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玫瑰美人》 第1970章 卷五:和乐(会员加更) 第1970章 卷五:和乐(会员加更) 弘历回来便见到文鸳高兴的模样,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以后你可以常叫瓜尔佳夫人进宫,也能有人陪你说说话。” 文鸳得意地靠在他的肩上,娇声说道:“臣妾谢皇上。” 永瑚又在拿他的收藏玩,弘历无奈地将东西从他手里拿回来,检查一下,放回了原处。 “永瑚还是先不急着到上书房去。《声律启蒙》只学了不到一半,等学完再去吧。” 弘历打算继续抓着永瑚先把字练一练,顺便把书全学完。半途而废到底不好。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文鸳一般都听弘历的。因为她自己懒得教,只能仰仗弘历费心出力。她点了点头,谄媚地赞同道:“皇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弘历睨了她一眼,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永瑚爬到榻上,靠在母亲怀里,好奇地问道:“什么是上书房?” 文鸳揽着他温柔地拍了拍,解释道:“上书房就是阿哥们读书的地方。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在。以后你去了就能和他们一起读书。” 永瑚在她怀里扭股糖似的撒娇,撅着小嘴闹了起来,吵嚷道:“我不去,我就要阿玛教我!” 他跟大阿哥和三阿哥都不熟,不愿意去上书房。 文鸳被他的大嗓门吵得头疼,警告地拍了拍他的屁股,沉着脸吓唬道:“再吵明天就让你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真是人嫌狗憎,就连她的儿子也不例外。 弘历赞同地说:“再吵的话,下午就让你去。” 永瑚张大的嘴巴立即闭上了,窝在文鸳怀里,背着他们双手抱胸,连背影看上去都气鼓鼓的。 文鸳转头和弘历对视一眼,顿时一同笑了起来。她靠在弘历的臂弯里,轻轻戳了戳永瑚的背。 他立即挪着屁股避开,重重哼了哼。文鸳一直戳,永瑚就一直躲。见她玩得高兴,弘历也动手戳了戳。因为没控制好力道,把永瑚从文鸳怀里戳下去了。 永瑚扭头一看,顿时叫道:“阿玛和额娘都欺负我!”自己生气地跑出去,结果偷偷去玩了。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永瑚自己又好了,高高兴兴地挤在父母中间,让人给他夹菜。 文鸳拿这小祖宗没办法,将他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隔日瓜尔佳夫人也递了牌子进宫,可把文鸳给高兴的。 直到六月初,庆复上了奏报,言称下瞻对土司班滚所在的如郎寨已经被攻克,他们追着班滚的行踪到了泥日寨,将该寨大小碉楼四十余座全部予以烧毁。 嗣后官兵四处查访,当地土人都说班滚已被烧死。历时一年的瞻对之役总算结束。 弘历却对班滚的死始终怀有疑虑。因为他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班滚作为土司是瞻对的核心,他若不死,瞻对就不可能彻底平定。 而庆复则是坚称班滚已死,又送上了班滚生前所用的鸟枪和铜碗作证。 满朝文武也无人敢向弘历明言班滚到底如何。但是他们都在暗中猜测他定然没死。 弘历不再公开提及此事,而是让人暗中寻找班滚的踪迹。 第1971章 卷五:七夕 第1971章 卷五:七夕 瞻对之役打完了,弘历对这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虽然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 眼看着七夕就到了。