断:“郡主,赵小姐毕竟是辅国将军府的嫡女,赵贵妃又正受宠,长公主府实在不适合与将军府为敌。倒是那个韩妤菲,一个小小御史之女,竟也敢冒大不韪,帮南溪县主。郡主是该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得罪长公主府的下场!” “郡主,郡主!奴婢亲眼看到,姜南溪与那韩妤菲关系亲厚,郡主您只要狠狠报复了韩妤菲,定然能让姜南溪痛不欲生!” 孟欢哭着祈求:“郡主,奴婢愿意将功赎罪,好好筹谋,定会让韩妤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能……还能把姜南溪那贱人拖下水。求求郡主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 从长公主府离开,与安乐郡主告别后。 姜南溪没有回碧清院。 而是马不停蹄去了城郊的一个庄子。 此庄子名为拂柳庄,本就是姜南溪的嫁妆之一。 前两日,户部侍郎沈漾替姜南溪把这庄子从定远侯府讨要了过来。 银铃和小婵早已在拂柳庄中布置好了临时的手术室。 “谢斯辰呢?” 一下车,姜南溪立刻焦急地询问。 金铃连忙道:“已经送进手术室中了,小姐,您忙碌了一天,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姜南溪挥了挥手,迅速进入临时手术室中。 看到在“手术台”上昏睡的谢斯辰,姜南溪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挥了挥手让金铃出去。 随后立刻将意识沉入手术中心。 眼前的场景变换,从昏暗的古代房舍,变成了亮敞洁净、高科技十足的现代手术室。 医疗机器人接到指示,开始给姜南溪和谢斯辰做清洁。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 被剥的赤条条的谢斯辰,就被摆在了手术台上。 姜南溪身上的衣衫也从古代裙裾换成了无菌手术服。 她闭了闭眼,将身体的疲倦与丝丝缕缕的杂念从脑海中排出。 开始手术。 接下来几天里,姜南溪一直没日没夜地给谢斯辰做各种急救处理。 断骨续接,破损内脏修复,腐肉清创,腿部血管重建。 在她几乎要把自己熬死的不屑努力下。 终于将谢斯辰的双腿保住,也让他度过了危险期。 但姜南溪没想到,谢斯辰刚刚度过危险期。 钟祥就不行了。 事实上,钟祥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体内种了一种极其特殊又险恶的毒。 比之姜南溪之前服用的七日断肠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毒不只能一点点蚕食人的生命。 还会间歇性发作。 在发作时,简直痛不欲生。 就宛如姜南溪前世见过的毒瘾发作。 哪怕姜南溪利用系统和仓促学习的药理知识,已经拼命替钟祥减轻痛苦。 可却收效甚微。 而且毒发时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强烈。 到后来,钟祥连声带都破裂了,只能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宛如破风箱般苟延残喘的呻吟。 所以钟祥其实早已不想活了。 他死命地活着。 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少爷被救出来了。 只是为了最后再见少爷一面。 “钟祥。” 听到熟悉的声音。 钟祥吃力地睁开眼来。 “少爷……”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瘦骨嶙峋的脸上逐渐露出欣喜的笑。 “少爷,真的是……是你,少爷……” 他的声音是那样虚弱、破碎,受损的声带,几乎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可哪怕是那样破碎的气声,也能听出他此刻是何等开心。 “少爷,您被救出来了……县主没有骗我,她……她真的将您救出来了。” 血泪从他的眼中流淌出来。 钟祥颤巍巍地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抓住谢斯辰的衣摆。 姜南溪站在后方,能看到谢斯辰背脊绷的笔直。 整个人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没有动弹。 “少爷……”钟祥的断断续续的气音还响在房间里,“对不起……少爷,钟祥以后都不能陪着你,伺候……你了。” “你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莫要……莫要再只知帮助别人,不顾自己……” “少爷,以后钟祥不在了,你要……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些话,已经用尽了钟祥所有的力气。 他抓住谢斯辰衣服下摆的手,软软垂了下去。 却在半空中被谢斯辰握住。 仿佛冰冻般的谢斯辰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蹲跪下去,把钟祥的手死死攥在掌心。 这主仆二人的手同样枯瘦,同样伤痕累累。 一如他们这一个月来所承受的非人折磨与痛苦。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谢斯辰,我会治好你的 谢斯辰将钟祥的手握在胸前,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钟祥,是我对不起你。” “不……”钟祥用力地摇头,打断他的话,“钟祥能当少爷的书童,是……是天大的福气……” “若是……若是有下辈子,钟祥还想……还想给少爷当书童……” 谢斯辰轻轻地笑了一下,泪水从他的眼眶滚落。 他说:“好,钟祥,如果有下辈子,你还给我当书童。” 到那时,他一定不会再如曾经那般弱小、蠢钝、无用。 他会掌握无上的权利,让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囚禁他、侮辱他、践踏他。 他更不会让任何人从他手中夺走重要的东西。 钟祥,若你转世还愿当我的书童。 那请再等一等! 等到你少爷彻底蜕变的那一天。 谢斯辰垂下眼帘,遮去了眸底晦暗、幽寒的光芒。 这一刻,曾经澄澈善良,愿意无条件帮助任何人的少年,彻底地死去了。 钟祥却不知晓。 他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钟祥。” “钟祥。” 谢斯辰一遍遍轻轻呼唤他书童的名字。 明明是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人清梦的轻柔声音。 可落在姜南溪耳中,却仿佛是濒死野兽的嘶鸣。 她眼眶酸涩,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 “谢斯辰,钟祥已经走了。” 谢斯辰闭上眼,任由眼泪流淌。 良久,姜南溪才听到他嘶哑的声音。 “你连我都救得了,为何救不了钟祥?” 姜南溪知道,他这句话不是迁怒,而是真心的询问。 她轻叹了口气,将钟祥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斯辰听后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那笑声起先低沉暗哑,到后来变成疯狂的大笑。 笑着笑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一蓬蓬从他口中呕出来。 姜南溪吓了一跳。 她知道,这是谢斯辰气血攻心,内伤发作,甚至可能脏腑的缝合都撕裂了。 一搭脉,果然谢斯辰的脉象弦而激、促如沸,若再继续下去,必然心血管爆裂而亡。 “谢斯辰,冷静点!你冷静点!” “你的命是钟祥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也是我苦心孤诣、费尽心机才救回来的,你就这么自我放弃了,难道要让钟祥的牺牲与我的心血统统白费吗?” 终于谢斯辰的脉象慢慢平稳下来。 姜南溪刚松了一口气。 却见谢斯辰缓缓睁开血红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如魔似鬼,承载着无尽的仇恨与绝望,再也映不入半点光芒。 姜南溪心中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恐惧,却又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就在这时,谢斯辰嘶哑的声音响起。 他说:“南溪,求你……救我。我现在……还不能死。” 在他将那些人加诸在他和钟祥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前。 他,怎么能死呢? 姜南溪哽咽道:“好,谢斯辰,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有活下去的意志力,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不只会治好你,我还要你重新变成那惊才绝艳、鲜衣怒马的通化府解元。” “谢斯辰,你信我!” 少女悦耳的声音带着赌咒般的誓言与信念在他耳边缭绕盘旋。 就仿佛无尽地狱深渊中落下的一点细碎阳光。 谢斯辰猩红的双眸终于映入了点点星辉,随后清清楚楚倒映出姜南溪的身影。 他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衣裙下摆,就像是抓住那一抹唯一的光。 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随后,他缓缓地,放心地闭上了眼。 === 御王府。 “爹爹 ~” 萧墨宸正在处理北疆紧急送来的奏报,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软软糯糯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见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儿女,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萧时晏还只是垂头丧气,怏怏不乐。 夭夭的眼眶里却已经蓄积起了泪水,欲掉不掉的,看上去分外可怜。 饶是萧墨宸的冷心冷情。 看到女儿这样,也不由放柔了神情:“夭夭怎么了?” 小小软软的身体直直冲进她怀里。 脆生生的稚嫩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夭夭和哥哥找不到娘亲!” 小奶包子仰起脸,哭唧唧地问:“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夭夭和哥哥了?” 萧墨宸皱眉看向儿子。 萧时晏扁着嘴道:“父王,娘亲好几天都没来了,我和夭夭去碧清院,也没找到娘亲。金铃还不肯告诉我们,娘亲到底去哪了,只说等时间到了,娘亲自然会回来。” 小家伙心里特别委屈,也特别惶恐。 忍不住用脚轻轻踹了踹空气,瓮声瓮气道:“娘亲是不是讨厌父王,所以连我和夭夭也不要了?” 萧墨宸:“……” 萧墨宸按了按眉心,“影十三。” 话音刚落,房间中已经凭空多了个黑衣黑发的挺拔身影。 萧墨宸问道:“她去哪了?这几日为何没来见本王?” 问出最后一句的时候,萧墨宸心中没来由升起了一股怒气。 这些时日北疆军情紧急。 他没日没夜处理公务,抽不出空去关注自己这位未婚妻。 确定姜南溪从长公主府平安回来后,便不再理会。 可到此刻,萧墨宸才反应过来。 这几日,自己没去找那女人。 那女人竟也一面也未曾在他面前露过。 之前还说隔日就会过来给他祛毒。 可如今,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影十三偷偷看了看萧墨宸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县主她这几日并不在碧清院,而是住在城郊的拂柳庄里。” 萧墨宸蹙眉:“她去庄子上做什么?” 萧墨宸知道,影十三口中的拂柳庄原本就是姜南溪的嫁妆之一。 但拂柳庄地处偏僻,周边除了庄户,连个城镇村庄都没有。 姜南溪好好的王府和碧清院不住,跑去庄子上做什么? 影十三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眼神乱瞟,半晌不敢回答。 夭夭和炎炎却是一下子叫起来。 “拂柳庄在哪?我和夭夭也要去?” “娘亲去庄子上玩怎么不带夭夭和哥哥呢?爹爹,夭夭也要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姐把持的住吗? 萧墨宸被两个小的缠的没办法,一时顾不得追问影十三。 影十三顿时长舒了口气,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 然而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王爷。” 司玄中拿着一封信进来,递到萧墨宸面前,“有人让街边的乞丐送了一封匿名信到府中,说是务必要王爷您亲启。” 修长的手指接过信,漫不经心地放在桌上,随意敲了敲。 “查清是谁送的了吗?” 司玄中一笑:“自然。玄墨阁的人追踪了那乞丐三条街,终于得知,信来自长公主府。若属下猜的没错,应该是宣华郡主偷偷让人送来的。至于信的内容……” 声音微微一顿,司玄中轻咳一声:“王爷您还是亲自过目吧!” 萧墨宸冷冷睨了他一眼,将信拆开。 随着一目十行看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逐渐笼罩上一层冰冷彻骨的寒霜。 就连原本窝在他怀中的夭夭都被吓了一跳。 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缩到了哥哥身后。 随后还在萧时晏耳边轻声道:“哥哥,夭夭偷偷看到信了,上面写着南溪县主……偷人。哥哥什么是偷人?” 萧时晏眉头猛地一跳,连忙捂住了妹妹的小嘴。 萧墨宸将纸猛地捏成一团,厉声道:“来人,备马!” 萧时晏连忙道:“父王,你要去哪?是不是要去见娘亲!我也要去!” “夭夭也要去!” 萧墨宸此时心中怒火翻腾,却还是按捺下脾气,冷声道:“不行……” 萧时晏掐了夭夭的小手一下。 夭夭冰雪聪明,立刻便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夭夭要娘亲,夭夭好想好想娘亲……” 哭着哭着,她突然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神情。 “夭夭!” 萧时晏也慌了,一把抱住夭夭,哽咽道:“夭夭,你别吓哥哥!” 夭夭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萧时晏:“……” 他迅速也挂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父王,你让我和夭夭去见娘亲吧?只有娘亲能治好夭夭的病。” 萧墨宸哪里会没看出两个小家伙的小动作。 但看两双泛着盈盈水光,却充满了希冀和渴求的目光。 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再也说不出口。 这些年,他忙于战事,没空照顾两个小家伙。 也曾想过尊皇兄圣旨,娶一房正妻,好照顾夭夭和炎炎。 可两个小家伙却对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极其排斥。 性格孤僻的炎炎就不说了。 就连夭夭也好几次奶声奶气地说:夭夭不要娘亲,只要爹爹和哥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小家伙却对姜南溪格外与众不同。 自从见到姜南溪后,开口闭口就是“娘亲”。 对姜南溪甚至比对他这个父王还要亲。 但他也清楚看到。 随着姜南溪的出现,夭夭的脸色日渐红润,心疾已许久不见发作。 炎炎那平日里孤僻小大人般的脸上,也慢慢会露出孩子气的鲜活表情。 这一切,都是那女人带来的。 萧墨宸想到这些,眼神变得柔和。 可随即想到那信上的内容,顿觉心中一股无名火蹭的窜起来。 姜南溪,你若敢偷人。 本王定要让你…… === 拂柳庄。 原本偏僻荒凉,死气沉沉的拂柳庄中,已经在短短几天中大变了模样。 田埂上租户们正在穿行劳作。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苦大仇深,反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银铃提着刚采购来的药,看着庄子上生机勃勃的景象,忍不住也露出灿烂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了小姐后,她仿佛一直在打开新的世界。 不是说御王府不好。 王爷对她和姐姐都有救命之恩。 可是这与在小姐身边是不一样的。 银铃说不清为什么不一样。 可她就是感觉,唯有在小姐的眼中,看她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主仆之分。 只把她们当做活生生、平等的人。 也不只是她们。 小姐就连对这些田庄中贫穷的庄户,伤残营中肮脏又丑陋的伤兵,全都一视同仁。 有亲疏远近 ,却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 银铃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喜欢呆在小姐身边。 她喜欢给小姐管账。 喜欢帮小姐一起给庄户治病。 这让她觉得,原本黑白的呆板的生活,仿佛被涂抹上了鲜活的色彩。 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和期盼。 但一想到此刻被小姐金屋藏娇的那位谢斯辰谢公子。 银铃的眉头就皱成了死结。 唉! 小姐会不会对谢公子太好了? 谢公子是不是太黏着小姐了? 最重要的是! 那位谢公子,是不是长得太勾人了一点? 万一小姐把持不住,被谢公子诱惑…… 银铃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 不会的! 小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御王妃了。 肯……肯定不会红杏出墙的……吧?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一辆挂着御王府徽标的马车疾驰进庄子中。 银铃顿觉脑中嗡一声响。 完了! 王爷怎么找到拂柳庄来了? 小姐她……她现在可是正在给谢公子治病,谢公子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啊! 银铃眼前一黑,顿时把药往旁边田垄上一丢,慌慌张张跟了上去。 …… 拂柳庄临时医疗室中。 姜南溪从谢斯辰身上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又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搏,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你体内残留的毒已经全部祛除干净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好好调理这段时间亏空的身体,最多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恢复如初。” 姜南溪也是在给谢斯辰细细把脉后才发现。 钟祥所中的那种毒,其实谢斯辰体内也有。 但谢斯辰中毒的量极其微小。 而且似乎是每日一点一点被喂食的。 而不像钟祥,是被一下子灌入了大量毒药,所以毒性一下子大爆发,侵入肺腑。 连她也束手无策。 然谢斯辰体内的毒虽不致命。 但可以想见,以这种毒歹毒的成瘾性。 只要长时间服食,一旦身体被毒素彻底侵染。 谢斯辰就会依赖上这种毒。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竟敢偷人?! 就如后世的瘾君子依赖上毒品一样。 到那时,哪怕谢斯辰再有骨气,也没办法再维持住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只能跪在欧阳萱面前,祈求一点怜悯和恩赐。 不过也幸好。 欧阳萱并不想要谢斯辰的命,只想让他成瘾。 也幸好,谢斯辰被强制喂食这种毒药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谢斯辰体内积累的毒素并不多。 还能用金针配合药物祛除。 否则,就算姜南溪千方百计把人救出来,恐怕也只是无用功。 姜南溪收起了金针。 却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斯辰养了好几日。 此时早已不是废弃仓库时那般落拓潦倒、骨瘦如柴的模样。 脸上身上稍稍长出了肉,勾勒出如水墨画般昳丽的五官,与修长的身形。 平日里他也不爱打扮,只着一身简单的月白长衫。 如瀑青丝用缎带随意竖起。 却越发衬出少年人清俊如月华般的绝代风华。 姜南溪看着这盛世美少年都忍不住感慨。 也难怪欧阳萱会把谢斯辰当做禁脔关起来。 实在是谢斯辰这长相气质,太让人想亵渎了。 “怎么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南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谢斯辰现在上身什么都没穿。 虽身体依旧消瘦,连肋骨都根根分明。 可衬着那张能颠倒众生的脸,非但不显得羸弱。 反倒有种绝美少年、任君采撷的魅惑感觉。 谢斯辰朝她笑了笑,坐起身来。 一边取过衣服穿上,一边柔声道:“南溪,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非你没日没夜的治疗和照顾,我这条命早已没了。你的这份恩情,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上。无论以后你有何所求,只要我能办到的,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南溪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我不是说了吗?你我之间没有谁欠谁,你以前救过我,现在轮到我救你,这是因果轮回,命中注定的相互救赎,懂了吗?以后别再说报答不报答的,你舍命报答我,那我岂不是又欠了你的,然后还要继续还你,你搁这给我套娃呢?” “谢斯辰,你记住,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然后无论是继续去明理书院学习科考也好,回通化府隐姓埋名也罢,开始你全新的生活。” 谢斯辰如今的年纪已经十九岁,比姜南溪的这具身体大了两岁。 可这具身体里藏得却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是以在姜南溪眼中,谢斯辰更像是一个弟弟。 十九岁,放在前世,也不过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啊! 谢斯辰的眸光闪了闪,突然站起身,一把抱住姜南溪。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正要推开。 却突然感觉肩上一重。 少年把头埋在了她的肩上。 闷闷的声音带着依恋响在她耳畔。 “好,我都听南溪的。”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一个人。” 声音清润如泉水,却乖的不得了。 仿佛摇着尾巴,渴望别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姜南溪知道这孩子是因为吊桥效应,对自己产生了依恋心理。 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神色温柔,正要开口。 然而下一刻,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响。 “你!们!在!做!什!么?”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陡然下降了十度。 姜南溪本能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去。 随后惊愕地瞪大了眼。 只见医疗室门口,站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萧墨宸? 姜南溪脱口道:“萧墨宸,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那个本该不良于行的男人是怎么动作的。 只一眨眼,光影交错,颀长的身形就已经到了眼前。 姜南溪感觉一只寒凉似冰、坚硬如铁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猛地一拽。 脚下顿时一个趔趄,被迫跌进了那坚硬紧实的怀抱中。 一股带着侵略性的熟悉冷香扑面而来。 姜南溪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一张比谢斯辰更有冲击力的俊美脸 庞。 只是这张平日里就冷若冰霜的俊脸。 此时更像是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望着她的眼底仿佛凝聚着狂风暴雨。 “本王不来,又怎能亲眼看见,你是怎么偷人的?” 姜南溪:“……” 姜南溪听着这男人暴怒的指控,愣了好半晌。 随后,怒了。 “什么偷人?”姜南溪怒道,“萧墨宸,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这是在救人!” 萧墨宸咬牙切齿道:“救人需要这般衣衫不整的搂搂抱抱?” 姜南溪皱眉,觉得这狗王爷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跑来这里无理取闹。 “扎针的时候不脱衣服,我要怎么找准穴位,又要怎么治病救人?我给你治病的时候,难道你没脱衣服吗?” 本王与这小白脸怎能一样? 这句话,萧墨宸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还没等他把话吼出来。 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温润似玉的清朗声音:“南溪,这位便是皇上下旨为你赐婚的御王吗?” “可是南溪,你的未来夫君,似乎并不支持你行医济世,继承圣手医仙的衣钵啊!” “这样的夫君,你当真要嫁吗?” 此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刚刚赶到门口的银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房间里,陡然杀气四溢。 萧墨宸第一次正眼望向了这个刚刚抱住姜南溪的男子。 只是这一眼,血色滔天、冰寒彻骨。 谢斯辰到底曾只是个文弱书生。 对上萧墨宸的视线,脸色便是一白。 但他却没有挪开目光。 反倒是一点点挺起了自己的背脊,嘴角也浅浅勾起。 但口中却轻声道:“御王为何这般看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南溪要做圣手医仙那般的医师,总要与男子接触,碰触其它男子赤裸身体的。” “御王若连这点都不允许,是想等南溪嫁入御王府后,就将她关在后院,让她只能给你治病,只能成为你御王一人的笼中雀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黏人的小家伙们 门口的银铃简直想尖叫了。 啊啊啊,谢公子你闭嘴啊! 我们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小姐去给伤残营士兵治疗的时候,王爷根本就没有阻止啊! 可是银铃喊不出来。 她此刻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被冻住了。 对萧墨宸与生俱来的恐惧与臣服。 让她根本就没办法也没勇气再萧墨宸盛怒的时候开口。 偏偏谢斯辰说完这些话后,就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他羸弱地看向姜南溪:“南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御王好像生气了。” 姜南溪也很不爽。 狗王爷突然跑过来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难道真想限制自己给别人治病,让自己成为他的专属医生不成? 姜南溪挣了挣被抓住的手,不满道:“萧墨宸,放手!” 萧墨宸双目赤红。 非但没有放手,反而猛地用力,把人拉的更近了一点。 响在耳畔的声音,冰冷暗哑,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信他的话?” 姜南溪看着他那张让自己背脊发寒的俊脸,心道:大爷的,狗王爷你这副模样,我不得不信啊! “所以,你后悔与本王订亲了?” 萧墨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问。 姜南溪很想说一句:是挺后悔的。 要不是跟这狗王爷定亲,她怎么会招惹上欧阳萱那个变态? 只是,若不是和萧墨宸订亲,她恐怕早在刚穿越的时候就被定远侯府生吞活剥了。 也不会认识金铃、银铃她们,更不会遇见…… “娘亲!” “娘亲!” 姜南溪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那两个玉雪可爱的身影,就听两个脆生生的童音从门口传来。 下一刻,两个小小的团子就像炮弹一样,猛冲过来。 直直冲进了她的怀里,也撞进了她的心窝。 “娘亲,你是不是又不要我和夭夭了?” “呜呜呜,娘亲,夭夭好想你啊!” 刹那间,什么狗王爷,什么谢斯辰,全被姜南溪抛到了爪哇国。 看着两个小家伙哭的泪眼汪汪,一脸委屈又控诉看着自己的模样。 姜南溪的心软成了一团。 “抱歉,娘亲这几天有事情要忙,所以才一直没回去看你们!” 炎炎仰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那娘亲没有不要我们吗?” 夭夭跟着问:“没有不要我们吗?” 姜南溪没忍住,在两个嫩嫩地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当然没有,我的小祖宗,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们啊!” 两个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腻在她怀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谢斯辰目光沉沉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底闪过一抹幽暗和落寞。 …… 因为炎炎和夭夭的黏人。 姜南溪不得已停止了给谢斯辰的治疗,让他先去病房休息。 而她自己则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拂柳庄中到处闲逛。 夭夭和炎炎或许是从没见识过这样自然田园的生活。 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兴奋得不得了。 就连向来沉稳如小大人一样的炎炎,也只矜持了一会会,就活泼的跟个真正的四岁小娃娃一样。 他们在田间穿梭,一会儿追着青蛙跑,一会儿又咯咯笑着扑蝴蝶。 有时候找到了不认识的小虫子和草药,就会兴冲冲地抓过来给姜南溪看。 叽叽喳喳问姜南溪这些是什么? 姜南溪的耐性也是极好的。 无论她们问什么,她都能答得有条不紊,妙趣横生。 哪怕是两个小家伙在泥地里打滚,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她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在旁边护着两人安全。 直到看到夭夭因为运动过度,气息有些急促,小脸微微潮红了。 她才招了招手,让两个小家伙过来。 夭夭和炎炎原本玩的正欢。 可是姜南溪一招手,他们立刻听话地跑了过来。 “娘亲!这里好好玩,夭夭可以不回去,一直在这里陪着娘亲吗?” 夭夭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任由姜南溪给自己擦,一边奶声奶气地问。 萧时晏其实也很想问和妹妹一样的话题。 但他知道,他是御王府的小世子。 每天都有很多课程要上,是不可能真的留在这里的。 小家伙垂下脑袋,露出落寞的表情。 姜南溪笑着揉了揉夭夭的小脑袋,给她塞了一颗丹药,随后才拍拍身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上来。 “留在这里当然是不可以的。夭夭和炎炎的家在御王府啊!” 夭夭眼中的希冀瞬间变成了失望,大眼睛里凝聚起一层水光。 下一刻却听姜南溪笑道:“不过,我也不会一直留在拂柳庄,这段时间娘亲留在这,是为了替人治病,明日就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定远侯府的嫁妆,可才还回来三分之二。 还有最重要的一些田产铺子,到现在柳蕙兰那老虔婆还死死攥在手中,不肯还呢! 她毕竟是柳尚书的妹妹,又是一品诰命的老夫人。 就算沈漾奉皇命交接嫁妆,也不敢逼得太过。 前几日沈漾已经让人传信给她,说明了这其中的难处。 姜南溪便知道,自己是时候回定远侯府了。 “不过,等周末……咳,我是说,如果接下来几日,夭夭和炎炎好好学习,每隔五六日,娘亲便带你们来田庄住两日,好不好?” 夭夭和炎炎的眼睛歘一下亮起来,气势如虹地脆生道:“好!” “娘亲真好,夭夭最喜欢娘亲了!” “炎炎也喜欢娘亲!” …… 孩子清脆的笑声,一遍遍喊娘亲的声音远远地飘出去。 也飘到了萧墨宸耳中。 他远远看着这一幕,神色一片复杂。 “咳……县主似乎很喜欢小世子和小郡主啊!” 耳边传来司玄中含笑的声音。 萧墨宸冷冷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茬。 司玄中微笑望着远处的一幕。 心中也有些唏嘘。 真是奇怪! 从前王爷权势滔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女子为了接近王爷,便故意讨好小郡主和小世子。 这些女子,也有不少做的比姜南溪都更体贴、更温柔的。 可司玄中看她们的时候,只能看到满眼的算计,蓄意的讨好。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交换条件 但姜南溪不同。 司玄中从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对小郡主和小世子的算计讨好。 唯有满心满眼的真诚喜爱。 司玄中甚至有种错觉。 要是哪日王爷真的得罪了县主,县主或许会不愿嫁给王爷。 但只要有小世子和小郡主撒泼打滚哭着挽留。 县主说不定还真狠不下心不成这个亲了。 咳咳…… 这么说! 好像他们王爷要父凭子贵才能娶上媳妇一样。 司玄中忍不住失笑。 正在这时,只见姜南溪把夭夭和炎炎交给了银铃。 突然大步朝这边走来。 “县主。”司玄中躬身行礼。 姜南溪朝他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萧墨宸。 “王爷,我好几天没给你祛毒治疗了,你最近可有毒发?” 萧墨宸:“你还记得要给本王祛毒?” 姜南溪:“……” 她怎么觉得狗王爷话语中充满了怨念? 但想一想,之前她确实答应过隔日就去替萧墨宸祛毒。 结果这段时日为了救谢斯辰的命,也为了让钟祥能多活一点时间。 完全把要给萧墨宸祛毒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里,姜南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一声道:“那……要不我现在就给你祛毒?” …… 这一次的祛毒,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等祛毒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 拂柳庄中一片万籁俱寂。 姜南溪收起银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正要起身。 却感觉手脚一片虚软。 脚下一个趔趄,就朝地面软倒下去。 但预期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身体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姜南溪,你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嘛?本王没有让你这般不顾生死给本王祛毒!”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三个时辰的扎针治疗,想也知道要消耗多少精气神。 并且姜南溪早上才刚刚给谢斯辰治疗,又陪两个小家伙玩了许久。 所以这一轮治疗下来,姜南溪才会连治疗的力气都没有。 但事实上,针灸祛毒到一半的时候。 萧墨宸看到女孩脸色苍白,虚弱微喘的模样,就想让她停下来。 可是,这女人却根本不理会他。 完全把他的命令当做了耳旁风。 后来嫌弃他聒噪,索性直接又往他身上扎了那奇怪的针。 饶是以萧墨宸的意志力强大和内力深厚。 被扎了针后,竟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差点没把萧墨宸气死。 但萧墨宸不知道,姜南溪比他更震惊。 二十二世纪能麻倒一头大象的麻醉药,对这狗王爷作用没那么大就算了。 怎么只是第二次使用,效果就大打折扣? 之前还能药倒他一两个时辰,这次却只过了半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那以后自己要给他做手术怎么办? 姜南溪思维发散,一时忘了萧墨宸的质问,直接魂游天外。 萧墨宸心中的怒火腾一下烧起来。 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厉声道:“姜南溪,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又在想那个小白脸? 姜南溪想也没想道:“在想我或许是时候给你做筋脉续接手术了。” 萧墨宸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手。 姜南溪退开一步,一本正经道:“王爷,前段时间我钻研出了一套改良的针法,或许能在短时间内将你体内的巫髓毒压制到某一处。” “只要你体内的巫髓毒不再扩散到四肢百骸,我就能给你做筋脉续接手术。” “到那时,哪怕巫髓毒还没办法完全解除,你也能重新站起来了。” “刚刚我之所以为你祛毒这么长时间,且不容许你打断,就是为了在实验这套针法的可行性。” 萧墨宸愣住了。 良久,才缓缓消化姜南溪话语中的意思。 “你当真,能让本王重新站起来!”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幻,仿佛还置身梦中。 “当然是真的,在医术上,我姜南溪从不打诳语。” 姜南溪道:“只要王爷肯信任我 ,将你自己的身体全权交托给我处置,我保证,让你在七天内,就能如常人一般站立、行走、骑马。当然,要大量动用内力,去战场上厮杀,还需要等你体内的巫髓毒完全被驱除。”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 才缓缓道:“但我……有个条件。” 萧墨宸:“什么条件?” 姜南溪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王爷,谢斯辰的身份,御王府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 “若我真的能在七天内让王爷你重新站起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从宣华郡主手中,保下谢斯辰。” “让他不用再当任何人的禁脔,让他能恢复他原先锦绣光辉、清清静静的生活。” 萧墨宸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你为本王治病,就是为了护住那个小白脸?” 姜南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谢斯辰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他落入欧阳萱手中。” “王爷您也该很清楚,您的这位好外甥女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男宠和得罪她的人的。我绝不会容许我的救命恩人,再落到那样的下场。”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宣华郡主又有皇上和太后庇护,若王爷执意偏帮自己外甥女,那我也不得不用自己仅剩的那点价值,跟王爷做一场博弈了。” 她的神情冷静而决绝,看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不避不让。 似是早就在等着这个谈判的时刻。 事实上,姜南溪这段时间除了给谢斯辰治疗,一直就在研究萧墨宸的治疗方案。 为的,就是将自己的价值提高。 为的,就是这一刻,她能有与萧墨宸谈判的本钱。 “王爷,您可以想清楚,是要你的腿重新站起来,还是……” “闭嘴!” 姜南溪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猛地被摁进了萧墨宸怀里。 在她错愕时,耳边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姜南溪,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你为了别的男人,来与本王谈判?你把我当什么?” “本王在你心里,便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芙蓉散 姜南溪一怔。 还不等她反应萧墨宸说了什么。 死死箍住她的手却将她一把推开,萧墨宸仿佛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懊恼地脸如寒霜,转身就走。 远远地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回去后,将谢斯辰送到御王府!这样你满意了吗?” 姜南溪:“……”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将谢斯辰送到御王府。 那就代表,萧墨宸愿意从欧阳萱手中保下谢斯辰了。 === 定远侯府。 “啊啊啊啊啊——!好疼,好难受!” “我的身体里有虫子……有虫子在咬我……我好难受,救命!救命啊!” “对了,我要吃药,郡主,求求你把【芙蓉散】给我!我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再也不敢……求求你,给我芙蓉散,给我芙蓉散啊!” 沈翊文居住的松竹院中,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凌婉茹、沈翊轩和姜思瑶等在外厅,来回踱步。 而这其中,最惶惶不安的就是姜思瑶了。 之前她察觉到欧阳萱偷偷对御王产生不伦之恋的时候。 姜思瑶是欣喜若狂的。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借欧阳萱的手,让姜南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姜南溪这贱人竟然平安回来了。 反倒是定远侯府,被变相“抄家”。 沈玥彤盛怒之下,直接冲到她的琉璃院队她拳打脚踢。 屋中仅剩的银钱首饰,能穿出去的衣衫,不是被夺走,就是被剪得稀巴烂。 贴身丫鬟倚翠更是被打的昏死过去,至今还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 姜思瑶不是没想过让沈翊轩替她讨回公道。 可沈翊轩非但没有维护她,反而责怪她,为什么要去招惹姜南溪? 还让她忍一忍。 等沈玥彤气消了,就会把东西还给她了。 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现在却对她越来越敷衍。 两人的婚事,更是再也没有提起过。 反倒是每每说起姜南溪的时候。 沈翊轩的眼中会出现遮掩不住的惊痛和茫然。 姜思瑶太清楚这男人在想什么了。 他后悔了! 后悔为了她,放弃和姜南溪的婚约。 后悔为了她,侯府损失了一大笔财产。 他想跟姜南溪复合! 可如此一来,她姜思瑶算什么? 她这十几年受的委屈和痛苦,这一年多拼命的努力讨好和付出,又算什么? 姜思瑶简直要气疯了。 这些时日,她一直期盼着沈翊文能早点回来。 因为她知道,如今这定远侯府中,还愿意把她放在心上,替她撑腰的,只剩下二表哥沈翊文一人了。 可姜思瑶怎么都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全身血淋淋,半死不活被丢回侯府的沈翊文。 …… 也不知又煎熬等待了多久。 回春堂的郑大夫终于衣衫不整,狼狈地从里屋出来。 “大夫,大夫,我二表哥怎么样?” “郑大夫,翊文他怎么样?还能去参加下个月的科考吗?” 郑大夫看向凌婉茹的目光简直一言难尽。 科考? 这定远侯府的人在想什么呢? 如今这定远侯府的二公子能保住命就已经很好了。 还指望去科考。 但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叹了口气道:“侯夫人,还请节哀顺变,二公子的身体底子已经完全被药物破坏掉了。以后别说参加科考,恐怕想要继续读书学习、乃至于如正常人一般行走坐卧都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 凌婉茹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宣华郡主之前刚刚给翊文引荐了上一届的主考官梁大人和张大人,他们都说翊文今次科考很可能会高中的。怎么就突然不能科考了?” “你这庸医,莫要胡言乱语,坏我孩子名声!” 郑大夫有些被激怒了,忍着气道:“侯夫人若是不信老夫的诊断,大可以去宫里请太医来为二公子诊治。” “但老夫还是敢在这里放话,二公子恐怕已经服食芙蓉散有一段时间了。” “这东西,在京城纨绔公子中也不算毫无名气,少量服用只是感官欢愉,身体略显虚弱,可一旦长期服食,毒性侵入肺腑,身体便会被彻 底掏空。” “老夫还从未见过用芙蓉散上瘾后,哪个纨绔公子还能去参加科考的。且一旦断了芙蓉散,就会痛苦如万万蛇虫鼠蚁在经脉中啃咬钻爬,痛不欲生。” 说到这里,郑大夫的气也消了。 忍不住唏嘘地摇摇头:“芙蓉散上瘾之人,这辈子恐怕是彻底废了。至少老夫是无能为力,侯府若是想救二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 说完,郑大夫就急匆匆离开了。 凌婉茹和姜思瑶身体摇摇欲坠,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芙蓉散,翊文怎么会染上了芙蓉散!” 凌婉茹尖叫一声,眼底有惊痛,可更多的却是失望。 书童红着眼圈从里面出来:“夫人,二少爷刚刚睡过去了,睡着的时候还在喊着您和思瑶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二少爷?” 凌婉茹深吸了一口气,往屋里走去。 沈翊轩和姜思瑶也连忙跟上。 然而一进门,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夹杂着药味就扑面而来。 而躺在病床上的沈翊文却似乎又疼醒了过来。 正披头散发趴在床边,一声声干呕。 床下、嘴边,甚至连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呕吐物。 三人身形齐齐一顿,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沈翊文呕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满脸痛苦地哭喊:“芙蓉散,快……快给我芙蓉散,我真的受不了了。母亲,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几日不见,沈翊文仿佛完全变了模样。 眼窝凹陷、满脸胡茬,皮肤下的血管仿佛一根根暴露出来。 双眼更是遍布红血丝,浑浊一片。 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这样子,简直比之前姜南溪还没为他求来药。 他还常年卧病在床时更消瘦、更憔悴。 凌婉茹看着这样的沈翊文,火气蹭一下就冒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 凌婉茹:“翊文,你怎么会染上芙蓉散这种东西?” “我和你父亲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想尽办法治好了你的顽疾,你……你就是这般自甘堕落,报答我们的?” 沈翊文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迎来的不是母亲的心疼和关切。 而是,指责! 这一刻,他甚至连芙蓉散成瘾带来的痛苦都忘记了。 只瞪大通红的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凌婉茹。 嘶声道:“母亲,你……你怪我?是我想染上芙蓉散的吗?” “是欧阳萱啊!自从我跟了欧阳萱后,她就一直偷偷在我平日的止咳药中下芙蓉散。否则我又怎会成瘾?” 沈翊轩皱眉道:“二弟,你怎么和母亲说话的?注意你的言行态度!” “母亲这么说,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虽说这芙蓉散是郡主喂你服食的,可若非你自甘堕落去当男宠,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沈翊轩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 就仿佛真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兄长,在教训堕落的弟弟。 可这些话落在沈翊文耳中。 却成了一根根扎入他心脏的刺,让他痛不欲生。 “我自甘堕落?”沈翊文尖叫,“如果不是为了侯府的利益,如果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府,我用得着去当欧阳萱的男宠吗?” 在被欧阳萱看上的时候,他何尝不是诚惶诚恐,满心抗拒? 可是当他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后。 父亲第一时间考虑的却是长公主府能给定远侯府带来的利益。 当然,在真的跟了欧阳萱后。 欧阳萱给他的资源、人脉、好处。 还有将长公主府的侍卫送到他身边。 让他品尝到了权势滔天,随意掌控别人生死的滋味。 沈翊文就逐渐迷失在其中,心甘情愿当起了男宠。 可他根本没想过。 以色侍人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更没有想到,当欧阳萱把他弃若敝履后。 自己的家人竟然完全不承认他的付出。 反而说他自甘堕落! “你们敢说,自己没有因为我,从长公主府获取好处吗?” 凌婉茹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沈翊轩大怒:“翊文,你够了!没看到母亲已经快被你气病了吗?” “你只记得自己的付出,怎么不想想,你年少时一直卧病在床,母亲为你流了多少泪,担了多少心,如今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知道母亲有多伤心?父亲回来后知道了此事,又该多么失望吗?”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沈翊文闻言,突然发出一声声如杜鹃啼血般的惨笑。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撕心裂肺咳起来。 血沫混合着呕吐物,从他的口中喷出来。 凌婉茹和沈翊轩连连后退,生怕被这些脏东西沾到了。 一直等退到了门口。 凌婉茹才突然皱眉看向姜思瑶,道:“思瑶,你精通医术,翊文这边刚好也需要人贴身看护,以后你就留在这松竹院中好好照顾翊文吧!” 姜思瑶一惊,猛地抬头,几乎下意识地开口拒绝。 “这……这怎么行?不,不行的!” 沈翊文如今这模样,哪还有从前翩翩少年郎的俊秀斯文? 简直跟个脏臭的乞丐差不多? 要她贴身照顾这样的沈翊文,她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但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 果然,沈翊文此刻停止了咳嗽。 正睁着一双浑浊赤红的泪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看的姜思瑶心中直发毛。 她定了定神,连忙泫然欲泣地看向沈翊轩。 哽咽道:“思瑶不是不愿意贴身照顾二表哥,只是,思瑶虽在心中只把二表哥当亲生哥哥,可到底男女有别。” “思瑶心有所属,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与别的男人这般亲近,否则,毁了思瑶的清誉事小,若是……若是……” 说到这里,姜思瑶咬了咬发白的唇。 神情越发凄楚可怜,望着沈翊轩的目光也越发深情款款。 “若是让思瑶心中爱慕的那个人,误会思瑶是个水性杨花,随意与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的浪荡女人,那思瑶当真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翊轩听着这一番“暗暗”的表白,顿觉感动万分。 他伸手一 把将姜思瑶抱进怀里,道:“思瑶,你别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懂。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等伺候……” “够了!” 凌婉茹冷笑一声,直接打断沈翊轩的话:“思瑶若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适合,那翊轩你就留下来,与思瑶一起照顾你弟弟。刚好这段时间你手受伤还未养好,也没办法去任职……” 沈翊轩脸色微变,瞬间放开了抱住姜思瑶的手。 “我堂堂男子,定远侯府世子,怎么能做这等下人才做的伺候人的事情?” 但他马上又伸手抱住姜思瑶,情真意切道:“思瑶,没关系的,我了解你对我的心意,又怎么会误会你和二弟有染呢?你大可以放心在这里照顾二弟,若这阖府上下,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定然不会轻饶。” 姜思瑶面皮抽搐,简直恨不得扇死沈翊轩这个无情无义的渣男。 凌婉茹却已经拍板下来:“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思瑶你去琉璃院收拾一下,今晚便开始搬来松竹院好好照顾翊文。” “翊文。”她的视线又落在失魂落魄的沈翊文身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接下来,你就在松竹院里好好养病,没事不要去前院,免得吓到你祖母和弟弟。” “从前你不是最疼爱你的思瑶表妹吗?以后她就留在你松竹院里好好伺候你,放心吧,以前你缠绵病榻多年都能痊愈,这次一定也可以!” 凌婉茹话虽说的关切,可身体却退避三舍。 眼中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满满的失望和嫌弃。 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儿子,而只是一颗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 沈翊文又忍不住笑起来。 又笑又咳,嘴角溢血。 悲呛而绝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让我当你暗处的那把刀 是啦,他怎么忘了呢! 从前父亲和母亲,还有这定远侯府的每一个人就都是这么对他的啊! 因为他常年缠绵病榻,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无法为家族挣得任何荣誉和利益的废物。 所以父母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她们的眼中,只有注定要继承侯府的长子,和偏疼的幼子。 他在这侯府中,什么都不是。 就连奴才都可以怠慢他,欺辱他。 这府中,唯有一个人,将那时的他当人看。 她不顾男女大防照顾他,开解他,为他读诗念文,让他不要荒废学业,放弃希望。 也是那个人。 在他都自暴自弃的时候,为他求来了治病的良药,让他获得了新生。 就在凌婉茹一行人要走出房间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沈翊文撕心裂肺惨笑的声音。 “那个人,是姜南溪……咳咳咳,母亲,你说错了……在我上一次缠绵病榻的时候,你和父亲什么都没为我做啊!” “真正为我付出,照顾我,为我求来续命良药的,是南溪!哈哈哈哈哈……咳咳……” 是姜南溪! 把他放在心上,当做真正的亲人关切照顾的,从来就只有姜南溪一个人啊! 可他却把这样的亲人,弄丢了。 沈翊文突然再次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地咳嗽。 然后再剧烈的疼痛与滔天的悔恨中,晕死过去。 === 拂柳庄。 姜南溪把和萧墨宸商定下来的结果,告诉了谢斯辰。 看着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俊秀脸庞。 姜南溪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其实,以萧墨宸那狗王爷的糟糕态度。 她要是谢斯辰,她也不愿意去御王府寄人篱下。 可是,形势比人强。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欧阳萱又任性妄为。 姜南溪不敢保证,把谢斯辰放在其他地方。 会不会被欧阳萱直接弄死。 只有放在御王府,放在萧墨宸的眼皮底下。 她才敢保证欧阳萱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欧阳萱对萧墨宸的畸形感情。 她在谁面前暴露真面目,都不会愿意在萧墨宸面前展现出丑陋恶毒的嘴脸。 所以,谢斯辰想留在京城。 只有托庇于御王府,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又或者…… 姜南溪看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柔声道:“若是你真的不愿意去御王府,我会想办法安排你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哪怕长公主府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将手伸到西楚的每个地方,你只要躲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再回来京城,参加下一届科考,到那时,自然再没有人能阻你。” 至于事情怎么平息。 姜南溪还没有想好。 但她与欧阳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算她肯善罢甘休,欧阳萱也绝不会容许她嫁给萧墨宸。 那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而且,欧阳萱无缘无故抓捕她、算计她,害她身受重伤的那笔账。 她总要讨回来的! 少年人安静听着她的话。 浓密的长睫垂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道清浅的阴影。 整个人显得昳丽、脆弱又乖巧。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道:“南溪,我之前听到你想让你的马夫去雇佣高手和幕僚,你说,你要组建只属于你自己的势力。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好不好?” 姜南溪一愣,脸上满是惊诧。 她一时没想清楚,自己与徐瑞那么隐蔽的对话,到底是怎么被谢斯辰知道的。 但让她更错愕的是谢斯辰的思维跳跃。 她们刚刚不是还在商讨要怎么从欧阳萱手底下保住谢斯辰吗? 怎么就变成谢斯辰要替她去组建势力了? 姜南溪嘴唇动了动,想要拒绝。 谢斯辰略显清冷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祈求的神情。 他伸出手,抓住姜南溪的衣袖,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声音清润动听的宛如山涧溪流潺潺而过。 “南溪,你信我,我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一定能帮到你,也一定会听你的话。” “你要我去御王府躲避,那我就去御王府。但你,不要把我当做无用的人。” “让我替你去招揽人才,组建势力,让我替你去做你不方便做的事情。” 让我来当你暗处的那把刀! 姜南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十五岁就能成为一府解元,且被明理书院破格“跨省”特招的少年天才。 怎么可能会是无用之人? 姜南溪前世也是学医方面的天才。 可太知道谢斯辰才学的含金量了。 若非欧阳萱强取豪夺,谢斯辰只凭他的才干一路晋升。 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在朝堂上大放光彩。 甚至成为权势滔天的一国首辅都不为过。 可正因为知道。 她才不可能让一个有状元之才,治国之能的未来首辅,给自己当“管家”啊!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而且还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实在没那个脸! 姜南溪拒绝道:“谢斯辰,你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争取在下一届高中状元,到那时,你便是西楚建国以来从所未见的六元及第,绝世天才。” “所有的荣光都会聚焦在你身上,你再不是默默无闻,任由权贵玩弄欺压的普通学子。便是欧阳萱也不敢再对你下手,甚至还会惧怕你报复她。” “所以,你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帮我招募人才这种小事上呢!” 至于这一届的科考,姜南溪则从未想过。 因为离今次会考,只剩下半个月不到时间。 可这半个多月来,谢斯辰一直被关在长公主府中日夜折磨。 那可不仅仅是肉体折磨。 更有严重的精神摧残。 一般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别说短时间内去参加科举考试了。 甚至很可能长时间都因为精神创伤而走不出来,从此就废了。 而且这一个月,谢斯辰根本就没机会温书学习。 只靠着半个月的恶补,想要追上其它学子的进度,想要将身体和精神调整到能参加科考的程度。 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但也幸好,永熙帝萧文昭可能是深感朝中听命于自己的能臣缺乏。 所以自从他登基后,经常会增开恩科,科举取士。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她很缺钱 姜南溪猜测,谢斯辰明年就会有再次科考的机会。 以他的才华,经过这一年的修整和学习,定然能高中状元。 到那时,曾经的屈辱与痛楚,还有长公主府的威胁,将再不是能困住他的牢笼。 谢斯辰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的神光。 他没有告诉姜南溪。 他根本就没打算等明年再去参加科考。 今年的科举,他就要一举夺魁。 他更不会告诉眼前的女孩。 他此刻的心中血海滔天,仇恨入骨。 根本就等不到明年。 只想用最残酷血腥的手段,让每一个刽子手都血债血偿。 他怕吓到姜南溪。 而且,谢斯辰知道,如果自己说今年就要参加科举。 时间紧迫。 姜南溪就更不会让自己帮她了。 翻涌的思绪只在脑海中转了一瞬,便很快被他收敛于无形。 谢斯辰抬起头,朝姜南溪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清清浅浅,温温煦煦的,如冬日的暖阳。 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亲近。 “南溪,我都知道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六元及第,成为朝堂上能呼风唤雨的权臣,让这西楚国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但我并非自谦,而是学业于我,确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我有足够的余力,为你做任何事。” “相反的,若是你不愿让我帮你,我会日夜难安,担忧你的安全,反倒是没办法好好读书了。” 好的,明白了! 这就是来自学神的自信。 对旁人来说六元及第几乎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可谢斯辰说起来的时候,却稀松平常的仿佛是喝水吃饭一般。 姜南溪终于妥协了。 而且她对古代世界人生地不熟,又是女子之身。 想要组建自己的势力,可谓举步维艰。 徐瑞他们的出身背景,又注定了有诸多阻碍。 谢斯辰若是愿意帮忙,其实是再好不过了。 “那好,我们合作!具体的事宜,我会让徐瑞和金铃来与你沟通。” 姜南溪果断伸出手,盈盈浅笑,“谢斯辰,以后请多多指教。” 谢斯辰不懂握手的含义。 愣了好半晌才伸出手,握住了那莹白纤细的手。 姜南溪的手不像是寻常女子那般柔弱无骨,细腻无暇。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按照影十三的教导习武,再加上现代的锻炼方式。 只短短一个月,她的掌心就已经磨出了薄茧。 可谢斯辰握住她手的动作却极轻极柔。 小心翼翼,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脆弱又最珍贵的稀世珍宝。 等握稳了以后,他的五指收紧。 脸上绽放开一个温柔的笑:“请多指教。” 他希望一辈子都能握着这只手,就像握着生命里仅剩的光。 他希望,能将这束光从那个男人身边抢过来。 让她变成自己独有的。 但谢斯辰知道,他不能急。 如今的他还太弱小。 还不具备与那个男人抢夺的能力。 可总有一日,他会牢牢抓住这只手,护住她的安全。 让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他唯一的光。 === 姜南溪现在手中的财富,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大数目。 若是这个时代旁的女子。 父母双亡,又有那么大一笔资产,定然会好好存起来。 等到出嫁那日,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如此才能为自己在婆家挣得一席地位,让京中的权贵官眷对自己另眼相看。 也能给未来的子孙留下丰厚的家资。 可姜南溪对此却毫无兴趣。 她和萧墨宸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和合作。 嫁妆丰不丰厚,出嫁时排场大不大。 她完全不在乎。 她更信奉的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打铁还须自身硬。 要在这个世界有自保之力,依附任何人都是不靠谱的。 只有她自己手握武力和一定的权柄,才能保障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 至不济,这西楚国待不下去了。 她想要远走他国,也需要强大的护卫队傍身不是吗? 所以,对于好不容易从定远侯府讨回来的那些头面首饰。 姜南溪完全没有要给自己留一星半点下来充门面的意思 。 而是全都交给了徐瑞、金铃和谢斯辰,让他们“招兵买马”。 她甚至还嫌弃钱远远不够花。 只恨不得能再凭空多讨一笔嫁妆回来。 碧清院中。 今日刚好来找姜南溪玩耍的韩妤菲和赵盼夏听完她的烦恼,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这满京城中,越是家世显赫的翩翩公子和名门淑媛。 越是忌讳提起黄白之物。 他们觉得提钱,就是满身铜臭味,是不够高贵风雅,让人看不起。 可唯有姜南溪。 她毫不避讳地将缺钱,想赚钱写在脸上。 恨不得抓着她们的手问:姐妹,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途径,给介绍一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的南溪非但没有让韩妤菲和赵盼夏嫌恶。 反而觉得她说不出的坦率可爱。 韩妤菲笑了一阵后,道:“南溪,你剩下的嫁妆,当真拿不回来了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柳老夫人求到了太后面前,和凌婉茹当着太后的面,痛哭流涕表演了一场,并且承诺将我嫁妆中最赚钱的九凤阁孝敬给太后。” 太后自然欣然应允,于是跑去找了皇帝。 于是很快,户部和沈漾便被招了回去。 归还剩余嫁妆的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 甚至皇上还让苏辔传了个口谕到御王府。 意思是,即便剩下的嫁妆不归还,姜南溪如今的身家也已经足够丰厚了。 即便将来嫁入御王府,也定然能风风光光。 定远侯府毕竟养育了姜南溪一场,且凌婉茹与她还有姨甥关系。 若真的把事情做绝,只会让人质疑未来御王妃不孝不悌。 没有圣旨,只是随意闲聊一般的口谕。 可意思却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就是让她莫要对定远侯府赶尽杀绝。 应当见好就收,将剩下的那些资产都送给定远侯府。 可凭什么呢? 那本就是英国公府和凌元歌留给原身的。 本就是属于姜南溪的嫁妆。 这些年,定远侯府拿着原身的嫁妆挥霍,早已亏空了不少资产。 她都已经不计较被挥霍的这部分了。 永熙帝竟然还想让她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嫁妆也白送给定远侯府?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去帮赵贵妃治病 永熙帝竟然还想让她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嫁妆也白送给定远侯府? 呵,凭什么? 凭他们足够不要脸,足够心狠手辣,足够权势滔天吗? 正在这时,赵盼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有些犹豫地问道:“南溪姐姐,你……你很缺钱吗?” “缺!极其缺!” 姜南溪毫不犹豫道:“怎么?小盼夏你要给姐姐提供赚钱的渠道?” 说着,还忍不住掐了赵盼夏圆圆的小脸一下。 赵盼夏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声音都因为羞涩而变小了很多:“南溪姐姐,你……你的医术很厉害。我姑姑这些时日在寻找能够治疗怪病的医师,一旦治好了,姑姑会给与赏赐。”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是……很多很多的赏赐。” 赵盼夏这话,让姜南溪忍不住沉吟起来。 她会医术这件事,还是之前去韩妤菲家中看望她大哥韩文彬的时候暴露的。 韩家照顾韩文彬的小厮气胸发作,眼看就要不行了。 在众人一团乱地叫医生喊救命声中。 姜南溪干净利落地为小厮进行了胸腔穿刺。 赵盼夏和韩妤菲都看呆了。 韩文彬更是激动地拍着手,不停叫喊着仙女姐姐好厉害。 在金铃骄傲地给她们科普,姜南溪在镇北军伤残营中,救了多少濒死的士兵后。 赵盼夏和韩妤菲对姜南溪的钦佩更是到达了顶峰。 “南溪,世人还说你没有继承圣手医仙的衣钵,世人当真是眼瞎了!”韩妤菲唏嘘道。 赵盼夏则是在激动一会儿后,忍不住落寞道:“战场上若是有南溪姐姐这样的神医坐镇,爹爹和爷爷手底下的士兵,该能少死多少人啊!” 那日之后,姜南溪还用系统中的药物配合凌元歌留下来的药方。 给赵盼夏和韩妤菲配置了升级版的玉魄丹。 两人拿给家中长辈服用后,更是对姜南溪的医术有了清晰的认知。 所以赵盼夏今日才会突然提起让姜南溪去治病挣钱。 姜南溪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姑姑是当朝贵妃,皇宫中有的是医术高超的太医,为何要从宫外找人去治病?” 赵盼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宫中的太医治不好。” 赵盼夏身为辅国将军府的嫡女,府中招太医来治病的机会也不少。 但她总觉得,自己见过的那些胡子花白的太医,医术远不如姜南溪。 至少南溪配置的玉魄丹,奶奶吃了后,就不再气喘咳嗽、夜不能眠了。 可宫中的太医却一个都做不到。 姜南溪笑笑,不以为然道:“就算太医治不好,也能张贴皇榜,广邀天下名义来会诊。贵妃应该不会信我一个黄毛丫头,能比那些名医更厉害吧?想必这赏赐轮不到我去拿。” 赵盼夏闻言,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心虚地避开了姜南溪的目光。 事实上,姑姑想从民间寻找太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千辛万苦寻来的名医,却始终没办法治好那怪病。 赵盼夏也曾鼓起勇气,像爹爹推荐姜南溪。 可赵将军一听说她推荐的是南溪县主,立刻就皱了眉头。 大声斥责她小孩子胡闹。 赵将军根本就不相信,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真能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便是那玉魄丹,赵家人也认定,那是圣手医仙留下来的。 但赵盼夏很快就振作起精神,抬头道:“我爹爹确实不同意,可……可我偷偷跟姑姑说了。姑姑答应我让你试试看,但……但要你保证,无论治疗结果如何,都不能把病人的病情和身份泄露出去。” 姜南溪闻言越发皱眉。 不能泄露病人的病情和身份? 这该不会牵涉到什么皇族密辛吧? 万一她进宫去把人治好了,结果却卷入到宫斗中,会不会被人灭口啊! 这病,她到底是去治还是不去治? 然而,下一刻,就听赵盼夏道。 “姑姑说,如果你治好了病人,至少会给你千两黄金作为酬金。” 姜南溪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担忧、什么顾虑,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毫不犹豫拍板道:“好,我去!” 赵盼夏羞怯地笑了笑:“那,那我去回复姑姑一声,等姑姑安排好了,我来接你进宫。” 三人正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声。 “姐姐, 姐姐,你出来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二表哥都快死了,你都不愿意去看看他吗?” “从前你可是一直把二表哥当亲哥哥。他生病几年,你就在他床边衣不解带照顾了几年。” “二表哥在病中也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怎么忍心不去看她呢?” “呜呜呜,姐姐,你怎么会变得这般残忍?” …… 哀哀戚戚、撕心裂肺的哭诉,一声声从碧清院外传来。 就好像声音的主人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婵气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二小姐怎么又来了?而且她,她每句话都是假话,一直诋毁小姐。她,她真不要脸。” 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姜思瑶。 姜南溪从拂柳庄回到碧清院的当天,姜思瑶和定远侯府的人就上门过。 凌婉茹对于侯府贪墨了她三分之一嫁妆不肯还的事情,绝口不提。 却理所当然地要她去照顾沈翊文。 姜南溪冷笑一声,当场让金铃银铃,把她们全丢了出去。 后来姜思瑶又单独上门来哭求过,用的话术跟今日差不多。 刚刚被姜南溪当试药小白鼠的影七从手术室出来。 一腔怒火没处发泄。 直接逮着姜思瑶狠狠揍了一顿,直揍得她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之后几天,再也不敢来碧清院。 可今日,居然又来了。 这是知道了赵盼夏和韩妤菲在这里。 所以想在两人面前给自己泼脏水,顺便道德绑架自己,不得不去照顾沈翊文呢? 韩妤菲皱眉,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南溪,你这位庶妹,可不简单。她方才那番话,明着是说你狠心,实则是在污蔑你的清白,暗指你与沈二公子有多年孤男寡女、肌肤之亲。这些话若是被传出去,传到御王耳中,我怕御王会误会你的清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姜南溪倒是完全不怕萧墨宸误会。 但姜思瑶这只苍蝇一直跑到她面前表演茶艺。 还真是让她足够膈应的。 老虎不发威,这庶妹还真当她是hellokitty了? …… 碧清院外。 姜思瑶一边声声哭喊,一边伸长了脖子往碧清院中瞧。 可无论她怎么喊,把喉咙都喊哑了。 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怎么回事? 那两个来找姜南溪的赵小姐和韩小姐都耳聋了吗? 自己声音都喊得这般大了,她们难道就没听到? 若是听到了,难道不该冲出来,问问自己为何这般说姜南溪? 那样她才好揭穿姜南溪的真面目啊! 姜思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面容一阵扭曲。 她此刻的模样,简直与一个月前天渊之别。 身上华丽锦绣的服饰没有了。 只能穿着一件早已过时的廉价衣裙。 且这衣裙因为洗过太多次了,显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哪里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若是靠姜思瑶近些,还能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酸臭味。 她的脸更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纯娇嫩。 皮肤黯淡粗糙,眼底有明显的青黑。 整张脸时常露出暴躁又狰狞的表情。 哪还有半点曾经让沈翊轩神魂颠倒的白莲气质。 叫喊了半天,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姜思瑶越发焦急暴躁,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就要喊出姜南溪早在一个月前便已被人糟蹋的事情。 可她的话还没出口。 就见碧清院的院门砰一声被人打开。 姜思瑶一喜,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正要露出楚楚可怜的哀伤和祈求。 然而下一刻。 等她看清了来人,她所有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转变了一半的楚楚可怜,也猛然被惊恐取代。 只见走出来的人哪里是什么赵小姐、韩小姐。 甚至都不是姜南溪。 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 “你真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觉得老子不会打女人是吧?” 影七一个闪身冲到姜思瑶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逼斗。 啪! 一声脆响过后,姜思瑶直接被扇飞出去数米远。 等落地的时候,没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牙齿都有隐隐的松动。 影七却根本没停,继续大步朝姜思瑶冲过去。 口中骂骂咧咧喊着:“今天老子就打死你!” “也许你死了,姜南溪……咳,小姐心情好了,就不折腾我了!” 姜思瑶吓得魂飞魄散。 她再也不敢指望能在别的官家小姐面前诋毁姜南溪了。 甚至顾不得去摸一下被扇的红肿的脸。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飞也似得拼命逃走。 那个光头,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是真的会打死自己的! 姜思瑶头也不回地跑到了松竹院。 等确认了影七没有追上来,她才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什么哭?成天就知道哭,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正哭着,几个松竹院的丫鬟走过她身边。 脸上却再没有了从前的亲昵讨好,反而满满都是嫌弃。 “明明这松竹院的活,全是我们做的。” “让她照顾二公子,她却这也不会,那也不肯做,最终还不是要我们来做!” “就这,她还觉得委屈,呸,还当自己还是未来世子妃啊?” “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堂堂县主不要,竟要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说起来,从前二公子生病的时候,我也在旁伺候,那时候我们几个丫鬟可都不用怎么动手,县主一个人就把二公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了!” “同样是表小姐,怎么人与人的差距能那么大!” 这些丫鬟说话声音清脆洪亮,完全没有要避着姜思瑶的意思。 姜思瑶刚刚止住的眼泪,气的又狂涌了出来。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之前被丫鬟们这样嘲讽奚落的人,都是姜南溪啊!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啊——!好痛,好痛啊!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我要芙蓉散,给我芙蓉散,啊啊啊——!” “来人 ,来人啊,快给我芙蓉散!” “救命,救命啊……” 正在这时,屋子里又传来沈翊文凄厉的嘶吼声,东西的打砸声。 刚刚还在议论嘲讽的丫鬟们顿时脸色大变,慌忙做鸟兽散。 “哎呀,我衣服还没洗呢!我先去洗衣服了!” “我去打扫恭房……” “我去……” 没多久,院子里的丫鬟们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姜思瑶脸色大变,也想跑。 却见沈翊文的书童竹墨狼狈地从里面跑出来。 一看到姜思瑶,他立刻喊道:“思瑶小姐,少爷正在喊你呢,你……你还不快进去照顾少爷!” 姜思瑶捂着红肿的脸,哽咽道:“竹墨,不是我不想照顾二表哥,可我刚刚去找姐姐,希望她来看看二表哥,谁知道她却让手下狠狠打了我一顿,我现在全身上下疼的不行,实在是没有余力照顾二表哥了!” 说着,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竹墨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笑一声道:“思瑶小姐,夫人可是说了,二少爷专门交给你看护和照顾。你若是不肯做,那我就只能去禀告夫人了。只要夫人同意你以后都不需要照顾少爷,你自然能从这松竹院搬出去。” 姜思瑶闻言却是脸色大变。 因为她想起几日前凌婉茹给她的警告。 她若不肯好好照顾沈翊文,就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被赶出侯府。 要么,侯府会将她草草嫁出去,许给一个员外郎当填房。 姜思瑶当时闻听此言,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两个下场,无论哪一个,都是她绝不能接受的。 如果被赶出侯府,如果被草草发卖嫁了。 那她这一年多在侯府的经营算什么? 她对沈翊轩那么多的付出又算什么? 不,她绝不能被赶出侯府。 她一定要嫁给沈翊轩当正妻,成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姜思瑶咬着唇,忍着泪,憋屈地走进了沈翊文的病房。 站在她身后的竹墨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影,却是狠狠吐了口唾沫。 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怎么不去死 这一年多,二少爷曾给过她多少好处和照顾? 曾给她引荐过多少达官显贵? 每次拿到好处的时候,姜思瑶便会情真意切、信誓旦旦地说。 二少爷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比亲哥哥还亲。 无论以后二少爷要她做什么,她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结果呢? 二少爷如今刚落魄。 这女人只照顾了少爷一个晚上,就各种嫌弃、推脱。 哪像南溪县主? 当年二少爷卧病在床数年,发病时形容也并不比现在好多少。 可南溪县主就是能数年如一日地细心照顾。 最终还为二少爷求来了续命的良药。 如此一对比! 这姜思瑶当真连南溪县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可…… 竹墨想起了什么,神色逐渐黯淡下来。 南溪县主明明曾对二少爷那么好。 可在二少爷好了以后,却从未好好待她。 反而把姜思瑶当做了亲妹妹般疼爱。 连带着自己这个书童也势利眼,看不上南溪县主,时常对她冷嘲热讽,敷衍不耐。 可如今一朝重新跌落泥潭。 才知道谁是真正对二少爷好,值得二少爷疼爱的好妹妹。 竹墨轻叹了口气,突然眼角余光瞟到了什么。 他定睛一看,顿时喜形于色,连声音都哽咽了。 “县主,您……您终于肯来看望少爷了!” …… 屋内。 沈翊文好不容易熬过了又一轮芙蓉散的发作,全身一片狼藉。 剧烈的痛楚与煎熬,让他胸口不住起伏。 口中发出一阵阵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水……给我……水……” 喉咙里火烧火燎般的干咳,让沈翊文无法忍受。 他凝聚起最后一点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一边朝刚刚进屋的姜思瑶伸出手。 “思瑶,我……我好渴,你……你快给我水……” 姜思瑶看着他那满身脏污、骨瘦嶙峋的模样,嫌恶地皱了皱眉。 她强忍着恶心,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慢慢挪移到沈翊文身边。 茶杯被怼到了沈翊文的嘴巴里。 “快喝!” 坚硬的瓷杯重重磕碰在沈翊文的嘴唇和牙齿上。 紧接着,冰冷的茶水就被一股脑儿往他脸上倒下。 “咳咳咳咳……” 沈翊文茶水没喝到多少,却被狠狠呛到。 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到后来,他的口中甚至喷出了一蓬蓬的血沫。 可姜思瑶面对他这凄惨的模样,却没有半分怜悯。 反倒满脸都是厌烦和鄙夷。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沈翊文都已经病成这副模样了,为何还不死? 他早点死了,自己岂不是就能解脱了? 沈翊文独自咳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可这么一折腾。 刚刚的那点茶水非但没让他解渴。 反倒让他的喉咙越发火烧火燎,仿佛有无数被火烤锅的利刃,在他的食管上一下下切割。 求生的本能让他再次朝姜思瑶伸出手。 用沙哑破碎的声音祈求:“思瑶……给我水,再给我一点水,我好渴……” “你还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你的婢女,为什么要伺候你喝水?” 连日来的折磨与压抑,让姜思瑶终于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沈翊文猛地瞪大了血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孩。 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姜思瑶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露出楚楚可怜的柔弱神情。 “二表哥,我真的……真的快受不了了。” 她拿起帕子擦揭眼角,眼圈说红就红,泪水说掉就掉。 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知道我是神医谷的弟子,我的医术是极好的。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姨母和翊轩哥哥不忍心跟你说,可你也应该很清楚。” “你的身体没救了,芙蓉散侵入肺腑,身体底子已经被彻底毁掉了。” “如果让你继续服食芙蓉散,不说价格昂贵,如今的侯府被姐姐搬空了大半,根本负担不起。就算能负担的起,继续服食芙蓉散,你又能活多久?三个月?五个月?” “二表哥,你活三五个月不过是苟延残喘,我却要跟着你承受那么 长时间的折磨。” “这些时日,我吃不好、睡不好,每日要跟奴婢一样做伺候人的工作,还要被侯府的下人嘲笑奚落。”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姜思瑶越说越是伤心,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沈翊文却是牙根紧咬,双目充血:“你想……说什么?” 姜思瑶犹豫了片刻,突然走上前,忍着恶心,握住了他骨瘦嶙峋,又带着黏腻脏污的手。 哽咽道:“二表哥,我知道你最疼思瑶了,这阖府上下,就属你对思瑶最好。” “既然左右你都已经活不下去了,能不能最后再疼思瑶一次,让思瑶解脱吧!” “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呜呜呜……” 沈翊文双眼圆睁,死死瞪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曾经,姜思瑶只要在他面前这样一哭。 再娇滴滴地喊他一声“二表哥”。 他便觉得她是这天底下最纯洁善良,最惹人疼的妹妹。 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甚至为此一次次敷衍委屈对自己有恩的南溪。 可此时此刻,沈翊文看着这张同样的脸,却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 无比恶心! 姜思瑶这一番话说的好听。 可意思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他去死! 自己这般剖心剖肝地待她。 如今她只照顾了自己几天,就因为嫌弃他,就想让他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 沈翊文忍不住撕心裂肺地狂笑起来。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背弃了南溪。 丢掉这世上唯一愿意在乎他的人。 沈翊文笑着笑着,眼泪混合着血沫流淌而下。 血泪在他早已形销骨立的脸上蜿蜒流淌,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姜思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沈翊文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反手握住姜思瑶的手腕,将她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拽。 “二表哥,你干什么……啊啊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姜思瑶毁容了 沈翊文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狠狠抓在了姜思瑶的脸上。 拜这几天他被松竹院所有人嫌弃怠慢所致。 沈翊文的手指甲和脚指甲都已经长得老长。 指甲缝隙里还沾着无数的黑泥和脏污。 此时这黑漆漆的指甲就狠狠抓在了姜思瑶那白皙柔嫩的脸蛋上。 霎时间,五道深深的血痕从额头一直贯穿到下巴。 尤其是中间那三道。 甚至硬生生把姜思瑶的鼻子和嘴唇挖出了一个空洞。 鲜血横流。 沈翊文赤红着双目,狰狞而癫狂地看着被彻底毁容了的姜思瑶。 忍不住发出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不是都想让我死吗?”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哈哈哈哈哈!!” 姜思瑶捂住自己的脸,又拿下来。 当看到满手的鲜血,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脸!我的脸!” “不不!不会的,我的脸不会被毁的!” 她还要靠这张脸当上定远侯府的世子妃,还要改头换面、青云直上呢! 她的脸绝不能毁掉,绝不能! 姜思瑶跌跌撞撞地冲向案几,那里有能映照她容貌的铜镜。 她的手沾满了血,黏腻又湿滑。 抓了好几下,才把铜镜抓在手中。 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铜镜上,清晰映照出了一张血肉外翻,狰狞恐怖如女鬼般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这不是我的脸!不是——!” 姜思瑶把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出去。 随后猛地转头朝沈翊文冲去:“你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我要……” 但还不等她冲到沈翊文床边,就听屋外传来竹墨激动的声音。 “少爷,少爷,你看谁来了?” 沈翊文和姜思瑶都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紧接着,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但两人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 姜思瑶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变成了狰狞扭曲的怨毒仇恨。 “姜南溪!!” “是你!!是你让沈翊文毁掉我的脸的是不是?” “我要杀了你!!” 她满目癫狂仇恨,发疯一样朝着姜南溪扑过去。 刚进门的姜南溪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来原本是想给姜思瑶一点教训,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茶叶为什么那么绿。 可她没想到。 自己还没对姜思瑶下手呢! 她却已经凄惨成了这副模样。 姜南溪是个外科医生。 几乎一眼就判断出,姜思瑶脸上这伤,百分百会留疤。 哪怕放在二十二世纪,也要通过整容手术才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更不要说这落后的古代了。 所以,姜思瑶这是毁容了? 谁下的手? 沈翊文吗? 姜南溪饶有兴致地想着,姜思瑶已经冲到了面前。 留着水葱似的指甲的手,张牙舞爪地往姜南溪脸上抓过来。 她的脸被毁了! 姜南溪怎么还能留着这样一张脸? 她要抓烂姜南溪的脸,让她变成丑八怪,让她再也没办法勾引男人。 眼看着沾满血的“鬼爪”就要抓过来。 姜南溪冷笑一声。 抬脚朝着姜思瑶的腹部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踹。 姜思瑶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倒飞出去。 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昏死过去。 笑话! 她武力值弱,是针对影十三她们那种从小习武的人而言的。 姜思瑶这朵绿茶也想伤她。 真当她是hellokitty了? “南……南溪……你,你真的来看哥哥了?” 沈翊文努力撑起残破的身体,热泪盈眶地看向姜南溪。 竹墨欣喜道:“当然是真的!少爷您看,南溪县主不就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嘛!” “我就说,从前县主与您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真的对你不闻不问?” 沈翊文激动地身体发抖,泪水从眼眶滚落下来。 他颤巍巍的把手伸向姜南溪。 等察觉到手上满是血污,他慌忙在被子上用力擦了擦。 随后才继续伸出去:“南溪,你……你是不是原谅哥 哥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我劝你别自我感动了,我看上去那么像傻子吗?” 沈翊文愣住了:“什……什么?” 姜南溪站在门口,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他。 她的眼神与姜思瑶不同,与这侯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的眼里没有厌恶、没有失望、没有嫌弃。 可却有着满满地冷漠与鄙夷。 “沈翊文,你是觉得我很像傻子?” “你高高在上的时候,嫌弃我,背刺我一次又一次。” “现在你又落魄了,重新跌落了泥潭,这侯府的人看不上你,又把你当做垃圾一样丢弃了。” “你就指望我会向从前一样再来照顾你,拯救你?” 沈翊文的身体摇摇欲坠。 眼中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光,彻底碎裂开来。 他声音嘶哑哽咽,带着乞求道:“南溪,哥哥已经知道错了,这一次我……咳咳咳……我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我已经看清了姜思瑶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他狠狠瞪了昏迷的姜思瑶一眼。 随后哭道:“从前我是被姜思瑶蒙蔽了,所以才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整个侯府中,不!是这世界上,唯有你一人把我当做真正的亲人。” “南溪,是哥哥错了,哥哥从前不该那么对你,你能原谅哥哥一次吗?” “这次哥哥绝不会……” 姜南溪不耐烦打断他的话,神情嘲讽:“你当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嘛?” “就算我真是垃圾回收站,也不会回收你们定远侯府的每一坨狗屎。” 沈翊文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 突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血。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竹墨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南溪县主,我还以为你今日过来是来照顾少爷的。可没想到你……你怎么能如此无情,这些时日,少爷连做梦都在念着你!” 姜南溪嗤笑一声:“哦?是吗?到底是念着我,还是指望我会傻乎乎地回来,继续当牛做马的伺候你家少爷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芙蓉散 “怎么?觉得伺候沈翊文的活太辛苦,却因为是他书童,与他休戚相关,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所以就想道德绑架我,让我来当这个老妈子?” “你……你胡说。我……我……” 竹墨被戳中了心事,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南溪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翊文。 淡淡道:“我今天来,只是想来看看,你身上到底是不是被欧阳萱下了芙蓉散。看来,果然如此了。” “呵呵,真有意思,沈翊文你在欧阳萱面前,都乖得像条哈巴狗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没放过你,在你身上下了能彻底毁掉你的芙蓉散。” “该不会,欧阳萱所有宠幸过的男宠,全都是这样的下场吧?” 姜南溪在回到碧清院的第二天,就得知沈翊文被欧阳萱丢回了侯府。 也知道了欧阳萱给谢斯辰和钟祥下的毒叫芙蓉散。 其毒性和效果,也确实和后世的毒品差不多。 于是,她又让人去查了下从前跟过欧阳萱的那些男宠的下场。 随后震惊地发现。 这些男宠的身份地位大多都很低。 要么是外地的学子、商贾之后。 要么是有些地位的家族中不受宠的次子、庶子。 这些人,即便是消失在这天地间。 家里人也不会费劲力气地寻找,更没有能力找长公主府的麻烦。 欧阳萱只要随便给一点好处和警告,就能把这些男宠的亲人打发了。 而这些男宠,也确实在事后,慢慢消失了。 不是死了,就是远远离开京城。 竟是没有一个活人,还留在西楚京城中。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曾与这些男宠有过婚约或暧昧情愫的女孩子。 至此,姜南溪才清楚的意识到。 欧阳萱这个郡主,究竟有多霸道、狠毒和疯狂。 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些男宠。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怜惜爱意都没有。 但她却偏要拆散有情人。 拆散了有情人还不够,还不许任何人再染指她曾看上的男人。 凡是染指过的,她弄死! 凡是她不要的男人,同样弄死! 呵呵,欧阳萱连碰过她男宠的人都不肯放过。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要嫁给她的白月光御王。 这疯子郡主要是会放过自己。 她姜南溪三个字倒过来写。 姜南溪的话,让沈翊文脸上的祈求、悔恨和痛苦骤然僵硬。 随后逐渐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欧阳萱!欧阳萱!!” “我都对她那般言听计从、温柔体贴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给我下芙蓉散!啊啊啊啊——!!” “咳咳咳咳……” 他恨啊! 真的好恨好恨! 沈翊文曾经受过长年缠绵病榻的苦。 他比任何人都更知道,拖着个残破的身体,是多么的绝望和不甘。 好不容易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他是那样欣喜若狂,倍加珍惜。 可欧阳萱却将他的身体,重新毁掉了。 毁的比之前的病体更加彻底。 拥有后再失去的痛苦,会比从没拥有过更痛苦绝望一万倍! 沈翊文怎么能不悔,怎么能不恨? 他咳得撕心裂肺,眼角血泪流淌,口中一蓬蓬血雾喷出来。 竹墨惊恐地叫着:“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我……我要不要去请大夫?” 可之前他不是没去求过侯爷和夫人。 可夫人却说,不用请了,请了也是浪费,只是徒增二少爷的痛苦。 倒不如让他早点解脱。 竹墨想靠近去看看沈翊文的情况。 可刚走两步,对上沈翊文狰狞如厉鬼的枯瘦面容,和满布红血丝的双眼。 他就吓得往后一个趔趄。 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竹墨慌慌张张道:“少爷,竹墨去……去给你请大夫,你,你再撑一会儿啊!”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可到底是不是要去请大夫。 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一下!” 一声低喝,定住了竹墨的双腿。 然而开口的却不是沈翊文,而是姜南溪。 姜南溪抬脚踢了踢昏死在地上的姜思 瑶,冷冷道:“把她拖出去,然后在院外守着,不要让人靠近沈翊文的房间,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竹墨惊疑道:“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突然,他一喜:“南溪县主,莫非你还是于心不忍,打算留下来照顾少……” 竹墨的话还没说完,姜南溪一个扫堂腿就已经踢了过来。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 姜南溪冷笑道:“你的疑问,我没办法回答你。但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那我只能跟你算算这些年欺压我、奚落我、使唤我的帐了!” “你说,一个小小书童欺压县主,会是什么下场?” 她缓缓捏了捏拳头,双手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居高临下看着竹墨。 竹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 眼前的南溪县主,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柔善可欺的表小姐。 她就是个差点把整个定远侯府一锅端了的女煞神、女疯子! “我……我把她拖出去,我马上把她拖出去,我会守好门口,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的。” “呜呜呜,县主饶命,饶命啊!” 说完,他手脚并用爬到姜思瑶身边,拽住她的头发,就死命往外拖。 期间因为头皮剧痛,姜思瑶还呻吟着醒过来一下。 结果竹墨实在是太害怕,也用力太猛了。 姜思瑶刚睁开眼,脑袋就因为猛烈拖动,重重撞在门框上。 她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立刻双眼翻白,再度晕死过去。 门在身后被小心翼翼地关上。 姜南溪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周围偷听,才又看向沈翊文。 沈翊文此时也终于停止了咳嗽。 正瞪着血涔涔的双眼看着她:“南溪,你怎么会变了那么多?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南溪吗?” 姜南溪这次被戳穿,却没有半分惊慌。 反倒冷笑一声:“我若还是原来的姜南溪,你们定远侯府是不是就很开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想不想报复欧阳萱 “这样就能利用姜南溪的善良和对你们的亲情,一遍遍算计我,从我身上吸血?” “真可惜啊!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你们定远侯府每个人欠姜南溪的,我也会一样一样拿回来!” 她口中的“姜南溪”是指原身。 可这些话,落在沈翊文耳中。 却像是从前的姜南溪对他们定远侯府的每个人都失望了、恨透了。 所以她不要他们了。 甚至,还要报复他们! 如果是从前,沈翊文一定会义愤填膺。 责怪姜南溪的不懂事,责怪她小题大做、冷血无情。 可这些天,他深刻体验到了这个侯府中人的冷酷无情。 刀只有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真正感觉到疼痛。 所以这一刻,沈翊文真的懂了。 懂姜南溪的恨。 懂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懂她为何再也不愿认自己这个哥哥了。 因为是他沈翊文先抛弃了这侯府中唯一把他当做亲人,将他救出泥潭的人。 “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南溪,是我错了……哥哥真的错的离谱……” “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遭到报应了!” 沈翊文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和鲜血糊了满脸。 让他本就狼藉的脸越发惨不忍睹。 “我……我马上就要死了。” “南溪,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二哥?” 在两人关系最好的那些年,姜南溪是一直叫他二哥的。 她是真的把沈翊文当做了亲哥哥。 所以才那样照顾他、关心他,不肯放弃他。 后来沈翊轩向姜南溪表明会在她及笄后娶她。 才又将“二哥”的称呼,改成了“二表哥”。 姜南溪对上他满是祈求和悔恨的目光,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我说过,曾经的姜南溪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要怎么原谅你?” “沈翊文,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回头的。你口中那个会喊你二哥,把你当做至亲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沈翊文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破碎消失。 再也忍不住,发出濒死野兽般的痛哭声。 姜南溪冷眼旁观,没有上前安慰,任由他悔恨痛哭。 若是原身那善良的傻丫头在这,也许就忍不住原谅了。 她是真的把定远侯府当做家,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当做亲人。 无论沈家人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 原身总是一次次地选择原谅。 只可惜,这样的傻丫头已经被他们联手害死了。 哪怕沈翊文真的后悔了又如何呢? 从今以后,也再不会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包容他、支持他、关心他了。 等沈翊文哭够了。 姜南溪才道:“沈翊文,你以为破裂的关系,你几句后悔,就能恢复如初吗?既然做都做了,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地求原谅,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一句,欧阳萱害你至此,你想不想报复她?” 沈翊文一怔,抬头望向她:“报复欧阳萱?” 他惨笑一声:“他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而我只是个被定远侯府抛弃的废物。就连我的命也只剩下三五个月了,我要怎么报复她?” 姜南溪:“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 “想!当然想!” 沈翊文咬牙切齿,几乎低吼出声:“我做梦都想让那贱人去死!还有长公主府那些畜生,我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姜南溪盯着他的眼睛,幽幽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报复了欧阳萱,得罪了长公主府,很可能整个定远侯府都会受到牵连?” “哈……哈哈哈哈哈……” 沈翊文闻言,突然大笑起来:“我怕定远侯府受牵连?我怕他们受牵连?” 他的笑声突然一敛。 血泪模糊的脸陡然变得狰狞扭曲:“我恨不得他们全都去死!” “南溪,你看看我此刻的模样!” “我被欧阳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祖母、我的哥哥和弟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我一眼!” “她们明知道我是如何被姜思瑶和这松竹院的奴才怠慢折磨的。” “可是她们不在乎!” “她们只恨不得我早点 去死,最好是无声无息地死了,这样才能不得罪长公主府,才能不给定远侯府蒙羞!” 沈翊文越说越是悲呛,越说越是恨之入骨。 他是恨欧阳萱。 可他更恨抛弃他、作践他、利用完他就把他一脚踢开的亲人。 “南溪,你说,要怎么才能报复欧阳萱,要怎么才能牵连整个定远侯府?” “只要能让他们全都去死,就算你立刻取走了我这条命,我都心甘情愿……咳咳咳……南溪,你说啊!” 姜南溪看了他片刻。 突然随手一抛,一瓶药被送到了沈翊文面前。 “这里面的药,能稍微减轻芙蓉散毒发时的痛苦,但想活,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芙蓉散除非只是少量服用,否则一旦毒入肺腑,无药可解!” 沈翊文颤抖着拿起了药,双目中满是感激和欣喜。 活下来,他已经完全不作此想了。 他知道,中了芙蓉散的人是根本没有活路的。 但三个月都让他忍受芙蓉散发作的痛苦折磨。 他真的受不了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想要自杀。 可是却又那样的不甘心。 如今,姜南溪给了他能减轻毒发痛苦的药,他怎能不欣喜。 沈翊文看着姜南溪的眼中满是泪水。 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绝望,但更多的却是感激。 南溪果然还是没有完全背弃他。 她还是把他当哥哥的! 这侯府中,也就只有南溪还将他当做一个人! “南溪,谢谢你……” 姜南溪:“打住,我没有任何原谅你,或者帮你的意思。我们大家只是各取所需!” “你想要欧阳萱死,我同样想要她身败名裂,没空再来找我麻烦。” 沈翊文一愣:“欧阳萱找你麻烦?”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 欧阳萱之前一定要他把姜南溪请到百花宴。 那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哪个老师 想到这里,沈翊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弥补妹妹的豪情。 “南溪,你放心,就算我真的要死,也一定会拖着欧阳萱一起去死!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恶毒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姜南溪点了点头:“具体的方法,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沈翊文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只留下沈翊文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泪眼朦胧。 好半晌才猛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声声如在咀嚼仇人的血肉:“欧阳萱,我要你这毒妇跟我一起下地狱!” === 韩妤菲坐赵家的马车,在大通街街口下车回家。 她此时神采飞扬,双眸炯炯有神。 连带着整个人周身都仿佛笼罩着鲜活的生命气息。 也让她那张本就眉目如画的秀美脸庞,显得越发明艳动人。 只是,韩妤菲刚进院子,就见穆泽远正呆呆的坐在她平日看书的藤椅上。 双目放空,眉峰紧蹙。 整个人都显出几分忧心忡忡。 直到察觉到韩妤菲回来,两人视线对上。 穆泽远才露出和煦的笑容:“妤菲,回来了?今日玩的开心吗?” “嗯!” 韩妤菲重重点头,眉梢眼角都是欢喜的笑。 她是这些年才来京城的。 韩家没有显赫的家世,韩父官职小,又是得罪人的御史。 所以满京城中,根本就找不到同龄的闺中密友。 虽有穆泽远这个童年好友,时常找她玩。 可两人到底男女有别。 有许多心事,她是无法与穆泽远倾诉的。 韩妤菲这两年时常觉得很孤独,恨不得重新回到偏远的乡下去。 可认识了姜南溪和赵盼夏后,她的心境就全变了。 与她们两人聚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是八卦京城中的一些趣事,看姜南溪晒药材,看赵盼夏练枪,她都觉得很开心。 她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她们面前看书,写文章。 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不愿意输给男子的野心和才华。 这样的生活,让她感觉说不出的自由与满足。 再也不会在睡前煎熬着,被关在后宅的自己,明日睁眼醒来能做什么。 穆泽远看她眼中的神采,忍不住也露出笑容。 “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你去参加百花宴会受到刁难,没想到反倒是让你结交了挚友。” 穆泽远的笑是由衷的。 可眉宇之间多少夹杂着忧愁和失落。 韩妤菲自然看出来了。 她忍不住道:“泽远哥,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还是在担忧半个月后的科考?” 穆泽远闭了闭眼,良久才轻叹一口气道:“老师说我的学识还不够稳固,今次参加科考即便能高中,大概也只能中三甲同进士。所以,老师建议我明年再下场科考。” “他还亲自到我家,将此判断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你知道的,他一直希望我能高中一甲,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可若我只考中同进士,这一辈子可能与我父亲一样,最终能当个五六品官,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在西楚国,一二甲与三甲的进士,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科举一二甲才是真正的进士。 进士出身的,先入翰林院,而后六部观政,外地观风,放一任外官,养几年清名。 回京后在六部做个散职,一步一步升,做到三品并非难事。 可同进士出身,无法入翰林,就如穆父一般。 当官中一点不犯错,按部就班,一辈子顶天的也就是五品官了。 而穆泽远的父亲本身才华出众。 可就因为科举失利,却成了同进士,只能进最清水受冷落的工部。 所有的努力和功劳,都成为了上官的政绩。 一辈子只能蹉跎在小小的六品主事,出不了头。 所以穆父才那么希望,儿子能扬眉吐气。 哪怕没办法考中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至少也要成为真正的进士。 而不是像他那样,被人嘲笑“同进士,如夫人”。 穆泽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涌起无尽的憋闷和委屈。 “ 我自认才学并不比明理书院中除谢斯辰外的任何人差,今次科考,我有极大的把握能在二甲前列。” “可我父亲根本就不信我的话,他定要我再沉淀几年再去参加科考。” 其实,父亲的不相信,信心被打击,还不是最让穆泽远焦心的。 他原本都已经打算好了。 只要中了进士,他就有底气有资格来韩家提亲,也可以给韩妤菲一个家了。 每每想到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将喜欢了许多年的女孩娶回家。 他就兴奋地夜夜在床上打滚,读书时也越发有动力。 可如今,这一切却成了泡影。 他想娶韩妤菲,还不知道要等几年。 可韩妤菲已到成婚之年,她还能等着他吗? 即便韩妤菲能等,那韩父呢? 穆泽远期期艾艾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会儿想问:“我现在当不了官,你还愿意嫁我吗”,一会儿又想说:“你能不能再等我两年”。 韩妤菲却是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听完穆泽远的话,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心狠狠一跳。 “泽远哥,那个说你今次科考只能中三甲的老师是谁?” 穆泽远一愣,“是冯延冯先生。” 韩妤菲听到熟悉的名字,顿时脸色大变。 她想起了姜南溪说的话。 当日百花宴上,姜南溪直接针对冯延,揭露他窃取谢斯辰成果的行为,在明理书院学子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可这波澜却很快平息了下去。 毕竟冯延是明理书院的副院长,又是名声显赫的大儒。 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信他会窃取学生文章。 反而有人指责姜南溪是无知又粗俗的毒妇,竟然信口开河,污蔑当世大儒的清白。 韩妤菲也曾奇怪过,姜南溪为何要在百花宴上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姜南溪犹豫了许久,给了她们一点暗示。 赵盼夏没听懂。 可韩妤菲聪慧又敏锐,却是一下子听懂了。 第二百五十章 被欧阳萱看上了 欧阳萱的男宠,有不少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这些人,都是在冯延的牵线搭桥之下,才被欧阳萱看上的。 而这里面,有些学子是自愿攀附权贵。 却也有很多学子,并非自愿。 他们被冯延送给了欧阳萱当禁脔。 然后在风光一阵后,销声匿迹,青云路断绝。 韩妤菲的小脸一点点变得惨白,她定定看着穆泽远那张俊秀的脸。 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恐惧与不安。 穆泽远担忧道:“妤菲,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可,可他都还没来得及求亲啊! 韩妤菲一把抓住他的手问:“泽远哥,冯延……冯先生有没有让你去长公主府送东西,你……你有没有见过宣华郡主?” 穆泽远一头雾水。 可感受到心爱女子的恐惧,他下意识将温热的手掌盖在她的小手上。 随后才如实回答:“有,百花宴前,冯先生就曾让我给宣华郡主送一副字画,但那日郡主正忙,没空召见我。” 但在这之前,其实宣华郡主也经常来明理书院。 穆泽远也挺好奇,一个郡主常来都是男子的书院做什么。 “这几日,冯先生也曾让我去长公主府送东西,但离科考只剩不到半个月,我实在抽不出空,便婉拒了。” 韩妤菲只觉得五雷轰顶。 此时此刻,她完全确定了。 南溪说的是真的。 冯延在做“逼良为娼”的事情。 将明理书院的学子,牵线搭桥,送给欧阳萱做男宠。 而这一次! 欧阳萱看上了穆泽远! 冯延要将穆泽远送给欧阳萱当男宠。 所以不能让他参加科考,不能让他金榜题名,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妤菲,妤菲,怎么了?你……你刚刚为何问我这些问题?” 穆泽远看着她惊恐到颤抖的模样,越发担心。 心中也隐隐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韩妤菲一咬牙,突然道:“泽远哥,你信我吗?” “我自然信你!” “若是你信我的话,就答应我,这次的科考,你一定一定要参加!” 韩妤菲抓着穆泽远的手,一字字道:“而且,在金榜题名前,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去长公主府了,也不要靠近冯延,远远地避开他们。” 穆泽远怔怔道:“妤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妤菲死死咬着唇,直到把红嫩的唇瓣咬的发白。 “泽远哥,你信我,若你没有参加这次的科考,或许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参加科考了。冯延,想断了你的青云路,将你……送给宣华郡主。” 穆泽远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随后勃然变色:“你……你说老师想让我去给宣华郡主当男宠,这……这怎么可能?” 韩妤菲眼中涌出泪水:“我也希望这是假的。” “他们凭什么?”穆泽远气的浑身发抖,“我穆泽远死都不会给人当男宠。” 而且,他这辈子想娶的女子,就只有韩妤菲一人。 别说是让他当男宠了。 便是让他当郡马,他都绝不愿意。 穆泽远深呼吸了好几下,慢慢冷静下来。 他紧紧抓住韩妤菲的小手,咬牙道:“妤菲你说的对,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如今离科考只剩下几日,这些时日,我不再去书院,只安心在家温习。到会试那日,我定一举夺魁,成为天子门生。” “到那时,便是宣华郡主又如何,难道还能强迫朝廷官员给她当男宠吗?” “妤菲,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娶的只有你一人,我绝不会!绝不会去给人当男宠!” 韩妤菲将整个人埋进穆泽远怀中,一点点攥紧了衣襟。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泽远哥的才学她很清楚,今年他定能高中。 只要熬过了这几日,一切定然会好起来的。 这件事,她要不要告诉南溪和盼夏呢? 韩妤菲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两个朋友。 说了又能如何呢?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欧阳萱任性妄为。 就算南溪是县主,要从长公主府救出谢斯辰,也只能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赵家虽有权势,可哪里会 听盼夏一个小姑娘的? 自己告诉了两个朋友,也只能让她们徒增担忧。 甚至因此真的与长公主府结仇。 不,她绝不能害了南溪和盼夏。 === 定远侯府。 姜思瑶是在一阵面部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中醒过来的。 “啊,我的脸,我的脸!” 下一刻,她被人拥入怀中。 耳边传来沈翊轩熟悉的声音:“思瑶,你受苦了!” 姜思瑶摸上自己的脸,发现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镜中的那张脸。 顿时高声尖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被沈翊文和姜南溪毁了?镜子呢?翊轩哥哥,快给我镜子,我要看看我的脸!” 一边尖叫,她一边就要去拆脸上的纱布。 沈翊轩慌忙阻止:“思瑶,你别这样,大夫刚刚给你上了药,你这样,万一伤口再次崩裂了怎么办?” 姜思瑶逐渐冷静下来。 她定定看着沈翊轩,眼中突然凝聚起泪水:“翊轩哥哥,我的脸是不是被毁了?我变成了丑八怪,你还愿意要我吗?” 沈翊轩想起姜思瑶包上纱布前的那张脸,面皮不自在地抽搐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一脸心疼道:“思瑶,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更何况,你的脸只要好好治疗休养,肯……肯定是能好起来的。” 姜思瑶这一下是真的感动了。 她猛地扑进沈翊轩怀中,哭泣道:“翊轩哥哥,原来你对思瑶的感情是真的,呜呜呜……太好了,幸好我没有所托非人。思瑶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等她哭了一阵,沈翊轩才道:“思瑶,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脸会变成这样?” “你刚刚说南溪,莫非是南溪将你的脸变成这样的?” 一提到昨天,姜思瑶的面容就一阵狰狞扭曲。 但她在沈翊轩面前一直是温柔贤淑的白莲模样。 所以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沈翊轩的决心 姜思瑶哽咽道:“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二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这些天我明明任劳任怨地照顾他、开解他,可他……可他只见了姐姐一面,却把我当成了仇人,对我喊打喊杀,还将我的脸抓成了这般模样。” 沈翊轩心疼道:“二弟他……唉,我也没想到,他如今的性情会变成这样,思瑶,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我也跟母亲说了你的难处,母亲说,接下来,你就不需要再去松竹院照顾了。” “其实以二弟如今的情况,思瑶你便是去看护,又有什么用呢?今日过后,你还是重新搬回琉璃院养伤吧!” 姜思瑶闻言心中一阵狂喜。 终于,终于她不必再去伺候沈翊文那个疯子了。 沈翊轩果然还是爱她的。 可是想到这段时日的痛苦折磨,还有自己这张被毁掉,不知道能不能痊愈的脸。 姜思瑶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其实我觉得二表哥本心是不坏的,他会变成这样,或许是见了姐姐的缘故。也不知道姐姐对二表哥说了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 “够了!”沈翊轩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不能别再污蔑南溪了,我问过竹墨了,你的脸就是二弟毁的,与南溪有什么关系?你究竟安得什么心,要千方百计把过错推到南溪头上?” 姜思瑶都被骂的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沈翊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痛。 沈翊轩竟然在向着姜南溪说话? 他竟然在为了姜南溪指责自己? 难道,难道沈翊轩当真爱上了姜南溪? 因为自己毁容,所以她嫌弃自己了? 姜思瑶心中又惊又怒,眼圈一下子红了。 声音也不由尖利起来:“翊轩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会陷害姐姐的坏女人吗?呜呜呜……连你都这么想我,那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一边哭诉,她一边就要作势起身,往床头撞去。 沈翊轩慌忙拦住她:“好了好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这件事确实与南溪无关,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思瑶,我还有事,没办法在这里久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着,也不管姜思瑶哀怨的眼神,转身就走。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姜思瑶忍不住恨恨捶了一下桌子,屈辱愤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 “哼哼,我早就跟你说了,思瑶表姐根本就比不上南溪表姐,现在大哥你总该信了吧?” “她之前就长得不如南溪表姐,现在变成了丑八怪,就更比不上了,难道你还要娶她为正妻啊!” 沈翊轩刚出琉璃院,就碰上了沈翊武和沈玥彤。 沈翊武正目光不爽的瞪着他,小嘴巴巴个不停:“大哥你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竟然抛弃南溪表姐,现在好了,我们整个定远侯府都要被你害死了。” “你要是还有点脑子,现在就抛弃思瑶表姐,去把南溪表姐追回来。” 沈翊轩的脸色极其难看,怒喝道:“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沈玥彤却也沉着脸附和道:“大哥,小武说的又没错。你和姜南溪的婚约原本订的好好的,这女人被你吃的死死的,只要嫁到我沈家,还不是任由我们捏圆搓扁。到时候,你想娶平妻也好,纳妾也罢,谁能管得住你?” “结果你非要让一个庶女来当正妻,这下好了,彻底把姜南溪逼疯了。” “现在这女人非要跟我们侯府对着干,把我们一家人都弄得焦头烂额,这下你就开心了?” 最可气的是,她的嫁妆没了,全没了! 原本她与楚家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可现在,楚家那边却开始对婚事推三阻四,话里话外都是要延迟婚期。 沈玥彤差点没气死。 她是恨死了姜南溪。 可更想把侯府损失的东西都拿回来,然后风光出嫁。 沈玥彤:“大哥,姜南溪从小到大都对你死心塌地,你只要去好好哄哄她,她未必不会回心转意。” 沈翊武连连点头:“对,大哥,你快去把南溪表姐哄回来,别再管思瑶表姐了。” “都是因为你非要娶思瑶表姐,得罪了南溪表姐,她才会迁怒我,连我都不理了。” “我不管,你快去哄好南溪表姐,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 沈翊轩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之前被踩断的手臂上,仿佛又传来钻心的疼。 以为他没想过重新追回姜南溪 吗? 可现在的姜南溪,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 难道那女人当真爱上了萧墨宸?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翊轩脸色就一阵青紫交加,怒不可遏。 总觉得自己被戴上了绿帽子。 不,绝不可能得! 姜南溪喜欢的只能是他。 那女人决不能喜欢别的男子,绝不能背叛他。 沈玥彤一看沈翊轩的面色,就猜到了什么。 不由冷哼一声道:“大哥,你真是太不懂女人了。姜南溪对你狠心,正是她爱你的证明。没有爱,哪来的恨?之所以现在一直拿乔,只是因为你的态度一直不清不楚的,不肯彻底与姜思瑶断掉。” “只要你把姜思瑶嫁出去,再对姜南溪甜言蜜语几句,送点她喜欢的东西,她还不立刻被你俘虏,对你死心塌地?” 沈翊轩神色变幻不定,眉头紧蹙。 沈玥彤还以为他舍不得姜思瑶,正要再劝几句。 却听沈翊轩咬牙道:“可若是这样,南溪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呢?她如今可是与萧墨宸有婚约的。” “呵呵!那还不容易!” 沈玥彤幽幽冷笑道:“只要你在她成婚前,夺了她的清白,让她彻底成为你的人,她自然就没办法嫁给御王了。” 沈翊武拍着小手,兴奋道:“太好了,只要南溪表姐嫁给大哥,那她就是我大嫂,到时候她肯定会像从前一样对我好,把好吃的东西都给我,而不是给那个小野种。” 沈翊轩犹豫了片刻,最终目光坚定,下定了决心。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狗王爷又发什么神经? 玥彤说的没错。 南溪本就是他的女人,怎么能嫁给萧墨宸? 至于思瑶! 沈翊轩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道:为了侯府,也之能委屈思瑶了。 而且她现在这副尊荣,又名声尽毁,也实在不适合再当世子夫人。 等思瑶的脸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希望思瑶不要太伤心,唉! === 西楚京城中,此时暗流汹涌,各有算计。 姜南溪深处局中,也在百般谋划自保。 此时的她也绝不会想到。 整个京城的局势,会因为她这个蝴蝶扇动的翅膀。 在不久的将来,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定远侯府中,此时萧墨宸几乎所有心腹,都齐聚在临时治疗室外。 就连顶着个大光头的影七也在“转投”姜南溪后,第一次出现在御王府中。 他烦躁的一直搓自己的光头,忍不住道:“小姐她……她真的能让主人……让王爷重新站起来?” 要知道,就算是出自神医谷的离洛先生,也只能治疗刚刚断裂的筋脉。 而且是通过长时间的药物蕴养,病人则坐在床上不动,才能让筋脉慢慢自我愈合长好。 