今年皇上没有外出,是在宫里过的节。 宫里并不举办七夕宴会,皇上只是往各宫赏赐了些节礼。他还给永瑚放了假,让他今日不必跟在他身边读书,自己找地方玩儿去。 文鸳做了一个云纹扇套,亲手挂到他的腰间,满意地欣赏了好一会儿。“皇上忙着打仗的事情,腰上都累瘦了。瞧这衣裳都宽松了许多。” 弘历低头望着她,笑道:“朕的衣服都不合身了,贵妃怎么不替朕做一件?” 文鸳哼哼道:“人家做的衣裳不好看。”他张开手,自然地说:“朕不嫌弃。来替朕量一量吧。” 文鸳眼睛一转,伸手过去假装要量他的腰,突然扑到弘历的怀里,将他的腰搂住,仰头望着他笑得明媚灿烂。 弘历也笑起来,双手穿过文鸳的腰肢交叠在她身后,将人拉近自己,低头亲了亲她娇艳的脸庞。 永瑚已经被小太监陪着出去玩了。他们难得有时间独处。 到了晚上,宫人们搬来躺椅,弘历和文鸳靠坐在一起赏天上银河。 墨蓝色的天空中不见月亮,唯有繁星璀璨,一闪一闪。周围凉风习习,清爽极了。 弘历从怀里摸出一支发钗,轻轻簪到了她的旗头上。 文鸳好奇地抬手摸了摸,转眸间滟滟生辉,笑道:“这是什么?”她不问是她独有还是别人都有,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弘历闲适地靠在躺椅上,弯着嘴角随口道:“一支发钗。” 她掏出镜子,侧过头来看了看,那发钗上的蝴蝶触须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起来。 这是一支累丝嵌宝金钗,以金叶为托,白玉为海棠花瓣,金丝做花蕊,一只精致的金蝶轻轻落在花瓣上,触须串了两颗玉石,即便人不动,它也会轻轻抖动,好像活了似的。 “海棠无香,怎么会引来蝴蝶呢?”她弯着眼睛笑起来,靠在他的怀里转着脑袋左右端详。 “想来就来。管他有香无香?”弘历笑着低头轻轻刮着她的脸颊,浑不在意地说。 文鸳便也不想了,美美地欣赏了一番。 闲来无事,文鸳便央着他弹弹琵琶。弘历也不推辞,让人将他常用的琵琶拿来,单膝屈起,将琵琶放在腿上,信手一弹,琵琶声如流水,在静夜中慢慢地淌起来。 这支曲子不是文鸳常听的,曲调温柔缠绵,如同春风拂柳、月上屋檐,没有跌宕的篇章,没有激昂的曲调,甚至没有复杂的指法。 她伏在躺椅上望着他, 宝光璀璨的眼睛忽眨忽眨,静静地听着。 等到弹完了之后,弘历抬眸,笑着说道:“许久不弹,手生了。” 文鸳哼哼地说:“手生了还弹这么好,让人嫉妒。”她抢过琵琶来也要给他弹,这么久不碰琵琶她早就忘记怎么弹了,不过乱弹一气,堪称魔音贯耳。 弘历闭着眼睛听完了,听她弹琵琶心情都乱糟糟的,便说她是封神榜里的魔礼海,拨动琴弦人已绝。 她咯咯笑了起来,得意地看着弘历皱眉的模样。 第1972章 卷五:痘疫(会员加更) 第1972章 卷五:痘疫(会员加更) 弘历无奈地让人收了琵琶,牵着她在外面走了走,然后便一起回了养心殿。 永瑚今天好不容易放了假,疯玩了一天,此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们一起看了看他,才回了卧房。 过了七夕之后,魏嬿婉才带着儿子来养心殿请安,柔顺地说:“娘娘恕罪,奴才本来想一出月就来谢恩,可遇到了旱情,便不敢来打扰。” 实际上在宫里规矩不比在圆明园。她不过是大阿哥的一个格格,没有资格来给贵妃娘娘请安。今天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文鸳也不说什么,实际上她都快忘了她了。她招了招手,让魏嬿婉将孩子抱上来瞧瞧。 “生得真可爱。”她夸了一句,便让人赏了东西。 魏嬿婉看贵妃对自己这般冷淡,心下惴惴,笑着说道:“奴才新学了一段唱词,想请娘娘品鉴。” 