可一旦筋脉断裂时间过长,哪怕离洛先生也完全束手无策。 不,不是离洛先生束手无策。 而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能治好断裂了这般久的筋脉。 银铃不满地瞪了影七一眼:“小姐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影七你都跟了小姐这么久了,怎么废话还那么多?” 影七还要再说话,影十三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巴掌把他拍到了地上。 “安静,再敢瞎哔哔!我一拳锤死你!” …… 治疗室内。 姜南溪正在跟萧墨宸打着商量:“你身上多处筋腱断裂,要一次性续接好这些筋腱,手术时间会非常长。所以我必须给你做全身麻醉,这样才能保证手术中不会出现意外,且肌肉筋脉一直保持放松。” “但每次我给你注射麻醉针,总是被你用内力瞬间冲散大半药力,以至于麻醉不到半小时,你就醒过来了。这样我根本就没办法手术。” “所以这一次,你必须催眠自己,不能用内力抵抗体内的麻醉药,放松全身,将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掌控。” 萧墨宸蹙眉看着她,耳根却微微泛红。 将身体完全交给她掌控?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也只是一瞬。 他便沉下俊脸,心中升起浓浓的震惊。 这些年,他曾遭遇过无数的算计、毒害和刺杀。 就连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毫不留情地算计他。 所以萧墨宸早养成了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冷酷性格。 可刚刚姜南溪提出要彻底催眠他的时候。 他潜意识里竟然完全没怀疑,她要害他! 萧墨宸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你让本王完全放弃抵抗,任由你宰割?若是你在本王昏迷后,对本王做什么……” 姜南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能对你做什么?难道还能把你强了不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这张臭嘴,让你口花花,让你口无遮拦!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整个人仿佛在爆发的边缘。 姜南溪干咳一声,心虚道:“我的意思是说,王爷,我要是真的想对你不利,前几次弄晕你的时候,就能害死你了,用得着等到这次吗?” “而且我现在孤掌难鸣、四面楚歌的,弄死了你,没了唯一的倚仗,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萧墨宸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本王是你唯一的倚仗?” 既然知道他是她唯一的倚仗,还敢亲近那小白脸! 别以为他不知道,从拂柳庄回来后,姜南溪每次给他祛毒完,就会去探望谢斯辰。 要不是谢斯辰就在御王府,在他的全面监视之下。 他早想把人丢出西楚,让姜南溪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姜南溪完全不知道,萧墨宸此刻的心思都快拐到天边去了。 见他皱眉,也有些不爽。 狗王爷,自己愿意劳心劳力给他做筋腱缝合手术,那是对他天大的恩赐。 这狗王爷居然还挑三拣四、疑神疑鬼的? 姜南溪正要说话,却见萧墨宸突然脱掉衣服,躺了下去。 一具修长漂亮的男性身体,就这么横承在她面前。 特别的魅惑天成。 特别的秀色可餐。 姜南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萧墨宸却睨了她一眼:“还不开始?” 姜南溪猛地回过神来,微微瞪大了眼睛。 萧墨宸还真的答应放弃抵抗,让她为所欲为……啊呸,让她全身麻醉了啊? 她来到萧墨宸身边,取出金针,先稍微封闭了萧墨宸的五感。 随后心念一动,两人进入到了系统的手术中心。 因为没有反抗,萧墨宸此时五感变得模糊。 但他依旧感受到一瞬间,周遭的感觉仿佛变了。 原本还带着几分潮湿和寒凉的空气,突然变得温暖而干燥。 头顶似乎有强光照在脸上。 面部感觉暖融融的。 哪怕闭着眼,失去了五感,仿佛也能看到一片白芒。 发生了什么? 萧墨宸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想要动用内力自保。 一只柔韧温暖的手却突然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萧墨宸只觉得被按住的那一处,仿佛通入了一道电流,让他瞬间浑身酥麻。 隐约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入耳中。 “萧墨宸,放松,我要开始麻醉了。” 下一刻,手臂上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根针状物被刺入了他的手臂血肉,随后冰凉的液体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他体内。 萧墨宸心中涌起一股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恐慌感。 他反手抓住了那只纤细柔韧的小手,紧紧攥住。 哑声道:“姜南溪,你若敢如那些人般背叛本王,本王就算下地狱,也绝不会放过你!” 姜南溪都已经进入到专注又冷酷的主治医生状态了。 突如其来被这男人抓住手说了这么一句话。 整个人都是懵的。 狗王爷又发什么神经? 第二百五十三章 厌蠢 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中二宣言? 刚刚自己扎针穴道没扎到位,把狗王爷扎傻了? 但幸好22世纪的麻醉药还是非常给力的。 一旦萧墨宸放弃了用内力抵抗药效,麻醉药很快就起效。 抓住她的手缓缓松开,垂落下去。 病床上,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男人,此时睡得无比安详。 姜南溪龇牙咧嘴,拿着手术刀往男人修长的脖子上虚空笔画了一下。 随后才冷哼一声,进入治疗状态。 …… 若是普通的筋腱断裂,以姜南溪的医术,再加上22世纪的医疗水平。 想要续接筋腱是非常简单的。 如果肌腱断裂后断端回缩不明显,且没有明显的挛缩和粘连,就能直接通过手术将其重新缝合。 但萧墨宸的腿脚筋腱显然不一样。 他受伤已经一年多。 在受伤的时候更是被恶意搅碎了筋腱。 且后续他没有好好休养,而是强行用内力续接筋腱,继续战斗。 在这一年多里,又日夜经受巫髓毒的腐蚀。 筋腱自然不可能是完好无损的。 但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当姜南溪切开萧墨宸腿上的皮肤,进入膝关节,找到断裂的肌腱时。 还是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伙,顶着这样一身伤,到底是怎么若无其事站起来的? 但震撼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姜南溪便收敛了心神,开始做筋腱续接。 首先是清理筋腱的断端。 用手术刀清除断端的污染组织、瘢痕组织和血凝块。 让筋腱的断端变得新鲜、整齐。 然后再用缝合线将断裂的肌腱缝合在一起。 对于严重的断裂或损伤,还需要使用人工韧带进行重建。 也幸好22世纪的医学水平已经很高。 人工韧带与病人身体的契合度,并不比自体肌腱差。 否则就凭着家伙千疮百孔的身体,她想切自体肌腱,都不知道能去哪切了。 时间在手术中悄无声息的过去。 而门外,影七和宋武这几个性急的家伙。 终于没忍住,悄悄地探头往里张望。 但只看了一瞬,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就吓得唰一下把脑袋缩了回来。 影七惊恐道:“她……她切开了主子的腿,她到底是想救主子,还是害主子啊!” 银铃不爽地白了他一眼:“不切开王爷的腿怎么续接筋脉?不续接断裂的筋脉,王爷又怎么能好起来?大惊小怪!” 而且,切开腿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说当初小姐救活姐姐,就是切开了姐姐的肩膀和肚子。 后来小姐拿影七当“大体老师”,给谢斯辰、钟祥,还有拂柳庄的庄户做手术。 金铃、银铃她们更是亲眼观摩过手术的过程,还充当了助手。 虽然第一次见识到被剖开的肚子,看到里面血出淋漓的脏腑器官时。 两个小丫头全都吓得脸色惨白,冲出去吐了个稀里哗啦。 但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等观摩了两三次实时手术后,金铃先适应下来,可以给姜南溪充当助手。 到后来,连银铃也适应了。 姜南溪虽说在手术中心有医疗智能机器人。 可机器人到底是机器人。 在很多方面,没办法和人的智能相比。 而且,有一部分不太严重的外科手术。 她也不想转移到系统中进行。 所以就默认了金铃和银铃充当手术室护士的职能。 听了金铃和银铃的话,宋武放下心来。 连连点头:“对对,小医仙在给伤残营的士兵治疗时,也曾剖开过他们的肚子,现在那些人还不是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老子刚刚真是被这蠢货带的脑子打结了,居然在这里瞎操心!” 影七又看向司玄中:“司先生……” 司玄中很烦他,厌蠢,不想搭理。 这家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爹娘生的,和影十三怎么能差那么多? 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疗方式有风险,他们不知道吗? 可如今能治好王爷的唯有南溪县主一人。 既然选择了相信南溪县主,让她给王爷做“手术”治疗。 那就必须完完全全地相信。 哪怕心里有怀疑,也决不能表现出来。 否则,万一当真惹恼了南溪县主,最后倒 霉的是谁? 就像之前的七日断肠丸解药一般。 若非影七自作主张,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差点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种蠢货,留在王爷身边,只会给王爷惹麻烦。 还碍于他父母对王爷的恩情,必须天天给他擦屁股。 不过幸好,这蠢货现在不是御王府的人了。 就让南溪县主去收拾他吧! 司玄中不负责任地想着。 甚至记起之前影十三回报影七被开膛破肚、剃光全身毛发的情景,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该! 让你蠢,让你废! 让你又蠢又废,还不懂得收敛你的狗脾气,闭上你的臭嘴。 影七见司玄中不说话,还想开口。 影十三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 只听噗通声响,影七被丢进了后院的池塘中。 影十三臭着张脸,砰一声关上了窗户,这才回到原地。 宋武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所有人都不再管被丢出去的影七,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里屋。 其实这一个多月来,姜南溪曾数次单独在这屋里给萧墨宸做治疗。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筋脉续接是否成功,意味着,王爷究竟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能不能回到北疆战场上。 能不能重新成为那个权倾朝野的御王。 若是成功,死寂荒废了一年多的御王府,将重现辉煌。 他们这些王爷的心腹,也将重获青云路。 若是失败…… 那也许就是天要亡他们御王府。 然而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姜南溪一声惊呼。 “萧墨宸,你干什么?” “冷静点!” “快控制你的内力,萧墨宸,萧墨宸你听到没有?你想找死吗?” 屋外的众人齐齐脸色大变。 猛地冲上前去。 但刚冲到门口,影九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门前,阻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是本王的王妃 影九:“主子有令,在南溪县主发话前,任何人不得进入!” 宋武急道:“影九,你没听到小医仙的喊声吗?王爷一定是出事了。” 影九面无表情道:“主子有令……” “该死的!” 影九完全油盐不进。 其他人没办法,只能重回到窗边。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从窗户缝隙中往里看。 宋武力气最大,跑的也最快,又熟门熟路。 所以第一时间抢到了最好的位置。 他瞪大了眼,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慢慢地,慢慢地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宋武:“??!” …… 手术中心。 姜南溪觉得,自己遭遇到了当外科主刀医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在她刚刚完成膝盖筋腱的缝合手术。 又在跟腱位置切了个合适位置的口子,准备继续进行跟腱的修补时。 萧墨宸全身内力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如燃烧般沸腾起来。 如玉般的俊美脸颊,此时一片潮红。 就连身上的皮肤,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姜南溪整个人都懵了。 这特么谁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这次萧墨宸没有抵抗麻药的作用,乖乖被麻醉了。 可肌腱手术才完成了第一个。 内力怎么就莫名其妙暴动了? 被麻醉的人难道不应该所有的生命体征都降到最低。 就算有内力也会乖乖地安静潜伏吗? 心中一边骂娘,一边也顾不得已经被切开的伤口了。 要知道,萧墨宸体内的巫髓毒,可不是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了。 只是被压制到了某一处,暂时不爆发,不影响筋腱续接手术。 一旦这内力沸腾的迹象再持续下去。 很可能丹田处的巫髓毒将再也压制不住,重新爆发。 到那时,别说手术没办法继续。 甚至很可能巫髓毒会直接侵入心肺,让萧墨宸一命呜呼。 姜南溪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旁的医疗机器人抬手帮她擦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取出金针。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他沸腾的内力压下去。 否则真把萧墨宸治死了。 就算御王府的人不让自己偿命。 宫里那个弟控皇上,也肯定会让自己殉情的。 金针以最快的速度一枚枚扎入萧墨宸体内。 然而,巫髓毒被她压制住了没有扩散。 可沸腾的内力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 到最后,安静的手术室中已经能听到男人粗沉的喘息声。 姜南溪心急如焚,正要再探一下萧墨宸的脉搏。 谁知下一刻,一只滚烫的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过去。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萧墨宸,你干什么?” 此时,两人离得极近。 她都能感觉到男人喷吐在她脸上湿热灼烫的气息。 下一刻,那些扎在萧墨宸身上的金针,竟仿佛受到了震荡一般,一枚枚飞射而出。 “冷静点!” “快控制你的内力,萧墨宸,萧墨宸你听到没有?你想找死吗?” 这家伙疯了吗? 而且他的内力到底有多强大可怕? 居然能把扎入穴道中的银针逼出来?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盯着萧墨宸那双猩红的桃花眸,小心翼翼道:“萧墨宸,你……你现在还认得我是谁吗?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兄弟,手术呢!全麻的外科手术进行中呢! 你闹嘛呢? 难道真是22世纪的麻醉药,把这古代异时空的王爷给麻傻了。 萧墨宸眸光微微动了动,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 薄唇轻动,吐出低哑的声音:“南溪……你是本王的王妃……姜南溪!” 姜南溪松了口气:还好,没傻! 但萧墨宸的状态明显不对,还有些眼熟。 姜南溪不敢太刺激他,轻咳一声道:“萧墨宸,你先放开我,你忘了我们在做什么吗?我在给你做……” 筋腱续接手术啊! 然而,姜南溪的话没能说完,就感觉有一只滚烫的手按在了她的后颈上,猛然往下一压。 …… 屋外,宋武在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后,脑袋宛如装了弹簧一样,猛地缩回来 。 一脸见了鬼了的惊恐表情。 “宋将军,王爷究竟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宋将军你快说啊?” “你不说就让开,让我们来看!” 宋武猛地反应过来,骤然转身,挡住了绝佳的偷看位置。 结结巴巴道:“不……不能看!王爷没事!王爷……咳……肯定没事!” 这特么能有事吗? 在治疗中还能按着小医仙……不不,是按着王妃吻得那样欲仙欲死。 宋武眼力好,都看到拉丝了。 王爷跟王妃的感情真特么好。 可是宋武快要哭了。 王爷,您就算要宠爱王妃,也不用急在这时候吧? 您的双腿可还没治好呢? “什么叫肯定没事?要是没事,小姐刚刚怎么会喊得那么大声?” 宋武:“……” 这……这也不能怪王妃啊! 谁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病人兽性大发,按着人小姑娘强吻。 那都承受不了,要喊救命啊? 啊呸!他怎么能说王爷兽性大发呢? 宋武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但王爷……王爷的定力向来是最过人的。 不管是在北疆还是在京城,这些年有多少女子投怀送抱? 王爷连看都不看一眼。 结果今日对着王妃,竟然这么急不可耐? “宋武!” 影十三都急了,动用内力,就要把他拽开。 宋武却涨红了脸,身子如铁塔般,一动不动。 口中支支吾吾道:“总之,你们……你们别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非……非礼勿视,反正不能看!” 司玄中突然灵光一闪:“宋将军,你是否看到王爷在与县主亲热?” 宋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仿佛在无声地问:这你特么都知道? 司玄中却没有露出如他一般的表情,而是神色凝重,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不好!” “莫非巫髓毒的燃情之效发作了?” “宋武,你快让开,让我看看!” 这一次,宋武不敢再阻拦,脸色发白地连忙让开了位置。 第二百五十五章 筋腱续接手术 司玄中忧心忡忡的往屋内看去,心中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巫髓毒的燃情之效发作。 毒素肯定会扩散。 这次的“手术”也就失败了。 莫非王爷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了? 然而,等他看清了屋内的情景,他忧心忡忡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随即面无表情地退回来,神情呆滞而恍惚。 “司先生,主子怎么样了?” 司玄中抹了把脸,又抹了把。 随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司先生!” 司玄中捏了捏眉心,止住了笑,嘴角却还微微勾着。 温和道:“放心吧,王爷已经没事了,治疗还在继续。” “希望,这一次能让王爷重新站起来。” 哪怕是顶着……两眼乌青的俊脸。 噗嗤! …… 屋中,姜南溪也在忍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狗王爷这副模样。 只见萧墨宸白皙俊秀的脸上,此时多了两个乌黑的眼圈。 跟只清秀的大熊猫一样。 偏偏这只清秀熊猫此时还沉着脸,一副被人欠了百八十万两的不爽模样。 让他的样子显得越发滑稽。 “咳……” 姜南溪清了清嗓子:“王爷,这也不能怪我,我正在给你续接筋腱呢?多严肃多紧张的手术过程中,你突然兽性大发,我肯定会有应激反应啊!” 萧墨宸冷飕飕地目光射过来,面似寒霜。 只可惜,顶着一对熊猫眼,实在撑不出他原本冷面阎王的威武霸气。 噗! 姜南溪忍笑:“我知道我知道,王爷您也不是故意要兽性大发的,是巫髓毒在麻醉药的刺激下,反噬发作了。我不会真的因为王爷您刚刚的举动,就自作多情误会您对我有意思的,这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说完这话,她总觉得萧墨宸的脸似乎更黑了。 但姜南溪此时可没空管狗王爷想什么。 手术还要继续呢! “王爷,有件事我必须跟您商量一下!” 姜南溪收敛了笑意,沉声道:“刚刚注入你体内的麻醉药药效,因为巫髓毒反噬的关系,已经被抵消掉了。” “可全麻的麻醉药,短时间内多次使用,会有很多副作用。所以后续要给你续接筋腱,我只能给你做局麻。” “但因为你身上多处筋腱断裂,局麻的效果可能在中途就会失效,而我在手术中,没办法继续给你做麻醉。而且哪怕是局麻,麻醉药用多了,对你身体多少有损伤。” “所以,在后续的手术中,可能需要你忍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墨宸打断:“不用麻醉了。” “啊?” 萧墨宸神色淡淡道:“无须麻醉,你继续手术,本王保证不会动。” 姜南溪:“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萧墨宸再次打断她,“你也说了,麻醉药可能会引起巫髓毒反噬。” 如今他体内巫髓毒的燃情之效,也只是被姜南溪的金针和他自己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来。 他可不想再被这女人打两拳。 “如今手术重要,绝不可节外生枝。还是你觉得,本王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 姜南溪:“……” 什么叫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 这可是筋腱续接手术啊! 而且不是一两处,而是许多处。 这男人怎么说的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但想想影十三说,萧墨宸在中了巫髓毒、被搅碎了筋脉后,依旧能凭着内劲和意志力支撑自己驰骋在沙场上。 她就觉得,或许手术的这点疼痛,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既然萧墨宸都这么笃定了,姜南溪也就不再矫情,迅速重新开始手术。 只是这一次萧墨宸醒着。 她就无法将治疗转移到系统的手术中心。 所以这一次的肌腱修复手术,她没办法再借用手术中心的设备,也没有医疗机器人给她做辅助。 但姜南溪并不放在心上。 想当年,她刚刚具备主刀和行针能力的时候,正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医学天才。 结果就被老师丢入了军营中当特种兵的军医。 一开始的时候,姜南溪体力不行、技术不够娴熟。 没有了高科技仪器的辅助,让她的手术和治疗频频出错延误。 以至于差点害死了战友 。 那些特种兵的战友也都看不起她一个小姑娘。 觉得带着她这个军医,完全起不到辅助效果,反而还要分心保护她,跟个累赘差不多。 可被奚落嘲笑,被看不起,反而激起了姜南溪的斗志。 她就那样,硬生生从一个恃才傲物却青涩稚嫩的医学生。 慢慢蜕变成了真正的军医。 她跟着战友们一次次在丛林间穿梭,在边境线搏杀,跟毒贩们斗智斗勇。 好几次,是她高超的医术,力挽狂澜,将战友们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那些原本看不起她的特种兵,慢慢地将她当做了真正的战友。 而她也成了真正能独当一面,不依赖高科技,就能救死扶伤的神医。 所以这小小的筋腱续接手术,她还真不放在心上。 精巧细致、银光闪闪的手术刀、镊子和针线,在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间穿梭飞舞。 萧墨宸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视线又慢慢上移,落在少女微微渗出汗珠的秀美面颊上。 手术处传来的疼痛,让他背上全是冷汗,双手手背上也暴起一根根青筋。 可他的注意力却仿佛从那折磨人的剧痛中脱离了。 只剩下眼前这张专注、肃穆、神圣,宛如散发着盈盈光芒的小脸。 此时此刻,他不想去理会姜南溪为何会有如此特殊、从所未见的医疗器具。 也不想知道,几个月前还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女孩,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神乎其神的医术。 他只是仿佛第一次意识到。 眼前的女孩远比他以为的要神秘、要优秀,要……惑人。 萧墨宸忍不住舔了舔唇,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在这种脚上传来钻心剧痛的时刻,他脑海中回味的却是刚刚攫住那柔软的唇瓣。 撬开她的小嘴,强势侵入她唇齿间,迫的她柔软的小舌与自己共舞的美妙滋味。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王爷的腿治好了 体内的巫髓毒燃情之效再度蠢蠢欲动。 萧墨宸想起被砰砰两拳打肿双眼的场景,脸一黑,慌忙用内力压制下来。 时间就在两人一个专注手术,一个盯人、压制燃情之效、再盯人中慢慢流逝。 天色逐渐从阳光明媚,变得一片漆黑。 姜南溪不知道自己到底修补缝合了多少个肌腱。 到最后,她的眼前都已经有些花了。 要不是中途去补充了一下食水,她都觉得自己会晕厥过去。 但等缝合了最后一个伤口,敷料包扎完毕后。 姜南溪也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往下倒去。 但很快,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姜南溪微微睁开眼看了萧墨宸一眼,有气无力道:“萧墨宸,这下我睡了你的帐,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萧墨宸他那张万年冰山的俊脸在抱住女孩的时候,是不自觉浮现温柔怜惜的。 然而,听到这句话。 他的脸瞬间又黑了,恨不得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但姜南溪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色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只叮嘱了一句:“现在筋腱刚刚续接完成,还脆弱的很,记住好好休养,至少休养十天半个月,别仗着有内力就到处浪,否则要是筋腱再次断裂,我才……不会再给你接……” 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萧墨宸看着怀中女孩酣甜的睡颜,听着她轻匀的呼吸声,冷沉的面色慢慢转柔。 “睡了本王还想一笔勾销,南溪,你做梦。” …… 屋外,宋武一行人已经等的心力交瘁了。 影七早就从湖里爬上来,狗狗祟祟又溜过来。 原本他的衣服还湿哒哒地滴着水。 此时都干透了,只是因为泡过水,所以皱巴巴的,上面还挂着水草,显得特别滑稽。 但影七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了,只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终于,在所有人焦躁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王爷!” “主子!” 看清了门内走出来的人,众人全都大喜过望。 “王爷,手术成功了吗?” “您……您能自己站起来了?” 萧墨宸此时已经穿上了衣衫,遮住腿上的纱布,脸上的黑眼圈,也被他用内力消除了。 如瀑的黑发用缎带束在脑后,将那张能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在他的怀中,抱着昏迷的姜南溪。 一件明显属于萧墨宸的披风,将怀中的少女牢牢包裹起来。 怀抱住她的姿势温柔而强势,就像是将自己的所有物,霸道地圈在怀中。 这一年来,萧墨宸也不是没有这样站立着出现在众人面前过。 可从没有一次,让御王府的众人有此刻的错觉。 那个曾驰骋沙场,万夫莫敌、所向披靡的血屠战神,又回来了。 众人的眼中涌起了无限的希冀,眼巴巴的看着萧墨宸,等待他的回复。 “手术成功了,半个月后,本王的双腿便能恢复如常。”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每一张热泪盈眶的脸,神色微微柔和了几分。 “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 没有这些人的誓死守护,没有袍泽战友们替他守着北疆,对他这个主将不离不弃。 他早已在成为废人的那一刻,就撑不下去了。 也等不到,怀中这个女孩,宛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带给他,他从未想到过的救赎与体验。 一年多的颓废,一年多的屈辱,一年多的绝望与暗无天日的折磨。 在这一刻,终于结束了。 话音刚落,萧墨宸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如王者君临,又如神将睥睨。 西楚之大,天地之广,无人能撼其峰芒。 宋武几人将萧墨宸的话听入耳中,又呆呆地在脑海回味了好几遍。 才慢慢反应过来。 宋武这个大块头没忍住,一下子飙泪了。 “王爷,您好了!您终于能重新上战场了,呜呜……我……末将实在是太高兴了,呜呜呜……” 影十三鼻子发酸,刚想哭。 看到一旁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光头上还挂着跟水草的哥哥。 瞬间收敛了泪意,重新板起脸。 作为墨影卫,他们兄妹中 至少要有一个人,不丢墨影卫的脸。 金铃和银铃早已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 身后的徐瑞也热泪盈眶。 随后默默的从这份热闹喧嚣中退出去。 因为怕让徐嬷嬷抱着希望又失望,身体会受不住。 所以今日要手术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徐嬷嬷。 但现在没有关系了。 王爷的腿治好了。 死寂荒废的御王府将迎来新生。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然后,从今往后,他就只是小姐的仆从。 比起其他几人的激动失态,司玄中则要稳重地多。 他抹了一把微微发红的眼角,几步走上前,朝着萧墨宸躬身行礼。 “王爷,属下恭贺您回归!” “嘿嘿,末将也恭贺王爷回归!” “墨影卫恭贺主子回归!” 萧墨宸:“明日召集镇北军与玄墨阁统领开会。” “是,主子!” “是,王爷!” 萧墨宸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随后抱着姜南溪离开。 刚走出没两步,司玄中就追了上来。 萧墨宸也没有停留,抱着姜南溪径自回房,直到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亲手除去鞋袜外套,又盖上被子。 才坐回到外间轮椅上,神色淡淡看向司玄中:“还有何事?” 司玄中此时正微张着嘴,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他方才看到了什么? 王爷竟然在给南溪县主除去鞋袜? 这是他们王爷会做的事情吗? 直到萧墨宸不耐烦又冷声问了一次。 司玄中才猛地回过神来。 可是,看着萧墨宸那完美无瑕的俊脸。 司玄中突然没忍住抽风,问了一句:“王爷,您的眼睛还好吗?” 萧墨宸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看到司玄中目光怪异地看看里屋,又看看自己。 他猛地沉下脸,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们偷看手术?”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个都被蛊惑了 “咳咳咳……属下不是偷看手术,只是听到南溪县主惊呼声,担忧手术进展,所以才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司玄中是真的就只偷偷看了一眼。 可谁能想到,这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震碎他三观的场面。 正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他才沉不住气,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但此时看萧墨宸那阴沉地能滴下水来的脸。 司玄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立刻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睿智,迅速甩锅道:“其实之前宋将军和影七一直在偷看,属下也劝过他们,既然相信了南溪县主的医术和人品,就必须全盘相信,疑人不用。” “但他们两人太担心王爷您的安全了,没忍住一直往里偷看,后来南溪县主突然惊呼,宋武看了后说王爷您正在对南溪县主……咳咳……属下担心巫髓毒的燃情之效发作,所以才没忍住看了一眼。” “但幸好王爷您定力出色,县主又医术高超,总算是有惊无险。” “当然,后续属下就没让他们继续偷看了,毕竟南溪县主的医术是她的家传绝学,除非得到允许,我们随意旁观,终究是不道德的。” 最后一句话,司玄中仿佛说的正气凛然。 也总算抵消了萧墨宸的怒意。 让他的脸色缓和下来。 司玄中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以后还是不能胆大包天地想看王爷的笑话了。 萧墨宸:“你私下来找本王,有何事?” 司玄中往里屋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王爷,县主这些时日似乎在让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雇佣高手,网罗各方人才,购置田产,要属下去查一查吗?” 萧墨宸皱眉:“为何要查?” 司玄中欲言又止。 为何要查? 因为他觉得这位南溪县主太邪门了。 这突如其来掌握的医术与迥异之前的性情便不说了。 只说他亲自安排到姜南溪身边的几人。 如今都快忘了自己是御王府的仆从了。 一心就只有她们口中的“小姐”。 旁的女子拿到那么丰厚一笔资产,谁不是妥善保管,细细经营。 等出嫁那日十里红妆,为自己撑起排场? 可南溪县主刚拿到嫁妆,就毫不犹豫让金铃她们全散出去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甚至这其中,还有那个谢斯辰插手的影子。 司玄中也不是没有私底下询问过金铃、银铃和徐瑞。 然而三人全都是一问三不知,跟他装傻。 此刻,司玄中当真不得不怀疑。 以南溪县主收服人的手段和速度,等她嫁入御王府后。 该不会王爷被架空,整个御王府都成她的了吧? 一想到这里,司玄中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他不敢真的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萧墨宸:“县主如今本就没有娘家在背后支持,又这般挥霍嫁妆,等到出嫁那日,嫁妆寒酸,恐怕会让人笑话。金铃她们也是,属下都提醒她们要劝着县主了,可她们却说,如今她们只听小姐的。” “而且王爷,县主只是个女子,雇佣如此多的高手,网罗四方人才,有什么用?总不会还要组建自己的势力,造反不成?” 最后一句话,司玄中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觉得,王爷是聪明人,定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谁知萧墨宸却冷哼一声:“本王王妃的嫁妆,还要她自己去挣?你当本王死了吗?” 想要十里红妆,排场气派,那还不简单? 他把聘礼给到能让所有人闭嘴不就行了? 司玄中嘴巴微张,目瞪口呆。 心中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就说了! 他就说这个南溪县主邪门吧? 现在已经不是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被蛊惑的问题了。 短短一个多月,怎么连王爷也如被下蛊了一般? 该不会,哪天御王府真的姓姜了吧? 司玄中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却听萧墨宸陡然沉下脸,冷冷道:“这些话,在南溪给本王治疗前,你怎么不说?” 司玄中面色一僵,张开的嘴闭上了。 萧墨宸一双桃花眸清冷淡漠地看着他。 却仿佛能看透他的每一寸血肉禁锢和每一分小心思。 为什么之前不说? 当然是因为,司玄中清楚的知道,姜南溪是萧墨宸和御王府众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无论怀疑不怀疑,他必须赌这一场。 既然要赌,他就要表现的对南溪县主完全信任。 让御王府的所有人也对这位未来王妃亲近信赖。 否则,被南溪县主察觉到他的怀疑,或许会如之前七日断肠丸之事般与他们御王府离心。 最终耽误王爷治疗。 可之前不敢,如今又为何敢说了呢? 因为王爷的腿被治好了,巫髓毒也被压制了。 南溪县主的重要性自然而然降低了。 所以,他便想将这个不安定因素掌控在手中。 免得坏了王爷的百年大计。 “先生之前说,影七自作主张,自以为聪明,所以才酿成大祸。” 萧墨宸目光如炬地看着冷汗涔涔的司玄中,一字字道:“本王希望,以先生的聪明才智,不要步了影七的后程。” “南溪是本王的王妃,以后御王府上下,谁敢对她不敬,便是对本王不敬。” “她想做什么,本王想知道,自己会去问,自己会去查,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监视王妃的行踪。” “听清楚了吗?” 司玄中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哪怕在萧墨宸全盛时期的时候,他都没感受到过这样的威压。 王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司玄中再不敢耍小聪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知罪,以后绝不敢再窥探王妃丝毫!” 他本来还想说,王爷口中那个叫谢斯辰的小白脸也参与其中,在帮王妃做事。 但此刻,司玄中不敢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位南溪县主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她与从前皇上赐婚给王爷的未来御王妃,截然不同。 御王府,或许要迎来真正的女主人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某王爷快气炸了 萧墨宸挥手让战战兢兢的司玄中离开。 这才回到里屋,脱去外衫上床。 这一日,不止姜南溪累。 他受了麻醉,做了好几场筋腱续接手术,顶着没有麻药的疼痛压制巫髓毒,此时也早已筋疲力尽。 没多久就揽着怀中人,沉沉睡过去。 === 姜南溪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 只是梦里总挥之不去昨日治疗中的那个深吻。 鼻尖也仿佛还萦绕着那熟悉的冷香。 迷迷糊糊中,她睁开了眼。 一张丰神如玉,能亮瞎人眼的俊脸就那么近在咫尺的映入她眼帘。 姜南溪微微吸了口凉气,闭眼,又睁开。 靠,不是做梦! 她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忙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物。 不会吧? 难道昨天自己刚还清了债,结果又兽性大发,把狗王爷睡了? 等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身,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就说她不是那么色令智昏的女人。 可她为何会与狗王爷睡在一张床上? 正想着,身后传来萧墨宸低沉磁性的声音:“醒了?” 姜南溪打了个哆嗦,迅速与身后的男人扯开距离道:“王爷,昨晚我累得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床肯定不是我爬的。我现在对你的肉体绝对没有半分觊觎!” 萧墨宸刚刚温柔下来的眼神,差点没凝聚成一把尖刀。 那张俊脸更是阴沉的能结成寒冰。 这!女!人!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是本王抱你过来的!” 姜南溪一愣。 第一反应是摸摸萧墨宸的额头,看看是不是昨天手术感染,导致狗王爷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但对上萧墨宸那要杀人的目光。 她咽了咽口水,到底不敢。 不过,不是她自己爬床就好。 至于萧墨宸为什么要纡尊降贵,亲自抱她过来。 姜南溪倒也自己找到了解释。 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又是为了给他做手术才累晕过去的。 难道萧墨宸还能把晕厥的救命恩人丢在手术室不闻不问吗? 抱来主卧后,刚完成手术的萧墨宸自己也撑不住了。 所以才与她躺在了一张床上。 可御王府那么大。 明明有的是地方安置她。 为什么萧墨宸要与她睡在一张床上? 这一点姜南溪下意识忽略了。 确定自己没有色胆包天、重蹈覆辙,姜南溪松了口气,有空关心萧墨宸的病情了。 “王爷,您今日感觉伤口如何?要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萧墨宸此时已经收敛了满心的怨念,微微叹了口气道:“此事一会儿再说。” 说着,他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仆从和婢女进门,伺候两人梳洗。 又端上来热腾腾的早餐。 姜南溪直到此刻才感觉饥肠辘辘,肚子都传来咕噜噜的叫声。 她的手下意识按住腹部。 下一刻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抓住。 “先去吃饭。” 姜南溪一愣。 吃饭就吃饭,狗王爷抓她手干嘛。 随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狗王爷非但抓住了她的手,还将她的小手包裹进宽大的掌心。 极其随意自然地牵着她往餐桌走去。 就仿佛他曾这样理所当然地牵过她无数次一样。 姜南溪:“?” 难道狗王爷真的发烧把脑子烧傻了? …… 事实证明,萧墨宸没有发烧。 非但没有伤口恶化发烧,他甚至恢复的速度,完全出乎了姜南溪的预料。 姜南溪用手术中心的仪器给萧墨宸的双腿做了简单的检查。 然后发现,仅仅只过了一晚上,续接的筋腱竟然已经有了愈合的征兆。 变态啊!禽兽啊! 这身体素质还是人吗? 难怪当年顶着这么一副残破的身躯,还能在昌乐城杀个七进七出。 姜南溪一边用手持检测探头查验萧墨宸的身体,一边忍不住留着口水羡慕嫉妒恨。 这样的身体素质给她多好啊! 她也不用在这操蛋的古代世界,时常上演亡命逃杀了。 在旁人的眼中,姜南溪此时就是拿着个奇怪的长条状东西,在萧墨宸的腿上悬空挪动。 一边挪动,一边望向虚空深思(其实是看仪器上显示的造影图和数据)。 时而又瞪着萧墨宸的脸咬牙切齿。 萧墨宸此时对姜南溪拿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已经免疫了。 他的注意力反倒更多集中在那张粉面桃腮的脸上。 看着看着,唇角就不自觉轻轻勾起。 眉梢眼角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手术很成功,以王爷您身体的自愈能力,最多再过十天半个月,你的双腿就能恢复如初了。记住,最近这半个月一定要卧床好好休息,千万别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就使劲造作自己的身体,否则筋腱重新崩裂就麻烦了。” 姜南溪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王爷,既然您这边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结果,这女人出了她房间,却不是往慕华园的方向走。 而是毫不避讳地走往了北边的偏院。 北边的院子住着谁? 那自然是如今受御王府庇护的谢斯辰! 咔哒! 萧墨宸直接捏断了手中的筷子,脸色黑如锅底。 …… 姜南溪可不知道某王爷快气炸了。 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谢斯辰是原身的救命恩人,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病人。 她来给自己病人复查一下,顺便欣赏一下美少年怎么了? 光明正大,堂而皇之,有什么好心虚的? 北边的院子,便是之前萧时晏拿癞蛤蟆蛇虫鼠蚁吓唬姜南溪的偏僻荒废院子。 此时这院子已经被重新翻修整理过。 小桥流水,花红绿草,松竹青青,别有一番清幽雅致的意趣。 青石小道尽头的凉亭中,一身天青色襕衫的少年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随着姜南溪慢慢靠近凉亭。 少年那张如诗如画的俊美脸庞映入眼帘。 只是比起平日里见到她时的温润柔和。 此时的谢斯辰神色冷淡,眉宇间一片漠然。 那双盯着纸张的双眸更是漆黑的宛如深渊,倒映不出一丝一毫的世间万物与光亮。 第二百五十九章 离开 姜南溪盯着这样的谢斯辰有些愣住了。 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身体擦过一旁的柳枝,发出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窸窣声。 然而,原本还在伏案写作的少年却猛然抬起头。 有那么一瞬间,姜南溪感觉眼前的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而是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猛兽。 冰冷、暴戾、警惕。 但当少年抬头看清了来人是她。 只一瞬,脸上的负面情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双漆黑的仿佛深渊巨口的幽暗眼眸中,也陡然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南溪,你来看我了?” 姜南溪笑道:“最近身体感觉如何?你伤刚养好,就算要学习也别太累了。” 一边说,她一边走入凉亭中,探头往石桌上看去。 啪! 谢斯辰迅速用一旁的书本压住了自己正在写的东西。 神色羞愧道:“南溪,你知道我之前手指被她们掰折过,如今写出来的字不太好看,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姜南溪微微一愣,愧疚道:“抱歉。” “别!”谢斯辰轻声道,“你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世上,也唯有你,我希望永远都别对我说抱歉。” 姜南溪没听清他咕哝了什么。 抓过他的手把了一会脉,才笑道:“你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好,只是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了。谢斯辰,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姜南溪就准备回碧清院去补觉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夭夭、萧墨宸和谢斯辰的主治医生。 隔三差五就要分别到他们的“病区”问诊一下。 “南溪!” 姜南溪刚要走,就被谢斯辰叫住。 她诧异地回身:“还有什么事吗?” 谢斯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浅浅一笑道:“没什么,我想告诉你,过几日我想回通化府老家一趟。” 姜南溪闻言皱了皱眉。 其实她不太希望谢斯辰离开御王府。 欧阳萱就是个疯子。 看看那些被她千方百计强取豪夺的男宠和情敌下场,就知道这个人有多霸道和残忍。 这两次交锋,她吃了那么大的亏。 姜南溪确定,这位变态郡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最近这几日,太安静了。 百花宴后,欧阳萱算计落空,谢斯辰被自己救走。 宴席上自己还结结实实打了她的脸。 按理说,欧阳萱肯定会发疯。 可现在,长公主府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宁静,非但没有让姜南溪放下心来,反倒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惊悸感觉。 以至于她最近出门都格外小心。 除了自己外,欧阳萱最恨的恐怕就是谢斯辰和打了孟欢几人的赵盼夏了。 但赵盼夏武功高强,背景深厚,就算是欧阳萱也要顾忌一二。 所以最危险的,就是谢斯辰。 看到她脸上的担忧,谢斯辰神色越发柔和:“南溪,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欧阳萱或许以为我早就离开京城了,根本不会想到我在御王府中。我会趁夜色偷偷出门,等天亮城门一开,就跟在人群中离开京城。绝不会被欧阳萱发现的。我当真有事,需要回通化府一趟。” 谢斯辰都这样说了,姜南溪又怎么会阻拦。 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杨柳依依,清风徐徐间,少年神色温柔的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直到彻底消失在尽头,才迅速敛起了眼中的情绪。 唇角缓缓勾起,勾出一个森冷的笑:“我还真迫不及待地希望欧阳萱会再对我出手呢!” === 为萧墨宸做的这场手术,耗费了姜南溪不小的精力。 她原本打算接下来好好休息两日。 谁知到了晚上,赵盼夏却找上门来。 “南溪姐姐,我姑姑让我来接你进宫治病。” 不等姜南溪回答。 赵盼夏身后就走出来两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 声音冷淡道:“南溪县主,请吧!” 于是,姜南溪没有任何发表自己意见的余地。 几乎是半绑架的被押上了马车。 按理说,这几人过来应该会惊动守在外院的徐瑞和在隔壁房间休息的金铃银铃。 可这群人就是谁都没惊动。 悄无声息就把姜南溪从碧清院带走了。 “南溪姐姐,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但姑姑说了,今晚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所以只能冒犯你了。” 姜南溪皱眉:“今日要我治的到底是谁?该不会我把人治好了,结果被灭口在宫里吧?” 赵盼夏闻言小脸一肃,抓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 “南溪姐姐,是我带你进宫,让你去帮我姑姑的,我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若是真的有人要杀你灭口,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丫头双眸精芒内敛,周身散发出丝毫不逊色于沙场战将的血腥杀气。 但只一瞬,小丫头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眼泪汪汪的模样。 清澈水润的大眼睛,跟只无害的小鹿斑比一样。 “南溪姐姐,我知道你愿意去替我姑姑治病,并非只是为了钱,而是想帮我的忙。” “若是你真的能帮我姑姑治好病人,我保证,赵家一定会念你的恩。” “我……我更加不会害你。你和妤菲姐姐是我在京城中唯二的朋友,我赵盼夏只杀敌,绝不会害朋友。” 姜南溪见小姑娘急的快哭了。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圆润润的脸颊:“好,我相信你!” 虽然她与韩妤菲、赵盼夏相识时间不长。 但男女有一见钟情,朋友也有一见如故。 她与这两个女孩,就是说不出的投契。 她会答应赵盼夏的请求。 一是因为她缺钱,二是因为她看出赵贵妃真的很着急找名医,而赵盼夏与她的姑姑,关系极好。 偏偏姜南溪又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 她想,能够赚钱,又能帮到朋友,她愿意赌一把。 ……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皇宫。 姜南溪上一次进宫,还是在刚刚穿越的第二天。 那次,马车被拦停在了宫门口。 可这一次,这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却没有任何阻拦地进入宫门。 连减速都没有的疾驰入宫。 第二百六十章 非礼勿言 也不知道马车行驶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来。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 这人手上拿着个黑色的头套。 声音冰冷:“南溪县主,请戴上这个,跟我们走。” 姜南溪蹙眉看了他片刻,才伸手接过头套,戴在头上。 头套极厚,戴上后别说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声音也被阻隔了大半。 人的感官与立体空间感变得极其模糊。 “赵小姐,抱歉,您不能跟着一起去!” 耳边传来赵盼夏焦急的声音:“不行,我要跟在南溪姐姐身边。” “赵小姐,赵贵妃有事找您!请!” “赵小姐,请!” 周围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哪怕姜南溪什么都看不见,都感觉出一阵肃杀的寒意透体而来。 赵盼夏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我不走,你们非要我走,我就带南溪姐姐去见姑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赵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等!” 赵盼夏一把把姜南溪拽到身后,咬牙道:“我偏要为难,南溪姐姐是为了帮我才进宫的!姑姑是要让我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盼夏,过来!”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传来。 “姑姑!”赵盼夏声音越发带着哭腔了,“姑姑,是我求南溪姐姐过来的,如果因此害了她,那……那我成什么人了?” 姑姑? 是赵贵妃? 只听赵贵妃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姑保证,只要她能治好病人,一定会让她平安离开。但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盼夏你听话,不要因为任性连累了南溪县主,也连累了我赵家!” 赵盼夏跺了跺脚,拉住姜南溪的手:“南溪姐姐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她抽着鼻子,压低声音道:“要不我,我现在带着你杀出去?” 姜南溪感觉滚烫泪珠落在自己手背上。 她也是有些郁闷。 自己确实被坑了。 但幸好,不是赵盼夏坑她。 她反握住赵盼夏的手,声音平静道:“盼夏,冷静点,这里是皇宫,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说着,她微微侧身,面向赵贵妃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卑不亢道:“希望贵妃娘娘能信守承诺,若是我治好了人,就把说好的酬金给我,安全放我离开。” 赵贵妃似乎笑了一声:“县主倒是比本宫听闻的,有魄力多了。好,本宫答应你。只要你能将病人治好,本宫亲自送你出皇宫。” “姑姑!”赵盼夏哭着喊了一声。 “盼夏,够了!你真想害死南溪县主吗?你们带县主过去吧!” 顿了顿,赵贵妃又补充了一句:“县主若是想活,万万要记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看在盼夏的面子上,本宫定然会保你一命。” 呵! 保她一命? 说的真是慷慨仁义。 难道还要自己感激她吗?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姜南溪没有再理会她们姑侄两人的争吵,径自跟着黑衣人离开。 她只觉有两个人抓住自己的手臂,牵引着自己往前走。 心中却是越发狐疑。 搞如此大的阵仗,神神秘秘的,又是住在宫中。 病人的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不是皇帝,就是皇子。 而且若是皇子,也定然是身份尊贵,有权有势的。 否则绝对没办法如此轻易在宵禁后把人弄进宫。 难道是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萧璟淮? 胡思乱想间,姜南溪已经被人牵引着走了一刻钟。 终于,她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吱嘎声。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老夫?”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姜南溪一怔,里面还有人? 刚想着,背后就传 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姜南溪脚下趔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不等她站稳,身后便传来门被关上上锁的声音。 姜南溪忍着怒气摘掉头套,往四下打量。 发现这是一间空旷的房间。 屋内除了最普通的桌椅,没有任何能让人猜测主人身份的摆设和雕刻。 却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姑娘,你是什么人?” “你也是被她们抓来的吗?”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姜南溪定了定神,问道:“你们两位也是大夫?” 两个老人一愣:“你怎么知道?莫非姑娘也是大夫?” 两人眼中满是怀疑。 实在是,姜南溪的年纪太轻了,又是个女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 吱嘎吱嘎! 三人正说着话,北面的墙壁竟然开始往旁边挪动。 紧接着,便出现一道垂挂的纱帘。 纱帘后的景象若隐若现。 只能看到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站着的身影。 三人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老者惊呼道:“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何地?你们为何要将我等绑架到此地?” “王大夫,听说您擅长下焦挛痛之症,可有此事?” 说话的男子声音略显尖细阴柔,与寻常男子不同。 姜南溪几乎第一时间判断出。 这人是个太监。 被叫到的老者愣了愣,随即有些自得地抚了抚长须道:“不错,老夫在下焦挛痛之疾一块钻研数十年,也算是小有所成。” “呵呵,好好!那就请王大夫进来治病吧!” 王大夫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原来你们抓老夫过来,就是为了让老夫治病,哼!老夫行医数十年还从未被人如此强行绑架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尖细声音打断:“王大夫,只要您治好了里头的病人,这些就都是你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几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 箱子打开。 在场的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姜南溪都感觉被闪瞎了狗眼。 赵盼夏跟她承诺的赏金是一千两黄金。 可这箱子里的金银珠宝满满当当、金光灿灿,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千两的价值。 她明显能感觉,身旁两个大夫的呼吸急促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万恶的封建社会 不等王大夫说话,另一个老者已经急切道:“下焦挛痛之症,老夫也钻研了十数年,曾治好过无数案例,老夫愿意一试!” 王大夫急了,一把推开另一个老者,急急上前:“老夫能治,只要是下焦挛痛之疾,老夫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治好!” “呵呵,那就好!那就请王大夫进来给主子治病吧!” 尖细声音含笑道:“至于另两位大夫,也不用急,若是王大夫治不好,自然会轮到你们!” “此刻还请两位稍待!来人,上茶!” 他话音刚落,王大夫已经迫不及待冲到了纱帘后。 事已至此,姜南溪也只能坐下来,慢吞吞吃着茶点。 视线却是一瞬不瞬盯着纱帘后晃动的影子。 王大夫有些焦躁地惊疑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咦,这脉象不对啊!似乎并非小肠气痛?” “行了,你们别催老夫,老夫先下针试试,给他减轻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姜南溪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纱帘后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这惨叫的声音明显不是王大夫。 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那尖细声音也盛怒地响起。 “放肆!你这庸医对……主人做了什么?” 纱帘后,王大夫声音都哆嗦了:“不……不该这样的,老夫的治疗方法明明不会错啊!” “恐怕你家主人所患的并非普通的下焦挛痛之疾。” 说到这里,王大夫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的萧瑟失落。 “恕老夫学医不精,怕是治不好你家主人,也无福消受你们的赏金了。” 尖细声音幽幽道:“你是说,你治不好咱家主人了?” “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呵呵,既然治不好,留你何用?” 外间,姜南溪猛然站起身。 可还不等她迈动脚步,就听纱帘后传来唰一声响。 寒光闪烁。 紧接着,一簇鲜红的血液喷洒在薄纱之上。 房间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尖细声音冷冷道:“拖下去,把此地清理干净!” “喏!” 姜南溪身体僵硬,双目圆睁。 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将一具满是鲜血的尸体拖出来。 就在一个小时前。 这位王大夫还在与她说话,自信地说自己擅长下焦挛痛之症。 可一眨眼,他就被人切断了喉管。 到死的时候,他的双目都是死死圆睁着。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下一个,郑大夫,进来吧,轮到你给咱家主人治病了。” 砰! 身边传来一声巨响。 那被叫做郑大夫的老者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不!我治不了!我不要赏赐了,我要回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怎么敢随意杀人?” “我要回家,你们放我回去,求你们放我回去!” 纱帘后,尖细声音嘲讽地嗤笑一声:“治不治,这可由不得你!” “治好了,赏赐是你的,你也能安全回去!治不好,呵呵……王大夫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来人,把郑大夫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从纱帘后出来。 一左一右架住郑大夫,就要往里拖。 郑大夫此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拼命挣扎哭求。 甚至因为极度的恐惧,裤裆间已经有黄色的腥臭液体渗出来。 可那些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却像是无情的机器一般。 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毫不留情就把他往纱帘后拖。 郑大夫其实和王大夫是相互有所耳闻的。 两人虽不熟识,却因同样擅长下焦挛痛之疾。 所以曾相互切磋过。 王大夫治不好的病人,他也多半是治不好的。 郑大夫哭喊着拼命挣扎,却只能被一点点拖到纱帘前。 而此时那被鲜血浸透的纱帘,就仿佛野兽的血盆大口。 很快就会将他一口吞下,连皮带骨的嚼碎。 哭喊声、脚底摩擦地面的挣扎声与浓郁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充斥在这房间的每一处。 让人窒息,也让人出离的愤怒。 姜南溪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攥成了拳头。 骨节一寸寸发出咔咔的声音。 眼中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要喷射而出。 这就是巍巍皇权!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 站在顶层的人要你死,你就得死。 让你活,你才能活! 可是,凭什么? 就因为皇权滔天?皇上尊贵? 我可去特么的尊贵吧! 自私自利,无法庇佑百姓,反而只会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当权者,还不如毁灭! 姜南溪忍无可忍,猛然踏出一步。 拦在了黑衣人和郑大夫面前。 冷冷道:“这屋子里如今只剩下郑大夫一个医生吗?我的医术比郑大夫好,难道不应该让我去给贵主人治疗?” 全场死寂。 郑大夫身体因为哭喊的太厉害还在抽动打嗝,裤脚下还有黄色的液体流淌出来。 可他此时却顾不得了,愣愣看着姜南溪,只觉得这小姑娘疯了。 她,她没看到王大夫的下场吗? 为什么主动寻死? 纱帘后的人似乎也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 好半晌才听尖细的声音道:“南……你确定要先治疗?” “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了,若是治不好咱家主人,无论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姜南溪冷笑一声:“你也说若是治不好,才是死路一条。可我若是治好了呢?” “那自然,一箱子的赏赐都是您的。” 姜南溪:“那郑大夫呢?我若把你家主人治好了,郑大夫应该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吧?毕竟他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大夫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能当他孙女的小姑娘。 眼圈一点点红了。 他,他在做什么?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还如此丑陋地贪生怕死。 却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豁出命来救他。 郑大夫嘴唇哆嗦着想说话。 尖细声音却比她先一步开口:“呵呵,真没想到南……你还有如此的慈悲心肠。郑大夫与你无亲无故的,你居然还关心他的死活?”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男不女的走狗 “你懂什么?!” 姜南溪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你知道培养一个医学生要花多少时间精力吗?你知道要把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生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主治医生,又要走多少弯路,积累多少经验吗?” “你又知不知道像郑大夫和王大夫这样的医生好好活着,在外面坐馆就诊,能救活多少生病的百姓?对这世间的病人来说,是多重要的珍宝?” “可你们这群走狗,说杀了就杀了,还问我为什么关心他们死活?” 姜南溪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除郑大夫外的每一个人,连纱帘后隐隐绰绰的每一个身影都不放过。 “真希望,有一日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尝一尝身患重疾、病入膏肓,疼的死去活来,却没有一个医生肯为你治病的滋味。因为你们这些畜生不配!” “放肆!!”纱帘后的尖细声音歇斯底里,暴怒地仿佛要喷火,“你在找死?” 郑大夫却是在愣了好半晌后,突然痛哭失声。 “给我抓住这个口无遮拦的贱人!” “我看谁敢动我!” 眼看黑衣人冲到近前,姜南溪手上一枚令牌猛然举到了几人面前。 如刀锋般的目光冷然射向来人,嘴唇无声开合:“我乃先皇亲封的县主,未来御王妃,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为首的黑衣人看清了令牌,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姜南溪手上拿的令牌,不是御王府的腰牌。 而是,镇北军的军符! 以一令就能至少调动三千镇北军护君营精锐的通令军符! 姜南溪见震慑住了他们。 才收回令牌,冷笑道:“里头那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抓我,敢让人杀我?” “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能救你主子的,只有我一人!” “杀了我,你就等着你主子死了,然后一起去陪葬吧!” 全场再次死寂。 这一次,就连那些仿佛机器人般的黑衣人都忍不住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姜南溪。 这就是那位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南溪县主吗? 怎么跟传闻的截然相反? 这哪里是懦弱? 简直胆大包天地快疯了吧?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 她知道里面说话的人是谁吗? 纱帘后,传来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喘息声。 显然里头的人是被气狠了。 但只片刻之后,他却突然阴测测地笑起来:“好,你既然敢说出如此大话,那就看看你的医术,有没有你吹的这般好?若是治不好主子,那你就等死吧!” 姜南溪毫不犹豫地往纱帘走去。 “等一下!” 郑大夫一把拉住她,焦急道:“小姑娘,你年纪还轻不能就这么去送死。我……我……” 他脸上露出恐惧挣扎的神色,突然咬了咬牙道:“我去给他治病。老夫在下焦挛痛之症上浸淫了十几年,医术不比王大夫差的,也许……也许我能把人治好呢?” 只要他能把人治好,小姑娘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想想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也活够了。 可眼前的小姑娘才几岁,怎么能让她为了救自己先去死呢! 想到这里,郑大夫有些恐惧,有些悲伤,哽咽道:“小姑娘,你说的对!咱们要培养出一个厉害的大夫太难了,无论哪个大夫无缘无故死了,都是百姓的损失。” “可老夫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帮人治病,也治不了几年了。可小姑娘你不同,你还年轻,以后还能继续精进医术,还能救更多的人。怎么也不该折再这里!” 郑大夫说完,一脸悲壮地转身,就要去纱帘后:“老夫来给你家主人治疗,只求你们有点良心,放过这个小姑娘!” 姜南溪连忙把人拉住。 有些无奈道:“郑大夫,我……” “你不用再说了,老夫心意已决!” “郑大夫……” “无论你怎么劝,老夫都不可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替老夫去死!” 姜南溪忍无可忍,直接取出一根金针,扎入了郑大夫颈侧穴道。 郑大夫双目圆睁,满脸惊骇。 随着第二针第三针落下。 郑大夫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意识也慢慢迷糊,最终身体一软,缓缓倒下去。 姜南溪接了一把,将他老人家安置在椅子上。 这才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带血的纱帘。 看清了纱帘后的场景,姜南溪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虽然早在外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猜测。 可直到此刻,才真正确定了今日的病人是谁。 姜南溪的唇角微微勾起,看着面前面色铁青的太监。 轻笑道:“苏公公,好久不见啊!” 苏辔脸色微变,随即越发咬牙切齿。 他以为,姜南溪进到纱帘后看到他会惊慌、会恐惧,会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 可谁知这个女人见到他,却仿佛没有半分意外。 也就是说,姜南溪明知道他是谁。 却还骂他是走狗,骂他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该死! 苏辔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自从他成为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后。 还从未有一个人敢如此对他不敬。 苏辔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汹涌的怒火压下去。 阴测测道:“一段时间不见,南溪县主变得老奴都快认不出来了。”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本县主要是半点变化都没,想必苏公公和赵贵妃也不会请我进宫来给皇上治病了,不是吗?” 苏辔的眼神一阵变换,精芒四射。 只一瞬,竟然收敛了全部的怒意。 露出温和谦卑的笑容:“南溪县主深藏不露,在镇北军伤残营中以神乎其神的医术,治好了无数必死的伤兵。这样的医术,便是比之您的母亲圣手医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奴不过一个区区太监,又怎么敢小觑县主的本事呢?” “今日特地通过赵家姑娘将县主请进宫中,也是希望县主能用自己的医术,为皇上排忧解难,祛除皇上身上的病痛。” “若县主当真能妙手回春,皇上自然会对县主重重有赏,便是将从前的英国公府邸还给县主,也是可以商量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病人无分男女 姜南溪深深地看了苏辔一眼。 这个老太监真是能屈能伸,心机深沉啊! 能混成皇上身边心腹太监的人,果真是不可小觑。 只是她好奇的是。 皇上不是弟控吗? 他与萧墨宸的表兄弟关系不是极好吗? 若是知道了自己医术极好,想要召自己进宫治病。 为什么不通过御王府,反而要通过赵家? 苏辔笑眯眯地躬身上前:“那就请县主先看看皇上的病情吧!” 他此刻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刚这老货有多震怒。 姜南溪心中越发警惕,却也没说什么。 跟着苏辔来到了病床边。 永熙帝萧文昭此时正昏睡着。 可很显然,他睡的极不安稳。 眉头紧蹙着,口中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声与喘息声。 萧文昭本就显得比寻常男子要虚弱病态一些。 而此时的他,比之一个月前,越加憔悴消瘦了。 面色甚至已经不是苍白,而是透出隐隐的青紫。 姜南溪心中微微一动,抓住萧文昭的手把脉。 一旁的苏辔紧张地盯着她。 等了片刻,忍不住道:“县主,皇上的病情如何?你有办法治好皇上吗?” 姜南溪没有理会他。 而是在闭目感受了一会脉象后,突然睁开眼,对一旁的小太监道:“麻烦你将皇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记住,是全部,尤其要露出下腹部!” 苏辔脸色大变:“南溪县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脸色铁青:“你可别忘了,你是御王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就这么恬不知耻地勾引皇上,就不怕御王知道后,杀了你吗?” 姜南溪翻了个白眼:“苏公公,皇上是不是在腹股沟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肿块。 起初,肿块可能只在站立、用力等情况下出现,平卧或休息时就可回纳。 可到了后来,肿块明显增大,难以回纳,且会伴随出现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还会在皇上活动、咳嗽、用力排便等动作时加剧。 我说的可对?” 苏辔目瞪口呆。 说,说中了! 姜南溪只是把了这么一会儿的脉,竟然将皇上所有的病症和病情变化过程,全都说中了。 这一刻,苏辔看姜南溪的目光变了。 难道,镇北军中的传言是真的? 南溪县主当真有比肩圣手医仙的医术? 姜南溪:“现在,可以让我脱皇上的衣衫了吗?不看看病灶的位置和严重情况,我如何判断要用什么办法治疗皇上? 至于勾引皇上,呵……公公大可放心。在我们学医之人的眼中,病人无分男女。” 真是的,她眼光有这么差吗? 放着狗王爷那张盛世美颜的脸和腰细腿长的极品身材不要,来勾引一个中年老男人? 图啥?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神经病! 不对!等等! 她也不图狗王爷好嘛! 姓萧的血脉就没几个好东西。 苏辔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咬牙道:“好,老奴亲自来脱!” 没多久,萧文昭就被脱得赤条条的,只剩下一条亵裤。 亵裤此时还被往下拉了许多,露出下腹部。 姜南溪对这样白斩鸡还有些微微发福的身材,完全没有欣赏的兴趣。 她的视线瞬间落在了腹股沟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个大约五六厘米的巨大肿块。 肿块呈半球形,位于腹股沟韧带上方。 肿块与周围局部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肿胀、充血、化脓的症状,还散发出隐隐的腥臭味。 围观的小太监,有人胆子小,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萧文昭身上的肿块。 苏辔狠狠一眼瞪过去。 那小太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双股战战,眼中溢出绝望的情绪。 苏辔不去管他,而是焦急地道:“南溪县主,你可知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 姜南溪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皇上召太医来看过吗?” 苏辔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也曾召过一两个太医来看过,但他们都不中用。” 太医院有厉害的太医吗? 那自然是有的。 别的不说,只太医院的周院判,一手金针也是出神入化,治好过不少绝症。 可周院判是楚太傅的人。 永熙帝得的若只是普通的疾病,召周院判来治疗,量他也不敢动歪心思。 可偏偏,皇上这病来的蹊跷又诡异。 在西楚,身上长肿块之人,往往被认为犯下大错,因而受到了神佛诅咒。 而永熙帝非但身上长了如此可怕的肿块。 还是长在腹股沟那等难以启齿的地方。 永熙帝知道,此病症只要被周院判那一系的太医发现。 定然会告知楚家。 而楚家就会以皇上触怒上天、身染怪病的名义,将太子扶上王座。 永熙帝不敢赌。 所以才把病拖得越来越严重。 直到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也只能透过信任的赵贵妃,偷偷从民间送大夫进来给皇帝诊病。 苏辔却没空和姜南溪解释这些。 只焦急道:“南溪县主,你究竟知不知道圣上得的是什么病?你……你该不会也要说这是上天降罪吧?” 被送进来的民间大夫,自然也是有人通过诊脉,发现过这个肿块的。 可那几个老大夫看到肿块后,却立刻惊慌失措喊着“上天降罪”、“诅咒”之类的无稽之谈。 盛怒之下,永熙帝直接下令把他们砍了。 砍了人后,永熙帝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苏辔心急如焚,只能继续让赵贵妃想办法召名医进宫。 但这一次,为了不让皇上的病情被传出去,不让这些庸医败坏皇上的名声。 苏辔打定了主意。 只要这些大夫治不好圣上,他就把庸医们全砍了。 这才有了之前王大夫当场被杀的一幕。 苏辔目光森寒,面露威胁地瞪着姜南溪。 只等着她说一句“这是诅咒或神罚”,就让人将她拖下去斩了。 至于御王会不会发火。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未婚妻,又哪里能与皇上的安危相提并论? 更何况,御王又不是第一次死未婚妻了。 哪次见他给那些死去的未婚妻出头过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开腹手术 苏辔心中正恶狠狠地想着,谁知下一刻就见姜南溪用看傻逼一样的视线看了他一眼。 “上天降罪就降这么个小肿块,你当上天跟你一样闲啊!这是寒疝之症。” 苏辔一愣:“寒疝之症?” 姜南溪点了点头。 寒疝之症,就是后世所说的疝气。 疝气,通常指的是体内某个脏器或组织离开其正常位置,通过先天或后天形成的薄弱点、缺损或孔隙进入另一部位。 常见的疝气类型有腹股沟疝、股疝、脐疝、切口疝等。 而永熙帝所得的,正是腹股沟疝。 其实如果早期病情较轻的时候,腹股沟疝是能通过包扎、托举等物理手段,使疝块消失的。 可当病情严重后,这种手段就失效了。 尤其是当疝内容物出现嵌顿,疼痛就会骤然加剧,病情恶化。 此时除非手术,已经不可能让病人痊愈。 很显然,永熙帝如今的病情,就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 苏辔听了一阵,却只觉得云里雾里。 他索性也不去理解了,只焦急道:“那此症可有办法治疗。” “有。”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他,“可就怕你们不敢让我治疗。苏公公既然去调查过我在镇北军中治病救人之事,那就该知道,我治病的手段,与旁人不同。” 苏辔闻言脸色大变。 姜南溪治疗的手段,他确实打听过。 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她竟然……竟然把人的肚子剖开,脑袋劈开来治疗。 人被开膛破肚,还怎么活?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大夫? 可镇北军中无论将领还是士兵,却信誓旦旦地说小医仙能做到。 小医仙不止能剖开人肚子,再把肚子缝起来。 她甚至连破裂的肠子也能缝起来。 而那些肠穿肚烂后被重新缝起来的士兵,现在可还好好的。 除了肚子上多了一道歪歪扭扭如蜈蚣的丑陋伤疤。 其他什么事没有。 不出一个月就活蹦乱跳地回护君营去重新训练了。 所有人都言之凿凿、众口一词。 就连那些去伤残营帮忙的大夫们也都交口称赞姜南溪医术如神。 以至于,赵贵妃和苏辔派去的人都不得不信了。 可…… “胡闹!”苏辔大声斥责道,“如此危险的治疗之法,怎能用在皇上身上?你就不能想个安全的方案吗?” 姜南溪摊手:“不好意思,我只会这种治疗方法。你要是觉得我没资格替皇上治疗,那就另请高明吧!只是……” 她顿了顿,“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寒疝之症初发时无须手术,只须保守治疗便能痊愈。可一旦病情严重,疝内容物出现嵌顿黏连,就唯有手术能治愈。再脱下去,就会演变成肠梗阻,乃至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最终导致患者死亡。” 苏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很想大喝一声姜南溪大胆。 眼前的可是皇上,这小小女子竟然敢开口闭口咒皇上去死。 可对上姜南溪那无比自信从容,又万分笃定的表情。 苏辔内心惊涛骇浪。 这一刻,他相信姜南溪说的是真的。 从皇上患病到现在,有不少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曾诊过脉。 可没有一个人能如姜南溪这般,清晰无误地说出病名、病因、病情变化过程和各阶段的治疗方案。 且还说的那般通俗易懂,完全不像宫中太医用词拗口、故弄玄虚。 以至于连苏辔都大致听明白了皇上的病情。 苏辔心中有种预感。 如果放过了这次机会,皇上的病没救了,必死了。 虽然能让这可恶的南溪县主也跟着陪葬。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死了,他们这些贴身太监也要跟着殉葬啊! 苏辔心中发狠,突然一咬牙:“好,那就麻烦南溪县主给皇上治疗了!” “但老奴也请县主记住一件事,您若是妙手回春将皇上治好了,皇上必然不会亏待你,不止能为你讨回全部嫁妆,甚至连从前的英国公府也能赐还给您。” “可若是您此刻是在说大话,最终没能救活皇上。那老奴保证,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死还凄惨!” 姜南溪眸光微微一闪,笑道:“赏赐的事,还是等皇上醒来,我自己讨要吧。但有件事,还希望苏公公先答应我。” 苏辔皱眉:“何事?” “若是我能治好皇上,就放郑大夫平安回去!他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回去后,也不可能泄露皇上的病情。” 苏辔只思考了一瞬就点头道:“好,老奴答应你了!” …… 这一次,因为本来就是来治病的。 所以姜南溪出发前,就将医疗箱取了出来,放在马车中。 苏辔很快就让人将医疗箱取了过来。 几个太监和黑衣侍卫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南溪从银色箱子中,取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材质特殊的手套。 有银光闪闪,造型古怪的金属器械。 苏辔等人眼睛都快瞪直了? 这都是什么? 这是一个大夫会带的器具吗? 南溪县主平日就是用这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人治疗的? 姜南溪以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医术。 这是她立身的根本,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是她终生的信仰。 所以她完全不避讳苏辔他们惊骇的目光。 还有对那些医疗器械的打量。 只要她展现的医术够强,能起死回生,能掌控这些强者的生死。 她自然有谈判的本钱,也不怕他们窥探觊觎。 一边想着,她一边动作利落地盘起头发,戴上手套。 心念一动,她和萧文昭已经置身于亮堂堂的手术室中。 但是在苏辔等旁观者的眼中。 他们还是在这间昏暗空旷,还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里。 为防止萧文昭半路醒来,发现系统的存在。 姜南溪一进手术室,立刻给他来了一针麻醉剂。 手术正式开始。 因为有苏辔几人在场,她没有用更先进的腹腔镜手术,而是选择传统手术切口。 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术刀。 动作干净利落地在腹股沟上斜行切出一个8厘米的口子,很快里面的疝囊和周围组织便暴露出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手术成功 看到切口下的情况,姜南溪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她所料,萧文昭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疝囊已经增厚,且与周围组织黏连。 小心地将疝囊与周围组织分离,显露疝环。 姜南溪看到了里头的疝内容物,肠管。 若肠管颜色红润、蠕动正常、系膜血管搏动良好,说明肠管活力正常,只须将其轻柔地回纳至腹腔。 手术即可完成。 可很显然,萧文昭的病情并非这样的。 呈现在姜南溪面前的肠管已经有一段坏死了。 如此便需要先切去坏死肠断,然后进行肠吻合术。 姜南溪忍不住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位永熙帝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就他现在这病情,再拖个一天半天,他就死定了。 可他偏偏遇到了她姜南溪。 这西楚国若说还有一个人能救这位永熙帝,恐怕也只有自己了。 …… 一旁,苏辔几人看着这一幕,却是双股打战,胃里翻江倒海。 苏辔的额头上更是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顺着他满是褶皱的面皮流淌,又汇聚到下巴,滴答滴答往下落。 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就顾不得擦汗了。 看姜南溪的目光像在看怪物。 他想过手术是要开膛剖腹,可没想到,却是如此血腥恐怖的开膛剖腹。 这个女人疯了吗? 她竟然将圣上的肠子扯了出来,干脆利落地剪断了一截。 然后再用针线缝合在一起。 她以为她在做什么? 在裁剪缝合衣服吗? 好几次,苏辔都想大吼一声:“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拖下去斩了!” 可是只要一看到姜南溪那双沉着冷静,仿佛万事尽在掌握的眼睛。 苏辔又硬生生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女人胆大包天发疯。 可他不敢! 万一,这世上真的只有姜南溪能救皇上呢? 万一他让人动手,姜南溪一个发狠,拉着皇上同归于尽呢? 事实上,如苏辔一般惊骇纠结的不是一两人。 此刻在场的太监和侍卫,看姜南溪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惧和佩服。 尤其是侍卫中为首的御前统领吴昊,更是满脸震撼。 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拿起刀剖开肚子,切割肠子的时候,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恐惧。 甚至比他们这些见惯了刀光血影的侍卫更处变不惊。 这一刻,吴昊仿佛从这个少女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圣手医仙,凌元歌。 当年,那位英国公夫人,也曾在血肉横飞、金戈铁马的战场上。 面不改色地替士兵治疗,手不抖,身不动。 眼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唯有坚定地、一往无前地治病救人的医者仁心。 时间就在几人的胡思乱想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这场漫长如折磨般的手术进入了尾声。 姜南溪用生理盐水冲洗了手术区域,彻底止血。 然后开始一层层缝合各组织,最后缝合表皮。 手术完成! 这场手术的时间其实不算长,以姜南溪的高超技术,又有系统暗中辅助,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 摘下手套和口罩时,她的状态比昨日给萧墨宸做筋腱手术好的多。 但连日的疲惫,还是让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南……南溪县主,皇上如何了?” 苏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姜南溪有气无力道:“放心吧,手术很成功。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召太医来看看。” 她话刚说完,苏辔还真的马上招了太医过来。 来的正是上次给皇上看口腔溃疡病况的那位老太医。 很显然,他是早等在隔壁的。 所以苏辔一招呼,他就即刻出现。 老太医捋着胡须,眯着眼把脉。 神情从一开始的迷惑变成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怀疑人生。 好了! 皇上如此重的病! 他们这些太医连原因都查不出来的病,竟真好的差不多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皇上的脉象还是沉涩无比,重按始得,且往来艰涩不畅。 而如今,脉象虽仍显虚弱,但沉涩之象已消失。 老太医再看永熙帝腹部。 那发炎隆起的肿块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伤口,防止发炎感染的白色纱布。 老太医摸着纱布,视线落在姜南溪身上,面色变幻不定。 其实,方才姜南溪和苏辔的对话,他在隔壁都听到了。 那时,他根本就不相信开膛剖腹后,人还能活。 也根本不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有能力治好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信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或许老夫真的是老了,竟不知道圣手医仙曾留下这般神乎其神的医术传承,更未曾想到,南溪县主这些年一直在韬光养晦。” 这些人都以为,姜南溪展现的医术,是凌元歌给她留下的绝学。 从前她不展露。 那都是在藏拙。 姜南溪也不解释这样的误会。 这些人这么会脑补,那再好不过了。 也免得她还要解释自己的医术为什么突飞猛进。 但随即,太医皱眉道:“可老夫记得,就算是昔年的圣手医仙,也没有这般将人开肠破肚,还能将人救回来的本事吧?” 姜南溪笑眯眯道:“这个嘛,我母亲在过世前几年,刚刚钻研出了这种治疗手段,还没来得及应用在病人身上,就为了救先皇牺牲了。” “我既然是她女儿,自然要继承母亲的遗志。所以这些年都在偷偷学习手术,但也因为这治疗手段太过骇人听闻,我之前都不敢展露出来。直到……定远侯府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那我总得让他们知道,凌元歌的女儿,可不是好惹的!” 姜南溪可不管这群人信不信她的话。 反正她是顺赶着爬,按照他们的脑补,又胡编乱造了一番。 算是把自己的“外科手术”过了明路了。 姜南溪打了个哈欠道:“如今皇上的病已经治好了,我能回去了吗?” 苏辔眼神闪了闪,笑眯眯道:“来人,去给南溪县主安排住所,好好伺候南溪县主,若是稍有怠慢,绝不轻饶。” 第二百六十六章 皇帝传唤 姜南溪眉头皱了起来。 这老太监,果然不打算放她离开。 “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县主之前不是说要亲口向皇上讨要赏赐吗?如今皇上没醒,县主又怎么能走呢?还是请县主好好去休息吧!等皇上醒了,老奴自然会让人来传唤您。” 苏辔笑的怡然自得。 此时太医都判断皇上的怪病治好了。 他难道还会怕得罪姜南溪? 他可还记得,刚刚姜南溪是怎么骂他走狗,说他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 苏辔的眼里闪过一抹森寒的杀机。 姜南溪深深望着这老太监,似笑非笑道:“苏公公,你该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那郑大夫呢?现在总可以先送出去了吧?” 苏辔笑眯眯道:“老奴不敢!” 说着不敢,可他却没有丝毫理会姜南溪的意思。 姜南溪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在皇上体内留了后手,到时候咱们一拍两散,同归于尽吗?” 苏辔脸色大变,尖利怒吼:“你敢?” 随即惊惧道:“你留了什么后手?卢太医,快,快看看,皇上的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卢太医细细诊脉了半天,皱眉摇头:“皇上身体无碍!” “呵,真的无碍吗?”姜南溪嗤笑道,“那之前,你们怎么诊断不出皇上的病因?连小小一个寒疝之症都诊不出,治不好?你确定,皇上身上真的没有其他致命病症了吗?” 卢太医面色一僵。 这,他如何敢保证? 他的医术本就不是太医院里最好的。 而且永熙帝因幼年遭遇变故,身体一直就很虚弱,常年病痛缠身。 可也正因为各种疾病缠身,所以永熙帝的脉象才特别难以准确判断。 整个太医院,谁敢说永熙帝身上没有其他致命病症了? 姜南溪嘲讽地看着脸色铁青的苏辔:“你们在场诸人都记住了。若是有一日当今圣上身上的疾病爆发,危急生命,我无法救,或不愿救,那就是这位苏辔苏公公所害!” “他为了一己私欲,将皇上的安危置之度外,这样的狗奴才,该不该杀?” 苏辔被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尖叫:“你住嘴,老奴没有……” “苏公公,你才住嘴!” 吴昊厉喝一声:“今日发生之事,等皇上醒来后,本统领定会如实禀报!” 说着,他一把扯掉了脸上的蒙面布巾。 狠狠瞪了脸色惨白的苏辔一眼。 随后才朝姜南溪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县主放心,既然皇上的病已治愈,郑大夫留在此处也无用,我等自然会将他平安送出宫去。” 这一次,为了不泄露消息,他们抓的大夫都是京城之外的,对皇宫完全不熟悉。 如今郑大夫还没来得及给皇上诊病,自然不可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放回去了,也无关紧要。 “但南溪县主,你如今恐怕还不能走。” 吴昊笑的和善,可态度却异常强硬,“在皇上清醒前,还请县主留在宫中。至于答应给县主的奖赏,圣上英明神武,自然不可能食言。” 姜南溪点点头。 其实她早猜到自己是不可能简单被放走的。 郑大夫能走,已经很好了。 她正要跟前来的婢女离开,脚步却微微一顿:“那位王大夫的尸身,送回他的老家安葬吧。” 吴昊一愣,看着这少女的面色有些复杂。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南溪县主果真是圣手医仙的女儿。 他轻轻一叹道:“县主放心,我等必会将王大夫的尸身送回去,还会留下重金给王家,也算是弥补了。” 姜南溪在心中讥笑一声。 无缘无故把人杀了。 然后再留点钱,就算是弥补了。 这世道,普通人的命可真不值钱。 但这次她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 ……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 姜南溪正睡得迷糊,就听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昨晚为了替永熙帝治病,她熬到了半夜。 如今感觉才眯了一个时辰,居然又被叫醒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可姜南溪刚要发火,就见来叫她的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奴婢也是奉命来叫 您!皇上醒了,要传唤县主您。苏公公说,奴婢要是没办法让您马上去觐见皇上,就要了奴婢的命!” 小姑娘是真的快吓坏了。 一边磕头,一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这让姜南溪的一肚子起床气还怎么发出来? 她再怒火冲天,也不可能发在这些无辜的宫女身上。 姜南溪叹了口气,无奈道:“行了,你起来!带我去见皇上吧。” 小宫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奴婢,奴婢先伺候县主梳洗!” 姜南溪也没反对。 只是小宫女伺候她穿上衣服。 姜南溪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干嘛穿这么繁琐华贵的宫装,我自己的外衫呢?” 小宫女脸又白了,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是,是苏公公说,县主觐见皇上需盛装,否则不成体统。奴婢是……是奉命行事!” 姜南溪:“……” 妹妹,你的眼睛是水龙头吗? 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苏辔这老阴货知道我看不得小姑娘哭,所以故意来膈应我是吧? 她也不再为难小宫女。 只是其他宫女要给她梳头,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随意将长发在脑后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就道:“走吧!不是说皇上要见我吗?” …… 永熙帝此时正靠在床头,听着苏辔的汇报,眉头微皱。 他看向吴昊,眼神询问。 吴昊犹豫了片刻,躬身道:“苏公公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只是这老太监隐去了一部分自己自作主张的部分罢了。 但吴昊也不急着再此时揭露苏辔。 只听苏辔又道:“皇上,老奴也没想到南溪县主如今跟变了个人一般,而且她的医术当真神乎其神,便是比之她母亲圣手医仙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册封为妃 苏辔:“京城中人都以为这位英国公府的孤女懦弱无能,但恐怕,大家都被南溪县主骗了。从前,县主一直在藏拙,骗了定远侯府,也骗了皇上您!” 永熙帝垂眸看着自己的腹部伤口,神色变幻不定。 突然道:“朕也未曾想到,南溪如今的医术竟然如此之高。” “她骗了朕,那墨宸呢?墨宸可知道她的真面目?” “另外,南溪有这般医术,你们说……如今墨宸身上的毒解了吗?他如今……当真还站不起来吗?” 此话一出,苏辔和吴昊齐齐低头。 不敢多说半句。 寝殿中安静的可怕。 直到,外面太监的一声吆喝,打破了这份静寂。 “南溪县主到!” 下一刻,就见一个冰肌玉骨,清绝无双的少女,在宫女的引领下,缓步进入寝宫。 永熙帝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位英国公府的遗孤,先皇亲封的南溪县主。 他好像第一次看清了她真正的容貌。 与上一次卑微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满嘴阿谀,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截然不同。 眼前的少女虽跪在了他面前喊:“臣女姜南溪参见皇上。” 可她的背脊是挺直的。 那双澄澈如水晶般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的卑微与臣服。 就好像,在她眼中,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是与她一样的普通人。 这种认知,让永熙帝萧文昭心中有些不悦。 但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轻易表现出来。 脸上反倒露出亲和的笑容,微微抬了抬手道:“南溪,这次多亏你救了朕。苏公公和吴统领都说,你如今的医术已经不逊色凌医仙,英国公府和圣手医仙后继有人,此事当真可喜可贺。南溪你为何反倒要藏着掖着,隐瞒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里,萧文昭的语气微微一沉:“所以上次你对朕说的那些话,是在欺君吗?” 姜南溪对此早有应对。 从容自若道:“回皇上,臣女之前只偷偷研习了母亲传下来的手术之法,此法连母亲也未大范围实践治疗过,臣女又怎敢保证能救人呢?故而一直不曾展露于人前。” “后臣女被定远侯府舍弃,又对御王一见钟情,为了能配得上御王,故而开始学习母亲最擅长的针灸医药之道,在小有所成后,臣女才意识到,针灸医药之道再配合上手术,才是最好的救人手段。” “请皇上明鉴,臣女绝没有欺君之意!” 萧文昭微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南溪。 良久才呵呵一笑道:“好了,起来吧。朕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可是救了朕的功臣,朕赏赐你还来不及呢!” “不过南溪,既然你的医术如此之高,可有想过给墨宸治病?朕听说,这段时日你频繁进出御王府,该不会墨宸身上的毒早已被你驱散,如今双腿也已经能站立,就等着有朝一日惊吓我们所有人吧?” 萧文昭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好像就是在寻常地与未来弟媳开玩笑。 而且调侃的还是自己最宠爱的表弟。 可是姜南溪听在耳中,却是警铃大作。 她第一次见萧文昭的时候,是穿越的第三天。 那时候,她对西楚国的局势两眼一抹黑。 原身的世界只有定远侯府的一亩三分地。 她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便也只能看到那些最表象的东西。 那时,姜南溪还以为萧文昭是个满心为自己残废的表弟着想的好哥哥。 一个弟控皇帝。 可此刻,她不这么想了。 天家骨肉,哪来的真正的兄友弟恭? 指不定背后真正算计萧墨宸残废的是谁呢! 她不想管这些无聊的阴谋诡计。 但现在,她和萧墨宸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会对萧文昭掏心掏肺地坦白。 姜南溪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道:“臣女倒是希望能治好御王的病,但御王身体真正的症结不在残废的双腿,而在于体内的巫髓毒。” “只要巫髓毒不祛除,臣女纵然有万般治疗手段,也无法施展。可偏偏,臣女更擅长手术之法,对于针灸医药还在学习之中。如今做不到给御王祛毒,顶多只能帮他压制一下毒性,延缓巫髓毒发作的时间罢了。” 萧文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朝一旁的苏辔示意了一下。 苏辔立刻便招呼宫女太监给姜南溪安排座位,上茶上糕点。 姜南溪忍不住皱眉。 她此刻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皇宫里呆了。 永熙帝难道就不能痛快点给了赏赐,她也好速速闪人吗? 但皇上赐座,她也不能不坐。 皇上赏你喝茶,你也不能不喝。 姜南溪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端起茶杯随意抿了一口。 便听萧文昭缓缓道:“南溪你此次救驾有功,且是天大的功劳,当重赏。” 姜南溪精神一震。 “苏辔之前承诺给你的黄金珠宝,朕照样赏给你。英国公和凌医仙留给你的嫁妆,朕记得,还有一部分留在定远侯府手中,朕会让他们物归原主。” 姜南溪心神一松。 还好,永熙帝没有过河拆桥。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萧文昭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另外,朕还将册封你为淑妃,从明日起就搬入后宫,册封大礼,将在朕痊愈后亲自主持。” “噗!” 姜南溪一个不慎,刚含进口中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呛的她连连咳嗽。 靠! 永熙帝,不!狗皇帝刚刚说什么? “南溪县主,不得无礼!” 苏辔尖细的声音拔高,怒斥道:“皇上册封你为后妃,是你的荣幸。更何况,皇上此前册封秀女,从来都是常在、贵人起步,县主你一进宫便被册封为妃,那是天大的荣宠?县主还不快磕头谢恩?” 姜南溪停止了咳嗽,擦掉嘴角的水渍。 面色不善地看向脸色苍白的萧文昭:“皇上,你在跟臣女开玩笑嘛?难道皇上忘了,臣女与御王有婚约,且还是皇上您亲自赐婚的。如今您要封臣女为妃?就不怕天下人耻笑您谋夺臣妻,出尔反尔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她不怕,不跪 萧文昭眉头蹙了蹙,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放肆!”苏辔厉喝一声。 萧文昭却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 神色重新恢复了温和:“这点南溪你不用担心,今日过后,南溪县主身死的消息便会传遍西楚国,而朕的后宫中则会多出来一个身家清白的淑妃。对墨宸来说,他不过是死个未婚妻而已,无人会在意。” 无人会在意? 好一个无人会在意! 合着她就活该当个死人? 从此以后,没有身份来历,没有父母传承,只能被锁在四墙高高的院落中,当个笼中雀? 苏辔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尖声道:“南溪县主,听到了吗?这可是圣上对你天大的恩赐,你还不跪下谢恩?” 我可去你的恩赐! 这种恩赐给你这老阴货要不要?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不闪不避地看着萧文昭,冷声道:“抱歉,臣女不愿!” 萧文昭闻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苏辔更是大喝一声:“大胆,你这是要抗旨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抗旨?我哪里抗旨了?圣旨在哪?昭告天下了吗?既无圣旨又哪来的抗旨不尊?更轮不到你这个狗奴才来对本县主大呼小叫!” 苏辔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气的! 但萧文昭在,他一个太监也不敢造次。 而一旁的吴昊早在萧文昭提出要纳姜南溪为妃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赞同。 只是萧文昭这个皇帝看似体弱多病,又被多方掣肘制衡。 以至于养成了足够隐忍,外表温和的性子。 可也因为这样的压抑和憋屈,导致他在面对手下的时候,就会极其独断专行。 容不得手下和地位低的人,对他有丝毫的违逆。 萧文昭被姜南溪三番四次拒绝,心中的怒气腾腾升起来。 可还不等他发怒,腹部就传来一阵疼痛。 萧文昭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压了下来。 这个女人还有用。 他必须将她留在宫中。 萧文昭收敛了情绪,神色凝重道:“南溪,你还记得,昨夜你给朕治疗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说着,看了苏辔一眼。 苏辔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尖着嗓子把昨晚姜南溪脱了萧文昭衣服,又在他赤裸的身上这摸摸,那捏捏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笑呵呵道:“南溪县主,不是老奴说你,寻常闺阁小姐,若是与男人有了这般肌肤之亲,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嫁给这位男子,要么就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了。” “昨日你非要脱皇上的衣衫,老奴就曾警告过你,你如今有婚约在身,不该勾引圣上。可你偏偏恬不知耻,半点不把自己的名节放在心上。此事若传扬出去,你自己身败名裂倒也罢了,却还要害的御王清明受损,让人嘲笑御王被人带了绿帽子。” “原本,如你这般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荡妇,是该送到庵堂里,永远青灯古佛,忏悔自己罪行的。可皇上有好生之德,也念在你救驾有功,所以才给了你另一条生路。” “县主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去当尼姑,还是风风光光地被册封为淑妃?自然,只要当了淑妃,那些金银财宝的赏赐和定远侯府的嫁妆,依旧是县主您的。” 姜南溪简直要被他们的无耻气笑了。 她冷冷看着萧文昭,咬牙道:“皇上,我脱你衣服,是为了替你治病,救你的命!你这就给我扣上了水性杨花的罪名,这是在告诉我,以后我要是再碰到你伤重垂死,我就应该对你见死不救,免得污了我自己的名声吗?” 萧文昭脸色微变,强忍着怒气道:“你成了朕的淑妃,以后自然能给朕治疗,无论多亲昵,都不会有人指摘你。” 姜南溪嗤笑一声:“合着我学了一身的医术,以后就只能给你一个人治疗?” “自然!” 萧文昭微微坐起身,神色倨傲,高高在上:“朕乃九五之尊,西楚都是朕的国土,你们皆是朕的臣民。让你给朕一人治疗,是朕赋予你的荣耀,是对你天大的恩赐。莫非你还有所不满?” 姜南溪听得胸口怒火滔天,恨不得冲上去扇肿萧文昭的脸。 狗皇帝脸怎么那么大呢? 但她也知道,跟一个封建时代的帝王说“人人平等”,那就是个笑话。 既得利益者,怎么会在乎个人的意志,万民的死活? 但她也完全忍无可忍了。 老虎不发威,狗皇帝还真把她当 hellokitty了? 姜南溪豁然起身,唇角勾着笑道:“皇上你说的真好啊!可我就是不愿意进宫当你那劳什子的淑妃。随便你怎么说,有本事你就砍了我好了。” 萧文昭震怒的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 姜南溪笑眯眯继续道:“不过,皇上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身上可不只有寒疝之症这一种病,若是砍了我,或是惹急了我,臣女就自断双手,从此再也没法给人做手术了。” “到那时,希望皇上还能从民间搜罗到能救你这个九五之尊的神医吧。” “放肆——!!” 砰! 萧文昭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 连带着案几上的瓜果水杯全都被震翻在地。 萧文昭腹部的伤口裂开,渗出鲜血。 可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姜南溪:“你在找死?” 帝王一怒,威压震天。 刚刚还在挑拨离间的苏辔都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宫中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颤声喊着:“皇上息怒!” 可唯有一人,她不怕,不跪。 甚至连眼神也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着。 嘴角还噙着讥讽的笑意:“皇上觉得臣女在找死,那现在就下令处死臣女好了。臣女觉得不亏,反正用不了几个月,皇上就要下来给臣女陪葬了。” 她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早在昨晚治疗疝气的时候,她就同时用系统给永熙帝做了简单的身体扫描。 再加上把脉。 她判断出萧文昭体内有非常严重的疾病潜藏。 如果不早做手术的话,还真说不好这位皇帝还能活多久。 第二百六十九章 谁准你用脏手碰我们王妃的 姜南溪其实原本打算,今日拿了赏赐,你好我好大家好之下,就告知萧文昭他的病情。 然后找时间给他做个手术。 可谁让萧文昭自己找死呢! 想把她关进皇宫,当这老不死的禁脔和专属医生? 那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不就是死吗? 来啊! 大不了同归于尽! 老娘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萧文昭胸口不住起伏,他死死盯着姜南溪的眼睛。 想要从她眼里找到恐惧、慌乱和虚张声势。 可是,没有! 竟然一星半点的恐惧都没有! 眼前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可她竟当真没有半分将自己这个九五之尊放在眼里。 萧文昭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姜南溪却还在火上浇油:“所以皇上到底要不要现在处死臣女呢?不处死的话,那臣女就告辞了。” 萧文昭眼前发黑,胸口闷痛。 眼睁睁看着姜南溪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施施然转身就走。 他忍无可忍,怒喝一声:“来人,将南溪县主抓起来,关在碧霄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更不许任何人进去伺候探望!” “是,皇上!” 吴昊虽心中觉得如此做不妥,却也不得不遵从皇命。 手一挥,龙鳞卫立刻便从四面八方朝姜南溪围拢过来。 姜南溪心中一沉。 这些龙鳞卫的气势好可怕。 甚至超过了御王府的侍卫。 以她这可怜的武力值,别说对上一大群,就算只对上一个恐怕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该死的,难道真的要被这狗皇帝囚禁在宫中? 那还没做手术的夭夭怎么办?小婵怎么办?谢斯辰怎么办? 还有,巫髓毒随时会扩散发作的萧墨宸……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声呼喝突然从宫殿外传来。 “御王殿下到!” 姜南溪一愣。 萧墨宸? 他怎么来了? 萧文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 他挥了挥手,示意吴昊即刻把姜南溪带下去。 然而,萧墨宸来的却比想象的更快。 吴昊刚到姜南溪身边,抓住她的手就要离开。 就听门口处传来砰一声巨响。 紧接着宋武那大喇喇的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不过是一群阉狗,也敢拦我家王爷的路?” “知不知道我们王爷那和皇上是什么关系?哪次王爷求见皇上,是需要通禀,需要在外面等候的?” “该不会是你们这群阉狗故意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吧?”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奴才不敢……” “哼,不敢就好!” 宋武大喇喇地推着轮椅进殿。 仿佛没察觉到殿中那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 一进殿,他就噗通跪倒在地上,声如洪钟地道:“末将宋武,参见皇上!” “我家王爷身体不便,无法参拜皇上,末将就连王爷的份一起跪拜了!” 说着,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等磕完了,才直起身,视线在殿内一瞟。 最终落在吴昊和姜南溪身上。 他憨厚的脸上突然怒色一闪,大吼道:“吴昊,你个龟孙子在做什么?谁准你用脏手碰我们王妃的?” 吴昊皱了皱眉,忍不住看了萧文昭一眼。 见萧文昭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只得松开姜南溪,躬身退到一边。 宋武也没有抓着他刚刚的行为不放,而是大喇喇道:“王妃,您怎么在宫里啊?金铃她们可是一直在满城找你呢!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人,都快急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萧墨宸也望了过来。 漂亮的桃花眸深邃如渊海,仿佛藏着什么浓烈的情绪。 姜南溪心中微微一动。 这一刻,她有种预感。 萧 墨宸是为了她而来的。 姜南溪挪开了视线,低眉顺眼道:“皇上昨夜召臣女入宫治病,因为忙活到半夜,来不及出宫,所以宿在宫中。方才陛下刚刚给了臣女赏赐,臣女也正要告辞出宫呢!” 萧墨宸淡淡道:“是吗?既然如此,宋武你先送王妃回去!本王还有事要与皇上谈。” 宋武嘿嘿一笑道:“末将尊令!” 至于萧墨宸,他身边一直有影九护卫。 自然不会因为宋武离开,就没办法行动了。 带上宋武,只是因为宋武有官职在身,进皇宫比墨影卫更方便行动和说话罢了。 “皇上,那末将就先护送我家王妃回去了。等改明儿,末将再进宫替我家王爷给皇上您磕头。”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到姜南溪身边,躬身道:“王妃,让末将护送您回去吧!” 姜南溪这一次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点了点头。 “皇上,臣女告退!” 萧文昭半晌没有说话,面色已经无法用阴沉来形容。 良久,他的视线突然落在萧墨宸身上。 沉声道:“墨宸,你可知道你的未来王妃,平日里是如何给人治病的?” 苏辔立刻便知机地给萧文昭打配合。 再次添油加醋,将昨晚的手术说了一遍。 末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爷,皇上今儿个一早起来,听说了昨晚的事后就极其后悔,后悔不该给您指这门婚。” “高门贵女,当以贞静娴熟为荣,怎能如此抛头露面,还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肌肤相亲?” “若是传扬出去,不止王爷您的颜面会扫地,便是整个萧氏皇族,都会因此蒙羞。” “故而皇上的意思是,您与南溪县主的婚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此话一出,萧墨宸眸色陡然一沉,冰寒如霜雪。 宋武更是满脸怒容,瞪着苏辔的目光,像是要将他撕成粉碎。 苏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却还是硬着头皮陪笑道:“王爷,皇上如此做也是为了您好啊!您也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就是您这个弟弟,为了您,便是自打脸收回圣旨,皇上都没有半句怨言,难道您还不领皇上的情吗?” 萧墨宸连看都没看苏辔一眼。 只抬眸看着萧文昭,淡淡道:“皇兄,这是你的意思吗?” 萧文昭扯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墨宸,皇兄也是为了你好。你的正妃,该当是个贤良淑德、身份尊贵的女子……” 第二百七十章 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臣弟不愿!” 萧墨宸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山。 可萧文昭却震惊地从这位表弟眼中,看到了不容任何人违逆的霸道与嚣张。 “臣弟的王妃,只能是姜南溪。旁的女子再好,也与臣弟无关。” “还望皇兄成全!” 他说着卑微的请求,可无论是清冷淡漠的身影。 还是那挺直的背脊,无波无澜的眼眸。 都仿佛在说:姜南溪是我的!即便你是皇上,也夺不走! 萧文昭这一刻当真怒了。 今日,他的皇权受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先是一个卑微的,原本完全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孱弱女子,一次次拒绝他的赐封。 如今就连从前对他忠心耿耿的表弟,都将他的皇威踩在地上践踏。 萧文昭气的面色发白,胸口隐隐传来闷痛。 他咬牙切齿道:“墨宸,这女子究竟是如何蛊惑你的,竟让你连皇兄的话都不听了?更何况,她借着治病之名,成日在外面与男人不清不楚、肌肤相亲,莫非你当真能忍吗?” 萧墨宸看了姜南溪一眼,淡淡道:“治病救人,乃天大之事。若为此故,南溪不得不与男人有所接触,臣弟不在乎,也无须在乎。” “镇北军伤残营中的士兵,若非南溪妙手回春,如今早已白白牺牲。若臣弟在乎这些,莫非要眼睁睁看着镇北军中那些为国征战沙场的兵士死去吗?” “即便不是臣弟手下的兵士,那些生病的百姓,若南溪有能力相救,难道臣弟要为了区区名节,就限制她救人吗?” 姜南溪闻言,忍不住诧异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她没想到,狗王爷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不过也确实! 自己顶着她未婚妻的名号,做了挺多出格的事情。 无论在军中还是庄户,给病人治疗的时候,从不管病人性别,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 萧墨宸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到她治病救人的场景。 可好像除了对谢斯辰,这狗王爷从未出手干涉过。 甚至整个御王府,对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也没有半句逼逼赖赖的。 也正因此,她才对与萧墨宸成亲,没有那么多排斥。 只听萧墨宸在停顿了片刻后,又似漫不经心地续道:“便是皇兄,你也是外男。臣弟若真为了名节,限制南溪与其他男子接触,那她便连给皇兄治病,也属放荡无形。莫非臣弟从今往后,也要限制南溪给皇兄治病吗?” “放肆!” 萧文昭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墨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朕与那些卑贱之人相提并论?是朕待你太好,让你如今越发嚣张,不将朕放在眼里吗?” “臣弟不敢!” 萧墨宸垂下头,姿态谦卑。 但出口的声音却依旧不疾不徐,清冷如霜:“臣弟只是希望,两个月后,臣弟能与南溪顺利完婚。至于皇上所说的那些细枝末节,臣弟不在乎,也希望皇上莫要在乎。” “从前,臣弟的婚事被破坏便破坏了,臣弟可以当做不知道,不追究。可是这一次,谁若敢破坏臣弟的婚事……”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萧文昭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 “臣弟,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文昭心头剧震。 他很少看到这个表弟笑。 欧阳萱还曾开玩笑般在他面前说:小舅舅不笑便已是清绝无双,若是笑起来,还不知是何等的颠倒众生。只可惜,小舅舅不爱笑。 可此刻,萧文昭看到这笑容,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溢出来。 他知道,今日姜南溪,是留不下来了。 可萧文昭当真是不甘心。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 为何萧墨宸都不肯主动让给他? 为何要为了一个女人与他作对? 从前那么多未婚妻死的死、疯的疯、退婚的退婚,也从未见他在乎过。 为何偏偏不肯把姜南溪让给他? 莫非……姜 南溪当真能治好萧墨宸的病? 那治好后呢! 他这位表弟想做什么? 以后还愿意乖乖听他驱使,为他对抗权倾朝野的楚家吗? 萧文昭心中惊涛骇浪,面色变得越发苍白。 但神情却反而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慈爱。 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啊!皇兄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为了个女人,与皇兄这般说话了。朕的表弟,长大了啊,再不是从前那个跟在朕身后,叫朕哥哥的小弟弟了。” 萧墨宸神情微变,眸光闪烁。 哑声道:“臣弟不敢。” 萧文昭却是露出怀念的笑容,喃喃道:“朕还记得,朕从小就被养在淑华长公主身边,她虽与朕年岁差距不大,在朕心目中,却如朕的母亲一般,呵护朕,教导朕。” “淑华长公主直到年过三旬,才得你这么一个独子,长公主欣喜若狂,朕也跟着喜不自胜。那时,朕便在心里发誓,墨宸你虽不是皇子,可在朕心中,你却是朕唯一的弟弟。朕有一日登上皇位,定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赐给你。” “一眨眼,当年的小弟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想要娶的女子。” 萧文昭说到这里,眼圈微红,声音也微微哑了。 看着萧墨宸的神色越发温柔:“墨宸,既然你执意要娶姜南溪为妻,朕虽依旧对你的正妻人选不满,也舍不得再干涉你。唉,你好自为之吧!” 萧墨宸动容:“皇兄……” “好了,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有任何事,都等明日再说!” 三人正要离开。 原本在闭目假寐的萧文昭却突然睁开眼。 沉声道:“南溪,你之前说,朕身上还有危及生命的疾病潜伏,此话当真?” 姜南溪眨了眨眼,道:“有吗?我说过这话吗?” 她笑的一脸无辜,竟是完全不承认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萧文昭心中一阵气闷,只觉得胸口更疼了。 他挥了挥手,让三人离开。 等寝宫的门关上,屋内再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萧文昭忍无可忍,狠狠将身旁案几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们的婚约是假的 “放肆!统统放肆!” “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宫中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萧文昭大口喘着气,良久才睁开血红的眼。 突然道:“吴昊,你说,若是朕纳了姜南溪为妃,先皇留下来的赏赐,是否就属于朕了?” “这……”吴昊露出犹豫的神情,良久才道,“确实如此。” 当年先帝留下的遗旨便是,姜南溪出嫁之日,先皇的赏赐会随同她一起送进夫家。 若是皇上当真纳了姜南溪为妃。 册封之日,龙鳞卫便会将先皇赏赐送入宫中。 可……可御王刚刚都如此表态了。 皇上难道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与御王彻底撕破脸吗? 那可是从皇上登基至今,一直支持皇上的御王啊! 更是皇上能与楚家抗衡至今的最大助力。 皇上如此行事,恶了御王,还留下谋夺臣妻的名声。 当真值得吗? 萧文昭闭上眼,不再说话,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笑。 …… 一路上,姜南溪一直在回想永熙帝说的那些话。 永熙帝小时候,竟然是养在萧墨宸母亲膝下的。 也就是说,两人的兄弟关系确实极好。 可她总觉得,萧文昭这个表面道貌岸然的狗皇帝,憋着一肚子坏水。 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弟控那么简单。 反倒是萧墨宸。 回顾他这些年为萧文昭所做的一切。 他倒是更像那个一心为了哥哥扫平障碍的傻白甜弟弟。 那她还要不要说永熙帝想强纳她为妃之事呢? 说了,万一萧墨宸也觉得她想勾引永熙帝怎么办? 姜南溪觉得一阵烦躁。 早知道,就不答应赵盼夏进宫去做治疗了。 结果现在酬金还没实实在在地拿到手,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因为想的太入神,姜南溪没发现,自己被萧墨宸拽着从马车上下来,一路进了御王府。 直到房门砰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两人。 姜南溪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警惕地看向萧墨宸。 这家伙干什么? 难道要跟自己算账,没告诉他一声就进宫给他亲爱的皇兄治病? 可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治的病人是永熙帝啊! 萧墨宸沉着一张俊脸,一步步朝她走来。 房间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低了好几度。 姜南溪只觉得头皮发麻,脚下忍不住往后退。 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家伙的身体是铁打的吗?还是说痛觉神经失调? 前天才做的筋腱续接手术。 他今天怎么就能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了? 不对! 筋腱续接手术算什么? 之前他手筋脚筋被人挑断搅碎了,还不是能在战场杀个七进七出。 残废一年多,还能按着自己在床上……咳…… 这家伙特么地就不是人! 砰!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身后突然撞到了桌子,退无可退。 只一眨眼,萧墨宸就逼到了近前。 姜南溪咽了下口水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我是答应了赵家进宫去治病的,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要治的病人是皇上……” 心虚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南溪猛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幻觉了。 萧墨宸竟然在吻她?! 这可不是之前萧墨宸泡药浴,神智不清醒。 也不是因为麻药的反噬,巫髓毒燃情之效发作。 那这家伙在做什么? 萧墨宸不是最讨厌自己勾引他,玷污他的清白吗? 因为太过震碎三观,姜南溪只傻呆呆地瞪着眼。 任由男人攫住自己的唇,忘了反应,也忘了反抗。 可萧墨宸似乎对她的反应极其不满。 突然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到桌上。 紧接 着,高大的身形欺身上前,挤到她双腿间,单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将她整个人死死摁入怀中。 滚烫的舌急切地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墨宸猛地松开让他欲罢不能的唇,将人死死摁在怀里。 此刻明明巫髓毒的燃情之效没有发作。 可他却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要失控了。 不,现在还不可以! 虽然他与南溪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但那毕竟是意外,是非他们所愿。 真正的亲昵,应该留待他们的新婚之夜。 然而,他刚这么想着。 就感觉那只刚刚还被自己捏的手腕发红的小手,反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三指搭在脉上,一边把脉,一边用微喘的声音喃喃:“不会吧?离上次发作也没几天啊?巫髓毒又反噬了?还是伤口发炎,把脑子烧坏了?” 姜南溪抬起头,露出一双仿佛被花汁浸润的格外诱人的眼睛:“萧墨宸,你现在意识还清醒吗?不会一会儿又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你吧?” 萧墨宸的脸黑了。 这女人!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把脉了,觉得本王如今身体如何?” 姜南溪:“……挺……挺好的。那你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说着,身体竟然有微微往后退的趋势。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狠狠摁回怀里。 咬牙切齿道:“本王没有发烧,没有走火入魔,体内的巫髓毒更没有发作!现在,你满意了?” 姜南溪愣了好半晌,才道:“所以你刚刚就是纯粹对我耍流氓?” 萧墨宸:“!!” 他好险没被气死。 萧墨宸:“本王亲自己的王妃怎么是耍流氓?” 姜南溪:“假的!我们的婚约是假的!” 萧墨宸冷笑一声:“先皇为证,圣旨为凭,连洞房都早已有了,何来假?你若觉得缺了三书六礼,拜堂交杯,成婚那日,本王自会补给你!” 姜南溪有些晕了。 “等等,你……你让我捋捋!”她晕乎乎地往后退。 可她退一点,萧墨宸就逼近一点。 关键是那张能颠倒众生的俊脸越靠越近,沁人的冷香扑面而来。 在一遍遍考验她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萧墨宸,之前是你说,让我不要勾引你,别肖想御王妃的位置的,有没有这回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他说他不要脸 萧墨宸俊脸阴沉,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有!” 姜南溪:“之前也是你说,让我别自作多情,你是绝对不会喜欢上我这种女人的,有没有这回事?” 萧墨宸脸更黑了,但还是咬牙道:“有!” 姜南溪:“也是你,给我喂了七日断肠丸,让我疼的死去活来,差点一命呜呼,有没有这回事?” 这一次,萧墨宸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开口回答,声音轻了很多,依旧只有一个字:“有!” 有? 你特么还好意思回答有! 姜南溪大怒:“那你刚刚怎么好意思对我耍流氓的?” 萧墨宸又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动,轻轻呢喃了一句。 姜南溪没听清,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的胸口。 “说什么呢?大声点!” 萧墨宸掀起浓密的长睫,深深看了她一眼。 直看的姜南溪头皮发麻,点胸口的手指微微颤了颤,迅速想缩回去。 然而,刚一动作,就被男人滚烫的手拽住。 然后,萧墨宸就如她所愿,给她大声重复了一遍刚刚没听清的话。 “你第一次见本王,还不是对本王耍流氓。南溪,我们扯平了。” 姜南溪呆滞了。 这……这话好像也没说错。 她第一次见这狗男人的时候,身中催情药,又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于是就把这男人给强行推倒了。 姜南溪也是到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萧墨宸为什么那么身娇体软好推倒。 因为他那时体内的巫髓毒燃情之效正在发作。 萧墨宸本就是用尽了全力在苦苦压制。 结果她一霸王硬上弓,直接让萧墨宸所有的努力全都作废。 以至于这男人到最后比她还饥渴疯狂。 想起那一碗,姜南溪本就潮红的脸更红了。 漂亮的双眸水雾迷蒙。 萧墨宸心驰神荡,忍不住托住她的后脑,再次吻了下去。 姜南溪下意识地勾住男人的脖子,想要反客为主。 却猛地回过神来! 等等! 现在不是意乱情迷的时候!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现在明明是啪啪打脸,算总账的时候啊! 姜南溪一把推开萧墨宸。 板着泛着嫣红的小脸,面无表情道:“之前那事怎么能一样?当时我们两个都中了毒,神志不清,所以我才会把你当解药。当时不是你,也会有别的男人……” “闭嘴!” 萧墨宸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 水色潋滟的桃花眸中,渗出了几分阴狠的猩红:“不会有别的男人!听到没有?” 姜南溪的话,让他心中升腾起浓烈的怒意和恐慌。 那一碗,如果南溪不是刚好闯到他熬毒的院子。 如果他意识清醒,把南溪推开了。 那南溪会否真的去找别的男人解毒?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墨宸就觉得自己要发疯。 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的定远侯府全都屠杀殆尽。 姜南溪也被他话语中的怒气吓了一跳。 有心想吼回去:“本姑娘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不能有别的男人?” 但想想,穿到古代来后见到的那些歪瓜裂枣。 除了当时还被关在长公主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谢斯辰。 好像,好像除了萧墨宸,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对她这个颜控来说。 让她睡个丑男解毒,她还不如毒发攻心而死呢! 可她还是很不爽这个狗男人! 眼见着萧墨宸还要说话。 姜南溪忍无可忍,怒道:“萧墨宸,你才闭嘴!你又比别的男人好在哪?就是因为找了你,我差点就被你杀了。要不是我自己医术了得,还能救你的狗命,我早就被你杀了。” “不,你就算没杀我,也喂了我七日断肠丸,我到现在都记得七日断肠丸发作有多痛。本姑娘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苦,这 可都是你害得!” 萧墨宸瞬间不说话了。 这件事上,他确实理亏。 一开始,他以为姜南溪是那些人送到自己身边的棋子。 是如从前那样千方百计吸引他注意,靠近他,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奸细。 所以,他给姜南溪喂了七日断肠丸。 可他忘了,七日断肠丸的解药留在北疆没有带过来。 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毒发。 哪怕他拼着巫髓毒发,用内力替姜南溪祛毒。 却也终究晚了一步。 让姜南溪承受了毒发之苦。 事后,他也无数次后悔心疼。 可那时他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 所以,依旧死鸭子嘴硬。 可直到刚刚,听到玄墨阁的探子回报,永熙帝要纳姜南溪为妃。 那一刻,萧墨宸只觉得大脑一片爆炸般的嗡鸣。 仿佛自己最重要的珍宝要被人夺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完全忘了萧文昭是皇帝,是他从小誓死效忠的皇兄。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南溪是他的! 谁都不能夺走! 谁敢夺走,他就跟他拼命,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萧墨宸想的入神。 耳边却传来女孩清脆悦耳,带着怒气的声音:“所以萧墨宸,你现在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之前说让我别自作多情的是你,说我不配当你王妃的也是你!所以到底是谁不要脸?” 萧墨宸轻声道:“我不要脸。” 姜南溪声音戛然而止。 她卡壳了,脑子宕机了。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狗王爷刚刚说什么了? 他……他说他不要脸? 狗王爷真的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姜南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萧墨宸的额头。 然而伸到半途,就被抓住。 然后温柔地,主动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 萧墨宸仿佛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桃花眸一瞬不瞬看着她,深邃如渊海。 “南溪,我怕太要脸,就要没有王妃了。” 如果说,刚刚的举动,刚刚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可以理解成暧昧,理解成耍流氓。 那这一句话,萧墨宸此时的举动,此时的眼神。 就是再也没有任何掩饰地表达心意。 姜南溪彻底愣住了。 然后,落荒而逃。 直到跑回碧清院,姜南溪还有些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第二百七十三章 去参加科考了 姜南溪严重怀疑,狗王爷被人夺舍了。 要不就是在套路她! 对,没错! 肯定是这样! 狗王爷担心自己不给他解身上的巫髓毒,所以来色诱,来打感情牌。 肯定是这样的! 自己千万要冷静、理智、断情、绝爱! 绝对不能轻易被美色诱惑了! …… 接下来几日,姜南溪一直等着赵盼夏来找她。 可赵盼夏却失去了踪影。 她让人去赵家的府邸周围探查过消息。 赵家却是府门紧闭,除了采买的仆从,几乎无人出入。 这几日,就连韩妤菲也来的少了。 哪怕来的时候也是浑身紧绷,不负往日的从容娴雅。 不过姜南溪也能理解她。 穆泽远马上便要参加科考了。 听说只要穆泽远高中,两人便要成亲。 事关未来,韩妤菲担忧一些也是正常的。 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科举当天。 这日,姜南溪一觉睡醒,就见谢斯辰的新书童吉祥急匆匆地跑过来。 “县主,县主,少爷不见了!” 姜南溪一惊。 第一反应是谢斯辰又被欧阳萱抓回去当禁脔了? 但随即,她很快冷静下来。 不,不对! 她记得谢斯辰之前说过,自己要离开几日,回通化府。 “谢斯辰是不是回老家去了?” 吉祥:“小的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直到小的给少爷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把手中的东西恭敬递到姜南溪面前。 姜南溪一看,也是愣住了。 通关文书! 这是姜南溪特地让司玄中为谢斯辰准备的通关文书。 有了这文书,谢斯辰不需要经守门兵士查验,就能出京城。 也避免了长公主府的人权势滔天,发现他的行踪。 谢斯辰当时接过通关文书的时候,还笑的一脸芝兰玉树,和煦阳光。 少年人的眉梢眼角都是欣喜和感激。 还说:幸好有御王府弄得通关文书,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避过长公主府的耳目了。 可如今,这通关文书竟然被留下来了。 那谢斯辰能顺利出城吗? 不! 他到底是出城了,还是被抓走了? 应该不会吧? 那可是御王府! 谢斯辰难道还能在萧墨宸眼皮底下被人抓走? 这下,姜南溪坐不住了。 她迅速起身道:“走,我们去静尘院看看!” 静尘院,便是谢斯辰如今在御王府居住的偏僻小院。 如今的姜南溪,可以说在御王府和碧清院之间来去自如。 但她一入御王府,便立刻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了萧墨宸。 萧墨宸原本正在处理军报的动作微微一致。 修长如玉的手松开笔,又捏紧。 他的俊脸上依旧如冰山般万年不化。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 胸腔里的心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砰砰砰乱跳起来。 自从那日后,姜南溪就一直避着他。 连御王府也不愿踏足。 萧墨宸也不愿去逼她。 反正,这女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进御王府吧? 便是如今不进,一月后成婚,也要进。 她若再不肯进。 就让巫髓毒发作,他就不信,姜南溪还能见死不救。 萧墨宸脑中千回百转。 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停顿了片刻,才将视线从军报上挪开,装作漫不经心道:“将她带来见本王吧!” “这……” 来奏报的婢女脸色一白,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县主她……她没有来主院,而是……而是去了静尘院。” 咔哒! 这一次,萧墨宸手上的笔直接被捏扁了。 小婢女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呜呜呜! 青筠姐姐她们都是坏人。 明知道奏报这个消息,王爷肯定会发怒。 所以一个都不肯来,就会欺负她一个小丫头。 小婢女快要哭了。 周身的温度仿佛都冰寒刺骨,冷得她想打哆嗦。 然而下一刻,这种如芒刺在背的压力就陡然消失。 小婢女战战兢兢地抬 头。 然后发现,呃……书房里好像没人了。 王爷去哪了? …… 姜南溪此时还不知道某人已经要气炸了。 她迅速跟着吉祥来到谢斯辰住所。 一开始,姜南溪是真的慌。 她甚至想找御王府的侍卫来问问,谢斯辰到底是自己出去,还是被人从御王府抓走的。 然而,她却在谢斯辰书房中,看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东西。 “户籍材料、履历清白证明、乡绅担保文书……” 姜南溪瞪大了眼睛:“谢斯辰他去参加科考了?” 这些都是参加会试需要准备的材料。 只有将这些资料提交去官府,并与此前童试、乡试成绩一一印证。 官府才会发放“识认官印结”。 识认官印结,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高考准考证。 只有拿着那张官府签发的识认官印结,才有资格进入会试考场。 姜南溪都惊呆了。 谢斯辰居然去参加科考了? 可他被救出来的时候,离科考开始就只剩下半个月了。 此后要接受治疗、要休养,还要替自己暗中组建势力。 如此一来,能空下来让他安心备考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个礼拜。 谢斯辰就这么自信,自己能高中? 而且,只是高中还不行! 因为被欧阳萱盯上了。 谢斯辰若只中个普通的进士,在朝中的地位无足轻重,在民间的声明不显。 长公主府照样能在暗中肆无忌惮地对他下手。 除非,谢斯辰能高中一甲。 花车游街,琼林晚宴,独占鳌头。 才有可能让长公主府忌惮,再不敢对他下手。 可……可高考前一个月,只复习了七天。 真有可能拿省状元吗? 不,科考一甲,难度可是比省状元都高! 谢斯辰怎么就不等等呢? 还是说,他当真有把握,就算只复习了七天,照样能吊打当代天骄文士? 可就算是这样,也该和自己说一声啊! 要是早知道谢斯辰要参加这届科考。 她怎么可能让他因为别的事情分心? 这小孩儿,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她这么想着,却是完全忘了。 自己的这具身体年龄比谢斯辰还要小。 “金铃!” 姜南溪道:“派人去贡院各个出入口和四周酒楼守着,一旦谢斯辰考完从贡院出来,护送他回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输人不输阵 金铃微笑道:“是,小姐。不过小姐也不用太担心,谢公子此人聪慧敏锐,非比常人。自从遭逢大难后,更是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再轻易被人欺骗掳走。” 姜南溪点点头,放下心来。 “既然谢斯辰只是去参加科考,那就无须担心了,吉祥,你依旧在这里守着,谢斯辰一旦回来,过来告诉我一声。” 吉祥嘿嘿笑道:“是,县主!” “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 姜南溪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本王这御王府,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 “姜南溪,如今你进本王的府邸找别的男人,连知会本王一声都不需要了?” 姜南溪浑身一僵。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感觉全身汗毛都要炸了。 恨不得立刻遁逃八百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然而,她消失不了。 金铃和吉祥却是吓得迅速逃之夭夭。 姜南溪在心中骂了金铃那个没良心的一百遍。 感受到身后靠近的热源。 她迅速转身,一本正经道:“对了,我想起我今天要给夭夭检查身体。我先去找夭夭!” 说着,一个侧身掠过萧墨宸。 拔腿就往夭夭和炎炎所住的院子跑去。 自己去给他女儿治病,狗王爷总不能找自己麻烦了吧? 姜南溪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就感觉身体猛然腾空。 脑袋垂下,视线倒转。 整个人竟然被扛了起来。 姜南溪愣了好半晌,才大怒道:“萧墨宸,你个混蛋,又把我当麻袋!” 之前影七每次把她当麻袋扛来扛去,四处乱丢就算了。 萧墨宸这王八蛋现在居然又来这一招。 就这王八蛋还好意思追求自己! 自己不把他搓扁捏圆,蹂躏成渣渣,怎么对得起她这一个多月来受到的折磨? 姜南溪咬牙切齿,就要取金针,给这狗王爷一点厉害瞧瞧。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再度天旋地转。 身体从被萧墨宸扛在肩上,变成公主抱。 耳边传来萧墨宸还明显带着怒气和委屈的声音:“本王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 这女人! 简直是上天专门送来克他的! 不把他气死,不肯善罢甘休。 自从认识姜南溪,他都多少次道心破碎,维持不住从前那冷面冰山的形象了。 他生气,姜南溪比他更气。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你们当麻袋一样扛来丢去?就你们武功好,就你们能耐大,我不是人是物件吗?让你们这么扛来扛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萧墨宸,我告诉你,就你这种追求人的方式,想追到本小姐,下辈子……” 萧墨宸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日渐嚣张的嘴。 一直到抱着人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才放开了怀中气喘吁吁的女孩。 原本粉嫩的唇瓣此时已经被他蹂躏的一片嫣红。 漂亮的双眸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 萧墨宸抱着人坐到椅子上,将人安置在自己腿上。 才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地哑声道:“那这样的追求方式呢?南溪你还满意吗?” 姜南溪:“……” 萧墨宸抓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腹间,哑声轻笑道:“本王觉得,你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对本王的身体,很满意。” 姜南溪:“……” 她确定以及肯定了。 狗王爷就是在恃靓行凶,以美色诱人! 可是该死的! 她还真的被撩拨了! 不行,输人不输阵! 姜南溪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冷笑道:“谁说我满意了?我又没真的摸到过。” 除了治病的时候,每次都是隔着布料,哪次真正摸到过了? 话一出口,姜南溪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感觉男人的眼神变了。 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深邃如海。 内里却好似翻滚着滔天的欲火。 姜南溪被看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被一口吞掉的猎物。 但只一瞬,萧墨宸就收敛了眼中那骇人的神光。 缓缓道:“新婚夜,你可以摸个够。现在还是算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姜南溪有些没胆问“控制不住什么”。 但她总觉得有些憋屈。 自己身为一个22世纪来的现代人,现在居然好像比无耻都快比不过这狗王爷了。 这不科学! 姜南溪挣扎着从男人腿上跳下来。 等确定离远了一点,才冷哼一声,一本正经道:“既然现在不敢让我摸,那就别来招惹我!西楚国不是还有习俗,新郎新娘成亲前不能相见吗?不管真成亲假成亲,我觉得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然而,刚跑到门边,耳边就传来砰一声响。 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门上。 原本轻松就能拉开的木门,纹丝不动。 姜南溪磨了磨牙,回头目光不善的瞪狗王爷:“你干嘛?追求不成难道还要囚禁我不成?” 萧墨宸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你……你干嘛?” 姜南溪难得声音有些慌了。 萧墨宸深深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本王敢不敢让你现在摸吗?本王自然要证明给你看。” 姜南溪:“……” 妈蛋,比无耻,她居然真的输了。 狗王爷自从表白后,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姜南溪轻咳一声:“难道你要我在这里摸你吗?守在门口的影九不会看见听见吧?” 萧墨宸动作一僵。 姜南溪挥挥手道:“走,我们回刚刚的位置上去,我要用同样的坐姿,用手指一块一块数你的腹肌。” 萧墨宸动作越发僵硬。 红晕无声无息地爬上他的耳根,爬上如玉般的面颊。 尽管他一直板着脸,微垂着眼,神色也是冰冷如霜。 可是姜南溪还是眼睁睁看着狗王爷的脸一点点红了。 如果忽略他刻意维持的冰冷气质,反倒像只被调戏的无所适从,因而显得特别委屈巴巴的小动物。 姜南溪看着他红透的耳根,突然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 反而声音微软,吐气如兰道:“所以,要回去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去北疆 萧墨宸低垂着眉眼,往后退去。 姜南溪一见他离开了一段距离。 果断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飞也似地逃跑! 哼,不就是色诱嘛!不就是无耻吗? 搞得谁不会似的! 书房中,萧墨宸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从呆滞,逐渐变成黑如锅底。 但片刻后,他却忍不住无奈地轻笑出声。 笑容轻暖而温柔,完全不似从前的御王会露出的表情。 若是此时影七他们在这里。 恐怕会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从门外传来。 “王爷,有紧急军报!” 萧墨宸神色一敛,沉声道:“进来!” 门一开,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就急急冲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破烂的铠甲。 铠甲全都被鲜血浸透了。 整个人也因为长途奔袭而显得格外憔悴。 可他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 一进门就跪地将军报举到萧墨宸面前:“王爷,大梁金乌军联合北牧国突袭边境,北疆告急!” 萧墨宸接过军报翻看,神色微变。 “王爷!属下听说有紧急军情奏报,可是北疆出事了?” 司玄中匆匆赶来。 萧墨宸沉着脸,将军报递给他。 司玄中一目十行扫完,脸色瞬间苍白:“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萧墨宸只沉吟了片刻就道:“本王亲自去北疆一趟。” “这怎么行!”司玄中急道,“如今西楚内外,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王爷您。一旦您双腿痊愈的消息传出去,暗中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最重要的是,萧墨宸体内的巫髓毒并没有完全解除。 只是暂时被压制了。 而离洛先生当初曾说过,巫髓毒是南巫一派的独门奇毒,与寻常的毒药截然不同。 因为巫髓毒,是有诱发之法的。 只是这种诱发之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今那些人没有诱发萧墨宸体内的巫髓毒。 是因为就算不诱发,他也只能活三个月。 可一旦被他们知道,王爷的双腿治好了。 巫髓毒也可能会被姜南溪解除。 那些人绝对会不惜代价诱发巫髓毒。 到那时,萧墨宸就危险了。 两人说话间,宋武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 一进门,立刻龇着牙道:“王爷,您别去北疆,让末将去吧!一群没卵蛋的龟孙子,当初被老子打得屁滚尿流,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联合起来。以为废物联手就不是废物了,当老子会怕废物吗?” 萧墨宸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留守在护君营,替本王看住京都,守好御王府和碧清院。” “王爷!” 萧墨宸:“不必再说,本王已经决定了。” 宋武满脸不甘心,还想说话。 司玄中却是轻叹了口气道:“宋将军,王爷说的没错,你就算去了北疆也无法调动玄墨阁。镇北军由你坐镇,还是由黎川坐镇,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如今的镇北军,没有萧墨宸作为主帅压阵,就等于猛虎被拔掉了最锋利的獠牙。 对于大梁和北牧的威慑大减。 之所以这一年都不进攻西楚北疆,是因为一年前被萧墨宸杀怕了。 尤其是大梁兵将,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萧墨宸毒发,又被搅碎了手脚筋脉的。 可是一眨眼,这个人却像是恶鬼修罗一样杀了回来。 大梁军队屠了西楚多少百姓。 这个魔鬼就屠杀他们双倍的士兵作为报复。 至今大梁的士兵和将领,想起那一颗颗被悬挂于城墙上的头颅,都会一夜夜被噩梦吓醒。 他们是真怕了。 萧墨宸是不是在装残废。 或者哪怕残废了,照样能杀他们个回马枪,让他们血流成河。 所以大梁一直在等,等这位血屠战神彻底死掉那天。 区区一年半载, 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可随着萧墨宸一直不出现。 这种威慑力也在逐渐减退。 黎川或宋武带队的镇北军,与萧墨宸为主帅的镇北军,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萧墨宸这个名字只要出现在北疆战场上。 就等同于悬挂在大梁军士头顶上的那把刀,让他们胆寒。 而镇北军护君营,严格来说是直属于永熙帝的护卫军。 需拱卫京师,护佑皇帝,绝不能轻动。 宋武便是赶去北疆,也只能带他的亲卫队一起去。 所以就算去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这家伙混不吝,再碰到黎川那个牛脾气,说不定仗还没开始打,两人先吵起来了。 司玄中慢慢冷静下来。 分析完了利弊,他也觉得,萧墨宸决定是正确的。 所以此刻反倒是给宋武分析厉害:“但王爷去不同。玄墨阁是长公主留给王爷的,其中一部分精锐是先皇从龙鳞卫中专门拨给长公主的。若是玄墨阁肯在暗中助力,分化大梁和北齐,守住北疆应该不是问题。” 问题是,玄墨阁之人,尤其是首脑的身份极其神秘。 除非萧墨宸亲临指挥,否则他们从不与任何人接触。 墨影卫便是来自玄墨阁。 但除了明面上负责萧墨宸安全,听从调遣的影三、影五、影七、影九、影十一、影十三等人。 其它墨影卫便是他们这些萧墨宸的心腹也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 司玄中甚至怀疑,在宫中,在市井,甚至在敌国,都有潜伏的墨影卫。 只是除了萧墨宸,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更没有人能使唤他们罢了。 而且萧墨宸一旦出现在北疆。 哪怕不能出面震慑大梁和北牧大军。 可至少能接见镇北军高层心腹,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帅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而不是成了谁都能践踏的残废。 这对提升镇北军的士气,是极其重要的。 司玄中:“为今之计,最紧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王爷去了北疆。” “明日开始我会让人放出消息,就说王爷巫髓毒发作,要在府中休养。御王府大门紧闭,不接受任何人探视。” “只是……” 司玄中顿了顿,看向萧墨宸:“县主那边,要瞒着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还,是不可能还的! 其实,司玄中还不能完全相信姜南溪。 王爷身上能被四方觊觎的东西太多了。 万一,南溪县主当真是旁人安排在王爷身边的一枚棋子呢? 司玄中想建议萧墨宸瞒着姜南溪。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萧墨宸淡淡道:“本王自己会告知她,你们谁都不许乱说话。” 顿了顿,他又看向宋武:“记住,守好御王府和碧清院,若本王回来,她们有任何闪失,本王唯你试问。” “末将遵命!” === 片刻后,碧清院中。 姜南溪看着不请自来出现在自己卧室的男人,简直目瞪口呆。 不会吧? 就因为自己耍了他,狗王爷都亲自追到碧清院来了? 至于吗? 堂堂一个王爷,至于这么小气吗? 还是说,这狗王爷还真的非要自己摸他腹肌不可了? 姜南溪脚下挪动,思考着自己要怎么跑才比较有成功几率一点。 只是还不等她动作,就听萧墨宸道:“本王要去北疆战场一趟。” 姜南溪脚下顿住了,诧异地看向他:“去哪?” 北疆? 萧墨宸这家伙是忘了他体内还有巫髓毒,且刚完成筋腱续接手术没几天吗? 一个半残的病人要跑去北疆,找死吗? 萧墨宸缓缓走近她,抬起手,将原本虚掩的门关上。 随后言简意赅地将刚刚接到的军报和他的打算说了一遍。 姜南溪再次目瞪口呆。 她愣愣地看着萧墨宸:“这难道不是机密吗?你这就全都告诉我了?” 狗王爷最近真的不是脑子坏掉了? 之前明明防她跟防贼似得。 一会儿怕她窃取机密,一会儿怕她窃取他清白。 如今她都还没问呢,狗王爷怎么全交代了? 那万一她真的是奸细怎么办? 萧墨宸盯着眼前这张生动鲜活,表情多变的小脸。 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都猜到这女人在心中怎么腹诽他了。 他抓起姜南溪的小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本王没有发烧,也没有脑子坏掉。” 姜南溪猛地瞪大眼。 靠! 狗王爷能读心吗? 萧墨宸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不过,他平日里冷酷威严习惯了。 哪怕笑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但说话的声音却温柔低沉了许多:“本王怕不告诉你,你又要多想,觉得本王防着你,没把你放在心上。” 姜南溪:“……” 什……什么放在心上? 狗王爷你肉不肉麻啊? 虽然这样吐槽,可一股热意还是控制不住地爬上了耳根。 姜南溪强忍着悸动,仿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去北疆很危险,怕巫髓毒发,怕你手下人受伤。我给你准备药还不行吗?” 她跑去打开柜子,把里面储存的各种疗伤药、消炎药、止痛药全取出来。 团吧团吧,打包起来,丢给萧墨宸。 “药的作用,瓶子上都贴了,北疆那边不是也有大夫吗?那位离洛先生。你让他看看,他就知道怎么用了。” “对了,还有压制你体内巫髓毒的针灸之法。我知道你们御王府的人觊觎很久了,行针手法和刺穴顺序,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拿去给离洛先生,以后就算没我,也有人能给你压制巫髓毒了。” 姜南溪一股脑儿把东西全塞在了萧墨宸怀里。 随后挥手道:“东西都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萧墨宸差点没再次被气死。 他今天都被气死几回了? “姜南溪!本王跟你说那么多,是为了这些吗?” 姜南溪:“那你倒是把东西还给我啊!” 萧墨宸:“……” 他还真舍不得。 如今他比谁都知道,南溪的医术有多高,拿出来的药又有多神奇。 更何况,这还是南溪第一次主动给他,关心他的安 危。 还,是不可能还的! 萧墨宸迅速将拿药的手背到身后。 目光幽深的望着她,哑声道:“你自己给本王的东西,本王为何要还?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 姜南溪狐疑,她总觉得狗王爷说的不是药。 萧墨宸却是突然道:“如今京城中局势不明,这段时间本王不在京中,你乖一点,尽量留在碧清院或拂柳庄中不要出门。若遭遇危机,就让影七他们去御王府和镇北军求救,千万莫要乱来,随意涉险。” 姜南溪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脑海中却想着,北疆的局势究竟有多严重,要让萧墨宸顶着半残的身体偷偷跑去北疆。 他连永熙帝都没有通知。 这算是大将私自离京吗? 万一被永熙帝知道,不会觉得他恃宠而骄,功高震主吧? 姜南溪想的入神。 后续萧墨宸又叮嘱了几句,她也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特别敷衍。 下一刻,却冷不防被人搂住腰,狠狠摁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侵袭而来。 同时耳边还传来男人咬牙的声音:“姜南溪,你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本王嘱咐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 姜南溪:“记清楚了记清楚了,萧墨宸,我发现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跟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酷炫狂霸拽呢?冷酷冰山呢? 该不会真的被人夺舍了吧! 萧墨宸额头上青筋一下下跳动。 似乎想要发火。 那眼神看的姜南溪都心理发毛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有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将她搂入怀中。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南溪,我这一辈子一直在失去,从未真正想要过什么,更从未拥有过什么。” 所以,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姜南溪的时候。 他就变了。 变得不像从前萧墨宸。 变得患得患失,却又偏执决绝。 哪怕孤注一掷,哪怕赌上性命,也要留住他真正想要的人。 但后面这些话,萧墨宸没有说出口。 于是,姜南溪等了半天。 然后发现狗王爷就伤春悲秋地发了一句感言,然后就……没了? 姜南溪正要发问。 就听一声有些突兀的鸟叫声从远处传来。 萧墨宸咬了咬牙,手猛然收紧,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 哑声在姜南溪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乖乖等我回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谋开始了 随后也不等姜南溪反应就松开手,瞬间消失在原地。 姜南溪看着大开的窗户,有些无语。 御王府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走窗户啊! 一个两个都跟飞贼似得。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主就有其仆。 心中虽吐槽着,姜南溪的眼中却露出了少许的不安。 莫名的,她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 西楚国的科举会试,共分为三场。 从初九开始,一直到十五日结束。 期间考生吃住都要在贡院中,不能离开。 这段时日,韩妤菲一直在担忧穆泽远。 担忧他科考不利。 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宣华郡主,会对他下手。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韩妤菲心中的担忧也逐渐消散。 直到今日她亲自将穆泽远送进贡院。 韩妤菲才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幸好,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 是她多虑了。 或许宣华郡主根本就没看上穆泽远。 否则,又怎么会容许穆泽远真的踏入考场呢? 至于从贡院将人带走。 这点韩妤菲完全不担心。 科考是由楚太傅当年一力推行,并举荐官员主持的。 楚家绝不会容许科举出任何纰漏。 便是长公主府的手,也绝对伸不进贡院。 幸好,她没将自己的担忧告知南溪。 否则要是害南溪再次与宣华郡主冲突。 那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妹妹、妹妹!去玩,去湖边玩……我要摘花,还要划船!不要在这里等泽远,妹妹说过,泽远还要好多天才能出来。这里不好玩。” 片刻前,韩文彬还在泪汪汪地和穆泽远告别。 因为妹妹告诉他,泽远接下来要关在那个大大的房子里,好多天不能出来了。 韩文彬舍不得。 他喜欢妹妹,也喜欢和泽远玩。 那么多天看不到泽远了,不开心。 可泽远一走,他的眼泪就收了回去。 满脑子就只剩下玩! 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他不要那么快回去。 回去了就会被爹爹训斥责骂。 妹妹也要被逼绣花。 他不喜欢家里。 他要带妹妹去玩。 韩妤菲此时如释重负,也不由露出小女儿的情态。 笑道:“也好,反正就算现在回去,被爹爹发现了也会被骂,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去好好玩一天。” “好啊好啊!要和妹妹一起去玩了,不回家,去湖边玩一整天!” 两人坐上雇佣来的简陋马车,在马蹄哒哒声中,朝湖边行驶而去。 此时的韩家兄妹无比的放松,无比的开怀。 却不知道,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 长公主府。 欧阳萱姿态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可当她一睁开眼,却能看到她眼中满是焦躁和不耐烦。 “孟欢,人还没抓到吗?本郡主的耐性已经要告罄了!” 跪在下方的孟欢,两截空荡荡的衣袖垂落下来。 神情无比的惶恐,“快……快了,请郡主放心。此次去的是长公主府的精锐,又是誓死效忠郡主您的,抓的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傻子,绝对会万无一失的。奴婢,奴婢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 欧阳萱冷哼一声:“最好是如此,要不是你说此计定能一箭三雕,本郡主也不会耐着性子等那么久。要是本郡主等了那么久,最终的结果却没你说的那么完美。呵呵……到那时,本宫就将你浑身的骨头一块块碾碎拆出来!” 孟欢额头上汗如雨下。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更让她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知道,欧阳萱做的出来的。 这长公主府的每一个主子都狠毒霸道到了极点。 自己一次次把事办砸,如今更是成了没有双手的废人。 若是此次再失败。 那欧阳萱绝对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不,她不能死! 就算死,她也一定要让姜南溪和韩妤菲她们给她陪葬。 若非那三个贱人,她还是长公主府高高在上的女官。 又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就算赵盼夏她动不了。 她也一定要狠狠报复姜南溪和韩 妤菲。 她要让这两个贱人的下场比她更凄惨千倍万倍! 孟欢在心中疯狂咆哮着。 慢慢的,蚀骨的恨意逐渐取代了恐惧和痛苦。 孟欢的双眼慢慢亮起来,瞳孔中仿佛有火在燃烧。 声音也从战战兢兢,变得沙哑沉稳:“郡主,奴婢现在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之所以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看到那两个贱人,比奴婢更凄惨。请郡主放心,奴婢这次的计划,绝不会再失败!” 这话倒是让欧阳萱掀起眼帘,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你有这觉悟就好。放心,只要你真的能帮本郡主弄死姜南溪那个贱人,本郡主绝不会亏待你。” “便是没了双手又如何?只要本郡主一声令下,你的下半辈子,就会有无数奴才伺候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孟欢大喜:“谢郡主。只是……” 她顿了顿道:“小王爷是奴婢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一直拖到今日,让韩妤菲那贱人多逍遥几天,也是为了等小王爷归来。可不知小王爷今日是否会回府。少了小王爷,奴婢这计划没那么容易执行下去。” “郡主您的目的,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达到了。” 欧阳萱目光一闪。 正在这时,门外却有仆从急匆匆跑进来:“郡主,小王爷回来了!” 欧阳萱双眼微微一亮。 孟欢也是欣喜若狂。 欧阳盛回来了! 太好了,她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施行了! 姜南溪,我倒要看看,你这贱人这一次还要怎么逃过一劫! 欧阳萱突然问:“欧阳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她叫的是欧阳盛,而不是兄长或者小王爷。 仆从低垂着脑袋,声音战战兢兢:“不……不是,小王爷带……带着一个女子回……回来的……” 欧阳萱神情玩味,站起身道:“呵呵,那本郡主就去迎一迎我的好哥哥!” 齐嬷嬷脸色微变,连忙劝阻道:“郡主,您……您还是莫要亲自去褚玉阁了,万一小王爷伤到郡主您怎么办?不如让老奴替你去传……” 第二百七十八章 欧阳兄妹 “闭嘴!” 欧阳萱神色陡然变得阴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出去,打断了齐嬷嬷的话:“你是觉得本郡主连去见欧阳盛都不敢吗?” 鞭子擦着齐嬷嬷的身体抽下,没有伤到她,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多言。 欧阳萱阴沉着脸,挥退跟随的仆从,独自朝欧阳盛的寝殿走去。 脑海中却因为齐嬷嬷的一句话,翻江倒海。 恨意滔天! 欧阳盛是长公主独子,同时也是驸马家承恩伯府的世子。 承恩伯府子嗣单薄,三代单传。 偏偏唯一的嫡子又尚了公主,无法纳妾。 欧阳盛便成了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唯一的男孙。 所以,从小到大,欧阳盛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欧阳萱受宠吗? 自然受宠! 否则也不会任由她如此离经叛道、放浪淫荡地随意豢养面首。 可比起欧阳盛,她获得的那点宠爱又算的了什么? 长公主府最好的院子是褚玉阁。 可如今居住在褚玉阁的却不是长公主和驸马,而是欧阳盛。 欧阳盛这些年做出来的荒唐残忍之事,比之欧阳萱多不胜数。 可欧阳萱早已声名狼藉。 欧阳盛的恶名,却除了少数人,整个京城几乎无人知晓。 因为,所有知道他作恶的人都被处理掉了。 处理不掉的,也被收买威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说,这世上有欧阳萱最恨的人。 那不是姜南溪。 而是……欧阳盛!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自己小时候被欧阳盛一次次按进冰冷的水里。 一次次对她拳打脚踢,将她打晕过去。 她哭着去找父亲和母亲求救告状。 可母亲却不以为然,笑着说,这不过是哥哥对她表示亲昵的方式,让她别放在心上。 父亲和祖母甚至反过来斥责她,说若非她对哥哥不敬,欧阳盛又怎么会教训她? 欧阳萱又岂是忍气吞声的性格。 事后,她也曾报复了欧阳盛。 然后,欧阳萱遭受了这辈子最大的痛苦折磨。 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的祖母,将她关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中。 每日都会有一个嬷嬷在外面给她念诵女则和女戒。 质问她:是否知错,以后还敢不敢对兄长不敬? 欧阳萱性子倔强,一开始哪里肯认错。 可祖母竟狠心地让人进来鞭打她,任由她吃喝拉撒全都在这个狭小漆黑的房子中。 到后来,欧阳萱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快被这黑暗、狭窄、恶臭,又得不到任何回应的黑屋子逼疯了。 欧阳萱只能痛哭流涕地认错,求祖母饶命,求父母救命。 她发誓以后都会听兄长的话,绝不会忤逆兄长。 然后,她才被放出来,重见天日。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招惹欧阳盛。 可心中的恨意几乎如岩浆般沸腾燃烧。 她恨欧阳盛,也恨天下的男人! 她不懂,同样是长公主的女儿。 凭什么欧阳盛能得到一切,她却能被随意弃之如蔽履。 所以她豢养男宠,玩弄折磨那些优秀的男人。 她喜欢看这些男人被她踩在脚下,被她随意戏耍玩弄的凄惨模样。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萧墨宸? 因为从小嚣张跋扈、无往而不利的欧阳盛,唯有在萧墨宸面前会吃瘪。 他除了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残废了的萧墨宸,他都不敢招惹。 欧阳萱真崇拜,真羡慕啊! 她若是也像小舅舅一样,能将欧阳盛打得满地找牙,压制的他诚惶诚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好了。 如果小舅舅能成为她的夫婿,保护她,支持她。 帮助她得到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继承权就好了! 为什么小舅舅无法成为她的夫婿? 没有小舅舅,还有谁能帮她弄死欧阳盛呢? 不! 也许,这一次真的可以! 她要欧阳盛死,也要姜南溪死! 这一次,就让这两个贱人同归于尽,死无葬身之地吧! 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在心中回忆着、咬牙切齿着、疯狂大笑着。 慢慢便来到了褚玉阁。 刚到褚玉阁,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 的惊叫声。 “你……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掳我至此?” “呵呵,这位娘子,我们小王爷看上你了。掳你过来,自然是让你伺候我家小王爷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女子惊惶道:“不不!这怎么可以!我早已成亲生子,夫君是禁卫军总旗叶大龙,妾身卑微残破之身,怎能伺候小王爷?求求小王爷大发慈悲,放妾身回去吧!” 欧阳萱从窗户望进去。 就见一个鬓发凌乱,满脸泪痕的美丽少妇正跪伏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一遍遍磕头哀求。 而在她的上方,坐着个容貌俊秀,神情却显得分外阴戾的年轻男子。 此人正是欧阳萱的兄长,欧阳盛。 欧阳盛看着跪在地上声声恳求的少妇,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无妨,本王不在乎伺候本王的女子是否完璧。”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光芒兴奋而残忍:“越是刚烈,越是心有所属的女子,本王越喜欢。但同一个女人,本王只有兴趣玩一次。所以今晚只要你把本王伺候好了,明日本王自会放你回去。连带着,给你的赏赐也少不了。” 欧阳盛缓缓从主座上下来。 抬手勾起少妇的下巴,声音轻柔地问:“如何,愿意伺候本王吗?” “不,不不!” 少妇疯狂摇头:“妾身与夫君相濡以沫,鹣鲽情深。夫君承诺此生只会有妾身一人,夫君对妾身情深义重,妾身又怎能负他?妾身不愿伺候小王爷,更不愿背叛夫君!” “求求小王爷,饶了妾身吧!小王爷的喜爱,妾身受宠若惊,可妾身没办法接受。求小王爷开恩,放妾身回去吧!妾身求您了,呜呜呜!” 少妇不停地磕头祈求,惊惶的眼泪汹涌而下。 随后,她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伺候本王了?” “求小王爷开恩!” “也罢!”欧阳盛声音温柔道,“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利用 少妇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神色:“妾身谢小王爷……”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欧阳盛陡然变了脸色,冷笑道:“既然这贱人如此不知好歹,不愿意伺候本王,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的视线转向身旁几个手下。 随意指了一个,笑道:“本王便将她赏给你和你的手下了。” 被指到的人欣喜若狂,脸上露出贪婪淫邪的神色,激动道:“属下代手底下的兄弟们,谢小王爷恩典!” 欧阳盛垂首居高临下看向脸色一点点惨白的少妇。 阴翳的脸上,缓缓绽放开灿烂的笑容:“现在你不用伺候本王了,只需要伺候好本王的属下就够了。” “等本王的属下玩尽兴了,自然会将你送回你的夫君身边。” “你看,本王多怜香惜玉,答应了你的请求。如今,你满意了吗?” 少妇脸上的神情逐渐从僵滞变成了惊恐绝望:“不——!不要——!” “扫兴的东西!” 欧阳盛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刚刚被点到的侍卫立刻就上前动作粗鲁的将哭喊挣扎的少妇拖了下去。 一边拖,口中还一边发出桀桀怪叫声。 “这回的赏赐总算轮到我们兄弟了。哈哈,今晚能带兄弟们好好爽一爽了。” “还是跟着小王爷有好日子过啊!否则兄弟们哪有机会尝这样的极品,哈哈哈哈……” 屋中的其他侍卫也肆无忌惮跟着笑起来。 间或夹杂着少妇的凄厉惨叫,只让人觉得无比地荒诞惨厉,宛如地狱。 欧阳萱在窗外冷眼看着。 一边觉得作呕,一边又忍不住兴奋。 在她的眼中,那个凄厉惨叫的少妇,仿佛变成了姜南溪和韩妤菲。 那两个贱人,就应该被侮辱、被折磨,被欧阳盛和他的手下活活玩死。 然后,她会将姜南溪的尸体送到萧墨宸面前。 哭着告诉小舅舅,是欧阳盛折磨死了他的未婚妻。 到那时,小舅舅绝不会放过欧阳盛的。 这些贱人、畜生,全都该死,全都要死! 哈哈哈哈,全都死了! 从此以后,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还有小舅舅,就全是她的了。 “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畅想的太过投入,忍不住笑出声来。 “欧阳萱?” 屋内传来欧阳盛一声怒喝:“谁让你随意来褚玉阁的?给我滚进来!” 欧阳萱浑身一颤,迅速低头,遮掩了眼底的杀机。 她低眉顺眼,缓步走入殿中。 “跪下!”欧阳盛冷冷道。 欧阳萱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畜生! 欧阳盛这个畜生,竟然敢让她堂堂郡主跪下! 他算什么东西? 自己凭什么要跪? “怎么?苦头还没吃够,现在还想要违抗哥哥?” 欧阳盛嗤笑一声,“来人,将祖母特地给本王准备的戒尺拿过来!” 一声令下,褚玉阁中立刻有人从里屋捧了个长匣子出来。 匣子里面放的便是欧阳盛口中的戒尺。 可这戒尺却非竹非木,而是铁铸的。 入手沉重,坚如铁棍! 这一戒尺抽下去,能活生生将欧阳萱的骨头都打断。 欧阳萱脸色一白,眼中露出明晃晃的恐惧。 她曾被这戒尺打过。 痛不欲生! 活活被欧阳盛这个畜生抽晕过去,躺在床上半个月都下不来。 欧阳萱心中屈辱万分。 可面对狞笑着取出戒尺的欧阳盛。 还是只能死死咬着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哈哈哈,妹妹,这就乖了嘛!你是我欧阳盛唯一的妹妹,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做哥哥的也不用管教你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小王爷可是这世间最好的兄长。” “小郡主能有小王爷这样的兄长时时训诫管教,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哈哈哈哈哈……” 欧阳盛在笑。 欧阳盛那群无法无天,跟他一样凶残淫邪的手下也在笑。 而欧阳萱只能让牙齿咬破嘴唇,让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流淌。 可她堂堂郡主,世人都以为荣宠加身的长公主之女。 却只能生生地打落牙齿活血吞。 欧阳盛等属下笑够了,也欣赏够了欧阳萱那屈辱隐忍的姿态。 才笑道:“行了,起来吧,别搞得本王这个做兄长的好像在欺负你这个妹妹一样。若是被母亲知道了,说不定还要数落本王几句,本王可不耐烦听。” 是啊,这个畜生哪怕做了再丧心病狂的事情,也不过是被数落几句而已。 哈……哈哈哈,多可笑,多荒谬啊! 欧阳萱心中怒海滔天,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只低垂着头,默默站起身来。 欧阳盛坐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欧阳萱,似笑非笑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妹妹,今日怎么会来本王的褚玉阁?找我何事?” 欧阳萱仿佛受惊般偷偷看了他一眼。 才轻声道:“我看中了一个明理书院的学子,名叫穆泽远。但此人冥顽不灵,非说已经有了未婚妻,不肯委身于我。” 说到这里,欧阳萱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霸道和愠怒。 咬牙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工部主事之子,本郡主看上他,是他的荣幸。可这卑贱东西却敢不领情,为了和本郡主对抗,竟绕过明理书院,偷偷跑去参加科考,如今已经在贡院之中参加会试了。” “穆泽远此人才华过人,冯延说,他若参加今次科考,至少也能进二甲之列,甚至很有可能名入一甲。” “到那时,我就动不得他了。可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欧阳萱猛地抬头,秀美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一个男宠而已,竟然也敢和本郡主作对!他不是想要娶那个御史之女吗?本郡主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呵呵,本郡主得不到这个男宠,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几分希冀,几分祈求的神情:“那位韩妤菲长相美丽,冰雪聪明。据说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无论才智心性,都不比寻常男子弱。” 第二百八十章 狠毒 欧阳萱:“且她与穆泽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如今虽未成婚,却是情比金坚,哥哥若说想要她伺候你,这个贱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呵呵,如此一来,哥哥定能从调教这个韩妤菲中获得莫大的乐趣,又岂是刚刚那等庸脂俗粉能够比拟的?” 欧阳盛闻言,果然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哦?是吗?你又要本王帮你处理女人了!也罢,看在你之前送的女人都挺有野趣的份上,本王便是接手也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围欧阳盛的手下都了然地淫笑起来。 是的,这不是欧阳萱第一次找欧阳盛做这种事了。 欧阳萱看中的男宠,自然不是每个都心甘情愿的。 有的男宠有伴侣,有情投意合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认命放弃的,却也有誓死一搏,不惜鱼死网破的。 欧阳萱大部分都自己解决了,将她们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也有一部分女子,身份背景有些棘手。 她便找上了欧阳盛。 因为她知道,欧阳盛最喜欢的就是玩弄那些刚烈的,心有所属的女人。 且欧阳盛比她有更大的后台撑腰。 这畜生根本就不怕任何人的报复或上达天听。 于是,明明水火不容的兄妹俩却在这方面达成了默契。 心照不宣地践踏着一对对情侣,来满足他们荒唐淫邪的欲望。 所以,对于欧阳萱此刻的提议,欧阳盛也并不意外。 非但不意外,他还兴味盎然了起来。 “不过,究竟是个怎样的货色,本王还需要亲自验一验。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姐?” 欧阳萱大喜:“此人名叫韩妤菲,其父不过是个从六品的侍御史。今日这贱人恬不知耻地亲自送穆泽远进了贡院应考,随后还跟她的傻子哥哥一起去游湖。本郡主已经命人把她抓来,一会儿就让人送到哥哥的褚玉阁中!” 欧阳盛挑眉:“傻子哥哥?” “是,韩妤菲有个傻子哥哥,叫韩文彬!”欧阳萱笑的意味深长,“哥哥想想,你调教韩妤菲那贱人的时候,让她的傻子哥哥在旁边看着,岂非别有一番意趣。” 此话,果然让欧阳盛兴奋起来。 他大步上前,拍了拍欧阳萱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好!如今看来,本王这个妹妹也是有些用处的。小时候还不自量力,想与本王争锋,如今却是越来越乖巧听话,懂得为兄的心意了。” 欧阳萱强忍着厌恶和恶心,继续装作咬牙切齿道:“萱只希望,哥哥能好好折磨韩妤菲那个贱人,一定要让她彻底臣服,跟只狗一样匍匐在哥哥脚下,对哥哥你摇尾乞怜。千万莫要随随便便将她赏给你的手下,否则我怕那贱人性子烈,直接就自杀了。” “若是让她轻易就死了,又怎么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欧阳盛摸着下巴,笑道:“若是这女人当真有妹妹你说的这般烈性可口,本王倒是也不建议多调教一段时日,反正最近刚从行宫回来,无聊的很,闲着也是闲着,有新乐子多玩几天也不错。” 欧阳萱心中一喜。 太好了! 欧阳盛终于上钩了! 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反倒露出感激又畅快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色微微一变道:“一直留着韩妤菲也不好,那穆泽远肯定知道是我抓了他未婚妻。一旦他从贡院出来,定然会来长公主府要人。不如你带着韩妤菲去庄子上吧,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打扰,你想玩几天就玩几天。” “要是你觉得一个韩妤菲还不够,过两日,我再给你送几个更有味道的尤物。” 欧阳盛皱眉冷笑:“区区一个进士……” “哥,你别忘了,科举是……是大表舅一力主张的,穆泽远很可能成为一甲进士,甚至能斩获魁首,成为会元乃至状元。到那时,穆泽远若无论如何都要入长公主府找人,事情闹大了,我怕大表舅会生气。” 欧阳萱口中的大表舅,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太子太傅楚穆炎。 听到这话,哪怕无法无天如欧阳盛也微微打了个寒颤,眉头狠狠皱起来。 欧阳萱眼中闪过嘲讽的笑,口中却仿佛越发为哥哥着想的妹妹:“但哥哥带韩妤菲那贱人去了别庄就不一样了。那别庄很少有人知道是我们长公主府的产业,哥哥又刚从外面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哥哥你已经回京了。” “穆泽远想来搜长公主府,本郡主让他搜就是了。他大闹长公主府,最后却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本郡主也好狠狠治他不敬之罪。呵呵,到那时,就是他自己找死,便是大表舅也没办法指责我们什么!” 欧阳盛原本还觉得欧阳萱没安好心。 此时听她这么说,又看到她那阴狠毒辣的表情。 不由放下心来,大笑出声。 也对,他这个妹妹虽然不自量力,又没什么本事。 可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那个叫穆什么的男人敢拒绝做她男宠,她哪里肯善罢甘休? 如今这般跟自己弯弯绕绕玩心眼,也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折腾人而已。 “也罢,若是你口中那个韩妤菲,真有你说的那般有意思,耐调教。” “本王便是帮帮你这个妹妹又何妨!” 欧阳萱笑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欧阳盛,终于彻底的入瓮了。 那两个贱人,还有欧阳盛的末日,到了! “那妹妹就先谢谢哥哥了!”欧阳萱盈盈浅笑着,乖顺而恭敬地低下头轻语。 === 自从萧墨宸离开后,姜南溪总觉得心神不宁。 可她又分不清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于何方? 难道是萧墨宸在北疆出事了? 好像不是! 那是谢斯辰? 他其实不是去参加科考,而是被欧阳萱抓走了? 姜南溪心中烦躁。 看到从自己面前飘过去的锃亮大光头。 突然道:“影七,你过来!” 影七浑身一僵,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可却不敢违抗命令,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走到她面前。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吓得光头都不亮了! 姜南溪:“你这几日……” 有没有联系去了北疆战场的影十三?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 影七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慌张道:“我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应该还没消化之前的药力,小姐你……你找人试药,要不还……还是找其他人吧?要剖人肚子也别找我啊,要不……要不你找宋武、程达他们,他们牛高马大的,肉多身体壮,随便小姐你想怎么剖,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姜南溪简直无语了。 这家伙之前把她当麻袋丢来丢去,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还以为他多胆大呢? 结果就做了两场手术,试了几种药,就怂成这样。 连卖队友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姜南溪鄙夷地看着他。 直看的影七默默噤声,却是悲愤无言。 特么的,这是老子怂吗? 是这女人太恐怖了好嘛? 没事就喜欢剖他肚子! 上次还说要把他脑袋上的骨头用锯子锯开,然后给他做什么脑积水引流手术。 这可怕的女人还说:“虽然这脑积水不严重,但头发剃都剃了,总觉得不顺便做个开颅手术好浪费啊!” 影七差点没被吓尿了。 这女人简直比主子还恐怖! 啊呸,主子一点都不恐怖! 总之,他想回御王府,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女人身边。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浑身上下每块肉每块骨骼都会被拆下来,然后再缝缝补补回去。 呜呜,主子、司先生、妹妹,我错了,我想回御王府! 姜南溪可不知道这家伙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脑补了一出好戏。 差点没把自己吓昏过去。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最近和影十三她们有没有联系?北疆战场如今局势如何?” 这问题,把原本正诚惶诚恐的影七问的一愣。 随即欣喜若狂起来:“小姐,你……你这是在关心主子……关心王爷的安危吗?属下现在是和影十三没联系,可是属下可以帮你去御王府和镇北军问啊,司先生要是知道是小姐您关心王爷的安危,肯定会非常乐意告知您军情的!” 影七这番话简直说的兴奋异常。 小姐关心主子安危,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小姐对主子有意啊! 他可早就听影十三说过,主子的王妃只会有南溪县主一人。 如此一来,郎有情妾有意,成婚都可以提前了。 只要婚一成,小姐就成了主母。 自己跟回到御王府有什么差别? 影七眉飞色舞。 姜南溪却是脸差点黑了。 谁关心那个狗王爷了? 她只是想找出心神不宁的原因好不好? 姜南溪板着脸道:“不知道那就去问清楚,但是!” 她用了重音:“用你自己的名义去打听,若是敢提到本县主,我今晚就把你的脑壳敲开来,给你倒倒里面的豆腐渣。” 影七:“?!” 影七脸唰一下白了。 他觉得这可怕的女人真的做的出来。 “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影七嘀咕,“不就是关心王爷却不想让人知道吗?女人家的心思就是别扭!” 姜南溪阴测测笑道:“你说什么?” 影七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陪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属下是说,一定会好好完成小姐的任务。小姐你还有其他吩咐吗?” 姜南溪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有办法探查一下贡院中的情况吗?” “贡院?”影七一愣。 去贡院中能探听什么消息? 姜南溪皱眉道:“若是有办法探查,帮我确定一下,谢斯辰是否真的在参加科考。” 这下轮到影七脸黑脸僵了。 姜南溪什么意思? 又关心王爷安危,又探听谢斯辰那个小白脸的情况。 莫非这女人还想脚踩两只船不成? 影七都悲愤了。 他家主子如此龙章凤姿、丰神俊秀、超凡脱俗之人肯钟情于她。 难道还不能让这女人满意吗? 影七咬着牙,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姐,再过一个月您就要嫁入御王府了!” “然后呢?”姜南溪挑眉看他。 影七对上她的视线瞬间萎了,期期艾艾道:“属下……属下只是想说,我家王爷很不错了,寻遍整个西楚国,也找不到比我家王爷更优秀的儿郎了!” 你就不能别三心二意,还记挂别的小白脸吗? 难道主子还不能满足你吗? 只可惜,最后几句话他不敢说。 他怕自己被这女人开瓢了。 物理意义上的! 姜南溪可不知道这傻叉暗卫又莫名其妙脑补了一出大戏。 她没好气道:“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再敢废话……” 视线在他锃光瓦亮的光头上逡巡了一圈。 咦,似乎长出了一点发茬。 光头都不亮了! 要不今晚让银铃再给影七剃一下。 剃干净了,有需要的时候才方便做开颅手术嘛! 影七差点没被姜南溪的目光吓晕过去。 他再也不敢“身在曹营心在汉”,哭丧着脸道:“干扰贡院科举考试不行,科举是楚家负责的,管理极其严格,便是墨影卫也渗透不进去。就算要从外部查看里面考生的情况,也没办法看清楚,毕竟属下不能靠的太近。” 姜南溪也不意外。 要是会试的贡院都这么好探查,那就不叫科举了。 “那你先去御王府探听消息,后日开始去贡院外守着,一旦科举结束,就将谢斯辰安全带回来。” 影七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正要离开。 姜南溪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他。 昨日她也去找过韩妤菲。 可韩家却大门紧闭,韩父甚至让仆从出来传话,说:“小小御史家女儿不配和县主交朋友,还请县主以后都不要再上门了,免得让妤菲越发不知规矩!” 姜南溪心中有些担心。 莫非穆泽远和韩妤菲的婚事有什么变故? 想了想,姜南溪道:“顺便注意一下穆泽远的情况,若是会试结束那日看到他,告知他一声,我想见他。” 影七差点想翻脸。 他么的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小白脸? 这女人到底还要勾搭多少男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那个疯婆子 但很快,影七就想起来。 哦,那穆泽远好像是那个韩家小姐的情郎。 原来只是顺便关注好友的男人啊! 那行吧,关注就关注了。 只要不是小白脸就行。 影七接了任务,消失在原地。 虽说如今金铃和谢斯辰他们已经帮姜南溪聚拢起了一批人。 但时间毕竟太短了。 这些人的本事也远不及御王府精心培养出来的墨影卫。 就算是金铃、银铃他们,动起真格来,也绝不是影七的对手。 所以思量之下,这些事交给影七去做才是最好的。 姜南溪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心中的不安如岩浆般越发沸腾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她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心神不宁? 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无法承受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 贡院外。 影七百无聊赖地躺在屋顶上,打了个哈欠。 这什么狗屁的科举考试,时间也太长了。 害的他在这屋顶上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天。 而且,这里可真吵啊! 影七皱着眉头,看了眼下方。 啧,那个疯婆子,又来了! “你看到我女儿了吗?看到我儿子了吗?” “大爷,大爷你知道我女儿去哪了吗?” “求求你,告诉我,我的菲儿和彬儿去哪了?是不是你们把他们藏起来了?” 贡院下方,一个衣衫褴褛,蓬头散发的妇人,正在发疯。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天出现在贡院门口了。 从影七来这屋顶上潜伏那天开始。 这疯婆子就已经在贡院门口,疯疯癫癫徘徊了。 逢人就抓着问,有没有看到自己儿子和女儿。 甚至好几次癫狂地想要往贡院中冲,最终被贡院的守卫狠狠打了出来。 打得奄奄一息,口吐鲜血,一瘸一拐。 可到了第二天,她又来了。 依旧如前日那般逮着人就问自己儿子和女儿的行踪。 期间也有心善之人,询问她儿子女儿姓甚名谁,是何年龄长相。 可疯妇人却浑浑噩噩,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想的多了,她还会头痛欲裂,越发癫狂。 慢慢的,贡院周遭徘徊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疯子,不再搭理。 连贡院的守卫也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谁都知道,这疯婆子也不过是个失去了儿女的可怜人罢了。 影七看着下方不停跌跌撞撞寻找儿女的疯婆子。 忍不住烦躁地撇开了目光。 他想起了爹娘,想起以前娘喊他和影十三,也是叫“毅儿、容儿”。 影七每次听到都要起一声鸡皮疙瘩。 娘的唠叨,罗里吧嗦的叮嘱,曾经是他最厌烦,最避之不及的。 可如今,他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 影七心中越发烦躁,突然贡院中传来一声锣鼓声。 紧接着,就见紧闭了许多天的贡院大门发出吱嘎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影七眼前一亮,嗖地从屋顶上站起来。 妈蛋,这该死的科举考试,总算是要结束了! 再不结束,他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影七双眼炯炯发亮,往出来的考生身上一个个盯过去。 终于,被他发现了目标。 嗖!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光,瞬间消失在屋顶。 贡院外,谢斯辰走出大门,筋疲力竭,脚下虚浮。 事实上,每个从贡院走出来的人,状态都好不到哪去。 比起其他人身上一身酸臭味,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 谢斯辰的状态还算是好的。 不过是脸色稍显苍白,鬓发有些散乱。 却丝毫遮掩不住他清绝无双的容颜。 他的神态也与旁人不同。 其它考生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完成了会试。 有欣喜的、有失落的、有懊恼的、有期盼的。 却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 眼神更是漠然的仿佛无情的傀儡一般。 但下一刻,这种漠然陡然变成了凶厉如恶鬼般的冰寒。 谢斯辰手中多了一支笔。 一支一头被削尖,宛如刀锋的笔! 毫不犹豫,狠狠朝来人扎去。 “靠!”影七低叫了一声,连忙侧身避开,“你个小白脸想弄死老子啊!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然而,刚骂完,对上谢斯辰那森寒如地狱修罗的眼神。 影七竟被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眼看谢斯辰手中的笔第二次要朝自己扎过来。 影七连忙伸手捏住他麻筋,大叫道:“小白脸,你有完没完,要不是小姐让我来接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谢斯辰动作微微一顿:“小姐?是南溪吗?” 影七不爽道:“你叫的那么亲切做什么?小姐可是我们御王府的王妃,一个月后就要和我们王爷成亲了。我警告你,你个小白脸别给我打歪心思,否则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谢斯辰眼中的冰寒,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如初春冰雪般缓缓消融。 冷若冰霜的清俊脸上露出浅浅的柔和笑容:“南溪她知道我来参加科考了?她是不是很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让你来接我回去?” 影七很想现在就打死这个恬不知耻的小白脸。 该死的! 南溪是你叫的吗? 你笑的这么花枝招展、狐媚惑人的给谁看? 该不会真想勾引他们家王妃吧? 影七正考虑着该怎么无声无息弄死这个小白脸,而不被姜南溪察觉。 就听身后再次传来那疯婆子的声音。 “你们见到我女儿和儿子了吗?” “你们谁见到我孩子了?” 疯婆子跌跌撞撞冲在人群中,逢人便抓着嘶哑询问。 “求求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求求你们告诉我,我的菲儿和彬儿去哪了?我的孩子到底在哪啊?呜呜呜……” 人群全都嫌恶地避开了疯婆子。 影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这疯婆子经过这几天的风餐露宿,身上的衣服更破了。 几乎包裹不住那枯瘦如柴的身体。 而她的脸上、手上、脚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少伤口都已经化脓了,鲜血混合着黄白的脓液蜿蜒流淌。 可这疯婆子却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 只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询问着,她的儿女究竟去哪了? 影七皱眉,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一个刚从贡院出来的俊秀青年,大步朝疯婆子冲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韩妤菲,出事了! “韩……韩伯母?你真的是韩伯母?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影七一愣。 还真有人认识这个疯婆子啊? 他连教训小白脸都顾不得了,视线定定朝两人看去。 可这一看,他瞳孔皱缩,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这搭话的青年,不就是穆泽远吗? 来贡院蹲点前,他特地看过画像的! 等等!他说韩伯母。 哪个韩伯母? …… 穆泽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妇人,是韩妤菲的母亲? 事实上,韩妤菲的母亲在韩家的存在感非常非常低。 穆泽远与韩妤菲认识这么多年,却至今连她母亲姓什么都不知道。 韩母是那种极其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人。 她不敢违背丈夫的任何一句话。 韩父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的女人。 她就每日乖顺地躲在屋中绣花,伺候丈夫,养育庶出儿女。 韩文彬痴傻后,韩父嫌弃他丢人,把他和韩妤菲丢到乡下。 她虽伤心不舍,却也不敢违逆丈夫半分。 穆泽远见到韩母的次数极少。 印象中,每一次见面。 这位韩伯母都是穿得朴素得体的。 哪怕大夏天的时候,出来见客也要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皮肤。 穆泽远知道,韩妤菲其实很不喜欢她的母亲。 因为这个以夫为天的女人从不会为她的一双儿女争取。 她自己不争便算了。 却还要用眼泪“攻击”韩妤菲,数落她不够贤良淑德,以后无法觅得好夫婿。 可穆泽远怎么都没想到。 曾经见他一个晚辈都要端庄得体,不露半点肌肤的妇人。 此刻身上的衣衫竟会破烂到无法蔽体的地步。 脚上的鞋子早就丢了。 一双比寻常妇人小的脚,此刻早已伤痕累累。 每一脚踩出,都会落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韩伯母怎么会变成这样? “韩伯母,韩伯母,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泽远啊!” 韩母浑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喃喃重复着:“泽远……泽远?” “是啊,我是穆泽远?你还记得我吗?” 韩母眼中露出几分清明,可随即就被癫狂的痛苦所取代。 她狠狠甩开穆泽远,嘶声尖叫:“不,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呢?我女儿呢?” “彬儿、菲儿,你们在哪?娘来找你们了?是娘对不起你们,呜呜呜……是娘对不起你们啊!” 韩母再度疯狂,口中不停呼喊着。 浑浊的血泪顺着她早已脏污的面颊不停流淌。 穆泽远听到这话却是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妤菲,妤菲她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把将韩母拽回来,声音都在颤抖:“妤菲呢?她在家吗?” 韩母喃喃道:“妤菲……菲儿……娘的女儿!不,不能把菲儿给他们!老爷,求求你,去把菲儿带回来吧!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啊啊啊啊!!韩道祖,你这个畜生!那是你的亲生儿女啊,你怎么能放弃他们,你怎么能任人糟蹋他们,我跟你拼了!” 穆泽远只觉脑中嗡一声巨响。 仿佛被一个巨锤狠狠砸了一下。 刚刚从贡院中出来,感觉自己考的很不错的喜悦,在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死死抓着疯癫的韩母,指甲几乎嵌入她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臂中。 “妤菲她……在哪?是……是韩伯父把她嫁给其他人了吗?一定……一定还没过三书六礼对不对?我,我现在就去准备上门提亲,我现在就去!” 韩母闻言却是撕心裂肺地大笑:“没有成亲了,没有人肯再娶菲儿了,那些畜生正在糟蹋她……我的儿子,我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一双儿女?是我做错了吗?那就报应在我身上啊,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儿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母笑着笑着,口吐鲜血,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砸去。 可穆泽远却像是痴傻了一般,脸色惨白,呆呆地任由韩母从他手中滑落下去。 但在韩母砸在地上前,一只手迅速上前拽住了她。 影七一只手扛起韩母 ,另一只手抓住失魂落魄的穆泽远。 “小白脸,你自己跟上!” 谢斯辰清俊的眉目低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说话。 穆泽远猛地回过神来:“你是何人?你要做什么?”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陡然变得凶狠如恶鬼:“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抓走了妤菲?你们这群畜生,把妤菲怎么了?我跟你们拼了!” 砰! 影七直接把穆泽远打晕了。 摸着光头满是不爽:“一个两个都敢跟老子大呼小叫亮爪子,真当老子好欺负的啊!小白脸,自己跟上,要是丢了,老子可不管!呵呵,丢了最好!” …… 两刻钟后。 影七带着三个老弱病残回到了碧清院。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贡院门口发生的事情告知姜南溪。 谢斯辰却已经上前一步,站到了姜南溪面前。 少年的脸上再没有了贡院门口的锋锐冰寒。 此刻的他如一块温润的羊脂美玉,柔和无害。 仿佛能任由姜南溪随意把玩。 我可去你个鬼的! 影七简直呕的要吐血了。 这小白脸怎么人前人后还两幅面孔啊! 要不要脸啊? 这副柔弱无害,清纯动人的模样装给谁看啊? 不用问了! 这狗东西肯定是想勾引他们王妃! 影七气的咬牙切齿。 但谢斯辰却没有茶言茶语,而是迅速把贡院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南溪霎时脸色大变。 在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心神不宁是因为什么。 韩妤菲,出事了! 姜南溪迅速道:“将韩夫人放在那边的床榻上!” 一边说,她一边迅速取出金针。 韩夫人的状态确实很不好,几乎有油尽灯枯之相。 但最重要的还不是她的身体。 而是她的精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已近乎疯癫。 姜南溪用金针暂时安抚了她暴动的气血,让她脱离生命危险。 第二百八十四章 更阴毒的谋划 可却没办法让她的神智完全清醒。 想要让她恢复神智,还需要经过长期的治疗和调养。 可现在哪还有时间。 韩妤菲现在究竟在哪? 到底遭遇了什么? 姜南溪有种预感,她必须马上去救韩妤菲。 否则,她定然会后悔终身。 “我知道妤菲在哪!”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穆泽远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睁着一双血色狰狞的眼看着姜南溪:“是宣华郡主,一定是宣华郡主抓走了妤菲!” 什么? 姜南溪再次脸色大变。 欧阳萱抓走了韩妤菲? 为什么? 莫非,韩妤菲当初帮助自己救出谢斯辰的事情被欧阳萱知道了? 穆泽远咬着牙,将他与韩妤菲当初的猜测说了一遍。 谢斯辰笑了一声:“这便是欧阳萱的手段啊!残忍、嚣张、无所不用其极。” 他在笑着。 可一双眼却漆黑如地狱深渊,泛着森寒的冷意。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被欧阳萱盯上,是何等的绝望痛苦。 突然,谢斯辰看向穆泽远,双目灼灼道:“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将长公主府和欧阳萱拉下马如何?” “若是我没记错,穆兄此次必然高中。” “反正韩小姐被抓走也已经好几天了,现在去救与再晚两日去救没什么差别。” “穆兄若是相信我,不如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来谋算。我保证会让整个长公主府,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穆泽远茫然无措。 他此时已经走投无路了。 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之子,又有什么办法与强大的长公主府抗衡呢? 谢斯辰的话,让他希冀又绝望。 希冀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办法拌倒长公主府。 却又绝望妤菲真的能得救吗? 穆泽远动了动早已被咬破的唇,正要说话。 却只听啪一声响! 姜南溪一巴掌拍在谢斯辰脑袋上。 谢斯辰都被拍懵了。 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委屈地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冷冷道:“谋算个屁,现在是谋算的时候吗?” 谢斯辰呆呆地,乖乖地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韩妤菲,至于长公主府,以后有的是办法把它拆个稀巴烂。” 谢斯辰微微蹙眉道:“要如何救?” 像之前救他一般潜入长公主府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长公主府定然戒备森严。 也没有另一场百花宴,能让他们混进去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 周身陡然爆发出骇人的威压气势:“自然是直接打上门去要人!还有比这更快速救人的方法吗?” 谢斯辰蹙眉:“若是欧阳萱不承认抓了韩小姐,或者不愿意放任呢!” 姜南溪幽幽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让长公主府的所有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 长公主府。 欧阳萱其实一直在等着姜南溪上门。 之所以没让人将消息提前泄露出去。 也是为了让韩妤菲那个贱人能多受点折磨。 但今日是科举会试结束的日子。 姜南溪一定会得到消息。 可欧阳萱想过这贱人会让人悄悄探查,或者让御王府的人帮忙。 却怎么都没想到,姜南溪竟然敢肆无忌惮地找上门。 让她交出韩妤菲。 这贱人,把她欧阳萱当什么了?又把长公主府当什么地方了? “放肆!” 齐嬷嬷厉喝一声,“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不是你区区一个县主能放肆的地方!” “不能放肆也放肆多回了!真当我怕了你们啊?” 姜南溪冷笑道,“欧阳萱,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关一个小小的御史之女,算什么?柿子捡软的捏吗?堂堂宣华郡主,就这点老鼠胆子?难怪当初被我抓住当人质的时候,会吓成那怂样!” “对了,那天郡主差点被吓尿的凄惨模样,我的未来夫君御王看到了吗?应该看的很清晰吧?” 欧阳萱再次轻易地被姜南溪气疯了。 “啊啊 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郡主,冷静,冷静啊!”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萱发疯:“杀了我?你确定自己能做到?我身份再卑微,也是先皇亲封的县主,是未来的御王妃!今日我上门,御王府的人都知道,宣华郡主您的小舅舅也知道!” “要是我死在长公主府中,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想长公主府,御王又会怎么想郡主呢?” 欧阳萱恨的发狂。 几乎想不顾一切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齐嬷嬷死死拉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郡主,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你若是现在杀了南溪县主,那我们的谋算就前功尽弃了!” 欧阳萱深吸了一口气,将汹涌的恨意压下来。 姜南溪看到这一幕,却是心中微微一凛。 欧阳萱这个无法无天的变态。 什么时候学会隐忍了? 她肯隐忍,只代表了一件事。 这个变态郡主,有着更阴毒的谋划! 欧阳萱脸上露出一个狞笑:“姜南溪,你想找韩妤菲?” “你究竟把妤菲怎么了?”穆泽远再也忍不住,低吼出声,“你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对妤菲下手!” 欧阳萱睨了他一眼,“穆泽远,本郡主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拒绝本郡主。真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跑去考科举是为了什么?你以为考上了进士,就能不将本郡主放在眼里?” “信不信,本郡主一句话,就能让你整个穆家都鸡犬不宁?” 穆泽远气的浑身发抖。 可他不敢反驳,不敢怒骂。 因为他知道,宣华郡主真的做的出来。 他自己可以不怕死。 可他不能让整个穆家跟着自己陪葬。 “不过,区区一个男宠,还犯不着本郡主来亲自对付。” 欧阳萱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姜南溪身上。 冷冷道:“姜南溪,本郡主可以告诉你,韩妤菲不在长公主府。” 齐嬷嬷也连忙道:“南溪县主,韩小姐确实不在长公主府中,您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在长公主府搜寻一番。我们郡主向来敢作敢当,人不在这里,便是不在这里,没必要跟你撒谎!” 第二百八十五章 那一定是妤菲和韩大哥 姜南溪蹙眉。 欧阳萱阴测测看着她:“这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长公主府,姜南溪,你敢搜吗?你敢放肆,等我母亲回来,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南溪迅速站起身,毫不犹豫道:“影七,搜!” 影七犹豫了片刻,还是消失在原地。 欧阳萱气的浑身发抖。 姜南溪这贱人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不将她放在眼里便罢了,竟然连她母亲长公主萧雅娴都不放在眼里! 这贱人怎么敢? 就连穆泽远都惊呆了。 他知道韩妤菲和南溪县主交好。 可他印象中的南溪县主一直是寄人篱下,懦弱卑微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真实的南溪县主如此强硬,如此霸道。 竟然连宣华郡主和长公主府都不放在眼里。 齐嬷嬷拉住暴怒的欧阳萱,在她耳边低笑道:“郡主,这样才好啊!” “南溪县主越嚣张,才越容易与小王爷起冲突。以小王爷的性格,你猜南溪县主会是什么下场呢?” 欧阳萱闻言,这才露出几分狞笑:“都安排好了吗?” “自然,孟欢这次绝不敢再出纰漏的。” 一个时辰后,影七重新出现在姜南溪身边,朝她摇了摇头。 但是又微不可查地使了个眼色。 姜南溪蹙眉,沉声道:“既然没找到人,那我就先告辞了。宣华郡主,打扰了!” 欧阳萱差点又没控制住自己。 “姜南溪!你今日的嚣张,本郡主记住了!” “哦,很嚣张吗?” 姜南溪一边往外走,一边嗤笑道,“有我在水牢中挟持郡主,差点把郡主吓尿了嚣张吗?”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这贱人,我要杀了她!” …… 在欧阳萱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姜南溪带着影七和穆泽远离开了长公主府。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影七才忍不住道:“小姐,您……您会不会太过了点?宣华郡主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是皇上和太后都疼爱的晚辈。她从小就受不得气,今日您如此下她面子,只怕她后续绝不会放过你。” 姜南溪嗤笑一声:“我不嚣张,她就会放过我吗?别逗了!” 从她要嫁给萧墨宸开始,欧阳萱就对她恨的入骨。 更何况,之前两次冲突,双方早就不死不休。 既然都不死不休了。 她嚣不嚣张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区别,她干嘛要委屈自己? 姜南溪:“你刚刚在长公主府真的没找到妤菲?有没有找到其它线索?” 影七闻言神色一凛,连忙道:“属下确实没发现韩小姐踪迹,但听到了两个侍卫的对话。他们说,前几日,就是科举会试刚刚开始那天,狄虬他们曾抓回来两人。” “那两人被套在麻袋里,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一男一女。当天晚上,这两人就被送走了,好像是送到了京郊一个别院中。” 穆泽远大叫:“那一定是妤菲和韩大哥,妤菲果然落在了欧阳萱手中!” 姜南溪皱眉。 影七得到这消息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长公主的侍卫如此长舌的吗? 且还刚好在影七去搜人的时候,说出了韩妤菲的行踪? 但此刻却顾不得思虑这些了! 韩妤菲落在欧阳萱手中已经那么多天了。 以欧阳萱的恶毒,韩妤菲这些天还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无论是不是陷阱,她都不得不去闯一闯。 === 京城西郊。 “这个桃园庄,虽占地面积极大,却地处在比较荒芜的西郊,庄子里的田亩几乎没有良田。以前都传言这是南方的富商在京城置办的田产,因为没有门路,在京城中购置不到好的房舍,才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农庄。” “可没想到,这桃园庄,竟然是长公主府的产业!” 金铃在给姜南溪低声讲解着庄子的详细情况,神情分外凝重。 此时他们几个正躲在桃园庄不远处一个农户为了看护瓜地而临时搭建的棚屋中。 随姜南溪一起来的除了影七、金铃、银铃和徐瑞四人。 还有几个南渊阁的精英。 是的,南渊阁,就是金铃她们用姜南溪的嫁妆暗中创立的组织。 南渊这名字,还是谢斯辰取的。 今日跟来的 这几个高手,也是谢斯辰单独找的。 姜南溪也不知道谢斯辰从哪里寻来的这些高手。 一个个武功高强,沉默寡言。 对于姜南溪给的命令,完全没有半点质疑。 但凡有令,就会像机器人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 给姜南溪的感觉,就像是当初来刺杀自己的秋海棠的杀手。 本事强大又令行禁止。 和金铃她们用钱雇佣的那些还需要长时间调教的散兵游勇截然不同。 所以此次来救人,姜南溪思虑之下,还是把他们带上了。 反倒是谢斯辰。 姜南溪执意没让他一起来。 这美少年手无缚鸡之力的。 又是欧阳萱唯一没驯服的男宠。 万一这变态郡主就是偏执地想把人弄到手,所以故意设下陷阱怎么办? 谢斯辰得知姜南溪不肯让他同去。 也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但却将南渊阁的人拉到一边,低语了好一会儿。 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然而此时,一大波人躲在棚屋中,望着桃园庄却有些一筹莫展。 因为桃园庄的防护太严密了。 不止四周有守卫。 连高空都有专门四处瞭望探查的哨塔。 姜南溪也曾让南渊阁的人假扮寻常百姓靠近。 结果无一例外,还没靠近就被桃园庄的守卫呵斥驱赶。 姜南溪正踌躇着究竟怎么潜入桃园庄。 下一刻,桃园庄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就见七八个长相猥琐,衣服穿得歪七扭八,甚至还袒胸露乳的男人扛着什么走出来。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这几个男人似乎与庄园的守卫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几人一起笑起来。 棚屋离桃园庄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姜南溪听不清几人究竟说了什么。 影七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只能听清几个字,他们说……这一次……坚持的挺久……够烈性……有意思……” 第二百八十六章 那些畜生都该死 姜南溪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全身血液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穆泽远当场就想要冲出去。 徐瑞眼疾手快,死死将人按在地上。 “你现在出去,只会给小姐惹麻烦!冷静点!” 穆泽远眼中流出热泪,口中一遍遍念着:“妤菲……妤菲……妤菲!” 姜南溪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指甲嵌入掌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影七道:“你跟上去,沿途留下记号,我们一会儿跟上来。记住,无论……无论人是死是活,绝对不能让他们损毁身体。” 影七这一次没有再跟姜南溪抬杠。 郑重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原地。 棚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余下穆泽远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犹如陷入绝境的野兽。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度秒如年,是彻骨的煎熬。 可姜南溪她们轻功和隐匿能力远不如影七。 桃园庄出来那七八人又是武功高强的。 她们冒冒失失跟上去,只会坏事。 姜南溪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 也许只过了十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她再也熬不住,咬牙道:“走,我们跟上去!” 一行人循着影七留下的痕迹一路潜行。 大约走了七八公里,竟意外看到了一片沼泽地。 沼泽地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周围渺无人烟。 只有一个小山坡上站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朝他们招手。 影七! 姜南溪大步朝影七的方向跑去。 因为太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是金铃和银铃眼疾手快扶住她。 身后的穆泽远更是浑身发颤,无法站立。 靠着徐瑞的拖拽搀扶,才能成行。 因为姜南溪看到,在影七的前方,有两团白色的人形隆起。 两团都用白布盖住了。 从脚盖到头,死寂而安详。 那是,死尸的盖法。 姜南溪和穆泽远先后扑到了那两具尸体的前方,哆嗦着手要去掀开白布。 影七忍不住道:“你们……还是别看了。” 他顿了顿。 饶是冷漠见惯了生死如他,都忍不住哑了声音,变了语气。 “他们,死的太惨了。” 姜南溪和穆泽远的手同时僵住了。 穆泽远想掀开白布。 可颤抖的手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他不愿意相信。 自己满心期盼着、爱恋着、渴望着能马上娶回家的女孩,死了。 明明他们已经约定了,等他高中后。 他们就成亲的啊! 眼中的泪水一颗颗往下砸。 他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也跟着一滴滴往下砸。 滚烫的泪混合着滚烫的血,洇在白布上。 就像是开出一朵朵血色的彼岸花。 姜南溪却只僵硬了一瞬,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掀开两块白布,开始检查两人的身体。 哪怕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当看到韩妤菲除了脸以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时。 姜南溪还是感觉大脑一片嗡鸣。 眼前仿佛被血色的红覆盖占据了。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些畜生都该死! 统统该死! “小姐!小姐!” 金铃向来沉稳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与担忧,“小姐,你别这样,韩小姐如果还活着,也不希望你为她伤心的。” 这些时日,姜南溪与韩妤菲、赵盼夏的相处她都看在眼中。 自从金铃跟在姜南溪身边后。 她就察觉,自家小姐跟这个世界仿佛是隔离的。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那个叫小婵的丫鬟,也不信任任何人。 那样的小姐,总觉得仿佛有一天会彻底地消失。 所以,金铃很开心,小姐终于有了韩妤菲和赵盼夏这两个好友。 可只眨眼间。 赵盼夏不再出现。 韩妤菲死于非命。 而且还死的这般惨。 金铃真的怕小姐会承受不住。 姜南溪死死咬着牙,直到舌尖尝到了一点腥甜。 她才将自己的理 智拉回来。 “伤心,是啊!伤心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伤心复仇的时候!” 姜南溪闭了闭眼,等再睁开,那还挂着泪痕的秀美脸庞,已经恢复了一片冷静睿智。 她迅速从系统中取出听诊器、瞳孔笔。 现在还不是伤心、愤怒、绝望的时候。 也不是验尸、查看伤口的时机。 她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 是确定韩妤菲和韩文彬是不是真的死了。 众人就见姜南溪突然开始对着两具千疮百孔、惨不忍睹的尸体忙碌起来。 他们欲言又止。 影七觉得姜南溪可能是太难过,所以发疯了。 他可是墨影卫。 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难道他判断不出来吗? 在他刚到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 他把两人从沼泽中捞出来,用一旁水潭中的水清洗干净。 那时,两个尸体是叠在一起的。 男的压在女的背上。 男子的手死死抱住女孩瘦弱的身体,用自己宽阔的背脊,将女孩密密实实包裹起来。 影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男人的手掰开,将两具尸体分离。 两人的背部都有一道贯穿伤。 从伤口判断,应该是被人从背部用一根长矛贯穿。 男的或许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女的。 可是长矛太锋锐,力道太大。 茅尖从男子的背部刺入,最后从女子的腹部穿出。 随后又被硬生生拔出,留下一个硕大的血洞。 看到那血洞的瞬间,影七就知道两人活不了。 果然,他探了两人的脉搏,又听了心跳。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两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然而,影七脑海中刚掠过这个念头。 就听一声嘶哑颤抖的惊叫响起:“妤菲还活着!” “什么?”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姜南溪此时正在用瞳孔笔照韩妤菲的眼睛。 瞳孔的收缩非常轻微,可姜南溪还是看到了。 韩妤菲还活着! 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姜南溪顾不得众人的震惊。 此时当真是争分夺秒。 她甚至连换个干净安全的地方再给韩妤菲做手术的时间都没有。 只能迅速急救,抢那一线生机。 “金铃银铃,你们来帮我忙!” “徐瑞,你去弄点干净的衣服,生火烧热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她不认命! “影七,你带南渊阁的人负责警戒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们自己和穆泽远也不许靠近!” “是,小姐!” 穆泽远急道:“不,我不走,我要留在妤菲身边!求求你让我陪着她!” 影七翻了个白眼,直接提溜起穆泽远的衣领,指挥南渊阁的人四散开隐匿警戒。 傻逼,他都不能留在这,穆泽远凭什么? 以为他不知道吗? 让他警戒是假。 不让他看手术过程,防着他才是真。 他影七怎么说也是被这女人做了好几次手术的人。 影七早就察觉到,姜南溪的医术有古怪。 厉害的过分了。 就如现在,明明他觉得百分百死了的尸体。 这女人居然说还活着。 甚至还想救回来。 这哪是医术啊,分明是妖法,是从阎王手里面抢命! 而且姜南溪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什么手术刀、听诊器,他以前别说看过。 就连听都没听过。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姜南溪的秘密太多了。 影七就是有些不爽。 这女人凭什么不防着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 偏防着自己? 难道就因为那三个废物会拍马屁? 切! …… 姜南溪也不知道金铃她们从哪里弄来了布和破木板。 破木板搭建手术台,扑上油布和棉布隔绝脏污。 又用防水布将手术台团团围起来。 在短时间内,三人竟临时拼凑出了一个简易手术室。 而在三人搭建手术室的过程中。 姜南溪已经对濒死的韩妤菲进行了急救。 多条静脉通道被快速建立。 大量的急救药物、补血剂,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入韩妤菲体内。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顾不得,金铃和银铃会不会发现系统的存在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必须救活韩妤菲。 姜南溪知道。 在古代,受过这样的凌辱和折磨。 又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在眼前。 哪怕活下来,对韩妤菲来说,也是生不如死。 可是,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妤菲,你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你才能亲手惩治那些畜生,将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楚十倍百倍还回去。” “只有活着,你才能为你和你的哥哥讨回公道!” 然而,手术只进行到一半。 心电监护仪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患者血压下降,收缩压 80mmhg,舒张压50mmhg……” “患者心律失常……” 机械的电子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催命警钟,一遍遍响在姜南溪耳畔。 让她握着手术刀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金铃一边给姜南溪擦汗,一边焦急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银铃哽咽道:“小姐,韩小姐的伤势,本就无人能救的。您别责怪自己,您已经尽力了。这是韩小姐的命。” 这是妤菲的命? 什么命! 被无辜折磨而死的命吗? 还是让她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惨死的命? 不! 她不认命! “肾上腺素 1毫克,静脉注射!” “多巴胺20毫克,静脉泵入!” “准备除颤!” 姜南溪给系统中的医疗机器人下令,进行最后的抢救。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医术,还是神迹? 而在金铃和银铃眼中,却看不到医疗机器人,也听不到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 她们只觉得姜南溪是在自言自语,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金铃和银铃都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哪怕心里觉得自家小姐是因为好友的死刺激过大,精神失常了。 却还是流着泪配合小姐所有的动作。 能做的都做了。 可心电监护仪上那些刺耳的警报音却还在一遍遍回响。 姜南溪闭了闭眼,双手几乎要将坚硬的手术刀捏变形。 她突然弯下腰,凑近韩妤菲耳边,轻声道。 “妤菲,穆泽远就在一旁等着你醒来。还有你的母亲,她放弃了韩夫人的身份,如一个疯婆子一般每日徘徊在贡院外,寻找她的儿女。” “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那承受无尽痛苦的,只有爱你的人。而那些伤害你的畜生,却依旧逍遥法外,继续去祸害下一个无辜的人!” “妤菲,你知道吗?你还能留下这一线生机,是你的哥哥韩文彬用命换来的。他用他的身体替你挡住了大半伤害,给我留下这一丝能救你的机会。” “妤菲,你舍得浪费你大哥拼死为你挣来的这条命吗?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害死你哥哥的凶手们,依旧逍遥法外吗?” “你有一身才华无法施展,有心爱的人无法厮守,有满腔怨恨却无处发泄,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去死吗?” 滴——! 滴——! 滴——! 监测仪上的报警音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变化。 姜南溪听到了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患者收缩压开始回升,82mmhg,舒张压52mmhg……心率 138次 /分钟,血氧饱和度84%!” “血压持续回升,收缩压 90mmhg,舒张压60mmhg…… 心率120次 /分钟,血氧饱和度90%!” …… 姜南溪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妤菲,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既然你想活,那我赌上我的行医生涯,也定会将你从鬼门关带回来!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神情重新变得决绝冷静,迅速投入手术之中。 而一旁的金铃和银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姜南溪身边打杂行医。 就算还算不上大夫,病人的情况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明明片刻之前,韩小姐已是濒死之相。 脉搏、心跳、体温全都一点点重新消失。 可自家小姐就那么说了几句话后,韩小姐的心跳竟然又回来了。 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究竟是医术,还是神迹? 金铃和银铃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从震惊、迷茫,逐渐变成了心有灵犀的坚定。 不管小姐为什么能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 今日看到的一切,她们都要烂在心里,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哪怕御王府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告诉! …… 时间随着手术的进行一分一秒过去。 高挂中天的太阳也逐渐西沉。 薄暮金红,残阳如血。 天地间都仿佛被染上了一抹血色的猩红。 而那被油布团团围住的地方,依旧一片安静,没有声响传出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还活着啊! 影七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看来韩小姐是没救了。 其实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那样的伤,那样的脉息,任谁看到都只会以为是具死尸吧? 小姐能让这样的“死尸”有片刻回光返照的机会,已经是神乎其神了。 更何况,韩小姐被那样凌辱过,好好姑娘家的身体被折磨的残破不堪。 哪怕活下来,又比死了能好多少呢? 或许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那个女人……他们的小姐会因此伤心吧? 影七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传来穆泽远嘶哑呢喃的声音。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妤菲才会变成这样?” “畜生,那群畜生,我跟他们拼了!” 穆泽远原本一直呆呆地瘫坐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可影七的那一声叹息,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地狱般的现实。 他一片空茫的脑海中,韩妤菲的凄惨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一瞬间,疯狂的杀意、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想要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的恨意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他的双目瞬间充血赤红,喉中发出如野兽般愤怒的吼声。 便要朝着桃园庄的方向冲过去。 只是,穆泽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影七一把拽回来。 “你小子找死呢!” 影七轻轻松松将疯狂挣扎的穆泽远按倒在地。 另一只手摸着锃光瓦亮的脑袋,不耐烦道:“吼什么吼?万一把人招来了,打搅了我们小姐的手术,看老子不削死你!” 只是,难听的话讲完,看着穆泽远那渗血的嘴角。 眼神还是忍不住软了一下。 “行了,你连我的一只手都扛不住,冲过去还不是找死?” 穆泽远两行热泪混着尘土滚滚落下。 嘶哑的声音带着痛不欲生的绝望:“妤菲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找死……那便找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但我就算死,也一定会拖一个畜生陪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影七看着穆泽远那豁出去一切的疯癫模样,再想想他刚把韩妤菲兄妹从沼泽中捞上来时看到的惨况。 心中仿佛被堵了一坨秤铁一般,坠疼的他难受。 从前影七并不讨厌长公主府的人,尤其是宣华郡主。 毕竟萧墨宸残废之时,长公主府是极少几家没有落井下石的。 曾经宣华郡主那些荒唐的行为,他也不是没听说。 却总觉得不过是一点荒唐的风流韵事,不值得多关注。 可此时此刻,他突然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宣华郡主涉嫌的,真的只是荒唐的风流韵事吗? 这样畜生般折磨杀人的行径。 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影七一个走神,手上力道放松。 竟让穆泽远生生挣脱了出去。 “该死!” 影七低骂一声,连忙要去将穆泽远追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被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术室”中,传来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喊声。 “小姐,活了!韩小姐真的活了!” “呜呜呜,小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奴婢刚刚还以为韩小姐已经去世了……呜呜呜……” 穆泽远冲出去的动作戛然而止。 就连影七也愣住了。 两人动作僵硬而缓慢地慢慢转身。 就见徐瑞正动手将防雨布拆下来。 这个向来憨厚木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 此时都红了眼眶,仿佛刚刚偷偷哭过。 很快,临时用破木板和防雨布搭建的简易手术台展现在众人眼前。 而刚刚经历过手术的韩妤菲正躺在木板上。 哪怕离得那么远,也能隐约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妤菲还活着! 她还活着啊!! 穆泽远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如野兽哀鸣般的声音。 跌跌撞撞冲向手术台。 姜南溪拦住他:“别碰妤菲,她现在刚经历手术,为防止感染,不能触碰未经消毒的外物。” 穆泽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生怕自己身上的脏污,让韩妤菲被感染了。 只是他通红的双眼,却贪婪地在那伤痕累累的瘦弱身体上流连。 看着看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段时间,妤菲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可是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姜南溪又看了一眼旁边躺在油布上的尸体。 心中的酸楚与痛恨便涌了上来。 她救得了濒死的韩妤菲。 却终究救不了已经毫无生机的韩文彬了。 想到初遇时那个纯真笑着叫她“仙女姐姐”的孩童。 想到那个明明和钟祥素不相识,却愿意用双手将他从地下挖出来的傻大个。 姜南溪心中的恨意就一阵阵翻滚。 欧阳萱、长公主府、桃园庄! 这群畜生! 她敢肯定妤菲和韩文彬绝不是他们迫害的第一人。 前方那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沼泽池中。 也绝对不只一两具尸体。 姜南溪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妤菲刚完成手术,必须好好休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妤菲平安带回去。 至于这些畜生,她总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姜南溪:“影七,将人全都召集回来。我们先回碧清院。” 影七原本正看着韩妤菲发呆。 心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咆哮。 救回来了! 啊啊啊啊!真的救回来了! 姜南溪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连已经死透透的人都能救回来? 该不会她不是人,而是鬼或者是神吧? 不!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神! 她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主子的病。 影七你特么当初到底是抽什么疯。 要得罪这么一尊唯一能治好主子的大神。 就在影七悔恨地想抽自己巴掌的时候,姜南溪声音传来。 影七一个激灵,连忙立正站好:“是,小姐……” “哟,我还以为之前是王霸那小子听错了呢!没想到这里竟然还真的有人!” 影七的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男人声音。 他脸色大变,猛地回头。 就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沼泽池旁边。 影七瞳孔皱缩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忌惮。 第二百九十章 不安的恐慌 影七瞳孔骤缩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忌惮。 这人的轻功好高。 被他这么悄无声息摸到近前,自己竟完全没察觉。 周围警戒的南渊阁成员,也没有一个人发现。 “你们是何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尖嘴男视线狐疑地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地上韩文彬的尸体,以及躺在木板上,明显还有生机的韩妤菲。 “咦,这女人居然还没死!可真是耐艹啊!王霸那小子之前就嚷嚷着如此极品没玩够,现下知道人没死,老子帮他带回去,还不给他乐疯了。” 尖嘴男的脸上露出惊讶又兴奋的神情。 他一边舔着唇,一边大步朝韩妤菲走去。 双目中迸射出兴味又淫邪的光芒。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韩妤菲。 就听一声清冷肃杀,却格外动听的女声传来。 “影七、金铃、银铃。” “杀了他!” 尖嘴男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瞬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原本眼中的三分淫邪,变成了七分。 脸上有惊艳,有贪婪,有兴奋和嗜血的欲望。 “尤物,当真是尤物啊!老子跟在小王爷身边,见惯了美色,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妞!” “这要是带回去,小王爷一定不会再无聊了吧!” “桀桀桀,美人儿,就让小爷我送你一场造化吧!” 这一刻,尖嘴男连“死而复生”的韩妤菲都忘记了。 径自就朝着姜南溪抓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 一股警兆就油然而生。 尖嘴男脚下紧急刹车,身体猛地往后仰倒。 几乎同一时刻。 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贴着他的鼻子削过去。 鼻尖凸出的肉球部分,竟硬生生被尖刀削了下来。 鲜血喷溅。 “啊!” 尖嘴男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凶厉嗜血的目光猛地瞪向刚刚朝她动手的银龄:“臭婊子,你敢……” 话还没说完。 影七的身影已经如幽灵一般潜伏到了他的身后。 “看来除了轻功,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是个废物,也敢在我们小姐面前嚣张!” 也敢肖想他们的王妃! “狗杂种,不是喜欢虐待人吗?那就让你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好了。” 尖嘴男咒骂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他惊恐的瞪大眼。 仿佛能清晰感觉到,内脏被尖锐的刀锋翻搅,脊椎神经和骨头被一点点切断。 扑哧! 尖刀抽出来,紧接着贴着尖嘴男身上的皮肉,舞出了一片血红的剑花。 不消片刻,刚刚还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尖嘴男,被削的露出了好几块森森白骨。 在他周围,还有许多刚刚被片下来的肉块,正血淋淋地跳动着。 “啊啊啊啊——!” 尖嘴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整个人如一具破碎的骨架一般,滚落在血泊中。 影七这才觉得郁积了好几个时辰的气,顺畅了少许。 直接杀了他,岂不是便宜这畜生了? 就算不能留着日夜折磨,至少也要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姜南溪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桃园庄的方向。 “影七,别玩了!杀了他,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影七嘟囔:“一刀宰了,岂不是太便宜这畜生了。没看他们是怎么虐杀韩小姐和她哥哥的吗?” 话虽这么说。 可影七现在还是很听姜南溪话的。 一边说,一边已经持刀上前。 “你们,你们是谁!啊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的手下……你们敢……敢杀我,小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嘴男刚刚还痛的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当真看到影七杀气腾腾走来,意识到自己小命不保。 他心中还是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渴望。 身体在血泊中不停蠕动退后,口中一遍遍吼着。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小王爷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影七,等等!” 姜南溪冷冷道:“你口中的小王爷是谁?” 尖嘴男喘着粗气:“你们……你们竟然连桃园庄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小王爷可是长公主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男嗣,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孙辈。你们……你们敢对我动手,小王爷绝不会放过你的!” 影七刚刚没有注意到尖嘴男口中的“小王爷”。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大变:“你口中的小王爷,是欧阳盛?” 就连金铃银铃也露出惊恐的神色。 尖嘴男露出狞笑:“不错,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可是小王爷的心腹,你们敢对我动手,便是不将小王爷放在眼里。若是还想活命,现在就……” 咻——! 一把飞刀如闪电般飞出,直中尖嘴男眉心。 尖嘴男双目圆睁,惊恐地缓缓倒下去。 到死都不知道,杀了他的究竟是谁。 这些人又到底哪来的胆子,竟连小王爷都敢得罪。 金铃喘着气道:“小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位小王爷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而且还不需要付任何罪责,便能全身而退。 因为京城中有太多人会给他兜底,甚至连半点坏名声都不会让他传出来。 这是个比宣华郡主更可怕、更难缠的主。 而且,金铃还想到了一点。 欧阳盛是出了名的好色。 还最喜欢强迫那些有夫之妇,或者心有所属的女子。 若是被他看见了小姐。 他说不定……说不定会…… 偏偏此时王爷又不在京中。 她一直以为,韩妤菲是被欧阳萱赏给了手下玩弄凌虐。 可原来,韩妤菲竟然是在欧阳盛手中。 如此一来,小姐救韩妤菲。 岂不是就等于得罪了欧阳盛? 金铃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极度不安的恐慌,额头甚至渗出了汗珠。 她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提高声音道:“小姐,我们……我们快离开这里。绝不能被人发现是你救了韩小姐。这里剩下的,让影七他们来处……” 然而,晚了! 金铃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马蹄声就由远及近而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了他! 金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本半张着在说话的唇,此刻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远远地,她能看到那马上的几十人内息精纯,太阳穴微凸,周身还萦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些是武艺高超且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偏偏这些亡命之徒的身上,还松松垮垮套着属于长公主府护卫的软甲。 而被这些亡命之徒簇拥在中间的。 是一个长相俊美,眉目间却透着阴鸷狠厉的锦袍青年。 金铃跟在萧墨宸身边多年。 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锦袍青年。 欧阳盛! 果然是欧阳盛! 在这个京城中最受皇室宠爱的长公主府小王爷。 金铃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慌得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颤声道:“小姐,你……你和银铃带韩小姐先走,我和影七去拦住他们。” 姜南溪反手握住她颤抖冰凉的小手。 声音无比的平静从容:“现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无所谓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又如何? 她连皇宫里的老太后和油腻皇帝都硬刚过了。 还会怕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小王爷吗? 影七的脸色也没比金铃好到哪去。 他脸上满是懊悔和焦躁。 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非要折磨人,让你不听令,让你逞英雄!” 每说一句,他就多抽自己一巴掌。 刚刚折磨尖嘴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多帅,有多正义。 此刻就唾弃自己有多蠢。 如果他方才听小姐的话,一刀宰了尖嘴男,马上离开。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碰上欧阳盛。 “行了!” 姜南溪没好气道:“如果抽你巴掌有用,我早把你这个蠢货抽成辣条了。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少在那给我抽风。”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影七在长公主府寻找韩妤菲,会那么恰好听到韩妤菲的下落。 刚刚知道桃园庄的主人其实是欧阳盛。 她就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欧阳萱就是故意引她来桃园庄的。 她只要想救韩妤菲,就必然要和欧阳盛对上。 哪怕刚刚影七没有拖延时间,他们顺利避开了欧阳盛。 欧阳萱总也会有办法让欧阳盛找上他们。 说话间,一群人的马儿已经到了近前。 只听“吁”一声响,为首的欧阳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 身后的马儿便齐齐停了下来。 那动作娴熟的,就像是令行禁止的士兵一般。 只是他们嘴巴却完全不像士兵那么老实。 不停的有人吹口哨,有人发出让人恶心的污言秽语。 他们自然看到了地上尖嘴男的尸体。 可是所有人都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不在理会。 反倒是那令人作呕的淫邪目光,不停地在姜南溪几个女子身上逡巡。 还时不时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 “小王爷,您昨天就说无聊,今天就有美人儿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老天爷也看不得我们小王爷受半点委屈啊!” “中间那个真是极品尤物,我跟在小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成色的。” “至于剩下那几个,小的们知道小王爷看不上,那就便宜我们兄弟几个了。” “哈哈哈哈……” 欧阳盛由着身后的手下污言秽语大笑。 