没来的这段时间她也在学昆曲,也学别的知识,如何制作菜肴、品鉴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一来是回馈娘娘,哄她欢心,二来也是想在宫里不丢份儿。 文鸳来了些兴致,让她清唱来听听。 永瑚对这个小婴儿很感兴趣,趴在榻边做鬼脸逗他笑。把人玩哭了,他还想把襁褓抱起来自己哄。一个小人抱一个小人儿,文鸳看着都可乐。 景泰赶紧将永瑚抱住,免得他摔了小阿哥,笑道:“四阿哥,可千万小心些。”永瑚拉长了声音,哼哼地说:“知道啦——” 文鸳将儿子拉到身边,低头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魏嬿婉望见她鬓间的金钗,开口夸道:“娘娘带的是蝶恋花金钗吧,蝴蝶有福迭之意。蝶恋花又是情意不绝,这钗子想来定是皇上送的,皇上对娘娘真是宠爱。” 文鸳得意地抚了抚发钗,娇美圆润的脸庞熠熠生辉,笑道:“当然了。这是皇上七夕送本宫的,满宫里也只有这一支。” “皇上对娘娘这般温柔体贴,真让人羡慕。”魏嬿婉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温柔。 中秋节前大阿哥递了请封侧福晋的帖子,弘历当然听说过魏嬿婉,看在她平日陪文鸳玩耍的份上,爽快地批了。 魏嬿婉终于成了侧福晋。她当然也知道这肯定有贵妃的功劳,亲自下厨做了燕窝送来。 人家都说她巴结贵妃。可这背靠大树的感觉,谁享受了谁才知道舒服。想要过得好也只有靠自己。 进了九月以来,河北等地出现了痘疫,控制不住蔓延到了京师。京城中也是痘疫四起,导致无数小儿病亡。 文鸳紧张不已。上次宫中闹疥疮的是在她心中阴影犹存,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将痘神娘娘供起来,宫里日日清扫,也不允许炒面泼水。一旦有人不舒服,要立即揭露救治。” 弘历见文鸳太过紧张,揽着她柔声安慰说:“别怕,朕已派太医前往救治。宫中你也看得很牢,不会有事的。” 文鸳靠在他的怀里,忧心忡忡地说:“咱们的永瑚还小呢。我就害怕有个疏漏。” 弘历心里怜惜,劝道:“不会有事的。这段时间让刘嬷嬷和景泰一同照顾他。” 第1973章 卷五:花园 第1973章 卷五:花园 文鸳盯得很紧,听说有个嬷嬷得了痘疫,立即让人挪出了宫去治。 那嬷嬷没两天就病死了。 文鸳下令将嬷嬷的亲人和近几日接触过的人都移出宫去隔起来,看看他们会不会发病。没病的话要过一个月才被允许回来。 之前她就是因为没有隔好这些病人接触过的人,才使得皇上也得了疥疮。这回她这么小心谨慎,应该没事才对。 宫中的这几个孩子,文鸳也让太医定期去把脉。 弘历知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跟着下了旨严查各处,以免宫中出现这般灾险。永瑚最近不被允许到处去玩儿了,吃的穿的用的都格外仔细。 他被弘历拘在身边,有时候是教他习字,有时候便进忠和进保让他在养心殿里玩。 这一天天气好,无雨无雪,晴照当空。只是还有些冷。弘历便带着文鸳和永瑚去御花园,拿上了弓箭,准备去射雀儿。 御花园一片荒芜,只有一片白梅傲雪凌霜,连风中都传来淡淡的梅香。 不过他们都不是来赏梅的,弘历持着弓箭,指挥永瑚到地上撒上了谷粒。 文鸳到梅林里乱逛,特地挑开得最好最盛的折了,抱到怀中准备带回去插瓶。最近有一批新的甜白釉送到了养心殿,文鸳嫌弃只摆着这些瓶瓶罐罐的太单调,非要插些花上去。 她今日穿了一件樱红色缠枝葡萄纹旗装,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亭亭而立,越发显得娇艳逼人。永瑚身上挂着一个小篓子,胖嘟嘟的小脸冻得红红的。听到阿玛的吩咐,他兴奋地应了,赶紧到空地上撒了一大把,然后迈着小短腿跑回了弘历身边。 