充满了掠夺和嗜血欲望的视线,在姜南溪周身上上下下打量。 金铃猛地上前一步,想要阻挡欧阳盛看向姜南溪的恶心视线。 刚刚还怕的双手冰冷颤抖的小姑娘。 此时却挺起胸膛,双眸沉稳锋锐,不卑不亢朝欧阳盛行礼。 “奴婢御王府金铃,参见小王爷!” 她侧了侧身,稍稍让出一点姜南溪的身影。 又继续道:“这位是我们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当今圣上亲自赐婚于我们王爷的南溪县主!” 此话一出。 欧阳盛都微微变色。 他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御王?” “不错!” 金铃微微一笑道:“我身旁的这位是墨影卫之一,从前也曾好几次陪王爷进宫,小王爷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欧阳盛狐疑的目光在影七身上打量。 这一看,他确实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因为平日里萧墨宸最喜欢带在身边的墨影卫便是影七和影十三。 只是影七那光头太显眼,才让他一时没认出来。 影七一拱手道:“属下影七,见过小王爷。今日我们王妃来此实属意外,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欧阳盛冷笑一声:“你们无端端闯入本王的地盘,杀了本王的人,就这么想一走了之?” “还有这位未来的御王妃,见到本王,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他话刚说完,身后突然有个护卫骑马上前,凑近欧阳盛耳边低语了几句。 欧阳盛一怔,视线落在韩妤菲身上。 不由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你是来救这个女人的。啧,本王记得,不是让你们将那只玩烂的破鞋处理掉吗?你们就是这么处理的?” “小王爷,天地良心!王霸亲手给她破的膛,一把长矛,将那女人和她的傻子哥哥扎了个对穿,也是小的和尖猴一起将人抬到这里扔进了沼泽。这情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活下来啊!” 这些话,说的轻佻又随意,直听得姜南溪和穆泽远几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欧阳盛一鞭子抽过去,直接将说话的人从马上抽了下来。 一条深可见骨的鞭痕烙印在那人脸上。 “没用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人不是在那好端端躺着吗?” 被抽的人丝毫不恼,反而嬉皮笑脸道:“是是,小的没用,没把事情办好,现在就去把人好好处理了!”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短刀,就朝着昏迷的韩妤菲而去。 只转身的瞬间,那张刚刚还谄媚的脸,陡然变得凶狠狰狞。 眼见着他冲到韩妤菲身边,举刀便要刺。 姜南溪冰冷的声音传来:“影七,杀了他!” 影七早就蓄势待发。 此时听令,立刻便长剑挥出。 身上的内力陡然爆发,竟硬生生将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双拳难敌四手 全场静了一瞬。 刚刚还嚣张淫邪的欧阳盛护卫都呆了呆。 他们跟在欧阳盛身边无法无天惯了。 向来想杀谁杀谁,想玩谁玩谁。 哪怕遇到身份比欧阳盛尊贵的,也会看在长公主府的面子上,对他们这些欧阳盛的心腹客气有加。 方才看到尖嘴男尸体的时候,他们并不惊讶。 只以为这群人是不知道尖嘴男身份,才肆无忌惮下杀手的。 可方才,他们明知道卢二是小王爷的心腹,竟然也敢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臭婊子!” “你们敢!” 原本还在马上嘻嘻哈哈的人,齐刷刷全跳了下来,一个个对着姜南溪和影七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面白无须,太监打扮的清秀少年,走到欧阳盛的马旁边。 蹲下身,躬起背。 欧阳盛一个纵身,重重踏在那清秀少年的背上,跃下马来。 清秀少年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 却一声都不敢吭。 姜南溪就那样冷眼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将几人团团包围。 抬手安抚住了躁动的影七和金铃银铃。 欧阳盛几步来到她面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影七暴怒想要阻止。 几把寒光瑟瑟的兵刃却嗖一声出鞘,抵住了他和金铃银铃的要害。 就连武力值并不高的穆泽远和徐瑞,也被看管起来。 欧阳盛轻蔑地瞥几人一眼,讥讽道:“御王?呵?以为萧墨宸还是从前的那个御王吗?” “几个贱奴而已,便是萧墨宸在这里,本王杀了也便杀了!” “至于你,南溪县主!” 欧阳盛放肆的目光在姜南溪脸蛋胸口流连。 那视线居高临下,又赤裸裸的。 完全不像是在打量一个平等的人。 而是一件货物,一只有兴趣的宠物。 不过,这只宠物可真是漂亮啊! 尤其是这双眼睛,琉璃般澄澈明亮。 没有半分的恐惧和惊慌。 与那些被他玩过后丢弃的破鞋,一点都不一样。 冷静到让他欣赏,让他兴奋,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彻底毁掉。 欧阳盛舔了舔嘴唇,笑的肆无忌惮。 “南溪县主,本王记得,你不是跟定远侯府的沈世子定亲了吗?” “怎么又勾搭上御王,成为那残废的未婚妻了?” “如今你又跑到本王这里来搞小动作,该不会,是我那残废舅舅满足不了你,所以想要来勾引本王吧?” “哈哈哈哈,行,那本王便成全你!本王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玩过小舅舅的未婚妻呢!” 周围的护卫们跟着放声大笑。 表情猥琐又淫邪。 银铃气的大叫:“你们闭嘴!不许侮辱我们小姐!” 金铃咬牙道:“小王爷,还请您三思,南溪县主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未来御王妃,她父母更是为救先皇而死的英国公和圣手医仙。小王爷您羞辱县主,我们王爷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是当今圣上那边,您也不好交代!” 欧阳盛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不过随即,他又马上放肆地笑起来。 “是吗?咱们最近在桃园庄周围,见过御王府的人,见过南溪县主吗?” “你们见过吗?反正本王没见过!” “哈哈哈哈,小王爷没见过,那属下等人就更没见过了!” 几个属下立刻便知机地大笑起来。 “这里哪有什么南溪县主,哪有什么御王府的奴才,就只有小王爷您新找的玩物而已。” “等小王爷您玩腻了,这些破烂玩意儿全都处理掉,一干二净,谁敢说南溪县主来过这里!” “便是御王亲自过来,我们长公主府也只有这句话。” “难不成御王还肯为了个未婚妻,与我们长公主府为难吗?” “哈哈,别做梦了,这几年御王都死过疯过几个未婚妻了,你看他哪个在乎过?” 欧阳盛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南溪,兴味盎然道:“本王反倒是期待,萧墨宸看到自己未婚妻被本王玩成破鞋后的反应了。” “混蛋,你敢!” “放开小姐!!” 影七三人拼命挣扎。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非但挣脱不开,反而被狠狠揍了几拳。 眼看有人要对影七动刀。 姜南溪才开口道:“欧阳盛,你们长公主府,是真的把西楚当你们家的了吗?妤菲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朝廷官员的女儿,而我更是先皇亲封的县主,你竟也敢动手?当今皇上和太后,知道你们欧阳家的人如此目无王法吗?” “王法,哈哈!”欧阳盛大笑,“在京城中,本王就是王法。你信不信,本王一会儿就在这里,当着你这些奴才的面,把你办了,这京城中,也不会有人说本王半句。” “哦,还有那位有些意思的韩小姐,看来你花了不少心思,将本王扔掉的破鞋救回来。不过,本王说要处理的东西,谁说你们可以救了?王霸,你之前不是说没玩够吗?本王将她赏给你了,一会儿可要当着南溪县主的面,好好玩,一定要确保她断气了,别再让本王扫兴。” 被叫到的王霸大笑一声:“小王爷放心,属下这回绝不会再给这娘们活路的,就给她活活干死,哈哈哈!” “畜生!畜生!畜生!!” “我跟你们拼了!!” 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穆泽远,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钳制他的那人。 直直朝欧阳盛扑过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穆泽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赤红着双目,狠狠捅向欧阳盛心脏。 然而,在场的人,无论是欧阳盛还是他手下心腹。 全都露出了哈哈嬉笑的表情。 因为穆泽远那跌跌撞撞的虚浮脚步,那拿刀的手势,一看就是不会武的。 果然,他一冲到欧阳盛面前,就被欧阳盛一把捏住了手腕。 穆泽远脸色一白,痛呼声几乎要脱口而出,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手中的刀却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欧阳盛手下再次大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女人能疯成这样! 欧阳盛也笑着,将穆泽远狠狠甩在地上,抬脚就要往他心口重重踩下。 这一踩,穆泽远必然是胸骨碎裂,内脏爆碎的必死结局。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姜南溪其实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她知道,欧阳盛和欧阳萱不同。 欧阳萱不会武。 欧阳盛却是会武功的。 而且常年在外行走,身边又有许多高手能相互切磋过招。 对危险的警觉和应变能力,绝不是欧阳萱一个小姑娘能比的。 但这两兄妹,又有着同一个毛病。 那就是对女子的轻视。 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 在欧阳盛最掉以轻心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欧阳盛的脚高高抬起,就要踩下。 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掐着姜南溪下巴的手微微松开。 所有的注意力也从姜南溪身上,转移到了穆泽远身上。 就是现在! 姜南溪迅速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电击器。 用刚刚抓过来的防水布做遮掩,悄无声息贴上欧阳盛的身体。 脑海中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调节单向波除颤仪至最高档位!” “准备除颤!” 滋啦啦——! 一声只有姜南溪能听到的电击声传入耳中。 欧阳盛的脚正准备踩下去,身体却突然一阵剧烈抽搐。 头顶上隐隐冒出了一团烟雾。 那嚣张又邪肆的笑僵硬在脸上。 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姜南溪等的就是这一刻! 除颤仪的电击是无法对人体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至少能让欧阳盛短暂地麻痹,心率失调。 而她需要的就是这短暂的几秒钟。 砰!砰! 姜南溪狠狠踹出两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欧阳盛膝盖上。 欧阳盛身体正僵硬颤抖着。 全身关节肌肉都仿佛失去了柔韧弹性。 只这两踹,就让他重重跪倒在地上。 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听着就无比疼痛。 饶是欧阳盛还处在电麻的僵直中,面容也因为痛苦而狰狞扭曲。 他哆嗦着唇怒喝:“臭~~婊~~~子……你……” 姜南溪冷笑一声,根本就不等欧阳盛把话说完,也不等那些混混手下反应过来。 手中寒光一闪,几枚金针出现在指间。 手指快的出现了残影。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入欧阳盛体内。 “啊啊啊啊——!!” 欧阳盛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原本刚刚恢复一点知觉的身体,随着金针的插入,竟仿佛一点点失去了掌控力。 他的手脚无法动弹。 甚至连面皮神经都变得僵硬,无法做出大动作,无法顺畅的说话。 偏偏这个过程,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经脉中爬行一样,疼的他死去活来。 啪! 姜南溪一个巴掌抽在欧阳盛脸上。 冷冷道:“嚎什么嚎,你受的这点痛楚,能及上妤菲的万一吗?” 欧阳盛震怒地瞪大了眼睛。 哪怕嘴皮子不利索,却还是声嘶力竭地怒吼:“你!敢!打!我!” 回应他的是姜南溪抡起胳膊,噼里啪啦给了他一套连环巴掌。 她的声音冷得吓人,眼神更是宛如地狱修罗:“打你又如何?像你们兄妹这种畜生,我不只想打,还想把你们身上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让你们尝尝那些受害人遭受过的痛苦折磨!” 欧阳盛被这一套毫不留情的连环巴掌打得头晕目眩。 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 直到此刻,在场的其他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疯了!” “你敢打小王爷!” 眼看着这些人要冲上来救欧阳盛。 姜南溪也没有旁的动作。 只是用对付他妹妹的那招如法炮制。 一把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锋利手术刀出现在她手中。 朝着欧阳盛的肩膀狠狠扎下。 一把! 两把! 片刻之间,欧阳盛的两个肩膀就被扎了个对穿。 原本还只是僵直的双手。 竟像是突然变成了死物一般,软软垂下来。 裸露在外的手掌表面,还逐渐泛起了青灰。 姜南溪又取出一把手术刀,横在欧阳盛的脖子上。 随后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些被吓呆了的王霸等人。 “来啊!怎么不继续上前了?想要试试我这手术刀的锋利程度吗?” 她说话间,手起刀落。 直接切掉了欧阳盛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欧阳盛再度发出惨叫。 姜南溪却施施然将那刚刚切了耳朵,却连半滴血都没沾上的手术刀,又贴在了欧阳盛的颈部。 “你们之中有谁敢靠近我五米以内,我就割掉欧阳盛的鼻子,挖掉他的眼睛。要是靠近的人太多太快,我来不及挖眼睛鼻子,那就只能切断他的喉管了。” “哦,还有件事忘记说了,我刚刚扎在欧阳盛身上的这些金针,用的是截脉之法。无论扎入取出,都需要特殊的顺序和手法,否则就会让小王爷经脉寸断,从此沦为废人。” “呵,现在……诸位还要再轻举妄动吗?”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静的针落可闻。 别说欧阳盛的心腹们惊呆了、骇然了。 就连影七等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影七。 他此刻看姜南溪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后怕和惊悚。 他知道姜南溪疯。 可从不知道,这女人能疯成这样! 这可是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欧阳盛啊! 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外孙。 是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护如眼珠子的唯一男丁啊! 她就这么给打了! 还将欧阳盛的耳朵切了下来。 这女人就没想过后果吗? 若是太后和长公主府追究下来怎么办? 影七从前以为,自家主子是最胆大包天,最无所畏惧的。 可他今日见识到了。 有一个人,比他家主子还狂,还疯。 而且疯的不让人讨厌。 疯的让他说不出的畅快。 而金铃和银铃又比影七冷静了许多。 在谢斯辰一事上。 她们已经见识过了自家小姐有多刚。 只要不触及她底线,她对那些诋毁谣言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 她连王爷和当今皇上也可以完全不放在眼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只想这些畜生去死 两人只是担心。 姜南溪这样教训欧阳盛,固然解气,固然能让长公主府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 可接下来,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的御王府,真的护得住小姐吗? 姜南溪并不知道自己几个属下的担忧。 即便知道了,她也绝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今日她不出手,只会让自己和金铃银铃被欧阳盛他们糟蹋。 连带着刚刚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韩妤菲,也会重回地狱。 要活命,要救韩妤菲,就必然要反抗。 反抗了就会得罪欧阳盛。 既然怎么着都要得罪,那她不如就得罪个彻底。 也将心中的那点郁气,狠狠发泄出来,替无辜冤死的韩文彬和伤痕累累的韩妤菲兄妹讨回一点公道。 至于接下来怎么应对来自长公主府的狂风暴雨? 她此刻也顾不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姜南溪的这股疯劲和狠劲,彻底震慑住了众人。 那些原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护卫,此刻看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忌惮。 再也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随便就能猥亵的玩物。 可因为欧阳盛在她手中。 几十个护卫明明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因他们的举动害欧阳盛再被切个耳朵鼻子,或成了废人,他们的下场会比死还凄惨百倍。 一时间,这臭气熏天的沼泽地周围,竟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和静寂。 只有欧阳盛痛苦的呻吟声和压抑的喘息声在起起伏伏回荡。 终于,有人开口了。 “南溪县主,本王承认,之前是本王……小看你了!” 连姜南溪都有些意外。 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还被他挟持着的欧阳盛。 不知道是不是运转了内力的缘故。 他的四肢虽依旧无法动弹。 可原本僵硬麻木的面皮竟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 此刻他虽被迫跪在地上。 可抬起头看向姜南溪的目光却依旧霸道而嚣张,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力。 “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你是不敢杀本王的。” 姜南溪挑了挑眉。 欧阳盛不等她说话,又继续道:“呵,本王知道你疯,你什么都敢做。可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不怕你的这些手下以及韩家穆家,统统给你陪葬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手中的手术刀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划出一条口子。 “欧阳盛,别说的好像我不杀了你,你这个畜生就会放过我们一样!” “与其落到你手里被你折磨死,我觉得,还是拖着你一起同归于尽的好。” “毕竟我们的命都贱,有你这尊贵的小王爷和你手底下这群畜生陪葬,我们也赚了!” 金铃银铃毫不犹豫附和姜南溪:“小姐,奴婢不怕死!” 徐瑞默不作声,可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穆泽远红着眼圈嘶声道:“我只想这些畜生去死!” 众人视线看向影七。 影七恼羞成怒道:“看我干什么?你们不怕死,难道我影七就会贪生怕死吗?” 说着,他慢慢挺直了背脊。 目光坚定地看向姜南溪:“我影七既认了你为主人,就绝不会再背信弃义。我是蠢,可不是怕死的孬种!” 欧阳盛冰冷的目光扫过影七几人。 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姜南溪就算了。 这几个下人,竟然也敢在他面前摆谱。 不过是几条狗而已。 等他脱困了,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欧阳盛能屈能伸。 他知道自己这尊贵的命,绝不能就这么死在几个低贱的杂碎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继续道:“南溪县主,你马上便要嫁给小舅舅了,说起来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而且本王今日可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呢!我们之间也没有解不开的恩怨,又何必搞得这般鱼死网破,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姜南溪闻言倒是心中一动。 突然似笑非笑道:“小王爷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以小王爷的身份,高高在上,尊贵无方,恐怕连韩妤菲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吧?你们两人以前从未见过,也是往日无怨、旧日无仇,小王爷为什么会找上一个小小御史的女儿,以至于让我不得不和小王爷鱼死网破呢?” 欧阳盛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神色先是惊讶,随即是震怒。 “欧阳萱!” 姜南溪笑了一声:“果然是宣华郡主啊!” 她叹息一声,状似无意道:“妤菲失踪的时候,我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宣华郡主。因为之前我就跟宣华郡主起过冲突,让郡主对我恨之入骨。所以我发现妤菲失踪,便怀疑是郡主故意绑了妤菲,好报复我,顺便强占妤菲的未婚夫为男宠。” “可是,我让影七将长公主府查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妤菲半点踪迹。反倒是听到长公主府的下人议论,妤菲被送到了桃园庄。我这才找了过来!” “呵呵,但我万万没想到,这桃园庄的主人竟不是宣华郡主,而是小王爷!” 姜南溪这一番话下来。 欧阳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南溪这群人,就是欧阳萱故意引到桃园庄来的。 先前欧阳萱将韩妤菲当做玩物送给他,同样也是算计的一环。 今日若是欧阳盛轻易把姜南溪糟蹋,玩的尽兴了。 他就算知道了欧阳萱的算计,也只会笑着说一句“果然还是妹妹贴心,竟给哥哥送来这般尤物”。 可偏偏,他在姜南溪这边非但没占到便宜。 反而还被狠狠羞辱折磨,甚至被割掉了一只耳朵。 这一刻,所有的羞恼愤怒,全都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而这恨意甚至只有三分对着姜南溪。 剩下的七分,全冲着欧阳萱去了。 欧阳盛自认一直将这个妹妹牢牢踩在脚下。 早已把她驯成了一只只会乖乖朝他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可谁知道,一只狗,竟然也敢攀咬他这个长公主府的未来主人! “欧阳萱那贱人,竟然敢算计本王!” “她找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喜欢跟人同归于尽 欧阳盛喘着粗气,怒吼道:“姜南溪,你放了本王,本王可以承诺,今日之事,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今日所有的债,本王会亲自从欧阳萱身上讨回来!” 姜南溪却不为所动。 手中的手术刀连颤都没颤一下。 “呵呵,小王爷一句空口白话,我们可不敢随便相信。” “谁知道,我一松开手术刀,小王爷这群手下会不会冲上来,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欧阳盛恼怒道:“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了本王吗?” 姜南溪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森寒的光芒。 “杀小王爷,自然是不敢的。在这京城中,谁能承受住太后、皇上和长公主府的怒火呢?” “但要就这样放了小王爷,妾身也不得不担心自己一行人的安危啊!” “如今唯有一法!” 她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影七看到这药丸,闻到药丸上散发的隐隐甜腻腥味,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这这这,这好像是七日断肠丸吧? 小姐她……她哪来的七日断肠丸? 姜南溪没有去理会影七,只一瞬不瞬盯着欧阳盛。 “七日断肠丸,小王爷应该听过吧?” 欧阳盛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脸色难看道:“你要对本王下毒?” “呵呵,看来小王爷是听过七日断肠丸的大名了,那就应该知道,七日断肠丸的解药唯有御王府的幕僚离洛先生才有。七日断肠丸,七日潜伏,七日毒发,七日断肠。” 姜南溪漫不经心笑道:“只要小王爷不出尔反尔,后续还想对我们动手,这七日断肠丸自然不会要小王爷的命。” “七日之内,解药必定会送到长公主府中。” 欧阳盛眼中的怒意丝毫没有消散。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 姜南溪突然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手中的七日断肠丸粗暴地塞进他口中。 “小王爷!” “毒妇,你敢!” 这一番操作,简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都没想到,姜南溪说给欧阳盛下毒就下毒。 欧阳盛的心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啪啪! 姜南溪往欧阳盛身上拍了两下,确保七日断肠丸被他彻底吞入腹中。 这才似笑非笑对上欧阳盛狰狞的脸。 “小王爷,别这么看着我,因为……我会生气的!” “我这人一生气,做事就不计后果,喜欢跟人同归于尽!” “我知道小王爷不怕死,呵呵,可你难道就甘心,我们两个鹬蚌相争,最终让宣华郡主渔翁得利吗?若是我没记错,长公主就只有你和欧阳萱两个孩子,小王爷若是死了,那往后整个长公主府,乃至于承恩伯府,岂不都是宣华郡主的了?” 欧阳盛闻言,眼中的怒火果然熄灭的少许。 阴鸷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他咬牙道:“本王一言九鼎,说了不会追究你们,自然不会追究。你还不快除了本王身上的针,此事就算两清了。” 嘴上这么说着。 欧阳盛心中想的却是—— 两清?做梦呢! 这些低贱的杂种、贱人,今日他欧阳盛受到的屈辱。 等解了七日断肠丸的毒,再和欧阳萱清算完。 他一定会从这贱人身上十倍百倍讨回来。 如今,为了他自己的安危,就姑且让这些杂种贱人,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欧阳盛的眼中闪烁着阴鸷怨毒的光芒。 姜南溪假装没看到,低垂着眉眼拔出他身上的金针和手术刀。 欧阳盛一脱困。 周围的人立刻呼啦啦涌了上来。 长公主府的护卫诚惶诚恐地扶起欧阳盛。 也有人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一副随时会冲上来的架势。 影七和金铃她们则是迅速冲上前,把姜南溪围在中间。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王霸咬着后槽牙道:“小王爷,让小的们抓了那贱人,狠狠折磨一番,老子就不信,她敢不交出解药!” 听到这话,影七三人脸色大变,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姜南溪却笑的越发明媚了:“小王爷,要试试你手下的建议吗?” 欧阳盛神色变幻不定。 他当然想现在就抓了姜南溪,狠狠折磨,逼出解药。 可是一想起这个女人的疯劲,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那完全不怕死的森寒眼神。 欧阳盛心中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升起了惧意。 “小王爷!”王霸忍不住催促,“再不动手……” 啪——! 欧阳盛狠狠一巴掌扇在王霸脸上,直接把一个八尺壮汉扇飞出去。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哇的吐出两颗血牙。 看着被抽蒙了的王霸,欧阳盛怒道:“轮得到你这狗奴才来教本王做事?我们走!” 一声令下。 几十人竟真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金铃她们只觉得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小姐,你……你真的太厉害了!” 竟然能在得罪死了欧阳盛以后,还全身而退。 姜南溪却没有露出丝毫骄矜的神色。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欧阳盛逐渐远离消失的背影。 眼中翻涌着浓烈的不甘和恨意。 真是可惜! 不能把这畜生当场就地正法了。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姜南溪的目光又看向这一片沼泽地。 她不知道,在这沼泽下面,还埋葬着多少白骨。 又有多少无辜少女的冤魂,在这天地间徘徊,无处伸冤,无法解脱。 对不起! 她在心中默念,我暂时还不能帮你们伸冤,为你们报仇。 但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无论是身为医生,还是身为军人,都让她无法对这样惨无人道的犯罪视而不见。 总有一天,她会让长公主府这些畜生,全都付出代价,会让长公主府埋葬的亡魂,沉冤得雪的。 姜南溪先检查了一下韩妤菲的状况,确保病情依旧稳定。 才沉声道:“把南渊阁的人都召集回来,我们现在就回御王府!” 天空中的残阳沉入地平线。 沼泽地周围区域,很快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寂静中。 唯有夜风一阵阵拂过假山枯树,传来宛如冤魂嚎哭般的厉厉风啸声。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是你亲妹妹啊 欧阳盛一回到桃园庄,立刻怒吼一声:“去将欧阳萱那贱人给本王带过来!” “是,小王爷!” 眼看手下就要出门。 欧阳盛却念头一转,突然开口:“等一下!” “小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欧阳盛狞笑着道:“你们去的时候,不要说本王找她算账。就告诉她,她送的女人,本王很满意,今天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极品玩物,这都是托她这个妹妹的福。所以做哥哥的要好好感谢她,并且让她来桃园庄,一起欣赏一下本王新到手的玩物。如此一来,那小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门来!” …… 一个时辰后。 欧阳盛让桃园庄中的大夫处理了自己身上的伤。 用帽子遮盖住被砍掉的一个耳朵。 这才耐着满心的恨意,等在酒池边。 是的,欧阳盛在桃园庄中,建造了酒池肉林。 偌大的池子中,长年倒满了清澈浓香,熏人欲罪的美酒。 而在酒池的周围,则树立着一根根木桩。 其中几个木桩上,各自绑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 这些女子的身上全都伤痕累累。 可这些伤却不是胡乱落下的。 反倒错落有致,有鞭伤,有烫伤,有刀伤…… 一个个伤口交错纵横,在少女柔嫩雪白的肌肤上,绘画出靡丽而凄美的画面。 这些少女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的折磨而不停颤抖着。 可她们却不敢痛呼求饶,不敢发出哭声。 因为一旦哭了引来那些恶魔的注意。 她们不会受到任何的怜悯,只会遭受更大的折磨。 一旦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没有玩弄的价值了。 她们就会像韩妤菲一样,被用最残酷的刑罚处死,然后草席一裹,丢去沼泽地。 这里是奢华淫糜的酒池肉林。 同时也是最残酷暴虐的人间炼狱。 “宣华郡主到!” 随着一声吆喝。 欧阳萱在桃园庄仆从的引领下,进入酒池肉林。 在踏进桃园庄的时候,她全身的肌肉就抑制不住地紧绷。 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紧张和恐惧。 可听到欧阳盛手下的传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因为她控制不住地想看看姜南溪被欧阳盛糟蹋后的凄惨模样。 “哥,我听胡雄他们说你找到了新的极品玩物,在哪呢?妹妹也想见识见识!” “难道真有女人,比我送给哥哥的韩妤菲还烈性,还值得哥哥调教吗?” 欧阳萱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在酒池肉林中寻找姜南溪的身影。 然而,一圈看下来,根本就不见姜南溪。 欧阳萱甚至连对欧阳盛的恐惧都忘了,迫不及待就问起来。 欧阳盛幽幽一笑,朝她招了招手:“想知道我新找的玩物在哪?宣华你过来,哥哥告诉你!” 欧阳萱满心都只有看姜南溪被凌辱的渴望。 闻言不急细想,就快步上前:“哥,你快说,你刚带回来的极品玩物到底在哪?已经被你和你手下凌辱过了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什么身份?” 欧阳盛脸上阴沉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下一刻,他突然一把抓住欧阳萱的头发,将人狠狠掼入酒池中。 砰! 欧阳萱的脑袋磕在酒池边缘,又重重撞入酒液中,溅起一片水花。 欧阳盛形如恶鬼。 手上额头青筋暴起。 将欧阳萱的脑袋死死按在酒水中,不让她起来。 酒池不停翻滚、冒泡、浑浊。 欧阳萱的身体一半在酒水里,一半在地面上,疯狂地挣扎噗通。 时不时吐出气泡,发出微弱的求救哀鸣。 眼看着欧阳萱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一旁的护卫都面露纠结,忍不住要出言提醒了。 欧阳萱再怎么样也是郡主。 是长公主的亲女儿,欧阳盛的亲妹妹。 要是真死在了桃园庄。 就算小王爷能全身而退。 可这里的仆人护卫,只怕一个都讨不了好。 不过还不等护卫说话。 欧阳盛却先抓着欧阳萱的头发把人拎了起来。 欧阳萱此时满头满脸都是酒液,肚子也高高鼓起。 脸色青白,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了。 欧阳盛踹了欧阳萱一下,对一旁的府医没好气道:“还不过来把她弄醒!” 府医跌跌撞撞过来给欧阳萱做急救治疗。 在吐出大量酒液后。 欧阳萱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痛……好痛,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敢打本郡主!” 啪! 欧阳盛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本王打得,你待要如何?” 欧阳萱的半边脸颊瞬间肿起来。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沾了酒液后,更是火辣辣的疼。 欧阳萱捂着面颊,敢怒不敢言,只能哽咽道:“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啪! 又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臭婊子,你还知道本王是你的哥哥!你这个做妹妹的,就是这么算计自己的哥哥的?” “故意把韩妤菲送到本王面前,然后让本王去帮你糟蹋眼中钉肉中刺的南溪县主。欧阳萱,你打得可真是好主意啊!” “但本王是能让你随意摆布的人吗?” 欧阳萱一惊。 欧阳盛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碰到姜南溪了? 那为何这里见不到被糟蹋后的姜南溪?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欧阳萱心念电转,立刻露出伤心害怕的神情,哭道:“哥,我承认我有点私心。可……可姜南溪也确实是尤物啊!妹妹想着,哥哥能好好调教玩弄这样一个尤物,肯定是会开心的。妹妹这才费心安排!” 欧阳盛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的她仰起头。 冷笑道:“为本王费心安排,还是希望本王动了御王的未婚妻,好让御王来找本王的麻烦。世人皆知御王萧墨宸容易发疯,一旦他铁了心追究,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对本王动手。如此一来,你便能接替我成为长公主府的继承人,坐收渔翁之利。本王说的对吗?” 欧阳萱顿时花容失色,脸唰的一下白了。 被酒水浸的湿透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的算计,竟然完全被欧阳盛看穿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妹妹知道错了 欧阳盛缓缓站起身,随后抬起脚,狠狠将欧阳萱踹翻在地。 “把本王给我好妹妹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去长公主府通知欧阳萱的胡雄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来。 木盘上,摆放着一排排闪烁着幽幽绿芒的细长银针。 “蛇姬,还不过来,让我妹妹宣华郡主,见识一下宫中大名鼎鼎的血脉穿针之刑。” 话音刚落,就见从酒池肉林旁的角落中,袅袅娜娜走出来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 之间她两条雪白的大长腿白生生的露在外面。 走动的时候,双腿竟仿佛蛇尾一般弯曲摆动。 她的一双眼睛更是狭长妖媚,眼尾高高挑起,晕染开嫣红之色。 整个人看上去倒真像是蛇妖幻化而成的一般。 蛇姬走到欧阳萱身边,发出了咯咯咯地笑声:“小王爷,你总算是想起奴家了。奴家还以为,你眼中就只有那些臭男人呢!” 声音娇软滑腻,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可偏偏平日里最喜好女色的王霸、胡雄等人,却全都露出一言难尽的作呕表情。 恨不得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只因他们都知道,这位蛇姬根本就不是什么娇软大美人。 而是个货真价实的,掏出家伙什来比他们还大的男人。 而且蛇姬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喜欢凌虐人,喜欢将活人的皮剥下来。 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王霸他们这些人,因为欧阳萱郡主的身份还会有所顾忌,不敢真的下重手。 可蛇姬这家伙疯起来,却是完全不管不顾的。 “奴家最讨厌臭男人了,就喜欢像郡主这般香香软软的小美人。只有小美人被折磨的时候,娇喘着求饶的样子,才能让奴家觉得格外兴奋呢!” 一边说,蛇姬一边就往欧阳萱被酒液泡的格外润泽的脸蛋上摸去。 “下贱的狗东西,谁准你碰本郡主的!” 欧阳萱狠狠一巴掌拍开蛇姬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蛇姬却非但不恼,反而用柔白细长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咯咯笑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奴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笑着笑着,她放下手,唇角勾起,朝欧阳萱抛了个媚眼,才道:“小郡主一定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血脉穿针之刑吧?就让奴家先来告诉郡主。” “这血脉穿针之刑,可是宫中折磨人的顶好手段。将细如发丝的针,顺着血管一寸寸扎进去。” “刚开始,郡主会觉得像是有蚂蚁在你的经脉中轻咬,不怎么疼。” “可随着针越扎越多,那疼痛就变成了千万只虫蚁在啃噬,在血管里又撕又扯,受刑者可是会活生生疼晕过去的哦!” “这可是个精细手艺,奴家敢打一声包票,在这桃园庄乃至于整个长公主府中,能做到将针扎入血管却不刺破血肉的,唯有奴家一人。咯咯咯……” 欧阳萱的脸色一寸寸白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蛇姬看她这样,声音却越发激动:“郡主以为这就完了吗?可还远着呢!这血脉穿针之刑,最痛的并非刚刚被穿针的时候,而是这么多针进入人体,哪怕找最厉害的太医,也未必能将所有的针都取出来。” “而一旦这针取不出来,郡主就只能任由这些针在体内游走,随着坐卧行走、呼吸说话、血脉运行,这些针会一点点,一点点地越来越靠近心脏,直到……噗嗤……银针扎入心脏,那就……神仙难救喽。” “咯咯咯……小郡主,你说这血脉穿针之刑,好玩不?” 欧阳萱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她拼命摇头,身体疯狂想往后逃跑:“不,你个贱奴,不能这么对我。我,我可是宣华郡主,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 “欧阳盛,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害死了我,就不怕父亲和母亲责罚你吗?” 欧阳盛满脸残忍又冷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蛇姬见此,立刻咯咯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了欧阳萱的手。 欧阳萱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尖叫。 可根本就挣不脱蛇姬那冰冷滑腻的手。 泛着幽绿光芒的银针就那么一点点被刺入了她的血管之中。 一根又一根! “啊啊啊——!” 欧阳萱起先还能凄厉的尖叫,但最后,喉咙都咳出了鲜血,连沙哑的哭喊声都几乎发不出来。 可偏偏,看着这般惨无人道的景象。 欧阳盛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丝毫的心疼愧疚。 反倒是一边品尝美酒,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欧阳萱的丑态。 欧阳盛的心腹们也都舔着嘴唇,兴奋地两眼放光。 就仿佛能看到高高在上的郡主被这般践踏折磨,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般。 全场,竟唯有那些被绑在木桩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无辜女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可偏偏,这些女子中,有些还是欧阳萱亲手送到欧阳盛手中的。 何其讽刺,何其荒诞! “够了!” 在欧阳萱体内被蛇姬刺入十枚银针后,欧阳盛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 蛇姬妖艳的脸上露出意犹未尽地神情。 却还是放开了欧阳萱,任由她倒在自己刚刚被吓出来的屎尿中。 扇着鼻子,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欧阳萱就那么躺在一片脏污恶臭之中。 双目圆睁,眼睛却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瞪着上方。 被扎入了十枚银针的身体在一下又一下抽搐颤抖着。 欧阳盛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的丑态。 阴鸷的脸上有愉悦,也有嫌恶。 “欧阳萱,以后知道长公主府,谁是主人,谁是狗了吗?” 说着狠狠踹了欧阳萱一下。 “本王说话,你连应一声都不会了吗?平日里府中就是这么教养你的?” “既然教养你的嬷嬷女官都这般不中用,那不如本王替你把她们全都处理了。” 欧阳萱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 她不在乎那些狗奴才的死活。 可齐嬷嬷…… 是从她出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知道她所有不堪和痛苦的奶嬷嬷啊! 欧阳萱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哑声道:“我……妹妹知道错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欧阳盛,卒! 欧阳盛这才满意地笑了一声。 可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残忍地恶意:“可本王还是觉得你身边那些奴才太碍眼了。” “我记得有个老嬷嬷,有个女官,还有个姓江的护卫队长……” “一定是这些人不安好心,挑唆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所以才让宣华你痴心妄想地算计本王!” “本王现在就回长公主府,将宣华你身边的那些嬷嬷、护卫,统统处理了!” 说完,欧阳盛想一出是一出,竟真的兴味盎然地开始点手下护卫,要回长公主府去“清理门户”了。 王霸和胡雄等人一听说小王爷要带他们去长公主府大开杀戒。 非但不觉得惊恐,反倒一个个兴致盎然,仿佛恨不得能多杀几个人。 因为太过兴奋,几人都没有发现。 原本躺在屎尿之中的欧阳萱缓缓坐起身来。 她的眼中满是恐惧、痛苦和绝望。 混合着酒液和鲜血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 也模糊了那逐渐从绝望转变为仇恨的疯狂。 “行了,不过是几个废物,就你们跟着本王回去清理门户,足够了。呵呵,本王倒要看看,长公主府中,有哪个狗奴才,敢对本王动手!” “哈哈哈……小王爷要处死他们,那些狗奴才还不乖乖爬过来,任由小王爷处置?” “小王爷,您也留几个让我们练练手啊,别那么快都给弄死了。属下瞧着郡主身边那几个丫鬟就不错,属下看上很久了!” “对,那个齐嬷嬷的孙女,是叫小莲吧?长得可真水灵啊……要不是看她是郡主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子早就下手了!” 污言秽语,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回荡在酒池肉林中。 蛇姬扭动着腰肢,期盼道:“小王爷,这次总该让奴家一起去了吧?奴家被你关在这里不许见人,闷都快闷死了~” 欧阳盛:“看在你刚刚的血脉穿针之刑用的不错份上,本王这回就破例带你回长公主府了。” “咯咯咯……奴家就知道小王爷您不会不怜香惜……” 蛇姬的话还没说完,双眼却骤然瞪大。 一向风骚妖媚的狭长双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血红的唇微张:“小王爷,小……” 然而,晚了! 欧阳盛甚至没听清蛇姬说了什么,就感觉背上一凉。 轻微的扑哧声后。 有什么狠狠扎入了他身体内。 伴随着彻骨的寒意,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后背传来。 欧阳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缓缓扭过头去。 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张狰狞扭曲笑着的脸。 那张脸,与他有三四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与他一模一样。 同样的冷酷、刻薄、阴鸷,又贪婪。 她说:“欧阳盛,你去死吧!” 噗嗤! 欧阳萱拔出了插在欧阳盛背部的刀。 趁着欧阳盛转身的间隙,再次举起刀,朝着他的肚子狠狠捅去。 欧阳盛猛地反应过来,抬手想要反抗。 可就在这一刻,之前被姜南溪用手术刀扎过的肩膀位置,竟传来一阵剧痛。 连带着他的手臂也变得麻软无力。 于是,欧阳萱手里的刀,就那么毫无阻碍地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又狠狠地搅动了好几下。 “啊啊啊——!” 欧阳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脚下一滑,重重跌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腹部和背部疯狂涌出,瞬间洇湿了他的衣袍,也流淌入酒池之中。 欧阳萱却犹不觉得解气。 她几乎都忘了银针游走在体内的疼痛。 趁着欧阳盛摔倒的间隙,她猛地扑上去。 手中没有了刀,她便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朝着欧阳盛的眼睛狠狠扎下。 “不是把我当狗吗?不是要我死吗?” 噗嗤! 眼珠爆裂,血肉飞溅。 “哈哈哈,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噗嗤! 又一簪子扎下。 欧阳盛从鼻子到嘴巴被捅了个对穿。 “欧阳盛,你这畜生,畜生!你死了,长公主府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噗嗤! 又一下。 簪子从欧阳盛大张的嘴巴里穿进去,直接扎入喉咙。 …… 酒池肉林中所有人都傻掉了。 等第一个人反应过来扑上去的时候,欧阳盛的喉咙已经被扎了个对穿。 鲜血从他的脑袋和肚子汩汩涌出。 很快在身下汇聚成一滩血池,也将酒池染成了刺目的鲜红。 “小王爷,小王爷!” 第一个冲到欧阳盛身边的胡雄将欧阳萱一把推开。 声嘶力竭地大喊:“胡大夫,快,你还不快过来救小王爷!” 被叫到的府医胡大夫跌跌撞撞过来。 哆嗦着手检查欧阳盛的状况。 可一检查就觉两眼一黑。 说话声音抖得快不成句子了:“没……没救……活不成了……这可……这可还怎么救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欧阳萱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利笑声。 她身上染满了血和自己的排泄物。 额头上的伤口裂开了,正在汩汩流着血。 体内银针的疼痛,让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颤抖。 可她此刻却笑的无比地畅快,无比的张狂。 “欧阳盛,谁让你把我当狗的,谁让你不给我活路的?” “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你去死!” “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哈,你死了,我就是长公主府唯一的血脉。” 欧阳盛拼命地抬起身体,只剩下一只的充血眼睛,死死瞪着欧阳萱。 他的眼中满是愤恨、不甘和憋屈。 他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啊啊!! 他是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唯一嫡子,是权势滔天的小王爷。 怎么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从前最看不起,以为早已把她驯成听话的狗的妹妹欧阳萱。 不! 他怎么能死? 怎么能让欧阳萱这个贱人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杀……咳……杀……了……咳咳……这……这贱……贱人……咳……” 欧阳盛没能讲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身体就猛然抽搐了几下。 随后咳出一大口血,双目翻白,彻底失去了生机。 欧阳盛,卒! 第二百九十九章 栽赃 桃园庄众人鸦雀无声,面无人色。 唯有欧阳萱疯狂的大笑声在酒池肉林中一遍遍回荡。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欧阳盛,你终于死在我手中了!” 王霸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凶神恶煞地往欧阳萱冲去。 “你这个疯女人,竟然敢杀了小王爷!老子杀了你!” 欧阳萱吓得瑟缩了一下,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眼看王霸的剑就要砍到自己脑袋上。 她急中生智,突然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这桃园庄中的人,谁都别想活!” “我母亲长公主一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给欧阳盛报仇的!” 王霸举剑的手顿住了。 随即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这贱人害死了小王爷,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欧阳萱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眼中的恐惧和后怕褪去,反而窜起一簇名为野心的火苗。 “呵呵,见到了我母亲,你们打算怎么说?说是我杀了欧阳盛?你们以为我母亲会相信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话,还是会相信你们这些狗奴才的话?” 欧阳萱一边拨开脸上黏着的头发,一边镇定自若道:“就算她真信了你们的话,认定是我杀了欧阳盛。可母亲就会放过你们这些保护不力的狗奴才了吗?” “更何况,欧阳盛一死,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就剩下我一个血脉了。呵呵,你们觉得我母亲真的舍得处死我吗?” “我母亲一定舍不得的,但她的怒气无法发泄,就只好发泄到你们这些狗奴才身上。” “哈哈哈哈哈……你们想逃?或者想杀了我?” 听着欧阳萱的话,王霸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有的面露狰狞杀意,想要连欧阳萱一起干掉。 也有的眼中已经露出明显的恐惧,想要直接逃之夭夭。 欧阳萱一眼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笑的更猖狂了:“别做梦了,若是本郡主和欧阳盛都死在桃园庄,你觉得我母亲会不追究吗?我的外祖母皇太后和皇上舅舅会不追究吗?” “到那时,天罗地网的通缉令会遍布西楚各地,而你们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连阴沟里都藏不住!呵呵,从今往后,你们真的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王霸等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是举在半空的剑却再也刺不下去。 蛇姬突然尖着嗓子开口道:“郡主,您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奴才们活下来吗?” 欧阳萱仇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个下贱的狗奴才,刚刚如此折磨本郡主,现在竟还敢跟本郡主说话。你,先去给我杀了这贱人,我自会告诉你们活命之法!” 被指到的王霸犹豫了一瞬,目光转向蛇姬。 蛇姬一咬牙,突然拿起旁边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在自己双腿上。 只听卡啦声响。 她的一双小腿骨竟硬生生被敲断了。 蛇姬又噼里啪啦往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直扇的一张妖娆妩媚的脸肿成了猪头。 才朝欧阳萱谄媚求饶道:“郡主,您金尊玉贵的,何必与奴家一条烂命计较。之前是奴家有眼无珠,得罪了郡主,但那时奴家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听令行事。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看在奴家已经受了教训的份上,饶奴家一条狗命。” “奴家还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手段和秘法,将来必能为郡主效劳的。还有郡主您体内的银针,也只有奴家能保证全部取出来。” 蛇姬一边说,一边拖着两只断腿爬到欧阳萱面前,腆着脸笑道:“郡主,您就当养着奴家一条狗,闲来无事逗逗乐趣,不好吗?” 欧阳萱看她这奴颜婢膝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果然消了不少。 而且一想到蛇姬那些阴毒的手段,若是能用到她厌恨的人身上。 欧阳萱就忍不住兴奋。 她想了想,突然抓起一旁一块装饰用的青石,往蛇姬脑门上狠狠一砸。 蛇姬忍不住惨叫一声,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流下。 欧阳萱这才满意。 蛇姬痛的面皮不停抽搐,却还是谄笑着问:“郡主,现在您能告诉我们这些狗奴才,要如何才有活路吗?我们以后都愿意以郡主您马首是瞻,王霸、胡雄,你们说是不是?” 王霸几人只犹豫了片刻。 当即倒戈! 他们本就是没有任何底线的恶人。 与欧阳盛顶多是臭味相同,哪来的主仆情谊? 就算有情谊,在自己的生死面前,也早已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王霸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在地:“郡主,求你给奴才们一条活路!” 其他几个酒池肉林中的护卫跟着跪了下来。 这一刻,欧阳萱竟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舒爽。 看着从前效忠欧阳盛的狗奴才们,一个个卑躬屈膝地跪在她面前,对她发誓效忠。 她终于体会到了,拥有欧阳盛的权势是何等的滋味。 而没有了欧阳盛,这样的权势她会永远享用下去。 当然,永远享用的前提是,她必须将自己从欧阳盛的死中摘干净。 “很简单!” 欧阳萱的脸上露出阴毒畅快的笑容,幽幽道:“将欧阳盛的死,全都推到姜南溪和韩妤菲身上。” “到那时,我母亲、承恩伯府,还有皇上太后的怒气全都会朝着姜南溪那贱人发泄。” “而我是要替哥哥报仇的好妹妹,你们是要替前主人讨回公道的忠仆。” “如此一来,我们不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 回到碧清院后,姜南溪让金铃去向司玄中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情。 自己则带着韩妤菲进入系统中,继续做深度治疗。 一直忙活到凌晨,韩妤菲的情况终于彻底稳定。 姜南溪出手术室的时候,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可她一开门,就见司玄中等在外面,显然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姜南溪接过小婵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 “司先生,抱歉,我给御王府添麻烦了。此事如果御王府为难,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以先与御王解除婚约。” 第三百章 大理寺上门 司玄中眼中的忧虑有些化不开。 闻言连忙道:“县主说哪里的话?您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与御王府荣辱与共。这是王爷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让县主您与王爷解除婚约,那王爷回来,恐怕绝不会与司某善罢甘休。” 随即他又道:“不过这碧清院,县主和韩小姐住着恐怕是不安全了。不如从今日开始就搬到王府中居住吧?” “属下会让镇北军那边调一队兵过来,专门负责保护您和韩小姐的安全。” “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要委屈县主和韩小姐留在王府中,莫要离开一步。否则……” 司玄中说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欧阳盛这个人睚眦必报,属下怕县主和韩小姐只要出了御王府,就会遭到他的报复。” 姜南溪点了点头。 随即皱眉道:“那穆泽远和穆家?” 她还记得,之前欧阳盛威胁的时候,就曾提到了韩家和穆家。 韩母如今已经疯了,就在碧清院中养病。 而韩父,那就是个彻头彻尾,为了官途和名声,连儿女和妻子都能出卖的畜生。 可穆泽远和穆家是无辜的。 若是欧阳盛找不到他们,对穆家出手…… 司玄中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说,县主未免太妇人之仁了。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欧阳盛又是承恩伯府和太后捧在手心疼爱的眼珠子。 姜南溪这次把欧阳盛得罪了个彻底。 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全身而退,实在是太过天真。 偏偏此时王爷偷偷出京,不能让人发现行踪。 御王府和镇北军便是想有大动作都不敢。 想要保下姜南溪已经是千难万难。 又如何能保全所有人? 要他说,将韩妤菲和穆泽远交出去,顶多再加上金铃银铃几个奴婢。 让欧阳盛消了气,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穆泽远和韩妤菲有多无辜。 司玄中冷漠又木然地想着。 这世界上无辜被冤死的平民小官何其多? 多一个穆家又何妨? 只是,对上姜南溪澄澈坚定的目光,司玄中常年冰冷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这位南溪县主当真好奇怪。 她可以对王爷无礼。 对长公主府权势滔天的郡主和小王爷嚣张。 甚至连对当今圣上和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可偏偏却会关心伤残营那些濒死士兵的死活。 会担忧金铃银铃这些奴婢是不是受了委屈。 会为了与她毫不相关的平民受到的不公待遇而愤怒。 那些奴才、伤兵和平民的命。 在高高在上的御王妃眼中,不应该是微不足道,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司先生?” 司玄中一时想的有些远了,神情也变得茫然而恍惚。 直到姜南溪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来。 他才缓缓道:“县主放心,穆家那边,属下会想办法保全的。” 姜南溪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司先生,谢谢你,还有,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徐嬷嬷连忙心疼地上前:“小姐,您忙活了一天,都多少时间水米未进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快,老奴给你熬了喷香的小米粥,还蒸了糖糕,您先吃两口垫垫肚子,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姜南溪任由徐嬷嬷把她拽到餐桌旁。 “徐嬷嬷你也吃!” “哎哟,老奴和小婵早就吃过了!” “那金铃银铃,你们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刚刚当手术护士,你们也辛苦了,吃完大家一起好好睡一觉。” 餐桌上,不时传来银铃叽叽喳喳地笑声。 还有金铃偶尔矜持地插一两句对手术的见解。 旁人见了这一幕,谁能想到,这桌上坐着的是一个县主与两个奴婢。 司玄中早就进过晚饭了,自然不会与他们一道吃。 可此时目光却不自觉地仿佛被吸到了餐桌上。 心中想着:金铃和银铃被娇惯的越发没规矩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自己奴婢的身份都要忘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腹中又隐隐升起一股饥饿和渴望。 竟恨不得自己也是那坐在桌上用食得一人。 “咦?” 姜南溪困的勺子差点戳到鼻子上。 却猛然想起一件事,直接惊醒过来,“谢斯辰呢?怎么不见他?司先生,谢斯辰回御王府了吗?” 司玄中一愣:“谢公子并未回王府。” 因为萧墨宸秘密去边疆。 这几天御王府的守卫外松内紧,盘查的格外严格。 生怕被人发现萧墨宸不在府中。 是以每日王府众人无论何人进出,都要报与司玄中。 然则自从谢斯辰去参加科考后。 就再也没有回过御王府。 姜南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谢斯辰不在御王府,也不在碧清院? 那会去哪? 他明知道自己去救韩妤菲。 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又怎么会不等在碧清院中呢? 莫非,欧阳萱明理挑拨自己和欧阳盛对上。 却暗中让人绑走了谢斯辰? 不! 不可能! 就算自己不在,碧清院中也是有人守卫的。 欧阳萱想从碧清院中悄无声息把人带走,绝无可能。 难道是谢斯辰自己走的? 那他会去哪?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小姐,不好了!” 这是姜南溪第一次听到憨厚木讷的徐瑞用如此恐慌的声音说话。 屋中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徐瑞,发生何事了?”司玄中问道,“是欧阳盛找上门来了?” 徐瑞嘴唇苍白,微微颤抖:“不,不是欧阳盛,是大理寺的官差围了碧清院,说……说要捉拿小姐!” “大理寺?” 司玄中一愣,随即恼怒道:“欧阳盛好大的本事,一个无权无职的小王爷,竟连大理寺都能随意支使了!” 说话间,碧清院的护卫阻拦不急。 大理寺的官差拿着缉拿文书,浩浩汤汤,大步闯入院中。 为首的官员是大理寺推官宋凛。 只见他身形挺拔,一袭绯色官袍因走的急促猎猎作响,腰间的银鱼袋随着动作有节奏地晃动。 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透着股铁面无私的冰冷。 第三百零一章 为虎作伥 宋凛目光一扫,落在姜南溪身上,厉声道:“大理寺办案,闲人退散!南溪县主,请随本官走一趟吧!” 司玄中率先上前一步。 朝着宋凛微微施礼:“在下乃御王府管家司玄中,南溪县主是皇上亲封的未来御王妃。” “如今我们王爷病发,卧病在床。便嘱咐在下打理王府,并协助南溪县主筹办婚礼。” 司玄中三两句话之间,就将自己的身份,姜南溪背后的靠山,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解释的一清二楚。 随后才眸光一凝,看向宋凛道:“不知道宋大人因何要带我们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去大理寺呢?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宋凛神色不变。 凌厉的视线转向姜南溪:“县主可认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欧阳盛?” 姜南溪:“认识又如何?” 银铃没忍住,恼怒道:“宋大人,是不是欧阳盛跑去大理寺状告我们小姐打他了?可他有说我们小姐为什么打他吗?此事明明是他犯法在先,就算他身份尊贵,大理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捉拿我们家小姐啊!” 司玄中也不紧不慢道:“此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南溪县主这个未来表舅妈教训了一下小辈,实不到惊动大理寺的地步。宋大人,还请回吧,在下负责碧清院的安全,是不会让你无故带走县主的。” “至于县主与欧阳小王爷之间的纠纷,在下自会亲自登门化解。” 宋凛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最终视线落在姜南溪头上。 “恐怕,如今就算御王亲自登门,也化解不了这场恩怨了。” 姜南溪眉心狠狠一跳。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宋凛冷冷道:“因为,欧阳小王爷死了。” “什么?”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金铃银铃和躲在暗处的影七全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这不可能!” 就连姜南溪也被惊到了。 欧阳盛死了? 这怎么可能? 她给欧阳盛下的那些针、包括扎在肩膀上的手术刀,确实会让欧阳盛吃点苦头。 可绝不可能导致欧阳盛死亡。 作为一个中西医双修的天才医生,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司玄中的脸色也再不负之前的从容。 欧阳盛是被得罪了,还是死了。 这是完全两个概念。 司玄中忍不住确认了一句:“欧阳小王爷真的死了?” 宋凛冷冷道:“小王爷的尸身如今就在大理寺中,你说呢?” “小王爷身边的护卫,一起指认,是南溪县主你伙同仆从,将欧阳小王爷打伤,最终置他重伤不治而亡。” “南溪县主,现在还请您和昨日到过桃园庄的仆从,全都与本官回大理寺接受调查!” 司玄中微微倒抽了一口凉气。 向来自认智计无双的他,此时也是一片心乱如麻。 他想拿出御王府权势压人,至少不能让他们带走姜南溪。 可御王偷偷离京还未归。 若是宋凛强硬起来,非要去王府质问御王。 会不会弄巧成拙? 司玄中的额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最终什么也没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凛把姜南溪一行人带走。 徐嬷嬷和小婵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口中不停喃喃着:“不可能的……小姐不会杀人……” 徐嬷嬷一把抓住司玄中的手,哽咽道:“司先生,你要救救小姐,救救徐瑞啊!他们都是好孩子,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 司玄中神色变幻不定。 最终一咬牙道:“徐嬷嬷放心,属下绝不会让县主有事的!” 他们王爷的命可还握在县主手中呢! 若是县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解王爷身上的巫髓毒? === 大理寺狱。 宋凛单独提审了姜南溪。 他将一叠纸推到姜南溪面前:“这些是欧阳盛护卫们的口供,南溪县主认是不认?” 姜南溪接过纸随意翻看了一下。 随即冷笑一声:“前半部分大差不差,至于后半部分,他们是怎么胡编乱造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王霸他们的口供中。 把姜南溪描述成了十恶不赦的疯子。 她带着手下仆从无故闯进桃园庄周围。 只因欧阳小王爷与她调笑了几句,就一言不合对小王爷动手。 非但恶毒地砍了小王爷的耳朵,还不知道在小王爷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小王爷回到桃园庄后,就开始吐血,浑身溃烂。 一晚上都没熬过去,就一命呜呼了。 其中一张口供,是桃园庄府医胡大夫的。 他的说法与王霸他们一模一样。 归根到底就是,欧阳盛的死,是姜南溪造成的。 砰! 宋凛一拍桌子,神色严厉道:“南溪县主,论品级,欧阳小王爷远高于你;论身份,你不过是得先皇怜悯赐封的无权县主。你哪来的胆子,敢对小王爷不敬,甚至谋害小王爷?” 宋凛面相不怒自威,周身自带凛然不可侵犯的寒煞之气。 每每只要他这般发火怒斥。 被审问的犯人便会吓得魂飞魄散,不打自招了。 可姜南溪听他这一声喝骂,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不是愉悦的,不是被吓疯了。 而是带着无尽的嘲讽。 看着宋凛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首先,谋害这事,我是不认的!” “其次,宋大人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桃园庄,又为什么会和欧阳盛起冲突吗?” 宋凛压下心中的恼怒,冷冷道:“为何?本官便听你狡辩之词!” “因为,欧阳盛就是个畜生!” 姜南溪一字字道,“只可惜,宋大人口中威严的国法,却根本惩治不了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甚至还要包庇他,帮他为虎作伥。” “现在,宋大人还想听听我为何会对欧阳盛不敬吗?” 宋凛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好半晌才道:“你,说!” 姜南溪便把韩妤菲如何失踪,自己如何找到韩妤菲兄妹,又如何与欧阳盛冲突简单说了一下。 韩妤菲和韩文彬的惨状。 她没有详细的描述。 可只寥寥数句,就可知道,那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第三百零二章 要不,让我去验个尸 姜南溪看着宋凛有些发直的眼睛,轻笑一声:“宋大人若是觉得我在撒谎,可以派人去桃园庄七八里处的那个沼泽池中捞一捞。也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沉冤不得血的尸体,在等待着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去给她们伸张正义呢!” 宋凛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向来自诩正义刚直。 可此时,却不敢去直视一个少女的眼睛。 宋凛微微撇开视线,连声音都有些哑:“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了欧阳小王爷。须知杀人偿命……” “若是杀人当真要偿命,欧阳盛那畜生哪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偿的!可他偿命了吗?” “大理寺与宋大人所谓的正义国法,便是这般主持公道的?自我以下,法度森严,自我以上,皇权为尊?所以只有他欧阳盛的命是命?那些被欺凌、被虐待,被沉入沼泽地的冤魂的命就不是命,不值当宋大人你去为他们讨回公道?” 姜南溪一声声厉喝,让宋凛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少女的那双眼,就像是能看透人心一切的丑陋和软弱。 那嘴角嘲讽的笑,更像是一把尖刀在戳他的脊梁骨。 让宋凛第一次在一个犯人面前,感觉到无地自容。 其实,在权贵圈子里,不是没有欧阳盛的传闻。 只是都被长公主府和太后压了下来。 所以宋凛甚至不需要去查证,就相信了姜南溪的话。 也正是因为相信,他才如此地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但下一刻,刚刚还掷地有声质问她的少女却浑身一松。 懒懒地靠回到椅背上,似笑非笑道:“虽然我很想让欧阳盛那畜生死。但我可没失心疯到,觉得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县主,就能对抗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府。” “所以,我从头到尾都只想自保,并救下我的朋友韩妤菲。是欧阳盛咄咄逼人,要将我囚禁凌辱,我才不得不对他动手。” “当时我确实有过念头,直接弄死这个畜生算了,可我在这世上并非孤身一人。我知道,弄死了他,必然迎来长公主府的疯狂报复,还会连累我身边的人,和我未来夫家。” “所以,这念头,我转了转便放弃了,只给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 “而且我敢保证,我给欧阳盛造成的伤,绝不会致死,更没有给他下过会让他全身腐烂的毒。” 说到这里,姜南溪朝宋凛摊了摊手,笑道:“宋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就只能靠宋大人您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青天去调查了。” “但无论如何,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有我一个就足够了。此事与我的那些仆从没有任何关系,宋大人是否能够放了他们呢?” 宋凛怔怔地看着姜南溪。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传闻中懦弱无能,毫无存在感的县主。 寻常权贵被抓到大理寺,牵扯的又是人命官司。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想尽办法哭求讨饶,将自己从这里弄出去。 可姜南溪她一个县主,还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些身份卑微的婢女、奴才。 为什么? 难道她就真的不怕吗? 她可知道,长公主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回京城。 一旦被认定了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长公主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哪怕是御王也绝保不住她。 “宋大人?” 姜南溪被这位宋少卿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叫了一声。 宋凛回过神来,神色越发复杂地看着姜南溪。 好半晌才艰难道:“南溪县主,你可知,将你那些仆从全都放了,此案的嫌犯就剩你一人。御王府便是想为你开脱,也绝无可能。” 相反的,姜南溪其实还有一条生路的。 那就是将罪责全都推到其中一个手下身上。 而那位手下,也愿意为她将这个罪责担下来。 哪怕到时候长公主不信。 御王府至少还有理由保住她。 姜南溪却笑了:“宋大人,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断案的?找不到凶手,就随便寻个下人来背锅?难道这就是宋大人你屡破奇案,被人称为玉面青天的缘由?” “放肆!” 宋凛这次被彻底激怒了,“本王何时随便找下人背锅了?” 姜南溪正色看着他:“既然不是,那就好好的去查,查出真正杀死欧阳盛的凶手。别想着拿我的手下背锅,他们是人,不是能随便糟践,随便冤枉的蝼蚁,宋大人听懂了吗?” 宋凛快被她气死了:“本王还不是为了你。你可知落在长公主手里,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需要!” 姜南溪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杀欧阳盛,不需要无辜的人为我背锅,更不需要大人违背自己的原则,替我遮掩。” “宋大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我清白。” “当然,若是能替桃园庄与长公主府冤死的那些亡魂一起伸冤,那就更好了。” 宋凛再次哑口无言。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背后是皇帝,是太后,甚至是楚家。 哪怕他是大理寺少卿,哪怕他宋家也是名门。 却也动不了长公主府。 宋凛再次难堪地低下头。 姜南溪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 早上这位宋大人来碧清院抓人的时候,明明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可此刻审了自己一通下来。 宋大人都快变成委屈的狗狗了。 姜南溪都怕自己再多说几句,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会哭鼻子。 姜南溪轻咳一声道:“宋大人,刚刚那话我开玩笑的,我自己也不敢硬刚长公主府,又哪里敢要求您呢?我知道,大家都有苦衷的,您不是不想为那些亡魂伸冤,只是有太多身不由己。” 宋凛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姜南溪却又道:“不过宋大人,你查验过欧阳盛的尸体吗?他真是中毒溃烂而死的?你们大理寺的仵作靠不靠谱啊?” 说到这里,她跃跃欲试,反客为主道:“要不,让我去验一验欧阳盛的尸体如何?我保证能给你查出他的死因。” 宋凛:“……” 第三百零三章 化尸水 姜南溪说要去验欧阳盛的尸,其实也就是顺嘴一提。 并没有指望宋凛真的会同意她这个最大嫌疑犯,去给死者验尸。 可没想到,宋凛当时没有说什么。 夜深人静之时,却突然让心腹手下,把姜南溪带到了大理寺的停尸房。 姜南溪都愣了:“宋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凛面无表情地朝一旁蒙着白布的尸体努了努下巴。 “你不是说要验尸吗?验吧!” 姜南溪:“??” 宋凛是疯了吗? 还真让她给欧阳盛验尸啊? 宋凛嗤笑一声:“怎么?下午时县主还说的信誓旦旦,如今却不敢了?是县主在跟本官说大话,还是面对自己杀的人,县主心虚了?” 姜南溪被气笑了。 激将她是吧? 很好,她还真的被激到了。 不就是验尸吗? 还真当她这个做了无数外科手术的医生不会了? 姜南溪毫不犹豫地走到被白布蒙着的尸身旁边。 她没有急着掀开白布,而是四处看了看。 见大理寺没有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便在兜里掏了掏。 随后悄无声息地从系统中取出了手术用的手套和医用口罩,一一细致的给自己戴上。 又将原本披散的头发,全部细细在脑后盘起来。 宋凛和大理寺的狱卒官吏们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姜南溪县主和未来御王妃的身份。 大理寺虽将她缉拿关押,却没有进行严苛的搜身。 可一个县主,随身会携带这些古怪的东西吗?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接触的东西吗? 触及到宋凛震惊的目光。 姜南溪微微一笑:“宋大人有所不知,我是个医者。但我与其他大夫给人治疗的手段不同,针灸和药物只是辅助,我最擅长的是给人开膛破肚,将破损的肠子、内脏缝合起来,将断开的手脚重新接上。” “为职务之便,随身携带这些医疗器具,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笑的如沐春风,明眸皓齿。 可在场的大理寺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位南溪县主在说什么鬼话? 哪有人治病救人,是给人开膛破肚的? 而且破损的肠子、内脏怎么缝合? 断开的手脚又怎么可能接上? 以为是破布吗?拿针头线脑的缝缝补补,就能再用了? 该不会这县主杀了欧阳小王爷后,太过害怕,所以疯了吧? 姜南溪却没去管大理寺众人的所思所想。 穿戴完手术用具后,她的眼神就变了。 变得专注而认真,眼中只剩下工作,再没有其他。 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大理寺众人也不是都见过欧阳盛尸体的。 此时第一次见到的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有心理承受力差的,脸色唰一下白了,胃中一阵翻涌,直接冲出去呕吐了。 哪怕早就见过欧阳盛尸体的宋凛几人。 也是脸色难看,下意识避开视线,不去接触那令人作呕的尸体。 只见欧阳盛此刻完全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他全身的皮肉仿佛都被腐蚀了。 两只眼睛空洞洞的,还有黑色脓水附着在烂肉的表面。 从鼻子到嘴巴再到喉咙,也被那黑色的脓水腐蚀穿透,露出森森的白骨。 腹部更是破了个大洞,肠子内脏翻搅成一团。 黑色的脓水渗入其中,已经腐蚀了大半内脏。 不过这黑色脓水似乎不耐低温。 而大理寺的停尸房又是常年用冰块降温的。 所以欧阳盛的尸体被送进这停尸房后,就不再腐烂。 姜南溪的眼神却连半点变化都没有。 她神情专注地检查着欧阳盛尸体上的每一处致命伤。 随后用手拈起一点黑色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 哪怕隔着口罩,臭气也熏人欲呕。 而且,鼻尖竟感到隐隐的灼热感,仿佛要被烧灼融化一般。 姜南溪神色一凛道:“宋大人,这是化尸水。” 宋凛一愣,走上前来:“化尸水?” “不错!”姜南溪道,“这黑水中也掺杂了不少其他毒药,用来混淆视线,但其中的主料,我可以断定,就是化尸水。宋大人不信的话,可以送去太医院,让专精药剂的太医查验。或者也可以找老道的仵作,只要细细分辨验证,定能瞧出里头化尸水的影子。” 宋凛惊道:“小王爷身上为何会有化尸水?” 这一刻,他也不怀疑姜南溪了。 因为化尸水用在活人身上,那是会瞬间腐蚀血肉,疼的死去活来的。 若真是姜南溪给欧阳盛用了化尸水,他也不会等到桃园庄才发作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为什么给欧阳盛用化尸水,那自然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死因,还有……真凶啊!” 说完这话,姜南溪不再看宋凛,继续低头查验尸体。 她虽不是法医,可是论对人体构造和各种伤势的了解。 她并不比法医差到哪去。 很快,姜南溪就察觉到了那些化尸水掩藏下的真正伤口。 “左眼被利刃刺穿,眉骨上留下的伤痕可为佐证。” “口鼻上各被刺了一刀,口中一刀直穿咽喉……” “腹部、背部,各有一刀!按先后顺序,应该是背部先中刀。” “欧阳盛真正的死因是颈动脉被切断,喉管粉碎,失血过多而亡。” “化尸水所制作的毒药,是后期才被泼洒在欧阳盛身上的,为的是掩盖真正的致命伤。” “死后留下的伤和死前造成的伤是完全不同的。” “活人被化尸水蚀骨,会因剧痛抽搐,骨头留下抓挠般的氧化纹。而欧阳盛身上完全看不出剧烈挣扎的痕迹,更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偷袭,无力反抗,终至死亡……” 姜南溪一边验尸,一边精准的爆出化尸水掩盖下的每一处伤口。 一旁的大理寺书吏手忙脚乱的记录着。 众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看疯子。 逐渐变得越来越惊悚敬佩。 别的不说,只光面对这样一具恐怖的尸体。 南溪县主一个小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验尸,且说出来的每一处验尸记录都有理有据。 第三百零四章 全部羁押 大理寺众人就不得不佩服。 且越来越相信,或许……南溪县主真的并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 “咦?这是什么?” 姜南溪突然伸手往欧阳盛破烂的眼洞中掏了掏,随后掏出来一颗…… 白色的珍珠。 姜南溪将珍珠举到高处,对着烛火照了照。 随后对宋凛道:“宋大人,你世家出身,对于珠宝好坏,应该能够评判吧?” “这颗珍珠,是什么品级的?” 宋凛也是神色郑重。 他正要伸手接过,却看到姜南溪手上的手套。 宋凛便从身上掏出一条帕子,包裹着珍珠放到眼前。 珍珠在烛光映照下,光影夺目,圆润无暇,还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一眼便知是上品。 “这是……上好的霞珠,民间商贾不得见,通常只见于皇家赏赐。” 姜南溪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宋大人可以命人去查一查,本县主有多久没受过皇家赏赐了。” “便是有霞珠,也只可能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或是御王府给的。” “可御王府,同样很久没有接到过圣上的赏赐了。” “而这颗霞珠的品相,分明是刚刚开出来的,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今春刚刚上供的!” “今年之内,有谁得过霞珠的赏赐,又有谁能出其不意的靠近欧阳盛,还要想方设法地将谋杀罪名栽赃给我,想必宋大人只要简单一查,就能查出来了吧?” 姜南溪口中说的是问句。 可她心里凶手的人选,却已经是板上订钉了。 欧阳萱! 这个变态郡主,挑唆自己和欧阳盛冲突不成。 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 然后还能有条不紊地伪造现场,毁坏尸首。 将一切罪名嫁祸给自己。 真是够毒、够狠,也够果决! 若是这手段只用在欧阳盛这个畜生身上。 姜南溪都要赞一句杀伐果决,枭雄之姿。 可欧阳萱把这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又用和欧阳盛同样恶心的手段凌虐平民。 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姜南溪见宋凛神色凝重,忍不住又点拨了两句。 将之前自己和欧阳盛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 宋凛蹙眉:“县主这是在暗指,谋害小王爷的人是宣华郡主吗?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姜南溪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配合宋大人调查,据实已告所有线索。至于其他的,就只能靠宋大人和大理寺去查了!” 说到这里,她伸了个懒腰:“没什么事,我就回囚室休息了。” 说完,竟径自走到那待他来的狱卒面前,伸出手,示意他重新给自己戴上镣铐回牢房。 还不忘嫣然一笑:“劳烦了。” “不……不敢当!” 狱卒浑浑噩噩照着姜南溪的指示给她戴上镣铐,又将她领会了囚室。 甚至忘了询问宋凛这个主官的意见。 宋凛却是全然不在乎。 他看着手中还染血的霞珠,眉头紧皱。 “大人,您还真信南溪县主的话啊?宣华郡主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兄长?这定是南溪县主为了脱罪,胡编乱造出来的。” 身旁的一个推官忍不住凑到宋凛身边,低声道。 宋凛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那这个霞珠如何解释?欧阳盛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推官哑口无言。 宋凛突然道:“明日一早就去传召欧阳盛的那些护卫……”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厉,陡然变得严肃:“不,不是传召,是羁押!将桃园庄中所有的奴仆侍卫,全部羁押,本官要一一审问。” 若南溪县主当真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那无论真凶是谁,与王霸他们绝脱不了干系。 至少他们一定做了伪证。 甚至,这些桃园庄的护卫仆从全都是帮凶也有可能。 推官大惊。 宋大人这是真的把宣华郡主或是长公主府的人,当做嫌犯调查了。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 推官急道:“长公主马上便要回京了,您该知道,长公主最是护短,且睚眦必报。如今死了唯一的儿子,本就急怒攻心,若有个发泄的方向还好,可若是大人您查出来杀小王爷的人是宣华郡主。长公主的怒气该如何发泄?” “她已经没了儿子,难道肯牺牲仅剩的女儿吗?便是宫中的太后也不肯的……到时候,长公主说不定会迁怒大人您和大理寺啊!” 宋凛怒道:“难道你让本官明知凶手另有其人,却拿无辜之人开刀吗?长公主那边,等她回京领小王爷回去安葬,本官自会与她详说分明。” “至于其他,不用再多说,明日就去将桃园庄的人统统缉拿过来!听到没有?” “是,大人!” === 然而,宋凛并不知道。 凌晨时分,城门还未开,一骑飞马就叩开了落锁的城门。 “滚开!长公主回京,谁敢阻拦!” 为首的侍卫长一鞭子抽飞了守城士兵。 只亮了亮长公主府的腰牌,一行人就飞奔入城。 “长公主回来了,长公主回来了!” 长公主府本就灯火彻夜长明。 时不时有哭声从里面传来。 此时听到“长公主回京”的消息,府内更是一下子乱了起来。 好几个身影跌跌撞撞冲出来。 为首的便是披头散发的宣华郡主。 只见她一身缟素,娇躯单薄颤抖。 一下子便扑进了长公主萧雅娴的怀中,嘤嘤哭泣道:“母亲,你总算回来了。” “哥哥他,他死的好惨啊!你一定要给哥哥报仇啊!呜呜呜……” 萧雅娴身为长公主,又是承恩伯府的媳妇。 此刻穿得却是一身戎装。 双眼显然是哭过,通红一片。 可眼底凝聚的却不只是心如死灰的悲痛,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怒火。 “雅娴,你可算是回来了!” 承恩伯府老太太在驸马欧阳玄清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哭的肝肠寸断。 “盛儿,盛儿,我的乖孙啊!怎么就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那个南溪县主,决不能轻易放过她!定要让那毒妇血债血偿!” “我的孙儿,我可怜的孙儿啊!” 第三百零五章 我要她死 老太太一个没撑住,再度哭晕过去。 欧阳玄清口中叫着母亲,连忙让下人将老太太抬进去休息。 他的双眼也一片通红,神情憔悴。 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同样带着刻骨的怨恨:“母亲因为盛儿的死,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雅娴,此事我们决不能善罢甘休。便是有御王府护着那贱人。” “我们也定要让姜南溪血债血偿!” 萧雅娴红着眼点点头:“放心,凡是害了盛儿的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了,盛儿的尸体还在大理寺,我前去领回,他们却狗眼看人低,说真凶还未伏法,不肯让我如愿。母亲为此又哭晕过去一回。可怜我盛儿死了,都还要被孤零零扣留在大理寺中不得安生。” 欧阳玄清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说不出的伤心。 “如此也只能劳烦公主去将盛儿的……尸体带回来,我们好给他风光大葬了。” 萧雅娴含泪应了。 等欧阳玄清踉踉跄跄进屋。 她才神色一肃,厉声道:“给本宫将那些没用的奴才统统带上来!” 欧阳萱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很快,王霸等人就被长公主的贴身侍卫押了上来。 他们脸上满是惶恐。 求救的目光禁不住地看向欧阳萱。 欧阳萱有心想说两句,将母亲的仇恨引向姜南溪。 可她深知萧雅娴的厉害,只怕说多错多。 一时踌躇不前。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萧雅娴已经命人将王霸等人分开刑讯审问。 欧阳萱如坐针毡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 “郡主,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齐嬷嬷关切地进来看她。 屋中的人已经被遣散的一干二净。 面对从小养大自己的乳母,欧阳萱再也没忍住,将心中的恐惧宣泄出来。 齐嬷嬷惊呆了。 她双目圆睁,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郡主竟胆大到了这等地步。 亲手,杀了小王爷! 这……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萱哭道:“我不想的,嬷嬷,我不想的,可欧阳盛那个畜生,他说要杀了我身边所有人,杀了嬷嬷你,还要让那群狗奴才对小莲下手。嬷嬷,我没办法,只能杀了他。” “嬷嬷,我该怎么办?王霸那些狗奴才一定禁不住拷打,他们会把我招出来的。母亲还有祖母不会放过我的,我……我该怎么办!” 在她的哭声中,齐嬷嬷却慢慢冷静下来。 “郡主别怕,如今长公主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长公主她……她定舍不得杀你的!” “若是一会儿长公主真的发现了,你……你就把罪全都推孟欢和姜南溪身上。” …… 一个时辰后。 欧阳萱被长公主的亲卫带着,走进了褚玉阁。 这原是欧阳盛的居所。 此时进入里面,欧阳萱就感觉有一阵阵阴风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就好像欧阳盛的鬼魂要向她索命一般。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冷汗却又一层层冒出来,湿透了她的衣衫。 等进到褚玉阁正厅,看到满地堆叠的尸体。 欧阳萱更是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霸他们全死了。 死状无比的凄惨,显然死前遭受了地狱般的折磨。 唯一活下来的是蛇姬。 但他此刻的样子也没比死了好多少。 她的眼睛被挖出了两个窟窿,有无数条红色的奇怪虫子在那空空的血窟窿中爬进爬出。 她的双腿也断了。 这次却不是骨头敲断,以后可以愈合。 而是被齐齐沿着腿根砍断。 蛇姬像一条破布一样被丢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哪还有初见时妖娆妩媚、阴狠毒辣的模样。 欧阳萱颤抖着抬起头,对上母亲狠厉的目光。 她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母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萧雅娴全身都在颤抖着。 盛怒让她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 双目更是红的仿佛要滴血。 听着欧阳萱的哭声,她突然大步上前,抬手啪啪啪给了欧阳萱几个巴掌。 欧阳萱哇的吐出一口血,竟还连着吐出了两颗牙。 可萧雅娴却犹不觉得解气。 抬脚就往欧阳萱蜷缩的身体上狠狠踢踹。 “你这个孽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 “盛儿可是你的兄长,你这畜生,怎么下得去手的?” “本宫平日里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啊?” 欧阳萱疼的死去活来,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不停求饶。 可心中却再次升起了无尽的怨怼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是长公主的血脉! 欧阳盛就能拥有一切,就能对她为所欲为的霸凌虐待。 而她,只是为了自保反抗,却要遭受这一切! 但欧阳萱谨记着齐嬷嬷的话。 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 也不敢恨萧雅娴。 所以,她就将满腔的仇恨,全都倾注给了“罪魁祸首”的姜南溪。 等萧雅娴气出的差不多了。 欧阳萱才猛地扑过去,抱住萧雅娴的腿。 伤心欲绝地哭泣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因为一时气氛,失手将哥哥杀死。” “可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并非女儿本愿啊,这一切都要怪姜南溪那个贱人。” “若非她处处与我作对,凌辱女儿,践踏我长公主府的尊严,还挑唆女儿与哥哥的关系,哥哥怎会让蛇姬折磨女儿,女儿又怎会失手将哥哥杀死!” “呜呜呜,女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后悔了,恨不得立刻自杀,为哥哥偿命!” “可女儿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欧阳萱睚眦欲裂,嘴角因为太用力而渗出鲜血。 双眸更是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一张还算娇美的脸如厉鬼般狰狞扭曲。 “女儿怎么能甘心,自己死了,那个践踏长公主府的贱人,却还好好活着!”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随即欧阳萱马上又换上了凄楚的表情,泪水滚滚而下。 第三百零六章 长公主驾到! 欧阳萱:“母亲,女儿就是因为太恨了,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将哥哥的死伪造成是被姜南溪害死的。” “可姜南溪那贱人就真的无辜吗?” “她明知道哥哥的身份,却那般凌辱哥哥,割了哥哥的耳朵,还挑唆我们兄妹关系。” “否则哥哥怎会将我叫到桃园庄折磨。又怎还会有后来的事情。” “呜呜呜,母亲……姜南溪才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啊!” “母亲便是要杀了女儿给哥哥偿命,女儿也认了。可还请母亲答应女儿,绝对绝对不能放过姜南溪那个贱人!” “定要让那贱人给我和哥哥偿命!” 说着,欧阳萱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竟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可她拢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攥紧,掌心捏着一根簪子。 随时准备最后一搏。 但下一刻,一只手就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耳边传来萧雅娴沙哑的声音:“萱儿,母亲打疼你了吗?” 欧阳萱捏着簪子的手一松,猛地睁开眼,泪眼汪汪地看着萧雅娴。 “母亲,你原谅女儿了!” 萧雅娴眼中有化不开的怨怼,可更多的却是悲痛。 不原谅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 决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萧雅娴别开眼道:“此事,你给我烂在心里,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尤其是你的祖母和父亲!” 欧阳萱欣喜若狂。 她赌对了! 齐嬷嬷说得对。 父亲和祖母还能偷偷找小妾,生庶子庶女。 可母亲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不可能再生了。 母亲果然舍不得她死。 欧阳萱猛地扑进萧雅娴怀里,失声痛哭:“母亲!” 萧雅娴僵硬了一瞬,才将手放在她的身上。 但只柔软了一瞬,就冷硬地将人推开。 随即眼中冒起熊熊怒火:“你与姜南溪如何结怨,她又是如何会与盛儿对上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本宫。若你再敢有半分隐瞒,别怪本宫不念母女之情!” 欧阳萱不敢隐瞒,将这段时日和姜南溪的冲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甚至没有掩藏自己对于她成为萧墨宸未婚妻的嫉恨不甘。 也将自己的男宠谢斯辰被姜南溪联合韩妤菲、赵盼夏抢走的事情都说了。 但在叙述中,欧阳萱用了齐嬷嬷教的春秋笔法。 那些对付姜南溪,却反而让长公主府蒙羞的昏招,都是孟欢那蠢货出的。 自己会想到利用哥哥欧阳盛去对付姜南溪,也是因为孟欢的算计。 果然,这一刻,萧雅娴的恨意终于有了触手可及的发泄口。 她冷冷吩咐了一句:“来人,去将孟欢带过来!” 这一次,萧雅娴没有再给孟欢开口申辩的机会。 这个曾经能言善辩、满心算计,又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府女史。 被拖入了刑讯室中,声嘶力竭地哀嚎了一个时辰,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欧阳萱全程就在一旁看着。 一面觉得恐惧,一面又忍不住向往。 要到何时,她才能像母亲这般尊贵霸道。 要到何时,她才能成为长公主府真正的主人? “母亲!”欧阳萱讨好地凑到萧雅娴身边,“女儿以后一定会听你话的。你说让女儿做什么,女儿就做什么,绝不敢有违背。” 萧雅娴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欧阳萱咬了咬唇:“母亲,接下来要做什么?女儿都听你的!” 萧雅娴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冷冷道。 “现在随本宫去大理寺,领回你哥哥的尸体,同样也将杀你哥哥的凶手带回来。” “敢动本宫的孩子,以为在大理寺受刑处决就完了!” “做梦!” “本宫要将那贱人带回来,要她好好偿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然后将那贱人当着京城所有人的面,当街凌迟处斩!” “如此才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也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得罪我长公主府,会是什么下场!” 欧阳萱闻言,苍白的脸上终于缓缓绽放开一个扭曲畅快的笑容。 急急追上萧雅娴的步伐,往大理寺而去。 姜南溪,本郡主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这个贱人,待要如何逃出生天! === 大理寺。 宋凛前一晚只稍稍眯了一会儿,便清醒过来,急令手下去长公主府和桃园庄拿人。 昨晚他越是复盘姜南溪说的话和验尸结果。 心中就越发有不好的预感。 可还不等大理寺的差役出发。 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吆喝:“长公主驾到!” 宋凛大惊。 长公主回京了? 何时回京的? 他为何完全没得到消息? 但无论他如何震惊,也只能急急出去迎驾。 长公主萧雅娴身份尊贵,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姐妹。 手上甚至还握着一支独属于她一人的军队。 以及完全不比亲王差的封地。 却还能常居在京中,随意进出皇宫。 足可见这位长公主有多受宠。 宋凛压下心中的燥意,整了整衣冠,连忙迎出去。 远远地,就见一个气势逼人的戎装女子站在厅中。 正是长公主萧雅娴。 在她的身旁,还跟着神情憔悴的宣华郡主。 以及常年贴身护在长公主身边的护卫。 宋凛的视线在欧阳萱的身上一晃而过。 连忙收摄心神,上前见礼:“下官大理寺少卿宋凛,见过长公主!” 萧雅娴居高临下地看着躬身行礼的宋凛。 也没叫他起身,而是冷冷道:“本宫要带走盛儿的尸身,大理寺允是不允?” 宋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案子未结……” “呵,宋大人好大的官威!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抗了!那好,本宫今日就进宫,去向兄长和母后讨个公道!本宫的孩儿惨死,大理寺却扣下本宫孩儿的尸身不予归还,想做什么?我儿的尸身若是有半点损毁,宋大人担待的起吗?” 宋凛脸色白了白,拢在袍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 可最终不得不妥协:“下官不敢!长公主执意领走小王爷尸身,下官不敢阻拦。但如今案情尚未明了,缺了尸身佐证,恐怕大理寺破案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三百零七章 这些人,全都死了! 萧雅娴冷笑一声:“破案?凶手不是早就落网了吗?还破什么案?” “本宫今日来就是知会宋大人一声,此案,本宫自己会查。大理寺只需将凶手移交给本宫,其他的事,都不需要再管了。” 宋凛大惊:“这怎么可以?此案尚有蹊跷,真正的凶手或许还未落网。本官如何能将凶手移交长公主?” 这话让欧阳萱心头猛地一跳,掌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宋凛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 难不成他知道杀欧阳盛的真凶是谁? 欧阳萱到底年轻,没受过什么挫折。 此时忍不住便慌乱起来。 萧雅娴斜昵了她一眼,目含警告。 随后才冷冷对宋凛道:“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杀我儿的凶手,就是姜南溪那贱人。宋大人却说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莫非是忌惮御王府的权势,要包庇真凶不成?” 宋凛连忙道:“下官不敢。只是小王爷的死因还有诸多疑点,需待下官传召小王爷身边的护卫再多番审讯查问,才能确定。” 顿了顿,他又道:“下官知道长公主为小王爷报仇心切,但还请长公主再多宽限下官和大理寺一些时间。下官保证,定会让杀害小王爷的真凶伏法,以慰小王爷在天之灵。” 欧阳萱手脚冰凉,连背上也渗出了冷汗。 宋凛他……他果然发现了什么。 但很快,欧阳萱就冷静下来。 脸上的恐惧,逐渐被得意所取代。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先和母亲坦白了。 如今,母亲自然会替她善后,为她扫清障碍。 让姜南溪那个贱人,成为她的踏脚石、替罪羊。 果然,就听萧雅娴淡淡道:“宋大人不必去传唤盛儿身边的护卫了。” 宋凛一愣:“为何?” “因为,他们都死了。” 萧雅娴红唇轻启,神色冷漠:“昨夜,他们深感护卫我儿不力,羞愧难当,故而……全都自尽殉主了。” “什么?” 宋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萧雅娴。 那些姜南溪描述中,猪狗不如的畜生侍卫们,会自尽殉主?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全都被杀了。 能证明欧阳盛真正死因的人证,没有了。 宋凛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压抑着全身的怒气低下头去,遮掩眸底的惊涛骇浪。 他不甘心地哑声道:“那桃园庄的仆从杂役呢?下官现在就将人带来询问。” 萧雅娴漫不经心道:“我儿死在桃园庄中,桃园庄的仆从同样护主不力,自然也全都自尽殉主了。” 宋凛倒吸了一口凉气。 掩藏在宽大官袍下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桃园庄有多少仆从杂役,至少有几十口吧? 据姜南溪说,里头或许还有被欧阳盛囚禁凌虐的无辜女子。 这些人,全都死了! 宋凛再也忍不住,双目通红地瞪向萧雅娴。 “桃园庄数十口仆从杂役,全都自尽殉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长公主在跟下官开玩笑吗?” “大胆!”萧雅娴身边的护卫长厉喝一声,“谁准你直视长公主,对长公主如此说话的?” 一旁的欧阳萱更是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些低贱的奴才,能给我哥哥殉葬,是他们的荣幸。宋大人,你这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母亲,是在质疑我母亲的话吗?” “还有你说要审讯我哥的护卫才能查出真凶,可本郡主明明记得,王霸他们亲口到大理寺报案,说了凶手就是姜南溪。大人却一而再地替真凶开脱,究竟有何意图?”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道:“本郡主听说,这位南溪县主最擅长的便是勾搭男人,该不会宋大人把人抓来后,与她日夜相对,不知不觉就被她的狐媚功夫勾引,以至于想要包庇她吧?” “胡言乱语!” 宋凛勃然大怒,狠狠一甩袍袖。 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样直视欧阳萱,厉声道:“宣华郡主,南溪县主究竟是不是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欧阳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神色变幻不定。 声音也猛然拔高:“宋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污蔑本郡主吗?” 此刻,欧阳萱简直后悔莫及。 她原是听说大理寺的新任少卿,断起案来一根筋。 哪怕是权贵高官犯事,他也半点情面不留。 人称活阎王。 所以才让王霸他们抬着欧阳盛的尸体到大理寺来报案。 只期盼着宋凛这活阎王能不畏御王府权势,好好给姜南溪那贱人吃点苦头。 谁知道,如今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凛冷笑一声。 到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看欧阳萱的表现,再想想现在全部被灭口的证人。 杀欧阳盛的凶手便已经呼之欲出。 竟真的被姜南溪猜对了。 萧雅娴伸手阻止了欧阳萱继续暴露自己。 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长公主的气势全开:“宋凛,本宫没空听你巧舌如簧地替凶手辩解。今日本宫来大理寺,为的便是带走杀害我儿的凶手姜南溪!这人大理寺交是不交?” 宋凛斩钉截铁道:“此案已移交大理寺,在案情未结之前,要本官交出嫌犯,绝无……” “交,大理寺自然愿意移交凶犯给长公主!” 宋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急急打断。 下一刻,就见平日里向来与宋凛不对付的大理寺正施宏急急跑进厅中。 在他身后,是大理寺的狱卒,押解着姜南溪、金铃等人。 施宏一进大厅,就扑通跪倒在萧雅娴面前,谄媚道:“长公主,这便是您要的杀害小王爷的凶手,主犯一人,从犯四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施宏,谁让你擅自将大理寺狱中的犯人提出来的!” 宋凛大怒。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下令。 施宏居然就把姜南溪她们从牢里提了出来,交给长公主。 她们一旦落在长公主手里,下场恐怕会比那些被迫殉主的护卫仆从们还凄惨百倍。 第三百零八章 安乐郡主到 施宏对上宋凛震怒地视线,有些本能的畏惧。 可一抬头看到萧雅娴。 那份想要巴结上位的心,就盖过了恐惧。 他轻咳了一声,有理有据道:“宋大人,此事其实说穿了是皇家的私事。南溪县主虽不是皇家之人,却已经被指婚给御王,从伦理上讲,她便是欧阳小王爷的舅母。” “一个做舅母的长辈,竟能如此狠心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子侄,此等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但南溪县主所作所为毕竟事关御王府,事关皇家,由我们大理寺来处理,便需三司推定,实为不妥。” “倒不如交给长公主处置,既能抚慰长公主失去孩子的悲痛,又不必与御王府结怨。” 萧雅娴露出满意的神情,居高临下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宫瞧你倒是比宋凛更适合在大理寺主事。” 施宏大喜过望,连忙躬身磕头:“下官大理寺正施宏,谢长公主抬爱。” 萧雅娴不再理会她,而是踱步走到姜南溪面前。 四目相对。 萧雅娴的眉头就不悦地皱了起来。 平日里她见到的人,只要比她品级低的。 别说女子了,便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哪个不是对她低眉敛目,诚惶诚恐的。 而眼前这个姜南溪,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如今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张漂亮到让人嫌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害怕。 那双澄澈的明眸,没有什么波澜地看着自己。 仿佛带着嘲讽,又仿佛能将自己看透。 这让萧雅娴无比的不爽。 这贱人此刻难道不该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她一条生路吗? 为何她敢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区区一个卑贱的县主,没爹又没娘养的小畜生。 如何敢害死她的盛儿。 又如何敢用这种目光看她! 萧雅娴怒气勃发,抬手就往姜南溪脸上狠狠扇去。 “低贱的娼妇,就凭你也敢杀我儿!” 然而,萧雅娴这一巴掌却扇了个空。 姜南溪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她的巴掌。 却也被掌风扫下来一缕头发。 “小姐!” 金铃银铃几人紧张地上前,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明明他们自己还戴着镣铐,却毫不犹豫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长公主府的护卫立刻长刀出窍,杀气腾腾地便要对姜南溪动手。 欧阳萱大怒道:“姜南溪,我母亲打你,你这贱人竟然敢躲!”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被打了会还手,会闪避,这是人的本能。” “被打了,被用化尸水腐蚀了血肉,却一动不动,连闪躲都不会的,那叫死人。” “宣华郡主,我说的对不对?” 欧阳萱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惊疑不定地瞪着姜南溪,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贱人为什么提到化尸水? 难道,难道她也知道了什么? “萱儿,不必与这贱人多说。将杀你哥哥的凶手全都带回府去,本宫自会慢慢地……仔细地……审问!” 萧雅娴的一句话,立刻便让欧阳萱冷静下来。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畅快阴毒的笑容。 对,是她杀得欧阳盛又如何? 但她如今是母亲唯一的骨血。 母亲自然会护着她。 而姜南溪呢? 她只会成为自己的替罪羊。 等她和她手底下那群狗奴才被带回长公主府。 等待她们的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自己在这大理寺中与这贱人争辩什么! “来人,将这几个杀我哥哥的凶犯,全都带回长公主府!” “是!” 宋凛惊叫:“不行,没有皇上圣旨,你们不能将大理寺的犯人带走!” 金铃和影七他们也有些慌了。 虽然她们坚定地护在姜南溪周围,脸色却一阵阵发白。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姜南溪若是落在长公主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别人或许还会顾念萧墨宸。 可长公主萧雅娴却不一定。 因为她背后有皇上、有太后,甚至还有楚家。 如今王爷又不在京中。 一旦小姐真的被抓进长公主府折磨虐待,甚至被害死了。 便是王爷回京了又能怎么样? 能及时救得了小姐吗? 能替小姐讨回公道吗? 宋凛想要让大理寺的差役阻拦。 可普通的衙役,又怎么阻挡得了萧雅娴身边的精兵? 眼看长公主府护卫已经逼近姜南溪几人,就要将人带走。 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跪在宋凛面前道:“宋大人,恭王府安乐郡主与御王府司先生求见!” 宋凛一愣,连忙道:“快请!” 他只以为,这是御王府想办法来救南溪县主了。 萧雅娴的眉头却是狠狠皱起来。 恭王府?安乐郡主? 她们来凑什么热闹? 只片刻后,就见一身宫装,气质斐然的安乐郡主,带着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司玄中走入厅中。 安乐郡主率先向萧雅娴行礼:“安乐见过皇姐。昨日安乐才听闻盛儿死讯,不胜哀戚,还请皇姐节哀!” 萧雅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既知本宫哀戚,便该知晓,本宫定是要让凶手给我儿血债血偿的!” 安乐郡主不卑不亢道:“自然。但安乐也是怕皇姐盛怒之下,抓错了凶手。” “哼!” 萧雅娴狠狠一甩袖,怒道:“本宫是盛儿的娘亲,难道会连杀自己孩儿的凶手都认错?安乐,本宫就问你一句,今日你来,是要阻止本宫带走姜南溪这贱人,给我儿报仇吗?恭王府如今嚣张到,连我长公主府的私事都要掺和吗?” 安乐郡主脸色微微苍白,露出为难的神色。 今日是司玄中求到她的面前。 说此刻御王萧墨宸病危,姜南溪却被卷入杀欧阳盛的凶案中。 只求她能到大理寺中保一保南溪县主。 在御王清醒前,千万莫要让她落入长公主手中即可。 安乐郡主原本是不愿与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对上的。 她怕连累父王,连累恭王府和驸马。 可想起姜南溪,想起圣手医仙。 再加上司玄中再三向她保证,杀欧阳盛的真凶另有其人。 他定有办法替姜南溪脱罪。 所以安乐郡主才咬牙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自首 但此刻面对萧雅娴的盛怒。 安乐郡主终不敢直接硬刚,只能将歉疚的目光看向姜南溪,又看了司玄中一眼。 司玄中走上前,朝着萧雅娴深深一揖:“在下御王府幕僚司玄中,参见长公主殿下!” 萧雅娴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御王府打定了主意,要包庇杀我儿的凶手?别人怕萧墨宸那小子,本宫可不怕!他若是敢包庇姜南溪那贱人,本宫就与他去皇兄面前,分说个明白!” 司玄中连忙道:“不敢!” 他苦笑道:“长公主该知晓,御王府自从我们王爷受伤后,便风雨飘摇。御王府实不愿与任何人为敌。但南溪县主是我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更是英国公和圣手医仙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 “长公主要处置南溪县主,至少要确定,县主当真是杀害欧阳小王爷的凶手吧?” 说到这里,司玄中转向宋凛。 “宋大人,在下听闻您向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请问,大理寺已经查明,县主便是杀害欧阳小王爷的真凶了吗?” 宋凛毫不犹豫道:“未曾!相反的,本官昨日验看小王爷尸体,反倒越发确定,真凶另有其人。” 欧阳萱身形一僵,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萧雅娴的面色却是骤然冷了下来:“司玄中,你们御王府,是铁了心要与本宫作对了?” 司玄中:“下官不敢!但宋大人刚刚说的,长公主应该也听到了,县主她或许……” “本宫说她是凶手,她便是凶手!” 萧雅娴厉声道:“我儿若不是为她所伤,又被她用阴诡之法下了毒,又怎会当天晚上便浑身溃烂而亡。你们说姜南溪这贱人不是凶手,那倒是说说看,真正的凶手是谁?”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尤其是宋凛,眼中带着翻滚的杀意。 宋凛到了嘴边想要指控欧阳萱的话,硬生生被这目光逼视了回去。 因为萧雅娴的神情仿佛在说。 她倒要看看,谁敢指认她唯一仅剩的女儿,是凶手。 宋凛敢指认。 她就会让宋家从此鸡犬不宁。 大理寺敢指认,她就会让大理寺彻底变天。 宋凛气的浑身发抖,几次动唇想要说话。 都被身边的心腹推官死死拽住。 低声让他“冷静”。 终究,他没能把那句“欧阳萱才是真凶”说出口。 再刚正不阿,再秉公执法,他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有家族、有牵绊、有弱点。 只是,一想到无辜正义之人,却反而要被凌虐伤害。 宋凛的心中就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愧悔。 他忍不住看向姜南溪。 然而,预期中的失望、求救没有出现。 这位不过十几岁的南溪县主,此刻的神情却说不出的冷静决然。 见他通红着眼望过来。 竟还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宋凛猛地垂下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而萧雅娴见场间无人敢说话,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如此,那杀盛儿的凶手,本宫就带走……” “且慢!” 司玄中低喝了一声,微微闭了闭眼,看向门外。 “将人带进来吧!” 萧雅娴眉头紧皱:“司玄中,你这是什么意思?御王府当真要为了一个贱人与本宫作对?” 说话间,就见两个御王府的护卫,押着一个青衫少年走进厅中。 这屋中众人也算是容色出众的。 可当这个少年一出现。 就宛如星辰中闪耀起了皎皎月辉。 一下子就将司玄中、宋凛这般俊秀的容颜,都掩映的黯淡失色。 皎皎如玉树临风。 翩翩若惊鸿掠影 。 少年在御王府护卫的“押解”下,来到宋凛面前。 双手一撩袍袖,屈膝跪了下来。 “在下明理书院学子谢斯辰,参见宋大人!” 他的话语顿了顿,随后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缓缓道。 “今日学生过来是来自守的!” “长公主府的欧阳小王爷,乃学生一人所杀,与其他人无关。” “还请宋大人给学生定罪,莫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欧阳萱怒吼道:“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杀我哥的凶手!我兄长明明是姜南溪那贱人杀的!” 就连要被长公主带走都面不改色的姜南溪,此时都无法再从容。 “谢斯辰,你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谢斯辰却没有去看姜南溪。 而是仰头看着宋凛,微微一笑道:“宋大人,请收押学生,放过无辜被冤之人!” “放肆!” 宋凛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萧雅娴一声厉喝。 “当着本公主的面,你竟敢胡言乱语,包庇姜南溪那贱人!来人,将这胆大妄为之徒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长公主身边的护卫就要上前。 却听谢斯辰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道:“学生手中有证据,可以证明,确是我杀了欧阳盛。” “什么证据?” 谢斯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佩,双手高举到宋凛面前。 “宋大人请看,这是我谢家祖传的玉佩,上面用篆体刻着学生先祖的祖籍名讳。” “昨日,在我潜入桃园庄,杀死欧阳盛之时,玉佩不剩掉落,摔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掉入桃园庄的酒池之中。大人若勘察过桃园庄现场,应该已将那一半玉佩作为证物带回。” “大人若不信,只需将那摔破的另一半玉佩取出来,与学生手中的这一半玉佩对比查验,即可知学生没有撒谎。” 宋凛先是愣怔。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取过谢斯辰手中的玉佩细细查看。 “来人!去将欧阳盛一案的证物调取过来!本官记得,里面确实有一块碎裂的玉佩!” 大理寺的差役急急忙忙跑下去取卷宗和证物。 很快,一块缺损了一半的玉佩就被送了过来。 宋凛拿起两块破损的玉佩贴合在一起。 严丝合缝! 除了一些细小的缺口,几乎完美嵌合。 正如谢斯辰所说,这是同一块玉佩摔成的两半。 证物,是宋凛第一天接到报案,去桃园庄勘察现场时,手底下的人搜罗到的。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 因为酒池肉林中已经被欧阳萱和王霸他们彻底“清理”了一遍。 那些绑在柱子上的无辜女子被灭口,丢入了沼泽池中。 那些刑讯欧阳萱,欧阳萱和欧阳盛打斗的痕迹,也被抹消的一干二净。 所以宋凛在桃园庄几乎一无所获。 这半块玉佩,还是宋凛手下无意中因为池水的反光,才发现的。 当时只以为是欧阳盛平日里放纵享乐时不小心掉落的。 根本就没有往凶手的方向联想。 只当做寻常证物收了起来。 反倒是在沼泽池旁。 宋凛发现了不少姜南溪她们留下的踪迹。 是以才会迫不及待去碧清院逮捕了姜南溪。 结果大理寺中一番审讯和验尸。 让宋凛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抓错了人。 真正的凶手,是谁都没想到的宣华郡主。 可此时此刻。 看着手中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两半玉佩。 宋凛第一次懵了。 案情的走向,再一次扑朔迷离。 就连萧雅娴和欧阳萱都愣住了。 酒池肉林中有这么半块玉佩? 而且这玉佩还是谢斯辰的? 这怎么可能? 她为何不知道? 若非欧阳盛是欧阳萱自己亲手所杀。 她都要怀疑真正的凶手真是谢斯辰了。 宋凛定了定神,目光凌厉地看向谢斯辰:“你是如何杀了欧阳小王爷的?又为何要杀他?” 谢斯辰俊美的脸上神情从容淡漠,声音清雅温润。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宛如石破天惊。 “学生曾被宣华郡主囚禁在水牢中数十日之久,想要逼迫学生做她男宠,学生不允,便被她日夜折磨。” 哗! 此言一出,长公主府的人还没什么。 大理寺众差役官员,却是震惊地看向了欧阳萱。 要知道,谢斯辰可不是无名之辈。 他是年仅十五岁就成为乡试头名的通化府解元。 更是西楚国有史以来最可能出现的六元及第。 明理书院中天之骄子云集。 却无人不服谢斯辰的才学、品行。 许多人都说,等谢斯辰科举出仕。 定然会成为西楚国的又一栋梁宰辅之才,甚至比肩当今的楚太傅。 可宣华郡主,竟然将这样一个天骄、未来宰辅囚禁起来。 逼迫他当男宠? 她怎敢?怎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科举之前,谢斯辰突然失踪,京城中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谢斯辰是回通化府老家了。 也有人说,是明理书院院长冯延抢了谢斯辰手稿,为防事情败露,便将他关了起来。 众说纷纭,无一证实。 可谁能想到,他竟是被宣华郡主囚禁了起来,遭受那般非人的折磨。 大理寺中有不少官吏便是从学子一步步科考晋升而来的。 将谢斯辰的遭遇代入到自己身上。 便觉一股愤懑油然而生。 连谢斯辰都能被这般对待,说囚禁便囚禁,说折磨就折磨。 那他们呢? 面对这些权贵,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吗? 迎着众人愤怒、厌恶的目光,欧阳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斯辰这个恬不知耻跟姜南溪跑了的男宠,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竟然连当过她男宠之事都毫不掩藏。 欧阳萱怒喝道:“闭嘴!谢斯辰,你个卑贱的狗东西,竟然敢胡言乱语,攀诬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杀了你!” 谢斯辰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神情分外从容冷漠,只对宋凛继续陈述案情。 “在学生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韩家小姐韩妤菲将学生从地狱中救出。可只因为救了学生,韩小姐便遭宣华郡主怨恨囚禁,还将她送给了欧阳盛折磨。” “学生无能为力之下,只能央求南溪县主为学生救人,总算是保了韩小姐一条性命。” “可是韩小姐的兄长,却无辜惨死,韩小姐的清白也被玷污。” “学生实在是气不过,便在南溪县主带韩小姐离开后,偷偷潜入桃园庄,伺机下毒暗杀。” “没想到竟然被学生得手了!只是学生没料到,此举竟然会连累县主,无辜成为凶手!” 宋凛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谢斯辰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有证物。 还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可…… “谢斯辰!”一声冰冷的厉喝,打断了宋凛的思绪。 还戴着镣铐的姜南溪几步走到谢斯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向来慵懒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是你杀的人,为何要来顶罪?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南溪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司玄中。 司玄中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谢斯辰浅浅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如春雪消融,朗月入怀。 说不出的温柔清浅。 他道:“没有任何人逼我这么做,是我自愿来……自首的。” “县主,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像我这般早已腐烂的淤泥,不值当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 南溪,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救赎我。 