空地上很快就有鸟儿飞来啄食谷粒。永瑚眼睛一亮,赶紧抱住弘历的腿催促地摇了摇。“阿玛,快射!” 弘历并没有立即射箭。等到来了好几只,他才举弓搭箭,眼睛微眯,松开了手。箭羽离弦,嗖的一下射中了其中最大的一只斑鸠。 永瑚将小手搭在膝上,弯腰看了看,哇哇大叫着冲回来:“阿玛,射中了!” 弘历淡定地享受着儿子的崇拜,神色如常,微微挑起的眉头才露出他的得意。 文鸳也转过头来看到了,嫣然笑道:“皇上,你真厉害!” 弘历冲她笑了笑,轻松地说:“小菜一碟罢了。” 李玉将斑鸠捡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永瑚屁颠屁颠又去撒谷子。他这个年纪正是爱被大人差使的时候,大人叫他做些什么他都乐意。 弘历一连射了好几只,齐齐整整地摆在了托盘里,引得文鸳和永瑚都赞叹不已。 永瑚闹着也要学射箭。这把弓不合适小孩子用,不过弘历还是蹲下来,将儿子抱到怀中,手把手教他如何射箭。“将手握在这里,然后把箭搭上——” 文鸳笑着说:“我让人给永瑚做一把小弓,这样他就能用了。” 今日天气放晴,如懿和意欢也一同到御花园来赏白梅。她们二人向来交好。听到这边有动静,便往这边来。 第1974章 卷五:失去(会员加更) 第1974章 卷五:失去(会员加更) 她们二人往这边走来,心里都在猜测,也许是皇上。 意欢心中雀跃,脚步也越来越快。到了白梅林边一看,果然是皇上。可惜身边还有贵妃和四阿哥。 如懿却是不情不愿,扶着惢心的手往这边走。 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皇上正在教四阿哥射箭,贵妃便立在一边,含笑望着。 如懿有些呆愣,见意欢行礼,才赶紧行礼,慢了半拍地说:“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弘历站起身来,温和的神色淡了下去。“起身吧。你们怎么来了。” 如懿淡淡地说:“臣妾和叶贵人一同来赏白梅,不曾想遇见了皇上。” 皇上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她不愿同他多说话。 意欢贪看他,又转眼看了看这白梅,笑着问道:“皇上也是来赏白梅吗?梅稍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白梅既有雪之纯粹,又有清逸的淡香。在冬日里来赏玩,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她本是清高的性格,但忍不住爱慕之情,总是想和他多说话。 弘历将永瑚交到文鸳手里,示意进忠将托盘呈上来,里面摆了好几只血淋淋的鸟儿,将她们二人吓得捏紧了帕子,后退一步。 “朕是来射箭的。” 文鸳低头牵住了儿子的手,跟弘历撒娇说:“皇上咱们回去吧。人多了乌烟瘴气的,臣妾闷得慌。” 如懿看见了被文鸳折了的白梅,心中颇为惋惜。花还是开在枝头最好,供人欣赏的时间也更久,何必要将它给摘了呢。 弘历也觉得被搅了兴致,点头答应,随手将弓箭丢给了进保,走到了文鸳身边。“好,那咱们回去吧。” 永瑚伸手去拉弘历的手,又开始打秋千,被他们两个人提着走了一段路。他欢快地笑起来,“阿玛额娘,真好玩!” 如懿愣愣地望着,意欢疑惑地问道:“如懿姐姐,你在看什么?” 如懿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只是觉得他们好像才是一家人。” 意欢好像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笑容变得勉强起来,轻声说:“我们也是皇上的妃子,不也是一样的吗。” 如懿抿嘴苦笑,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的风灌了进来,冷入骨髓。她喃喃道:“当真一样吗?” 她终于肯相信,对于皇上来说,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已。一想到这里,如懿便觉得天地间顿无颜色。她最看重的就是这一份年少的情谊,可终究永远失去了。 惢心赶紧扶住她,安慰地说:“主儿,你没事吧?” 如懿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人也没有了赏梅的心情,随意看了看便回去了。 文鸳将白梅拿到了东暖阁,却觉得白瓶配白梅,实在是冷清寡淡,不如不要。 弘历建议说:“那就扔了。若嫌单调,不如让人摘红梅来插瓶。” 文鸳笑着说:“还是皇上的主意好!”弘历还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把刚才射的鸟儿烤了。因为养尊处优多年,他不像小时候那般熟练,不小心便把这只烤焦了。他全部喂给了永瑚。第二只才给文鸳。 文鸳嫌弃这些东西,摇头不肯吃。 第1975章 卷五:出头(会员加更) 第1975章 卷五:出头(会员加更) 因为宫中管的很严,痘疫并没有蔓延,总算能过个好年了。除夕的合宫家宴热闹无比。 修养了大半年,皇后的脸色并没有比之前更好,好像没什么起色。这半年以来她的忧思不止,心绪难平,根本做不到静养。 文鸳假惺惺地说:“皇上让娘娘静心修养。怎么,长春宫还不够安静吗?” 她这副洋洋得意又故作关切的姿态十足膈应人,皇后心中火起,淡淡地笑着说:“本宫感觉已经大好。想来是年底的祭祀太多,本宫要陪着皇上一同祭祀,这才有些累到了。” “好在皇后娘娘一年到头来只用忙这么几天,身子还能撑住。不像臣妾,一年忙到头,又要管事,又要照顾永瑚,就没一个空闲的时候,真是劳碌命。要是娘娘这样,只怕娘娘累着,又晕倒了。” 她的演技依旧蹩脚,明明是表达关切,可却流露出刻薄尖酸的意味。 皇后心头的火一簇簇地冒起来,这觉得胸口闷疼,捂了捂胸口。“难为贵妃关心本宫。” 弘历举着酒杯仰头饮酒,对贵妃和皇后之间的争执置若罔闻。 璟瑟看了看贵妃,不由开口道:“皇额娘身体不适,才让贵妃代为管理。贵妃要是做得不好,又怎么对得起皇阿玛和皇额娘的看重。” 她是皇阿玛和皇额娘唯一的女儿。就算皇额娘没有儿子,她也还有她,她会成为皇额娘的依靠。 文鸳的目光顿时射了过来,俏脸一沉,咄咄逼人地说: “这就是嫡公主的好教养。长辈说话也敢随便插嘴?皇后娘娘要是无力管教你,本宫协理六宫,倒是可以替她教教和敬公主规矩。” 不过一个公主,她还不放在眼里,还不是任由她拿捏,竟敢和她呛声,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弘历也不悦起来。他倒是帮亲不帮理,沉声说:“皇后,和敬竟对长辈这般无礼,平时嬷嬷们是怎么教她规矩的?” 皇后只能替她周全,起身请罪道:“皇上,是臣妾教导不严,回去定然好好管教。” 她皱着眉头,沉沉地看了璟瑟一眼,颇有责备之意。有儿子的时候,女儿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没了儿子,女儿就连雪中送炭的炭火都算不上。她是一个没用的额娘,留不住儿子,还要靠女儿来替自己出头。璟瑟怎么这般冲动? 璟瑟只好委屈地福了福身,“和敬失礼,请贵妃恕罪。” 文鸳冷哼了一声,矜傲地说:“看在过年的份上,本宫就不罚你了,便罚你的嬷嬷五板子。若有下次,本宫可不会忍你。” 太后一直闭门礼佛,如今不过问宫中之事,这时候才温声说:“珍贵妃,今天是过年的好日子,何必闹得太难看。差不多就得了。” 文鸳学了弘历那一套,笑着说:“看在太后的份上,本宫就不计较了。谁叫本宫孝顺呢。” 南府的伶人们进来演戏,咿咿呀呀,冷掉的气氛这才热闹起来。 