这一次,就换成我来护着你吧! 姜南溪怒道:“你说你偷偷潜入桃园庄杀了欧阳盛?桃园庄守卫森严,你如何闯进去的?你说你给欧阳盛下了毒,下的又是什么毒?如何下的?” 谢斯辰对此早有腹稿。 缓缓道:“欧阳盛在你手中吃了大亏,拿手底下的仆从出气开刀,连带着欧阳萱也被带来折磨。桃园庄一团混乱,我就是趁着这机会偷偷混进去的,否则我的玉佩怎会流下一半在酒池中?” “至于给欧阳盛下了什麽毒?我忘记了。那毒是我从黑市买来的,只知道会让人皮肉腐烂而亡。” “毒药被偷偷下在了他的酒盅里,欧阳盛忙着折磨欧阳萱出气,没有注意到我,便被毒死了。” 谢斯辰幽幽地目光看了脸色惊疑不定的欧阳萱一眼。 唇角缓缓勾起:“其实,学生原本想连着宣华郡主一起毒死的,只可惜,宣华郡主没有喝学生准备的毒酒。” “后来,学生又觉得,就这么让这畜生不如的两兄妹死了,似乎太便宜他们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谢斯辰:“可是,欧阳盛都已经死了,想让他再醒过来受折磨,已经来不及了。” “学生就只能放过了宣华郡主。因为学生哪怕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也是要亲眼看看,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的!” 欧阳萱被那厉鬼般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竟隐隐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尤其是靠近心脏的位置又疼了起来。 不! 为什么会疼? 蛇姬扎入自己体内的银针,不是都已经取出来了吗? 心中突然涌起极度的恐慌和愤怒。 在这一瞬间,欧阳萱甚至忘了,欧阳盛是她亲手所杀,亲手用化尸水损毁的尸身。 她双目赤红地瞪着谢斯辰,歇斯底里尖叫道:“母亲,你……你听到了吗?这卑贱的东西竟然敢毒害哥哥,还想害本郡主,母亲你一定要狠狠折磨死他!” 谢斯辰笑了,笑的狡黠而释然。 他回过头,朝着宋凛重重一磕头。 随后又起身直视萧雅娴。 “宋大人,长公主,你们都听到了吧?” “连宣华郡主也承认,我才是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此事与南溪县主无关,与御王府的任何人都无关!” “宋大人,想要判罚,就请只判学生一人!” “长公主想要带人回去动用私刑也好,当众处斩也罢,都请只杀学生一人,莫要仗着长公主府权大势大再诬陷无辜了!” 欧阳萱狰狞尖叫的脸僵住了。 到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斯辰就是来给姜南溪这贱人顶罪的! 不! 这怎么行! 此次她受了这么多的屈辱折磨,连欧阳盛都亲手杀了。 为的就是让姜南溪万劫不复。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再次被这贱人逃脱? “你胡说,你不是杀我哥哥的凶手,姜南溪……” 谢斯辰声音冰冷地打断她:“哦?宣华郡主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小王爷就是我杀的,如今怎地又改口了?若我不是杀欧阳小王爷的凶手,那谁是?莫非是被小王爷特地叫到桃园庄扎针折磨的宣华郡主吗?” 欧阳萱霎时如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一口气被生生卡在胸口,气的她差点吐血。 此刻真是想将谢斯辰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谢斯辰继续道:“更何况,若我并非杀死欧阳盛的凶手,我为何要来自首,又如何会留下证物在案发现场?” 他重重磕头,掷地有声,语气决然:“还请宋大人明鉴,问罪学生,释放无辜!” 司玄中避开了姜南溪的目光。 朝着萧雅娴深深一揖:“长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如今杀死小王爷的真凶伏法。也证明了南溪县主是清白无辜的,还请长公主殿下允许在下将县主带回御王府,以免我们王爷在病中还要挂怀未婚妻的安危!” 姜南溪冰冷的目光看过去:“司玄中,谁准你们擅作主张的?” 司玄中笑的依旧温和:“县主,这也是谢公子自己的意思。杀人偿命,法理难徇,更何况,谢公子杀的还是长公主府的小王爷,若是无人偿命,是绝对不可能善了的。” “幸好谢公子在动手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不愿牵连无辜,让县主您为他顶罪,是以才主动来自首。” “还请县主莫要辜负谢公子的一番苦心!” 司玄中话里有话。 他是在告诉姜南溪。 便是明知杀欧阳盛的凶手是谁又如何? 哪怕有证据能公布出来又如何? 没有用的! 长公主权势滔天,背后是太后,是皇上,是楚家。 而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男丁,也确确实实死了。 长公主一腔仇恨无处发泄。 若不给她一个能够安抚她的凶手人选,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公主府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南溪头上。 到那时,便是御王府也保不住她。 而恰好,就是在这般进退维谷的时刻。 谢斯辰站了出来。 他甘愿承担这个杀人的罪名。 又恰好有充足的动机,还有有力的物证。 即便长公主府再不甘,也只能认了这个凶手。 谢斯辰此次来大理寺。 是打定了主意牺牲自己,来换取姜南溪清白与生机的。 也为此已经彻彻底底得罪长公主府。 若姜南溪一意孤行将杀人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只会让谢斯辰的牺牲都白费了。 司玄中的每一句话中话,姜南溪都听懂了。 可她,不接受! 杀人的是欧阳萱! 该死的是长公主府每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凭什么,最终却要无辜的,早已受尽折磨的谢斯辰去承担这一切? 凭什么要让谢斯辰重新回到那个地狱中,万劫不复? 凭什么他欧阳萱、欧阳盛的命是命! 旁人的命就是蝼蚁不值钱? 姜南溪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充血的双目死死瞪着司玄中。 直将这位智计无双的幕僚看的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宋大人!”司玄中轻唤了一声。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来人,将谢斯辰收监候审!” “慢着!” 萧雅娴在这一刻终于开口了,“本宫说过,本宫今日要带走害死我儿的凶手!” “呵,既然这个谢斯辰才是害死我盛儿的真凶。” “来人,将他捆了,带回长公主府!” 萧雅娴的声音冰冷残酷。 一双眼睛却没有看着被宣判的谢斯辰。 而是直勾勾望着姜南溪,“本宫要亲自审问他,挖出他害死盛儿的每一处细节!” “若这卑贱的奴才有所隐瞒,包庇真正的凶手。本宫就让他尝遍天底下所有的酷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若他……果真是害死我儿的凶手!” 萧雅娴神色陡然变得凶厉如恶鬼,咬着牙,一字字道:“那本宫就将他亲自押到法场上,当着万千百姓的面,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将他凌迟处死。本宫还要谢氏满门,鸡犬不留!” “带走!” 宋凛:“长公主,此案犯人已由大理寺……” 啪——! 萧雅娴突然上前狠狠甩了宋凛一巴掌。 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宋凛,你再敢拦本宫,本宫便连你宋家一起灭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调!镇北军! 到这一刻,萧雅娴终于显露出了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歇斯底里的癫狂。 那种同归于尽的残忍狠劲。 让所有人都胆寒。 宋凛的推官连忙将他往后拉。 “大人,您就算不考虑自己,至少也考虑一下老太君和老夫人啊!” 宋凛死死攥着拳头,双目喷火,可终究没有再阻拦。 长公主府的护卫迅速上前,一把抓住谢斯辰。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碰到谢斯辰肩膀的时候。 一只白皙修长,还带着镣铐的手。 同样按在了谢斯辰肩膀上。 她说:“谁准你们长公主府的人再碰他!” 哪怕萧雅娴说,要将他千刀万剐,要灭了谢氏满门。 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谢斯辰。 此时却忍不住眸光剧烈波动,仿佛要滴下水来。 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为了权衡利弊,牺牲他出卖他。 便是他的族人,也会在得到足够的利益后,将他卖给欧阳萱。 对他被当做禁脔的遭遇不闻不问。 可唯有一个人不会! 她说,谢斯辰,我会救你出去。 她便真的将他带出了牢笼。 她说,谢斯辰,你信我,我会治好你。 他便真的重获新生。 无论眼前有何等权势滔天的阻碍,何等不值得的冒险。 这个人从未放开过他的手。 也从不对他食言。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所以,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谢斯辰没有抬头,哑声道:“南溪,你别再管我了!” “或许,这便是我的命!” “我可去你的命!老娘从不认命!” 一声粗暴的厉喝,响在谢斯辰耳畔。 他的衣领被狠狠揪起,被迫对上一双燃烧着怒火的澄澈双眸。 “谢斯辰,你的命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我说你不许认命,你就不许认,听到没有?” 谢斯辰怔住了。 湿意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 声音却被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南溪,你敢阻止本宫带走谢斯辰!” 萧雅娴阴测测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你是要代替他,给本宫的盛儿偿命吗?” 欧阳萱兴奋地叫到:“母亲,不如把这两个贱人全都带回去吧!说不定,哥哥的死,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姜南溪松开谢斯辰的衣领,抬头看向这对母女。 “谢斯辰确实是来自首了,但在大理寺彻底判案前,他也只是嫌犯,而并非板上钉钉的凶手!” “无论依法依理,都只能被关押在大理寺接受审讯!” “谁都不能带走!” 萧雅娴冷笑一声:“本宫今日还偏要带走了!姜南溪,你想阻拦本宫,可你拦得住吗?”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司玄中:“司先生,你还当本县主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吗?” “自然!” 姜南溪:“那本王妃应该有权调动镇北军护君营吧?” 司玄中犹豫了。 姜南溪厉声道:“司玄中,回答我!” 司玄中咬牙道:“王妃与御王府休戚与共,手中又有镇北军通令军符,自然有权调动镇北军。” 姜南溪取出通令军符,冷冷道:“传令,调集镇北军一千精兵,包围大理寺,谁敢越权枉法,妄图干扰宋大人办案,格杀勿论!” 司玄中躬身道:“属下领命!” 说着,竟真的出去传讯了。 萧雅娴死死瞪着姜南溪手中的通令军符,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 欧阳萱更是尖叫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小舅舅怎么会将镇北军的通令军符给你这贱人?是你偷的对不对?” 司玄中传令完,便重新回归。 萧雅娴怒视他:“胡闹!萧墨宸失心疯了吗?竟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通令军符!还任由她调动镇北军与本宫作对,萧墨宸他还有没有将我这个皇姐放在眼里?” 司玄中无奈道:“长公主恕罪,但我们王爷发病昏迷前,曾嘱咐我们一切听未来王妃指令。我等也不敢不从!” “这等胡话,你以为本宫会信吗?待本宫进宫,定要问问皇兄和母后,御王府何时变得如此嚣张,竟敢拿镇北军来压我长公主府了!” 司玄中不语。 私心里,他也不想在这种特殊时刻,得罪长公主。 可……他更不敢得罪他们的未来王妃啊! 萧雅娴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她没想到,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御王妃的女人。 司玄中竟真敢调动镇北军与自己硬刚! 她气的胸口闷痛,只能猛地瞪向宋凛:“宋大人,本宫说要带走凶犯,你允是不允?” 宋凛缓缓挺直了背脊。 眼神清正,目光决绝:“此案已归属大理寺审查,任何凶犯,未经判罚,不得从大理寺离开!”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小小一个宋家,竟也敢跟本宫作对!” 萧雅娴眼中露出凶光,正要威胁。 却听姜南溪突然道:“长公主,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现在你还只是失去一个儿子,小心造杀孽太多,连唯一仅剩的女儿都失去了。” “你——!” 姜南溪却不等她破口大骂,突然看向欧阳萱,上上下下打量。 似笑非笑道:“宣华郡主,被银针一枚枚插入血脉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把银针从血脉中取出来的折磨,更是双倍煎熬吧?可是,怎么办呢?你体内的银针,好像没有被全部取干净。” “而且这银针上似乎附着了一点有趣的东西,针虽取出,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却附着在你的经脉中,不断腐蚀。” “用不了多久,宣华郡主你浑身的经脉,就会被腐蚀成一截一截的,变成一个瘫痪的废物。” “当然,也许宣华郡主你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留在你体内的那枚银针已经越来越靠近你的心脏,最多几个月,便能噗嗤……扎入你心脏或肺部,让你……一命呜呼!” 姜南溪每说一句,欧阳萱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她颤抖着双唇,从低低的絮语,到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撒谎!你撒谎!贱人,你敢咒本郡主!” “不可能的!银针已经全部取出了!明明已经全部取出了啊啊啊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若不公,就逆了这天 可是随着情绪激动的尖叫呼喊。 欧阳萱却感觉自己身体每一处都仿佛被虫蚁啃咬般的疼痛。 靠近心脏的位置,更是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仿佛有尖锐的东西正在扎着她的内脏,并且一点点朝着心脏靠近。 难道,蛇姬刺入她体内的针,真的还有没取出来的? 难道,蛇姬那贱人真的在针上抹了毒药? 她……她只剩下几个月寿命了? 不!不可能的! 她不要死! 她好不容易杀了欧阳盛,成为长公主府继承人,成为母亲唯一的骨血。 她还没有弄死姜南溪那贱人,还没有享受拥有权利的滋味。 也没得到小舅舅的爱。 她怎么能死?! 可是,好疼……好疼啊! “母亲,救我……救……女儿……” “女儿不想死啊啊啊!” 欧阳萱再也撑不住,捂着胸口直接昏死过去。 萧雅娴连忙扶住欧阳萱。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惨白青灰的脸,又看看嘲讽望着自己的姜南溪。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仇恨与杀意几乎要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窜出来。 可萧雅娴如今只剩下欧阳萱一个骨血了。 她到底更担心女儿的安危。 如今御王府和镇北军又掺和了进来。 想要马上带走谢斯辰已不可能。 萧雅娴最终一咬牙,阴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好!好!今日之辱,本宫记住了!来日,定要你们十倍百倍偿还!” “来人,我们走!玄鹤,你马上去宫中宣太医!” “是,公主!” 长公主府的人浩浩汤汤而来,怒气冲冲离开。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亲手替姜南溪和金铃几人打开镣铐。 随后朝着她深深一揖:“下官谢县主今日之恩!” 姜南溪缓缓动着手腕,摇头道:“宋大人不必言谢,是我要抱歉,连累宋大人被长公主记恨了。” “但我已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大理寺和宋大人,能护住我朋友的安全!” “还请宋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看向谢斯辰,与谢斯辰通红流泪的双眼对上。 姜南溪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谢斯辰也才十九岁啊! 放现代,也不过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 她放柔了声音,轻声开口。 是在说给宋凛听,也是说给谢斯辰听。 “请宋大人信我,我定会尽快想出办法,让真相大白天下,让国法处置罪犯,让无辜之人得到应有的公正审判!” 宋凛咬牙道:“可长公主权势滔天,背后是皇上和太后?” 是这西楚国的天! 姜南溪笑了笑,躬身道:“宋大人,我将谢斯辰交给你了,劳烦你照顾他周全!” 说完,转身离开。 司玄中和御王府的护卫悄无声息的跟上。 楚国的天,又如何? 天若不公! 大不了,就逆了这天! === 长公主萧雅娴回去后,就让人将宫中太医全请了过来,给欧阳萱治病。 连带着院判周元泰,也被硬拖到了长公主府中。 如此一来,便惊动了太后和皇上。 太后之前一直在美容养颜。 皇帝则刚动了手术,最近连早朝也没上,一直在休养。 宫中还没人敢将欧阳盛横死的消息告诉她和皇帝。 结果这一折腾,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太后哭嚎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急急让人将萧雅娴招进宫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 皇帝坐在一旁软榻上,脸色苍白,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等哭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捶着胸口怒问。 “谁?到底是谁,害死了哀家的乖外孙?” 萧雅娴一直都在等着这句问话。 她双目通红,两颊凹陷。 此时杀意沸腾,原本秀美高贵的脸上,竟显出恶鬼般的狰狞。 “是姜南溪,都是姜南溪那个贱人,将我的盛儿和萱儿害成这般模样!” “母后,皇兄,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将回到京城后审讯出来的“真相”,以及今日发生在大理寺的事情,添油加醋都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小小一个县主,竟敢欺压到本宫的女儿身上!” 萧雅娴抹着泪,满腹委屈愤恨道:“那个谢斯辰说是认罪,可女儿根本就不信,他是杀害盛儿的凶手。母后,这狗奴才定然是给姜南溪那贱人顶罪的。” “可怜便是一个顶罪的人,姜南溪都不肯交给我长公主府处置,竟……竟还让镇北军围了大理寺,不让任何人带走那谢斯辰,否则便要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萧雅娴看向皇帝,嘶哑质问道:“皇兄,臣妹还以为,御王残废后,镇北军便已经收归皇兄手下,不再受御王府调遣。” “可如今,连御王都没出面,一个未过门的御王妃,竟然也能拿着镇北军的通令军符,调动护君,这究竟是何道理?” “今日镇北军能包围大理寺,明日是不是能包围皇宫了?皇兄,你就真的不管管御王吗?” 萧雅娴上前一步,噗通跪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声声泣血。 “臣妹已经没有了儿子,如今连仅剩的女儿,都快要被那贱人害死了。” “皇兄难道还要纵容御王府,这么欺负臣妹和您仅剩的外甥女吗?呜呜呜……” 太后气的尖叫:“皇上,哀家要你立刻把姜南溪那贱人抓起来。哀家要将她扒皮抽筋、凌迟处死,让她给哀家的乖外孙陪葬!” 永熙帝的脸色却是异彩纷呈。 就在刚刚听到杀欧阳盛的凶手可能是姜南溪的时候,他的眉头就忍不住跳了跳。 等听到姜南溪竟然调动镇北军,包围大理寺,只为了保护一个奴才。 他就感觉,已经愈合的腹部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之前就拒绝了自己的册封。 如今竟敢杀了他的外甥,还敢调动镇北军护君营。 谁给她的胆子? 萧墨宸吗? 那这,到底是姜南溪区区一个女人自己的意思? 还是萧墨宸的意思? 永熙帝想的有些入神,脸色也不由阴沉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请皇兄为臣妹做主! “皇兄?”萧雅娴哭着再次强调,“皇兄,你要为臣妹做主啊!” 永熙帝眸光闪动,亲自起身扶起萧雅娴。 声音温柔道:“雅娴,你刚刚也说了,杀害盛儿的,是那个叫谢斯辰的狗奴才。既然凶手都自首了,等判罚下来,想怎么处置,便是雅娴一句话的事情,朕绝不阻挠。想必如此也能安慰盛儿在天之灵了。” “至于其他人,能不牵扯,还是莫要牵扯了。” 萧雅娴猛地瞪大了眼睛。 脸上的伤心变成了震怒。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姜南溪那贱人不是凶手,所以让她别再追究了? 凭什么? 若非那贱人咄咄逼人,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 她的一双儿女怎会自相残杀? 她的盛儿,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萧雅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皇兄,难道就那么放过姜南溪了吗?即便她不是杀盛儿的凶手,可那贱人三番四次挟持盛儿和萱儿,还胆大包天割了盛儿的一只耳朵,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就这么算了?” 太后也怒道:“皇上,这般藐视皇家的狂妄之徒,如何能轻易放过?” 永熙帝皱了皱眉。 轻叹了口气道:“母后,雅娴,你们有所不知。墨宸对这个未婚妻极为看重,上次朕不过是留南溪县主在宫中宿一晚,墨宸就担忧到亲自闯了宫门。否则,镇北军的通令军符,又怎会交到她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手中?” “你们以前,可曾见墨宸对哪个未婚妻,这般上心过?” “如今墨宸发病,昏迷不醒,朕若是就这么处置了他的未婚妻,朕怕他醒来,会怪朕这个兄长。” 永熙帝语气中满是无奈何纵容。 就好像当真是一个对表弟宠爱到了极点的哥哥。 可他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眸底晦暗的神光。 萧墨宸当真发病?昏迷不醒? 那日他闯入宫中,带走姜南溪时,可半点看不出要发病昏迷的模样。 这究竟是故作发病的试探? 还是……另有谋算! 自己的这位表弟,可是越来越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可偏偏,想要压制楚家,想要坐稳这个皇位。 他需要御王府,也需要镇北军。 “皇兄!” 萧雅娴屈辱愤恨地泪水汩汩流了下来:“难道你要臣妹就这么算了?我的盛儿就那么白死了?” 永熙帝看着自己唯一的胞妹痛断肝肠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 太后突然咬牙切齿道:“皇上,你说碍着御王的面子,不能处置这小贱人,好,哀家依你!”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姜南溪害了哀家的乖外孙,决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她!” 永熙帝:“那依母后的意思,要如何处罚这位南溪县主?” 太后眼神闪动,冷哼一声:“哀家听说,这位南溪县主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便是对将她养大的定远侯府,也没有丝毫的孝顺情意。” “勾搭上了御王后,便对自己的姨母一家赶尽杀绝,讨回嫁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定远侯府给搬空了。”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是仗着御王庇护,便次次让她如愿,还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得寸进尺呢!” 永熙帝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他沉声道:“母后说的是,这个南溪县主,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点。赐婚御王府后才不过短短几个月,竟惹出这诸多麻烦出来。从前她没有嫁妆傍身,便已是如此嚣张,若真让她拿回了全部嫁妆,还不知道要替墨宸惹出何等祸事来!” “来人,传朕旨意!” 话音刚落,传旨太监就已经弯着腰进来,躬身跪下。 “定远侯府与南溪县主的嫁妆交割有些疑问,户部沈漾办事不利,着即日撤回,让柳尚书另外派人去清点!” “有算错之处,让南溪县主悉数归还定远侯府!” 永熙帝又愧疚柔和地看向萧雅娴:“那些查抄的田庄铺子,还未及交割的,也都不必再给南溪县主了。我会让户部那边,将这些田产连带着英国公府的老宅,全部转到雅娴你的名下,也算是皇兄对你的些许补偿了。” 这一刻,他好像完全忘了。 自己之前被姜南溪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时候。 是如何承诺要尽快替她拿回所有嫁妆。 又是如何赏赐说要将英国公府的老宅还给姜南溪的。 萧雅娴的脸色这才好了少许。 她泪流满面,哽咽着磕头:“臣妹谢皇兄恩典,臣妹就知道,皇兄是疼臣妹的。” “但还有一件事,希望皇兄成全。” 永熙帝温声道:“你说。” “看在御王的份上,臣妹可以不动姜南溪那贱人,可我的盛儿无辜惨死,萱儿也被伤的气息奄奄,臣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还请皇上准许,将关押在大理寺中的谢斯辰,交给臣妹亲自处置!”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萧雅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可以想见,谢斯辰落到她手上。 会受怎样残酷的刑罚,又是何等生不如死的下场。 永熙帝脱口便要答应。 可随即想起姜南溪让镇北军围了大理寺。 摆明了是不让任何人动那个谢斯辰的。 他又想起了姜南溪给他治病那晚。 事后,苏辔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姜南溪的可恶。 龙鳞卫首领吴昊也做了补充。 他才知道,姜南溪是为了救两个素未蒙面的大夫,才主动要求做手术的。 也是为了那两个跟蝼蚁差不多的大夫。 她取出了通令军符,还和苏辔这个自己的贴身总管太监,起了大冲突。 后来更是毫不客气地拒绝自己的赐封,甚至还想威胁自己。 永熙帝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只觉得她的行为匪夷所思。 可心底深处,她又觉得姜南溪格外的新奇有趣。 也难怪连墨宸都对她与众不同。 此刻萧雅娴说要讨要谢斯辰,亲自处置。 永熙帝心中隐隐觉得,姜南溪恐怕不会交人。 除非,他下旨让禁军去拿人。 可,师出无名! 且若是镇北军当真和禁军起了冲突,岂不是让人渔翁得利?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赌不起 永熙帝心念电转,呵斥道:“胡闹,如今案子既已移交大理寺,在判决下来前,怎能交给你处置?” 萧雅娴再次恨的咬牙切齿。 这不行,那也不行! 她今次进宫告状,竟是只得了点姜南溪的嫁妆。 其他什么都对那贱人做不了? 那可是她的盛儿啊! 她儿子的一条命,都被那贱人害死了啊! 凭什么,那贱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萧雅娴几乎要将牙齿咬出血来。 可永熙帝心意已决。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哭诉都是没用的。 萧雅娴通红着双眼,突然道:“那臣妹要亲自在法场,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处决杀我儿的凶手,皇兄总不会有异议了吧?” 永熙帝正心怀愧疚,闻言毫不犹豫地同意下来。 “若到时,姜南溪和御王府还要阻拦呢?” 永熙帝眉毛一竖:“他们敢!到那日,朕会亲自到场,看皇妹你为盛儿报仇。若如此这般,姜南溪和御王府还要作乱,便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眼底泛起幽暗森冷的杀意:“苏辔,你说,犯上作乱者,是何下场!” 苏辔躬身道:“犯上作乱者,诛九族,杀无赦!” 永熙帝恢复了笑容:“雅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萧雅娴含泪点头,抓着永熙帝的手,哽咽道:“还是皇兄疼臣妹。” “对了,还有那个勾引盛儿的贱人,好像是个六品御史的女儿。” “若非那贱人勾引盛儿,便不会让姜南溪找到桃园庄,更不会引出谢斯辰胆大包天谋害盛儿。” “那贱人定是个扫把星,生生克死了盛儿。” “臣妹要在处斩谢斯辰那日,连带着将这贱人也杀了。臣妹让她去地府陪盛儿,伺候盛儿,给自己赎罪!” 永熙帝有些疲倦地挥挥手道:“好好,依你,都依你。” “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既已经跟了盛儿,便是殉了给盛儿陪葬,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萧雅娴这才抹着泪出宫了。 === 回到碧清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姜南溪就朝着司玄中深深一揖:“抱歉,是我莽撞和强求了。为了我的事,将御王府牵扯了进来。” 见她这般放低姿态,哪怕司玄中方才还心有怨怼。 此时气也都消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虚扶起姜南溪:“县主严重了,属下说过,您是我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便也是我们御王府的主母。王爷临行前又曾嘱咐过,要一切听您指示,我等奉令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话锋一转。 司玄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只不过县主,您实在不应该和长公主对上。” 不要看刚刚在大理寺,姜南溪仿佛占了上风。 可司玄中太懂萧家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有多傲慢跋扈,又睚眦必报了。 今日长公主吃了这么大的亏。 定然会去宫中告状。 欧阳盛无论是个怎样的畜生,都不能改变他是太后亲外孙的事实。 所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私心里,司玄中也并不想和长公主府为敌。 这些年,无论长公主府如何跋扈。 至少在面对萧墨宸的时候,是恭敬的。 哪怕萧墨宸残废后,长公主府也无人落井下石。 御王府如今的处境已经够风雨飘摇,四面楚歌了。 司玄中实在是不愿再树长公主府这样一个劲敌。 姜南溪闻言,脸色却慢慢冷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玄中,淡淡道:“那依司先生的意思,我该如何做?” 司玄中被她看的莫名心虚。 下意识别开了目光,轻声道:“县主,在这京城中,有许多事,是不能深究的,任何人都需要适当的隐忍与妥协。若是太过执拗,只怕反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 好一会儿,突然下定了决心般道:“县主有所不知,王爷自从接掌镇北军后,便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王爷,无数双手想要将王爷从镇北军主帅的位置上拉扯下来,好取而代之。祁瑞霖那畜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自从王爷残废后,御王府更是风雨飘摇,若非镇北军还没完全易主,那些幕后之人,早已害死王爷了。” “属下并非不愿意听令县主,也并非不懂县主的怨愤和不甘。” “可如今的御王府,赌不起了。” 司玄中缓缓抬起头,苦笑着看向姜南溪:“镇北军和御王府若是涉入过深,将长公主府彻底推到了对立面,乃至于连皇上也彻底忌惮王爷。那御王府,便当真没有活路了。” 姜南溪静静看着他。 良久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司先生,你让人去传令,将包围大理寺的镇北军撤除吧。” 司玄中欣喜道:“县主您明白就好。不过,镇北军既然已经到了大理寺,便不必撤回了。” “谢公子……”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谢公子是为了县主您才去自首的,属下心中也觉得对他有愧。御王府便是救不了他,保他活到处刑那日,至少还是能做到的。” 姜南溪说了句“谢谢”,很快就送走了司玄中。 她按了按太阳穴,打算出门。 金铃、银铃和徐瑞,却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她面前。 影七后知后觉,神色有些发懵,也跟着跪了下来。 姜南溪皱眉道:“你们干什么?快起来!” 金铃神色坚决道:“小姐,奴婢知道,你是绝不可能放弃营救谢公子的。奴婢绝没有阻止您的意思,但请小姐无论要做什么,定要算上奴婢一份。” “也算上奴婢一份!”银铃道。 徐瑞磕了个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南溪吸了口气,声音微哑:“刚刚司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该知道,御王府是不赞同我这么做的。甚至,我接下来的行为,很可能会损害到御王府的利益。” “你们……确定还要跟着我干?” 金铃斩钉截铁道:“奴婢确定!”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眼圈缓缓泛红。 眼前仿佛还在浮现前日救下韩妤菲时,两兄妹的惨状。 那个如血残阳映照下的腐臭沼泽下,还埋藏着多少如韩家兄长一样的枯骨? 那个桃园庄中,又曾回荡着多少无辜女子凄厉的哭声? 从前,金铃银铃她们的眼界,只有御王府这一亩三分地。 她们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是王爷救了他们姐妹。 也是王爷率领镇北军,守住边疆,保护了万千子民。 他们觉得,只要是为王爷好的事,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她们也愿意去做。 可是,自从跟着姜南溪后。 不过短短一月,她们却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所未见的东西。 是小姐告诉她们。 皇宫中天潢贵胄的命是命。 御王府中主子的命是命。 可伤残营中那些浑身爬满蛆虫的伤兵的命也是命。 乡下庄子里,连一文钱诊费都掏不出的佃户的命,同样是命。 为什么? 为什么欧阳盛兄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却能安然无恙? 为什么谢公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关水牢,被凌迟处死? 小姐想救韩家兄妹,救谢公子。 做错了吗? 可她,哪里做错了? 司先生向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他所做的一切,总是为御王府好的。 他既不肯同意小姐救谢公子,总有他的道理的。 可,道理是道理。 这一次,金铃却就是不愿意听从了。 她想帮姜南溪,救出无辜的谢斯辰。 她甚至希望能将欧阳盛和欧阳萱两兄妹的恶行公诸于天下。 不是为了向小姐表示效忠。 只是她愿意这么做而已! 金铃话音刚落,银铃和徐瑞也毫不犹豫道:“小姐,我们愿意追随您,如有违背,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影七直到此时才慢慢踅摸过味来了。 他顿时陷入了纠结中。 帮姜南溪救谢斯辰那小白脸,可能会害了御王府? 那要不别救了? 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 死了就死了。 可话到了嘴边,看到姜南溪那张脸,影七又瞬间咽了回去。 他被姜南溪折腾怕了。 甚至有了心理阴影。 之前他每次自作主张和这女人对着干,最后的下场都惨不忍睹。 这次要阳奉阴违吗? 不! 不行! 他影七一言九鼎。 之前既然发誓转投姜南溪,认这女人为主。 他就不能食言。 影七:“咳,不就是要救那个姓谢的小白脸吗?老子跟你去救就是了!” 说着,他还鄙视地看了金铃三人一眼。 “小姐,你身边这些人的本事太三脚猫了,没我影七给你帮忙,只靠这些废物,能成什么事啊!” 一句话,差点没把金铃她们气死。 银铃狠狠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才是,少给我自作主张坏小姐的事,否则别怪我在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把你的命根子切下来!” 影七顿时夹紧了双腿,只觉得某个位置和脑袋一样凉飕飕的。 “南溪县主,也算上我吧!” 一道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姜南溪抬起头,就见胡子拉碴的穆泽远从韩妤菲的病房中出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 不过短短两日,那个从贡院中走出来时还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时两鬓竟生出了斑斑白发。 穆泽远用通红的双眼看过来:“无论县主您要做什么,只要是对付长公主府的,都请算上我!” 姜南溪因为金铃她们的话,正有些鼻头发酸。 此时看到他这般模样,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你想清楚了吗?我要做的事情,很可能要掉脑袋。你不怕连累穆家吗?” 穆泽远面无表情道:“昨夜我已经回家过一趟,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并写下了切结文书。以后无论我做什么,都与穆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泽远闭上双目。 泪水滚滚而下。 其实穆父穆母都是好人。 在听了韩妤菲的遭遇后,他们甚至咬牙同意儿子将人带回家,养在房里当一房小妾。 可想要正经娶妻,是绝不可能了。 但,穆泽远不愿意! 不只是不愿意委屈韩妤菲当妾。 更不愿意就此算了。 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 若是算了! 难道韩大哥就白白死了吗? 难道韩妤菲就活该受那些折磨吗? 他不甘心啊! 从桃园庄回来后的每一时每一刻,穆泽远都恨不得生啖了欧阳家兄妹的血肉。 刚刚姜南溪她们的对话,穆泽远在里面都听见了。 他不知道没有了御王府的帮助,姜南溪一个孤女要如何与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府抗衡。 可姜南溪都能为了与她无关的谢斯辰和韩妤菲赌命? 为何他不能? 姜南溪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良久才道:“好,接下来,你们全都听我令行事!” “穆泽远,你打理一下自己,明日就回明理书院。我需要你去京城学子和青年官员之间,传播一些消息。” “是!” 穆泽远也不问要他传播什么消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金铃,你和银铃去南渊阁,挑选能用的人手。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动用御王府和镇北军的一兵一卒。” “是,小姐。” “徐瑞,你去大理寺门口守着,和宋凛打探牢里的消息。我们现在不方便进去探望谢斯辰,但至少要确保,他在牢里没有受到虐待和杀害。” “是。” 姜南溪最后才看向影七,眉头微微皱起来,却半天不说话。 影七炸了:“什么意思?他们都有任务,就我没有?你是看不起我吗?” “不!” 姜南溪缓缓道:“相反,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一句话,就把影七的炸毛抚顺了。 他得意地睨了银铃一眼,才故作矜持道:“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你尽管说就是!” “今晚夜深人静时分,你去辅国将军府赵家一趟,将赵盼夏悄悄带来见我。” 影七猛地瞪大了眼睛:“闯……你让我闯辅国将军府?” 而且还要把里头的嫡出小姐带出来? 不是! 姜南溪,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重新核实嫁妆 姜南溪:“怎么?你不行?做不到?” “怎么可能不行?属下肯定办到!”影七脱口喊道。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可话刚出口,他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他要是把事办砸了。 这女人该不会真把他的脑袋开瓢了吧? 姜南溪看他这样,就觉得好笑。 此事虽难,但却并非办不到。 因为姜南溪有信心,只要影七能在辅国将军府中找到赵盼夏。 不用他掳掠,赵盼夏会主动跟着他过来。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 姜南溪突然心中一动,预感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她透过氤氲的水汽,看着那个在病房门口形销骨立、伤痕累累的身影。 明明只相隔了十几日,再次相见,却已经恍如隔世。 她轻声道:“妤菲,你醒了?” “嗯。我醒了。” 韩妤菲声音沙哑,泪水肆意流淌在脸上。 可她却是笑着的。 她说:“南溪,我在地狱里听到了你和泽远哥的声音,我……爬回来了。” 话音刚落。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猛地扑上去,将她死死抱入怀中。 是穆泽远。 他力道大的仿佛要将韩妤菲揉进骨血中。 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滚出他眼眶,滴入韩妤菲满是斑驳伤痕的脖颈中。 “好痛……” 低低的沙哑的哀泣声,让穆泽远浑身一僵。 慌里慌张地松开手。 “妤菲,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你怎么下床了?” 他此刻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连忙打横抱起韩妤菲,往病床去。 韩妤菲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单薄脆弱的身体,宛如寒风中的蝴蝶。 仿佛随时会被吹的粉碎。 泪水从她的眼中一滴滴落下来。 一如刚刚穆泽远的泪落在她颈间。 她滚烫的泪,也落在了穆泽远心口上。 她又说了一遍:“好痛……” “泽远哥,我真的……好痛好痛啊!” 痛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穆泽远了。 痛到她想要放弃。 可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被那样凌辱折磨,还一心只想护着她的哥哥。 舍不得与穆泽远的约定。 舍不得那些,她异想天开,想要完成的梦想。 可是,真的好痛啊! 哥哥身上的血,真的流的好多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呢? 她和哥哥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穆泽远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病床上。 双手握住她的手,还没有说话,泪水已经滚落下来。 “妤菲,别怕,以后……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痛了。” “谁再敢让你痛,那就让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的声音从哽咽到呜咽。 到最后,定定看着少女指甲皲裂,伤痕累累的手。 一个大男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 “妤菲,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我为什么要去参加科考,如果我不去参加考试,你就不会独自面对这些!” “那些畜生!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呜呜呜……” 韩妤菲与穆泽远从小认识。 自从长成小少年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穆泽远哭了。 还是哭的那样不顾形象,涕泗横流。 突然间,她疼的无法呼吸的心脏,仿佛缓过了一口气来。 她伸手轻轻按在穆泽远的头顶上。 轻声道:“好,我们一起杀了他们!” 韩妤菲的声音轻柔,苍白羸弱的小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冰寒。 “杀了她们所有人,替哥哥报仇!” 韩妤菲抬起头,看向进来的姜南溪。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算上我一份吧?” 姜南溪道:“好,但你现在首要的是养好身体。”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我们想要与她们抗衡,想要救出谢斯辰,将欧阳萱这个罪魁祸首绳之於法,还需要一些布置。” 穆泽远也抬起头,哑声道:“妤菲,你一定要听南溪县主的话。” “你不知道,你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连气息都没有了。我还以为,你和韩大哥一样,已经……” “是南溪县主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听她的话,好好养伤好不好?” “我真的不能……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了。” 韩妤菲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姜南溪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瘦的几乎脱相的面颊。 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愤懑痛楚。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放在现在,不过是刚刚高考的年纪。 明明十几天前还是好好的,如花一般绽放。 顷刻间,却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若是在22世纪,她能找警察,上法院。 能告的那些畜生牢底坐穿吃枪子。 可是在这个操蛋的封建社会。 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罪魁祸首耀武扬威。 眼睁睁看着无辜的谢斯辰被关入狱中。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院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 “南溪县主,在下乃户部侍郎唐默,有事情需要查问,还请南溪县主出来一叙!” === 时间退回到一刻钟之前。 定远侯府中。 “皇上有令,户部左侍郎沈漾在督促定远侯府归还南溪县主嫁妆一事中,行事莽撞,有所偏差,已将其召回户部,听候调遣。现命右侍郎唐默接替沈漾之职,重新核实南溪县主嫁妆细则,万勿矫枉过正,使定远侯府蒙受不白冤屈!” “钦此!” 圣旨刚宣读完,定远侯府的众人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她们还以为,定远侯府归还嫁妆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竟还能有个峰回路转。 “苏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告知!” 苏辔不着痕迹的接过下人塞过来的贿赂。 笑眯眯道:“还能怎么回事?那位南溪县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无缘无故把当朝长公主给得罪死了。” “得罪长公主?当真!” 苏辔嘴角含笑,眼中淬着毒,笑道:“呵呵,何止是得罪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知道我是怎么得罪的吗 苏辔指了指碧清院方向:“那位仗着有御王府撑腰,如今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惹你们定远侯府和宣华郡主便罢了,如今竟还害死了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你们说,长公主能善罢甘休吗?” 定远侯倒吸了一口凉气。 欧阳盛的死还没有传遍全京城。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凌婉茹更是忍不住尖叫道:“她疯了吗?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她也敢杀?” 苏辔晃了晃拂尘,笑道:“还不是御王给惯的。皇上看中御王,御王又宠着她,竟让她以为,这京城是能由着她肆无忌惮的地方了。如今得罪了长公主,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呵呵,归还嫁妆,恐怕还只是第一部,以后有的罪让这位县主受的。” 定远侯有些惴惴道:“长公主不会迁怒府中吧?” “呵呵,侯爷怕什么?”苏辔尖着嗓子道,“南溪县主之前闹了好几场,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南溪县主与你们定远侯府早就恩断义绝了。太后和长公主便是再生气,也不会牵连到侯府的。否则,又怎会让户部重新清点南溪县主的嫁妆呢?” 苏辔意味深长的看了定远侯一眼:“这是让侯爷您名正言顺拿回本该属于你们侯府的财产呢!” “不过就算太后和长公主大度不怪罪,侯爷应该也知道该如何表示吧?毕竟再怎么说,南溪县主之前也是养在府中的。” 定远侯立刻笑道:“明白明白!本侯谢苏公公提点!” 说着又命人取了厚赏,亲自将这个太监总管送了出去。 他刚把人送走回转回来。 就听到大厅中传来一阵阵笑声和欢呼声。 “祖母,太好了!唐侍郎可是舅公的心腹,这次重新核算姜南溪的嫁妆,我们是不是能把我们侯府的财产都拿回来了?” 柳蕙兰此时也是满面春光。 这几日在她脸上的愁容,此刻早已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圣明!太后圣明!长公主圣明啊!才不至于使我们侯府的财产被一个白眼狼掳掠走!” 沈玥彤眉开眼笑道:“祖母,如此一来,我的嫁妆是不是也能如从前那般了?” “好好,依你,都依你!” 沈翊轩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知道这段时间定远侯府捉襟见肘。 他的日子有多难过。 如今能把姜南溪的嫁妆重新拿回来,那侯府便不用再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但脸上却还要装着关切道:“南溪在做什么?怎的无缘无故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当真要置她与死地吗?这可如何是好?唉,当初她若是肯安分守己答应我的求亲,在侯府中做个贤妻良母,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凌婉茹瞪了他一眼:“你忘了那小贱人当初是怎么作践我们侯府的,你竟还可怜她?” “是啊!大哥!你可千万别去怜惜她,小心得罪了长公主。” 沈玥彤早忘了,早在前几日,她还撺掇着沈翊轩去把姜南溪追回来。 此时却是一脸晦气道:“更何况,这姜南溪水性杨花,就爱到处勾搭男人。听盯着碧清院的仆从说,她还经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或许早就不是完璧了。这种女人,大哥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沈翊轩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沈玥彤却依旧眉飞色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一把拉住唐默:“唐侍郎,你不是说之前嫁妆清点有误吗?那定然是沈侍郎攀附权贵,为了讨好御王府,将本该属于我们定远侯府的钱财,尽数判给了姜南溪。” “那些钱财落到姜南溪手上也有好些天了,如今还不知道被挥霍掉了多少。” “不如我们今日就去清查,将本就属于我们定远侯府的财产都要回来!” 唐默本就是柳尚书特地派遣过来的。 闻言二话不说笑道:“大小姐说的不错,此事宜早不宜迟,来人,随我去见南溪县主,重新清点嫁妆。” === 姜南溪从屋里出来。 就见自己的院门已经被人撞开。 乌拉拉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役冲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白蓄须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红色官服。 而在他身后,则站着满面红光的沈玥彤与凌婉茹。 以及正用让人作呕的失望目光看着她的沈翊轩。 金铃怒道:“大胆?你们是何人,敢擅闯南溪县主的府邸?不知道这碧清院已经从定远侯府独立出来,只归属于县主居住吗?” 唐默朝着姜南溪拱了拱手。 先自报家门。 随后把皇上的圣旨和户部的任命说了一遍。 末了才似笑非笑道:“南溪县主,之前沈漾交接给你的财物,还请重新清点归还,户部这边要重新统计。” 姜南溪被气笑了。 这是惹了长公主。 连她的嫁妆也不肯还了。 不,这不是不肯还。 而是想把已经还给她的嫁妆,重新抢回去。 “姜南溪,听到没有?这是圣旨,还不快把之前从我们侯府抢走的财物都还回来?”沈玥彤大声道。 沈翊轩沉着脸道:“南溪,我之前就劝过你,身为女子当以贞静温柔为首,切莫咄咄逼人,肆意妄为。你却偏不肯听劝,还觉得我是故意害你,现在踢到铁板,该知道自己之前做错的有多离谱了吧?” 他说完后,就傲慢地看向姜南溪。 等着看她露出后悔莫及的神情。 然而,却陡然对上了一双冰寒刺骨的双眸。 沈翊轩莫名觉得心中一突,声音猛然拔高:“你这是什么眼神?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知错吗?你知道得罪长公主是什么下场吗?” 唐默见姜南溪半天不动,也忍不住沉了脸色。 “南溪县主,没听到本官的话吗?” “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 冷若冰霜地绝美脸庞上,缓缓绽放开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有件事,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弄清楚?” “你们知道我得罪了长公主府,却没想过,我是怎么得罪的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虱子多了不愁 她一边笑言,一边轻描淡写地往前,走到了沈翊轩的面前。 沈翊轩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心神一荡:“南溪,你若是知道错了……啊——!” 下一刻,就感觉下腹狠狠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 姜南溪笑得灿烂,眼神却冷得刺骨。 “我连长公主都敢得罪,连欧阳萱都敢劫持,连欧阳盛的耳朵都敢割下来。” “你们为什么觉得,就凭你们这些废物,能从我的碧清院全身而退呢?” 全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沈翊轩哀哀的痛叫声在众人耳中回荡。 良久之后。 终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银铃! 金铃、徐瑞和影七他们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轻松。 对嘛! 这才是她们小姐嘛! 刚刚在大理寺里,她可是连长公主萧雅娴都照骂不误的。 定远侯府?户部侍郎? 算个屁! 而且,因为韩妤菲兄妹的遭遇,还有谢斯辰的无辜被冤。 小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 这些人早不来闹,晚不来闹。 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来给小姐火上浇油。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放……放肆!” 唐默直到此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哆嗦着手指着姜南溪,大声怒斥,“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官的面,竟也敢随意殴打侯爵之子!” 姜南溪冷冷道:“金铃、银铃、影七!” “是,小姐!” “把这些人全绑了,绑之前男的扒光衣服,女的卸去钗环,统统揍一顿!” 三人双目灼灼闪亮。 毫不犹豫地大声道:“遵命!” “你……你们敢!” 唐默尖叫:“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是奉皇命办事的钦差,你们这些刁民敢打本官,便是抗旨不遵。你们……” 砰!砰! 银铃两拳头砸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他砸成了熊猫眼。 唐默带来的衙役连忙要冲上来。 影七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人全都踹翻在地。 “切,老子对付长公主府的侍卫会寡不敌众,对付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是砍瓜切菜的事情!” 金铃则面无表情地走向定远侯府一家。 片刻之前还被天降馅饼砸到欣喜若狂的三人。 此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疯了!疯了!” “我可是侯夫人,你们谁敢打我……啊啊啊——!” 砰砰砰的连环声不绝于耳。 其间还夹杂着凌婉茹几人的哭嚎尖叫。 以及唐默断断续续地怒吼:“反了……反了……本官要去奏本……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啊啊……别打了!” 暗处,负责守卫碧清院的安全的墨影卫都傻眼了。 他们向来是最沉默寡言,听令行事的。 此时却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县主抗旨不遵,殴打朝廷命官,不太好吧?我们……要不要阻止?” “阻止个屁!明明是我们王妃的嫁妆,都清点交割完了,却硬要强抢回去。呸,真不要脸!” “连这种圣旨都好意思下,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御王府放在眼里啊!” “慎言!” “反正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对,我们也没看见!我们的职责是守护碧清院安全,其他的事,不归我们管!” “唉……算了,我去通知司先生一声吧!” 发生在屋顶上悄无声息的交流,姜南溪并不知晓。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从她决定施行那个计划,救援谢斯辰,对抗长公主府开始。 她就打算豁出去了。 什么狗屁的皇权礼法、忠君爱国。 我可去你的! 谁爱去效忠一个贪婪又自私的蠢货谁去效忠。 反正她不伺候了! 影七他们的武力值对付真正的高手,可能没办法以一敌多。 可只是对付几个衙役,那就是砍瓜切菜般轻松了。 一阵鸡飞狗跳,哀嚎惨叫后。 闯进碧清院的几人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见他们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沈玥彤和凌婉茹因为是女子还好些,至少身上的衣服是齐整的。 唐默和沈翊轩,以及一众衙役,却是被扒了个精光。 只留下一条亵裤给他们遮羞。 其中最惨的就属沈翊轩。 金铃公报私仇,往他身上狠狠招呼了全套。 此刻他那张英俊的脸青青紫紫。 连裸露的白花花的肉体上,也东一个脚印,西一个淤青。 刚刚才好些的手,又被踩骨折了。 一开始还能对着姜南溪厉声斥责。 到最后,就只剩下痛苦的哀嚎求饶了。 “小姐,要怎么处置他们?” 银铃打得小脸红扑扑的,双眼亮晶晶的透着兴奋。 以前她和金铃虽然有一身武功。 可身份却是卑贱的奴婢。 面对那些身份尊贵的官员勋贵,只能卑躬屈膝。 哪怕有战斗,也是跟同样是下属仆从的人战斗。 这还是第一次,打一个从前狗眼看人低的官员,打得那么爽的。 姜南溪淡淡道:“把他们的嘴巴全封了,找个犄角旮旯丢在那,让他们自生自灭!” “好嘞!” 影七滴溜溜转着眼珠兴奋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保证能让他们好好享受。你们跟我来!” 姜南溪也没想到。 影七说的好地方,居然是城外的乱葬岗。 这乱葬岗早已荒废,连觅食的野狗都没了。 丢在这里一晚上,除了吓人,倒是挺安全的。 可也因为荒废,所以几乎没人经过。 唐默他们竟是硬生生被丢在乱葬岗一天一夜,才被人发现解救。 衙役他们这些吃过苦、见过死尸的倒还好。 唐默和凌婉茹他们却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遭过这样的吓。 等被人找到解救的时候,已经是两眼翻白,差点半条命都没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姜南溪却是顾不上这些烦人的苍蝇了。 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愁。 反正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 按这个国家的礼法,就算她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多一桩罪过少一桩罪过有什么差别呢? 她在等夜晚! 等影七将赵盼夏带来。 这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另一边,墨影卫将碧清院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司玄中。 第三百二十章 专属的大夫 司玄中按着太阳穴。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位南溪县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刚得罪了长公主。 现在连皇上的圣旨都敢违抗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吗? 王爷再不回来,他真的要兜不住这位祖宗了! 只不过,皇上也是。 这种时候,你凑什么热闹? 惹谁不好,什么时候惹不好。 非要在这种时候惹这位祖宗。 你圣旨下的开心了。 现在被殴打了大臣,撅了面子,就高兴了? 你那些个皇妹、外甥、外甥女,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该管的时候不好好管。 现在踢到铁板,被弄死了,你知道急了? 早干什么去了? 但,这毕竟是抗旨不遵兼殴打朝廷命官啊! 等唐默和定远侯府一状告上去。 皇上就算再容忍,也不能不处置南溪县主了吧? 唉,还得他去想办法斡旋和求情。 “司先生?” 司玄中无奈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只须守好碧清院即可。” “若是宫中来传旨,或是大理寺再来抓人?” 司玄中更头疼了:“御王府不做抗旨违法之事。” 有人闯碧清院行凶,墨影卫自然能阻拦。 可像宋凛那样依法依旨来把人带走。 墨影卫就不能明着阻拦。 否则就是犯上叛逆了。 “属下明白了!” 墨影卫离开后,司玄中犹豫了片刻,便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 “司先生,阮宜人求见!” 司玄中眉头一皱,有些烦躁。 这种时候! 阮芷安来凑什么热闹? 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让她进来!” “司先生,我听说王爷病重昏迷,可有此事?” 阮芷安一进门,立刻焦急地问道。 司玄中叹了口气道:“王爷确实病发,但这也是老毛病了,只要熬过这几天便会好。阮宜人不必太过忧心,也请莫要露出破绽,以免让小世子和小郡主跟着担忧。” 阮芷安胡乱地点点头。 她根本就不关心萧时晏和萧时窈会不会担忧。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连见到萧时晏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一直是她教养长大的夭夭也对她极其疏远。 阮芷安气闷之下,索性装病不去上课。 不过是一个随时会死的小丫头而已。 又不是王府世子,有继承权的。 以前讨好她,便能有接近萧墨宸的机会。 如今这小丫头防自己跟防贼一样。 自己还去讨好一个无用的小丫头做什么? 再加上之前指使耿超的事,让司玄中对她起了疑。 阮芷安能感觉,时常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愤怒又害怕,怕被司玄中抓到把柄。 所以只能尽量躲在屋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至于竟错过了这般多的消息。 “司先生,让我去看看王爷吧!妾身也粗通一些医药之术,也许能缓解王爷的病痛呢?” 司玄中笑的温和,语气却半点不容情。 “不必了,王爷有专属的大夫替他治病,无须阮宜人费心了。更何况,王爷有令,在他病发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还请阮宜人莫要为难在下!” 阮芷安气的磨牙。 专属的大夫? 谁? 姜南溪吗? 那贱人有什么本事替王爷解毒?又有哪里比得上自己? 不就是仗着有先皇的一纸赐婚吗? 不过,恐怕如今便是有先帝赐婚也无用了。 阮芷安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可很快就做出担忧的模样:“司先生,我听说南溪县主指使一个外男,害死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可有此事?” 司玄中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此事?” 阮芷安诧异道:“司先生还不知道吗?妾身的婢女刚刚去街上采买,说是这消息在京城中已经传遍了。” “长公主府已经放出话来,大理寺必须在三天之内结案,且决不能包庇凶手,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结案后,长公主便会在法场上,亲自对凶犯处以极刑,并且绝不会放过其它害死小王爷的帮凶。” 阮芷安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帮凶的身份,直指南溪县主。” “司先生,南溪县主怎会得罪长公主府呢?以长公主的性格,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偏偏南溪县主与王爷之间还有婚约,妾身真怕长公主会因此牵怒御王府。” “若是王爷此时清醒着,恐怕也绝不会容许未婚妻这般败坏御王府名声,肆意与长公主结仇的。” 司玄中脸色铁青,咬牙道:“此事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外出。 “司先生!” 阮芷安急了,连忙拦住司玄中。 深吸了一口气,才放柔声音道:“司先生,您看是不是要将南溪县主叫过来询问一下,至少得确保,她与此事无关,才能继续她与王爷的婚约啊!” “阮宜人!” 司玄中目光冷淡地看着她问,“此事与你有关吗?” 阮芷安:“什……什么?” 司玄中:“无论南溪县主是否得罪了长公主,是否要与王爷解除婚约。这都是我御王府的私事,想来应该与阮宜人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阮芷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随后逐渐因为羞愤而涨的通红。 她猛然拔高了声音:“司先生,我说这些都是为了王爷好!” “阮宜人的心,在下替王爷领了。” 司玄中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王府不需要越俎代庖之人。” “阮宜人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好好教导小郡主吧!” “若是阮宜人已经厌倦了教导小郡主的差使,那在下便替宜人去向王爷承情,将阮宜人重新送回宫中。” 说完,也不看阮芷安的脸色,随意作了一揖便径自离开。 只留下阮芷安在原地,一张秀丽的面容狰狞扭曲。 越俎代庖? 司玄中竟敢讽刺她越俎代庖? 她恨的咬牙切齿,眸中迸射出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小姐。” 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悄无声息来到阮芷安身边。 阮芷安恼怒道:“你又要来教训我不该轻举妄动?” “不!”小丫鬟压低声音道,“奴婢觉得,这次是除掉南溪县主的好机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替韩妤菲报仇 阮芷安一喜:“当真!” 小丫鬟沉着脸道:“这位南溪县主对御王的影响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大。若不除掉她,恐怕小姐您在御王府当真要没有立足之地了。这对主子的计划不利。” “所以,趁着这一次西楚长公主和皇帝都厌弃了她,我们定要将她斩草除根!” === 是夜,一直等到天将破晓。 影七才终于一身狼狈地将赵盼夏带到了碧清院。 这家伙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赵家毕竟是将军府。 府中的武艺高强之辈完全不逊色于御王府。 影七别说偷偷摸摸带走赵盼夏了。 便是潜藏入将军府中找人,都不小心被赵将军察觉。 府中的护卫和影七很是打了一场。 影七拼着挨了一掌,才没被抓住。 可将军府却被封锁了,他只能在将军府里逃窜。 就在影七以为自己要交代了的时候。 却阴差阳错闯进了赵盼夏的闺房。 得知影七是姜南溪的人。 赵盼夏二话不说直接带上他私逃。 影七从前在碧清院中也曾见过赵盼夏多次。 一直以为这就是个腼腆羞怯的小姑娘。 软软萌萌的,和韩妤菲差不多。 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 直到赵盼夏拎着他,闯出辅国将军府。 影七才目瞪口呆地发现。 这哪是柔弱千金,分明是个武功比影九都不逊色的绝顶高手。 对上那些自己束手无策的将军府护卫时。 这位赵小姐三两下就解决了。 甚至翻墙的时候,还有余裕拎着自己的领子一起潜逃。 然而,一进碧清院。 刚刚还大杀四方的小姑娘却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满是委屈和愧疚。 活像是个做错了事,怕朋友怪罪的小姑娘。 “南溪,对不起,之前进宫的事情,是我害了你。幸好你果真没事,否则我……” 姜南溪阻止了她的自责:“过去的事,不必再多说了。” “我今夜找你来,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但这件事,有可能会连累你,甚至连累将军府。不知你是否愿意?” 赵盼夏一怔:“是何事?” 姜南溪拉着她进到病房中。 雪白的病床上,躺着更加苍白的韩妤菲。 被救回来后,其实韩妤菲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若非姜南溪有金手指,能将她受损的内脏用一些人造器官替代。 恐怕她现在会更没有人样。 但即便是这般拾掇治疗过的模样,也让赵盼夏呆住了。 待到听姜南溪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盼夏浑身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呵,怎么敢?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长公主撑腰,有当今皇上撑腰。” 两人为了不吵醒打了止疼药昏睡的韩妤菲。 所以压低了音量说话。 却压抑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与哽咽。 姜南溪垂着沾湿的长睫,哑声道:“我猜,妤菲会有这般无妄之灾,除了穆泽远被欧阳萱看上。更大的原因是你们襄助我救谢斯辰之事,被欧阳萱发现了。” 因为赵盼夏身份尊贵,动不了。 因为自己有御王府庇护,也动不了。 所以就盯上了最无权无势的韩妤菲。 “是我对不起妤菲!” 她一字字道:“兜兜转转也没能护住谢斯辰。” 赵盼夏眼泪一颗颗滚下来:“不,南溪姐姐,这不怪你!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明明是她们!” “我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欧阳萱这般害妤菲姐姐,长公主府要凌迟处死谢公子,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她把心一横,眼里泛起凶煞的狠厉:“要不我现在潜入长公主府,把欧阳萱杀了?” 姜南溪先带着她离开病房。 才摇头道:“杀了欧阳萱,然后呢?不说能不能杀,我只问,你能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吗?若是被发现了,长公主会不会追究?会不会变本加厉地对付你我?” “到那时怎么办?你再去杀了长公主?或者连皇上也杀了?” 赵盼夏被吓得小脸都煞白了:“不不!我们赵家世代忠诚,是绝不敢对……对皇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有时的想法和作为过于离经叛道。 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 可此刻面对姜南溪才知道,何谓真正的离经叛道。 自己还只是想杀宣华郡主这个罪魁祸首。 如此想法若是被父兄和祖父知道,势必要对她动用家法,骂她不敬皇权的。 可姜南溪是直接连杀长公主杀皇帝都随意说出口了。 姜南溪看她惨白的小脸,笑了笑:“放心,我不打算弑君。” 至少现在不打算。 赵盼夏松了口气。 不是弑君啊? 那还好! 其他事,只要能帮妤菲姐姐报仇,只要能救出谢公子,做就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溪姐姐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姜南溪先问道:“你现在能离开国公府进宫吗?” 这段时日,赵盼夏其实是被软禁在了将军府中。 这次虽然逃了出来。 但将军府想抓人,必然是能把人抓回去的。 赵盼夏毫不犹豫道:“一会儿天一亮,我就进宫去求见姑姑。” 之前被软禁在将军府中,是因为母亲以泪洗面。 说她若还去见姜南溪,跟着这位名声不好的县主胡闹,她便一头撞死。 免得被人笑话教出个没规矩的女儿。 赵盼夏一边觉得没脸见姜南溪,一边又见不得母亲伤心。 最后只好将自己锁在闺房中,算作对自己的惩罚。 但现在,这一切都顾不得了! 她心中甚至不断地想着,若非她懦弱没有担当,把自己锁在将军府中。 或许能及早发现妤菲姐姐的危险。 也不至于让两位刚刚认识的好友,落到这般田地。 她现在,只想弥补,只想替韩妤菲报仇! 至于将军府的软禁…… 赵盼夏骄傲地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的是京城闺阁女子绝不会有的桀骜和嚣张。 “我若不想被关,家中谁都关不住我!” 她虽是女子,可行军打仗,样样都不比父兄差。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点人性的好官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点人性的好官 家里的哥哥,论武功,一个都打不过她。 家中想要关她禁闭,若她存心想逃,也从没有一次能真正关住她的。 可就因为是女子,她的这些英武勇猛,都不再是优点。 而变成了人人诟病的粗俗野蛮。 从前赵盼夏不愿父兄生气,母亲伤心,所以学会了安分守己、收敛锋芒。 可是这一刻,她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的本性。 “南溪姐姐,你说,需要我在宫中做什么。只要是能替妤菲姐姐报仇,能救出谢公子的,无论多难,我都愿意去做!” 姜南溪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诉说。 赵盼夏的神情一开始还是认真凝重。 越听越是震惊。 到最后,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她脑海中翻腾的第一个念头是:“南溪姐姐,你……你疯了吗?此事若做不好,你是会被杀的!” 不,不只是被杀。 这是会被诛九族的大罪啊! 姜南溪静静望着她,只问她一句:“做不做?” 赵盼夏脸色精彩纷呈,心中惊涛骇浪。 可对着姜南溪那澄澈而决绝的双眸,心中竟陡然涌起一股豪情。 “做!” 南溪姐姐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死!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见金铃急匆匆地敲门进来。 “小姐,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又来了!” 她脸色惨白,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一下下跳动着。 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宋大人说,皇上有令,欧阳小王爷一案除了谢公子这个主犯外,还有从犯韩妤菲,需要押解到大理寺关押受审!” “什么?”姜南溪和赵盼夏齐齐惊呼出声。 “他们欺人太甚!” 赵盼夏刚刚忍住的眼泪气的再度滚落下来,“妤菲姐姐都变成这样了,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我去杀了他们!” 姜南溪一把拉住她,咬着牙道:“你不能露面,否则动静闹大了,被将军府知道你在这里,必不会再给你机会进宫,我们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事到如今,无论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护着妤菲和谢斯辰,光靠动武,已经是不可能解决的了。” “妤菲这边,我来护着!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赵盼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可她也知道,姜南溪说的是对的。 她的武功再高,能以一敌三、以一敌十,可是能以一敌百吗? 她能凭她的一己之力,从长公主府从皇权下,保住妤菲姐姐吗? 不!她做不到的! 为今之计,只有如南溪姐姐所说:孤注一掷,赌上一切,才能为她们挣得一线生机。 赵盼夏死死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我忍着!等宫门一开,我就去宫中!南溪姐姐,我就算死,也会将你交托我的事办好。” 姜南溪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交到她手中,才出门去迎宋凛这个不速之客。 身后传来赵盼夏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南溪姐姐,你等我消息,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妤菲姐姐,不要让她再被……” 房门关上,隔绝了小姑娘充满了无力与祈求的哭泣声。 姜南溪沉着脸看向宋凛。 这一次登门碧清院的宋凛脸色苍白,神色颓然愤懑。 再没有了初来时的冷面无情。 看到姜南溪,宋凛抬手抱拳,声音微哑道:“南溪县主,下官再次叨扰了。” 姜南溪冷冷道:“我原以为,宋大人就算做不到舍生忘死、不畏权贵,至少也是个还有点人性的好官!” 宋凛苦笑道:“下官知道县主现在很生气,但此事实在是不得不为。若是今日下官不能将韩姑娘带回大理寺关押,明日天一亮,禁军左统领祁大人便会率军包围县主的碧清院,强行抓人!” “什么?” 宋凛身边的心腹推官神色一直忧心而愤愤。 此时终于忍不住道:“县主,你可知道,我们家大人现在来抓人,冒了多大的险,将人带回去后,又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护住韩姑娘?” 在推官的一通诉说下,姜南溪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萧雅娴离开大理寺没多久,就进宫去告状了。 永熙帝大概是碍于御王府的关系。 最终没有同意处置姜南溪,只让户部拿她的嫁妆做文章。 为了让长公主多少能消点气。 皇上便同意案子审结后,由长公主对谢斯辰当众处以极刑。 且让引发此次事端,害小王爷枉死的韩妤菲,也一同行刑,给欧阳盛殉葬。 因为欧阳盛一案已经交由大理寺主审。 所以缉拿和定罪韩妤菲,也只能由大理寺主持。 可长公主如今连宋凛也恨上了。 便找上了之前谄媚讨好的大理寺正施宏。 明日一早,施宏便会命人来碧清院捉拿韩妤菲。 为了名正言顺。 他们甚至连韩妤菲的父亲都叫来了。 到时候,只要一个孝道压下来,韩御史说韩妤菲伤风败俗,勾引欧阳盛。 韩妤菲就算是受害人,也必死无疑。 为了防止姜南溪再调镇北军反抗。 长公主还特特去找了禁军。 明日一早,皇上的圣旨、大理寺的公文、浩浩汤汤的禁军,会一起闯入碧清院。 到那时,姜南溪就算有万般手段。 也挡不住韩妤菲落入萧雅娴手中。 推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大人是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谋划,实在想不出破局之法。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只要在明日施宏到来之前,将韩姑娘关入大理寺狱中,与谢斯辰关在一起。” “那长公主便没有理由将韩姑娘带走折磨了!” 姜南溪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恨意压了下来。 那些……畜生! 妤菲都被折磨成这般了。 那些畜生竟还不肯放过她!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赤红的双眸。 朝着宋凛深深鞠躬:“宋大人相助之情,感激不尽!” 这次若没有宋凛,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妤菲被带走,再一次被害死了! 宋凛连忙上前虚扶,苦笑道:“县主不怪下官自作主张就好。” “宋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放开我的女儿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放开我的女儿 (上一章大修过,如发现接不上,可能需要等更新同步成功后清缓存,重新阅读) “施大人,这是我御王府未来王妃的府邸,还请自重!” 施宏脸色一白:“御王府的墨影卫?” 果然如长公主所说。 这小小的碧清院中,还有高手护卫着。 不过,想到长公主的安排,施宏立刻便定下心来。 猛然提高了音量道:“放肆,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身上还带着皇上的圣旨与大理寺批复的公文。区区护卫,竟也敢阻拦,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还是说,御王府想要造反?连皇上的圣旨也不遵了?” 守卫队长的脸色微变,捏着施宏手腕的手也松了开来。 施宏放下心来,沉着脸道:“更何况,本官又不打算抓南溪县主,不过是捉拿一个与御王府和南溪县主毫无干系的嫌犯而已,墨影卫难道也要阻拦吗?” “哼,若真是这样,那本官也只能将等在外面的巡逻禁军叫进来,协助大理寺办案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拿出了圣旨与大理寺批复公文。 证明他此刻所有的手续都是正规的。 且要抓的也不是姜南溪。 墨影卫完全没有阻拦的理由。 阻拦了,便是代表御王府要与当今皇上为敌。 守卫队长眉峰紧蹙,最终退了开去。 但还是警告了一句:“还请施大人手下留情,莫要伤了府中任何一人。否则无论是县主还是王爷,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徐嬷嬷,那可是王爷的奶嬷嬷。 施宏笑道:“好说好说!本官之前就说过了,本官是来逮捕嫌犯的,完全没有要与南溪县主为敌的意思。” 话音一落,他脸上虚伪的笑容就陡然收敛。 厉声道:“来人,给本官把那嫌犯搜出来!” 说是搜,可施宏的手却直指穆泽远站立的门口。 一群衙役立刻凶神恶煞的冲了上去。 穆泽远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双目赤红,形如恶鬼! “你们敢!” “谁敢动妤菲,我杀了你们!” 施宏和衙役们先是被穆泽远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握匕首的姿势都握不对。 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要杀了他们。 简直是笑话! 三五个衙役冲上去,没两下就夺下了穆泽远手中的匕首,将他踹翻在地。 “敢妨碍大理寺办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给本官打,狠狠地打!” 小婵急的快要哭出来,扑过去阻挠。 “你们别打了,别打穆公子了!” “韩小姐还在生病啊,小姐说过不能挪动的。你们带走她,万一她病情恶化怎么办?呜呜呜,你们快住手啊!” 可惜她力气小,哪里能阻止的了。 徐嬷嬷只得对一旁的墨影卫大叫:“你们快……快救穆公子!” 守卫队长沉着脸,上前三两脚踹翻了殴打穆泽远的守卫。 冷冷道:“施大人,我说过了,你们抓人便抓人,但不能伤害这府中的任何一人!” 施宏神色阴郁了一瞬。 不过马上便笑道:“都听到了,手脚轻着点,别把人打坏了,免得南溪县主回来找我们大理寺算账。” “不过,本官给御王府和南溪县主面子,却不是真怕了你们!” “一会儿墨影卫若是再妨碍大理寺办案,本官就只能去上表朝廷,参御王府违抗圣命了!” 墨影卫守卫队长神色愤怒,却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徐嬷嬷情知不好,连忙凑到守卫队长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马上去宫门口找小姐,告知她碧清院中的情况!” 此刻宫门还没打开,姜南溪应该还来不及进宫。 守卫队长躬身领命,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施宏一见墨影卫重新隐匿,顿时再没有顾忌,大声道:“给本官搜!” 衙役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绕过已经被打的趴伏在地的穆泽远,踹开了病房门。 顿时乐了:“大人,嫌犯果然在这里!” “带走!” 韩妤菲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的右手上捏着穆泽远刚刚塞在她掌心的婚书。 左手上挂着点滴,是姜南溪临走前给她挂上的。 让徐嬷嬷半个时辰后再拔针。 此刻点滴才挂到一半。 冲进来的衙役便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还未有签名公正的婚书掉落在地上,展开一半,露出朱笔勾勒的云纹与并蒂莲。 婚书下方写着“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很快,脚印踩了上去,一脚又一脚。 将并蒂莲踩 成两半。 左手上的吊针,在拽动的时候,便滑脱出来。 鲜血从韩妤菲手背上涌出。 垂落的枕头滴答滴答漏着液体,洇湿了被单。 他们粗鲁又随意地将韩妤菲拖着往外走。 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可没有一人发现,也无人理会。 “放开妤菲!” “你们这些畜生,把妤菲还给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穆泽远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没有刀,他就用自己牙去咬。 “啊!狗东西,敢咬老子!” 衙役狠狠一脚踹在穆泽远面门,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待要再上去殴打,想想隐匿在周围的墨影卫。 还是骂骂咧咧拖着韩妤菲走了。 结果刚走出两步。 旁边房间突然被撞开。 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出来。 “放开我的女儿!” “菲儿,你们敢欺负我的菲儿,我跟你们拼了!啊啊啊!” 女人声音嘶哑,状若疯癫。 直直冲到了架着韩妤菲的衙役面前。 一把抽出她腰间的佩刀便要砍过去。 口中不停嘶喊着:“菲儿你别怕!娘在这里!” “这一次,娘一定不会再……再让他们害你……娘不让他们再带走你……” 衙役被吓了一大跳。 眼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到了眼前。 他本能地伸手握住女人骨瘦如柴的手腕,狠狠一折,将腕骨折断。 紧接着随意往外一推。 扑哧! 鲜血迸射出来。 溅了那衙役满头满脸,也喷溅在了昏迷的韩妤菲脸上、身上。 鲜血,滚烫! 烫入骨髓。 致尊敬的读者 尊敬的读者您好!本章原内容与正文无关或涉嫌违规,为了您良好的阅读体验,已将本章原内容进行删除,请您继续阅读下章内容,感谢您的支持~ (本章为免费内容,无需付费) 第三百二十五章 恶有恶报 “啊啊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南溪县主,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敢伤我!” “来人!给本官将南溪县主一起抓了带回大理寺去!” 衙役们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他们靠近姜南溪。 就听砰砰砰几声巨响。 几个衙役被踹飞出去。 直接昏死过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墨影卫守卫队长阴恻恻道:“谁准你们对南溪县主动手的?” 连他们的未来王妃都敢碰! 真把他们御王府当摆设了? “反了!反了!” 施宏尖叫:“来人,去发信号,调禁军过来围了这碧清院!” “本官倒要看看,御王府是不是真的要抗旨不遵,是不是要犯上作乱!” 一直守在外面的衙役果然要发信号调禁军。 守卫队长脸色微变。 真的调动了禁军,只凭墨影卫是绝对守不住碧清院的。 难道要调镇北军? 可如此一来,皇上岂非真的要疑御王府谋逆? 两难之时,只听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施宏,本官怎的不知,如今大理寺是你做主了?” 施宏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惶惶转头,就见容貌清俊,一身绯色官袍的宋凛大步走进屋来。 “宋……宋大人……” 宋凛的视线扫过满屋的血腥狼藉。 又一一看向大理寺的衙役。 声音冷沉地几乎要滴下水来:“没有本官的命令,谁准你们擅自搜捕,伤人性命的?” 衙役们对宋凛有着本能的畏惧。 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只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施宏。 施宏忍着耳朵上传来的剧痛,咬了咬牙道:“宋大人,下官也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捉拿嫌犯的。” 宋凛冷笑一声:“皇上的圣旨是下给大理寺,还是单独下给你施宏的?” “这……这……” 施宏哑口无言,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是……是下给大理寺的!” 宋凛又问:“大理寺抓捕嫌犯的批复公文,你交给本官过目签押了吗?” 施宏顿时汗如雨下:“未……未曾……” 宋凛声音猛然拔高:“既是如此,谁准你擅自调动大理寺衙役行动的?你将本官这个大理寺少卿放在何处?” 大理寺的主官原本是大理寺卿。 但之前的大理寺卿年前刚刚升职调任了。 大理寺卿由宋凛这个左少卿暂领。 所以他虽名义上只是大理寺少卿,却是如今大理寺真正的主事官员。 任何下发到大理寺的文书,都应该由宋凛过目、签署、再分发。 施宏的行为明显是越级弄权,不合法理的。 施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敢!但这是长公主的命令,是……是长公主带了圣旨过来,命下官来碧清院捉拿嫌犯的,下官也不敢不从啊!” 宋凛忍无可忍,猛地上前一步,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圣旨让你滥杀无辜了吗?” “来人,将施宏一行人全都捉拿起来,押入大理寺狱中,等候本官亲自审判!” “是!” 一声吆喝。 外面立刻便冲进来一大波衙役,将施宏按倒在地上。 “宋凛,你敢!本官可是奉了长公主的命来的,你敢抓本官,就是和长公主作对!” “放开我!放开我!本官可是大理寺正,谁准你们对本官无礼的!” 宋凛的手下却根本不听他狂吠。 三两下就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头上的冠冕掉落下来,头发狼狈披散。 脸上糊满了血,还有被木簪戳出来的青紫红肿。 那样子,竟是比穆泽远还狼狈。 “宋凛,你是不是勾搭上了南溪县主,所以又想要包庇她?” “我告诉你,捉拿韩妤菲是皇上下的圣旨,你敢包庇,便是抗旨不遵!皇上和长公主都不会放过你的。” “禁军呢!快去叫禁军进来捉拿嫌犯,保护本官啊……唔唔唔!” 施宏的嘴巴被破布狠狠堵上。 至于他带来的衙役。 刚刚就已经被墨影卫打得七零八落,骨头都各自断了好几根。 也就三两个还能正常站立,却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魂飞魄散。 其中一人便是刚刚杀了韩母的男子。 他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被抓的时候全身僵硬,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然而,还不等大理寺的同僚将他捆绑起来。 就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冲着自己的脖子狠狠扎过来。 衙役吓得肝胆俱裂。 想要尖叫,喉咙却仿佛被冰冻住了,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 叮一声响传来。 有什么击中了那刺向自己喉咙的匕首。 匕首偏出一个角度,擦着衙役的脖子划过去。 只划破了一点皮。 衙役死里逃生,后背渗出了一片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筛糠般颤抖,心中却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惊惧的目光朝前方望过去。 果然看到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韩妤菲。 正握着一把匕首,正森冷而不甘地瞪着他。 衙役被看的心中发毛,颤声叫道:“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宋大人你不管……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 却感觉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没来由的,他浑身麻木僵硬。 竟无法控制地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的位置,掉落着一把刀。 就是他杀掉韩母的那把刀。 刀上沾染的血迹都未擦干净。 砰! 衙役砸在刀上,让原本横躺在地的长刀跳了跳。 锋锐的刀刃往上反转弹起。 扑哧! 就那样巧合地直直地切入了衙役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射。 衙役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断了一半脖子的死尸。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而且死的竟与那疯婆子一模一样。 全场一片死寂。 连握着匕首的韩妤菲都傻了。 她刚刚是想不顾一切杀了弑母凶手的。 可,她失败了。 然后,还不等她失望痛苦。 这畜生就以这般荒谬的模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替我和哥哥报仇 姜南溪淡淡道:“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要了他的命。” “妤菲,我知道你想亲手为伯母报仇,但杀人是不对的。当然你刚刚也不过是杀人未遂,便是大理寺断案,也绝判不了你的刑。而且他如今已经自食恶果、一命呜呼了,想必伯母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对不对?” 韩妤菲愣愣点头。 她垂首看着掉落在手边的手术刀。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是姜南溪阻止了她杀人。 她不让她的手沾血。 却亲手为她报仇。 韩妤菲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姜南溪又看向宋凛:“宋大人,你说呢!” 宋凛:“……” 你做的那么明显,让本官说什么? 别以为本官没看见你弹指击打了那衙役的腿部穴位。 但杀人偿命。 这衙役不过是死有余辜。 且这衙役也并非姜南溪亲手杀死。 而是巧合的摔在刀上,被自己的佩刀杀死。 便是深究起来,也没办法定罪。 宋凛索性不再去管这糟心官司,挥手让属下将施宏等人先押走。 随后才看向姜南溪和韩妤菲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韩小姐本官不得不带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凛自己的脸都烧的慌。 只看韩妤菲此刻的凄惨模样。 就能知道,她曾受过欧阳盛何等的折磨。 可明明是受害者。 如今却要被抓入狱中。 甚至还要和谢斯辰一起被当众处斩。 何其不公? 可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迫害。 还要亲手将她抓入狱中。 姜南溪强压着心头的怒意。 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宋大人,你也看到了,妤菲现在的身体,若是被关入大理寺狱中,病情很可能会恶化。”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榻上的韩妤菲和穆泽远。 两个满身狼狈的恋人,紧紧抱在一起。 劫后余生,却又那样绝望,那样无能为力。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一切? 姜南溪朝着宋凛深深地弯下腰去,声音沙哑:“宋大人,我求你,再宽限我一点时间。” “一天,只要一天就好。” 等她进了宫,见到皇上,也许会有转机。 不,一定会有的。 “县主,快请起,你是县主,怎可对下官行如此大礼?” “南溪!” 韩妤菲和穆泽远也猛地站起身来。 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眼眶。 韩妤菲哽咽道:“南溪,你不要……” 不要为了我,去向人低声下气地祈求。 她一个残破卑微的人,不值得,不值得的。 姜南溪却纹丝不动,反将腰弯的更低了。 “宋大人,求您成全!” 宋凛一咬牙:“好,本官答……”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南溪猛地朝外看去。 就见一队队身着甲胄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冲进了碧清院。 为首的,还是姜南溪的老熟人。 祁瑞霖! 祁瑞霖的脸上挂着阴毒的笑。 “本官奉皇上和长公主之命,协助大理寺捉拿杀害欧阳小王爷的嫌犯韩妤菲!” “禁卫军有令,任何人敢抗命阻挠,便是抗旨不遵!” “杀!无!赦!” 姜南溪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韩妤菲若是落到了祁瑞霖手中,将必死无疑。 “谁敢动妤菲!” 姜南溪厉喝一声,挡在韩妤菲面前,“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祁瑞霖冷笑道:“南溪县主,这么说,你便是要抗旨不遵了?” 他的视线又扫过墨影卫。 “那御王府呢?还要护着一个抗旨不遵的县主吗?” “莫非御王府也想要犯上谋逆不成?” 韩妤菲踉跄着过来,拦住姜南溪。 她没有了力气。 连站都站不稳。 只能抱住姜南溪,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可明明是整个人的重量了。 却怎么还那么轻。 轻的仿佛一张纸,随时都会被吹走。 她说:“南溪,够了,已经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你也只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救我一次又一次。” “我们只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你不必为了我,将自己的所有都赔进去。” 滚烫的泪落下来,滑入她的颈间。 韩妤菲的声音却轻柔地仿佛天上的云。 “南溪,让我去吧,只有我离开,你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施为。” “我知道的,南溪……”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可你不会眼睁睁看我含冤受屈。” “你一定会有办法扳倒长公主府,替我和哥哥报仇。” “我一直都相信,这世间,只有你一人能做到,也唯有你……肯豁出一切,为我去做!” “到那时,我若是还活着,就亲自到我哥哥的墓前,将你的作为告诉他。” “我若是死了……” “那我便和哥哥一起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我的朋友……有多了不起……” 姜南溪再也忍不住眼泪滑落下来。 “妤菲,我……” “嘘!”韩妤菲用满是伤痕的手捂住她的嘴,“南溪,答应我,一定要救出谢公子,一定要……替我和哥哥报仇。” 她松开抱住姜南溪的手。 踉跄着跪倒在宋凛面前:“宋大人,我便是嫌犯韩妤菲,请带我回大理寺狱吧!” 这一次,穆泽远没有再阻拦。 他静静看着韩妤菲,眼神平静而决绝。 “妤菲,你等等我!等我办完县主交代的任务,便去找你。” 到那时,无论是大理寺狱,还是黄泉地狱。 他们都绝不会再分开。 宋凛闭了闭眼,挥手道:“带走!” 祁瑞霖不爽道:“宋大人,这是长公主交代要带走的嫌犯!” 宋凛目光如电,冷冷看向祁瑞霖:“祁将军慎言,欧阳小王爷的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杀害小王爷的嫌犯,自然只能由我们大理寺审理与关押。” “祁将军身为禁军统领,首要职责是拱卫京师安全,何时轮到禁军来干涉大理寺办案了?” “不如明日早朝,我与祁将军一起去朝上议一议?”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姑姑,我想见皇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姑姑,我想见皇上! 祁瑞霖脸色黑如锅底。 最终冷笑一声:“宋大人真是好口才!本将军不干涉大理寺办案便是。” “不过也请宋大人莫要忘了,谢斯辰和韩妤菲两个嫌犯,是皇上亲自下令捉拿的!” “宋大人可要把人看好了,若是稍有疏忽把人放跑,皇上和长公主追究下来,恐怕大理寺和整个宋家都吃罪不起!” 宋凛冷冷道:“这就不需要祁将军操心了。” 祁瑞霖眼中冒出凶光。 不过很快就笑了:“本将军怎不知,宋大人何时开始对南溪县主这般忠心了,竟拼着得罪长公主和陛下,也要为南溪县主包庇犯人。不过再包庇又如何?” “两日后,长公主便要亲自将谢斯辰与韩妤菲公开处刑,替小王爷报仇。” “宋大人你保得了她们一时,保得了一世吗?到时还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哈哈哈哈……” 祁瑞霖一边笑,一边深深地满含恶意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才一拂袖道:“我们走!” 等出了碧清院,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内模糊的身影,露出阴测测的算计笑容。 === 皇宫西侧门外。 赵盼夏躲在角落中,焦急地往来路张望。 她和姜南溪一大早就等在这里。 为了不引人注目,选的还是偏僻的西侧门。 可眼看着宫门打开的时间就要到了。 碧清院的侍卫却匆匆赶来,说府里出事了。 大理寺官差来捉拿韩妤菲。 说她也是杀害欧阳盛的嫌犯。 赵盼夏当时就炸了。 她怒发冲冠,只想马上赶回碧清院,将那些欺人太甚的王八蛋打个落花流水。 可是,姜南溪阻止了她。 “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呢?”她冷静地问。 “当……当然是把妤菲姐姐救出来?” “救出来以后呢?”姜南溪急促地道,“是你抛下家族带她逃出京城,远走高飞?还是将她藏起来,从此以后,只能做个隐姓埋名的罪人?” “而那些真正害人的畜生,却都能活得好好的?将一个又一个罪名,都扣在妤菲的头上?” 赵盼夏哑口无言。 “可我不只要救妤菲和谢斯辰啊!我还要她们能堂堂正正地活着,更要那些伤害妤菲的畜生们,全都受到应有的审判!” 姜南溪握着拳头,将一包东西交到赵盼夏手中。 “你府中的人此刻一直在全城搜捕你,若是在进宫前被他们抓到,我们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妤菲那边,我去救!若是我在卯时之前没能赶回来,你便自己进宫。” “盼夏,我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让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可我,已经别无办法!” 赵盼夏捏紧了手中被汗湿的纸包,眼眶湿热。 妤菲姐姐也是她的朋友啊! 她也想为妤菲姐姐报仇的。 她一点都不怕被连累! 赵盼夏抬头看了看慢慢悬挂上高空的太阳。 远远地,她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有小姐的消息了吗?” “你们去这边,你们小队去长兴街一代搜查。南溪县主的碧清院,一直找人盯着吧?” “校尉放心,一直有人盯着的,整个京城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小姐出现,我们定然能将她带回府。” “千万莫要掉以轻心,也莫要声张,免得坏了小姐清誉!” “这皇宫附近也都搜查一遍……” ”一旦发现小姐的踪迹,立刻发信号。” 赵盼夏再不敢停留,悄无声息来到了西侧门前。 皇宫的守卫立刻阻拦。 赵盼夏取出腰间的玉牌,声音软糯,还带着几分哭腔道:“我要进宫找姑姑……姑姑说过,只要我想找她,拿出这块腰牌,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她的?” 她哭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找长辈撑腰。 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看上去格外无害可怜。 侍卫一见她的模样,便放下了一半戒心。 等看到她拿出的腰牌,严肃的脸上立刻便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赵小姐,您是要去探望赵贵妃吗?” 赵盼夏怯生生地点头,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声道:“我……我能去找姑姑吗?” “当然可以!”侍卫笑着放行,“您手上既有赵贵妃给您的通行腰牌,自然是能随意进宫的。不知是否要属下给您安排轿辇?” 话音未落,侍卫的嘴却张得大大的。 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只见刚刚还哭唧唧,软的仿佛一滩水的小姑娘。 在他们放行的一瞬间,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眨眼之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什……什么鬼? …… 赵盼夏早不是第一次进宫找赵贵妃了。 她一路轻车熟路便摸到了赵贵妃的宫殿。 身形如风刮入殿中的时候,甚至连守在外面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没来得及反应。 “姑姑,我……我想见皇上!” 赵盼夏一边闯入殿中,一边急促的低喊着:“姑姑,你带我去见皇上好不好?我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宫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守在门外的宫女和太监才急急冲进来。 噗通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贵妃恕罪,二小姐速度太快了,我们……我们没能拦住!” 只见坐在赵贵妃寝宫上首的,赫然是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永熙帝萧文昭。 赵贵妃正将香茗递到永熙帝手中。 看到傻傻站在眼前的外甥女,忍不住蹙眉。 “盼夏,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参见皇上?” 赵盼夏猛地醒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结结巴巴道:“臣女赵盼夏,参……参见皇上!” 她平日就社恐。 尤其害怕见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因为母亲和父兄总要告诫她,在这些人面前不可言行无状,不能给家族丢脸。 若不是为了姜南溪交代的任务。 她是恨不得这辈子永远没有单独参见皇上的时候。 刚刚凭着一腔热血,喊着“求见皇上”便冲进来了。 此刻真的面对永熙帝,赵盼夏的社恐属性瞬间发作。 险些要哭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上,你身上的疼痛发作很久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上,你身上的疼痛发作很久了吧 还好永熙帝今日心情不错,笑了一声道:“行了,起来吧。既是轻韵你的外甥,便也不是外人。你急着求见朕,究竟有何事,起来回话吧?” 赵贵妃:“还不扶二小姐起来?” 等宫人将赵盼夏扶起来,又搬椅子让她坐下。 赵贵妃细细打量赵盼夏,眉头蹙的越发紧。 外甥女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能用狼狈来形容。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鬓发散乱。 袖子和裙摆上沾着不少土。 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还有几缕发丝黏在脸上。 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但碍于皇上在场,她只是轻斥了几句,便问道:“盼夏,你急着求见皇上,究竟有何事?是爹娘让你进宫来的吗?还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赵盼夏忍不住看了周围的宫人一眼。 嗫嚅道:“臣女有……有些话想单独对皇上说。” 赵贵妃便挥手让宫人都退了下去。 可她自己却没有离开,而是沉着脸道:“盼夏,到底何事?” 赵盼夏抬起头,看了赵贵妃和永熙帝一眼。 永熙帝依旧是平日那副温和宽容的脾性。 笑眯眯看着她的模样,就像真是姑父在看着一个小辈。 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压迫,也没有长公主那般的霸道戾气。 也许……也许皇上与长公主,是不同的。 也许只要她向皇上求情。 皇上就愿意放过妤菲姐姐和谢公子。 愿意还妤菲姐姐一个公道! 那样一来,南溪姐姐不就不用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施行那个计划了吗? 赵盼夏一咬牙,突然噗通一声重新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求您救救妤菲姐姐吧!她从未害过任何人,却被欧阳盛囚禁,如今更被当做了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她是无辜的,求您救救她!” 永熙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赵盼夏没有抬头。 她身体颤抖,深深拜服在地。 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噼里啪啦把欧阳盛一案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因为太过紧张,她声音发抖,还有些语无伦次。 可还是努力地将意思表达出来。 泪水混合着汗水滴落在地上,洇湿了地毯。 “皇上,无……无论是谁杀了欧阳盛,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啊!” “本朝律法,强奸妇女者,绞!他……他本就是该死的啊!” “若非……若非欧阳盛不顾妤菲姐姐的意愿囚禁凌虐她,便不会有后续的事。” “欧阳盛明明是……是死有余辜,为何要让妤菲姐姐给他陪葬?妤菲姐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的一辈子都被那个畜生毁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给那个畜生陪葬?天理何在?” 赵盼夏说到后来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是在面圣。 心中的怨愤不甘,混合着泪水,呜咽喊出来。 “放肆——!!” 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皇上的同情怜悯,而是暴怒的吼声。 永熙帝拿起手边的茶盏,劈头盖脸朝着赵盼夏砸过去。 “放肆!放肆!” “你敢骂盛儿是畜生?盛儿是朕的外甥,你骂他是畜生,那朕是什么?” “来人……来人啊!” 赵贵妃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大声道:“盼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说的什么妤菲姐姐、谢公子,他们既然杀了欧阳小王爷,自然该被处以极刑。” “是谁让你进宫来胡说八道的?平日里我和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谁准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 一边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安抚永熙帝。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这个侄女从小就愚钝,还冥顽不灵,容易受人挑唆。她今日莫名其妙跑进宫来说这些,定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奸人蒙蔽了。” “还请皇上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永熙帝剧烈喘息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指着赵盼夏厉声喝问:“你说,究竟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是谁挑唆你到朕面前诋毁长公主的?说!” 赵贵妃:“盼夏,还不快回皇上的话?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南溪县主?臣妾记得,此案南溪县主也有牵涉,她之前又故意交好你,是不是南溪县主教唆你来宫中胡言乱语的?” 赵盼夏怔怔地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皇帝和姑姑。 泪水模糊了双眼,又逐渐干涸。 就在刚刚,她还觉得,皇上是仁君,是值得效忠的。 他不肯主持公道,定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要自己拼死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再求情。 妤菲 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她们,不需要走到南溪姐姐说的那一步。 可直到此刻,赵盼夏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有多愚蠢。 眼前的永熙帝脸上再没有宽容慈爱。 只剩下权威被挑衅的恼羞成怒与咬牙切齿。 明知道欧阳盛是个怎样的畜生。 可就因为那是小王爷,是皇上的亲外甥。 所以便能为所欲为,逍遥法外? 为什么?为什么呢? 又……凭什么? 赵贵妃急道:“盼夏,听到没有,还不快向皇上认错,并说清楚是谁指使你进宫来胡言乱语的?” 赵盼夏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挺直了一直佝偻着的背脊。 她仿佛不再社恐,不再害怕。 甚至能抬起头直视永熙帝的眼睛,一字字道:“皇上猜的不错,是南溪姐姐让我进宫来见皇上的。” “果然!”赵贵妃急促道,“皇上,你听到没有?果真是南溪县主教唆了盼夏。” 赵盼夏却仿佛没听到赵贵妃的话。 只一字字继续道:“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永熙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猛地站起身来,惊叫道:“你……你说什么?” 赵盼夏看着永熙帝脸上那惊怒焦急的神情,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可笑。 只有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吗? 旁人的痛和冤屈,就是微不足道,是可以随意践踏屠戮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 赵盼夏垂下眼帘,不再看皇上,把姜南溪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了出来。 “南溪姐姐还说,距离上次诊断结果,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之前的轻度胸部背部隐痛,偶尔的心慌、乏力,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偶尔发作的,刀割般的剧痛了吧?” “从前只有胸部和背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向腹部、下肢、颈部等位置放射转移。对吗?”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轰——! 萧文昭大脑一片空白,全身摇摇欲坠,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姜南溪呢?来人,给朕传姜南溪!” 苏辔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旨。 从皇宫到碧清院,一个来回,自然要花不少时间。 赵贵妃的寝宫中便又安静下来。 气氛压抑得所有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平日里足智多谋,又得宠的赵贵妃,此时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寝殿中只剩下永熙帝剧烈的喘息声。 宛如破风箱一般。 听得人心中一阵阵发毛。 最后还是赵贵妃先冷静下来。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神色逐渐恢复了冷静从容。 “皇上,事关您的龙体,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 “让盼夏先起来,把话说清楚吧!” 永熙帝厉声道:“她帮着姜南溪这般威胁朕,你还让她起来?” 赵贵妃拢了拢鬓发,轻轻挨到了皇帝身边。 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情真意切地看着皇帝。 声音都微微哽咽了:“皇上,臣妾知道你疼爱长公主和小王爷。小王爷是您的外甥,从小就嘴甜孝顺您,您又是那般宽容慈爱的性子,有人害了小王爷,您怎么会不生气呢?便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皇上,小王爷和长公主再重要,也重不过您的龙体啊!” “无论盼夏这孩子传达的南溪县主的话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得不重视。” “还请皇上千万要为了国家社稷和臣妾的一片心意,保重龙体。” 永熙帝蹙眉想要说什么。 却被赵贵妃打断:“皇上,你说臣妾自私也好,没有眼界也罢,臣妾的眼中没有皇权,没有长公主与小王爷,只有皇上您一个人。” “对臣妾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皇上您的健康更重要的!哪怕要得罪长公主,臣妾也绝不允许皇上您拿自己的身体,冒一点点险。小王爷的命和皇上您的健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说到最后,她将皇帝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如眼泪一般漫溢出来。 永熙帝感动了。 他心中的怒气消弭了大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你啊!进宫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跟当初一样,脾气这么直,什么话都敢说。” 赵贵妃依偎在皇上怀中,低泣道:“皇上恕罪,我们赵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对一个人好了,就好一辈子,什么都肯为她付出,也愿意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只是臣妾命好,遇到的是皇上,钟情的也是皇上,皇上愿意待臣妾好,臣妾便一心一意爱慕皇上一辈子!” 她这话,明着在剖白自己。 暗中却是在为赵盼夏开脱。 说她是性子直,被姜南溪利用了,却傻乎乎地依旧愿意对朋友好。 这才会被撺掇着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果然,永熙帝看赵盼夏的眼神,没先前那么可怖了。 “你说,关于朕的病情,姜南溪还说了什么?” 赵盼夏摇了摇头:“没有了,南溪姐姐原本是要随我一起进宫给皇上您治病的。只是……” 她咬了咬唇,才将话语中的怨怼和哽咽掩藏了下去。 “只是大理寺要来带走伤还没好的妤菲姐姐,南溪姐姐才不得不赶回去。” “皇上您的详细病情,南溪姐姐会亲自对您说的!” 永熙帝重重冷哼一声,神色不爽到了极点。 为了一个韩妤菲,便不进宫了? 难道朕的安危不比一个卑贱的女子重要? 不! 这已经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 姜南溪选择在这时候进宫,选择现在告诉他他的病情。 是什么意思? 在拿给他治病要挟他? 而且明知道他身上的病症,之前为什么不说? 永熙帝越想越觉得生气,眼中泛起浓烈的暴戾杀意。 赵贵妃又好生安抚了一阵。 才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但他也知道,姜南溪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他还宠着赵贵妃,也需要辅国将军府的支持。 所以没有处置赵盼夏,只冷冷说一句:“去一旁站着反省。若非有你姑姑给你求情,朕今日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赵盼夏什么都没有说。 默不作声 地起身站到了一旁。 刚好站在赵贵妃寝宫每日燃熏的香炉旁边。 低垂下脑袋,手指轻轻捏上了袖间藏着的纸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可是去传旨姜南溪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永熙帝的神情又一点点暴躁起来。 背部和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永熙帝只觉得一阵心慌暴躁:“人呢?还没传来吗?苏辔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皇上,皇上恕罪!” 话音刚落,就见苏辔连滚带爬冲进来,“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永熙帝焦急地看向他身后:“姜南溪呢?” 苏辔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皇上恕罪,老奴办事不力,没能在碧清院中找到南溪县主。” “什么?没找到人,你个狗奴才就这么回来敷衍朕?” 永熙帝抓起身边赵贵妃刚刚倒满的茶盏,狠狠砸过去。 苏辔被滚烫的茶水溅到,疼的差点没跳起来。 “老奴不敢,老奴就差没让人把整个定远侯府和御王府翻过来了,可根本就没找到南溪县主的踪迹。定远侯府中的奴才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曾听到南溪县主对下人说,就是要躲起来,让皇上您着急害怕。等皇上您挨不住了,自然就会答应她的要求,把那个什么谢公子和韩小姐给放了。到那时,南溪县主才肯进宫来给您治病!” 第三百三十章 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第三百三十章 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放肆!放肆!” 赵盼夏急道:“不……这不可能!南溪姐姐她不会说这种话的!” 苏辔哭道:“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欺瞒,就让老奴天打雷劈!” 永熙帝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双眼赤红,面目一片狰狞。 “好!好!姜南溪,这贱人,是要谋反吗?” “来人,给朕全城缉拿逆犯姜南溪,任何人敢包庇藏匿,诛九族!” 赵盼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小脸一片煞白。 怎么会这样? 南溪姐姐明明是要亲自进宫来给皇上治病兼谈判的啊? 她怎么可能避而不见,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赵盼夏正在心乱如麻之际。 却听苏辔突然道:“皇上,老奴虽办事不利,没能将南溪县主请过来,却意外在御王府遇到了几人,她们或许有办法能替皇上您分忧?如今她们正在殿外等着求见!” 永熙帝此时满脑子都只有自己的病情。 闻言怒道:“什么人?她们又要如何替朕分忧?” 苏辔拍了拍手。 很快就见两女一男三人,在侍卫的押解下,走入殿中。 两女之中,其中一人脸上覆着面纱。 但裸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能看到几条狰狞的疤痕。 从额头往下,一直顺着鼻梁没入面纱中。 永熙帝只随意瞥了一下,就厌恶地别开眼。 落在另外两人身上。 只一眼,他就把另一个女子认了出来:“阮宜人?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阮芷安和毁了容的姜思瑶。 阮芷安本就是宫里的女官,之前就是在永熙帝身边伺候的。 因为救了萧时晏和萧时窈,皇帝才把她赐给了御王府。 阮芷安出宫也不过一两年,永熙帝看到她自然不会不认识。 阮芷安盈盈下拜。 先是行礼参拜,随后才满脸关切道:“妾身正与姜二小姐小聚钻研医术,恰好苏公公前来寻南溪县主。妾身才知道皇上您竟然得了重病。” “原本皇上的龙体,不是妾身这等卑微之躯该过问的。可事有凑巧,姜二小姐的师兄恰好来探望她。” 说着,阮芷安让了让,露出了身后的男子。 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着一身蓝衣,木簪束发。 容貌虽不算俊美,却给人一种出尘脱俗之感。 哪怕面对皇上,他除了一开始的叩拜外。 依旧不卑不亢,既不谄媚讨好,也不畏惧轻慢。 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永熙帝狐疑:“这位是?” 姜思瑶忍着激动,款款下拜:“启禀皇上,这是臣女在神医谷的大师兄,崔昊辙。他是我师父神医谷谷主的首徒,如今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半点不比师父逊色。” 崔昊辙这一次没有下拜,而是朝着皇上一拱手笑道:“草民崔昊辙,见过陛下!” 永熙帝先是一惊,随后大喜:“你是神医谷的高徒?” “正是!” 姜思瑶焦急地抬起头道:“皇上,臣女听苏公公说,您得了重病,唯有臣女的姐姐姜南溪可以治愈。” “可臣女分明记得,在数月之前,姐姐连半点医术都不会,更没有继承嫡母的半点天赋。怎地只过了短短时日,就成了名医了?师兄,神医谷中有短短数月便能出师的名医吗?” 崔昊辙毫不犹豫地摇头:“绝无可能!我神医谷中,云集了天底下最顶尖的医者,却从未有一人,只凭数月苦学,就能为人医治的,就更别提成为妙手回春的神医了。若有这种人,也定然是哗众取宠之辈!” 永熙帝大怒:“你是说,姜南溪敢欺骗朕?不……不可能!” 他腹部的肿块,是姜南溪治好的。 整个太医院,乃至于民间的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 却被姜南溪治好了。 此事是绝不可能作假的。 阮芷安:“皇上,南溪县主或许有些奇诡手段,能治疗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病,可这到底非正道,不过是取巧的障眼法罢了!否则皇上难道还真信有人的医术高到,将人开膛剖度后,病人还能活吗?” “对!我姐姐绝不可能有高超医术的,而且她心术不正,对皇上您没有半点忠心啊!” 姜思瑶没忍住,急急地提高了音量:“她危言耸听,夸大皇上您的病情,不过是为了救她相好的谢公子和韩家小姐。皇上您万万不可被她蒙骗啊!” “你说什么?她的相好?” 姜思瑶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斑驳纵横的丑陋脸庞。 泪水从眼眶溢出。 她恨的咬牙切齿,连声音都在抖:“皇上您看,臣女的容貌,便是因为发现了姐姐的秘密,被她指使人毁掉的。姐姐她一直就喜欢勾搭外男,谢公子又是那样的美貌,姐姐她怎么肯放过呢?” “姐姐会与宣华郡主结 怨,也是因为谢公子本是宣华郡主的男宠,她却非要把人抢过来,这才惹得郡主发怒。” “可姐姐她已经与御王订亲了啊!怎么能这般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呢?这岂不是将皇上您的旨意与御王府的颜面,都踩在脚下践踏?” “臣女真的看不过去,所以多次劝导阻拦,谁知反被毁了容貌。若非我大师兄及时赶到,恐怕臣女连小命都要没有了,呜呜呜……” 姜思瑶哭的伤心欲绝,又有脸上疤痕做佐证。 让她的话一下子就提高了可信度。 永熙帝只觉得熊熊怒火直往上冲。 愤怒之中还夹杂着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要知道,他可是曾想过要封姜南溪为妃的。 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这个皇上。 转头竟又勾搭上别的男人。 当真下贱!该死! 但他身上的疼痛…… 仿佛是看穿了永熙帝的所思所想。 