第1976章 卷五:相看 第1976章 卷五:相看 永瑚长大了一些,懂得的东西更多。他仿佛能听出来,这个姐姐在欺负他额娘。等到璟瑟坐下之后,他便生气地一直瞪着她。 文鸳在宫里独惯了,弘历一直偏心她。这回他也觉得文鸳受了委屈,更觉得璟瑟不懂事。 他让进忠往贵妃这边送了一碗甜汤,安慰道:“这么喜庆的日子,别为这些小事生气。贵妃,这甜汤好喝,你尝尝看。” 文鸳露出笑容,娇声说:“谢皇上。” 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永瑚见状也有样学样,让人将自己最爱吃的点心送给文鸳,好让她更加高兴。 文鸳顿时心情大好。她决定回去可以让永瑚多吃几颗莲子糖。 等到散了戏,弘历便和宫眷们一起出去看烟花,身边站着文鸳和皇后。他侧头切切地问道:“心情可好些了吗?” 文鸳娇娇地点了点头,故作大方地说:“人家难道还能跟一个公主计较吗。和敬公主年岁也够了,不如皇上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弘历笑着看了她一眼,还说不生气。他点了点头,“朕会替她相看人家的。” 璟瑟确实长大了,在宫里待得久,心气胆子也越发大了。既如此,不如替她选一个合适的人家出嫁,也算是尽一尽为父的责任。 皇后也听到了他们二人说的话,心生急切。璟瑟确实该相看人家,但绝不能被贵妃随意嫁了人。她要她嫁一个能扶持富察氏的好人家。 她恳切地求道:“皇上,璟瑟的婚事臣妾也在挂念着。她是你我唯一的女儿,婚事断不能草草。不如等臣妾看好了人家,皇上过了目再赐婚吧。” 璟瑟到底是他的女儿,弘历点了点头,“皇后也可以着手相看了。璟瑟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规矩礼节也该认真教教。” 皇后心里一苦。她对待女儿哪里不尽心?分明是皇上不看重璟瑟。 她到底应了是。 焰火结束之后,也到了子时。永瑚早就在李玉的怀里呼呼大睡。 文鸳用帕子掩住嘴打了个呵欠,娇艳的脸庞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她也困了。 弘历拿了披风来替她穿上,便和她一起坐上了御辇。文鸳安安稳稳地靠在他的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等到了养心殿,弘历便将文鸳抱下来,回了他们的屋子。开了春之后,弘历便让刘裕铎等太医替永瑚种痘。养心殿里也供起了痘神娘娘。 永瑚小小地得了一场风寒,把文鸳和弘历都紧张得不行。两个人常常一起守着他。 好在无惊无险,很快就好了。永瑚活蹦乱跳地出了屋子。 文鸳欢喜不已,特地让膳房替他做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可把永瑚高兴坏了。 三月份的时候川西北又不太平。与瞻对相邻的金川出了事。 在大渡河上游的嘉绒十八土司中实力最强的大金川大土司不顾朝廷的斡旋和劝阻,不断地派兵攻打其他土司的地盘,扩张土地和人口,把坐汛把总李进廷不能抵御,被迫退保吕里,已然对朝廷形成了威胁。 弘历隐隐觉得这和瞻对之役有关。金川与瞻对相邻,瞻对出了事,金川也跟着出事。其中要是没有关联,绝无可能。 第1977章 卷五:上学(会员加更) 第1977章 卷五:上学(会员加更) 于是大金川这一战又不得不打。弘历这次派出的人是之前他第一次选用便打了胜仗的张广泗,从各省抽调的汉兵和土兵加起来有两三万人,对付大金川手下的七八千人绰绰有余。 藏人和苗人对朝廷来说都是一样的。张广泗有对付苗兵的经验,信心满满地给皇上上了奏折,奔赴川西北。 种完痘之后,永瑚便也该去上书房读书了。他已经跟着弘历开蒙将近两年,写字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在去上书房的前一夜,文鸳还在替永瑚把书都检查了一遍,交给了伺候永瑚的小太监。又在一堆湖笔里挑来挑去,势必要为他挑出最好用的那一支。 弘历因为打仗的事忙碌,现在还没回来。 永瑚之前不愿意去,现在倒有些跃跃欲试。他越长大对外面的世界便越好奇。 文鸳正在榻边为他挑笔,永瑚坐在她旁边,小腿甩来甩去,喋喋不休地问道:“额娘,去上书房好玩吗?我要是不想学了,能不能回来?明天你会陪我去吗?” 文鸳慢了半拍,分心回答道:“皇子卯初读书,未正二刻散学。散学后还需要练习射箭,不能随便回来。元旦、端阳,中秋、万寿、万福还有你自己的生辰才可以休息。” 永瑚听了又闹着不肯去了,在榻上打滚耍赖,哇哇叫道:“怎么这么累,我不去!我还小呢!” 文鸳无奈地堵住了耳朵,等他闹完了才哄他说:“不可以。你阿玛忙,没空一天到晚都教你。送你去上书房,有大儒教导,你能学的就更多,像你阿玛一样厉害。你不是最崇拜他了吗?” 永瑚抽抽搭搭地窝在她的怀里,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抹眼泪,凄惨得好像地里的小白菜。 文鸳抱着他心疼地拍了拍,哄道:“永瑚乖,别哭了。不过上书房还是得去,明天我和你阿玛一起去送你。” 永瑚勉强应了一声,伸出小手张开晃了晃,提要求道:“那今晚人家要吃五粒莲子糖。” 文鸳一心软便也答应了。永瑚这才高兴了一点,愿意去上学。 等到弘历回来的时候,他便笑着问道:“文鸳,永瑚明日去上书房的东西都让人收拾好了吗?” 文鸳挽着他的手往里走,娇娇地说:“都收拾好了。皇上不信的话,人家就带你看看。”弘历也跟着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 这个晚上永瑚显得期待又紧张,闹着不肯睡觉。文鸳坐在床边,替他盖好被子,温柔地唱歌哄他。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白桦树皮啊,做摇篮,巴布扎。狼来了,虎来了,马虎子来了都不怕——” 弘历站在文鸳身边,静静地陪着。他的目光总是落在文鸳的身上,如同久处寒夜的飞蛾孜孜不倦地趋向明亮温暖的烛火。 等到永瑚带着甜甜的笑容睡熟了,文鸳才起身和弘历一起往外走。 第二天他们便一起送永瑚去上书房。 第1978章 卷五:逍遥 第1978章 卷五:逍遥 为了适应以后的日子,永瑚卯时就被人叫起来了,现在还迷糊着,眼睛都睁不开。弘历说是牵着他,其实是在拖他走。 文鸳倒是心疼儿子受苦。可是她已经答应弘历,要将儿子送到上书房去读书。 等到了上书房门外,文鸳蹲下来替永瑚整理衣领,用手帕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好让他看上去更精神些。 “永瑚,等会儿你就要去读书了,乖乖要听师傅的话,知道吗?可不能给额娘丢脸。” 永瑚努力瞪大眼睛,重重点了点头。“知道!” 文鸳又让景泰将食盒交给照顾永瑚的太监,吩咐他饿了就吃。 弘历也蹲下来,按了按他的小肩膀,笑道:“好了,打起精神。跟阿玛进去吧。” 上书房皇子们的总师傅王杰见皇上亲自送了四阿哥过来,赶紧行礼。 “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四阿哥。” 弘历交代了永瑚几句,就把他交给了先生。大阿哥和三阿哥都还在上书房,没有机会参与朝政之事,见到永瑚过来读书,都走了过来。 永璜弯下腰来,对他笑得温和,“四弟,你也来上书房读书了。若是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 永璋却不很热络,叫了一声四弟,便闭紧了嘴巴。 永瑚跟他们都不熟悉,干巴巴地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位置上。 