阮芷安柔声道:“皇上,既然崔医师恰好在京城,不如让他给您诊断一番吧?您便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医术,也该相信神医谷啊!” 对! 有神医谷的大师在此。 他为何还要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永熙帝深吸了一口气,朝苏辔使了个眼色。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苏辔立刻道:“崔医师,有劳你为皇上诊脉。” 崔昊辙微微扬了扬下巴。 上前一步,将手指搭在永熙帝的脉搏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整个寝殿中鸦雀无声。 直到永熙帝有些不耐烦了。 崔昊辙才松开手,一边笑一边摇头:“荒谬荒谬,不过是脾胃虚弱、肝郁气滞导致的胃脘痛,竟说的好似陛下您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永熙帝一怔:“崔医师你的意思是?” “皇上放心,您的病并不严重,只需草民开几副药,再辅以针灸治疗,便能痊愈。” 永熙帝大喜:“当真?” 崔昊辙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在医术方面,草民从未错断,也从不会有任何虚言。因着皇上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脉象比寻常人要虚浮一些,所以方才的诊脉才耗时久了少许。” “但草民敢断定,皇上的病,绝没有大碍,只需调理月余,就能一切如常。若是有谁敢危言耸听说皇上你得了不治之症,大可以将她带到草民面前,草民愿与她辩一辩症!” 苏辔尖着嗓子道:“南溪县主或许正是听闻崔医师来了京城,自知欺君之罪无法隐瞒,所以才偷偷藏了起来,不肯再进宫来。就是可怜了赵二小姐,竟被这般当枪使了。” 永熙帝冷冷看了赵盼儿一眼。 本想处罚。 但看小姑娘局促害怕的全身抖如筛糠,只低着头仿佛在哭泣,连求饶都忘了。 便也懒得跟她计较。 只冷冷道:“全程搜捕姜南溪,无论是御王府还是镇北军中!任何人敢窝藏姜南溪,以謀逆罪论处!” “是,皇上!” “还有,命大理寺两日之内结案,后日正午,朕会亲临法场,见证长公主对凶手处以极刑!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家威严不可违抗,敢违抗者,杀!无!赦!” 姜思瑶和阮芷安对望了一眼。 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欣喜若狂。 姜南溪! 如今等待你的已全都是死路! 这一次,看你这贱人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永熙帝对崔昊辙格外客气:“这段时日,还请崔医师在宫中小住。苏辔,去安排碧霄宫给崔医师居住!” 崔昊辙从容笑道:“那草民就谢皇上恩典了。” 寝宫中其乐融融,刚刚的剑拔弩张气氛,因为永熙帝的“康健”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就连赵贵妃也偶尔能娇声软语地说上几句。 可唯有一人,被排除在外。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赵盼夏的表情。 没有人在乎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自然也更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小动作。 她练过武,动作本就比常人迅捷。 所以只一呼一吸间,她就已经将手中药包里的粉末,全都送入了身旁的檀香中。 香烟袅袅,无声无息间,便在寝宫中弥散开来。 === “小姐,快!快进来!” “这是谢公子为南渊阁专门置办的产业,绝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的!” 金铃和银铃引着姜南溪匆匆逃入京城一座偏僻不起眼的别院中。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而伤的最重的,是被徐瑞背在背上的影七。 便是姜南溪也没想到。 苏辔竟然早在暗中与长公主勾结。 要在传旨她入宫的路上,让她永远地消失。 可以想象,一旦她被杀或者落入长公主手中。 这些人会罗织怎样的罪名,让她身败名裂。 韩妤菲和谢斯辰更是再没有半分获救的可能。 就连一直护着她们的宋凛也会受到连累。 好一招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却是最有效的杀招。 若非金铃她们担心她的安危。 一起悄悄跟了上来。 恐怕姜南溪现在真的已经满盘皆输了。 “小姐,你受伤了,奴婢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一进屋,银铃立刻带着哭腔焦急道。 姜南溪却哪有处理伤口的时间。 她沉声道:“放心,不过是皮外伤,暂时死不了。” 一会儿进系统空间,喷点止血药就是了。 幸好是腿上的伤,并不影响做手术。 “金铃,麻烦你整理一间干净的房间出来,我必须马上给影七做手术!” “银铃,你来给我打下手!” “徐瑞你守着外面,我怕接下来,整个京城会全城搜捕我们。” “金铃,我记得你会易容吧?接下来,我们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你……” 金铃哽咽道:“小姐放心,奴婢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安心给影七做手术,然后治疗你自己就够了。” 三人强忍 着担忧,迅速动了起来。 影七这一次伤的极重。 身上插着好几只已经被折断的箭头。 胸腹位置还有一个血淋淋的贯穿伤。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姜南溪才留下的。 被摆上“手术台”的时候,他的脉搏已经极其微弱。 姜南溪正要给他注射麻药,开始手术。 一只冰凉布满老茧的手,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影七浑身冰凉,气息微弱,脸色已经呈现出宛如死气般的青灰。 可他却努力睁大眼,执拗地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小姐,我……我算是……将功赎罪了……吗?” 姜南溪有些苦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只记着这些。 “算!”她一把抓下影七的手,将针头扎入经脉中。 “放心吧,以后不再拿你做大体老师了,你的脑袋保住了。” “不……不是……” 影七轻轻地摇头,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过重还是麻药起效,而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我给你当……当实验品……老子……自愿的……” “小姐,我……我只求你,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 “不要把账……算在主子头上……” “如果主子在京中他……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你的……绝不……” 影七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沉眠。 姜南溪只愣了片刻,便专注地投入了手术中。 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她? 是吗? 可如果欺辱她的人,是当今皇上呢?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萧墨宸还会容忍她这个未来王妃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冰寒透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冰寒透体 一个多时辰后。 手术完成,影七的状况也终于稳定下来。 姜南溪再也撑不住,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金铃和银铃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薄毯。 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从将韩小姐救回来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小姐几乎没有合过眼。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还要为影七做手术。 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银铃哽咽道:“姐姐,该怎么办?现在连皇上都下旨在全城通缉小姐,我们别说救人了,便是想要自保都难。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还要……” 她想说,我们真的还要再设法营救谢公子和韩小姐吗? 那可是长公主,可是皇上啊! 就算小姐再厉害,又怎么能与整个皇朝对抗? 就算是王爷在这里,恐怕也只能妥协。 倒不如,倒不如就那么算了。 不再与长公主和皇上为敌,等王爷回来,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银铃嘴唇颤抖着,想要说出口。 却被金铃打断:“银铃,不要再说了!小姐不会同意的。” 如果小姐会为了苟且偷生,就放弃朋友。 那也就不是她们认定并追随的小姐了。 金铃双手缓缓攥紧又松开,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道:“银铃,你和徐瑞守着小姐,我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待银铃询问,已经消失在原地。 …… 夜深人静。 笃笃笃的轻微敲击声,在御王府门前响起。 “金铃?你……你怎么来了?” 守门的侍卫看到金铃,吓了一跳,连忙一把将她拽进来。 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发现,才悄悄掩上门。 金铃喘着气道:“司先生呢?带我去见司先生!” 侍卫露出为难的神情:“金铃,你……是不是知道南溪县主在哪?你来找司先生,是为了南溪县主的事吗?” 他觑着金铃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我们王爷如今的处境……唉,你……你实在不该为了一个外人,将王爷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金铃怒从心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什么叫外人?小姐难道不是未来的御王妃吗?”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侍卫嗫嚅道,“更何况,她既知道自己是未来御王妃,便该安分守己,莫要在外面给御王府惹祸。” “金铃,你本事御王府的人,如今怎么反向着外人,却不为我们御王府多着想呢?” “你——!” 金铃只觉得热血冲脑,恨不得一拳打烂眼前人的这张脸。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自己是御王府的一员为荣。 此刻却只觉得,这府中也有太多人,虚伪的让人作呕。 “你说小姐是外人?”她咬着牙,一字字道,“她给王爷治病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她是外人?她没日没夜给伤残营士兵做手术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她是外人?”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若如今的御王府中,剩下的都是你们这种货色,那我金铃宁愿与御王府从未有过瓜葛!” 侍卫被指着鼻子骂的面皮紫涨,满脸恼怒,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金铃姐姐……金铃姐姐……” 突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就见一个小丫头从夜色中冲出来。 拉住了金铃的手。 “金铃姐姐,我……我带你去见司先生。” 金铃诧异地望过去。 只见这是个面皮有些粗黑的小丫头。 看着有些面熟,她却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 小黑丫头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她便往里头跑去。 司先生此刻就在书房,离大门的位置并不远。 金铃直到被推进书房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这小黑丫头是谁。 司玄中抬头看到金铃。 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 只是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司先生,求你帮帮小姐!” 金铃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 司玄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南溪县主如今藏在何处?” 金铃正要说话。 司玄中却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也莫要告诉我。就让她好好藏着,在王爷回京前,都不要再出现。” “一切等王爷回京了再做定夺。” “这怎么行?”金铃急道:“等王爷回京,谢公子和韩小姐已经被长公主处死了。小姐她是绝不会……” 啪! 司玄中不轻不重地把手中的军报砸在桌面上,打断了金铃的话。 他又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南溪县主,也该消停些了。” “她惹长公主府也便罢了,如今 怎么连皇上也敢随意招惹?竟还敢拿皇上的病症威胁他放人,她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敢如此藐视皇权?真当她医术高超,便能肆无忌惮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司玄中脸上也带出了明显的怒意。 今日苏辔代表皇上来御王府传旨的时候,已经带着明显质问和警告的意味了。 苏辔甚至还问:“都这么多天了,王爷的病还没好吗?皇上关切兄弟,让咱家问问,需不需要派太医来给王爷诊治一番?” 司玄中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转头就听说,苏辔又去镇北军中传旨。 竟是让护君营协助禁军捉拿逆犯姜南溪。 并且在逆犯落网之前,护君营由禁军左统领祁瑞霖暂代统帅一职。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和钳制了。 也代表了永熙帝此刻对姜南溪的怒气有多盛。 司玄中怎么都想不通。 自家那位未来王妃,那位祖宗,怎么能把事情折腾到这等地步的? 她这是不把天捅个窟窿,不肯罢休啊! 司玄中的话,让金铃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满腔的热血与祈盼,也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寒透体。 金铃闭了闭眼,哑声道:“可是司先生,谢公子和韩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小姐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们要遭受这些?难道就因为是长公主和小王爷,他们就活该被凌辱折磨,活该去死吗?” “御王府就不能想办法帮帮小姐,帮小姐救出谢公子和韩小姐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讨厌那个皇上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讨厌那个皇上 司玄中眼中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 随后又沉寂下去:“金铃,别忘了你的身份。王爷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御王府才是你的家。便是南溪县主,将来也是要嫁入王府中,履行她身为王妃的职责的。” 所谓王妃的职责,便是一切以御王府为先。 任何行为都不能出格,不能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损害王府的利益。 金铃呆呆地跪在原地,泪水抑制不住的肆意流淌。 司玄中看她这般,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如这样,你暗中将南溪县主带回王府来。无论旁人如何,至少我们御王府定能保住县主的安全。等王爷回京后,想办法向皇上求情,撤了她身上的通缉。到时候,一切便能回归正轨了。” “回归正轨?” 金铃低低呢喃了一句。 随后突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 笑的无比讽刺,无比悲凉。 “司先生,你真的觉得,谢公子和韩小姐死了,一切还能回到正轨吗?” 司玄中一时无言。 金铃敛起了笑容,又擦掉随着笑滑落的眼泪。 她站起身,朝着司玄中作了个揖。 淡淡道:“今晚是金铃僭越了。小姐明明说过,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借御王府一兵一卒,更不会指望御王府为她救人。可我却违背了小姐的意愿,自以为是地觉得,或许御王府能成为小姐最后的支柱。” “但请司先生放心,以后这样的痴心妄想,金铃绝不敢再有了,整个碧清院中,也没人会再有!” “今日我来过的事情,就请司先生和御王府都当做不知道,也千万莫要出卖小姐的行踪。” “就当,看在小姐救了王爷一命的份上!” 司玄中看着金铃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 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事情失去掌控的恐慌。 他自认为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一切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御王府,也为了西楚国的安宁。 是的,他……没有做错! 因为心绪太过不稳,司玄中和金铃都没有发现。 在她们谈话的时候,那个领金铃来的小黑丫头,一直悄悄蹲在窗下偷听。 等金铃走后,她就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 从王府的狗洞钻到慕华园,又从慕华园不高的围墙上攀爬离开。 小黑丫头一路狂奔,没多久就来到了城西的镇北军军营。 守卫的士兵看到她,也没有意外。 笑着说了一句:“黑丫,这么晚又跑来军营做什么?想你爹了?” 小黑丫头一句话不说,三两步绕过障碍,来到了伤残营所在的位置。 “爹爹!”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病床边。 若金铃此时在这里,便会认出来。 这中年男子,正是姜南溪在伤残营中作手术救的第一个病人老费。 而今日带她去找司玄中的小黑丫头。 正是老费的女儿,黑丫。 只是一个月不见,当初瘦小的仿佛干瘪萝卜的小姑娘长高了不少,也多了许多肉。 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是以金铃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自从姜南溪救了伤残营士兵后。 伤残营原本缺的粮草、药物都补上了。 那些来帮忙的伤残营家属,也都安排了去处。 黑丫因为年纪小,家里又没其他亲人了。 宋武就想办法把她安排进了御王府当丫鬟。 只是之前老费刚做过手术,伤没好全。 黑丫才一直留在营中照顾。 这段时间,伤残营中的伤兵慢慢养好了。 有不少病情轻的,甚至都已经回护君营去操练了。 黑丫才开始去御王府中当值。 但此刻,原本已经空了大半的伤残营中,却挤满了人。 一看到黑丫,他们立刻焦急的围了过来。 “黑丫,小医仙怎么样了?” “皇上怎么突然就通缉小医仙了?” “我听说小医仙还受了伤,真的假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嗡嗡嗡在营帐中响个不停。 哪怕所有人都压低了音量,生怕被人听到。 也吵的不行。 黑丫喘匀了气,才把刚刚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 小姑娘记性很好。 虽然不能把司玄中和金铃的对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却也还原了七七八八。 营帐中原本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极为凝重焦心。 之前差点被截肢的老兵李茂神色茫然,忍不住喃喃道:“小医仙得罪陛下,得罪长公主,就只是为了救一个小官的女儿和一个无权无势的学子吗?” “可这就是小医仙啊!”老费哑声道,“否则,像小医仙那 样的贵人,为什么要来我们伤残营,不在乎我们肮脏丑陋又残破的身体,没日没夜地给我们治疗?” “是啊!在小医仙来之前,我们早就被放弃了。”又有人带着哭腔说话,“没有草药,没有大夫,没有人管我们死活。我们就像一坨坨早已没用的烂肉,等待着死亡。” 伤残营中,有多少人是这般痛苦地被送进来。 又冰冷无生机地被抬出去。 来来回回,早就麻木了。 可是,小医仙出现了。 他们的王妃出现了。 她说:“这些兵,别人不救,我来救!” 然后,她便真的用神乎其神的医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是她带来了王爷,带来了其它军医。 让伤残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不是那埋葬将死之人的坟墓,而是温暖的救赎。 伤残营中那样脏,那样臭。 他们的身份是那样卑微,那样低贱。 蛆虫在他们伤口中蠕动,会传染的瘟疫时常在营中肆虐。 小医仙明明高高在上,身份尊贵。 却从没有嫌恶过他们,更没有放弃他们。 黑丫脆生生道:“医仙姐姐是怎样救爹爹的,就会怎样救别人。在医仙姐姐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些人却要捉她,要杀了她。” 黑丫突然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讨厌那个皇上,讨厌长公主,他们都是坏蛋!” “医仙姐姐是神仙,他们对神仙不敬,他们会遭报应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小医仙疯一场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小医仙疯一场 唰——! 老费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黑丫,不许胡说!” 其他人也连声道:“出了这营帐,这样的话绝不许露出一个字,听到没有?这可是要砍头的!” 黑丫应了下来,却还是气的小身体发抖。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挨在老费身边,低泣道:“爹爹,医仙姐姐会不会死啊?我……我不要医仙姐姐死!如果没有医仙姐姐,我……我已经没有爹爹了。呜呜呜呜……爹爹,御王府不肯帮医仙姐姐,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老费回答不出来。 整个帐篷中也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帮? 他们不过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小兵。 要怎么帮小医仙? 更何况,他们还是镇北军护君营中的一员。 凡是士兵,必听调令。 任何人敢擅自行动,擅离营帐,都会被当做逃兵论处。 而且,若被发现他们镇北军士兵在帮助小医仙。 会不会连累了王爷和镇北军被皇上所疑? 到那时,他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是,不帮…… 难道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身陷绝境,却不闻不问? 难道镇北军还真的要协助禁军,去捉拿小医仙? 今日,他们若眼睁睁看着一次次救赎他们的小医仙被害死。 以后,当他们再度陷入绝地时,还会有第二个小医仙来就他们吗? 突然,其中一个老兵一咬牙拿出腰牌,重重拍在病床上。 这腰牌是镇北军的每一个士兵将官都会佩戴的。 上面有士兵的姓名、所属部队、入伍时间等信息,是士兵的身份标识。 凡是进出军营的,也需要拿出腰牌做登记。 老吴头道:“老子反正孑然一身,打得仗够多了,杀的敌人也够本了!” “之前要被砍掉腿的时候,老子就已经不想活了。” “是小医仙给了我新生,现在小医仙有危险,老子怎么能在这里苟且偷生?” “大不了,老子就把这条命重新还回去!” “哈哈,与其呆在这护君营中发霉,老子还不如跟着小医仙去救人。若是死了,你们就当老子死在了战场上,老子一点都不窝囊!” 一边说,他一边把身上的甲胄和制式兵器都解了下来,一起丢在榻上。 “等老子走多一会儿了,你们就去上报,说老子当了逃兵,让他们来抓我就是了!” 说着,豪迈地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茂突然开口叫住他,“老吴头,我跟你一起走!” 他声音沙哑,眼中满是决绝:“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难道我李茂就是吗?你的腿是小医仙保住的,难道我的就不是吗?要帮小医仙,我们一起去!” 说着,一把抓下了腰牌,拍在榻上。 啪——啪——啪——! 沉默地,又有一个个腰牌拍在了榻上。 黑暗中,一张张粗糙黝黑的脸显得格外朴素,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老费看了女儿黑丫一眼。 有些担忧,有些愧疚。 却也毫不犹豫地将腰牌摘了下来。 黑丫双眼却亮晶晶地,开心地仿佛一只小鹿:“爹爹,我们要去帮医仙姐姐打坏蛋救好人吗?太好了!” “也……也算我一份吧!” 角落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医助张阳弱弱举起手来。 他脸上还挂着年轻人的稚嫩,所以眼神也格外清明。 “我下午去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我觉得南溪县主没有做错。谢公子和韩小姐不该死,小医仙更……更不应该被通缉。镇北军如果真的协助禁军捉拿小医仙,就是助纣为虐。我,我不愿留在军中了。我虽然只是个医助,帮不上什么忙,可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好小子,讲义气!走,我们兄弟一起!豁出命去,陪小医仙疯一场!” 一个营帐中的人,几乎全都放下了腰牌,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怕引来隔壁护君营兵士的警觉。 可是双眼却格外闪亮。 神情中有忐忑,有迷茫,更多的却是豁出一切的勇气。 他们是最卑微的底层士兵。 是差点被如烂泥一般丢弃的弃卒。 可是,弃卒也有良心,也知感恩。 在他们的救命恩人最孤立无援的时候。 他们要站在她的身后。 做她的后盾,做她的尖刀。 与她无论生死,共同进退。 哪怕这样会豁出他们的性命。 也要将小医仙保下来。 那样,在不久的将来,才会有其它卑微伤残的弃卒,如他们一般得到救赎。 “咳咳……” 众人刚蹑手蹑脚地走出营帐,低声商量着一会儿要如何说服守卫放他们出 去。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刻意的轻咳声。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们的魂都吓没了。 悄默无声站在黑暗中的,不是护君营的统领副将宋武又是谁? “宋……宋将军!” 完,完了! 宋将军是什么时候站在营帐外的? 那不是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几人的脸色都白了。 就连刚刚说的最潇洒豪迈的老吴头,此时双腿都有些抖。 在镇北军中,当逃兵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啊! 几人哆哆嗦嗦地想跪下去。 宋武却道:“从今日起,你们从镇北军中退伍了。” 啥? 老费等人愣住了。 退伍? 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老费想明白。 却见宋武视线往身后扫了一眼,瓮声瓮气道:“你们也一样。” “从今日开始,就不是镇北军的一员了。” 老费他们这才发现,宋将军身后竟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这几十人可不是如他们这般的老弱病残。 而是镇北军中真正的精锐。 最匪夷所思的是,站在宋将军侧后方,率领着这十几个精兵的,竟是程达程校尉。 那可是宋将军的心腹亲卫啊! 可刚刚宋将军说什么? 程校尉和十几个精兵,都退伍了?不再是镇北军的一员了? 老费等人还在震惊中。 却见程达毫不犹豫地一拱手:“是,将军!” “遵令!” 十几人,眼神坚定,齐声应诺。 无一人怨怼,无一人犹豫,无一人退缩。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说我要逃离京城了 宋武又道:“你们是退伍,不是逃兵!我镇北军对退伍的士兵,向来待遇优厚。之前发给你们的装备,就不需要归还了,除了腰牌,全都可以带走。” 老费他们缓缓瞪大了眼睛。 “记住,从今日开始,你们不再是镇北军的一员,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与镇北军无关。” “你们想要保护谁,杀谁,救谁,都是你们的自由。” “但要记住一点,你们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都给老子记住了!镇北军中没有白眼狼,更没有懦夫!” 夜色中,沙哑粗犷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铁骨铮铮,掷地有声。 话说到这,老费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将军这是支持他们去援助小医仙啊! 皇上有令,要镇北军协助禁军缉拿小医仙。 镇北军不得不从。 可小医仙是他们的未来王妃,更是镇北军的救命恩人啊! 他们怎么能忘恩负义? 所以宋将军让他们“退伍”,让他们脱离镇北军的身份,去保护小医仙,帮助小医仙。 几人的眼圈发热,一一将手握成拳头,砸在胸口。 “遵令!” 他们一日是镇北军,一世都是镇北军。 镇北军中没有白眼狼,更没有懦夫! 一行人顺利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军。 在程达的带领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宋武看向北疆的方向,双拳紧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狗屎的!” “老子也想退伍!” “狗屁的护君营,狗屁的协助禁军,这主将谁特么爱当谁去当!” 王爷收到自己的飞鸽传书没有? 能在后日之前赶回来吗? 要快!快回来啊! 您的王妃要被欺负死了,老子要憋屈死了啊! === 姜南溪只睡了一会儿,便醒过来。 因为南渊阁的成员,找到了别院。 姜南溪忽略了腿上伤口传来的疼痛,慢慢翻动着手中的绢帛。 上面记载着南渊阁每个人的身份背景。 还有,把柄! 以及制衡他们的手段。 尤其是眼前单膝跪地的六人。 他们的武功是南渊阁中最高的。 此刻若任何一人有所动念。 姜南溪便是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绢帛上,却清清楚楚写了他们每一个人加入南渊阁的所求。 还有在加入南渊阁后,服食过的毒药。 并且每一个人服食的毒药都不同。 绢帛上详细记载了每人服食毒药的药性,发作的时间,以及对应的解药。 谢斯辰在招募这些高手的时候。 还是明显做过筛选的。 几乎每个人都与皇室不睦,甚至有仇。 且许多人的入阁目的,都是求医。 “这小子……” 姜南溪轻轻笑着,眼眶有些发热,“明明不过半月时间,一边准备科考,一边竟还做了这么多事。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明明是这样的天纵奇才,国之栋梁。 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叫沈眉?” 姜南溪看向了六人中唯一的女性:“你加入南渊阁,是为了替你女儿求药?” “是!” 沈眉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她今年不过三十岁,可眼角已满是皱纹,两鬓也出现了斑白风霜。 显出比同龄人更深的老态。 不过因为内力深厚的缘故,她的双眸精芒内敛,周身有股凛冽的煞气。 “阁主,属下听谢护法说,您医术高超,能治疗我女儿的病症。只要属下为南渊阁效力三年,阁主你便愿意医好我女儿的病?请问阁主,谢护法此话是否属实?” “咳……” 谢斯辰这家伙,居然还给自己安排了个护法的称号? 姜南溪看着绢帛上关于沈眉女儿病情的记录,淡淡道:“我可以现在就给你药,让你治好你的女儿。” “什……什么?” 姜南溪看着豁然抬起头的六人,神色浅淡道:“你们都知道,如今我得罪了长公主,还受当今皇上通缉,只能躲到这偏远的别院中。之前招募你们的谢护法,也被关进了大理寺中,后日就要被长公主处决。” 六人脸上明显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 武功最高的栾元龙忍不住道:“接下来阁主待要如何?是要逃离京城,甚至逃出西楚吗?没问题,我等可以护送阁主离开,但前提是,阁主要将谢护法下在我们身上的毒先解了。” 说到这里,六人脸上都已经露出了几分威胁与狠意。 他 们才加入南渊阁没多久。 要说对姜南溪这个阁主有多忠心,那是绝对没有的。 六人周身散发的杀意,让护持在一旁的银龄如临大敌。 悄悄往姜南溪身边靠近了一些。 只待情况不对,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护住小姐。 可姜南溪却仿佛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所觉。 她看着六人,声音平静道:“谁说我要逃离京城了?” “我何时又说过,要停止我的计划了?” 六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栾云龙忍不住提高音量:“你还想救谢护法?” 救谢斯辰和韩妤菲,她自然要救! 可只是救人,又怎么够呢? 姜南溪朝沈眉扔出一个木盒:“这里面,是能治疗你女儿的药物。使用方法,我都记在纸上了,你只需要让你女儿按时服用,大概一个月内,她就能明显好转。” 沈眉一把抓过木盒,颤抖着手打开。 只见木盒中摆放着一个个非常奇怪的小瓶子。 瓶子是透明的,材质像是极其昂贵的琉璃,可又似乎与琉璃不同。 里头装的液体则是无色的,看上去像是水。 沈眉又打开小瓶子上放着的纸。 就如姜南溪所说,上面写了服用的方式方法:一日三次,饭后口服。 可除了服用方法,竟还有一段极其详细的,关于她女儿病情以及治疗方案的描述。 “儿童肾病综合征,常见的临床表现为水肿,常始自眼睑、颜面,渐及四肢全身,为凹陷性,严重者可出现浆膜腔积液,如胸水、腹水。以及尿量减少、精神萎靡、倦怠无力、食欲减退,有时伴有腹泻等。” 第三百三十六章 哪怕跟皇室为敌 “看脉案,病人未出现并发症,病情不算严重,只需口服糖皮质激素2—4周,即可逐步缓解。期间需卧床休息,病情缓解后活动量逐渐增加,缓解 3—6个月后与正常人无异,但避免过劳。” 沈眉只看了前半段,身体就忍不住筛糠般颤抖起来。 眼眶也一阵阵发热。 因为姜南溪写的临床表现,与她女儿的病症一模一样。 而后面的治疗方案。 更没有像其他大夫一样,只会说“好好静养”、“再服用几帖药试试……” 纸条上,明确地,没有半点模糊地,写明了她女儿会痊愈的时间。 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儿童肾病综合征”,什么又是“糖皮质激素”。 可她就是莫名的愿意相信,这纸上写的每一个字。 相信她女儿的病,真的能治好! 沈眉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经溢满了泪光:“阁主,这些药真的能治好我女儿的病?你……你就这样给我了?” 她的激动表现,让栾云龙他们没忍住,凑过来一起看纸条上的文字。 姜南溪也没有阻止。 这一看。 其他五人也都坐不住了。 “阁主,你给沈眉的女儿治好了,那我们……” 他们可都需要神医的治疗啊! 有的是为了他们自己。 有的是为了亲人。 姜南溪抬了抬手,打断他们的话,毫不遮掩道: “我给沈眉这些药,治好她女儿的病,就是在告诉你们,只要是在医术方面,我有自信,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期望。” 病例脉案,谢斯辰都已经整理收集了。 所以姜南溪可以很自信的说。 她都能治! 五人一下子激动了,呼吸一个比一个粗重。 有几人没忍住,和沈眉一样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们若非被病症磋磨了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无能为力。 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地信了谢斯辰的忽悠,加入一个毫无名气的新组织。 如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绝境真的能解决。 又怎么能不激动? 姜南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知道这些人会加入南渊阁。 一定是打听到了自己在拂柳庄和伤残营救人的事情。 可打听到的消息,又哪有身边和自己一样焦头烂额、求助无门的人突然被治愈,来得震撼? 果然,这六人看向姜南溪的目光一下子变了。 原本的警惕和轻视,几乎都被热切的渴望所取代。 在他们祈求前,姜南溪率先开口:“我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期望,可你们又能回报我什么呢?” 六人面面相觑。 沈眉一边小心翼翼收起木盒,一边道:“阁主,我们都知道你想救出谢护法,可光凭我们南渊阁这些人,恐怕全赔上了,也不是长公主府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皇上,还有禁军。 姜南溪:“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直接与长公主府作对。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若是成功了,不需要你们为我效力三年,我便能解你们困苦病痛,也会给你们解药,还你们自由。” “若是失败……” 她笑了一下,无比从容,无比坦然:“那就只能说声抱歉,连累你们陪着我这个阁主一起去死了。” “怎么样?愿意跟着我干吗?” 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六人连呼吸都仿佛屏住了。 突然,栾云龙咬牙道:“阁主,属下听闻你可是皇室封的县主,还是未来的御王妃。你……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与皇室对抗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的通缉令还不够表明我的态度吗?” “你不怕失去一切,失去你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甚至,失去生命?” “我当然怕!” 姜南溪一字字,掷地有声地道:“可我更怕人面兽心的畜生得不到惩罚,无辜惨死的冤魂得不到安息。我更怕我的朋友因为我而含冤受辱而死!” “这个理由够吗?” 栾云龙胸口起伏:“哪怕跟皇室为敌?” “哪怕跟皇室为敌!” “艹!” 栾云龙一拳头砸在地上,赤红着眼低吼一声:“老子跟你干了!” 其它人的情绪没有栾云龙那么激动。 可是面对皇室这个庞然大物的敌人,除了少许的畏惧。 更多的也是激动和义愤。 这就是谢斯辰选人的聪明之处。 眼前的六人,非但在医术上有所求。 还或多或少被权贵倾轧践踏过。 也只有这些人,在如今的绝境之下,还肯为她所用。 确定暂时收服了南渊阁 的高手。 姜南溪没有再耽搁,一一将任务派发了下去。 栾云龙几人刚要拱手离开。 程达又带着“退伍”的镇北军寻了过来。 双方在门口撞个正着。 又恰好碰到刚回来的金铃。 金铃还以为镇北军奉圣旨来捉拿姜南溪了。 吓得三方差点爆发一场大战。 直到黑丫跑出来抱住姜南溪,又给“仙女姐姐”磕头。 姜南溪才知道他们的来意。 他们竟从镇北军脱离了出来,只为帮自己。 姜南溪喉头哽咽,想说什么。 看着眼前一双双决绝坚定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朝着别院中每一个愿意陪她疯,陪她赌,陪她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友人,深深弯腰鞠躬。 此恩,我姜南溪永不会忘! “小医仙,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是你吩咐的,哪怕再大逆不道,我们也愿意去做!” 姜南溪看了外面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缓缓道:“我要京城中每一个人都知道欧阳盛兄妹的所作所为。” “我要将被长公主府践踏,却不得不隐忍的每一个可怜人,心中的怒火挑起来。” “我要在京城中放一把火,一把舆论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篑土之聚,可以成山。 “我要皇室的尊荣,权利的威慑,再没办法成为那些作恶者的保护伞。” “我要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知道,民众的怒火,有一日也能撼天动地!” 在众人震撼到回不过神来的目光注视中,姜南溪轻轻敲击着桌面。 手指拂过一旁的一本书籍。 封面随着清风簌簌翻开。 指尖恰好点在一句话上。 【天子忘民则灭,诸侯忘民则亡。】 她说:“这把火,会从明理书院……开始烧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熊熊怒火 明理书院。 一个最偏僻的堆放杂物的院子中。 穆泽远安静地坐着。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斑白的鬓发上。 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孤寂而绝望的气息。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泽远,你终于出现了!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就算科考考的不好,你也不该自暴自弃躲起来不见人啊,你知不知道书院的教授得知你旷课后,发了多大的火?” “而且你好不容易回了书院,不去跟教授他们请罪,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些进来的学子显然是和穆泽远极其熟识的。 一边闯进来,一边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然而一进门,看到坐在里头的穆泽远。 几人猛地愣住了。 “泽……泽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平日里与他们交好的,那个沉稳睿智,又意气奋发的少年吗? 明明他们也才几日不见,穆泽远怎么像是老了十几岁。 穆泽远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穆泽远,你叫我们来这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究竟有什么事?” 穆泽远的友人诧异回头。 这才发现来的这一波学子,平日里与他们并没有太大交集。 哪怕在明理书院中,通常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与穆泽远相交的大约都是五六品官的家的子嗣,或高官家不受宠的庶子。 他们身份相当,品行相近,趣味相投。 不知不觉就玩在了一起,成为好友。 而这次来的这波学子,大部分都是贫寒子弟。 也有几人是家世显赫,且平日成绩极好的。 穆泽远的友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泽远,你叫他们过来的?” 叫过来做什么? 他们平时也不玩在一起啊! 穆泽远的身体直到此时才微微动了动。 就好像是从冰冷的尸体状态,慢慢复活了过来。 “我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们。” 他摇晃着站起身,沉寂如海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同窗,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失去了焦点。 “你们……都听说了吗?后日,谢斯辰和妤菲……就要被长公主处决了。” “什么?” 一句话,宛如惊雷砸在了所有人耳边。 那些和穆泽远不熟的学子,刚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耐烦。 此刻却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贫寒学子猛地冲到穆泽远面前,一把拽住领子。 “你说清楚?谢斯辰怎么了?长公主为何要处决他?” 此人正是在百花宴上,质问冯延的其中一个学子,毕子墨。 也有人喃喃道:“我前日上街,确实听闻了消息,说是一个姓谢的学子杀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是以长公主要在三日后将他处以极刑……” 听到的时候,他们心中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可却又马上否定了。 谢斯辰已经消失很久了,有人说他早就回通化府老家了。 又怎么会在京城杀了欧阳小王爷,又要被处以极刑呢? 可此刻,穆泽远的话,将他们心中不详的预感彻底变成了现实。 而穆泽远的好友,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妤菲?” “泽远,你……你说的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长公主为何要处决她?这几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穆泽远的一只手之前在与大理寺差役的打斗中被硬生生折断了。 姜南溪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 此时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哑声道:“我今日寻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穆泽远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他说了冯延骗谢斯辰去给欧阳萱送字画。 却是把他卖给了欧阳萱当男宠。 他说了谢斯辰宁死不从,所以被欧阳萱关在地牢中日夜折磨,生不如死。 他说了自己也被欧阳萱看上,所以才一次次被冯延派往长公主府送东西。 他说了姜南溪在韩妤菲的协助下,从长公主府中救出谢斯辰,因而彻底得罪了长公主府。 他甚至……说了韩妤菲被欧阳萱送给了欧阳盛,一日日遭受非人的折磨。 连她的哥哥韩文彬,也被虐待而死。 每说一个字,穆泽远都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剜去一块又一块血肉。 他知道,公布这些,会让韩妤菲和谢斯辰的名声受损。 尤其是妤菲。 她是女孩子。 寻常人听说她被糟蹋了。 第一反应不是那些侮辱她的人该死。 而是这个女孩脏了,不清白了。 可是,流言蜚语再伤人又如何? 名声再重要又如何? 抵得上妤菲的命吗? 他此刻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想要妤菲活下来! 穆泽远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子。 他们的脸上有震惊,有茫然。 可更多的是强行压抑的,燃烧在眼底深处的熊熊怒火。 南溪县主说。 明理书院的学子与他一样年轻,一样稚嫩,一样热血。 他们心中的那股火,还没有全部消散。 而他们,需要这些学子心中的那团火,来对抗长公主府,对抗巍巍皇权。 穆泽远闭了闭眼,任凭泪水滚落。 他的神情憔悴,声音嘶哑,可说出的话却意外的有煽动力,让人忍不住共情。 “我不知道,在我和谢斯辰之外,还曾有多少年轻的学子、官员、平民,遭过欧阳萱的毒手。” “又曾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被欧阳盛关起来蹂躏折磨。” “就因为他们是长公主的子女,就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所以他们欺凌我们,我们就要活该承受。” “稍有反抗,等待我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西楚国没有法度吗?京城中没有人能主持公道吗?这朗朗青天下,就没有天道良心可言吗?” “妤菲和谢斯辰明明都已经遭受了那样的折磨,明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可就因为长公主一句话,他们就要被凌迟处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快速传播 穆泽远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响声。 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抑制不住的颤抖。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下来,混合吐息着彻骨的仇恨。 “我们日夜苦读,科举入仕,为的就是在这样一个烂糟的朝廷中效力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妤菲和谢斯辰白白枉死。” “拼着这条命不要了,我也想问问当今圣上,问问满朝文武,问问头顶的三尺神明,他们……凭什么要死?欧阳盛和欧阳萱那两个畜生,又凭什么不用受到惩罚?” 穆泽远话音刚落。 就听一个声音低吼了一声:“泽远兄,算上我一个!” 说话的是毕子墨。 “斯辰于我有救命之恩,之前是我蠢,竟完全没想到,他失踪竟是被长公主府囚禁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若还袖手旁观,那我就是畜生了!” “也算上我一个!我今日才知道,长公主府竟嚣张枉法到了这等地步。我等苦读圣贤书,为的就是有一日入仕为官,为民请命。今日面对此等暴行倾轧我们若装聋作哑,来日还有何资格围观,又哪来的脸谈为民请命?” “是啊,今日我们不救谢斯辰,下一个被长公主府迫害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此等毒瘤不除,国将不国啊!危险又如何?为天理!为公义!何惜此身!” 听着一个接一个响起的声音。 穆泽远有些愣住了。 他原以为,姜南溪的想法太天真,太异想天开了。 明理书院的学子,怎么肯为了不相干的人,冒死对抗权贵呢? 可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啊! 他们的心中,真的埋藏着火种。 只需要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泽远兄,你说,要我们如何做,才能帮到你?” 穆泽远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水光涌动。 却泛起了璀璨的光芒:“檄文!”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厚厚一叠资料。 这些是姜南溪让南渊阁搜集的欧阳盛和欧阳萱的黑料。 在把谢斯辰从长公主府救出来后。 她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只是她原本的打算是谈判、威胁,再在合适的时机公布于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里是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这些年做过的恶事。” “我希望你们能用手中的笔,把这些事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在京城所有的书院,在你们的家人以及官员、宗室之间传阅开去。” 光靠文章和故事当然还不够。 因为大部分老百姓是不认字的。 所以明理书院的学子,最重要的是在上层官吏学子之间传播。 而在民间。 姜南溪早已准备好了说书人、朗朗上口易传播的歌谣。 还有半夜到处张贴的通俗易懂的漫画海报。 距离处刑,只剩下两天不到。 时间太短太紧。 但幸好,只是京城一地。 还来得及。 她要将欧阳盛和欧阳萱两兄弟的恶行,在最短的时间内,以病毒传播的方式,传扬开去。 …… 长公主府中,此时正为了欧阳萱的病,忙的焦头烂额。 萧雅娴甚至将暂居宫中的神医谷首席崔昊辙也请了过来,为欧阳萱诊治。 以至于根本就分不出心思去关注外面的舆论。 萧雅娴完全不知道,只在短短的一日一夜间。 长公主府中每一个人的恶行,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说书人在茶馆酒肆中口沫横飞,竹扇飞舞。 学子们在馆舍中笔耕不辍,义愤填膺。 官员们在朝房窃窃私语,神色古怪。 街头巷尾总会出现一张张绘声绘色,简单易懂的漫画。 小孩们聚在一起,一边嬉闹,一边用清脆的童音唱着。 “皇凤宅中出祸星,专抢俊男和美人。 铁链锁住活人腿,皮鞭抽烂好肉身。 姑娘泪尽投了井,郎君血洒乱葬坟。 都说皇家金銮殿,怎养这对催命神。” 声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广。 只短短一日,已经传入了京城无数人的耳中。 最重要的是—— 传入了,那些曾经被欧阳盛和欧阳萱所害的无辜之人的耳中。 …… 禁军总旗营帐中。 满脸胡茬,眼窝凹陷的男人,慢慢擦着手中的枪。 在他的身旁丢着一块落满了灰尘的腰牌,腰牌上写着:“禁军总旗叶大龙”。 喃喃道:“娟娘,娟娘,为你讨回公道的机会来了。你一定要保佑为夫……” …… 郊外,坟冢外。 一个落拓的书生抚着冰凉的石碑,泪如雨下。 “苒苒,从前是我懦弱,不敢反抗欧阳萱那个畜生,可没想到,却还是害死了你。”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呜呜……苒苒,当初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啊……” “南溪县主联络我,让我在明日与其他人联合上告,我知道状告宣华郡主的结局可能是死。可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哪怕死,我也要她们血债血偿!” …… 破败的屋舍中。 一对年迈的夫妻,抓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焦急地道:“月儿,不要去,不要再去掺和了,你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 “不,我要去!” 少女神色决绝,眼中燃着一簇火,“爹娘,若非谢公子相救,我和那些姐妹早就已经死在桃园庄中了。如今谢公子要被凌迟处死,我知道真相,怎能不去救他?那我算什么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爹娘,求你们不要阻止我,明日我定要去法场,我要告诉所有人欧阳盛那个畜生的恶行,我还要证明,谢公子和南溪县主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是……” …… 定远侯府中。 凌婉茹和沈玥彤刚被解救回来。 受了一晚上的罪,正又惊又怕。 然而听说姜南溪被通缉,韩妤菲和谢斯辰要凌迟处死的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整个定远侯府都沉浸在能彻底霸占姜南溪嫁妆的喜悦中。 唯有被遗忘在松竹院的沈翊文,满身脏臭,心中焦急而绝望。 与这府中的快乐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翻窗进入他的房间。 沈翊文豁然抬头,还没看清人影。 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道:“小姐让奴婢问沈二公子一声,你之前答应她做的事情,如今还作数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可有个人,不想你们死 等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真正传入长公主府,传入萧雅娴耳中的时候。 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谢斯辰与韩妤菲的处刑当日。 “崔医师,萱儿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她体内的针还能取出来吗?” 崔昊辙收回把脉的手。 一边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 一边笑道:“长公主大可放心,宣华郡主体内的针,早已经取干净了。” 床上的欧阳萱焦急道:“那本郡主为什么还会觉得心口疼?” 崔昊辙:“那是因为,扎入宣华郡主体内的针,确实被人下了毒。” “针虽然取出来了,可那些毒素却留在了郡主您的经脉中,日夜腐蚀。” “郡主自然会感觉到疼痛。” 随即,他又自信一笑道:“不过,这点毒素难不倒我神医谷的大夫。一会儿,在下就给郡主配几副药,郡主服用半个月后,经脉中的毒,就能驱散的差不多了。” 欧阳萱顿时欣喜若狂。 又有些担忧道:“本郡主体内当真没有银针了?” “呵呵,在下听说了,郡主是听了那位南溪县主的话,才误以为自己体内的针没有取干净。” 崔昊辙不以为然道:“这位南溪县主可真是能危言耸听啊!骗皇上得了绝症,又骗郡主您体内的针没有取干净,也不知她是何等的巧舌如簧,竟让你们都信了她的鬼话。” “在下行医十数载,诊过的病症无数,难道连病人经脉中有没有银针都不知道吗?郡主之所以会疼痛,不过是那些下在银针上的蚀心草之毒,给您带来的错觉罢了!” 一番解释,让萧雅娴和欧阳萱都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萧雅娴突然阴沉了脸色。 “那个蛇姬,本宫已经让人严刑拷问了两天两夜,他依旧只承认给萱儿扎了针,却不承认银针上抹了毒。” “那银针上的毒又是谁抹的呢?” 萧雅娴说着看了欧阳萱一眼。 欧阳萱突然灵光一闪,尖叫道:“谢斯辰,母亲,是谢斯辰!那日他就在酒池肉林中!” 亲眼看到她受折磨,又看到她杀了欧阳盛。 还在酒池肉林中留下了半块玉佩,给姜南溪那贱人顶锅。 那个卑劣的贱种,他还在银针上下了毒,差点害她成为残废。 但碍于崔昊辙和下人在场。 这些话她不能喊出来。 只是心中对于谢斯辰的恨意,已经熊熊燃烧到了顶峰。 再不只是因为姜南溪而迁怒他。 “母亲,今日你不是要处决谢斯辰和韩妤菲吗?我……我跟你一起去法场!” “女儿要亲眼看着她们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的样子,那样才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最好,在刑场上姜南溪那贱人忍不住出现。 到时便是一箭双雕。 她要每一个欺辱过她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萧雅娴看向崔昊辙:“崔医师,萱儿的身体,能去法场观刑吗?” 崔昊辙:“待在下给宣华郡主扎几针,稍稍恢复些力气,出去半日不成问题。” 欧阳萱双目灼灼闪亮。 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南溪和谢斯辰他们凄惨求饶的模样。 她向来骄纵,高高在上看不起平民,此时对崔昊辙的态度却好了不少。 “崔医师,多亏你来了京城,才能揭露姜南溪那贱人的真面目。” 崔昊辙骄矜地笑了笑,正要说话。 屋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长公主,事情不好了!” 萧雅娴眉头一皱,冷喝道:“慌什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进来的侍卫哆嗦着把手中的纸递过去。 这里头有讲述欧阳盛兄妹恶行的张贴漫画。 有抄录的童谣。 还有明理书院学子在士人之间传播的不署名檄文。 萧雅娴接过来随意翻看。 脸色越来越沉。 侍卫颤声道:“长公主,如今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传扬着这些东西,属下怕消息传的越来越广,会对我们长公主府不利啊!” 欧阳萱也拿起来看了一眼。 顿时火冒三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都狰狞扭曲了。 “姜南溪,一定是姜南溪那贱人!她想干什么,败坏本郡主的名声,强迫我们长公主府放了谢斯辰和韩妤菲吗?她做梦!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侍卫小心道:“长公主,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捉拿那些散播谣言之人?” 萧雅娴冷哼一声,一把丢掉了手中的纸。 “不用管他们!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姜南溪以为煽动这些暴民,就能为自己脱罪,就能拯救谢斯辰和韩妤菲,简直笑话!” “等本宫亲手将这两个凶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到那时,本宫倒要看看,这京城中还有谁敢议论我萧雅娴的儿女,还有谁敢和我长公主府作对!” …… 大理寺狱中。 牢门发出吱嘎的声响被打开来。 谢斯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憔悴苍白,却越发昳丽俊美的脸。 牢门口,站着宋凛。 他的神色异常的复杂。 愧疚中夹杂着无力。 愤怒中又带着希望。 “谢公子,长公主府的亲卫连同禁卫军来提人了,本官不得不将你和韩小姐交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我想你应该知道,接下来等待你和韩小姐的是什么。” 谢斯辰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感谢宋大人照顾了。” 宋凛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绝望。 没忍住道:“你,不怕死吗?” 谢斯辰垂下眼帘:“生不如死的日子,我都过了许久了。死,有什么可怕的?” 眼见他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宋凛突然道:“谢斯辰,你不怕死。可有个人,不想你和韩小姐死!” “事到如今,她自己都被通缉了,却还在想尽办法救你们!” 谢斯辰原本从容的身影一僵,双眸陡然闭上。 他单薄的如纸一样的身体在颤抖,苍白的唇也在颤抖。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就随着大理寺的差役离开了关押他,却也保护他的牢笼。 第三百四十章 游街示众 离开这里,等待他的便是千刀万剐的酷刑与死亡。 他早已不怕痛,也不怕死! 可他怕那个人,明知前方的路是刀山火海。 却依旧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他。 那个人,她做的出来的! 这世间也唯有她一人,会那么做! …… 谢斯辰被带出牢房的时候,才看到了韩妤菲。 比起谢斯辰被关在普通牢狱。 宋凛给韩妤菲的待遇可谓是极好。 住的是单人的牢房,给的饭食也是最好的。 为了她的伤势不恶化。 宋凛甚至从犯人中提出来一个大夫,为韩妤菲诊治。 可是韩妤菲的状态却还是越来越差。 等被带出大理寺狱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微弱,几近昏迷。 可长公主府的亲卫和禁军却不会有丝毫的怜惜。 他们粗鲁地从大理寺差役手中拽过谢斯辰和韩妤菲。 也不分男女,就把两个衣衫凌乱的人塞入了囚车中。 这辆囚车,不会马上到东华门所在的法场。 而是会顺着最热闹的街道,绕京城一圈。 将谢斯辰和韩妤菲游街示众。 宋凛气的面色铁青:“祁将军,两个犯人马上便要被处决了,游街示众没必要吧?” 谢斯辰就算了。 韩妤菲可是大家闺秀。 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一番游街示众下来,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 她们都没有以后了。 午时一过,她们就会被处决。 宋凛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哀与愤懑。 他突然觉得,身上这一身绯色官袍,格外讽刺。 这个大理寺少卿,也当的毫无意义。 祁瑞霖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宋凛难看的脸色,笑的格外开怀。 “罪大恶极的犯人游街示众,本就是律法所定的。” “宋大人难道想要阻止吗?还是宋大人对皇上和长公主的判罚有异议?” 宋凛身边的推官连忙道:“我们大人绝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没有就好!” 啪! 祁瑞霖一甩马鞭,高声道:“走!随本将军押解犯人,游街示众!” “记住,一会儿要好好宣扬犯人的罪行!” “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得罪长公主府,冒犯皇威,会是什么下场!” 一声令下。 囚车便在吱嘎吱嘎的车轮声中,缓缓离开。 车轮的滚动,带动囚车的震荡晃动。 这样自然会加重韩妤菲的伤势。 谢斯辰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牢牢束缚住了。 哪怕不顾及男女大防,也没办法抱住这个虚弱苍白的女孩。 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撑着韩妤菲冰凉的身体。 给她一点依靠。 可没多久,雪白的囚服上,还是有鲜血渗出来。 连带着谢斯辰身上的衣衫也被洇湿染透。 猩红,刺目。 …… 随着囚车的行径,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一路上,祁瑞霖都在让人宣扬谢斯辰与韩妤菲。 连带着被提及的,还有姜南溪这个罪魁祸首。 祁瑞霖原以为,民众们看到游街示众的罪犯。 犯得还是谋杀小王爷的大罪。 定然会轰然叫好,畏惧自省。 可慢慢地,他却发现,民众的反应竟与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那公子便是说书人讲的《血金枝》中,被宣华郡主强占的书生吗?果然长得一表人才,难怪会被宣华郡主看上!” “看上了也不能把人囚禁起来啊!我听说这位公子已经是个举人了,原本今年就要下场科考,却遇上这无妄之灾。” “唉,十年寒窗苦读啊,一下子全成了泡影。我回去可得让我儿子离长公主府远一点,那府邸富丽堂皇的,里头住的却都是吃人的恶鬼,可招惹不得。” 也有人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韩妤菲。 “小姑娘看上去才十七八岁啊,听说原本定了人家的,如今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瞧她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看着就让人心疼,我家女儿要是被人这么糟蹋,我非跟人拼命不可!” “把人欺负成这样还不够,如今还要把人处死!听说还不是普通的砍头,而是要将她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凌迟处死。唉,怎么能这么坏?” “还不是因为那是长公主府,是皇上的妹妹!” “长公主又如何?难道长公主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吗?” 议论声从一开始的叽叽喳喳,极力隐忍。 到后来越来越大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慨和不平。 也不知道谁带的头。 人群开始往道路中涌。 还有时不时愤怒的喊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却又分辨不清方向。 “长公主就能滥杀无辜吗?” “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都是受害者,不该死的!” “长公主倒行逆施,会遭天谴的!” 祁瑞霖慌得连连大叫:“来人,来人!列队,镇压暴乱!”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急匆匆冲上来。 终于镇压住了动乱。 可天子脚下,便是镇压动乱也不敢粗暴见血。 只随意让士兵选了几个闹得凶的狠狠殴打了一番,便轻轻放过。 但祁瑞霖也不敢再节外生枝。 只得灰溜溜结束了游行,尽快将囚车里的犯人带去法场。 百姓们有些怕了,悄悄远离是非之地。 可也有些,反而被激起了满腔怨愤。 跟着囚车,一路来到了东华门的法场。 …… 不到午时,东华门的法场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囚车在禁军的护卫下,挤开人群,来到了法场中央。 锁链哗啦啦打开。 两个穿着长公主亲卫服的男子走上前,一手一个,粗鲁地将谢斯辰和韩妤菲拖了出来。 韩妤菲此时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身上的囚服上全是血。 身体也没有了行动能力。 可那拖她出来的亲卫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拽着她的手臂狠狠往地上一掼,“臭娘们,自己走!去处刑台!” 见韩妤菲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侍卫不耐烦地往她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装什么死?让你自己走听到没有?” 谢斯辰想要去拉韩妤菲。 可却被另一个侍卫抓住头发狠狠拽回来。 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谁准你乱走的,给老子去处刑台上好好等着!” “等长公主来处决你们这对贱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亲自行刑 “泽远,泽远!你冷静点!!” 远处,人群中。 明理书院的学子死死抓住双目赤红的穆泽远。 “你忘了南溪县主的布置了吗?” “现在上去有什么用?皇上和长公主都还没有到,现在你就算冲上去,能救得了韩小姐吗?说不定那些长公主的亲卫,失手就把你杀了!到时候,你要怎么救韩小姐?” 穆泽远疯狂挣扎前冲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可泪水却糊满了他沧桑憔悴的脸庞。 身旁的明理书院学子,也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的凄凉与愤懑。 想想若是此刻在处刑台上被这般殴打轻慢的是他们心爱的女子。 若是被欧阳盛那样折磨凌虐的,是他们的未婚妻。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只会比此刻的穆泽远更绝望更无力罢了! 毕竟,那高高在上压迫他们的,是长公主。 是他们完全撼动不了的巍巍皇权。 毕子墨几个受过谢斯辰恩惠,或与谢斯辰交好的学子也在看着这一幕,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他们承认,自己懦弱,不敢正面与长公主作对。 明明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危在旦夕,却根本就不敢出去援救。 可这世上,又有谁敢呢? 长公主背后,可是有皇上、有太后,甚至有楚家撑腰啊! 不! 或许有一个人,她敢! 南溪县主! 那个让长公主府的恶行,在两日之内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女子。 可……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她真的能以一己之身对抗长公主府,甚至对抗当今皇上吗?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道尖细的嗓音,穿透了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法场上方响起。 “宣华郡主到!” “长公主到!” “皇上驾到——!” 铜锣声骤然炸响,玄色旌旗翻涌如乌云压境,倾轧而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 是坐着銮驾的的长公主萧雅娴与宣华郡主欧阳萱。 是西楚国至高无上的皇上,永熙帝萧文昭。 穆泽远停止了挣扎。 猛地扬起头,血色双目死死盯着龙鳞卫簇拥的中心。 牙齿生生将嘴唇咬出了血。 周围的百姓如海浪一样跪下去。 零零落落地喊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明理书院的学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穆泽远也拉着跪了下去。 让他的身形显得不突兀。 …… 永熙帝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华盖之下。 长公主萧雅娴和欧阳萱坐在他的左侧。 阮芷安和依旧戴着面纱的姜思瑶只能侍立在身后。 永熙帝右侧的位置,却安排给了无官无职、白衣之身的崔昊辙。 苏辔弯着腰,满脸谄媚笑道:“皇上,您看如今的西楚国多么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啊!这都是皇上您夙兴夜寐治理的功劳,所以百姓们才对您如此敬服,如此爱戴!” 萧文昭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 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这种高高在上,被万人跪拜敬仰,能为所欲为的滋味。 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皇位,分享他的权柄,触犯他的皇威。 萧文昭轻轻一抬手,威严道:“平身吧!” 等百姓起身后,他温和宽容地看向萧雅娴。 “今日朕不过是来旁观的,皇妹你才是主角。呵呵,接下来,你便安自己的心意行事吧!” “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如何为盛儿报仇,朕都会支持你。” 萧雅娴连忙起身,红着眼圈,躬身下拜。 “臣妹谢皇兄爱护!” 话音刚落,萧雅娴豁然起身,走向了处刑台。 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戎装。 火红的软甲,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脸上画了浓妆,遮掩住眉眼间的憔悴。 也将她的五官轮廓刻画的格外阴沉凌厉。 “长公主!” 身旁的侍卫恭敬地双手递上鞭子。 这鞭子与欧阳萱平日里喜欢拿在手上的鞭子有些相似。 可无论握柄部分还是鞭节,都比欧阳萱的鞭子粗了一圈。 上面的倒刺一根根凸起,肉眼可见,寒芒瑟瑟。 这样一根鞭子,便是要挥动,也要偌大力气。 可以想见,若是落在人身上,只需一鞭,就能生生刮下一片肉来。 萧雅娴挥动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 随着啪一声巨响。 青石板地面竟硬生生被刮出一道浅浅的沟壑,粉尘飞扬。 萧雅娴冷冷道:“把那两个贱奴的衣服都给本宫扒下来!” “本宫要亲自行刑!” 谢斯辰和韩妤菲早被拖到了处刑台中央。 一左一右押解她们的,正是刚刚随意殴打拖拽他们的长公主府侍卫。 听到命令,两人都露出狞笑。 毫不留情便要去撕扯谢斯辰和韩妤菲的衣服。 围观的百姓原本碍于军队与皇权的威慑,噤若寒蝉。 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低低絮语起来。 “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竟还要脱人衣服?” “那可是个姑娘家啊!要是被人当众扒了衣服,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唉,你没听说吗?这两人马上变要被刮下全身血肉处死了,哪还有以后啊!” “怎么能这样……连死都不肯放过人家,明明……明明都是无辜的,明明那两个才是祸星……” “嘘,快别说了!不要命了?” …… 百姓的声音虽轻,可议论的人太多了。 压抑的情绪,也总有掩藏不住,泄露出来,落入萧雅娴耳中的。 萧雅娴想起早上属下送来的消息,神色一沉。 陡然提高音量厉喝道:“这两个贱奴,联合起来害我儿欧阳盛性命,乃是触犯国法,罪该万死!” “今日,在这西华门法场,本宫要亲手将这两个贱奴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同时,这也是在告诫你们之中那些心怀叵测的刁民!” “皇室权威不容冒犯,谁敢妄议半句,这两个逆犯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说话间,两个侍卫已经扯住了谢斯辰和韩妤菲的衣衫。 口中桀桀笑着,手上用力,就要直接撕碎两人身上所有的蔽体衣物。 让他们赤裸地,毫无尊严地袒露在所有人面前。 迎接酷刑,迎接死亡! 第三百四十二章 胸口,好疼! 撕拉! 布帛的撕裂声隐隐传来。 许多人都不忍得闭上了眼,不敢去看两人接下来的下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仿佛能撕裂苍穹的吼声,陡然从人群中炸裂开来! “请苍天,鉴忠奸!” “请皇上,诛奸佞!” “千古奇冤,泣血叩阙!” “数万冤魂,号泣九泉!” “求皇上为民做主,为我等洗雪沉冤,昭雪正义安黎庶!”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低沉有沙哑,有清脆有浑厚。 可这些本该很不协调的声音。 此时却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一声接一声,声声泣血,震动九霄。 法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某个方向的百姓似有所感。 纷纷回头,随后让出了一条道。 众人这才发现,十数个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那里。 他们的脸上有恐惧,有忐忑,连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可他们的眼中,更多的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这些火焰,支撑着她们,按照那个人给的剧本,吼出心中的愤恨。 也按照那个人的剧本,一步步,一步步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走上处刑台,走到皇帝与长公主的面前。 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走到法场上,齐齐跪下。 强忍着颤抖,将刚刚的话又喊了一遍。 “请皇上,审冤情,惩恶徒,还我等公道!” “请皇上,除奸邪,正乾坤,还天下清明!” 西华门周遭,明明站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 此时却静的针落可闻。 唯有这些人颤抖却决绝的声音在空中一遍遍回荡、回荡。 永熙帝萧文昭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他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出来。 这些贱民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统治的西楚国不够清明,不够公道吗? 极度的愤怒,让他胸腹再度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原本被崔昊辙用银针压制下去的头晕胸闷,仿佛也在这一刻又涌了上来。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些贱民太大胆了,竟敢冒犯龙威!” 苏辔尖着嗓子大叫:“老奴让龙鳞卫将他们全都砍了!” “问……问主谋!”萧文昭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 苏辔:“皇上放心,老奴定会把幕后主使挖出来!” 说着,他一甩拂尘,冲着龙鳞卫首领吴昊尖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皇上的命令吗?” “还不快把这些该死的贱民都抓起来,严加拷打,审问出他们背后的主谋是谁!” 龙鳞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 吴昊一时也没有下令。 龙鳞卫是西楚皇族手中掌握的最精锐强大的护卫队。 阴阳双龙,一明一暗。 可以说是西楚每一任皇帝手中最至关重要的杀手锏。 龙鳞卫的刀向来指向的都是最强的敌人,最阴诡的刺客。 从不会指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吴昊和龙鳞卫的迟疑,让萧文昭眉头狠狠皱起。 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该死的吴昊! 该死的龙鳞卫! 如今竟然连龙鳞卫都敢不听他的号令了。 不就是因为他手中只有龙鳞阳符,却没有能调动龙鳞卫真正精锐暗卫的阴符吗? 若非父皇不将阴阳双龙符都给他。 他这个皇帝怎会做的如此窝囊? 萧文昭阴鸷的目光扫过吴昊,眸底闪过浓重的杀意。 但很快,他眼中的愤怒就被痛苦所取代。 胸口,好疼! 这疼痛,已经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 萧文昭的脑海中不自觉就回忆起赵盼夏传达的话。 “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萧文昭脸唰一下白了。 不! 这只是姜南溪的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绝不可能是真的! 可胸口真的,太疼了。 萧文昭按着胸口,想大口喘气,想让崔昊辙来给他医治,却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苏辔正要喝骂龙鳞卫。 却听祁瑞霖笑道:“苏公公,不过是拷问一群刁民,哪里用皇上的龙鳞卫出手?禁卫军就可以代劳!” 说着,他一挥手,阴测测笑道:“去,把那些贱民抓起来,就在这里严刑拷打!” “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要多久才会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而那个幕后之人是谁。 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姜南溪! 祁瑞霖想起之前姜南溪和萧墨宸对自己的羞辱折磨。 此刻他就忍不住想畅快大笑。 眼看着禁军里分出一小队,凶神恶煞地包围了那些伸冤的民众。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视线焦急不安地四处乱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也有几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反倒是一个个怨恨地瞪着欧阳萱,瞪着长公主。 神色间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在这时,一个泠泠似寒泉击石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在了西华门法场上方。 “祁瑞霖,堂堂龙武将军,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卫军,却只会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可真是好威风,好伟大啊!” 唰! 一瞬间,法场上所有人全都猛然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就见一身雪白素衣的姜南溪缓步而来。 她今日的衣着极其简朴,头上没有钗环束发。 脸上也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可阳光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落在她精致绝伦的眉眼上。 还是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挪不开目光。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就是《血金枝》中那位义薄云天,替友人伸冤报仇的南溪县主?没想到竟……竟是这般天仙般的人物!” “书里说就是她从欧阳小王爷的手中救走了韩小姐,却可怜了韩小姐的哥哥,还是无辜被害了性命。” “可我也听有说书人说,其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是这位南溪县主……”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差点就要死了! “那又如何,难道那位……不该死吗?而且你有没有听过完整的《血金枝》,不管南溪县主是不是凶手,谢公子都是心甘情愿去替她顶罪的!”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曾见过这位南溪县主,她……她坐在御王身边,她是御王的未来王妃啊!” 提到御王,不少百姓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色。 “御王和镇北军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啊,御王妃怎么能被通缉、被处死呢?” “难道就因为如今御王生病受伤了,便连他的未婚妻也要欺负吗?怎能这般……” 许多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 却碍于皇权君威,敢怒不敢言。 在底下百姓嘈杂震惊的窃窃私语中,长公主萧雅娴却是突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姜南溪,本宫可真怕,你今日不会出现啊!” “那本宫为了两个贱奴搞这么大的阵仗,岂不是浪费了?” “不过还好,你半点都没让本宫失望!”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你还有什么手段能逃出升天?能让宋凛再来保你吗?能再调动镇北军来护着你吗?” “哈哈哈哈哈……” 萧雅娴半点没有理会底下百姓汹涌的不忿。 她大笑着调转了方向,走向姜南溪。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仇恨与怨毒。 啪! 手中的鞭子先是往青石地面甩了一下。 紧接着就朝着姜南溪那如诗如画的脸蛋狠狠抽过去。 “啊——!” “御王妃快躲开!” 百姓一阵惊叫。 然而,预期中的血肉横飞,白骨支离没有出现。 一道阴影从天而降,拦在了姜南溪面前。 那粗黑长满倒刺的鞭子,被一只满是伤疤的大手接住。 却没能伤到这只手分毫。 正是南渊阁中的高手之一,栾云龙。 栾云龙目光阴鸷的扫过长公主萧雅娴。 又不着痕迹地掠过华盖下的永熙帝几人。 随后手上用力一拽,又松开。 萧雅娴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趔趄了好几步,差点狼狈摔倒。 同一时刻,金铃银铃身形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姜南溪身侧。 将她护的密密实实。 萧雅娴脸上陡然露出狰狞之色:“来人,给本宫抓住这个贱人!” 长公主府的侍卫正要动作。 就听姜南溪似笑非笑道:“长公主,你与皇上不是兄妹情深吗?怎么不关心一下此刻皇上的身体状况,只顾着对我喊打喊杀呢?” 她这话让萧雅娴一愣,也让法场上的众人一愣。 大家的视线下意识朝着永熙帝萧文昭望过去。 这一看,众人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此刻的永熙帝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的嘴唇呈现出骇人的紫绀色。 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大喘气,却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苏辔忍不住发出尖叫:“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不,崔医师,你快帮皇上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崔昊辙此刻面色也显出凝重之色。 他迅速上前,一边仓促给萧文昭把脉,一边取出银针扎入各处穴道。 可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行针之法。 此次却失去了效用。 萧文昭丝毫没见好转,反而双眼翻白,紫绀之色隐隐有从双唇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 “崔医师,崔医师你在做什么?快救皇上啊!” “为什么皇上半点都没好转?” 苏辔的嗓音又尖又细,脸上的慌乱恐惧完全不加遮掩。 他是萧文昭的心腹总管太监。 萧文昭若是死了,旁人还能效忠新皇。 他是一定会被新皇排斥,甚至被迫殉葬的。 可以说,他的一生荣辱,全都寄托在了萧文昭的身上。 崔昊辙一直从容高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慌乱。 略显白皙的脸蛋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把脉的手也逐渐不稳。 “不……不可能的,神医谷秘传的行针之法怎会失效……” 可眼看萧文昭的状态越来越差。 崔昊辙把心一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 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药,塞到萧文昭口中。 身后焦急看着这一切的姜思瑶,看到崔昊辙拿出的玉瓶和从玉瓶中倒出的药。 差点尖叫出声。 那可是玉魄丹啊! 是她从凌元歌遗物中,拿到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玉魄丹啊! 她自己也只得到了六颗。 之前为了巩固京师人脉,她已经用掉了两颗。 总共就只剩下了四颗。 在容貌被沈翊文毁掉,面部开始发炎流脓的时候。 姜思瑶吓得魂飞魄散,只得服了一颗玉魄丹。 伤口果然是马上好了,可丑陋的疤痕却是怎么都去不掉,留了下来。 后来为了请崔昊辙出手,帮她对付姜南溪。 她给崔昊辙分出去了两颗。 如今她手中剩下的玉魄丹,只剩下一颗! 谁知道崔昊辙竟将这般稀罕珍贵的神药,用在这种时候。 他不是说自己对治好永熙帝的病有极大把握吗? 姜思瑶疼的心都在滴血。 她几乎想要扑上去,将自己的神药抢回来。 若是救皇上是这么救的。 那她还不如自己将玉魄丹献给皇上呢! 又何必把这功劳让给崔昊辙? 但姜思瑶还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冲上去夺回玉魄丹的冲动。 她怨毒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弄死这个贱人。 其它的都可以往后放。 随着萧文昭服下玉魄丹,他的脸色才慢慢好转。 唇上的紫绀退去,胸口剧烈起伏。 口中发出破风箱般剧烈喘息的声音。 感受着胸腹间刀割般疼痛的减退。 萧文昭只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又像是刚被人从冰冷的水里捞上来。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他恼怒又后怕地瞪向崔昊辙,声音嘶哑道:“崔医师,你不是说朕只是普通的胃脘痛吗?为什么朕刚刚连胸口都会痛的那样厉害?你知不知道,朕刚刚觉得……觉得……” 他差点就要死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慌了 崔昊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扯出一个笑容道:“皇上莫要心慌,这只是皇上体虚,再加上胃脘痛发作,带来的急性发作征兆。只需要长期调理,便能痊愈。” “皇上刚刚之所以觉得如此难以忍受,不过是因为急怒攻心,诱发了体内顽疾,也让胃脘痛更加严重了。” “但经过草民方才的治疗,已经让病情缓解了,皇上只需要在今后半个月,不,一个月好好服用草民开的药方,再辅以针灸治疗,这点病症,定能痊愈。” 或许是因为慌乱心虚,这一次崔昊辙再没有了世外高人,故作神秘的姿态。 连解释的话都多说了几句。 萧文昭听到这番详尽的解释,却是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他刚松了口气要说话。 就听一道清泠悦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胃脘痛?” 姜南溪嘴角噙着嘲讽的笑,视线扫过脸色苍白的萧文昭。 最终落在崔昊辙身上:“这就是神医谷高徒做出的诊断吗?” “啧!水平不怎么样嘛!” 比起御王府的离洛先生,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离洛先生做出的七日断肠丸,能让她束手无策。 差点没把她折腾死。 身为古代的大夫,在见识有限的条件下。 能为萧墨宸临时续接经脉。 还能让内脏受损的士兵,止血多日,撑到自己手术。 这般神乎其神的医术,让姜南溪都忍不住敬畏佩服。 听说离洛先生出自神医谷后。 她都忍不住对神医谷高看了三分。 没想到,神医谷居然就这么一个大能。 剩下的,全是姜思瑶、崔昊辙这等歪瓜裂枣。 崔昊辙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嘲讽,脸上云淡风轻的高傲再也维持不下去。 但他还记着自己是神医谷首徒,是应该人人崇敬的世外高人。 他强忍着没有做出恼怒的表情。 而是冷冷看向姜南溪,“你就是思瑶师妹口中那位南溪县主,仗着亡母的余荫欺世盗名的庸医?” 他一脸不屑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竟能骗过世人,让人以为你医术高明。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那般拙劣的手段,在我们神医谷弟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姜南溪不慌不忙道:“那请问崔医师我如何招摇撞骗,又如何装神弄鬼了呢?” 崔昊辙冷哼一声:“你利用皇上体弱之故,妖言惑众,引导皇上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你明知道宣华郡主体内的银针早已被取干净,却谎称还有一根银针留在她体内,想以此骗的长公主投鼠忌器,这不是招摇撞骗,又是什么?” 姜南溪挑眉:“哦?崔医师的意思是,皇上没有得重病?宣华郡主体内也没有银针残留了?” “自然没有!” 姜南溪忍不住笑了:“既然没有,皇上刚刚为什么会疼成那样?差点就一口气喘不上来,龙驭宾天了。崔医师医术无敌,就没算到皇上会病发,没提前预防?” 萧文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姜南溪! 这女人讲话怎能连半点忌讳都没有? 这是在咒他死吗? 可姜南溪的话,又让他忍不住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崔昊辙。 崔昊辙的冷静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他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正要说话。 却又被姜南溪打断。 她幽冷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寒意,扫向欧阳萱。 “还有,你说宣华郡主体内没有银针了?崔医师,你敢为自己的诊断负责吗?” “若是你诊错了,欧阳萱体内还残留着银针,并且随着血脉的运行,在一点点靠近心脏。最多三个月,这枚银针就会直接进入心脏,到时候,欧阳萱一命呜呼。” “呵呵,崔医师,你觉得到时候,你能承受住长公主府的怒火吗?” 随着姜南溪不疾不徐地述说。 欧阳萱本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的一干二净。 隐隐地,她又感觉到了经脉的疼痛,胸口的疼痛。 她想对着姜南溪破口大骂,让母亲马上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可胸口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恐惧,让她惊惶,完全乱了分寸。 而崔昊辙额头上刚刚擦掉的冷汗,又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他敢为自己的诊断负责吗? 崔昊辙很想大声说一句“敢”。 他可是神医谷谷主的高徒。 虽因常年居住在谷中,接触的病例不多。 可却从未断错过病。 连师父也说他天资卓绝。 在医术方面,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才学了三个月医术的小丫头? 可一想到,万一皇上和宣华郡主真的有了意外。 自己将面临的可怕后果。 崔昊辙心中就涌起了一阵阵懊悔。 早知道,他留在神医谷中,依旧高高在上的当他的首徒便是了。 来这京城做什么? 而崔昊辙畏畏缩缩的表现,更加加剧了萧文昭和欧阳萱心中的恐惧。 在萧文昭心中,没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他此时已经慌了,只想先把姜南溪带回宫中。 等确保自己的病治好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萧文昭坐直了身体,正要下旨“今日行刑暂停”。 就听一道满含委屈与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姐,你如今能治好人的手段和医术,明明都来自神医谷。怎么能颠倒黑白,反而贬低崔师兄的医术呢?” “妹妹知道你与谢公子有私情,韩小姐又是为了帮你和谢公子私会才会卷入其中的。” “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踩着神医谷的名声,来达成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啊!” 姜南溪挑眉。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她的白莲妹妹,姜思瑶。 只是……她的话,有些好笑。 “我治好人的手段,来自神医谷?谁告诉你的?” 姜思瑶虽蒙着面纱,却也能看出她眼中的得意和怨毒。 “姐姐,你就不用在隐瞒了!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医术。之所以这段时间能治好那么多人,出尽风头,不就是因为有御王府的离洛先生给你提供神药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他要逃! 姜思瑶:“离洛先生就是神医谷谷主的儿子,虽早在几年前便已离开神医谷闯荡,可他一身医术就是传承自神医谷。” “姐姐,妹妹本来真的不想在这种场合说你不是的。可你用了离洛先生的神药装神弄鬼,如今却以此攻讦大师兄。这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又岂是我们姜家儿女所为?”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脸虽被毁了,可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 满是愧疚地看着崔昊辙,哽咽道:“大师兄,你别生姐姐的气。我想姐姐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她的情郎谢公子,应该不是故意想贬低你医术的。” “而且我想在场的人也没人会相信只学了神医谷三个月医术的姐姐,能够胜过大师兄你吧?” 在刚刚姜思瑶提到离洛的时候,崔昊辙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瞬。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云淡风轻道:“哼,在下还不会跟一个刚刚入门学医的小丫头见识!” 两人三两句对话之间,就给姜南溪的医术安了出处。 同时也让她在崔昊辙面前瞬间矮了一截,不再可信。 姜南溪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医术好是因为离洛先生? 她到现在连离洛先生的面都没见过。 唯一传承自离洛先生的,也就一颗七日断肠丸。 配方还是她自己通过系统中的仪器检测,反推出来的。 哪来的传授?哪来的师承神医谷? 金铃和银铃更是快气炸了。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的医术有多高超。 更何况,若是小姐的医术当真来自神医谷,来自离洛先生。 王爷的伤和体内的巫髓毒,还用等小姐来解吗? 两个小姑娘俏脸寒霜,上前一步,正要据理力争。 却被姜南溪拦住。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惨白,不停喘息的永熙帝萧文昭。 唇角缓缓勾起,怜悯地看向崔昊辙。 崔昊辙对于这种视线格外的敏感。 这让他响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一个没控制住表情,厉喝道:“你笑什么?难道思瑶师妹说错了吗?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的医术能超过我?” 姜南溪慢条斯理的伸出莹白如玉的手。 修长葱白的手指缓缓弯折起一根。 红唇翕动,吐出一个字:“五!” 崔昊辙怒喝:“你又想装神弄鬼吗?” 姜思瑶娇娇弱弱道:“姐姐,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好好跪下向长公主和皇上磕头认错,或许还能保留全尸,也能保住父亲的一世英名啊!” 在她身后,阮芷安勾起了唇角,眼中幽寒光芒闪动。 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姜南溪没有理她们,又慢悠悠折起第二根手指。 不疾不徐继续吐字。 “四!” “三!” “二!” “一!” 随着清泠悦耳的声音吐出最后一个字。 崔昊辙身后坐着的永熙帝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竟软软从座椅上滑了下去。 苏辔猛地回过头,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的一干二净。 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皇上——!” 苏辔连滚带爬的扑过去。 却只见此时的萧文昭,比方才病发时恐怖百倍。 他身体在剧烈抽搐,整张面皮都被紫绀之色覆盖。 冷汗如水般涌出来,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的手抓着胸口,嘴巴微张,似乎想呼救。 可随之冲出来的却不是完整的声音。 而是破碎的咳嗽,还有一簇簇随着咳嗽喷出口鼻的血沫。 “皇上,皇上!怎么会这样?” “崔医师,你刚刚不是说皇上已经没事了吗?” “你……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皇上!” 崔昊辙怎么都没想到,永熙帝竟然会再度病发。 他本就心中发虚。 不明白明明脉象显示的是普通的胃脘痛。 怎么永熙帝刚刚却发作的那么厉害? 如今见自己手段用尽。 永熙帝却在短时间内又病发了。 且发作的那么厉害。 他还没有诊脉,就开始慌了。 崔昊辙本能的不愿意去诊脉。 他,他怕自己这次还是一样,什么都诊不出来。 可是苏辔的尖叫和杀人般的眼神,让他不得不上前。 这一摸脉,崔昊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种脉象的? 这岂不是说,皇上马上便要……便要死了! 姜南溪她竟然没有危言耸听。 她说的是真的! 崔昊辙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颤抖。 此刻他脑海中什么脉象、什么病症、什么治疗,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他要逃! 要马上逃离京城,回神医谷去,以后……以后再也不来了。 崔昊辙满头大汗,浑身僵硬。 却还强迫自己假装把脉,然后颤声道:“皇……皇上的病症有些古怪,恐……恐是被人下了毒或蛊,在下需……需立刻写信回神医谷请示师父。对,我……我必须马上去……去写信给师父请教……” 说着,居然转身就想跑。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出来:“写信回去请示师父?” “崔医师,你就不怕,等你师父回信,皇上已经死了吗?” 她话音刚落。 龙鳞卫的脚已经狠狠落在崔昊辙胸口。 崔昊辙惨叫一身,直接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吴昊长刀出鞘,抵在他脖子上,冷冷道:“想跑?” 崔昊辙向来被人吹捧惯了。 此时感觉冰冷的刀刃抵在脖子上。 眼前的吴昊凶芒毕露地瞪着自己,仿佛随时会把他碎尸万段。 崔昊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不要杀我!” 吴昊眼神越发冰冷:“说!你能治好皇上吗?” 崔昊辙眼珠子乱转,嗫嚅道:“皇上的病情很复杂……” 砰! 吴昊翻转手中长刀,用刀背狠狠砸在崔昊辙腿上。 崔昊辙只觉得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 他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好疼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一个逆犯庸医,怎么敢给皇上治病呢 吴昊重新翻转了长刀,用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很快就切出一道血线。 死亡笼罩的恐惧,顿时让他忽略了腿上的痛。 满脸惊惧地瞪着吴昊:“不,不要杀我!我是神医谷的首徒……” 吴昊沉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我再问你一遍,皇上的病,你能治好吗?” 这一次,崔昊辙再不敢隐瞒:“我……我不知道,明明……明明应该只是胃脘痛……好好调养就行了……可现在皇上的脉象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 “元气如崩堤之水,难聚难收……脉微欲绝……脏腑阴阳有离决之象……恐,恐怕此刻就算有岐黄之术,也……也回天乏力了。” 崔昊辙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 仅限周遭的人,和内力高超,耳聪目明的人能听见。 可再轻,再模糊。 众人也听懂了崔昊辙的意思。 皇上,要死了? 苏辔只觉得大脑砰一声要炸了。 “你这个庸医!骗子!” 他赤红着双目,猛地扑过去,指甲往崔昊辙脸上疯狂抓挠。 “你不是说皇上的病不会有问题吗?” “你不是说一定能治好皇上吗?” 崔昊辙一声惨叫。 白净的面皮上顿时多了好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翻飞,骨头都露了出来。 与他的师妹,格外般配。 崔昊辙一边惨叫,一边闪躲。 心中后悔的无以复加。 他在神医谷当他的名医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京城淌这趟浑水? 突然,他心念电转。 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是姜思瑶,都是我师妹姜思瑶把我骗到京城来的!” “她才是罪魁祸首,你们要杀人找她啊,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霍然转向了姜思瑶。 姜思瑶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浑身发抖,手不停的摇晃:“不不,我……我不是……我……” 说话间,萧文昭身体再次剧烈抽搐了一下,状态已经越来越差。 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就要不行了。 走投无路之下,苏辔和吴昊的目光转向了姜南溪。 吴昊上前一步,拱手道:“南溪县主,还请你快来救救皇上!” 姜南溪视线扫过萧雅娴。 不紧不慢道:“救人?我哪敢啊!我现在可是通缉犯,是长公主刚刚叫嚣着要千刀万剐的罪人,有什么资格给皇上看病呢?不如还是让长公主杀了我,然后再去寻名医吧!” “毕竟长公主这么神通广大,能找到神医谷的崔医师,想必也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 “你这个贱人!” 萧雅娴气的面色铁青,猛地冲上来,手中的鞭子狠狠往她脸上甩过来。 但这一次,拦住鞭子的却不是栾云龙。 而是如幽灵般闪现的吴昊。 吴昊沉着脸道:“长公主,请以大局为重!” 萧雅娴差点没气炸。 吴昊却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姜南溪。 他的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神色。 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南溪县主,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此时这位龙鳞卫的首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南溪县主,胆子怎么能大成这般? 惹事能力怎么能强成这般? 上一次,她就为了两个萍水相逢的大夫,与苏公公针锋相对。 胆大包天地威胁必须放了大夫,才肯为皇上诊治。 如今,这位县主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吴昊看看处刑台上的两个犯人。 看看跪了一地的伸冤苦主。 再看看八风不动站在那的姜南溪。 顿觉一阵头疼。 行!不用问是不是了。 这位县主百分百又想用威胁这一招了。 吴昊深吸了一口气道:“南溪县主,你能救皇上吗?” 姜南溪看了萧文昭一眼:“暂时……还能救吧,再多拖一点时间,我就不敢确定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苏辔扯着嗓子厉声尖啸:“还不快过来给皇上治病?” 姜南溪嗤笑一声,目光冰冷又嘲讽地看着他。 “苏公公,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两天前,我原本就打算进宫给皇上治病的。不是苏公公你半道上指着鼻子骂我是逆犯庸医,要将我交给长公主吗?”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苏公公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一个逆犯庸医,怎么敢给皇上治病呢?苏公公还是去找你的新主子长公主吧,说不定她能给你介绍更好的医师呢?” 姜南溪一番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陡然望向了苏辔。 吴昊眼中含着怒气:“当真有此事?” 苏辔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色厉内荏地大喊:“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啪! 老太监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凌空巴掌就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苏辔嘴吧一张,哇的吐出一口血。 鲜血中还夹杂着两颗牙。 他痛的面容扭曲,凶狠的目光四处乱看。 尖声吼道:“谁?是谁打咱家!” “是本将军!你待要如何?” 苏辔闻声看去,顿时脸色大变:“赵……赵将军?” 来人竟然是辅国将军赵弘远。 同时也是赵贵妃的父亲,赵盼夏的爷爷。 而跟在赵弘远身边低眉敛目,恨不得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 正是赵盼夏。 她缩在赵将军的身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偷偷抬头,对上了姜南溪的目光。 赵盼夏立刻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嘴唇无声翕动。 南溪姐姐,我……我办到了。 进宫,传话,下药。 再将爷爷赵将军请到法场。 尽管这个过程困难重重,也让她的内心无比煎熬。 请爷爷的时候,还被家法处置,狠狠打了二十戒鞭。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一切是为了救妤菲姐姐。 那就是值得的! 赵盼夏的视线转向处刑台。 当看到满身是血,昏迷在暗红地面上的韩妤菲时。 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是的,她没有做错! 她绝不能容许妤菲姐姐就这么死了。 赵将军没有察觉到自己孙女在身后的情绪变化。 他深邃威严带着审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姜南溪身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还受害者公道 哪怕姜南溪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忍不住呼吸急促,全身紧绷。 这是一个从血与火的战争中淬炼出来的老将军。 是和萧墨宸被并称为西楚国守护神的老人。 刚刚皇帝病倒,都没什么反应的百姓。 却在赵将军出现的瞬间,一下子骚动了。 有人低低喊着:“是赵将军,是我们西楚的守护神!” “赵将军,你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啊!” 嗯,皇上死不死无所谓。 但赵将军一定要健康。 听到一耳朵的姜南溪差点没笑出声来。 百姓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他们比任何人都懂,谁是真正为国为民,对他们好的。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赵将军先是一愣。 随后收回了如炬般审视的目光。 声音沉沉道:“老夫可以做主,只要你治好了皇上,今日便不会行刑!” 萧雅娴惊叫:“赵将军?你什么意思?” 赵弘远抬了抬手,虎目凌厉地看了萧雅娴一眼:“长公主,请以大局为重。” “还是你当真想背上害死当今皇上的罪名?” 萧雅娴顿时哑口无言。 只是捏着鞭子的手却青筋暴起,显是在压抑滔天的怒气。 赵弘远充满压迫的目光又望向姜南溪:“县主考虑的如何了?” 姜南溪平静道:“不够。” “什么?” 赵弘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听姜南溪又道:“我说,只是今日不再行刑,不够!” “那你还待如何?” 赵弘远看了脸色越来越青灰的萧文昭一眼,呼吸急促了几分,声音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县主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皇上有什么闪失,别说你要救的两个死刑犯,便是你自己也难逃一死,甚至还会连累御王府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老将军一发怒,那种属于铁血主帅的气势就压迫而来。 护在姜南溪身边的金铃、银铃和栾云龙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可姜南溪却依旧稳稳定在原处,不卑不亢道: “我可以马上让皇上醒过来,也能负责皇上接下来的治疗。” “但我有一个条件!” “等皇上醒来后,我要求就在这法场上,当着皇上和赵将军您的面,当着万千百姓的面,重审与欧阳盛、欧阳萱有关的案子。” “依国法,循公理,还所有冤屈者一个公道,还世间朗朗乾坤应有的清平!”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啼鸣,又如振聋发聩的钟声。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撞击在他们的灵魂上。 那些跪在地上的喊冤者,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便泪流满面。 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骚动起来。 赵弘远皱眉道:“你这是威胁?你可知,皇上病重,身为臣子,本就该全力救治,否则罪同欺君。你敢据此威胁,可想过事后要如何善了,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赵盼夏脸色惨白,忍不住伸手去拽赵弘远的衣服。 却被赵弘远重重甩开,一双虎目如鹰隼般凶厉地瞪着姜南溪。 仿佛下一刻,这位老将军就会举起斩马刀,将她这个乱臣贼子斩于刀下。 姜南溪却忍不住笑了。 她非但没有恐惧,没有后退。 反而上前一步,直视着老将军的眼睛,一字字道:“那我也想请问老将军!” “身为君主,为民伸冤,惩恶扬善、守护江山社稷与黎民安康,难道不是应尽的职责?” “身为大臣,刚正不阿,奉公执法、匡扶朝堂正义与天下太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本分?” 赵弘远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几乎控制不住身体要往后退去。 姜南溪却步步紧逼:“我如今不过是要求重审欧阳盛一案,将所有的真相披露出来,依国法惩治真凶,还冤屈受害者一个公道,请问这怎么就算威胁了?” “为官者若做不到秉公执法,为民做主,那读的是哪门子圣贤书?又凭什么被称为父母官,倒不如回家去卖红薯!” 声声质问,掷地有声。 也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一个围观百姓的耳中。 一时间,法场上再度陷入了死寂无声中。 唯有少女清亮的嗓音,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声在不断回荡。 突然,一个醇厚冷峻的声音陡然在人群中响起。 “县主说的好!” “本官忝为大理寺少卿,却做不到秉公执法,为民做主,实在是愧为父母官!” 宋凛一身绯红官袍,大步从人群中走上法场。 他的脸上在没有了之前在大理寺时的迷茫、愧疚与痛苦。 只剩下豁出去一切的坚定与决绝。 只见他朝着姜南溪和赵弘远一拱手。 沉声道:“县主请去治疗皇上。等皇上一醒,就由本官来主审此案!” “本官以这身官袍与项上人头担保,这次定然会秉公执法,查出真相,也为所有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说着,他又朝着赵将军深深一揖。 “赵将军,还请您成全!” “让下官重审欧阳盛一案!” 人群中。 原本在姜南溪说出要重审欧阳盛一案时,便想要冲上处刑台的穆泽远。 听着宋凛的话,看着前方对峙的场景,微微红了眼睛。 他们明理书院学子站的位置不太好。 想要挤上处刑台,还需要一段距离。 也因为如此,他们原本所要扮演的角色,被宋凛抢先了。 但他们都知道。 这天下,再没有比宋凛更适合提出重审欧阳盛一案的人了。 而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 穆泽远缓缓举起自己没有受伤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吼。 “重审欧阳盛一案,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明理书院的学子只愣了一下。 立刻便跟着大喊起来。 “重审欧阳盛一案!” “还受害者公道!” 百姓们先是愣愣呆在原地。 紧接着,憋了两天,或许是更久更久的怨气。 在这一刻,像是被人打开了一道闸门。 霎时如喷涌的岩浆般倾泻了出来。 先是穆泽远周围的百姓跟着喊。 接着是东边的整片区域。 再然后便是声浪起伏,连绵成山,奔腾成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尔反尔 “重审!” “重审!!” “重审!!” “还她们公道!” “还受害者公道!” “还我们百姓公道!!” …… 这样的声浪,让法场上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欧阳萱脸色惨白,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是愤怒! 也是恐惧。 因为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昂。 那些跪在地上的受害者,更是用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瞪着她。 向来无法无天,从不觉得有人能伤害她,审判她的欧阳萱。 第一次对她从前看不起的贱民们,感到了害怕。 而萧雅娴更多还是震怒和愤恨。 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 竟然还想审判她萧雅娴的儿女? 就凭他们也配? 萧雅娴想破口大骂。 想让长公主府的亲卫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贱民屠杀殆尽。 可是看到赵弘远。 她哪怕气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只能把满腔的杀意先掩藏下去。 可这样的屈辱,她萧雅娴何曾品尝过。 都是因为姜南溪这个贱人! 萧雅娴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死死瞪着姜南溪。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森冷狰狞的笑。 重审? 重审又如何? 今日过后,她照样有办法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不! 就那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定要让今日涉案的所有人,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在汹涌的,此起彼伏的“重审”浪潮中。 赵弘远的神色却是无比凝重。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敬佩。 “南溪县主,你可以去给皇上治病了。” “记住,皇上活,你才能如愿!” “一旦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不管是何因由,只会问你算账!” 姜南溪猛地长舒一口气。 全身紧绷的肌肉,陡然放松下来。 刚刚她装的镇定,实际上却是紧张到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可她不能露半点怯,更不能有半分退缩。 因为这是她仅有的能谈判的筹码。 一旦有所疏失。 死的将不仅是她,还有无数帮助她的南渊阁成员、明理书院学子。 以及被挑动的百姓。 幸好,她赌赢了! 姜南溪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冲到永熙帝萧文昭面前。 她之前就给萧文昭把过脉,知道潜伏在他体内的“绝症”是什么。 但原本,萧文昭的病至少要等两三个月才会发作。 为了这一场豪赌。 姜南溪让赵盼夏在萧文昭的饮食或香料中下药。 直接将潜伏的病症,诱发成了急症。 因此她连检查都没有做,直接就上手治疗。 银针刺穴+aed(体外自动除颤仪)+强心剂…… 一套流程走下来。 萧文昭终于幽幽醒转。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 苏辔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可担心死老奴了,老奴真怕您……” 啪! 苏辔的话还没说完,萧文昭已经抬手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只是他刚刚醒转,动作虚软无力。 那一巴掌,打得跟蚊子咬似得。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辔吓得魂飞魄散。 简直比刚刚被赵将军扇掉两颗牙齿还要惊恐百倍。 “刚刚的话……朕……朕都听见了!” “你这个狗奴才,竟敢……竟敢假传圣旨……招来庸医……置……置朕的安危于不顾……” “狗奴才……该……该死!” 苏辔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砰砰砰连连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老奴也是被……被小人和庸医骗了……求皇上饶奴才狗命……” 没多久就磕的额头青肿破皮,鲜血流了满脸。 可苏辔却根本不敢停。 竟硬生生把自己磕晕过去。 萧文昭看到苏辔昏死,胸口的气才顺了一些。 再加上姜南溪喂他的药发挥效用。 萧文昭的气息也慢慢平顺下来。 原本青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晕。 待龙鳞卫扶着他在华盖下坐好。 赵弘远才走上前,恭恭敬敬朝他行礼 “皇上!还请原谅臣莽撞,擅自答应了南溪县主的要求,重审欧阳小王爷一案。” 萧文昭刚好转了三分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姜南溪。 恨不得将这女人碎尸万段。 刚刚他虽然病发,可除了一开始太过疼痛,失去了五感。 后来身体抽搐僵硬,无法呼吸。 意识却反而逐渐清醒,把这法场上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南溪这贱人! 明明有救他的方法,竟然迟迟不动手。 还拿他的安危当筹码,谈条件。 这女人,怎么敢? 他可是皇上! 是至高无上,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天子。 她一个小小的县主,无权无势的孤女。 难道不应该拼命讨好他,哭着求着主动为他治疗。 以换取荣华富贵吗? 可这贱人非但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还煽动暴民与他作对! 什么重审欧阳盛一案? 这哪是要审案,分明是要将他皇家的颜面踩在泥里践踏! 萧文昭越想神色越是阴鸷。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仿佛淬了毒。 只听他冷冷道:“姜南溪,你可知罪!” 姜南溪从善如流道:“臣女知罪。” 态度良好且迅速地认罪后。 姜南溪立即切换话题:“皇上,可以开始重审欧阳盛一案了吗?” 萧文昭差点没给再次气昏过去。 这贱人! 哪里是知罪了。 分明是在敷衍他! 她甚至连跪都不愿意跪一下! 萧文昭胸口剧烈起伏,厉声道:“来人,给朕把姜南溪抓起来,带回宫去!” “至于那两个凶犯,还有今日扰乱法场的暴民,全部处斩!直接行刑!” 哗——! 刚刚因为赵弘远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而欣喜兴奋的所有人。 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消失。 在短暂的震惊后,涌上心头的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这种愤怒,甚至盖过了被定性为暴民的恐惧。 让处刑台上跪着的十几人眼中全都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皇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穆泽远此时终于挤到了最前方。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猛地冲上处刑台,怒吼道:“刚刚不是已经同意了要重审了吗?君无戏言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上的病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上的病 明理书院的学子也跟着冲了出去。!6}1?u看]$书?网ˉ( £3~最e?新u3?章÷÷?节\%?更!(新x快~/? 他们的脸上有慌张恐惧,可更多的也是愤慨。 十几人纷纷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请求:“求皇上让宋大人重审欧阳小王爷一案,还受害者公道啊!” 宋凛也屈膝跪下,背脊却挺得笔直。 朗声道:“皇上,本官乃大理寺少卿,欧阳盛一案本就是由本官负责。” “现本官认为此案有诸多疑点,且牵涉众多其他案件,需要重审。” “请皇上成全!” 萧文昭怒极攻心,气的差点没再次厥过去。 “来人,给朕将这些逆犯都抓起来,关进诏狱中,等候发落!” 这些贱民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竟然敢威胁他重审。 祁瑞霖早就在等着萧文昭的命令。 闻言嘴角不自觉狞笑了一下,一挥手道:“把他们都抓起来!谁敢反抗,当场格杀!” 话音刚落,禁军立刻便朝穆泽远他们冲了过去。 而另一边,萧雅娴心中的气也终于顺了不少。 她就知道,自己这位皇兄,表面上宽厚仁和,实则睚眦必报。 根本就容不得低位的人忤逆自己。~|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即便如楚家那般权大势大,不得不容忍。 萧文昭也会统统记恨在心里。 只等有一日掌握了权柄,就要十倍百倍报复回去。 而姜南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主。 如今跪在法场上的,更是一群卑贱的刁民和学子。 就凭这些人,也敢胆大包天威胁皇兄。 皇兄又岂能容他们? 就算姜南溪有治病之能又如何? 得罪了皇兄,她的下半辈子只会被当做一个禁脔关在皇宫中。 一边治病,一边承受皇兄的报复和折磨。 下场可不会比死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萧雅娴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她面容阴鸷地走向那些披麻戴孝出来伸冤的百姓。 浓妆的脸上缓缓绽放开一个阴冷的笑:“皇兄,你回宫好好治病休养。” “至于处斩这些刁民的事情,就交给臣妹吧!” “臣妹保证,一定会让她们像谢斯辰和韩妤菲一样,受尽千刀万剐之刑,痛苦死去!” 萧文昭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一切随萧雅娴的心意去处理。 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怎么死,怎么被折磨的,他不关心。*l_a~n!l^a?n,g?u*o`j′i^.?c~o-m+ 龙鳞卫接到命令,立刻便朝着姜南溪围拢过去。 赵盼夏急的连社恐都顾不得了,“皇上,你不能抓南溪姐姐!” 赵弘远将孙女一把拉回来,冷冷道:“别胡闹!” “爷爷,刚刚你不是答应了南溪姐姐,要重审欧阳盛一案吗?你……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赵盼夏哭的泪流满面,瞪着赵弘远大声质问。 萧文昭不悦地冷哼一声:“赵将军,你该好好教育家中小辈了。” “之前看在贵妃和赵将军你的面子上,朕才不与一个小丫头一番见识。” “但若她再敢在朕面前无礼,就别怪朕手下不留情了!” 赵弘远弯曲膝盖,躬身跪地,连带着将赵盼夏也拉拽着跪了下来。 “老臣惶恐!等回去后定会好好教育盼夏,让她再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萧文昭微眯起眼看他:“赵将军也觉得,朕不重审欧阳盛一案,是出尔反尔吗?” “臣不敢!” 赵弘远的背脊弯的更低了。 配上他满头斑驳的白发,依稀显出几分老态。 赵盼夏泪流满面地侧头看向自己曾经无比崇拜的祖父。 第一次从心底深处涌起了无限的痛苦和不甘。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明理书院的学子,都可以为了公理正义,豁出性命。 被称为西楚守护神的祖父却做不到了。 赵弘远的臣服,让萧文昭的脸色好了一些。 却也让申冤者和围观的百姓几乎绝望。 低低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从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口中发出来。 逐渐连绵,不甘不忿,却无可奈何,绝望无助,痛不欲生。 萧文昭被哭的有些烦躁。 朝旁边的一个龙鳞卫招了招手道:“扶朕回宫!” “是!” 本该搀扶他的苏辔此刻正昏死在地上。 在龙鳞卫的搀扶下,萧文昭正要起身。 却听一个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再度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响在每个人耳畔。 “皇上,你难道就不想问问,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吗?” 说话 的,是姜南溪。 她此刻被十几个龙鳞卫包围。 可以说四面楚歌,陷入绝境。 尽管金铃银铃和栾云龙还在拼命想要护着她。 可谁都知道,只凭三个人,是不可能抗衡强大的龙鳞卫的。 然而,被围在中央,穷途末路的少女,此时却在笑。 她笑的从容,笑的绝对自信。 又笑的有些疯狂。 萧文昭冷笑道:“朕不需要知道,只要进了宫,你自然要给朕做治疗。” 他说的理所当然,高高在上。 根本就没把姜南溪的那点反抗和威胁放在眼里。 姜南溪唇角的弧度勾的更深了。 她笑的肆意,一双澄澈幽深的漂亮眼眸中,正窜起一簇熊熊的火焰。 “可是,皇上不想知道,我却想现在说!” 说着,也不等萧文昭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开口: “皇上所罹患的病症,名为主动脉夹层,是一种极为凶险的心血管疾病。” “所谓主动脉夹层,是指主动脉腔内的血液从主动脉内膜撕裂口进入主动脉中膜,使中膜分离,并沿主动脉长轴方向扩展,形成主动脉壁的真假两腔分离状态。” “临床表现多为突然发作的剧烈疼痛,呈撕裂样、刀割样,难以忍受,可位于前胸、后背、腹部等,可放射至肩背部、腹部、下肢等。” 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人全都云里雾里,完全听晕乎了。 姜南溪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 可组合在一起,却宛如天书一般。 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尤其是崔昊辙。 他刚刚几乎痛晕过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断腿上。 此时却忍不住瞪大眼,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行医十数年,也在神医谷中看过各种医疗典籍,怎地从未听说过什么主动脉夹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病症?” 第三百五十章 不答应我就自残 第三百五十章 不答应我就自残 姜思瑶也忍不住道:“姐姐,就算你想要救谢公子,也不该这般胡言乱语,不懂装懂啊!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治疗皇上的病吧?所以才胡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想要蒙混过关!” 姜南溪现在没有跟自己这位白莲妹妹算账的心思。~3·{8?看x?书&?网% ¤_无?d?错_@+内~:=容? 她可以秋后再算账。 姜南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文昭,继续道: “皇上你的病情,现在已经发展到如果不马上手术,夹层随时可能进一步撕裂的地步。” “一旦夹层完全破裂,就像决堤的大坝,大量血液瞬间涌出,几分钟内就可能让皇上你因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死亡。” “即使暂时没破裂,夹层持续进展也会压迫重要分支血管,导致心脏、大脑、肾脏等关键器官缺血坏死,引发心衰、脑梗、肾衰,每一项后果都足以致命。” 崔昊辙更笃定了。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我在神医谷潜心学医二十几年,翻遍了天下所有的医学典籍,也接触过各种病症和治疗之法,就连南疆的巫蛊之术,我师父也稍有涉猎,有所见识。” “可从未听说过,有一个治疗方法是什么手术的!这是什么邪门歪道的治疗方法?” “皇上,你定然不可相信她,她这庸医是要害死您啊!” 姜思瑶眼中闪过狂喜,只觉得姜南溪这是自寻死路。·s·a_n,y?e?w~u/.+n¨e~t′ 但她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模样,朝着萧文昭行礼。 泪盈于睫地垂泪跪地道:“皇上,我姐姐可能太急切想救谢公子,所以得了癔症,还请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思瑶愿亲自回神医谷请师父出山,替皇上治疗。” “思瑶只求皇上,就算真的要问罪姐姐,也给姐姐留一具全尸、一点体面。这样思瑶也好告慰父亲和嫡母在天之灵。” 姜思瑶说完,才抬起婆娑的泪眼,去看萧文昭的反应。 她知道,萧文昭一定会暴怒,命人杀了姜南溪。 因为姜南溪刚刚的鬼话,已经证明了,她所谓的医术,都是笑话。 是装神弄鬼的手段。 永熙帝绝不会容忍欺骗自己的女人。 一定会杀了这个贱人的! 到那时,自己再去请师父出山,治好皇上和自己的脸。 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然而,姜思瑶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萧文昭震怒的脸。 他的神色极其古怪。 似乎惊讶,又似乎怀疑。 似乎震怒,又似乎恐惧。 姜南溪依旧没有理会崔昊辙与姜思瑶的叫嚣。·3!0-1^b+o′o+k`..c!o-m* 而是看着萧文昭缓缓道: “看来,皇上也应该想明白了,刚刚我给你做的扎针治疗,不过是治标,却治不了本。” “想要治好你身上的主动脉夹层,手术是唯一的办法!” “就如之前皇上的腹股沟嵌顿一般。” “且这手术必须在一月内进行,时间拖得越久,皇上你离死亡就会越近一步。” 她顿了顿,无比嚣张、无比自信的声音,一字字传入萧文昭耳中。 “而这天底下,能做手术的,唯有我一人!” 紧接着,她慢条斯理的把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 “所以皇上,你猜我现在要是折断自己的手臂,需要多少时间能好呢?” 萧文昭脸色大变。 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你敢!” 姜南溪嘴角的笑容更深更疯狂了。 “唔,有句古话叫做:伤筋动骨一百天。” “而手术最需要的便是精细的操作,稍有偏差,病人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皇上你猜,当我的手完好如初的那一天,皇上你还活着吗?还能等到手术救你的命吗?” 萧文昭面色铁青,嘴唇泛起紫绀色,剧烈颤抖着。 他忍不住又怒吼了一声:“你敢!!快给朕抓住她!” 姜南溪眸光冰冷,嗤笑一声:“那皇上就看看,我敢不敢!” 说着,她手上便要用力。 龙鳞卫想要阻止。 可姜南溪身边有三个高手保护。 即便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龙鳞卫,也不是想靠近就能马上靠近的。 此刻若是别人用这种荒诞的理由做威胁。 萧文昭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可姜南溪! 这个疯狂的女人,她是真的做的出来的啊! 最重要的是,萧文昭不敢赌。 不敢赌姜南溪是在撒谎。 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这个女人神乎其神的医术。 开膛破肚,却奇迹般的治好了他腹部的肿块。 也不敢赌姜南溪不敢。 因为当初在宫里,这女人不愿被封妃,就敢威胁要自 残。 这疯女人,她……她真的做的出来。 而萧文昭太怕死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他的命更重要的。 若只能再活一月,那他的野心,他的权柄,他的皇位,岂不是都便宜了其他人? “住手!” 萧文昭终于大吼出声:“你……不许自残!朕答应……答应你重审欧阳盛一案还不成吗?” 他这话喊得又急又快。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了。 萧雅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皇兄?” 皇兄是失心疯了吗? 就听了姜南溪那贱人神神叨叨几句话,竟就这么被威胁了,要重审盛儿的案子? 法场上的申冤者、明理书院学子、围观的百姓。 全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都绝望了。 谁知南溪县主只说了几句话,就峰回路转。 皇上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了? 真的同意了?! 连姜南溪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折断自己手腕的动作。 虽然她还有后手。 可能不自残,她也是不想自残的。 姜南溪看向萧文昭,挑眉:“皇上刚刚说什么,臣女没听清楚,还请再说一遍。” 萧文昭憋着一肚子火,冷声道:“朕答应你让宋凛重审盛儿的案子,现下你可以跟朕回宫,为朕做手术了吧?” 姜南溪笑容明媚温柔,然后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你……你说什么?” 萧文昭捂着胸口剧烈喘气,“这是圣旨!你敢抗旨?” 姜南溪:“对,臣女敢。” 萧文昭:“?!” 萧文昭好险没被气死过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宣华郡主,你不能走 “朕已经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还待要如何?” 姜南溪眸色暗沉,缓缓道:“臣女要留在这里,亲眼见证沉冤者昭雪,为害者伏诛。” “臣女孩要请求先给韩妤菲做治疗,否则不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她就已经被害死了。” 萧文昭目光阴鸷地瞪着她:“姜南溪,你莫要太得寸进尺了!” 他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已经掩饰不住满腔的杀意与厌恶。 饶是姜南溪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忍不住遍体生寒。 她知道,救了韩妤菲和谢斯辰,审判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迎接她的,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可她,顾不得了! 赌了,前方等待她们的可能是地狱,是狂风骤雨。 可不赌! 韩妤菲和谢斯辰现在就要死。 那些受害者的冤屈,沼泽池中的亡魂,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 所以,她不得不赌! 吴昊没忍住轻声提醒道:“南溪县主,皇上给你台阶下,你不如就乖乖听话,随皇上进宫。得罪死了皇上,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就算你不怕自残,难道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顾了吗?” 姜南溪一愣。 萧文昭被吴昊提醒,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阴冷地笑:“姜南溪,此刻你随朕回宫,你与墨宸的婚事便还作数!否则,你这个御王妃也别想做了。” “朕倒想听听,你是选墨宸,还是留下来救你勾搭的男子!” 他说的是谢斯辰。 姜南溪一怔。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萧墨宸的脸。 还有他临去北疆前极力压抑,却依旧掩藏不住难舍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微微疼痛。 但只是一瞬,她就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只剩下斩钉截铁的决绝:“回皇上,臣女要留在这里等待案子审结,还望皇上成全!” 金铃和银铃忍不住紧张地看向姜南溪。 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 萧文昭不怒反笑,“朕倒要看看,你待如何替你的情郎翻案,等墨宸清醒,你又要如何与他交代!” 说完,他竟又坐到了华盖下。 其实依萧文昭的心思和身体状况。 此时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法场上多待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来看皇家立威。 接受百姓敬畏朝拜的。 可却被姜南溪和一群刁民,搞得颜面全失,满心郁气。 萧文昭此刻想将在场的人全都斩首的心都有了。 哪还耐得下心看宋凛审案,看着这群贱民将皇家的威严踩在脚下践踏。 可刚刚心疾发作,濒临死亡的痛苦,让他太恐惧了。 萧文昭永远都忘不了那种明明意识清楚,身体却像是僵化了一般无法动弹、无法呼吸的感觉。 还有那窒息的,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 萧文昭怕自己一回宫,那个什么“主动脉夹层”就再次发作。 他甚至都等不到姜南溪被带进宫,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也怕姜南溪看完了审判后,根本就不打算进宫来给他治病。 而是使诡计逃之夭夭。 这个胆大包天又心狠手辣的女人,绝对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萧雅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忍不住又低吼了一声,声音又尖又利:“皇兄,你当真要在这里重审盛儿的案子?你知不知道,姜南溪这贱人,就是想要污蔑盛儿的名声,让他死都不能安息啊!你怎能答应他们?” 萧文昭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雅娴,刚刚朕昏迷的时候,你是盼着朕死吗?” 一句话,就让萧雅娴脸上的震怒,全都被惊恐所取代。 “皇……皇兄何出此言?臣妹……臣妹怎么会盼着你死呢!” “臣妹最关心最担忧的,就是皇兄您的安危啊!” 萧文昭冷冷看着她:“既然担心朕的安危,方才为何要阻拦姜南溪来给朕做治疗?” “之前又为何要授意苏辔假传朕的旨意,让朕的病情差点被庸医耽误?” 萧雅娴顿时哑口无言。 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磕头:“皇兄明鉴,臣妹绝没有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只是臣妹痛失爱子,却没办法惩治凶手,所以才乱了方寸,还请皇兄责罚!” 萧文昭朝身旁的龙鳞卫示意,让他们扶起萧雅娴,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随后才漫不经心道:“朕自然知晓皇妹的性格,所以也没有要惩罚皇妹的意思。” “但皇妹该不会认为,朕的安危还比不上长公主府的名声吧?” 这句话,甚至比刚刚的质问,更让萧雅娴遍体生寒。 她连忙起身就要下拜。 却被萧文昭的手轻轻按在肩膀上,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她只能如坐针毡地道:“臣妹不敢!” 此时萧雅娴再也不敢说,姜南溪刚刚的话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因为她知道,萧文昭不会听的。 在她这位皇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的。 萧雅娴哪怕再不甘,再愤恨,也只能隐忍下来。 可萧雅娴能忍,欧阳萱却忍不了。 但她此刻更多的不是仇恨,而是恐惧。 重审欧阳盛的案子? 他们要重审什么? 要查出杀欧阳盛的真凶? 难道宋凛和姜南溪真的知道杀欧阳盛的是谁? 那最终会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不! 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除掉了欧阳盛,可以继承长公主府了。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 怎么能被这群贱民泼脏水? 欧阳萱猛地站起身,颤声道:“皇上,母亲,宣华……宣华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就先回去了!” 萧雅娴眸光闪了闪,正要同意。 却听宋凛沉声道:“宣华郡主,你不能走!” 欧阳萱尖叫:“本郡主凭什么不能走?” 姜南溪笑了一声:“郡主没耳聋吗?我方才说的可不是重审欧阳盛一案,而是重审欧阳盛、欧阳萱的相关案件。郡主作为当事人,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她想要欧阳萱死! 欧阳萱双目瞬间充血,歇斯底里地朝她扑过去。 “姜南溪,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只是,她还没冲出去,就被龙鳞卫拦住。 萧文昭不悦道:“闹什么?朕都没走,你走什么?” 欧阳萱尖叫:“皇上,难道你就任由那个贱人羞辱萱儿吗?” 萧文昭在心中冷笑一声。 朕自己都被这疯女人羞辱威胁。 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面色一沉,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雅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是在质问朕?” 萧雅娴连忙拽着欧阳萱跪下来,请罪认错。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欧阳萱,意识到自己的皇帝舅舅是真的生气了。 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话。 两人诚惶诚恐的表现,让萧文昭总算找回了一点高高在上皇帝的权威。 姿态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宋凛等人。 呵,他倒要看看,这些贱民要如何翻案? …… 宋凛身为正儿八经刑狱出身的大理寺少卿,对于审案还是很有一套的。 早在决定在法场重审欧阳盛一案时。 他就命手下去做准备。 在姜南溪与萧文昭的博弈结束时,宋凛的手下也已归来。 西华门的法场很快被衙役清空出偌大一片空地,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公堂。 大理寺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 主审位置自然是宋凛的。 桌案上摆放着法律典籍和欧阳盛案件的相关文书档案。 两盘站立着陪审的大理寺丞等判官,以及做案情记录的书吏。 那些披麻戴孝的伸冤百姓,被带上堂,跪在“临时公堂”中央。 宋凛此时还未坐上主审的位置。 他望着姜南溪。 突然弯腰深深一揖,哑声道:“多谢县主!” 姜南溪哭笑不得,连忙阻止他下拜:“宋大人,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怎么反倒来谢我了?” 随即她近乎无声道:“宋大人,谢谢你在这样的情境下都愿意挺身而出,秉公执法。我替谢斯辰和妤菲谢谢你,也替所有蒙冤的百姓谢谢你!” 宋凛此时却有一瞬的恍惚。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被姜南溪扶住的双手上。 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少女双手的纤细柔软,以及……蕴藏在其中的强韧。 这样的女子,不,这样的人! 是宋凛平生从所未见的。 姜南溪没有再和宋凛多说什么。 她焦急地看了韩妤菲一眼,“宋大人,接下来的审案,就拜托你了。” 她必须马上给妤菲治疗。 天知道,刚刚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第一时间冲去查看昏迷的韩妤菲。 而是耐下心来与萧文昭周旋。 说完,也不等宋凛反应,姜南溪已经急急冲到了韩妤菲身边做急救。 她却不知,宋凛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收敛心绪,转身坐上了主审的位置。 宋凛的目光,姜南溪没有察觉。 谢斯辰却是觉察到了。 他眸光幽暗,深深望了宋凛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等看向姜南溪的时候,漂亮的双眸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如纯良小狗一般。 “南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韩小姐。” 姜南溪迅速将韩妤菲转入系统中,进行急救。 她眼前的景色从混乱的法场,变成了窗明几净的手术中心。 韩妤菲躺着的地方,也从暗红凝结着血渍的青石板,变成了手术台。 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却是一切如常,没有改变。 只是姜南溪的动作看上去会有些古怪。 但她此时也顾不得了。 救韩妤菲的性命要紧。 听到谢斯辰的话,她一边救治,一边放柔了语气道:“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担,你也是阶下囚,要如何护妤菲?” “以后做事多为自己考虑,帮人顶罪这种事,绝不可再做,听到没有?” 除了你,我不会为任何人定罪。 谢斯辰心中冷漠地想着,面上却分外温顺地点头。 又凑上去,声音轻柔地不像话:“我替你打下手?” 话音刚落,就被银铃一把挤开。 “不用,我们给小姐打下手就行!” 金铃也点头道:“不错,谢公子,你还是好好在一旁休息,等待宋大人传召吧。” “给小姐做手术助手这件事,我们姐妹是做惯的。” “再加上,韩小姐是姑娘家,实在不适合让你一个陌生男子触碰。” “谢公子就无须操心了!” 此时此刻,金铃和银铃表面平静,有条不紊地开始帮姜南溪手术。 可心中却早已是警铃大作。 之前影七开口闭口骂谢斯辰“小白脸”、“不安好心”的时候。 她们还不以为然。 如今却只觉得,影七这小子果然没说错。 谢斯辰对她们家小姐就是不安好心。 该不会,她们王爷真的要被抢走王妃了吧? 姜南溪此时却没心思管身旁三人的小心思。 她的心神一半在治疗上。 一半却在宋凛那边。 关于如何翻案,她早有安排。 每一个证人,每一个故事,每一步,都会将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推入深渊多一些。 而宋凛的挺身而出。 让她的胜率又多了三分。 只是,那终究是长公主,是永熙帝的亲妹妹。 她想要搞烂长公主府的名声容易。 想要给欧阳萱定罪,却是千难万难。 而她想要的,还不止如此。 她想要的…… 是欧阳萱死! …… 第一个站出来伸冤的是叶大龙。 叶大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道:“卑职禁军总旗叶大龙,参见宋大人!” “卑职要状告欧阳盛,强抢卑职结发妻子,将她凌虐至死!求大人替卑职做主!” 禁军? 这话一出,一旁的祁瑞霖脸色变了。 “叶大龙,你胡闹什么?” 他咬牙切齿道:“本将军命你马上回去,否则军法处置!” 叶大龙惨然一笑,双目赤红道:“卑职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禁军中继续任职。” 他扬起头,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宋凛。 声音嘶哑,却口齿清晰地讲述了自己的冤情。 他对妻子娟娘一见钟情。 费尽了心思才将人娶回家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讨回公道 成婚以来,夫妻两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不出一年便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儿子。 原本他有个那样幸福安乐的家。 每日在禁军中厮杀拼搏。 等回了家中就有温香软玉、天伦之乐。 可这一切,就因为欧阳盛回京时多看了路过的娟娘一眼,就成了泡影。 那一日,娟娘是带着儿子回娘家的。 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打晕。 叶大龙说到这里,人高马大的身体开始不停颤抖。 赤红的双目中迸射出浓烈的痛苦悲伤和恨意。 “我的孩儿哭着喊着追上去要娘亲。” “然后那些畜生,就将他高高举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 “可怜我儿子只有三岁,就那样活活被他们摔死了!” 哗——! 人群一下子炸了。 任谁听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被残忍害死,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叶大龙咬着牙,继续道:“可我连替我孩儿悲伤都来不及,只求尽快找回娟娘。我到处托人打听,四处求告,总算得知娟娘是被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带走了。” “我一个小小的总旗,哪里敢去和小王爷要人,我只能在府外等着盼着……我祈求小王爷能大人有大量,将我的娘子还给我,至少……至少莫要伤害她的性命。” “可我等到的是什么?!” 叶大龙猛地扬起头,整张脸狰狞的宛如厉鬼一般,狠狠瞪着长公主身后的侍卫。 他不知道,欧阳盛身边的护卫,早都被萧雅娴弄死了。 在叶大龙眼里,长公主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是残忍的魔鬼。 “我看到我的娟娘,衣不蔽体的被人抬出来,早已没了气息。” “那群畜生就那样把她随便往土坑里一丢,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他们说……他们说……” ——这女人就是不识好歹,本来只要好好伺候小王爷就够了,她非守着那点贞洁,不肯从了小王爷,还说什么跟她丈夫鹣鲽情深,不能背弃她丈夫。噗哈哈哈,别笑死人了,跟一个小小的禁军总旗鹣鲽情深。那种低贱的杂碎,怎么能跟我们尊贵的小王爷比? ——哈哈,要不是这小贱人不识好歹,不肯伺候小王爷。小王爷又怎么会把她赏给我们呢?这么有风味的少妇,我们能玩到的机会可不多啊!你记不记得,赖大你刚刚上她的时候,她还哭着喊‘夫君救救我!’。 ——哈哈哈哈,多愚蠢的女人啊,临到死了,都以为她那小小的总旗夫君会来救她呢! “是我没用,是我废物,救不了娟娘!” 叶大龙突然抬起手,狠狠扇自己的耳光。 “我的娟娘啊!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等我把她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她的眼睛大大睁着,好像在看着我!” “娟娘她到死,到死都在等着我去救她!可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早该死了,我早该去陪儿子和娟娘了!” 叶大龙泪流满面,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神经质的喃喃着。 可突然,他脸色大变,猛地抬起头。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 儿子和妻子相继惨死。 他早已生无可恋,不想活了。 如今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了一件事。 “我要为娟娘讨回公道!” “我要问问长公主府,凭什么抓走我的妻子,摔死我的孩儿,难道就因为是长公主府,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叶大龙质问的时候,赤红的眼狠狠瞪着萧雅娴和欧阳萱。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抛下了对长公主府的畏惧。 只剩下彻骨的仇恨,与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决绝。 那样狰狞的脸和可怖的视线,让欧阳萱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抖。 下意识尖叫道:“你个贱奴,看本郡主做什么?你妻子和儿子是欧阳盛害死的,又不是本郡主!有本事你去地底下找欧阳盛算账啊!”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忍不住慌张地看了萧雅娴一眼。 萧雅娴脸色无比阴沉地看了看欧阳萱。 可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朝着萧文昭微微一福身。 声音哽咽道:“皇兄,盛儿如今已经惨死了,再也没办法出面为自己辩解。还不是任由他们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叶大龙猛地直起身怒吼:“污蔑?怎么可能是污蔑?难道我会拿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命开玩笑吗?” “我妻子被掳走那日,也有不少邻居看见了,你们敢说,那都是假的?” 萧雅娴嫌恶地皱了皱眉,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宫?来人,将这贱奴给本宫拿下,重打三十大板!” 砰——! 惊堂木重重敲下,打断了萧雅娴的话。 宋凛冷着脸道:“长公主,够了!请不要妨碍公堂办案!” 萧雅娴顿时怒火中烧。 宋凛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官。 从前她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蚂蚁。 如今竟也敢对着她大呼小叫了。 萧雅娴愤怒又委屈地看向萧文昭。 然而,萧文昭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反而朝姜南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打算插手宋凛审案一事。 至少在身上的隐疾被治好之前,他是不会插手的。 姜南溪那个疯女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萧雅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 刚好对上了姜南溪抬起来的眸子。 那双眼澄澈、明净,又漂亮。 可眼底沉淀的却是森寒的杀机。 萧雅娴猛地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抠入掌心。 这贱人! 都是因为这贱人! 才让她颜面尽失,要屈辱地在这里接受一群贱奴的质问和审判。 贱人!贱人! 她要杀了她! 总有一日,她一定要将这贱人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但此刻,萧雅娴心中却又有了一丝隐忧。 她怕局面当真继续恶化下去,自己真的被那贱人给算计了。 萧雅娴沉吟了片刻,招来一个心腹侍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侍卫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恐惧 宋凛在拍响惊堂木,压制了萧雅娴后。 就开始详细询问娟娘被害一案的细节,让叶大龙提交证据。 最后签字画押。 等叶大龙作证结束,又提审了欧阳盛强占杀害民女案的其它证人。 随着这些人的诉说。 周围的百姓越来越激愤,看长公主府每个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厌恶。 要知道,这些敢如叶大龙一般豁出性命来提告的受害者。 不过是冰山一角。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全家都被害死了,再也没有了能来伸冤的人。 就是畏惧长公主府的威势,不敢惹麻烦。 可哪怕是冰山一角,都已经是那样的骇人听闻,人间惨剧。 当宋凛早已准备好的人手,将沼泽池底下挖出来的其中一部分尸骸,堆到法场上时。 别说是百姓。 就连萧文昭和周围警戒的士兵,都变得脸色极其难看。 萧文昭一直以为,自家的外甥顶多就是顽劣一些,好色一些。 或许会出现强抢民女,不小心把人弄死的情况。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死在欧阳盛手中的无辜亡魂,竟然会如此之多。 宋凛的声音哑了,双目遍布红血丝。 他目光沉沉地瞪向萧雅娴,一字字道: “一个叶大龙可能是撒谎污蔑,难道这些受害者,这些白骨,全都是污蔑吗?” “从桃园庄里丢出来的尸骸,快要填满整个沼泽池了!” “长公主府外十公里的荒野中,更是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体。” “这就是长公主府教出来的……最尊贵的小王爷吗?” 萧雅娴猛地站起身,高声尖叫:“宋凛,你在质问本宫?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宫这么说话?” 砰——! 宋凛一个惊堂木拍在桌子上,猛然跟着起身怒吼:“本官乃这些案件的主审官,为何没有资格质问?” “长公主,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一句,欧阳盛不是死有余辜吗?” “你敢对着这些尸骸,对着这里受害者说一句,她们全都活该被欧阳盛害死吗?” 萧雅娴一张脸涨的通红,张嘴就想要说话。 可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因为她猛然发现,法场周遭,有无数双眼睛,正充满了愤怒与杀意地瞪着她。 这些人里有平民百姓,有混混乞丐。 有书院学子,有低阶官吏。 甚至还有那些负责警戒的兵士。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那样冰冷,仿佛淬了毒一般。 又仿佛下一刻,这些人就会扑上来,将她长公主府的每个人都撕成粉碎。 萧雅娴遍体生寒。 向来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她。 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窒息般的恐惧。 也第一次意识到,那些卑微的、低贱的,她从不放在眼里的贱民。 是有可能撕碎她,杀死她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萧文昭带着怒气的声音。 “雅娴!朕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把盛儿教成了这副德行!” 萧雅娴浑身一颤,下意识跪了下去:“皇兄,我……” 砰! 萧文昭将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别叫朕皇兄!皇家的脸都被你的好儿子丢尽了!” 萧文昭只是自负又自私,却不是傻子。 只看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白骨尸山,还有围观百姓脸上那择人欲噬的恐怖目光。 他就知道,欧阳盛的名声保不住了。 否则,汹涌的民情,很可能会动摇他的皇威。 明日早朝之上,以楚家为首的官员也一定会弹劾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甚至让他这个皇帝下罪己诏。 萧雅娴还想要再说。 却被萧文昭冷冷的目光瞪了回去。 他假装轻咳一声,望向宋凛道:“宋卿家,不用管长公主胡闹,你只需秉公执法就是。” 宋凛连忙起身,跪地磕头:“微臣遵命!” 接下来,便是宋凛对欧阳盛的宣判。 “今审得长公主府小王爷欧阳盛,罔顾国法,肆意妄为,其恶行令人发指。数年间,以权势欺压良善,强占民女,致使无数女子香消玉殒,更连累其家人蒙冤受屈,家破人亡。” “累累罪行,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实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理应处以绞刑!” “如今欧阳盛已然伏诛,便将其恶行昭告天下,以安死者亡魂,以慰生者悲戚。” “然此案余波未平,尚有隐情待查。” “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知情不报,纵凶逍遥,甚至协从作案者,同样罪不可恕!” “依西楚律令,本官判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宋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嚎啕痛苦声从人群中传来,打断了他的判罚。 “皇上,老身来向您请罪了!” 下一刻,就见驸马欧阳玄清扶着他母亲承恩伯府老夫人,蹒跚着走上法场。 两人一走到临时公堂中央,就朝着萧文昭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老身的孩儿教子无方,以至于让盛儿做出错事,酿成大祸。” “老身对不起长公主,对不起承恩伯府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皇上啊!” 两人连连磕头,哭的惊天动地。 萧雅娴和欧阳萱不敢端坐,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只是几人跪的都是萧文昭,却是完全无视了本该是主审官的宋凛。 萧文昭对他们恭谨的态度很是满意。 抬手遥遥虚扶了一下:“老夫人这是做什么?你们还不快去扶欧阳老夫人起来!” 一旁的龙鳞卫和小太监上前要去扶。 欧阳老夫人却哭着道:“皇上,老身也知道盛儿做错了许多事,可他到底已经死了,还死的无比凄惨。” “如今更是连他的身后名也都被毁了。” “还请皇上看在老身一把年纪,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将这些事一笔勾销吧!” 宋凛脸色大变:“皇上,这万万不可!” 他后续的判罚,全都涉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以西楚律令,长公主府当罚没半数田赔偿给所有的受害者,府中长史、典仪等属官一律革职查办。 承恩伯府削去世袭罔替之权,同样罚没银两用于赔偿。 便是如此这般,也只能少许弥补那些无辜之人受到的伤害。 第三百五十五章 唯一的男丁? 可承恩伯府这么一求一哭。 岂不是长公主府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只死了一个欧阳盛,就可以当做一了百了了? 那受害者们承受的伤害算什么? 他刚刚承诺的秉公执法又算什么? 宋凛慌忙起身,朝着萧文昭一拜。 正要痛陈利害。 可欧阳老夫人却先他一步痛哭道:“宋大人,你非要对我们承恩伯府赶尽杀绝吗?” “老身与你祖母也算是相识一场,回头倒要问问她,宋家到底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绝情绝义的子孙的!” 宋凛脸色微微一变,“老夫人,下官并无赶尽杀绝之意。但国有国法……” “皇上——!” 欧阳老夫人痛哭一声,打断宋凛的陈词。 一边颤巍巍的朝萧文昭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哭道:“皇上,我儿和长公主就盛儿这么一个孩子,盛儿一死,我承恩伯府就算是绝后了。难道这样还不能让那些人消气吗?” “老话有说,人死如灯灭,就算盛儿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已经遭到报应了,连尸身都被人损毁,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将这些见不得人的污糟事挖出来,让我的孙儿连死都不能安息?” 欧阳老夫人哭的无比伤心,好几次都身体抽搐,差点晕厥过去。 就好像,他们家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凛忍着怒气道:“欧阳老夫人,欧阳盛所犯之罪,十恶不赦。他犯法之时,多有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的仆从协同犯罪或纵容隐匿。依律令……” “宋大人!你就是想要我们整个承恩伯府和长公主府陪葬是不是?” “好啊,那就先把我这个老婆子的命拿去!” “反正没了唯一的孙儿,我老婆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欧阳老夫人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撒泼打滚的哭嚎。 一副随时会哭晕过去的模样。 欧阳玄清和萧雅娴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欧阳老夫人。 “宋凛!”欧阳玄清红着眼瞪着宋凛,哽咽道,“你不是喜欢赶尽杀绝吗?那就把本驸马的命也拿去吧!把我们承恩伯府的人都杀光了,你该满意了吧?” 说着,他哭着看向萧雅娴,伤心欲绝地哭道:“公主,我们的儿子,我们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我痛的心都快碎了。要不是还有你和萱儿在这世上,我恨不得就跟着盛儿一起去了。也免得一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和母亲受辱!” 萧雅娴平日里对这位驸马一直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 此时却也被他的真情打动,跟着红了眼圈。 “驸马,你别这样。只要本宫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她悲愤地看向萧文昭,哭道:“皇兄,盛儿已经死了,我和驸马唯一的儿子,承恩伯府与长公主府的继承人已经死了。臣妹一家难道还不够惨吗?难道还不够赔那些刁民的几条贱命吗?” “宋大人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如何?想要让我们孤儿寡母全都给那些贱民陪葬吗?” 萧文昭皱了皱眉。 他也觉得宋凛太较真,太不知变通了。 欧阳盛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 可死都死了。 所做的恶事被一件件公布出来,小王爷的封号也被剥夺,可以说是遗臭万年。 又何必再对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赶尽杀绝? 自己这位皇妹平日虽然霸道嚣张,可有句话却没说错。 以欧阳盛的身份,死的这般凄惨,难道还不能赔那些平民的几条命吗? 萧文昭淡淡瞥了宋凛一眼道:“宋卿家,欧阳老夫人说的也不错。” “欧阳盛确实罪不可赦,但他毕竟已经死了。”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没了唯一的男丁,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就莫要再赶尽杀绝了,否则真逼死了老夫人,便是朕也保不住你!” 宋凛心中大急,还想再说话。 可另一个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死了个欧阳盛,长公主府或许是没了唯一的男丁。” “承恩伯府却未必吧?” 清泠悦耳的声音,却充满了嘲讽和戏谑。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姜南溪刚刚处理完了韩妤菲身上恶化的伤口。 摘掉了手套,取出银针,准备做第二阶段治疗。 直到此时,她才将大部分的心思,从韩妤菲的病情,转到了审判现场。 却刚好听到了萧雅娴和承恩伯府众人那些恬不知耻的发言。 她忍不住笑了。 “姜南溪,你这话是何意?” 萧文昭现在一看到这个疯女人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姜南溪戏谑的目光扫过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最终落到长公主萧雅娴身上。 嘴角嘲讽的弧度更深了:“我说,长公主确实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但欧阳驸马,可未必吧?” 欧阳玄清脸色大变:“南溪县主,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驸马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或者,还要我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她顿了顿,双眸微眯,缓缓吐出一个地址:“长兴街青梧巷18号。” “请问欧阳驸马,你知道这宅子里住着什么人吗?” 欧阳玄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他几乎本能地望向萧雅娴,脸上的惊恐和慌张根本就遮掩不住。 萧雅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因为开口的是姜南溪,她当场就想要发作怒斥。 可此刻欧阳玄清反常的表现,却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萧雅娴柳眉倒竖,正要喝问。 欧阳老夫人却抢先一步,对着姜南溪破口大骂:“南溪县主,我承恩伯府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折腾我们?” “我唯一的孙儿欧阳盛已经被你害死了,我们全家被你搞得鸡犬不宁,盛儿和萱儿的名声都被你败坏殆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不满意吗?” “若是不满意,我老婆子也把这条命赔给你就是了!来啊!把我这条命也拿去,让我去地底陪我的乖孙,呜呜呜……”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判罚 欧阳老夫人哭的涕泗横流,哭的肝肠寸断。 因为太过激动,原本盘好的发髻也松散下来。 显得格外凄惨又狼狈。 这副场景,怎么看都是姜南溪在欺负一个可怜的老人家。 是残忍,是狠毒,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换成旁的大家闺秀,此刻可能已经被架上去,羞愤地掩面逃离了。 姜南溪却非但没有半点欺负老人的羞愧。 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太婆唱作俱佳的表演。 等老太婆嚎哭够了,萧文昭皱着眉想要训斥她的时候。 她突然笑着开口了:“原来如此,看来欧阳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老夫人胆子可真大啊,明知道长公主是绝不会允许驸马纳妾或者养外室的。你竟然也纵着他胡闹?就不怕长公主一个不满意,把你整个承恩伯府都给拆了吗?” 欧阳老夫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满是皱纹的面部剧烈抽搐起来。 她哆嗦着双唇想疯狂尖叫撒泼,阻止姜南溪开口。 可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来。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驸马养在青梧巷的那位外室,给您生了个亲亲乖孙吧?欧阳盛那畜生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欧阳家还有别的孙子呢!” 一句话,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萧雅娴的耳畔。 她猛地站起身,赤红的双眼如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欧阳玄清。 “姜南溪说的是真的?” “你在外面养了女人,还让她生了儿子?!” 欧阳玄清身体本能的颤抖,不停的往后缩,想躲到母亲身后。 话都说不利索了:“公主,公主……你,你听我说,你……” 欧阳老夫人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慌张道:“公主,公主你莫要听那贱人胡言乱语,离间我们的关系啊!” 萧雅娴这次却不买账,尖叫道:“你敢说,欧阳玄清除了盛儿,没有别的子嗣?你们要是敢欺瞒本宫,本宫定会亲手将你们承恩伯府的每个人都碎尸万段!” 欧阳老夫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雅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欧阳玄清,你敢背叛本宫,本宫杀了你!” 她拔出腰间长剑,疯狂地朝着欧阳玄清砍过去。 欧阳玄清吓得脸色苍白,拼命往欧阳老夫人身后躲。 长剑寒光闪过,直接削掉了欧阳老夫人的一簇头发。 “啊啊啊——!” 欧阳老夫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浑身抽搐,两眼翻白,几乎吓晕过去。 姜南溪一边给韩妤菲扎针,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欧阳玄清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子这件事,是她让南渊阁在查长公主府每个人黑料时,无意中发现的。 因为欧阳玄清的外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因看上了一个小商户的铺面,就借承恩伯府的势,活活把人逼得家破人亡。 也因此才被南渊阁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她外室的身份。 但原本,姜南溪并不想利用这些内宅秘闻来打击报复。 可奈何承恩伯府非要掺和进来。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让他们狗咬狗了! 萧雅娴发疯般的砍杀,很快就让欧阳玄清见了血。 这懦弱无能的驸马,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了。 欧阳夫人更是扯着嗓子哭嚎:“儿媳谋杀亲夫和婆母了!皇上救命,救命啊!” 萧文昭实在看不下去了。 怒斥一声:“雅娴,够了!” 萧雅娴哭嚎:“皇兄,难道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皇妹吗?” 萧文昭不悦道:“这些事,你私下里再去处理,在大庭广众下大吵大闹的,还嫌丢的脸不够多吗?” 萧雅娴只得按耐下来。 只是看着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的目光,却像是淬了毒一般。 直看得母子两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连怼宋凛和求情都顾不得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逃出萧雅娴的魔爪。 如何保下承恩伯府唯一的男丁。 宋凛一拍惊堂木,毫不犹豫地判罚: “依西楚律令,长公主府当罚没半数田产,赔偿给所有的受害者,府中长史、典仪等属官一律革职查办。 承恩伯府削去世袭罔替之权,同样罚没白银万两用于赔偿……” “什么?这怎么行?” “宋凛,你敢?” 这判罚一出,欧阳老夫人顾不得装死了。 萧雅娴也顾不得教训驸马了。 三人齐齐瞪向宋凛,那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撕碎。 这判罚,等于直接将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财产削去了一半。 承恩伯府更是连世袭罔替的爵位都没了。 那他们千方百计生男丁还有什么用? 而且,这是他们千辛万苦累积的财产。 凭什么赔给那些贱民? 欧阳玄清怒不可遏道:“宋凛,盛儿已经死了,这些贱民说的罪,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凭什么全都栽赃到盛儿身上?” “不错!” 萧雅娴此刻虽恨毒了欧阳玄清,却也冷着脸道:“皇兄,皇妹对这判罚不服。皇妹现在怀疑,宋凛与姜南溪那贱人勾结,故意找来这些刁民做伪证,构陷盛儿,败坏皇家名声,谋夺我长公主府的家产!” 萧文昭也不悦地看了宋凛一眼。 他对这判罚非常不满意。 查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一半家产后,若是充公归入国库。 倒也算是宋凛忠君爱国。 可他竟然要归还给那些贱民,充作赔偿。 简直岂有此理。 萧文昭心中不满,面上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而是轻咳一声道:“宋卿家,长公主说的也有道理。欧阳盛毕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容易被人伪造证据。还是先细细查明,改日再判吧!” 他此刻根本就不想听宋凛审案。 只想尽快回宫,让姜南溪替他去除身上的隐疾。 然后再好好惩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宋凛闻言急道:“皇上……” “够了!”萧文昭神色一肃,正要挥手示意重审结束。 却听姜南溪似笑非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大人,欧阳盛已经死了定不了案,那就暂时先不定好了。” “要审判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又不是非要定罪欧阳盛不可。”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冤屈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冤屈 宋凛一愣,猛地扭头看向姜南溪。′d,a~w+e/n¢x?u/e¨b/o`o!k-._c·o′m* 就见阳光下,少女朝他浅浅一笑。 明媚的宛如春日最和煦灿烂的朝阳。 “宋大人,你忘了吗?今日真正要审的罪犯是谁?” “欧阳盛这个畜生是死了,可另一个满手血腥、恶贯满盈的凶手,还活着呢!” “接下来,是不是该审审我们今日真正的主角了?” 两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缩在华盖下,脸色惨白,满眼怨毒惊恐的欧阳萱。 公堂上剩下那些等待提审的受害者也望了过去。 每一双眼都赤红一片。 每一双眼都翻涌着刻骨的仇恨与杀意。 就如刚刚叶大龙他们提到欧阳盛时一样。 跪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生啖这双兄妹的血肉,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然后,法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望了过去。 欧阳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灭顶般的恐惧与绝望。 宋凛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来人,带嫌犯宣华郡主上堂!” “不!不!母亲救我,皇上救我……救我!”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疾言厉色喝道:“公堂之上,禁止喧闹!” “宣华郡主,本官只是正常审案,皇上与长公主都在一旁观审,你若没有犯罪,这公堂上自然没有人会对你如何?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欧阳萱惊惶地看向萧雅娴。′d,a~w+e/n¢x?u/e¨b/o`o!k-._c·o′m* 萧雅娴沉着脸对她点了点头:“萱儿,你就去听听宋大人说什么。” “记住,你没有犯罪,自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本宫就在这里,倒要看看,宋大人有没有胆子把乱七八糟的罪名,栽赃到本宫的女儿头上。” 说着,重重捏了欧阳萱的手一下。 欧阳萱心中还是恐慌。 她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可永熙帝在这里,四周围满了对她虎视眈眈的百姓,还有严阵以待的军队。 欧阳萱最终还是被萧雅娴安抚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和恐惧上了公堂。 碍于她郡主的身份。 在没有定罪之前,宋凛没有让她下跪。 而是再次一拍惊堂木。 “来人,将原告贺启明带上来!” 衙役们很快从披麻戴孝的申冤者中,带出来一个落拓书生。 这书生原本应该是有一副好相貌的。 身材高挑,五官俊秀,哪怕披麻戴孝的装扮,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温润儒雅的气质。′j\i¨n+g¨w_u\h·o,t¨e~l′.?c?o\m* 可此刻整个人却仿佛瘦脱了形。 胡子拉碴,双颊凹陷,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眼球上更是布满红血丝。 书生噗通一声跪倒在青石地面上。 先是目光幽沉沉,宛如冤魂般看了欧阳萱一眼。 直看的欧阳萱遍体生寒。 她陡然一怒,厉喝道:“你个贱民,谁准你这么无礼看本郡主的?” 贺启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突然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滚滚落下。 “你不认识我了!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你把我和苒苒害的那么惨,害的我前途尽毁,生不如死,现在却说不认识我了?!” 贺启明像是疯了般扑向欧阳萱。 他整个人状似癫狂,形如厉鬼。 一双眼遍布红血丝,死死瞪着欧阳萱,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欧阳萱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来人,护驾!护驾!快救本郡主啊!” 两旁的衙役连忙冲上前将贺启明按住。 宋凛一拍惊堂木:“贺启明,不得胡闹喧哗!你有什么冤屈速速讲来。” 贺启明被人按跪在地上,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冰冷。 他的神智逐渐清明,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就像是谢斯辰案子的另一个版本。 贺启明原本也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意外被欧阳萱看上了。 冯延便牵线搭桥,将他送给了欧阳萱。 可贺启明早就有了心爱的未婚妻。 两人商定年后便要成亲了。 所以贺启明委婉地拒绝了欧阳萱。 他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很快,家中就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父亲摔伤,母亲昏迷,兄长的生意亏损欠下高利贷。 不止贺启明家。 就连未婚妻苒苒家也受到各种刁难,风雨飘摇。 贺启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宣华郡主做的。 她在逼他妥协,逼他当她的男宠。 贺启明不愿意。 他的父母古板又传统,若是知道他当了男宠,定然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 可是,苒苒遭人绑架,差点被玷污,彻底点燃了贺启明心中的恐惧。 他坚持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再不同意,身边的人全都会遭遇厄难,他会亲手害死自己心爱的女子。 所以贺启明妥协了,他成了宣华郡主的男宠。 成为一只她随时能打骂消遣的狗。 父母羞于有一个当人男宠的儿子,与他断绝关系,搬离了京城。 未婚妻苒苒也与他退了亲。 贺启明痛不欲生,却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亲人和爱人。 直到有一日,他碰到苒苒的丫鬟。 才知道早在他进入长公主府当男宠的第二天。 苒苒就被害死了。 欧阳萱这个人霸道又自私。 她自己明明荒淫无道,却不容许身边的男宠有半分忤逆他背叛他。 所有这些男宠曾沾染过的女子。 她要么找人把她们玷污了。 要么就直接把人弄死。 贺启明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哀泣出声。 “苒苒,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苒苒……”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为什么要妥协,倒不如一开始就与这畜生同归于尽!” 这两年,他活得生不如死。 若非怕连累父母,若非长公主府防守严密,近不了欧阳萱的身,他早就不顾一切与欧阳萱同归于尽了。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沉着脸问欧阳萱:“宣华郡主,贺启明说的你可认?” 随着贺启明的讲述,欧阳萱想起了这是她哪个男宠。 思绪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处理男宠时,齐嬷嬷嘱咐她的话,以及孟欢的种种善后安排。 顿时胸有成竹起来。 只听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贺启明。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证据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证据 欧阳萱:“哦,本郡主想起来了,你是本郡主的其中一个男宠。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本郡主也承认,自己不是个三从四德的女子,养过的男宠数不胜数。” “可宋大人,国法规定了女子就不能养男宠吗?凭什么?” 欧阳萱一指围观的百姓,嗤笑道:“你问问,站在这里的男子有几个没有三妻四妾,又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本郡主的身份不比他们高贵?凭什么他们能纳妾养外室,本郡主养几个男宠,就是罪大恶极了?” 围观百姓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有斥责欧阳萱不守妇道的。 也有赞同欧阳萱言论的。 宋凛一拍惊堂木,将切切嘈嘈的喧闹声压了下去。 冷声道:“宣华郡主,本官对你养了多少男宠,为何养男宠没有兴趣。本官只问你一句,贺启明所状告的事,是否属实?你是否威胁他成为你男宠?又是否杀害了贺启明的原未婚妻?” 欧阳萱毫不犹豫道:“本郡主没有做过,分明是这个刁民血口喷人!” “你——!当初明明是你威胁我,若不跟了你,就要毁了苒苒清白,再将她害死!” 贺启明气的发狂。 欧阳萱却反倒越发冷静,越发趾高气扬:“呵,你说本郡主威胁你?有证据吗?你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男宠,本郡主指头缝里漏点东西,就能让你们趋之若鹜,又何必耍这种手段?” “本郡主倒是要问问你,为何要污蔑本郡主,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说着,她阴冷怨毒地看了姜南溪一眼。+q′s¢b^x\s?.?c,o\m¨ “不,不是诬陷!是你这个畜生害死了苒苒,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贺启明歇斯底里地咆哮。 想要冲过去,却被衙役牢牢按住。 欧阳萱看他这无能狂怒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宋凛又提审了几个状告欧阳萱的受害人。 他们的遭遇无一例外与贺启明差不多。 只是有些人比贺启明还惨。 连男宠本人和未婚妻都已经被欧阳萱害死了。 来状告的甚至是白发苍苍的父母。 可也与贺启明一样。 他们,没有证据。 欧阳萱不像欧阳盛那么嚣张,那么肆无忌惮。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闯出大祸。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是不会付出一切代价保她的。 他们只会不顾一切地保欧阳盛。o¨%兰-e*兰ˉ?文?学? £}-最!新e章??节¤o更+新2#?快|( 所以,欧阳盛作恶,留下了许多线索和证据,甚至还留了受害人没有斩草除根。 可欧阳萱却每一次都把首尾处理的非常干净。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那就是威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是欧阳萱害死的。 可就是,没有证据。 宋凛又让人将明理书院的副院长冯延提了过来。 还未审,宋凛就直接让人打了这个衣冠禽兽的大儒三十大板。 冯延被打的哭爹喊娘。 不用等宋凛讯问,就全招了。 是他将明理书院中俊俏的学子暗中推销给欧阳萱,以换取好处。 那些本就贪图权贵的,他就从中牵线搭桥。 那些“冥顽不灵”的,他就用各种理由让人去长公主府送字画书贴。 将他们送羊入虎口。 也让这些本该大有作为的年轻学子,或是堕落,或是前途尽毁。 宋凛厌恶地看着底下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没有半点大儒风范的冯延。 一拍惊堂木,厉声判罚:“冯延身为明理书院副院长,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罪无可恕。今判你革除明理书院院长一职,重打八十大板后,发配边疆充军,终身不得返回京城。” 冯延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宋凛冷冷望向欧阳萱:“宣华郡主,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欧阳萱嗤笑一声,半点不惧。 “本郡主有什么好说的?冯延要把人送到本郡主枕边,难道本郡主还要嫌弃吗?” “至于背后威逼利诱的事情,那是冯延做的,与本郡主有何关系?” “本郡主顶多是看在冯院长做媒人做的好的份上,多给他点金银财帛就是了。” 反正就是一推四五六。 所有男宠的死亡,男宠身边人的遭遇,都是意外,与他无关。 所有的威胁,也是冯延做的,同样与她无关。 宋凛气的发抖。 那一桩桩案件,一条条人命。 竟被这宣华郡主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可他偏偏没有任何证据。 欧阳萱看宋凛的脸色,不由笑的越发畅快。 “宋大人,本郡主再说一遍,本郡主只承认养了男宠。但 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些人想要巴结本郡主,享受长公主府带给他们的好处,本郡主呢,也把这些人养在身边闲时逗逗趣。至于其它的,本郡主一件都没做过。” “宋大人想要冤枉本郡主,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宋凛脸色铁青。 欧阳萱:“拿不出来?那本郡主是不是可以反告这些刁民诬告?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应该知道,平民诬告郡主,会是什么下场吧?” “不,我们没有诬告!” “大人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绝没有半句虚言,否则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欧阳萱嗤笑一声,指着几人居高临下嘲讽:“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那寒酸的样子,本郡主用得着故意算计你们,威胁你们,只为了让你们当本郡主的男宠吗?本郡主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找不到?” “分明是你们自己贪图富贵,巴巴儿地贴上本郡主。如今却又倒打一耙,说是本郡主威胁你们?” 欧阳萱挑选的男宠,都是让孟欢做过背调的。 基本上都是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白丁。 在伺候欧阳萱的期间,欧阳萱还会给这些男宠不少好处。 所以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这些男宠就是自己贴上去,用肉体和尊严换取个人或家族的利益的。 确实,欧阳萱有不少男宠就是这般利益熏心之人。 可跪在堂上的这些明显不是。 只是他们太卑微,太无力了,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话。 欧阳萱猛地沉下脸,冷哼一声:“依本郡主看,当初你们能为了富贵权势,恬不知耻地给本郡主当狗。如今肯定也是为了钱财利益,就故意在这大庭广众,攀诬本郡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身契 沈翊文惨笑道:“在欧阳萱眼里,我们这些男宠全都连狗都不如。” “我原以为,我这个侯爵之子是不同的,她会给我留点体面,甚至招我为郡马。”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弃了我,至少也不敢像处理其他男宠一样,直接把我一个侯爵之子处理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毒妇!她从我跟着她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我喂食芙蓉散,让我上瘾。” “她确实把我放回了定远侯府,可也早已彻底把我毁了!” 欧阳萱尖叫:“闭嘴!沈翊文,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本郡主?是谁教唆你的,是不是姜南溪那贱人?” 姜思瑶就在此时插嘴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服用芙蓉散,明明是因为你不知自爱,染上了恶习,与郡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蔑郡主?难道就不怕长公主府迁怒,连累了定远侯府吗?” “是不是姐姐让你这么说的?我知道姐姐恨透了郡主,可她也不能这般不顾你和定远侯府的安危,只为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啊!”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责备和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一副认定了沈翊文就是她教唆的表情。 欧阳萱当即大怒:“贱人,果然是你!你方才就指使手下擅闯长公主府,如今又让你表哥来攀诬本郡主,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当真以为,会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攀诬?欧阳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觉得是攀诬了?别急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欧阳萱最恨的就是姜南溪这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恨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可还不等她说话,沈翊文就抢先一步道:“宋大人,除了欧阳萱暗格中这些东西,我手上还有证据!” “什么?” 欧阳萱猛然转头瞪他:“你胡说,你哪来的证据?” 沈翊文狞笑:“欧阳萱,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堂堂侯爵府嫡子,明理书院的学生,就要卑躬屈膝给你做男宠,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虽然在当男宠期间,欧阳萱对他极好。 远比对其他男宠尊重宠爱。 也置换了不少资源给他和定远侯府。 可这也抵不过让一个侯府嫡子当男宠的屈辱。 所以早在成为欧阳萱的男宠开始,沈翊文就在有意识地收集欧阳萱害人犯法的证据。 但他要的并非搬倒长公主府或欧阳萱。 而是想等到自己走上仕途,真正为官以后。 拿这些证据,威胁欧阳萱给他帮助和好处。 当然,若是欧阳萱将她招为了驸马。 那这些证据,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可一旦有一日,欧阳萱如对那些男宠一般,将他弃若敝履。 沈翊文就会让她知道,一位侯爵之子,不是如那些平民般能随意玩弄的。 可沈翊文怎么都没有想到。 欧阳萱竟然会狠毒到这等地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他为驸马。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放过他。 用芙蓉散彻底毁掉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让定远侯府厌恶他、放弃他。 让他连出现在人前发声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无声无息地堕落、毁灭。 这就是欧阳萱一开始就为他定好的结局。 若非姜南溪的救助,延缓了他体内芙蓉散的发作,让他在临死前稍微有点人样。 他现在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之前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跟着欧阳萱这段时间,她害人的证据,我全都有。” “这些恶事,她有的交给了身边的女史孟欢,只可惜孟欢现在已经死了。” “但也有一部分更要紧的,欧阳萱连孟欢也不信任,全都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心腹。” 沈翊文一指齐嬷嬷:“就是她,欧阳萱的奶嬷嬷!” “呜呜呜!”齐嬷嬷惊恐地摇头。 “你们只要拷问这位齐嬷嬷,就能审问出欧阳萱所有的秘密。” “包括……” 沈翊文顿了顿,满布红血丝的双眼有些神经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落在长公主府众人身上,讽笑:“包括,欧阳萱从小就恨死了哥哥欧阳盛!” “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欧阳盛!” “欧阳盛玩的许多女人,其实都是欧阳萱介绍给欧阳盛的。” “这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比死还凄惨。” “欧阳萱便悄悄将欧阳盛虐杀这些女子,以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帮忙善后的证据留了下来。”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说,现在欧阳盛有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保着,她杀不了欧阳盛。但万一有一日,欧阳盛翻了个大跟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就会成为压倒欧阳盛,甚至长公主和驸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时,欧阳盛死了,她就会成为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继承人!” 沈翊文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的震惊了。 就连姜南溪都有些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翊文手上应该有欧阳萱的黑料。 可她没想到,沈翊文手上的黑料竟然这么多,这么劲爆。 也对! 自己这位二表哥从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人。 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男宠呢? 而他在欧阳萱的男宠中,是最像萧墨宸的。 再加上侯爵之子的身份,让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敢如其他男宠般怠慢他。 也阴差阳错方便了他收集这些黑料。 在场众人中,最震怒的,莫过于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萱想弄死欧阳盛? 这怎么可能? “萱儿,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想让你哥哥死?” “你这个孽障,那可是你亲哥哥啊!” 欧阳老夫人刚刚还一副虚弱狼狈的模样,此时却是双目圆睁,一下子蹦起来。 破口大骂:“你哥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让你这么咒他,现在,他被你咒死了,你开心了!” 第三百六十章 欧阳萱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章 欧阳萱的秘密 沈翊文惨笑道:“在欧阳萱眼里,我们这些男宠全都连狗都不如。|?2天±禧~小¨说d网~ <无?,[错[内}容?±” “我原以为,我这个侯爵之子是不同的,她会给我留点体面,甚至招我为郡马。”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弃了我,至少也不敢像处理其他男宠一样,直接把我一个侯爵之子处理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毒妇!她从我跟着她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我喂食芙蓉散,让我上瘾。” “她确实把我放回了定远侯府,可也早已彻底把我毁了!” 欧阳萱尖叫:“闭嘴!沈翊文,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本郡主?是谁教唆你的,是不是姜南溪那贱人?” 姜思瑶就在此时插嘴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服用芙蓉散,明明是因为你不知自爱,染上了恶习,与郡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蔑郡主?难道就不怕长公主府迁怒,连累了定远侯府吗?” “是不是姐姐让你这么说的?我知道姐姐恨透了郡主,可她也不能这般不顾你和定远侯府的安危,只为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啊!”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责备和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一副认定了沈翊文就是她教唆的表情。 欧阳萱当即大怒:“贱人,果然是你!你方才就指使手下擅闯长公主府,如今又让你表哥来攀诬本郡主,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当真以为,会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攀诬?欧阳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觉得是攀诬了?别急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欧阳萱最恨的就是姜南溪这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恨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可还不等她说话,沈翊文就抢先一步道:“宋大人,除了欧阳萱暗格中这些东西,我手上还有证据!” “什么?” 欧阳萱猛然转头瞪他:“你胡说,你哪来的证据?” 沈翊文狞笑:“欧阳萱,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堂堂侯爵府嫡子,明理书院的学生,就要卑躬屈膝给你做男宠,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虽然在当男宠期间,欧阳萱对他极好。 远比对其他男宠尊重宠爱。 也置换了不少资源给他和定远侯府。 可这也抵不过让一个侯府嫡子当男宠的屈辱。 所以早在成为欧阳萱的男宠开始,沈翊文就在有意识地收集欧阳萱害人犯法的证据。*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但他要的并非搬倒长公主府或欧阳萱。 而是想等到自己走上仕途,真正为官以后。 拿这些证据,威胁欧阳萱给他帮助和好处。 当然,若是欧阳萱将她招为了驸马。 那这些证据,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可一旦有一日,欧阳萱如对那些男宠一般,将他弃若敝履。 沈翊文就会让她知道,一位侯爵之子,不是如那些平民般能随意玩弄的。 可沈翊文怎么都没有想到。 欧阳萱竟然会狠毒到这等地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他为驸马。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放过他。 用芙蓉散彻底毁掉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让定远侯府厌恶他、放弃他。 让他连出现在人前发声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无声无息地堕落、毁灭。 这就是欧阳萱一开始就为他定好的结局。 若非姜南溪的救助,延缓了他体内芙蓉散的发作,让他在临死前稍微有点人样。 他现在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之前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跟着欧阳萱这段时间,她害人的证据,我全都有。” “这些恶事,她有的交给了身边的女史孟欢,只可惜孟欢现在已经死了。” “但也有一部分更要紧的,欧阳萱连孟欢也不信任,全都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心腹。” 沈翊文一指齐嬷嬷:“就是她,欧阳萱的奶嬷嬷!” “呜呜呜!”齐嬷嬷惊恐地摇头。 “你们只要拷问这位齐嬷嬷,就能审问出欧阳萱所有的秘密。” “包括……” 沈翊文顿了顿,满布红血丝的双眼有些神经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落在长公主府众人身上,讽笑:“包括,欧阳萱从小就恨死了哥哥欧阳盛!” “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欧阳盛!” “欧阳盛玩的许多女人,其实都是欧阳萱介绍给欧阳盛的。” “这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比死还凄惨。” “欧阳萱便悄悄将欧阳盛虐杀这些女子,以 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帮忙善后的证据留了下来。”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说,现在欧阳盛有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保着,她杀不了欧阳盛。但万一有一日,欧阳盛翻了个大跟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就会成为压倒欧阳盛,甚至长公主和驸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时,欧阳盛死了,她就会成为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继承人!” 沈翊文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的震惊了。 就连姜南溪都有些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翊文手上应该有欧阳萱的黑料。 可她没想到,沈翊文手上的黑料竟然这么多,这么劲爆。 也对! 自己这位二表哥从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人。 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男宠呢? 而他在欧阳萱的男宠中,是最像萧墨宸的。 再加上侯爵之子的身份,让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敢如其他男宠般怠慢他。 也阴差阳错方便了他收集这些黑料。 在场众人中,最震怒的,莫过于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萱想弄死欧阳盛? 这怎么可能? “萱儿,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想让你哥哥死?” “你这个孽障,那可是你亲哥哥啊!” 欧阳老夫人刚刚还一副虚弱狼狈的模样,此时却是双目圆睁,一下子蹦起来。 破口大骂:“你哥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让你这么咒他,现在,他被你咒死了,你开心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欧阳萱的面容一阵扭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看°@:书~屋>%小¢u说?网· _?$更3?新3最|全$ 要不是知道宋凛在旁虎视眈眈,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几乎要忍不住怒吼出声了—— 那个畜生,有哪里像一个哥哥了? 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拜欧阳盛,以及眼前这个老虔婆所赐! 还有她的母亲和父亲! 若非他们所有人都偏心,全都任由欧阳盛欺辱她、霸凌她。 她怎么会想要养男宠,怎么会想把天下男人踩在脚下? 又怎么会……亲手杀了欧阳盛? 欧阳萱正咬牙切齿忍着自己怒吼的欲望。 却听一个熟悉的,她恨之入骨的声音,缓缓响起。 带着嘲讽,带着冷意。 “这就要问问你们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了!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把兄妹两人都养成猪狗不如的畜生,两只畜生还能自相残杀的?” “不过,也不错!” 欧阳萱猛地抬头,就对上了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 “欧阳萱,其它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个罪该万死的人渣。” “可唯有在杀掉欧阳盛这件事上,我佩服你,为民除害了!” 欧阳萱还是第一次在姜南溪眼中,看到真心实意赞赏她的表情。?微?[}趣^小$说£ >>更?;±新^最¤1£快¥? 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欧阳萱瞳孔剧烈收缩。 眼底涌起浓烈的恐惧。 她知道了! 姜南溪这贱人知道是她杀了欧阳盛? 不! 不可能! 如今这世上,除了母亲,知道她杀了欧阳盛的人已经全死了。 姜南溪不可能知道的。 她只是猜测,只是如在大理寺时一般想诈她。 欧阳萱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还是忍不住惊恐地望了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一眼。 随即立刻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姜南溪,你莫要以为胡言乱语,攀诬本郡主,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 “我哥哥分明是你指使谢斯辰所杀,这是他自己承认的事情。” “你如今竟然想推到本郡主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姜南溪收起银针,将昏睡的韩妤菲交到金铃和银铃手中。 随后朝谢斯辰招了招手。 谢斯辰立刻便乖顺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临时公堂。 朝宋凛行完礼后。 姜南溪才道:“谢斯辰,你自己告诉宋大人,你有没有杀欧阳盛?” 谢斯辰此刻还是嫌犯,所以跪在地上。¨x^i¢a!o~s^h\u/o_c-h+i·..c\o\m^ 他仰头看着姜南溪,这个如照入地狱的阳光般救赎他的少女。 神情一时恍惚,竟忘了回话。 脑海中仿佛还在回荡这个人几天前的怒斥。 她抓着他的衣襟,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 她说:“谢斯辰,你的命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我说你不许认命,你就不许认,听到没有?” 而这一次,她又做到了。 她豁出去了一切,不惜赌上自己的命。 也要再次从深渊中将他拉上来。 哪怕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杀了欧阳盛。 她都要告诉世人:谢斯辰,你没有杀人,你是清白的。 谢斯辰猛地垂下眼,只觉得眼底一片湿热。 有什么滚烫的热流从他的心脏处细细密密地蔓延出来。 浸润了他的全身。 谢斯辰只觉得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他听不到欧阳萱凌厉的质问威胁。 听不到宋凛的审问。 听不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唯有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以及平静地从口中吐出的声音:“我没有杀谢斯辰!” “杀欧阳盛的人,是他的亲妹妹,欧阳萱!” “我亲眼看到,欧阳萱杀了欧阳盛的全过程。” “并且……我手上,还握有欧阳萱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刹那间! 原本还喧闹的广场仿佛被人下了静音咒。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宋凛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姜南溪验尸后,他就信了欧阳萱才是杀欧阳盛的真凶。 可所有的证据都被毁灭的一干二净。 所有的证人也都被长公主灭口了。 区区一颗掉在欧阳盛眼睛里的珍珠。 是不可能定欧阳萱的罪的。 连宋凛都放弃了,要用欧阳盛的死来给欧阳萱定罪。 他想的是,证明欧阳盛的死有余辜。 且没有证据证明是谢斯辰和韩妤菲杀了欧阳盛 。 如此也算给这两个无辜的人找到一条生路。 可谢斯辰此刻竟然说,他握有欧阳萱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这……可能吗? “不可能!” 欧阳萱发出一声尖叫,“谢斯辰,你怎么可能有什么证据?” “不,我兄长就是你杀的,当初你在大理寺就是这么承认的。你个贱奴,如今竟敢出尔反尔?” 宋凛砰一声拍响了惊堂木:“谢斯辰,你说的究竟哪一句话是真的?若再敢胡言乱语,出尔反尔,本官就要治你藐视公堂之罪了。” 谢斯辰平静道:“之前我承认杀了欧阳盛,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长公主必然不会放过南溪。”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我这条命是南溪救得,就算是还给她又如何?” 宋凛蹙眉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假冒凶犯。” “不假冒凶犯,我要如何?” 谢斯辰嗤笑一声:“将我手中的证据拿出来,状告欧阳萱才是真正的凶手?然后呢?” 他抬起头,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直视宋凛,幽幽质问:“然后宋大人你就能将真凶绳之以法,还无辜的人清白吗?宋大人,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宋凛哑口无言。 他……能做到吗? 不! 他做不到的! 如今他能坐在这里,豁出去一切与长公主府对抗。 不是因为他宋凛够勇敢,够刚直。 而是因为,南溪县主为他铺平了道路。 那个少女把最难最危险的部分都自己承担了。 用自己神奇的医术,豁出一切的疯狂,和自己往后的安危为赌注。 为他搭建出了这个临时公堂。 所以他才能审欧阳盛、审欧阳萱。 相反的,如果谢斯辰在三天前拿出证据,而不是替姜南溪顶罪。 那最终的结局,绝不是真凶伏诛。 而是大理寺一个无辜的证人都保不住。 谢斯辰笑了笑:“我不能拿南溪的生命冒任何险。那时,顶罪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护她的办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有证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有证人 而谢斯辰有把握。-p′f·w^x¨w`._n?e/t\ 在他死后,会有一个惊雷炸响。 到那时,会有人将他准备好的后手抛出来。 将欧阳萱杀欧阳盛的证据暴露于人前。 让长公主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下,再也无力去找姜南溪的麻烦。 只是,那时的谢斯辰怎么能想到。 自己准备的后手是用上了。 可却不是在他死后。 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以证人的方式,亲自将欧阳萱推入地狱深渊。 他还……活着。 因为南溪不让他死。 她要他活着,自己报仇。 谢斯辰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继续道:“但现在,我不需要再顶罪了。自然能将我手上的证据拿出来。”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一拍惊堂木:“欧阳盛死时,你果真在现场?” “是!” “你为何会在现场?将案发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 谢斯辰潜入桃园庄的过程,与他之前所说的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的不同,他不是为了韩妤菲。 那日姜南溪留下谢斯辰,独自去救韩妤菲。 谢斯辰嘴上乖巧同意了。.k¨a*n′s~h¨u+q+u′n?.¢c,o?m/ 一转头就悄悄追了上去。 但他并没有跟着去埋尸的沼泽池。 而是趁着欧阳盛和他身边的心腹手下离开,悄无声息潜入了桃园庄。 谢斯辰从韩妤菲失踪的一系列事件中,看出了欧阳萱的阴狠算计。 他预感自己只要潜藏在桃园庄中。 定然有办法挑拨这对兄妹关系。 为自己报仇雪恨,也为姜南溪规避危险。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蛇姬刺入欧阳萱体内的银针,原本是没毒的。 但被他抹上了蚀心散。 欧阳萱扑向欧阳盛时,欧阳盛原本是能避开的。 是躲在暗中的谢斯辰趁着混乱,往欧阳盛的伤口上射出一枚针。 而这,也成了欧阳盛的催命符。 只是谢斯辰没想到,欧阳萱竟然狠毒至此。 在杀了自己亲哥哥后,立刻便回过神来,收买了欧阳盛的手下。 将一切嫁祸在姜南溪身上。 这一招,让谢斯辰措手不及。 根本来不及做太多事,帮姜南溪洗清冤屈,就匆匆离开。 因为他知道,桃园庄很快会被大清洗,他再也藏不下去了。 当然,这些密辛,谢斯辰不会蠢到全都在公堂上陈述出来。?~/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他只着重讲了欧阳萱如何被自己的亲哥哥折磨。 如何阴差阳错杀了欧阳盛。 又如何与欧阳盛的手下谋划着将罪名推给姜南溪。 谢斯辰的记性本就极好。 说一句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所以他几乎完整还原了当日桃园庄酒池肉林中的凶杀现场。 包括每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 欧阳萱误杀欧阳盛的每一个步骤。 全都说的清晰明了,没有半分误差。 有些细节甚至连欧阳萱自己都忘了,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且他的口齿清晰,声音又温润动听,仿佛一道道清风钻入人心扉之中。 让人不自觉想要倾听,想要相信。 等谢斯辰一轮案件还原完。 旁听的人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尤其是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 他们浑身颤抖,恶狠狠瞪着欧阳萱,像是恨不得扑过去把她撕碎。 在这两人眼里,欧阳萱虽也是他们欧阳家血脉。 可不过是个女孩。 如何能与承恩伯府的嫡子嫡孙相提并论? 欧阳萱敢忤逆憎恨欧阳盛已是不该。 她如今竟真敢杀了欧阳盛。 “孽障,孽障!你怎么敢!怎么敢的?” “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掐死你,也免得你这孽障来祸害我们承恩伯府!” 欧阳老夫人捶胸顿足,指着欧阳萱破口大骂。 欧阳萱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忍不住求助地望向母亲萧雅娴。 可这一次,萧雅娴却避开了目光。 她的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手背青筋暴起。 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欧阳萱如遭雷击。 连母亲也恨她? 恨她杀了欧阳盛? 前几天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没了选择,只剩下她一个血脉。 所有的亲情,所有的爱,全都是假的。 她永远只能拥有欧阳盛剩下的。 不! 哪怕欧阳盛这畜生已 经死了。 他们也爱欧阳盛胜过她。 欧阳萱的双眼有些模糊了。 她死死咬着牙,挺直了背脊:“谢斯辰,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郡主杀了欧阳盛?呵呵,你不要说在桃园庄捡到了本郡主的东西。” “桃园庄本就是我长公主府的产业,欧阳盛能去,难道本郡主就去不得吗?” 最后一个问句,她喊得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像是在问谢斯辰,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宋凛也问道:“谢斯辰,你说你手上有宣华郡主杀人的决定性证据,究竟是什么?” 谢斯辰幽冷平静地看了欧阳萱一眼。 随后吐出一个字:“人!” “什……什么?” 谢斯辰:“我有证人。” 欧阳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证人? 这世上除了证词不能被采用的谢斯辰,哪里还可能有其他证人? 桃园庄的仆从、欧阳盛的心腹侍卫,不是已经全都被灭口了吗? 唯一剩下的蛇姬,也被挖了眼睛拔了舌头砍了双手,再也不可能作证了。 就连萧雅娴也忍不住站起身。 目光阴沉地瞪着谢斯辰。 谢斯辰直到此刻才笑了。 笑的云淡风轻、缥缈出尘。 又仿佛刚刚从地底爬上来的索命厉鬼,寒气森森。 “欧阳萱,你以为我明知道你想拿欧阳盛的死嫁祸南溪,会什么都不做吗?” “你和萧雅娴,是不是都以为,只要杀了欧阳盛的贴身侍卫,将桃园庄的仆从杂役全都处理干净,就再没有人能揭露当日的真相了?” 谢斯辰幽幽笑着看向欧阳萱:“还记得那些被欧阳盛掳掠来,绑在柱子上受尽折磨,充当肉林的无辜女子吗?” “你确定,当日清扫现场的时候,每一个……都被你们杀死了吗?” 欧阳萱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停滞。 紧接着又剧烈喘息起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个姑娘的控诉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个姑娘的控诉 不,不可能的! 那日她明明吩咐了王霸他们,把那些女人全都处理干净的。&e3¤z???小/·]说*网¥: ???免^o2费2\阅?$读?#! 她明明看到了一具具尸体被堆叠在一起,丢去沼泽池的。 怎么可能还有活口? 谢斯辰:“欧阳萱,你不是说我作为证人的证词没有效用吗?那若是再多几个证人呢?能证明你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吗?” 话音刚落,就听几道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从人群中传来。 “民女吴彩月!” “民女岳碧蓝!” “民女方晴!” “请求上堂作证,证明欧阳萱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欧阳萱瞪大眼。 死死地盯着缓缓走上公堂的三个女孩。 与那些被欧阳盛看上后强取豪夺、凌辱折磨的女子有些不同。 这三个女孩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清秀动人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可眉宇间,却已经拢上了这个年纪的少女本不该有的哀愁。 欧阳盛其实不喜欢这种稚嫩的女孩。 吴彩月她们被抓进桃园庄,也不是去伺候欧阳盛的。?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而是充当酒池肉林中的肉林。 香艳的、纯白的,散发少女芬芳。 且能随时随地供欧阳盛和他那群畜生手下发泄欲望,享受淫糜生活的“肉林”。 而“肉林”是不需要有自己意志,随时可以更换的。 烂了、坏了,不新鲜、不动人了。 那就丢去沼泽池,换一拨更鲜嫩、更清纯的。 反正以欧阳盛的权势,只是偶尔到桃园庄玩耍。 想要掳掠足够的少女,为他的“肉林”增添意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因为更换的太频繁,也坏的太频繁了。 所以就连欧阳盛本人和他身边的心腹护卫都不知道,酒池肉林中还活着的女孩,还没被丢进沼泽池的女孩,究竟剩下了几个。 随着叙述,三个女孩单薄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眼神迷离而惊恐,泪水止不住的滚落眼眶。 看的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攥紧了双拳,义愤填膺。 若非现在欧阳盛已经死了。 他们真恨不得将这样的畜生拖出来,一寸一寸,碎尸万段。 就连冷面的宋凛,看着这三个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女孩,都忍不住放柔了声音。!k\u?a`i+d+u·x?s?./n·e′t~ “那你们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吴彩月抹了把泪,哽咽道:“是谢公子救了我们。” 原来,在杀了欧阳盛后,欧阳萱虽和王霸他们商定了要嫁祸给姜南溪。 可到底心神恍惚,乱了方寸。 为了掩盖欧阳盛身上伤口的痕迹,他们离开桃园庄去找特殊的化尸水。 只留了两个护卫在酒池肉林中看守欧阳盛的尸身。 也守着案发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欧阳盛平日里积威太重了。 那两个护卫一看到欧阳盛的尸体,闻到里头夹杂在酒味中的浓重血腥味。 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心慌气短。 他们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被长公主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也怕欧阳盛会突然活过来,然后将他们这些叛徒扒皮抽筋。 所以,这两人避到了酒池肉林的入口处,不敢往里头多望两眼。 而这也就给了谢斯辰可趁之机。 “原本,谢公子是想将我们活着的姐妹都救出去的。可是……可是,筱筱姐姐她们说,如果走了太多人,一定会被发现的。而且筱筱姐姐她们已经被折磨的太久了,身体……身体已经垮了,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姐姐们就求谢公子,带我们三个还能走的姐妹离开……” 可是,离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谢斯辰一个人潜入潜出,有很多机会。 可是要带着几个身体虚弱的姑娘一起出去,还要不被桃园庄的守卫发现,谈何容易? “筱筱姐姐她们为了让我们能顺利逃出去,就故意制造动静,吸引守卫的注意力。” “我们在谢公子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酒池肉林。” “可是筱筱姐姐她们制造的动静,却把宣华郡主她们也吸引了过来……” “我们……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筱筱姐姐她们被拖到酒池肉林外面杀死。” “鲜血流了一地,她们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就那样被堆叠在一起。” “我好像看到筱筱姐姐她们睁着眼,在看着我们……” “在对我们说:快逃!逃出去!” 吴彩月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其它两个小姑娘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泪水模糊了她们的视线,痛苦、愧疚与绝望占据了她们所有的感官。 从桃园庄逃出来的每一时每一刻,她们仿佛都能看到那一具具赤果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能看到那一双双望着她们,充满了鼓励与希望的眼睛。 吴彩月缓缓直起佝偻颤抖的身体。 用充满了仇恨的目光瞪着欧阳萱,咬着牙一字字道:“我们的阿爹阿娘,都让我们不要出来作证,就当做在桃园庄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将它忘了。可是,我们做不到!” “若是今日我们不站出来作证,任由谢公子被污蔑,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我们会永远永远地陷在噩梦中。” “梦里,筱筱姐姐她们的双眼,也永远都不可能闭上。” 方晴也哑声道:“就算死,我们也要为筱筱姐,为我们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我们想问问宣华郡主,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们当人,为什么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我们不是酒池肉林中的肉林,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呜呜呜……” 三个姑娘忍不住呜咽痛哭。 低低的啜泣声也从围观的百姓中传来。 紧接着是压低了声音的咒骂。 “畜生!什么长公主府,分明是畜生窝!” “欧阳盛该死!欧阳萱也该死!” “她们全都是猪狗不如的人渣!” “对着这样的小姑娘,她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她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平民百姓当人!” 没有人会怀疑这三个小姑娘的话。 她们的眼神太纯净了。 她们的痛苦也太清晰彻骨,太让人感同身受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姓的愤怒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姓的愤怒 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仇恨厌恶的注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 欧阳萱再一次感受到了灭顶般的窒息与恐惧。 面对着三个女孩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澄澈双眸。 欧阳萱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沉甸甸,冰凉凉的。 让她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感觉被冻僵般的麻木。 无法再颐指气使地怒骂,也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辩解。 宋凛又询问了三个女孩以及谢斯辰当日欧阳盛被杀的细节。 双方的口供基本吻合,没有自相矛盾之处。 并且,吴彩月还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她取出一个精致的发簪,递到宋凛面前。 “宋大人,这个发簪是宣华郡主在杀了欧阳盛后,不慎掉落在地的。因为就掉在民女脚边,在逃跑的时候,民女想找个东西防身,便将它捡了起来,一直藏到了现在。” 吴彩月不知道这个发簪对于定罪有没有用处。 若是偷偷留下来,以后融了或是卖了,也能换不少钱,改善家里的情况。 可临出发前,吴彩月还是将这个发簪带来了。 宋凛命人将发簪呈上来。~g,g.d!b`o`o`k\.¢n*e_t^ 只一眼,瞳孔就骤然一缩。 发簪上,缀着几颗圆润光泽的珍珠。 与当日姜南溪验尸时,从欧阳盛眼眶中掏出来的霞珠,几乎一模一样。 并且,这并非普通的发簪,而是皇室贵女才有资格佩戴的鸾鸟簪。 簪首的鸾鸟造型优美,身姿轻盈,羽毛线条流畅,显是最顶级的工匠精心雕琢而成的。 鸾鸟的眼睛用宝石镶嵌,尾部和翅膀处则悬挂和点缀珍珠,让发簪显得灵动而高贵。 偏偏此刻,鸾鸟簪尾部镶嵌的珍珠,少了一颗。 宋凛让人将从欧阳盛眼眶中挖出来的霞珠取过来,往鸾鸟簪缺损的部分轻轻放下。 严丝合缝! 这颗霞珠,就是从这支鸾鸟簪上掉落下来的。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宣华郡主,此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欧阳萱死死咬着嘴唇。 眼中是恐惧,是茫然。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可喉咙依旧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欧阳萱只能将惊恐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萧雅娴。 萧雅娴脸色青白,咬牙道:“这也不能证明,鸾鸟簪是萱儿的!” 宋凛:“鸾鸟簪是不是宣华郡主的,只要一查就知道,容不得任何人狡辩。`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萧雅娴慌乱地扭头,噗通跪倒在地上:“皇兄,臣妹已经失去了盛儿,不能再失去萱儿了!萱儿她不可能是杀害盛儿的凶手,他们可是亲兄妹啊!就算……就算真的是萱儿杀的,她……她也一定是失手,是被人逼的!” “皇上!” 宋凛大声道:“这颗霞珠是从欧阳小王爷的眼眶中挖出来的,而欧阳小王爷的眼睛,是被化尸水活活融出了血洞。宣华郡主不仅仅是杀了欧阳小王爷,她还亲手毁损了欧阳小王爷的尸身,又为了灭口,杀了无数无辜的女子,还有桃园庄的仆从,又将之嫁祸给其它无辜之人!” “此等恶行天理难容!若不严惩,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又如何告慰枉死冤魂?” 萧雅娴哭着连连磕头:“皇兄,你就看在臣妹只有这一个孩子的份上,将她留在臣妹身边吧!皇兄!” 萧文昭蹙起眉头,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按他的想法,欧阳萱不过是个女孩子,处死就处死了。 而且如欧阳萱这般,连亲兄长都能害死的毒妇。 他也是不喜欢的。 可就像萧雅娴说的,她就剩下这一个血脉了。 要是都处死了,岂不是让皇妹无后了? 萧文昭再次不悦地瞪了姜南溪和宋凛一眼。 都是这两个人搞出来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正要命令宋凛网开一面,给欧阳萱一条活路。 就听一声怒吼从跪着的学子中传来。 是穆泽远! “严惩欧阳萱!” 紧接着,是明理书院学子的响应。 “严惩欧阳萱!” 随后,就像是浪潮再一次被掀起一般。 从处刑台扩展到法场,又扩展到整个西华门周遭。 如滚滚惊雷,连绵不绝。 “严惩!严惩!严惩!” “杀了她!” “杀了凶手!” “严惩长公主府!” “让欧阳兄妹都给死者陪葬!” 汹涌的民情犹如淘淘洪水,淹没而来。 百姓们也开始往前冲。 一个个赤红着双眼,像是恨不得把欧阳萱,把萧雅娴、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他们全都撕碎。 维持秩序的禁军几乎要拦不住了。 萧文昭原本到了嘴边的宣判,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脸色青白的吓人。 胸口消退的窒闷疼痛,仿佛又涌了上来。 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吓得面无人色,全身都在颤抖。 他们此刻后悔死了听萧雅娴召唤来到这法场上。 只恨不得立刻逃走。 而萧雅娴也如刚刚的欧阳萱一般,感受到了灭顶般的窒息与恐惧。 但她很快就从惊惧情绪中抽离出来。 萧雅娴猛地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鞭子狠狠一抽,厉声道:“闭嘴,你们这群贱民,凭什么审判我女儿,审判我萧雅娴。我可是长公主!谁敢再胡言乱语,咒骂我女儿,我杀了你们这群贱民。” 然而她的威胁,非但没有让百姓退却。 反而让他们越发义愤填膺,越发疯狂。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全都该死!”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个都不要放过!” 人群疯狂往前冲。 祁瑞霖怒吼:“禁军听令,谁敢再闹事,杀无赦!” 然而,禁军将这命令听在耳边,却当做耳旁风,故意消极怠工。 因为,他们也是蝼蚁。 也是那对欧阳兄妹能随意践踏凌辱的贱民之一。 他们的同袍,他们的总旗还跪在那里! 妻离子散,却无处申冤。 而他们的刀枪,却要对准无辜的百姓,愤怒的百姓? 不,他们做不到! 于是,人群挤过了防卫网。 第一个冲到了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身边。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吧 欧阳玄清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拼命往后逃。¢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 “母亲救命!公主救命!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跟我没关系啊!” 突然,欧阳老夫人一个闪身,朝着欧阳萱扑过去。 啪啪啪! 连环巴掌发疯似得扇在欧阳萱脸上。 很快就把她的发髻打散,脸上也抓出了几道血痕。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孽畜!” 一边打,欧阳老夫人还一边尖叫咒骂:“你就是来我欧阳家讨债的!”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让原本汹涌的人潮短暂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了这边。 欧阳老夫人见有用,能救自己的宝贝儿子。 立刻打得更起劲了。 长长的指甲在欧阳萱脖子上、脸上抓挠,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唾沫往欧阳萱脸上喷射四溅。 此刻的欧阳老夫人没有半点伯爵府老太太的雍容慈祥。 反倒比市井泼妇更野蛮,更凶残。 “你个毒妇,孽障!还我孙儿来!” “要不是你,我的乖孙儿怎么会死?我们承恩伯府又怎么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田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的乖孙儿抢东西,还敢妄想继承爵位!你也配?”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祸害,当初盛儿说你忤逆他的时候,我就不该只是把你这孽畜关祠堂,我该直接掐死你,也免得让你害死我的盛——!!” 扑哧! 欧阳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戛然而止。°比?^)奇?中u文±网! 最}ˉ全2 可最终,只能直挺挺地倒下去。 死不瞑目!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人头攒动的法场周围,竟只剩下欧阳萱粗嘎又神经质的笑声。 她的脸被抓花了,鲜血顺着外翻的伤口涌出。 可她脸上更多的血却不是伤口中涌出的。 而是欧阳老夫人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还有唇齿上。 让此刻歇斯底里笑着的她状若疯魔。 “哈……哈哈哈……你们都那么想念欧阳盛,那我送你们下去见他啊!” “你们全都去地狱里,跟欧阳盛作伴吧!哈哈哈哈……” 欧阳萱大笑着,突然猛地转头,冲着欧阳玄清冲过去。 欧阳玄清本就胆小。 刚刚欧阳老夫人被杀的场面,差点吓得他灵魂都出窍了。 此刻再看到欧阳萱握着匕首,满头满脸是血地朝他冲过来。 欧阳玄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仿佛都被恐惧和震惊冻僵了。 直到欧阳萱冲到眼前,欧阳玄清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救命!救命!快救我!” 他疯狂地伸出手去抓。 想要抓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刚刚还冲过来,想要拿他泄愤的百姓,此刻却跑的比谁都快。 刚刚就磨磨蹭蹭消极怠工的禁卫军们,更是避他如蛇蝎。 欧阳玄清抓不到挡箭牌,只得徒手去抓刺过来的匕首。 掌心传来钻心的痛。 欧阳玄清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可他不敢放开。 他怕一放手,这把刚刚才杀了他母亲的匕首,就会扎进他的心口。 欧阳玄清一边大叫着:“公主救命!皇上救命!” 一边惊恐的瞪着欧阳萱:“萱儿,我是你父亲啊!你……你想干什么?你要弑父吗?” 欧阳萱瞪着血红的眼,神经质地笑着:“父亲?哈哈哈哈,你算什么父亲?你只是欧阳盛的父亲,你们的眼里,全都只有欧阳盛。” “无论我做的多好,表现的多乖巧,你们都看不到我!无论欧阳盛怎么羞辱我、折磨我,你们都只会让我忍!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欧阳盛他与父亲你一样是男子吗?” “哈哈哈哈哈,男子又如何?我让他连人都当不成!我让你们全都连人都当不成!” 欧阳萱说着,猛地一拔刀。 欧阳盛只觉得掌心一痛,似乎半只手掌都被削断了。 他痛的连连惨嚎。 可下一刻,就见匕首又朝着他的下腹狠狠扎过来。 欧阳盛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祁瑞霖冲过来拦住了欧阳萱。 当啷! 匕首掉落在地。 祁瑞霖重重一甩,将欧阳萱甩倒在地。 随后连忙上前浮起欧阳玄清:“驸马,你没事吧?” 欧阳玄清一边捂着手掌哀哀嚎叫。 一边对着欧阳萱怒目而视:“你这个孽障,畜生!我是你父亲,你敢对我下手,你敢弑父!你……你还杀了你兄长,杀了你的祖母。这样大逆不道的畜生还留着做什么?杀了她!宋大人,你快判她死刑!” 见宋凛没有马上下令。 欧阳玄清又对祁瑞霖道:“祁将军,快,快让禁军把这孽障抓起来!” 祁瑞霖正要上前。 就见欧阳萱直起身,再次发出了粗嘎嘶哑的狂笑声。 下一刻,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猛地用力将瓶子上的木塞拔出。 木塞发出噗一声响。 紧接着一阵刺鼻的恶臭味散发开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欧阳萱拿出的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就见她抓着瓶子,朝着欧阳玄清和祁瑞霖的方向猛地一洒。 滋滋滋——! 一阵仿佛皮肉被什么腐蚀烧灼的声音传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 转瞬一息间,欧阳玄清发出凄厉惨嚎,声如夜枭破空,尖锐刺耳,直教人毛骨悚然。)±&鸿).特t小)=说-ˉ@网t< ?>更??a新¥=}最¢2ˉ全?·[ 众人定睛看去。 就见欧阳玄清的脸上,身上,尤其是下身的位置,全都被泼上了黑色的液体。 这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接触到人体,哪怕是隔着衣服布料,也会第一时间腐蚀血肉。 只眨眼的瞬间,欧阳玄清那张原本尚算俊美儒雅的脸,立刻被腐蚀的坑坑洼洼,血肉模糊。 可更惨不忍睹的还是他下身的某个重点位置。 欧阳萱把大部分的黑色液体全都泼洒在了上面。 昂贵的绸缎硬生生被黑色液体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空洞。 下面是血出淋漓,早已没了形状的大腿和某部位。 众人只看着就感觉头皮发麻。 仿佛感觉一阵阵的凉意从自己的身下传来。 足可见欧阳玄清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祁瑞霖躲避迅速,只被溅了几滴。 可就是那微乎其微的几滴,却也在他的手臂上和脸上烧灼出一个个小坑洞。 疼的他发出一阵阵急促的惨叫。 只是这惨叫淹没在欧阳玄清凄厉的哀嚎和欧阳萱歇斯底里的笑声中,根本就无人听见,也无人在意。`j^i`n*j′i*a¢n-g/w?x-c¨.,c`o~m\ “哈哈哈哈哈哈……把欧阳盛尸体毁的面目全非的化尸水,如今父亲你也品尝到了?那滋味怎么样?” “哈哈哈哈……是男子就比我尊贵吗?” “那我就让父亲你跟欧阳盛一样,当不成男子,也当不成人!” “我让你当太监,当死人!我看你们如何比我珍贵!哈哈哈哈哈哈……” “长公主府是我的,承恩伯府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整个法场诡异地安静。 只剩下欧阳玄清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的惨嚎,以及欧阳萱疯狂的粗嘎笑声。 直到萧雅娴猛地醒过神来。 “萱儿,你在做什么?!” 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 可向来强势的长公主,此时脸上却露出了从所未有的茫然、恐惧和脆弱。 就在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的女儿被当众揭露杀了兄长的罪行。 然后,她亲手杀了祖母。 毁了父亲。 萧雅娴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结成了寒冰。·l_o*v*e!y+u,e~d?u,.,o·r′g¢ 让她抑制不住地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明明,今日该是她给盛儿报仇,将那些凶犯千刀万剐的时刻。 可为什么,如今却成了她长公主府的末日? 死去的儿子身败名裂。 婆母横死。 丈夫生死不知。 而她唯一的女儿,仅剩的血脉。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皇上的面前,杀了人。 就算她是长公主,也再不可能保住萱儿了。 萧雅娴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她赤红着双眼瞪着欧阳萱,愤怒地又问了一遍:“萱儿,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在自寻死路?” 明明只要她乖巧的认错,自己再哭着和皇兄求一求。 就能把她唯一的血脉保下来的。 可现在,全毁了! 欧阳萱把她的谋划全毁了! 她再也保不住唯一的血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笑的更大声更疯狂,却也更悲凉了。 笑着笑着,她的口中喷出血沫。 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转向萧雅娴,神经质地笑:“母亲,你呢?你有爱过我吗?你有一刻,哪怕只有一息,将我看的比欧阳盛更重吗?” 萧雅娴一怔,随即怒道:“本宫如何不爱你?如何不看重你了?” 若非看重欧阳萱,她怎会连丧子的痛苦和怨恨都咽了下去。 若非看重欧阳萱,她何必一次次地替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擦屁股? 萧雅娴气的一甩手:“你放眼京城,放眼西楚看看,有哪个大家闺秀,宗亲女儿,如你这般荒淫浪荡,却不被指着脊梁骨咒骂责罚的?” “这些年,为了你养的那些男宠,你捅出的篓子一个接一个,一次比一次严重,哪次不是本宫替你兜底,护你周全的?” “你……你杀了盛儿!” 说到这里,萧雅娴声音哽咽,咬牙切齿,“本宫也念你被人刺激,是无心之失,不打算追究你了。你还想要怎样?” “可是你为我做的这些,难道没味欧阳盛做过吗?” 欧阳萱猛地站起身,赤红着双目, 狠狠瞪着萧雅娴:“欧阳盛一次次欺辱我,折磨我的时候,你想过教训他,想过保护我吗?不!你没有!” “因为在你心里,欧阳盛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是凭什么?” “我有哪里比不上欧阳盛那个畜生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只看得见他,却看不见我?” “你们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任由欧阳盛欺辱我,是你们看不见我的痛苦我的渴望,是你们一次次地偏袒,一次次地无视,把我变成了如今这般扭曲的怪物!” 欧阳萱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发泄着、控诉着。 吼着吼着,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神经质地、疯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你们才是罪魁祸首!明明都是你们害的!” “现在我要死了!我要被处死了,凭什么你们还能活着!”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到地狱里去和哥哥团聚!” “这一次,母亲你能更偏心我吗?” 欧阳萱突然猛地冲向萧雅娴。 那把杀了欧阳老夫人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被她拿在了手中。 寒光瑟瑟的刀刃,朝着萧雅娴刺去。 萧雅娴惊恐的瞪大眼,本能的尖叫:“护驾!护驾!皇兄救我!” 刀尖到了萧雅娴的胸口。 欧阳萱看着母亲惊惧惨白的脸,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小时候母亲抱着她,说她会是西楚最尊贵的郡主的画面。 有第一次害死人时,母亲淡定地为她处理善后,轻柔安慰她别怕的场景。 也有母亲得知欧阳盛死因,痛苦仇恨,却终究原谅了她的画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欧阳萱……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欧阳萱……死了 母亲! 母亲是爱她的。¨x*s\c_m?s_w·.?c^o·m+ 可是为什么不能再多爱她一点? 为什么要将她永远排在欧阳盛的后面? 泪水混合着鲜血从欧阳萱眼中滚落。 她心中充满了嫉妒、痛苦和仇恨。 可手中的刀终究不能像刚刚那样刺下去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欧阳盛,杀了欧阳老夫人。 甚至杀了父亲欧阳玄清。 可她下不了手杀萧雅娴。 她爱母亲啊! 她只是渴望母亲能给她更多的偏心,更独一无二的爱。 扑哧! 那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欧阳萱呆呆地垂下眼帘,看着依旧握在手中,没有刺出的匕首。 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剧痛。 一支弩箭穿透了她的胸骨,直直钉入了她的心脏。 那是禁军受到指令射出的弩箭。 好痛! 母亲,萱儿……好痛! “郡主!郡主!!” 齐嬷嬷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吐出了塞在口中的布,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将浑身是血的欧阳萱抱在怀中。′1-3\3,t·x_t..?c/o.m′ 看着面目全非,生机逐渐流失的欧阳萱,齐嬷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郡主!我的小郡主!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心疼你?为什么她们全都要这么欺负你?” 欧阳萱的瞳孔涣散,目光迷离的看着齐嬷嬷。 喉咙中发出嗬嗬的笑声。 “嬷嬷……嬷嬷……到最后……还是只有你……陪在我……我身边……” “或许这就是我……我的报……报应……” “嗬……嗬嗬……不……不只是我……的报应……是长公主府……所……所有人的报……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 断续破碎的笑声戛然而止。 欧阳萱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气绝身亡。 这一次,她到死都没有再看萧雅娴一眼。 “萱儿——!!” 萧雅娴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猛地扑向欧阳萱。 “萱儿,萱儿,你不要吓本宫!本宫……本宫如今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 “不不!本宫不会让你死的,救命……快……快叫太医!” 萧雅娴慌乱地哭着、喊着。¨c*h*a`n/g~k`a¨n`s~h-u·.?c¨o,m,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姜南溪:“你……你医术好,你快救萱儿啊!” 齐嬷嬷紧紧抱着欧阳萱,也跟着哭求道:“南溪县主,就请你看在我们郡主也是可怜人的份上,救救她吧!呜呜呜,老奴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我们郡主吧!” 姜南溪脸上却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动容。 听到齐嬷嬷的话,她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幽冷的笑:“欧阳萱已经死了,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她也不想救! 齐嬷嬷和萧雅娴如遭雷击。 萧雅娴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死了……死了……我的萱儿……死了!” 齐嬷嬷哇的一声哭出来,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她突然指着姜南溪尖声怒骂:“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死了小郡主!现在你们开心了!为何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怜惜我的小郡主,为何你们全都不肯放过她?” 姜南溪冷笑一声,缓缓走到歇斯底里咒骂的老嬷嬷面前。 居高临下望着她和她怀中的尸体。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唏嘘,只有满满的嘲讽。 “放过欧阳萱?那谁来放过那些被欧阳萱害死的无辜之人?” “欧阳萱可怜?有埋在地底下那些有冤不能申,有苦不能说的亡魂可怜吗?” “别在那装腔作势,哭的好似你们才是受害者一般?真让人恶心!” “欧阳萱是死了,可这不代表她所做的恶事不需要清算!” 说到这里,姜南溪忍不住笑了。 “呵呵,齐嬷嬷,不知这些恶事里,你又参与了多少呢?” 齐嬷嬷的哭声戛然而止。 脸上的伤心,逐渐被惊恐所取代。 姜南溪的视线又扫过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萧雅娴。 她知道今日能做的,到此刻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定萧雅娴的罪,绝无可能。 而今后等待她的,将是皇上的猜忌,长公主彻骨的仇恨。 她在西楚的生活,绝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平静微澜了。 可那又如何? 既然选择了赌,她就从未后悔过。 再重来一万次,她也会选 择拼死一搏,救她的好友,也将长公主府的罪恶公之于众。 姜南溪看了宋凛一眼。 宋凛立刻会意,开始宣判。 欧阳盛、欧阳萱数罪并罚。 长公主和承恩伯府在其中都有包庇纵容,以及协从作案的罪责。 所以,宋凛这一次判的甚至比之前更重。 长公主府抄没百分之七十的财产,用以赔偿受害人,府中所有参与过谋害之事的下人,发卖的发卖,流放的流放。 承恩伯府除要赔偿银钱外,还被直接削去爵位。 从今以后,再也不是承恩伯府了。 萧雅娴慢慢从丧女的痛楚中醒过神来。 她脸色惨白,一双眼却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望着姜南溪与宋凛的目光中是蚀骨的恨意。 她抱着欧阳萱的尸体,踉踉跄跄走向萧文昭。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哭的声嘶力竭、痛彻心扉:“皇兄!皇兄!臣妹的孩儿,臣妹的孩儿已经全都没了!” “这些人却还不肯放过臣妹!” “皇兄,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这般欺辱你的亲妹妹吗?” 宋凛站起身,大声道:“皇上明鉴!臣依西楚律法断案,自当循三尺法、守十章令。若长公主质疑臣执法不公,大可请御史台弹劾臣。臣若有任何违法之处,甘愿受罚!” “皇兄——!” 萧文昭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从刚刚百姓暴动开始,他就感觉那熟悉般的窒息和痛楚再次汹涌而来。 而接下来一件又一件事的刺激。 萧雅娴的哭诉、宋凛的咄咄逼人。 更是让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 胸口明明再剧烈起伏,可却吸不进一口气,吐不出一句话。 偏偏,苏辔刚刚晕倒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案件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就如刚刚一般。′z¨h′a~o-x^s·.?n\e/t` 他萧文昭堂堂皇帝发病了,竟没有一人察觉。 直到此刻被萧雅娴和宋凛逼着表态,萧文昭一口气上不来,再也支撑不住。 两眼翻白,身体再次软软地倒了下去。 “皇上!” 这一下,谁都顾不得宋凛和萧雅娴的争论了。 赵弘远第一个扑过去,连忙扶住萧文昭。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皇上的情况!” 之前萧文昭发病后,虽没有马上回宫。 可他到底害怕自己的身体有个闪失。 所以早已命龙鳞卫去宫中招了两个太医过来。 其中一个便是一直负责萧文昭身体地卢老太医。 卢老太医抵达法场后,便给萧文昭做了诊脉。 诊脉的结果是,萧文昭虽脉象虚弱,但没有什么大碍。 竟是与崔昊辙的诊断没什么出入。 可此时再诊,卢太医额头上的冷汗就滚了下来。 是的! 他遇到了和崔昊辙一模一样的情况。 明明病发前,只是普通的体虚胃脘痛之症。 可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时辰,萧文昭的脉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心疾! 而且是阳微阴弦脉象的胸痹之症! 这可是马上要死的绝脉之象啊! 卢太医的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x 摸着脉的手掌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让他把脉的手指不停从萧文昭手腕上滑落。 看他这般,赵弘远的心就一点点往下沉。 “卢太医?” 噗通! 卢太医跪倒在地,砰砰砰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皇上的病症,微臣……微臣实在是……束手无策!不……不如请周院判过来看看,或许……或许他会有办法!” 周院判? 赵弘远的眉头狠狠皱起。 现在再请周院判,如何来得及? 更何况,他知道周院判是楚家的人。 若得知皇上得了危急生命的急症,恐怕未必肯全心全意地救治皇上。 毕竟,皇上有太子。 那太子还是永熙帝与楚皇后所生的。 楚家怕是巴不得永熙帝死了,好让太子继位。 可这样的情况,对赵家却是极其不利的。 因为赵贵妃是永熙帝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早已受楚皇后忌惮多时。 而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萧璟淮,虽志不在皇位,常年混在边疆从军。 可文韬武略样样不差,也是朝臣时常议论的皇位继承人选。 一旦永熙帝猝死在此。 太子必然会登上皇位。?s.y!w′x¢s¨.!c!o+m- 到时,手握兵权,又是皇子外戚的赵家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饶是以赵弘远的镇定,额头都渗出了一层汗。 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太医院中医术数一数二的卢太医都救不了。 神医谷来的崔昊辙也救不了。 那还有谁能救皇上呢? 赵弘远猛地转头,视线直勾勾盯在姜南溪身上。 对,他想起来了。 南溪县主! 方才就是她救了病发的皇上。 还以能治好皇上为威胁,让欧阳盛的案子重审。 之前皇上得了怪病。 也是她悄悄进宫,为皇上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小姑娘年轻、桀骜、疯狂,声名狼藉。 可她有着神乎其神的医术。 定然能救回皇上性命的。 不! 她必须救回皇上的性命! “南溪县主,快,你快来看看皇上!快啊!” 姜南溪在心底啧了一声。 私心里,她真不想救这个自私又蠢毒的狗皇帝。 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只要治好了这狗皇帝的心疾之症。 他定然会恩将仇报,跟她秋后算账。 而且经过两次治疗,他也绝不会相信,自己真的已将他的病全部治好了。 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囚禁在宫中。 当他的专属医生。 这种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半点百姓,还喜欢滥用权利、肆意妄为的狗皇帝,她是真恨不得一手术刀直接扎死算了。 可不治! 她就是欺君罔上,大不敬之罪。 是要被砍头的。 “南溪县主!” 赵弘远见她迟迟不过来,猛然提高了嗓音,“别忘了之前皇上答应你重审欧阳盛一案时,你答应了什么!” 谢斯辰扬起头,担忧地看着她。 眼角余光望向萧文昭和赵弘远时,却渗着刺骨的 寒意。 姜南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谢斯辰还跪在堂上,所以姜南溪能轻易摸到他的脑袋。 安抚了谢斯辰后。 姜南溪缓步上前,在经过眼泪汪汪地赵盼夏身边时。 又轻轻拍了拍社恐萝莉的肩膀,让她安心。 随后才走到萧文昭身边。 她先随意取出银针,给萧文昭扎了几下。 萧文昭脸上原本弥漫的青黑死气,就开始逐渐消散。 但姜南溪知道,此刻光扎针已经不够了。 这是萧文昭的主动脉夹层在短时间内第二次急性发作。 想要救他狗命,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手术! 而且是就地,马上做紧急手术。 否则,恐怕人刚抬回皇宫,狗皇帝已经一命呜呼了。 姜南溪一边把脉,一边沉吟着。 手术,对她来说并不难。 旁人怕的感染、环境干扰等。 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有系统,能将萧文昭挪移到手术中心进行消炎、杀菌、麻醉、手术。 而手术中,旁人根本就看不到手术中心的任何仪器设备。 只能看到她手上的手术器械。 给萧文昭打点滴的吊瓶。 这些东西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稀罕。 可她也不是第一次拿出来了。 又有凌元歌的遗物做背书。 旁人就算再奇怪,也只会以为是圣手医仙的传承太牛逼了。 难得是救活了萧文昭以后。 她要如何脱身? 又要如何让好不容易救下来的谢斯辰、韩妤菲。 以及跟着她赌上性命的南渊阁众人、明理书院学子和伸冤的所有百姓,全都无罪保下来? 信她救了萧文昭,萧文昭就会因为救命之恩给她恩典,放了她们所有人? 呵! 她还不如信她姜南溪能当女帝呢! 狗皇帝不把韩妤菲她们当做人质,一边关押惩罚,一边威胁她就够好了。 “南溪县主,皇上究竟如何了?你之前说能救皇上,到底是真是假?” 姜南溪:“皇上,我当然能救!”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术前条件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术前条件 姜南溪缓缓抬起头,朝着焦急得满头是汗的赵老将军,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o>微*,趣¢小??¥说} ?·¨无u/错±?<内@>%容= “之前我就说过了,要治好皇上所患的主动脉夹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手术。” “只是这个手术治疗之法,恐怕会超出赵将军你的所思所想,让你们无法接受。” 赵弘远皱眉:“何谓手术治疗之法?” 姜南溪在萧文昭的心口比了个切的动作,漫不经心地丢下重磅炸弹。 “我要切开皇上的胸腹,对皇上的心脏进行切割缝补。这就是手术治疗。” 嘶——! 赵弘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溪县主,你在开玩笑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从不在医术上开玩笑,这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至于这手术治疗,我在镇北军中给伤兵做过,在郊外拂柳庄中给庄农做过,甚至在皇宫中给皇上也做过。” “赵将军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盼夏,也可以问卢太医。” 赵盼夏张口正要说话。 卢太医已经焦急道:“老臣……老臣可以作证,南溪县主之前确实以匪夷所思地治疗之法救了皇上。” “当时老臣也以为,将人开膛破腹是不可能活的,可……可县主确实将皇上救活过来了。′2*c′y/x~s\w/.?o`r*g_” “这点老臣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 卢太医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赵弘远道:“赵将军,不如……不如让县主再试试吧!或许能救回皇上的命呢?” 还有一句话他不敢说。 皇上如今的脉象,不救,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呢! 至少,他曾见识过南溪县主那神乎其神的开膛剖腹之术。 至少南溪县主是圣手医仙的女儿,让她一试,许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他定然和苏辔那老阉货一样,去给永熙帝陪葬了。 赵盼夏抓着赵弘远的手臂,带着哭腔道:“爷爷,南溪姐姐的医术真的很厉害,你……你让她试试吧!” 赵弘远看了眼萧文昭再度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 一咬牙:“好,南溪县主,事不宜迟,那你便马上给皇上做手术吧!” 姜南溪轻咳了一声:“在做手术前,我有个条件。” 赵弘远难以置信:“你还有条件?” 他此刻心急如焚,想杀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的心都有了。 姜南溪却不紧不慢道:“赵将军忘了吗?我从一开始,就是拿我的医术,跟皇上谈的条件!” “让我给皇上做手术,可以!先放了今日案件相关的所有人!” 她伸出纤细柔白的手指,对着人一个个点过去。\w?e\i?q~u\b,o^o-k!.?c,o·m_ 昏迷的韩妤菲、抱着韩妤菲的穆泽远、谢斯辰、金铃、银铃、栾云龙、南渊阁众人、镇北军“退伍”士兵、明理书院学子…… 一个又一个,所有今日跟着她赌命的,她一个都没有遗漏。 “还请宋大人以大理寺的名义下公文,盖公章,皇上恩准批复后,将这些人名正言顺地释放,让他们平安从这个法场离开。” “此后任何人再敢因今日之事追究他们,就是藐视国法,欺君罔上!” 萧雅娴尖叫:“姜南溪,你做梦!” 今日这些贱民,全都是害死她儿子,逼死她女儿,让她家破人亡、颜面扫地的凶手。 她萧雅娴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南溪却根本就不理会萧雅娴。 她只直直看着赵弘远:“赵将军是辅国大将军,是百姓眼中保家卫国、一言九鼎的护国神将。” “我相信,只要是赵将军想保的人,没有一个是保不住的。” “只要今日赵将军给我这个承诺,我马上便替皇上医治,并且保证手术一定能成功!” 赵弘远怔怔地看了她好半晌:“那你自己呢?” 她的条件,只为了旁人的安全。 竟完全不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姜南溪哂然一笑。 她自己? 以为她不想求吗? 可是她知道,要跟她秋后算账的不只是恨毒了她的萧雅娴,还有贪生怕死的永熙帝。 赵将军就算承诺了也不顶用。 她又何必做无用功。 姜南溪:“这点就不需要赵将军担心了,赵将军只需告诉我,能否答应我的条件?” “好!”赵弘远沉声道,“本将军答应你!现在就可以释放她们所有人。” “小姐!我们不走!” 金铃和银铃哭着扑过来:“我们要留在你身边,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你做手术也需要助手啊!” 其它人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从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南溪县主竟早已给他们留好了后路。 让他们得偿所愿,还让他们全身而退。 姜南溪犹豫了片刻,还是让金铃银铃留下来当助手。 主动脉夹层并非普通的手术。 只靠智能医疗机器人,不一定能顺利完成。 她确实需要助手。 谢斯辰:“我也留下来。” 姜南溪皱眉,正要说话。 就听谢斯辰面无表情道:“你不让我留下来,我也会偷偷潜回来,甚至潜入长公主府,潜入皇宫。南溪,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姜南溪:“……” 他想起这位天才潜入桃园庄,将欧阳萱和欧阳盛两兄妹搅得天翻地覆的丰功伟绩。 顿时无语了。 谢斯辰,他还真做的出来。 姜南溪只得不去管他,又看向宋凛,朝着这位君子端方、光风霁月的大理寺少卿深深一鞠躬。 “宋大人,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宋凛眼眶微热,什么都没说,同样郑重地,深深地一鞠躬。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弘远以最快速度,达成了姜南溪要求的条件。 期间萧雅娴想要阻拦,赵弘远却以雷霆之势,调来赵家军将这位长公主请回府中,展现出了他辅国将军的强势。 法场上的人群被驱散。 赵弘远就近找了一间民房,作为姜南溪的临时手术室。 禁军、赵家军、龙鳞卫,将这一间小小的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 如铁桶一般,便是一只苍蝇都不会允许飞出去。 第三百七十章 太后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太后来了 赵弘远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南溪:“南溪县主,按照约定,去给皇上做手术吧!” “记住,皇上活,你才能活!皇上若死了,你今日保下的所有人,全都要死!” …… 主动脉夹层的手术,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新?!完?本&+神?站?%? ?最t31新^a章-节°%更/??新£$?快?¢¨ 而姜南溪这段时间为了救韩妤菲和谢斯辰,吃不好,睡不好。 其实她今日实在不适合做如此复杂的心脏手术。 可是,形势不由人。 萧文昭的病是她让赵盼夏诱发的。 而主动脉夹层一旦诱发,病情的轻重缓急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现在萧文昭若是不动手术,只有死路一条。 然后她也只能跟着这位狗皇帝陪葬了。 姜南溪只能强忍着虚弱和不适,从自动售卖机里悄悄取了一瓶提神饮料喝下去。 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针。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投入手术之中。 金铃和银铃对望了一眼,又看向完全进入主刀医生状态的姜南溪。 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下来。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段时间的姜南溪有多心力交瘁。 她要时时谋划,处处忧心。 要联络各方,安排后路。~£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现在腿上的伤口都没愈合。 却要到处救人。 小姐她真的做到了她所承诺的一切。 她以孤女之身和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与皇权硬刚。 却硬生生从长公主手中救下了谢公子、救下了韩小姐。 让欧阳萱伏诛,让长公主身败名裂。 她还为今日参与谋划的所有人都安排了退路。 给了他们一个全身而退、得偿所愿的结局。 可小姐唯独没顾惜的,只有自己。 她们甚至不知道,当小姐救了皇上后。 等着她的是秋后算账,还是囚禁折磨。 她们的小姐那么好那么好。 救了那么多人,护了那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能来救救小姐?帮帮小姐呢? 银铃想着想着,泪水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耳边突然传来姜南溪的声音:“银铃,你先去外面冷静一下,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当手术助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容置喙。 银铃羞惭地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金铃再不敢胡思乱想,连忙收摄了情绪,专注在手术中。 银铃从临时手术室出来,便看到了坐在一旁角落中的谢斯辰。$/?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 谢斯辰被关了好几天大牢,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憔悴、胡子拉碴。 他此刻又是随意蹲坐在角落的姿态。 完全没有了半点平日里温润如玉,清雅端方的模样。 可哪怕是这样憔悴落拓的谢斯辰,也完全遮掩不住他俊秀无双的容颜,与凛凛如天上雪般的气质。 他的双目从始至终都牢牢盯着紧闭的手术室木门。 专注而幽深,炙热而执着。 就好像在里面,有他的全世界。 他甚至连银铃出来,都没有多看一眼。 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银铃擦着湿热的眼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 谢公子都能为小姐做到这地步。 为何御王府做不到呢? 为何王爷做不到呢? 这短暂的五日,就像是过了无数个岁月那么漫长煎熬。 而本该作为小姐后盾的御王府。 却从没有一刻真正站在小姐身边,护着她、帮助她。 银铃突然想起,那日姐姐从南渊阁置办的别院消失了几个时辰。 回来后,就再也不提起求助御王府了。 甚至说起王爷时都无比冷淡。 姐姐是不是也有了这样的念头? 银铃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 终于将纷扰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正要重新回“手术室”去帮忙,就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太……太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 银铃猛地朝外看去。 就见原本守在最里圈的龙鳞卫跪了一地。 赵老将军和赵盼夏也跪了下去。 而在几人跪拜方向站着的,正是当今西宫太后,也是萧文昭的亲生母妃,楚婉。 楚太后的身边,除了平日里伺候在侧的宫女姑姑。 竟还站着满面憔悴,双眼肿如核桃,瞳仁血红如厉鬼的萧雅娴。 赵弘远跪在地上,给太后行礼。 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他没想 到,自己将长公主强制押回了公主府。 她竟还不肯消停。 如今连太后都从宫中请出来了。 “皇儿呢!哀家的皇儿怎么样了?” 太后根本就不管赵弘远,踉跄着就要往里冲。 一边冲,口中还一边哭着喊着:“皇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赵弘远连忙上前阻拦:“太后,您现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里面接受治疗,不能被打扰!” 啪——! 太后抬起手,狠狠给了赵弘远一个巴掌。 “祖父!” 赵盼夏惊叫一声,冲过去扶住了赵老将军。 赵弘远的年纪其实比楚太后还大。 他多年驰骋沙场,在军队中说一不二。 便是当今圣上看到他,都要礼遇有加。 四皇子是他的外孙,在他的麾下效力。 见到他也是如猫见到老鼠一般,敬畏又小心。 这还是他成为辅国将军后,第一次被甩巴掌。 赵弘远凌厉地视线猛然望过去。 身为沙场老将的威压便不自觉释放出来。 太后被吓得一个哆嗦,脚下往后趔趄了一步。 萧雅娴把人扶住,立刻大声道:“赵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辅国大将军,先皇托孤的老臣,就可以功高震主,对太后不敬吗?” 赵弘远咬了咬后槽牙,躬身道:“臣不敢!” 萧雅娴:“既然不敢,那还不快让开!母后要见皇兄,难道你也要阻拦吗?” 赵弘远冷冷看了萧雅娴一眼:“臣方才说过了,皇上正在治疗,不能被打扰!若是太后现在进去,让治疗出了差错,危急皇上性命,请问长公主你担待的起吗?” 萧雅娴冷笑道:“治疗?敢问赵将军,你敢告诉母后,如今在给皇兄治疗的是何人吗?” 赵弘远微微一僵,随后不卑不亢道:“是南溪县主。” “什么?” 太后猛然拔高了声音,难以置信道:“你说谁在治疗皇上?姜南溪?赵将军,你老糊涂了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诛心之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诛心之语 太后:“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又蠢钝废物的小丫头,哪里能给皇儿治疗?你们……你们……方才雅娴说你们要害死皇上,哀家还不信……可如今一看,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是真的要造反啊!” 萧雅娴咬着牙,声音哽咽道:“母后,如今你肯信儿臣的话了吧?儿臣的盛儿和萱儿已经被那姜南溪害死了,儿臣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也被那姜南溪夺走了。{?^0÷?0·?小]%说ˉ?网? u无±¨?错\}£内_?{容?可那贱人却还不甘心,她如今是要连皇兄都要害死啊!” “皇兄一死,我们母女二人,便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到时候,那贱人定然会连儿臣和母后也一起杀了……此毒妇太狠了,儿臣实在是斗不过她啊!呜呜呜……” 萧雅娴每说一句,太后的怒气就被多挑动一分。 到后来,她已经怒不可遏。 丝毫不顾忌赵弘远的身份,大声怒吼道:“哀家要去看皇上!哀家要带皇上回宫!你们谁敢阻拦!” 萧雅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猛然提高了音量道:“祁将军,没听到太后的懿旨吗?还不快为太后开路,护送皇上回宫?” “别忘了,禁军可是专属于皇上管辖的,无须听其它任何人的调令。” “身为皇上最信任的臣属,难道你要将皇上的安危交到一个蛇蝎心肠的黄毛丫头手中吗?” “你这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坐下去了?” 祁瑞霖立刻道:“末将谨遵太后懿旨!”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赵弘远。|5?43^看d书| ¨|?已!-¢发?布?u最_新£章??节 语气客气,态度却分外强硬起来:“赵老将军,太后的话你也听见了,末将现在变要带皇上回宫,还请您莫要阻拦,让末将和禁卫军难做。” 赵弘远的脸色黑沉如锅底,狠狠瞪了萧雅娴一眼。 早知道这位长公主到这般地步了还不肯消停。 之前他定然把人直接关押起来,而不是送回长公主府。 可他明明命人看住了长公主府,有任何消息都来禀告。 为何长公主都进宫请出了太后,他派去的探子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赵弘远思绪电转。 可到了这地步,懊悔也是无济于事。 他既然将皇上的安危交给了姜南溪,打算赌上一把。 就不可能让这场治疗功亏一篑。 否则让太后她们闯进去,若当真干扰了救治,使得皇上殒命。′m¨z!j+g?y¢n′y,.?c*o′m` 那等待他的就不是懊悔,而是整个赵家都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赵弘远重重咳嗽一声。 虎目带着摄人的寒芒,猛然瞪向祁瑞霖。 声音沉沉道:“祁小将军,你让禁军闯进去,若是干扰了治疗,让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罪责你担的起吗?你祁家又担的起吗?” 祁瑞霖皱眉,刚想反驳。 就听赵弘远冷笑一声:“还是说,祁家已经不满足于当太子妃外戚,想要一份从龙之功了?” 此话一出,祁瑞霖先是微怔。 紧接着勃然变色,失控大吼:“赵将军,莫要胡言!祁家绝没有这个意思!” 赵弘远是在暗指他们祁家向着楚家。 巴不得皇帝死了,好让太子继位。 如此一来,祁家嫡女祁云茵,便能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了。 这可是最恐怖的诛心之语。 他带禁军冲进去,若是真救了皇上倒还好。 可若是皇上死了。 那有赵将军今日这句话在,祁家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是绝对跑不掉的。 赵弘远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卢太医:“卢太医,你告诉太后,在南溪县主诊治之前,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卢太医哪敢隐瞒。 连忙把法场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把的脉,都详细说了一遍。 皇宫中的太医说话,向来是含含糊糊,藏三分留三分的。 可此刻的卢太医只想把害死皇帝的烫手山芋甩出去,只希望姜南溪真的能救活永熙帝。 所以把病症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要多清楚有多清楚。 他甚至还详细述说了之前姜南溪治疗永熙帝腹股沟肿块之事。 末了指着苏辔道:“太后不信的话,可以问苏公公!” “当日南溪县主给皇上做手术,苏公公是全程陪在一旁的,比微臣看的还清楚多了。” 苏辔一个激灵。 对上太后的视线,支支吾吾道:“南溪县主确……确实曾给皇上做过治疗。” 赵弘远冷哼一声:“既是这般,苏公公你更该知道南溪县主医术是否高超。还有你们,祁将军,长公主!” “太后不知内情便也罢了。可方才在法场上,你们是亲眼瞧见皇上如何发病,如何危在旦夕,又是如何多亏了南溪县主才能 把人救回来的。” “如今你们却撺掇着太后,阻碍南溪县主给皇上治疗,究竟安得什么心?” 赵弘远凌厉的视线瞪着两人,双目如电:“还是说,长公主你对今日皇上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怀恨在心,竟连皇上的安危也不顾了?” 萧雅娴脸色一白,慌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臣绝没有此意!” 太后是有些傻。 可没傻到如此简单的言外之意都听不懂的地步。 她狐疑地低头看看女儿,又看看赵弘远:“哀家皇儿的病,当真只有那姜南溪能救?她是何时学会医术的?” 赵弘远:“臣不知南溪县主是从何处学到了医术,但她确实几次将皇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萧雅娴:“说不定是那贱人使了什么巫术!皇兄重病,也是那贱人一手谋划的!她……她还以给皇兄治病做威胁,生生害死了我的萱儿。” 她抬起头哭道:“母后,你想,事情哪有这么巧的?刚好儿臣要处决害死盛儿的凶手,皇兄就刚好发病了,他的病又只有姜南溪一个人能治好?这不是那贱人的阴谋又是什么?” 太后的情绪极容易受人左右。 萧雅娴这么一说,她心中的天平又偏向了萧雅娴。 而且她心中对姜南溪的恨意也并不比萧雅娴少多少。 要知道,欧阳盛是她最疼爱的外孙。 欧阳萱也是她宠爱的外孙女。 如今两人全都惨死在姜南溪手中。 让她心爱的女儿成了孤家寡人。 她岂能不恨?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后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后手 如今萧雅娴又说,她皇儿的病也是姜南溪故意弄出来的。¢s_o?k~a·n_s_h+u¨./c¨o-m′ 太后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这贱人给千刀万剐了。 可她刚动作,就被赵弘远拦住。 太后刚要发火,只听赵弘远冷声道:“太后,您要闯进去,臣不敢阻拦!” “可您真的想清楚了吗?若皇上因救治被打扰而有个三长两短,最终得利的是谁?畅快的又是谁?” 说完这话,赵弘远果然如他所说的,退后一步,没有再阻拦。 可太后却反而犹豫在了原地,踟蹰不前。 萧雅娴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母后!” 她听说过姜南溪治疗人的手段。 那所谓的手术,是将人开膛剖腹,剖心挖肝的。 这哪里是医术,分明就是邪法。 萧雅娴敢保证,只要让太后看到了姜南溪的治疗场景。 这贱人就死定了。 必然会被当做妖孽抓起来烧死。 可太后在犹豫了一阵后,却突然一拂袖:“好,那哀家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治好哀家的皇儿!” “若是治不好,哀家就跟她旧账新账一起算!哼!” 话落,太后身旁的宫女和姑姑立刻为她搬来了太师椅,在上面铺上软垫,将太后安置下来。/r,i?z.h?a¨o¨w+e-n?x?u.e\.¢c~o+m- 萧雅娴心有不甘,还想再劝。 可看了一夫当关守在手术室外的赵弘远,她又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而是挨到太后身边,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凑到太后耳边低声恳求。 “母后,儿臣虽依旧不认为姜南溪那贱人能治好皇兄,可为了皇兄的安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臣妹也愿意隐忍等待。” “但等治疗结束,还求母后为儿臣报仇!为儿臣的萱儿和盛儿报仇啊!呜呜呜……” 太后看唯一的女儿哭的伤心,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拉着萧雅娴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随后冷笑一声,在她耳边道:“雅娴你放心,等那姜南溪一出来,哀家就将她带去慈宁宫,到时候,你随哀家一起回宫。” “等到了慈宁宫,哀家就将人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皇儿你放心,哀家绝不会让两个外孙白死的,定让那姜南溪血债血偿!” “母后!呜呜呜……还好,还有你替儿臣做主,否则儿臣当真被她们欺负的活不下去了!” 母女两抱头痛哭。 她们商量着事后对付姜南溪,声音虽不大,却是完全没有半点遮掩的。·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所以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耳聪目明的赵弘远耳中。 赵弘远双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幸好,幸好此时,盼夏被他支出去打探长公主府斥候的情况了。 否则还不知道如何暴怒伤心呢? 可哪怕他不像孙女那般与南溪县主有感情。 此时也忍不住一阵阵齿冷心寒。 如今,南溪县主还在里面忙着救人。 太后和长公主一边指望着南溪县主能将皇上救活。 一边甚至等不到手术结束,就算计着后续要如何折磨她伤害她。 却完全不想想,若是手术真的成功,皇上被救下来。 姜南溪便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身为太后和公主,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是非不分? …… 隔间,谢斯辰和银铃对望了一眼。 谢斯辰一脸平静。 只是一双眼睛幽暗深沉的宛如地狱深潭。 而银铃却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恨不得冲出去将那群畜生碎尸万段。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外面的畜生不是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长公主。 身边围绕的是禁军、是龙鳞卫。 她冲出去根本帮不了小姐,只有枉死一途。 “谢公子!” 银铃突然一咬牙,“麻烦你掩护我从这里出去,我去搬救兵!” 谢斯辰嗤笑一声:“救兵?你是说御王府?他们不会来救的!” 顿了顿,他才幽幽道:“欧阳萱是皇族、萧雅娴是皇族,萧墨宸……又何尝不是皇族?” “他们享受着皇室权威带来的利益,天然就是一体的。他们便是斗,也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权利争夺倾轧,却绝不会容许旁人染指分毫。” 银铃下意识地反驳:“王爷和他们不一样!” “呵,不一样?”谢斯辰笑的讽刺,“哪里不一样?他难道不是萧文昭的走狗吗?” 银铃猛地瞪大眼,几乎想要怒吼出声。 可到底想起不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只咬着牙道:“谢公子,你……你怎可 如此诋毁王爷?” 谢斯辰:“诋毁?那我问你,若要在萧文昭和南溪的安危之间,让萧墨宸做选择,他会选哪个?” “若南溪的存在,威胁到了萧氏皇族的权威,他又会作何选择?” 银铃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脸上的血色,也一寸寸褪的干干净净。 谢斯辰笑的越发昳丽勾人,眼神却幽深的吓人。 “看来,你早已知道答案了。” 银铃双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毫无所觉。 脑海中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信念在动摇,在崩塌。 谢斯辰再度嗤笑一声,淡淡道:“更何况,你如今也出不去!” “你以为这被龙鳞卫、禁军和赵家军层层包围的牢笼,是这么容易闯出去的吗?” 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桃园庄,他也是趁着大部分守卫跟欧阳盛离开,费尽了心机,才能混进去的。 如今这民房周围的布防,又岂是一个桃园庄能比的? “与其想着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救援,倒不如做你能做的,协助南溪完成手术,让她不至于那般辛苦。” 谢斯辰说完,没有再理会茫然无措的银铃,重新回角落坐下。 他知道,手术结束后,等待南溪和他们的将是过河拆桥,将是腥风血雨。 但无所谓。 反正,他还有后手。 谢斯辰垂下眼帘,略显苍白的薄唇缓缓勾起。 忘恩负义? 赶尽杀绝? 与皇帝一派彻底对立? 那样才好啊! 萧墨宸对萧文昭的忠心天下皆知。 南溪与萧文昭对立。 便是与御王府对立,与萧墨宸对立。 如此一来,南溪与御王府的婚约,才会解除。 如此一来,南溪才能与那萧墨宸,没有半点关系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俺们护送你回府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俺们护送你回府 主动脉夹层的手术耗时极久。-$=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民房中的人这一等,就从黄昏等到了深夜。 又从深夜等到了黎民。 太后身体支撑不住,歪斜着身子在榻上睡了过去。 其他人却是不敢睡的,只能煎熬地等在小小的破旧的民房中。 而萧雅娴也始终没有睡。 她赤红的双眼瞪着手术室的方向。 时而痛哭流泪,时而阴测测地笑,状似疯魔。 终于,一声咔哒声响从手术室方向传来。 木门被打开。 金铃和银铃扶着虚弱的姜南溪从临时手术室出来。 谢斯辰从地上鱼跃而起。 也不等众人反应就从金铃和银铃手上接过了姜南溪。 两人原本是不愿放手的。 可这场手术实在太漫长太煎熬了。 哪怕两人只是作为助手,又是轮着站岗,却也只觉筋疲力尽。 几乎连自己都站立不稳。 而一直坚持在一线的姜南溪足可以想见是何等的辛劳。 两人没办法,只能把姜南溪交托在谢斯辰手中。 却没忍住,狠狠瞪了这心怀叵测的小白脸一眼。_l!o*v!e*y!u?e¨d?u.._n!e.t¨ 几乎在手术室门打开的瞬间,焦急等待着的赵弘远就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猛地站起身来。 “南溪县主,皇上如何了?” “手术成功了吗?” 他这一声急问,将原本迷迷糊糊打盹的太后猛地惊醒过来。 “皇儿!哀家的皇儿怎么样了?” 一屋子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投向了姜南溪。 萧雅娴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烧,直勾勾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此时却连应付她们的力气都没有。 有气无力道:“放心吧,皇上还活着。” “什么叫还活着?”太后不满地道,“卢太医,你还不快去里面看看皇上的情况?” 卢太医不敢耽搁,连忙跌跌撞撞冲入手术室中。 太后和赵弘远也等不住了,连忙跟进去查看。 谢斯辰心疼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忍不住道:“南溪,你若是觉得累,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其实他更想将人揽入怀中,让她能全身心的依赖自己。 可姜南溪在谢斯辰心中,如天上月,如云上仙。 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明。 他怕唐突了他心中的神明,只能尽力用手撑住姜南溪,让她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自己的手上。(`[看(_书¤屋§小{说?网%- )′免|)&费`÷阅#?读ˉ} 却不敢真的将人搂入怀中。 姜南溪朝谢斯辰安抚的笑笑,正要说话。 就听里头传来卢太医激动的声音。 “神乎其神,当真是神乎其神啊!皇上的脉象稳定下来了,竟真的恢复如常了!” “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不知道,如此绝脉之相的心疾,竟还能被治愈!” 金铃和银铃哪怕累得眼前都模糊了,也忍不住骄傲地扬起下巴。 她们小姐的医术,就是天下第一好。 银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快走吧!我怕太后和长公主要对你不利。” 姜南溪眸色沉了沉。 恰在此时,赵弘远先行从里面出来。 不等姜南溪开口,就听他道:“县主,你今日的功劳,我会如实回报给皇上,相信等皇上清醒,一定会赏赐您的。” 姜南溪无声呵呵,皮笑肉不笑。 萧文昭会赏赐她? 赵将军,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狗皇帝别跟她秋后算账就阿弥陀佛了! 谁知赵弘远下一句就道:“不过赏赐的事不急,县主忙碌了一日一夜,想必也是辛苦了,不如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南溪一愣:“赵将军,你放我回去?” 赵弘远点了赵盼夏:“盼夏,你带一队兵,护送南溪县主回去。记住,务必将县主送回御王府!” 赵盼夏只愣了一瞬,双眼就灼灼闪亮起来。 她双手握拳,一个举在胸前,一个背在身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遵命!” 这是她从战场回到京城后,执行的最开心最乐意的命令。 姜南溪一时有些愣住了。 赵弘远真的要放她回去? 他是忘了萧文昭曾说过,要将她带回宫中,当专属医生吗? 不! 老将军不可能忘的。 但他选择了放自己走。 姜南溪恍神中,赵盼夏已经挤开谢斯辰,挽住她胳膊,开心地带人往外走。 金铃和银铃一怔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希冀喜色,慌忙跟上去。 出了民房,姜南溪才发现,赵老将军竟是早做好了送他离开的准备。 随同赵盼夏护送她的士兵,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外面。 一起等待的竟还有从镇北军“退伍”的程达一行人。 程达他们手上还各自牵着马。 马儿焦躁甩着马尾,蹬着蹄子,时不时打出响鼻。 显然是已经等了很久。 一看到姜南溪,程达立刻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医仙,快,快上马,俺们护送你回府!” 看到这些熟悉的镇北军,姜南溪心中也不由一松。 金铃和银铃更是大喜过望:“小姐,快,我们回王府去!” 等回了王府,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小姐了。 赵盼夏更是半抱着姜南溪一个纵身,直接跳上了最健壮的马匹。 凑近姜南溪耳边低声道:“我祖父说,让我尽快送你离开这里,有什么话,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姜南溪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赵盼夏扬起马鞭,正要落下。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谁准你们擅自离开的?” 赵盼夏手上的动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啪一声落下。 马儿吃痛,立刻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姜南溪本就因为连日煎熬,脑子发懵。 此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一阵阵疾风从耳旁掠过。 耳边传来哒哒的急促马蹄声。 身边的景物也随着跃动飞速后退。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力。 赵盼夏一掌拍在她身后,让她身体禁不住地往前扑倒,差点从马上翻下去。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闷哼声。 鼻尖开始有浓烈的血腥味蔓延。 姜南溪猛地扭头。 就见一支箭矢从赵盼夏的肩膀上穿出。 鲜血滴答滴答落下,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跪不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跪不了 可赵盼夏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x更¥-=新{′快$?? 略显稚嫩的秀美脸庞上一片冷静肃杀。 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挥出,驱赶着马儿向前。 方才赵盼夏将她往前推,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中箭。 怕贯穿自己身体的箭矢会伤到姜南溪,才将她往前推。 “盼夏,你受伤了,快停下来!” 赵盼夏充耳不闻,只一下下挥动马鞭。 “赵二小姐,你若是再不停下来,下一箭射的就是你的心脏了!” 身后传来龙鳞卫冰冷的威吓。 姜南溪脸色大变,她一把抓住赵盼夏冰凉的手,厉声道:“盼夏,停下来,否则我就从马上跳下去!” 吁!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停在原地。 赵盼夏冰冷的小脸逐渐融化,眼泪涌出眼眶:“南溪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带你离开……” “傻瓜!” 姜南溪从马上一跃而下,小心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柔声道:“我跟你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说一句萍水相逢都不为过。你怎么能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呢?天下有你这样的小傻子吗?” 之前自己一句话,这傻丫头就听话地给永熙帝下药。?k,s·w·x*s_./o?r.g^ 完全不顾一旦东窗事发,等待她的可能是杀头之罪。 如今更是为了自己,宁愿挨箭,也不肯停下马儿。 赵盼夏忍着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哽咽道:“南溪姐姐你……你还说我……呜呜……你为了妤菲姐姐,还不是命都不要了……我们……我们才不是萍水相逢。呜呜……你和妤菲姐姐是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幸好龙鳞卫知道赵盼夏身份,不敢下杀手。 所以弩箭射的只是肩膀,箭矢也是最普通的。 姜南溪很顺利就将弩箭取出,上药、包扎。 她系统中出品的都是最顶级的止血药、消炎药、止痛药。 赵盼夏很快就感觉肩膀上钻心刺骨的痛消退了。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崇拜又惊奇地看着姜南溪。 “南溪姐姐,你给我……嗝……给我用了什么药?我……我觉得一点都不疼了。” 赵盼夏常年混迹在战场上,比今日重的伤都受过好几次。 她是辅国将军的孙女,用的伤药自然是最好的。 可却也从未碰到过疗效如此神奇的药。 这样的药若是能在军中普及开来,该能少死多少兵士将领啊? 姜南溪正要回答,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兰°?e兰d文?t学 赵盼夏也闭上了嘴,略显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身后,大队人马终于追了上来。 赵盼夏不惜抗旨,不惜性命想要带她逃离,可终究没能逃掉。 不过先到的却不是禁军或龙鳞卫。 而是谢斯辰、金铃银铃和程达他们。 几人一到姜南溪身边,二话不说就将她围在中央。 密密实实保护起来。 可随着浩浩汤汤的禁军列队前来,将她们团团包围。 这样的守护也显得那样脆弱,那样无力。 随时可能会被摧毁。 跟在禁军后面的,是坐在轿辇上阴沉着脸的太后和长公主萧雅娴。 “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准你离开了吗?谁准你擅自走的?” 赵盼夏站起身想要说话。 却被姜南溪揉了下脑袋,按回去。 她一边用消毒湿巾擦手,一边站起身,冷淡道:“启禀太后,是臣女自己走的!” 太后更怒了:“所以哀家问你,谁准你擅自走的?” 姜南溪挑眉:“臣女既不是宫中任职的太医,也不是戴罪之身,甚至臣女还刚刚将皇上从鬼门关拉回来,说一句救驾有功都不为过吧?为何没有来去的自由?太后这话问的,就仿佛臣女是要被关押的罪犯一样。” 太后被噎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胸脯剧烈起伏着。 萧雅娴见状,冷笑道:“姜南溪,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明明是你目无尊卑,肆意妄为,全然不把太后的威严放在眼里,竟还敢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以为治好了皇上,便能为所欲为了?” 姜南溪嗤笑一声:“所以,你们想要如何?直说吧,别拐弯抹角地给我扣帽子了!” 她这满不在乎,宛如滚刀肉的态度,生生把太后气到了。 她从轿辇上直起身,指着姜南溪,手指都在颤抖:“岂有此理!姜南溪,你给哀家跪下!” 姜南溪面无表情道:“做手术做太久,膝盖僵化,跪不了。” 她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她。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南溪县主真的是疯 了! 刚刚在法场上,她就敢硬刚长公主,威胁皇上。 如今竟然连太后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 连跪太后都不肯跪。 这是要造反啊! 姜南溪现在累得站着就能睡着。 心中的烦躁和怒火更是蹭蹭蹭往上冒。 她会累成这样,都是为了给那狗皇帝做手术。 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 竟然还要接受狗皇帝妈的无端指责刁难。 可去他的吧! 说的好似她顺从跪下,这些人就会放过她一样! 太后还没体验过姜南溪的疯。 此刻被这么忤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冲。 简直要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反了!反了!这样目无尊长、大胆妄为的贱婢,是如何能当县主?又如何能赐婚御王的?” “来人,给哀家将她绑了,哀家要将她带回宫中,好好教训!” 萧雅娴眼中露出畅快又期盼的神色。 只要能把姜南溪弄进宫中,还不是任由她想怎么凌虐怎么凌虐,想怎么折磨怎么折磨? 盛儿,萱儿! 你们等着! 母亲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母后,这姜南溪邪门的很,之前能害了皇兄,一会儿或许也有手段害了母后您!” “不如先将她舌头拔了,让她无法出言蛊惑!再将她双手双脚都折了,让她插翅难逃。” “对了,还有她身边这些狂徒,全都是害死萱儿和盛儿的帮凶,也都要一并杀了,免得助涨姜南溪的羽翼!” 萧雅娴咬牙切齿说着,一句比一句刻薄怨毒。 可太后却听得无比畅快。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着,我都能救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着,我都能救 太后这一辈子,年少时过得憋屈,得势成为宠妃后,就一直高高在上,肆意嚣张。?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哪里受过今日这样的忤逆。 只恨不得当街就把姜南溪给狠狠收拾一顿。 萧雅娴的提议,刚好切中了她的心意。 当即指挥禁军:“你们去将那姜南溪的舌头拔了,打断双手双脚!哀家倒要看看,她的膝盖到底有多硬,到底能不能跪下去!” “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赵弘远连忙上前阻止:“皇上的病不过是刚有点起色,后续或许还需要南溪县主的治疗。” 说着,他冷冷望向萧雅娴,疾言厉色道:“长公主你怎能向太后如此谏言?若废了县主的手脚,拔了舌头,皇上后续病情有反复,谁来医治?你这般作为,考虑过皇上的安危吗?” 赵弘远这话,一下子切中了太后的要害。 她慌忙道:“对,哀家的皇儿还没脱离危险呢,不可伤她太重!” 萧雅娴磨了磨牙。 突然冷笑道:“好,便是不能拔了舌头、毁了手脚,穿琵琶骨总可以吧?被穿了琵琶骨,这贱人就跑不了了,还不影响她后续给皇兄治疗,母后你觉得呢!” 太后立刻就被动摇了,连连点头:“对对,就穿了她的琵琶骨,再把人带进宫去!” 赵弘远还要再说话。^w\a.n\o¨p+e~n¨.?c-o!m! 却被萧雅娴冷声打断:“赵将军,方才就是你那孙女带走了姜南溪吧?哼,如今皇兄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母后也曾扬言要把姜南溪带进宫去,你却暗中放走姜南溪,究竟是何用意?” “是对母后的懿旨不满吗?还是为了包庇这贱人,连皇兄的安危都不顾了?” 赵弘远面色铁青。 却也只得沉着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萧雅娴脸上露出狞笑:“祁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太后的旨意吗?去穿了姜南溪的琵琶骨,若她身边的走狗胆敢阻拦,杀无赦!” 祁瑞霖其实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此次欧阳盛一案,他愿意掺和进来,一开始就站长公主。 就是为了报当日被姜南溪和萧墨宸羞辱折磨之仇。 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与他预料的不同。 堂堂长公主,背后有太后、有承恩伯府,甚至还有皇上亲自坐镇撑腰。 却竟然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女。 连带着他几次想发飙公报私仇,却反而一次次受辱。 如今,他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 祁瑞霖一个挥手,禁军立刻朝着姜南溪围拢过去 金铃和银铃早已气的浑身发抖。/1′1.k′a?n¨s,h!u¨.*c¨o′m~ “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明明是小姐连夜煎熬,才将皇上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如今手术完成都还没过一盏茶时间,她们竟要穿了小姐的琵琶骨!” “她们凭什么?” 程达神色凝重道:“金铃、银铃,一会儿你们带一队兵护住小医仙突围出去,我们断后!” 金铃银铃连忙道:“我们也断后!谢公子,你与赵二小姐护着小姐突围出去!” 姜南溪沉下脸:“不行!此事我自己解决,你们不许轻举妄动!” 可这次,金铃她们却完全不听她的命令。 甚至不等姜南溪再与太后谈条件,几人就直接动手了。 因为她们知道,若是让姜南溪讲条件。 她定然会将她们的安危放在首位。 然后再以自己的医术为筹码,孤身去皇宫中作人质。 可是,她们怎么能允许呢? 这一路来,小姐已经为她们考虑太多,救了她们太多次了。 而她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小姐做。 这一次,她们怎能再放任小姐孤身涉险? “镇北军听令!” 程达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早已从军中退伍,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还记得我们镇北军欠小医仙的命吗?今日是时候偿还了!” “全军听令,誓死护送小医仙平安撤离!” 众兵齐声应诺,声震九霄。 “誓死护送小医仙平安撤离!” 话音一落,原本把姜南溪团团围住的众人,立刻朝禁军冲上去。 萧雅娴大怒:“这是太后的旨意,你们镇北军敢抗旨,是要犯上謀逆吗?” 程达脚步微微一停,立刻换了个说法。 “对,忘了俺们已经从镇北军退伍了!” “俺们现在是南渊阁的成员。” “南渊阁众将听我号令,誓死护送小姐撤离!” 众人齐声大喊:“誓死护送小姐撤离!” 祁瑞霖冷笑一声:“长公主请放心,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就算犯上作乱又如何?禁军轻松便能镇压! ” “禁卫军听令,任何人敢阻挠禁军捉拿姜南溪,杀无赦!” 谢斯辰一把拽住姜南溪:“我们走!” 姜南溪不想走。 她走个屁! 这里的镇北军才多少人? 而且一大半是老弱病残,刚刚从病床上爬下来的。 对上数倍于己身的禁卫军,怎么可能抗衡? 但如今的金铃和银铃太了解她了。 冲出去缠斗之前,还厉声道:“谢公子,别和小姐多说,她定然是不肯走的,让人将她强行带走!” 谢斯辰更狠。 他直接对栾云龙道:“你过来将南溪打晕,我们直接走!” 姜南溪:“?!” 她有一句mmp想骂。 最让她郁闷的是,栾云龙还真的听谢斯辰的话,要过来打晕她。 姜南溪没好气道:“你们敢!” 栾云龙脚下一顿。 谢斯辰捏着她手腕的五指紧了紧。 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掌心一片濡湿。 他神色平静,可出口的声音,终究带了几分沙哑颤抖。 “南溪,抱歉!就算你事后会怪我恨我,我也顾不得了。” “对我来说,这世间没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谢斯辰看向栾云龙。 姜南溪连忙道:“好,我走!” 这些人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她再拖拖拉拉下去,非但救不了他们性命,反而会让他们的付出白费。 姜南溪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一旦下定决心,就立刻道:“诸位,我即刻便会离开,今日相护之恩,姜南溪铭记于心。但请牢记,保住自己性命!没有什么是比你们自己活下来更重要的。活着,哪怕受再重的伤,我都能救!”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上又犯病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上又犯病了 话落,谢斯辰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纵身跃上马匹。¥!零?.?点:看÷$x书( a更^新?<最t/?全ˉ¢ “驾——!” 马儿嘶鸣,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侯在一旁的龙鳞卫举起弩箭,悄无声息的射出。 只是弩箭还没射中马儿,就见赵盼夏一个纵身上前。 手中长剑挥舞,“噹”一声响。 三枚箭矢全都被斩成两半,掉落在地。 祁瑞霖大吼:“别让她跑了!分出一半人去追,另一半,给本将军杀了这群胆敢反抗的乱臣贼子!” 喊杀声、兵刃交戈声,回荡在黎民的大街上。 浓郁的血腥味,一点点弥漫在清晨的薄雾中。 姜南溪的眼前一片湿热。 她不敢回头。 也不能回头。 她怕回过头去,看到的便是抛洒的鲜血,是横陈的尸骸。 她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能毫发无伤地达成目的。 能从这巍巍皇权的倾轧之下,全身而退。 可事实证明,她终究是天真了。 眼看着这群贱奴竟真的要护着姜南溪离开了,萧雅娴还怎么坐的住。 她发出一声尖利地咆哮:“龙鳞卫,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这群乱臣贼子,把姜南溪那个贱人抓回来?” “若真被那贱人跑了,皇上病情有反复,你们担待的起吗?” 龙鳞卫对视了一眼。~£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此刻他们的首领吴昊守在永熙帝身边。 来之前,吴昊给他们的指令是,尽量莫要与南溪县主结怨。 可如今,显然是由不得他们了。 比起得罪南溪县主,他们更不能让南溪县主跑了。 否则永熙帝醒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鳞卫当即分出四人,一跃而起。 两人挡住了赵盼夏。 另外两人一个纵身,朝着马上的人飞出连环踢。 砰——! 谢斯辰猛地旋身护住姜南溪,整个人从马上飞出去。 一股剧痛后知后觉地从背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谢斯辰没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 可他却连唇角溢出的血都懒得去擦一下,慌忙去看怀中的人。 “南溪,你怎么样?” 姜南溪被摔得七晕八素。 随即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洒在她脖子上。 她猛然抬头,想要问谢斯辰如何了? 却是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半空中,凌厉的剑光呼啸闪烁,直取谢斯辰首级。 “小心!” 姜南溪将谢斯辰一把推开。\@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 寒光直扑面门。 龙鳞卫收剑不急,脸色微变。 然而下一刻,一个身影从斜刺里冲出来,猛然撞开了那剑光。 是沈眉! 剑光太急太利,在沈眉的背部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沈眉朝姜南溪龇着牙吼:“小姐,快走!我和栾大哥挡住他们!” 说话间,栾云龙也冲了过来,一手快刀舞的虎虎生风,挡住了两个龙鳞卫。 可是,龙鳞卫并非只有这些人啊! 眼看四人还不够,立刻便又有四道黑影飞跃而出,加入了战局。 紧接着,禁卫军也很快围了上来。 栾云龙和沈眉的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出现一道道伤口。 赵盼夏更是一人独抗四个龙鳞卫,再加上她肩膀受伤,一身武艺施展不开。 几次险象环生。 若非顾忌她赵家嫡女的身份,此刻早已身受重伤。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战场,脸色一寸寸发白。 她闭了闭眼,随后惨然一笑。 非要逼我同归于尽是吧? 行!那就一起去死吧! 猛然提高了音量:“如果你们不想萧文昭死的话,统统给我住手!” 现场一片混乱,大部分又都是敌人。 自然不会听她的。 可姜南溪这话也不是说给禁卫军和龙鳞卫听的。 她直勾勾盯着轿辇上的太后,提高了音量,一字字道:“我再说一遍!” “不想让萧文昭给我们这群贱民陪葬的话,就让他们统统住手!” 太后勃然大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直呼皇儿名讳的?” 姜南溪阴测测笑道:“看来太后是想看您的皇儿死了,行,那我成全你!” 太后被她脸上的狰狞吓到了,身体忍不住往后缩。 萧雅娴:“母后,这女人最会危言耸听了,您可千万莫要被她唬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声。 “太后,将军,不好了!” “皇上……皇上又犯病了!” 太后猛地从轿辇上起身,差点一个趔趄,直接摔下去。 还好身旁的姑姑将她扶住。 太后一把推开姑姑,急的大叫:“哀家的皇儿,皇儿他怎么了?” 赵弘远也慌了:“太医刚刚不是诊断皇上没事了吗?怎么会再次犯病?”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姜南溪。 声音陡然拔高:“南溪县主,你做了什么?” 太后这才想起刚刚姜南溪的威胁。 她完全抛弃了太后的端庄优雅,双目暴突地瞪着姜南溪怒吼:“贱人,你对哀家的皇儿做了什么?” 姜南溪的眼神无比冰冷。 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只冷冷地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随后幽幽笑道:“太后,你想让你那尊贵的皇儿,给我们这群贱民陪葬吗?” 太后死死瞪着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此刻他看姜南溪的目光再没有了从前的轻蔑鄙夷。 除了怒气和厌恨外。 她心中更多的竟然是恐惧。 因为她意识到,这女人不是在危言耸听,她是真的敢忤逆弑君的。 这就是个疯子! 太后突然一挥手,歇斯底里道:“住手,你们都给哀家住手!” 战斗停止了下来。 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更浓,更烈了。 黎民的巷弄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皎皎如天上月的少女身上。 汗水与薄雾打湿了她的鬓发,鲜血玷污了她雪一般无暇的肌肤。 却看不出丝毫狼狈,反而美的惊心动魄。 但此时此刻,大部分人心中升起的却不是惊艳旖旎。 而是……惊疑、忌惮、恐惧…… 他们不是在看一个弱女子,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一个依附于御王府的王妃。 而是在看一个可怕的,连当今圣上的性命都敢随意拿捏威胁的疯子。 就连刚刚还帮着姜南溪,想要放她走的赵弘远,此时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忌惮。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手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手 萧雅娴非但不觉得遗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而金铃她们却面如死灰,悔恨地想要横刀自刎。 谢斯辰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将掌心抠破一个个血洞,眼神猩红弥漫。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从姜南溪说出这句威胁开始,她就逃不掉了。 她的手上握着能掌控皇帝生死的底牌。 萧文昭不会放过她! 萧氏皇族不会放过她! 整个西楚满朝文武,全都不会放过她。 为了救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奴婢、贱民。 姜南溪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吆喝从后方传来。 下一刻,就见富丽堂皇的龙辇在一众龙鳞卫与禁军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刚刚做完手术的萧文昭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身上的龙袍随意地虚虚拢着,底下露出裹缠满身体的纱布。 整个人只能无力地斜靠在软枕上。 一张惨白的脸阴沉的吓人。 而疾步跟在他身边的,是脸上的血迹和淤青还没有消除干净的苏辔。?~/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显然,苏辔又重新被萧文昭起用了。 而此时,这一主一仆正朝着姜南溪看过来。 萧文昭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仇恨、忌惮,还有恐惧。 而苏辔脸上除了惊悸仇恨,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畅快。 这一次,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等回到宫中,定然会被皇上重重责罚,甚至直接枭首。 谁知这南溪县主竟一次次作死,挑衅皇上权威。 反倒衬得他之前的行为,是在帮皇上出气了。 龙辇很快就到了近前。 太后立刻在宫女姑姑的搀扶下急急上前:“皇儿,你怎么样?哀家听说你又发病了?” 萧文昭脸色铁青地按上自己的胸口。 就在刚刚,他的心口位置,就像是有一阵巨大的电流窜过一般。 麻痹又疼痛。 竟硬生生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只是很快,这种奇怪的疼痛就消失了。 卢太医为他把脉,却只探出他脉象正常,心疾已然痊愈。 可这才是让萧文昭最惊怒恐惧的。 他甚至完全没理会太后焦急地询问。 撑着虚弱的身体从龙辇上直起身,狠狠瞪着姜南溪质问:“是不是你这贱人在朕身上动了手脚?” 姜南溪的神情分外平静。#;?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她直视着萧文昭盛怒地双眼,不卑不亢,不退不让,淡淡道:“皇上说是就是吧。” “大胆!”苏辔尖着嗓子怒吼了一声,“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上龙体。来人啊,快将这逆犯抓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慢着!” 姜南溪喝阻了要冲过来的龙鳞卫。 继续看着萧文昭道:“皇上,我们来谈谈条件吧!我可以随你回宫,替你驱除身上的所有隐患。但你要赦免这些人,送他们平安离开京城。” “小姐,我们不走!”金铃等人哭着低喊。 “放肆!放肆!咳咳咳……” 萧文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狠了。 “你谋害朕,竟还敢跟朕谈条件!来人,将这贱人杀了!全杀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哦!那皇上是做好准备,给我陪葬了?” 话音刚落。 萧文昭就感觉心脏处再次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 “啊——!” 萧文昭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了胸口,整个人蜷缩在龙辇上。 “皇儿,皇儿,你怎么了?” “来人啊,抓住那个贱人!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要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龙鳞卫迅速围过来,一脚踢飞了谢斯辰。 擒住姜南溪的双手,将她按倒在地。 姜南溪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却忍不住笑的无比放肆。 胸口的酥麻疼痛很快就消失。 萧文昭慢慢缓过神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姜南溪,双目遍布红血丝,声音几乎是在咆哮的:“姜南溪,你究竟对朕的身体做了什么?” 姜南溪仰起头,咧开嘴笑:“没什么。为了确保皇上的病情在手术后不会复发,所以在你的心脏位置植入了一点小东西。不过皇上放心,那东西对您的龙体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当然,前提是皇上别逼的臣女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她这些话,可半句都没有说谎。 她在手术中,给萧文昭左胸植入的芯片名为心电事件监测系统。 在22世纪,植入式心电事件监测系统(iLr/iCm)已发展的极为先进。 植入心脏后,几乎不会发生感染,病人也察觉不到太多异物感。 而远端服务器,非但能监测到病人手术后的各种心电异常。 甚至还能远程通过电磁流干扰植入患者体内的芯片,以便在患者出现心源性晕厥等征兆时,进行远程急救。 这样的急救,相当于心脏遭受电击。 患者自然会感受到疼痛。 而萧文昭刚刚才完成手术,伤口都没完全愈合。 这样的疼痛自然会翻倍。 至于弄死萧文昭。 姜南溪也不是危言耸听。 只要她将电磁流干扰的频段调至最高,以死马当活马医的方式给萧文昭多来几下“急救”。 以萧文昭那羸弱的身体,必死无疑! 若是放在22世纪,姜南溪这样的行为绝对是没有医德,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可在这个人吃人的封建社会。 这些上位者,都完全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了。 自己又何必把他们当病人? 从一开始,她决定给萧文昭做主动脉夹层手术时,就预感到了这位贪婪自私的皇帝。 是绝对不会因为手术成功而感激自己,放自己走的。 他只会把她当禁脔关在宫中,用尽各种手段,强迫自己给他治疗。 面对这样的狗皇帝。 她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呢? 只是,姜南溪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将底牌拿出来。 因为她清楚知道。 一旦萧文昭得知自己能随时控制他的生死。 那这狗皇帝对她的看押和忌惮,绝对会升到最高级别。 她想要全身而退,也会难上百倍。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死抱住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死抱住 “皇兄,想要拿捏这姜南溪,还不容易吗?” 突然,一旁的萧雅娴笑眯眯地开口了,“皇兄你也看到了,这姜南溪有多看重她手下这些贱民。^k_a!n¨s\h?u\z¢h¨u-s/h.o,u~.*c′o^m?一个被我萱儿弃若敝履的男宠,她都肯拿命去护。” “皇兄你只要把姜南溪这些手下全抓起来做人质,让她将能威胁皇兄的邪物交出来,否则就当着她的面,一个个杀,一个个虐。臣妹就不信,这姜南溪的嘴还硬的起来!” 姜南溪猛地扭头瞪向萧雅娴,眼中怒火翻涌沸腾。 萧雅娴却哈哈大笑:“怎么?被本宫戳中痛处,抓住把柄了?” “而且若是本宫没猜错,你手上虽有能伤害皇兄的邪物,可是没办法马上危害皇兄安危吧?” “你猜是你害皇兄性命的速度快,还是你手下这些走狗死的更快!” 萧雅娴的话,让萧文昭和太后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尤其是萧文昭,他狠狠瞪了萧雅娴一眼。 什么叫“没办法马上危害他的安危”? 他可是当今皇上,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吗? 皇妹为了对付姜南溪,竟胆大包天地要将他安危置于度外。 简直放肆! 只是萧文昭到底没有张口阻止萧雅娴。 因为比起恼怒萧雅娴,他更恨姜南溪。 区区一个女人,竟敢三番五次威胁他,还掌控他的生死。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 这让他如何能忍? 所以,他非但没有阻止萧雅娴。 反而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姜南溪,朕一次次的纵容你,倒让你以为当真能拿捏朕了。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也敢一次次威胁朕!” “来人,先将这姜南溪的舌头拔了,穿上琵琶骨!” “然后再将她手下这些走狗拖到她面前,一个个杀了!” “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与朕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该说不说,萧雅娴和萧文昭真是兄妹。 连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恶毒手段,都一模一样。 只是,之前萧雅娴下令的时候,龙鳞卫并不会理会。 就是禁卫军也是踟蹰不前的。 因为姜南溪毕竟是县主、是未来御王妃,是刚刚救了皇上的功臣。 可此刻不同了。 下令的是当今圣上。 而龙鳞卫,是专属于皇上的暗卫势力。 姜南溪甚至来不及说话,就感觉擒拿自己的动作猛然加重。 双臂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 钻心的疼痛从两肩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落下来,遮住了黎明的天光。 冰凉粗糙的手抓住姜南溪的衣服,就要往外撕扯。 竟是要当街扒了她的衣服,穿她琵琶骨! “你们不要碰她!” “小姐——!” “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 “不要!” “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对小姐!!” 声嘶力竭的吼声、尖叫声、哀求声,从四面八方沸腾而来。??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可是,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哭喊、他们的反抗都是那样渺小。 非但救不了他们想保护的人。 反而因为他们的无能,将她一次次推入深渊。 谢斯辰的双目一片赤红,嘴角溢出刺目的猩红。 他圆睁着双目看向四周。 为什么? 为什么还没有来? 他们不是答应的吗?! 金铃和银铃疯狂地扑向姜南溪,想要去救她们的小姐。 可是,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们好恨! 好恨!好恨!好恨啊! 明明是小姐一次次救了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为什么不去死! 小姐她救了那么多人,护了那么多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却没有人来救救她?! 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撕裂空气而来。 万马奔腾! 如巨浪翻滚、山洪咆哮,将西华门这一片街区全都从黎明的宁静中唤醒! 众人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就见长街尽头,墨黑旗帜撕裂清晨薄雾翻涌而出。 玄甲铁骑如潮水踏过青石板地面震天动地。 烈烈晨风吹皱令旗,又将它撕扯展开。 将上面金红的大字铺展在空中,拓印在每个人的眼底—— 镇北军! 是镇北军!! 金铃和银铃猛地捂住嘴巴,泪水从眼眶滚滚而下。 镇北军全军 甲胄加身,杀气腾腾。 可唯有最前方汗血宝驹上的男子,却未着半片玄甲,月白缎面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腰间没有玉带,没有配饰。 连一头如瀑般的墨发都未及加冠,只用一根红绳随意束起,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俊美脸庞。 皎皎如天上月。 朗朗似松下风。 只一眼,就能夺人心魄。 只一眼,便教山河都失色。 可偏偏,他的眼神却冰寒彻骨,宛如地狱修罗。 让人不自觉就战栗发抖,想要跪拜。 所有人脑海中都只闪过一个念头。 御王萧墨宸!! 他……他怎么来了?! 不!不对! 御王不是残废了吗? 他缘何能策马奔腾? 他率领如此多的镇北军浩浩汤汤来西华门,想……想做什么?! 吁——! 马儿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齐齐停下。 萧墨宸从马上一跃而下,面无表情地上前。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猛地一脚踹出。 刚刚抓住姜南溪衣襟的龙鳞卫直接被踹飞出去。 内力深厚的龙鳞卫竟毫无反抗之力,猛地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萧墨宸冰冷的视线又望向另外两个抓住姜南溪的龙鳞卫。 龙鳞卫本是不知畏惧、冰冷如杀人机器的暗卫。 此刻被萧墨宸那宛如修罗般的目光盯上,却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 竟下意识收回了手。 两人一松手,姜南溪因为惯性便要朝地上倒去。 一只修长的手连忙伸出,要将她接入怀中。 可姜南溪却用手撑住了地面,稳住身形,也避开了伸过来的手。 她仰起头。 与萧墨宸四目相对。 一瞬间,恍如隔世。 明明两人才分别不过月余。 却仿佛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姜南溪露出一抹苦笑,正要说声“多谢”。 收回去的手却猛然被拽住。 男人的力道大的惊人,掌心却冰凉湿冷。 随后猛一用力,将她拽入怀中。 死死地、死死地抱住!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这是要谋反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这是要谋反吗? 萧墨宸掌心冰凉,怀抱却炙热而颤抖! 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3+5_k+a.n¨s+h+u-.′c′o!m¢ 下一瞬,姜南溪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带着千里奔袭的霜雪,响在耳畔。 缠绕在清晨的薄雾中。 他说:“南溪,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南溪的眼眶,一瞬湿热。 这段时日的痛苦、悔恨、焦虑、疲惫,她都熬过来了。 哪怕在一次次面临绝境的时候,她没想过流泪。 被苏辔和长公主算计受伤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个男人率领着镇北军从天而降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流泪。 可此时此刻,感受着萧墨宸单薄到瘦骨硌人的身体,和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心中却涌出无尽的委屈、愤懑和伤心。 想要好好的哭一场,想要发泄和倾诉这段时间受到的不公,经历的煎熬。 她的手微微抬起,指尖碰触到萧墨宸的衣衫。 月白的绸缎光滑柔软。 可这分明不是外袍的款式,而是贴身的中衣。 所以,萧墨宸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吗? 姜南溪心中一软,指尖微微用力,想要将掌心的衣衫拽的更紧。¢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然而下一刻,一声阴沉沉的冷喝从旁边传来。 “墨宸!” 姜南溪手一松,柔滑冰凉的绸缎,就从指尖滑了出去。 萧墨宸这才松开她,转身朝萧文昭跪下:“参见皇上!” 萧文昭从龙辇上直起身,惊疑不定地瞪着跪在地上的萧墨宸。 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的腿好了?” 萧墨宸垂首道:“未曾!不过是勉励支撑罢了!” 萧墨宸说的勉励支撑,其实萧文昭一直都知道。 就是动用内力,让毁损的经脉暂时续接,以达到行走坐卧如常的状态。 可这样的如常,是以体内巫髓毒加剧侵蚀心脉为代价的。 是以,从前萧文昭并非没见过萧墨宸站立、行走、骑马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萧墨宸与从前用内力强行撑着体面的样子有所不同。 他身上的气势太凌厉霸道了。 哪怕此刻卑微屈膝跪着。 周身却不自觉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如一把出鞘的长剑,血煞翻滚,杀气腾腾。 让人恐惧、让人忌惮。 他的这位堂弟,竟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驰骋沙场的血屠战神。¤6~1=)看3书=={网?§} xu首??x发¨ 萧文昭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阴霾。 但转瞬,他就装作关心道:“朕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养病,本该好好卧床休息,怎地还勉励支撑着策马乱跑?” 萧文昭的视线扫过跟在萧墨宸身后,令行禁止的镇北军。 眼神越发晦暗:“而且,还带着镇北军一起大张旗鼓地过来?墨宸,你这是想做什么?” 萧墨宸直到此时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消瘦憔悴,却难掩绝世风华的脸。 “臣弟在毒发昏迷中,听下人说这京城中有人欺负臣弟的未婚妻。” “臣弟这病,自然就养不下去了!” “臣弟就算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来亲眼看看,这京城中,究竟是何人如此有胆魄,敢欺辱我御王府之人!” 萧雅娴大怒:“萧墨宸,你是在指桑骂槐本宫吗?” “指桑骂槐?” 萧墨宸站起身,缓步走到萧雅娴面前。 “皇姐太看得起本王了,本王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只会……以血还血!” 下一瞬,冰冷的手就扼住了萧雅娴的喉咙。 五指陡然收紧! 萧雅娴双目暴突,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萧墨宸竟敢动手? 这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啊! 他怎么敢动手? 可马上,震惊的情绪就被窒息的痛楚与恐惧所取代。 她的嘴巴大张,舌头长长地吐出。 暴突的双瞳遍布红血丝,宛如随时会炸裂开来。 一直嚣张跋扈、雍容华贵的脸更是紫涨扭曲,宛如厉鬼。 “御王,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哀家的女儿!” “墨宸,你疯了?龙鳞卫,快,快阻止他!” 龙鳞卫收到指令,飞速上前。 然而两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萧墨宸的两边。 影七和影九! 噹! 刀剑相交,双方瞬间战成一团。 影七想起在边疆收到的消息,想到这段时间姜南溪受的苦。 只觉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刀 刀搏命,刀刀见血! 影九的武功又是墨影卫中最高的,等闲龙鳞卫哪里是他对手。 于是只片刻,之前对姜南溪动过手的龙鳞卫就已经伤痕累累。 失去了战斗力。 而萧墨宸的手,还扼在萧雅娴的喉咙上。 一点点,一点点收紧。 萧雅娴脸色开始发青发黑,眼看就要断气了。 太后一口气上不来,身体摇晃,几乎要晕倒过去。 萧文昭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声怒吼:“萧墨宸,你做什么?在朕的面前谋杀长公主,你这是要谋反吗?” “朕命你松手,松手!听到没有?” 萧墨宸这才面无表情地松手。 萧雅娴瘫软在地上剧烈抽搐。 她张着嘴拼命吸气,却怎么也填补不了那可怕的窒息感。 喉骨像被碾碎的瓷片,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眼前更是浮现密密麻麻的黑点,耳畔不停传来嗡嗡嗡的耳鸣声。 有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直到卢太医匆忙上前给她诊治。 萧雅娴才猛地回过气来,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眼泪鼻涕混合着汗水糊了她满脸。 “雅娴,雅娴你怎么样?” 太后在姑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过来。 一看她这凄惨的模样,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哀家的女儿啊!你可是尊贵的长公主,是哀家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皇儿!皇儿!你可一定要为你妹妹做主啊!” 哭天抢地过一阵,她又恶狠狠地瞪向萧墨宸。 尖叫道:“御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谋害长公主,你是要造反不成!” 萧墨宸神色冷如冰霜,淡淡道:“太祖皇帝曾有言,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不过是一个长公主。她既有胆子践踏律法,草菅人命,还差点害死了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为何不能杀她?” 第三百八十章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第三百八十章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放肆!”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萧文昭。{?;新?¢完d}^本\神.站[} (追_最@新%¨~章d节-? 他脸色苍白如金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可两颊却因为盛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墨宸,你放肆!如今你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你……你给朕跪下!” 萧墨宸屈膝跪地。 月白的绸缎随着他的动作如云般翻滚,又如雪般落地平顺。 “臣弟不敢!” 萧文昭剧烈喘息,冷笑道:“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当着朕的面,就敢对朕的皇妹动手。还……还带了镇北军过来?朕不是说过,让你在养病期间,交出镇北军的统兵之权吗?如今你这般作为,是什么意思?是想逼宫吗?” 萧墨宸垂下头,缓缓重复了一遍:“臣弟不敢!” 萧文昭见他这般顺服,胸口的起伏才慢慢平息下来。 但他还是掩不住眼底的羞愤和恼怒。 这个表弟,向来是对他最忠诚驯服的。 哪怕自己心中有过猜忌。 可至少表面上,永熙帝与御王这对表兄弟,是兄友弟恭的佳话。.\?看?*|书o<>屋¨d\小·\说(网@_ x?已°±&发\?¢布?最1d新?]章±|o节~±? 是萧文昭对萧墨宸的绝对掌控。 是萧墨宸对萧文昭的绝对服从。 可今天,萧墨宸却完全无视他的命令,对萧雅娴动手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杀了萧雅娴! 萧文昭也不见得多在乎自己这个妹妹的死活。 可他根本无法忍受,这个本该是他忠犬爪牙的表弟,竟敢忤逆他! 萧文昭目光阴鸷地瞪着下方跪拜的男子。 哪怕他低眉顺目,态度谦卑,也无法让他释怀萧墨宸刚刚的抗命。 “既然你已知错,现在就去跟皇妹道歉!” “朕可以看在你一时糊涂的份上,不予追究。” 萧墨宸抬起头,冷漠道:“错?敢问皇上,臣弟何错之有?” “你——!”萧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当街谋害长公主,还问朕何错之有?” 萧墨宸笑了一声:“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哪里错了?” 他幽冷的视线扫过萧雅娴。 萧雅娴刚刚从濒临死亡的窒息中缓过神来。 喉咙上的疼痛如火烧火燎,让她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刀割般的疼。.k!a~n`s\h`u+g,u?a?n′._c!o?m¨ 此时在接触到萧墨宸那如地狱修罗般的目光,当即浑身一个激灵。 脸上刚刚泛起的一点血色,一瞬间又褪的干干净净。 萧雅娴从以前就知道,自己这位表弟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有了血屠战神的称号。 不会将西楚周边的各国都杀怕了、杀胆寒了。 哪怕他残废一年都不敢进犯。 可从前的萧墨宸见到她这个皇姐,至少表面上是恭敬的、平和的。 以至于她从不知道。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是杀神! 而此刻,这个杀神正朝她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或许是本王残废这一年多,太少出现在人前,也太久没双手沾血了,以至于有人以为能随意欺负到我御王府头上!” 萧雅娴再也忍不住,崩溃哭嚎。 只是她喉咙受了伤,哪怕哭出来的声音也是粗嘎嘶哑,破碎不成声的。 “我……我欺负她什么了……明明是姜南溪这贱人害死了我的盛儿和萱儿,我……” 啪——! 临空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萧雅娴脸上。 萧雅娴只觉半边脸颊一阵剧痛,顿时火辣辣肿起来。 萧墨宸冷冷看着她:“皇姐,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侮辱我的未婚妻。” 萧雅娴将到了嘴边的哀嚎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屈的牙齿都咬出了血。 “萧墨宸,盛儿先不说,萱儿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咳咳……你是知道的!” “如今萱儿都被这姜南溪害死了,还死的那般凄惨,你竟还要包庇她!” “你……你对得起萱儿吗?” 萧墨宸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却忽听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欧阳盛和欧阳萱的罪行都是本官宣判的,与南溪县主又有何关系?” 宋凛身上依旧穿着昨日审案那身官袍。 因为跑的太急发冠都歪了,额头上满是细汗。 他仿佛根本没看到萧墨宸,焦急又担忧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当即对萧雅娴厉声道:“更何况,依西楚律令,草菅人命者诛!欧阳盛和欧阳萱手中的人命何止一条,就算欧阳盛之前没有被欧阳萱杀死,就算欧阳萱未在法场上伏诛,本官照样会判 他们斩立决,与南溪县主没有任何关系!” “长公主,你有什么仇怨,大可以冲本官来,何必拿无辜之人开刀?” 萧雅娴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来,好不狼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在一旁恼恨交加,气的大吼:“放肆!放肆!你们全都反了不成,竟敢如此对哀家的女儿!皇上,皇上,这些都是乱臣贼子,全都应该诛九族!” 萧文昭此时也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日来受到的屈辱,甚至比这些年楚家带给他的更多。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姜南溪! 但萧文昭暂时没有理会宋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萧墨宸。 咬牙切齿道:“墨宸,你可知你的这位未婚妻是何等的目无君上,僭越嚣张,她连朕都敢谋害,难道不该受到教训吗?还是在你心里,区区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比朕的安危更重要?” 萧墨宸眉峰紧蹙,正要说话。 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谋害?皇上,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这条命,还是臣女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臣女若是要谋害皇上,刚刚在手术中,皇上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臣女杀的。” “你!大胆!放肆!” 萧文昭简直要气炸了,哆嗦着手指向姜南溪,怒喝道:“墨宸,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王妃!你就容忍你的未婚妻这般忤逆朕?” 萧墨宸伸手抓住姜南溪,将她拉到身边,一起跪下。 做出了最谦卑的姿态。 可是说出的话却好险没把萧文昭气地吐血。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们这门婚事,不合适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们这门婚事,不合适 萧墨宸:“南溪,以后即便是对皇上陈述事实,口气也当恭谨谦卑一些,免得皇兄误会你要謀逆犯上。*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姜南溪:“………” 萧文昭:“??!!” 萧文昭喘着粗气咆哮:“你说什么?!你还敢说陈述事实?你……” 银铃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小姐本来说的就是真的。这几日小姐本就心力交瘁,没怎么睡觉。昨晚为了给皇上做手术,又整整忙了一宿,站了一宿。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好不容易把皇上从鬼门关救回来,迎来的却不是赏赐,而是追杀!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萧墨宸的脸色沉了沉。 握住姜南溪的手,猛然收紧。 萧文昭却是勃然大怒:“放肆!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对朕不敬!来人,杀了这个以上犯下的贱婢!” “我看谁敢!” 刚刚还被萧墨宸拉着装乖顺的姜南溪豁然起身。 一把将银铃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随后冷冷望着萧文昭,完全没有半分要给永熙帝和萧墨宸面子的意思。 萧文昭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双目却死死瞪着萧墨宸。*e*z.k,a!n?s`h/u-._n¨e·t\ “墨宸,这也是你的意思?” 萧墨宸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平静道:“银铃也是臣弟府中之人,只是因为陈述了事实,就要杀了他。皇兄……” 他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萧文昭的双眼,缓缓道:“臣弟记得,你从前并非是如此残暴之君啊?” 萧文昭瞳孔猛地剧烈收缩,呼吸都一下停滞了。 一阵闷痛从胸口传来,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可他此刻更多恐惧却不是来自心脏。 而是萧墨宸的话。 他吃力地抬起手,哆嗦着指向萧墨宸:“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在指责朕?” “大胆御王!” 苏辔尖着嗓子厉喝:“你怎敢对皇上如此无礼,是要犯上作乱吗?来人啊!将御王和南溪县主都拿下!” 尖叫声一出,龙鳞卫和禁军还迟疑着没有动。 镇北军却先动了! 玄色墨甲发出咔咔的金属之音,迅速逼近。 而其中一个镇北军更是在空中一个翻滚,瞬息落在苏辔面前。 “找死!” 一声粗犷的怒吼如轰雷炸响。 紧接着,一只粗大的手已经揪住了苏辔的衣领,将他一把拽过来。*¢第÷{一%1?看?书布?最e@新?章x节: 苏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宋将军,宋将军你做什么?” 砰——! 宋武一个铁拳砸在他面门。 只听卡啦声响,苏辔的脸霎时凹进去一圈。 他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嚎。 宋武却犹不觉得解气,冷笑道:“都是你这阉狗,天天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前几日竟然还敢让人截杀我们未来王妃!” “老子今日就把你活活打死了!” 说完,他的五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朝着苏辔的脑袋和胸口砸出一连串夺命铁拳。 苏辔一开始还能哀嚎求饶。 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双眼一翻,身体如一滩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全场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太后忘了哭天抢地,忘了安慰女儿。 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宋武举着沾血的拳头,环首四顾。 最后面向萧文昭,咧开嘴,憨憨地露出一口白牙。 “皇上,末将替您惩奸佞,除阉狗了,您不会介意吧!” “毕竟俺们王爷说过,皇上您可是明君!” 龙辇上的萧文昭,明明仆从侍卫环绕,居高临下。 可此刻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愤怒、是仇恨! 但更多的却是……惊惧恐慌! 萧墨宸是什么意思? 镇北军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他们要造反吗? 萧文昭再也忍不住,对着萧墨宸歇斯底里地怒吼:“墨宸,你想做什么?朕这些年待你还不够好吗?先皇待你还不够疼爱吗?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萧墨宸不卑不亢道:“臣弟不敢!” 不等萧文昭说话,他又抬起头,桃花眸幽暗深沉地看向高坐在龙辇上的永熙帝。 “倒是臣弟想问问皇上,想做什么?” “若是今日臣弟不来,皇上……想对臣弟的未婚妻做什么?” 萧文昭心中一突,咬牙道:“自然是将她带回宫中,给朕治疗。” 萧墨宸:“方才南溪不是说,皇兄的手术已经完成了吗?既已完成,皇兄为何还不让她离开?” 萧文昭脸 色无比难看:“萧墨宸,你是在质问朕?” 萧墨宸眸色越发幽沉:“皇兄是打算,永远都不让南溪离开皇宫了,是吗?” 萧文昭被那双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竟感觉从尾椎骨窜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他抑制不住地恐惧、颤抖。 可很快,这种恐惧就被恼羞成怒所取代。 “是又如何?”萧文昭怒吼道,“朕的病只有姜南溪能治,可这个女人偏偏狡诈奸猾、心怀鬼胎,竟在给朕医治中还包藏祸心,以至于朕的病情一次次反复!朕要将她带回宫中,做朕的专属太医,有何问题?” 说到这里,萧文昭放软了语气,神色也变得亲近慈爱。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关心表弟的好皇兄。 “墨宸,这也正是朕想跟你说的。朕思前想后,你与姜南溪的这门婚事,并不合适。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见萧墨宸沉着脸要说话。 萧文昭一抬手打断他,阴鸷的视线扫过姜南溪,冷笑一声:“墨宸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些时日你的好未婚妻都做了些什么!为了救她的小情郎,她可是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萧墨宸皱眉。 “你不信?”萧文昭指向谢斯辰,“呵,墨宸你到底来晚了一步,否则就能看到这对狗男女为了救对方,连命都不要的模样了!这段时间墨宸你卧病在床,还不知道两人有了多少苟且!墨宸,这样的女人,你若当真娶回去,岂不是玷污了皇室血脉,也让在地底的姑姑蒙羞?” 萧墨宸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哪怕明知道永熙帝是在挑拨,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谢斯辰。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们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们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谢斯辰也正好望过来。¢x¢n*s-p¢7^4¢8,.~c¢o·m/ 四目相对。 萧墨宸在谢斯辰眼中看到了挑衅、看到了与自己一般的偏执与灼热。 他的心中无法控制的翻涌起一阵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名为嫉妒! 但萧墨宸终究将翻涌的心绪压了下来,没有发作。 恰在此时,萧雅娴突然粗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讽笑道:“墨宸,还有件事你……咳咳……你也不知道吧?昨日……咳咳……昨日在法场上,为了救她的情郎,姜南溪可是亲口同意了皇上,与你……咳咳……解除婚约的。她分明是看中那小白脸超过你!这样的女人,萧墨宸你……你还要为了护着她,与皇兄和我作对吗?” 前面的说辞,萧墨宸还是阴暗扭曲地嫉妒吃醋,却不愿展露。 可等他听到姜南溪亲口同意解除婚约。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扭头瞪向姜南溪。 声音第一次有了咬牙切齿地意味:“你要与我解除婚约?” 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质问,倒不如说是委屈。 姜南溪被这样一双眼看着。 面对的又是那样勾魂摄魄的一张祸水脸。,j+c\h.h-h′h?..c¨o,m* 顿时有些心虚。 等等!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要解除婚约的是萧文昭,她不过是被迫选择同意而已。 姜南溪轻咳一声:“这是皇上的意思。” 与她无关! 她才不要背锅。 萧文昭大怒:“朕让你选择了,是你自己放弃了与墨宸的婚约,你把那男宠的性命看的比墨宸还重。如今竟还敢欺君狡辩?” 姜南溪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选择?你把一份轻飘飘的赐婚圣旨,与两条活生生的命放在一起,逼迫我,这叫选择?” 她看向萧墨宸,再没有了半点心虚。 同样是半步不退,半点不让:“就算重来一次,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照样会选救人,会揭露欧阳萱与欧阳盛的累累罪行,会得罪你的皇兄和皇姐。你若是觉得无法接受,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解除婚约!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不相……”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墨宸拽住手腕,狠狠拽进怀中。 男人的怀抱甚至比之前更紧更颤抖。 可却不是因为恐惧和忧心。 而是生生被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气的! “闭嘴!以后都不许再提解除婚约!” “姜南溪,是你先来招惹本王的,现在想逃,晚了!” 冰凉修长的手指按上她后颈,迫的她抬起头来。′k!a-n!s`h′u^c_h¢i,./c+o\m¢ 幽深如渊的桃花眸中煞气翻涌,声音沉沉道:“以后,不许再提解除婚约。听到没有?” 一瞬间,姜南溪仿佛被这炙热、偏执又深邃的眼攫住了心神,下意识微微点头。 可随即她马上反应过来,恼怒地推了萧墨宸一下:“明明是你皇姐一家为非作歹,你皇兄要取消赐婚,你来威胁我?” 更何况,她还真没把区区一个指婚放在眼里。 呵!不过是封建糟粕罢了! 她要是喜欢萧墨宸,不能自己追啊,不能自由恋爱啊? 要那劳什子的一张赐婚圣旨有什么用? 萧墨宸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涌的嫉妒、不安和渴望都压下去。 重新看向萧文昭:“劳皇兄费心了,但臣弟已决定,此生非姜南溪不娶。这个赐婚圣旨,皇兄下也罢,不下也罢!都不会改变臣弟娶她的决心!一月后,臣弟与南溪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萧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就连姜南溪也诧异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不知为何,耳根有些发烫。 宋武笑呵呵道:“皇上,您没听清吗?俺们王爷说,一个月后,他就要与俺们王妃完婚,将她娶进门了!” 萧文昭:“不行!朕不同意!姜南溪必须随朕进宫!”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鲜血慢慢从崩裂的伤口中渗出来,洇湿了披着的龙袍。 “皇儿,皇儿!”太后见状,连忙抛下女儿冲过来,脸上满是紧张担忧,“皇儿,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 萧文昭一阵剧烈咳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胸腔中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显见是病弱到了极点。 太后指着萧墨宸哭嚎道:“御王,你忘了当年先皇对你和你母亲有多恩待了吗?宗室不掌兵权,可先皇却把镇北军都交给了你!这些年,皇儿也没有亏待你吧?当初你找定远侯府老侯爷报仇的时候,人人都说你忤逆弑父,罪不容诛,是皇上力排众议保下了你!” “如今你皇兄身体抱恙,眼看就要病入膏肓了,不过是要你舍出一个女人,进宫当皇儿的专 属太医,你都不肯!” “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当年先皇对你们母子的恩情的?你就是这般效忠你的皇兄的?” 说到后来,太后哭的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 若非宫女和姑姑扶着,几乎哭倒在地。 “咳咳……墨宸……” 萧文昭缓过神来,神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双目含泪,奄奄一息恳求弟弟的病弱兄长。 “就算……就算你真的忘了这些恩情,忘了忠君!可你也总该记得,朕……朕养在淑华姑姑膝下那些年,你与朕的兄弟关系是多么深厚。淑华姑姑死那年,朕的伤心半点不比你少,朕还在姑姑的坟前承诺以后……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把你当做唯一的亲弟弟疼爱。” “那时,你也跪在姑姑坟前承诺,会永远忠于朕。墨宸,这些……你都忘了吗?” 萧墨宸的神色终于动容。 他薄唇紧抿,眼中泛起浓烈的情绪,又缓缓隐去。 重新恢复平静无波。 可垂在身侧死死攥紧的双手,还是预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良久,只听他哑声道:“臣弟以后,会带南溪进宫给皇兄诊治。皇兄无须担心!” “你——!你——!” 萧文昭没想到,他都这样低声下气恳求萧墨宸了。 萧墨宸竟还不肯把姜南溪让给他。 这关系的可是他的生死啊! 是他这个最至高无上的皇帝的生死啊! 可萧墨宸竟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他的安危!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这是背叛!是欺君! 更何况,姜南溪那贱人手上拿捏着掌控他生死的底牌。,/ˉ5?¤4x看?书}x $?无¨`错±>内?容??? 一旦她真嫁给了萧墨宸。 岂不是自己这个皇帝的生死,同样也掌握在了萧墨宸手上? 一个楚家拿捏他也就算了。 萧墨宸竟也妄想拿捏他? 简直该死! 怒火烧化了萧文昭的理智。 他歇斯底里怒吼道:“不用再说了,朕是绝不会同意你娶姜南溪的,这是皇命!是圣旨!萧墨宸你要抗旨吗?” 萧墨宸的眼神陡然冰寒彻骨。 萧文昭:“龙鳞卫、禁军听令,把姜南溪带回宫中,任何人胆敢阻拦,等同謀逆!” 他不信,萧墨宸真的会忘了当年效忠他的誓言。 他不信,镇北军当真敢谋逆犯上,对他这个皇帝动手! 镇北军众将士的脸上都露出怒不可遏的神色。 天知道他们有多期盼小医仙成为他们王妃的那一日。 以王爷的年纪,同龄的男子早就成婚,至少也订下婚约了。 可王爷却总是婚姻坎坷,遇到的不是心思歹毒、别有所图之人,就是刚订亲就被人害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小医仙这般神仙般的女子。u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眼看着就要成亲了,皇上竟来横插一杠! 一个妙龄女子被带进宫中,永世不得离开。 说是做皇上的太医,实则不就是将她当做禁脔,囚禁在宫中吗? 不就是要抢他们王爷的妻子吗?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可偏偏,这般行事的人是当今圣上。 御王府与镇北军一旦反抗,便是謀逆造反。 镇北军被称为西楚的护国柱石。 代代忠诚萧氏皇族,守卫国土百姓。 难道今日,他们真的要背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吗? 就算是最大大咧咧的宋武,眉头都紧皱地能夹死苍蝇。 心中把永熙帝骂了一百遍。 萧墨宸的神色更是冰寒彻骨。 他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第一次用煞气腾腾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皇兄。 只是还不待他说话,就听一个醇厚磁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皇上,既然您要取消御王与南溪县主的赐婚,那不如将南溪县主交给臣吧!” 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温润柔和的笑意。 就仿佛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在徐徐陈述自己的主张。 可只这一句,就让萧文昭猛然绷直了背脊。^y¢e`x,i?a′k-e·.?c!o^m¨ 脸上刚刚针对萧墨宸和姜南溪的愤怒强势,倏然消失。 变成了阴沉又咬牙切齿的忌惮。 姜南溪好奇地循声望去。 就见长街尽头,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儒生,正负手缓缓走来。 他的身边没有仆从侍卫前拥后簇。 也没有乘坐任何代步工具。 身边只跟着一个样貌非常不起眼的书童。 可就是这衣着朴素清雅的一主一仆,那般闲庭信步而来。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如临大敌。 祁瑞霖浑身一颤,率先躬身:“参……参见楚太傅!” 紧接着,禁军与镇北军齐齐低头,做出谦卑恭迎的姿态。 待走近了,姜南溪才看清这中年儒生的容貌。 只见他面容清癯,笑容隽永,轮廓线条是书生独有的圆融温煦。 可一双眼却深邃如渊,透着让人难以直视的锐利。 只看这儒生五官气质,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定是风华决然的美男子。 便是现在,也只有眼角的细纹与唇上蓄的短须,能让人看出他的年纪。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权倾朝野的楚太傅楚穆炎? 他是当今皇后的兄长,东西两宫太后的侄子。 与永熙帝萧文昭之间,既有姻亲关系,又有血缘羁绊。 可也是这位楚太傅,凭着双重外戚的身份,凭着父亲镇国公当年掌兵时留下的威望,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宰辅。 他是太子太傅,从一品。 又兼任中书令,居中持枢,典掌机要,参议大政,铨选专断。 可以说是西楚国名副其实的权臣宰相。 朝中有一半的官员,都以楚家马首是瞻。 就连祁瑞霖所在的祁家,也众所周知是楚穆炎的追随者。 这些年,永熙帝若是没有龙鳞卫日夜贴身保护。 若是没有赵家和御王府这两支大军的保驾护航。 早已被悄无声息地“驾崩”,换成楚家支持的太子上位了。 姜南溪正扒拉着原身记忆中关于这位楚太傅的“丰功伟绩”。 就见中年儒生突然望向她。 四目相对。 姜南溪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如电流般瞬间窜过全身。 似熟悉又似恍惚。 就好像,她与这位楚太傅并非初见,并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可明明……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楚太傅啊? 楚穆炎也有片刻的怔忪。 神情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视线重新转向永熙帝。 姿态潇洒地微微一拱手:“臣参见皇上!听闻皇上身体抱恙,却又偷溜出宫,臣实在是惶恐忧心,所以赶来探望。但好在,方才路上臣听说,因为南溪县主的妙手回春,皇上的病情已经稳定。臣心甚安!” 说到这里,他勾起唇角,微笑着看了姜南溪一眼。 “臣以前从不知,南溪县主竟有着如此高超的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该说不愧是圣手医仙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吗?” “恰好,臣的老父亲早年征战,身体留下不少暗疾。南溪县主医术既然如此高超,臣正想将她带回府中,让她常年陪伴父亲左右,以疗愈父亲身上的顽疾。” “想必皇上您不会不同意吧!” 萧文昭脸色黑如锅底,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楚家! 楚穆炎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插一脚? 他们要带走姜南溪? 他们想做什么? 还是说,楚穆炎知道了什么? 他……他知道姜南溪手中握有能威胁他生命的筹码? 萧文昭越想越是惊惧,越想越是愤恨。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过是想要区区一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阻挠他? “穆炎,皇儿……皇儿身体抱恙,正需要这个姜南溪的医治。兄长就算身体有疾,也……也不该与皇儿抢大夫啊!” 太后忍不住弱弱的抗议。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k!e~k`a+n/s\h?u~.·c¢o`m? 只见平日里无比嚣张霸道的太后和长公主,面对楚穆炎的时候,竟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像是怕极了这个侄子。 “哦?” 楚穆炎挑眉看向萧文昭:“这么说,皇上这次病的极重?便是南溪县主这般高超的医术,也治不好皇上?” “是的是的!”太后连连点头,“所以穆炎,你就不要与皇儿抢大夫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比皇儿安危更重要的?至于兄长那边,哀家……哀家等回宫后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给兄长治疗。” 楚穆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无限哀戚,无限叹息。 “原来,皇上已经病重了啊!既然如此,接下来皇上不如好好养病,让太子监国……” “朕没病!” 不等楚穆炎把话说完,萧文昭当即宛如炸毛一般,大吼了一声。 喊完后,他感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传来,疼的他嘴唇都青白一片。 可他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道:“太傅说笑了,朕的病早就被姜南溪治愈了,这一点卢太医可以作证。” 卢太医慌里慌张躬身道:“微臣……微臣给皇上把脉,皇上除了有些虚弱,确实……确实身体无恙。\k*s^w/x.s,w?.`c.o/m~太傅若……若是怀疑臣撒谎,可以让……让周院判来亲自把脉!” 楚穆炎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姜南溪,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是吗?皇上无恙,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痊愈了,那臣想带南溪县主回楚家作为父亲专属医师之事,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吧?” 萧文昭脸色顿时一黑。 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话,自然会有人开口。 一个冷如冰泉裂石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王不同意!” 萧墨宸的手紧紧抓着姜南溪的手腕,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珍宝。 偏偏这珍宝实在是太炫彩夺目、举世无双了。 竟一个个都恬不知耻地跑到他面前觊觎窥探,妄图明抢暗夺。 真当他萧墨宸是死人吗? 萧墨宸冷冷望向楚穆炎。 面对这位权势滔天的楚太傅,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让本王的未婚妻去当镇国公的专属医师?楚太傅,这种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 楚穆炎似笑非笑道:“未婚妻?可本官刚刚怎么听皇上说,你与南溪县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既然婚约已解除,你们二人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x.i~a\o′s?h`u′o\z/h~a+i+.¢c¢o,m^御王你还是放手的好,也免得玷污了南溪县主的清誉。” 随即他神色柔和地对姜南溪一笑:“至于南溪县主你的婚事,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暗疾,以后我楚家定会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楚穆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斯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楚穆炎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 萧墨宸冷笑一声:“解除婚约?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文昭,声音森寒如冰:“皇兄你要下旨解除臣弟与南溪的婚约?” 这句是问话。 可萧墨宸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尤其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镇北军跟着一起望过来。 萧文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随即他气的浑身发抖。 该死的! 该死的楚穆炎、该死的萧墨宸! 竟一个个地都来逼迫他、欺辱他! 今日这份羞辱,他会牢牢记住。 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萧文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答应萧墨宸。 更不想让姜南溪真的成为御王妃。 可楚穆炎就在那里杵着。 一旦他真的下旨解除萧墨宸与姜南溪的婚约。 楚穆炎定然会把姜南溪带回楚家。 到那时,他的生死把柄,会全部落到楚穆炎手中。 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文昭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朕……没有那个意思。你与姜南溪是朕亲自下旨赐婚的,朕怎么会轻易取消呢?刚刚……刚刚不过是与你们玩笑罢了。” 忍着心口的憋闷和剧痛,说出这句话。 萧文昭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楚穆炎还想说什么。 萧文昭挥了挥手道:“够了,楚太傅,朕都说了,姜南溪是未来御王妃,下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太傅你让堂堂御王妃去给镇国公当专属医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咳咳……朕乏了,回……回宫!” 萧文昭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下令回宫后,就瘫倒在龙辇上。 龙辇上的锦帐放下,遮住了他青白虚弱的模样。 太后与长公主萧雅娴的轿辇紧跟其后。 禁卫军与龙鳞卫浩浩汤汤分立两侧护驾而行。 可是比起昨日来时的意气奋发、高高在上。 此刻这一行銮驾,多少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南溪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身体却被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冷香侵体而来。 萧文昭抱着她一跃坐上马背。 汗血宝驹绝影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萧文昭倾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南溪,我们回家。” 回家? 姜南溪愣了愣,心中滑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连忙道:“那些伤兵,还有谢斯辰……” 萧墨宸迅速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本王自会安排人善后。” 姜南溪抓下他的手,正要说话。 却被萧墨宸沉着脸打断:“就算要替他们治疗,也等你休息够了以后!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或者我现在就将你打晕,你自己选!” 姜南溪:“……” “御王。” 恰在此时,身旁传来楚穆炎温和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k!e~k`a+n/s\h?u~.·c¢o`m? 只见平日里无比嚣张霸道的太后和长公主,面对楚穆炎的时候,竟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像是怕极了这个侄子。 “哦?” 楚穆炎挑眉看向萧文昭:“这么说,皇上这次病的极重?便是南溪县主这般高超的医术,也治不好皇上?” “是的是的!”太后连连点头,“所以穆炎,你就不要与皇儿抢大夫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比皇儿安危更重要的?至于兄长那边,哀家……哀家等回宫后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给兄长治疗。” 楚穆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无限哀戚,无限叹息。 “原来,皇上已经病重了啊!既然如此,接下来皇上不如好好养病,让太子监国……” “朕没病!” 不等楚穆炎把话说完,萧文昭当即宛如炸毛一般,大吼了一声。 喊完后,他感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传来,疼的他嘴唇都青白一片。 可他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道:“太傅说笑了,朕的病早就被姜南溪治愈了,这一点卢太医可以作证。” 卢太医慌里慌张躬身道:“微臣……微臣给皇上把脉,皇上除了有些虚弱,确实……确实身体无恙。\k*s^w/x.s,w?.`c.o/m~太傅若……若是怀疑臣撒谎,可以让……让周院判来亲自把脉!” 楚穆炎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姜南溪,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是吗?皇上无恙,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痊愈了,那臣想带南溪县主回楚家作为父亲专属医师之事,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吧?” 萧文昭脸色顿时一黑。 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话,自然会有人开口。 一个冷如冰泉裂石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王不同意!” 萧墨宸的手紧紧抓着姜南溪的手腕,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珍宝。 偏偏这珍宝实在是太炫彩夺目、举世无双了。 竟一个个都恬不知耻地跑到他面前觊觎窥探,妄图明抢暗夺。 真当他萧墨宸是死人吗? 萧墨宸冷冷望向楚穆炎。 面对这位权势滔天的楚太傅,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让本王的未婚妻去当镇国公的专属医师?楚太傅,这种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 楚穆炎似笑非笑道:“未婚妻?可本官刚刚怎么听皇上说,你与南溪县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既然婚约已解除,你们二人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x.i~a\o′s?h`u′o\z/h~a+i+.¢c¢o,m^御王你还是放手的好,也免得玷污了南溪县主的清誉。” 随即他神色柔和地对姜南溪一笑:“至于南溪县主你的婚事,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暗疾,以后我楚家定会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楚穆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斯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楚穆炎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 萧墨宸冷笑一声:“解除婚约?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文昭,声音森寒如冰:“皇兄你要下旨解除臣弟与南溪的婚约?” 这句是问话。 可萧墨宸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尤其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镇北军跟着一起望过来。 萧文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随即他气的浑身发抖。 该死的! 该死的楚穆炎、该死的萧墨宸! 竟一个个地都来逼迫他、欺辱他! 今日这份羞辱,他会牢牢记住。 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萧文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答应萧墨宸。 更不想让姜南溪真的成为御王妃。 可楚穆炎就在那里杵着。 一旦他真的下旨解除萧墨宸与姜南溪的婚约。 楚穆炎定然会把姜南溪带回楚家。 到那时,他的生死把柄,会全部落到楚穆炎手中。 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文昭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朕……没有那个意思。你与姜南溪是朕亲自下旨赐婚的,朕怎么会轻易取消呢?刚刚……刚刚不过是与你们玩笑罢了。” 忍着心口的憋闷和剧痛,说出这句话。 萧文昭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楚穆炎还想说什么。 萧文昭挥了挥手道:“够了,楚太傅,朕都说了,姜南溪是未来御王妃,下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太傅你让堂堂御王妃去给镇国公当专属医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咳咳……朕乏了,回……回宫!” 萧文昭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下令回宫后,就瘫倒在龙辇上。 龙辇上的锦帐放下,遮住了他青白虚弱的模样。 太后与长公主萧雅娴的轿辇紧跟其后。 禁卫军与龙鳞卫浩浩汤汤分立两侧护驾而行。 可是比起昨日来时的意气奋发、高高在上。 此刻这一行銮驾,多少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南溪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身体却被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冷香侵体而来。 萧文昭抱着她一跃坐上马背。 汗血宝驹绝影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萧文昭倾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南溪,我们回家。” 回家? 姜南溪愣了愣,心中滑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连忙道:“那些伤兵,还有谢斯辰……” 萧墨宸迅速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本王自会安排人善后。” 姜南溪抓下他的手,正要说话。 却被萧墨宸沉着脸打断:“就算要替他们治疗,也等你休息够了以后!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或者我现在就将你打晕,你自己选!” 姜南溪:“……” “御王。” 恰在此时,身旁传来楚穆炎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