弘历出了屋子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和文鸳一同站在窗外,看着永瑚上课。 看他还算听话认真,文鸳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来,有点失落地对弘历说:“永瑚要去上学了。我一下子还真是不适应。” 弘历伸手揽住她,笑着安慰道:“等回去你就适应了。叫人过来说书唱戏,尽情看话本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样的日子难道不舒服吗?而且等到晚上,永瑚便会回来了。” 文鸳被他说得心动无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美滋滋地连连点头。 她刚才真是魔怔了。这样的好日子还不想过呢。 自从有了永瑚之后,她的一天的时间有一部分要围着永瑚转。现在不用带儿子,当然自在多了。 弘历牵着她慢慢走回去,洒脱地笑道:“那现在贵妃也该陪朕用早点了。等朕去上朝,你再睡个回笼觉。” 弘历去上朝了。文鸳便躺回床上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让说书先生来说书,听完了又去逛御花园,日子果然逍遥。 现在儿子不在,午膳她便过去和皇上一起吃,接着就待在东暖阁,兴致勃勃地爬到梯子上,看皇上的收藏。 弘历这时候也会放下奏折,过来替她扶扶梯。文鸳看到了一头白玉大象,约莫巴掌大小,白玉象通体一色,玉质洁白细腻,莹润无比,臀上趴一小孩儿,头带金箍,身着短衣长裤,右手拿鲜花,左手持树枝,左腿屈起,右腿蹬直,神气得很。 她立即便拿在了手里,高兴地说:“皇上,我要这个!” 弘历抬头一看,挑眉笑道:“你可真会拿好东西。这是是用独一块和田玉料做的,很是稀少。”文鸳听了更不肯放手,抱到怀里得意地冲他笑道:“原来是皇上的爱物,现在是我的了!” 第1979章 卷五:看重(会员加更) 第1979章 卷五:看重(会员加更) 她这般神采飞扬,弘历也跟着笑了起来。“拿去吧。” 文鸳便将这个白玉象给他帮自己拿着,继续去赏他的玉器。看到感兴趣的,她便拿下来,问弘历这个东西的来历。 弘历对玉器的喜爱便犹如她对昆曲,谈起来个个都如数家珍,神色自信明朗,和平时大不相同。 文鸳伏在扶梯上,明媚娇俏,像是缠在枝头的柳枝,笑盈盈地低头望着他。 等她玩腻了,便只需要说:“皇上我要下来。”弘历便会伸出双手来接她。这样的日子实在舒服的紧,她今早是脑袋抽风了才不想过。 弘历听了哈哈大笑,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那是因为文鸳是一个好额娘,所以才会挂念永瑚。” 文鸳的笑容挂在脸上,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这时候也快到要下学的时候了。今日是永瑚第一天上学堂。他们又携手到上书房去,准备将永瑚接回来。 永瑚拿着他的小弓站在门口一直望,看到父母来了,小脸顿时一亮,欢欢喜喜地叫道:“阿玛、额娘,我在这里!” 文鸳蹲下来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牵起了他的手,关切道:“永瑚,今天在上书房乖不乖?有没有人为难你?要是有的话,你可一定要跟额娘说。”弘历接过了他的小弓,拿在手里,跟在他们母子身边一起走。 永瑚叽叽喳喳地说起先生教他的东西,像只嘲啾的小鸟儿。 文鸳笑着说:“你阿玛射箭很厉害,要是学不懂,等回来再让他教教你。” 弘历也不拒绝,笑道:“回去阿玛就教你射箭。” 永瑚兴奋地大声说:“谢谢阿玛!” 永璜和永璋都见到了皇阿玛和珍贵妃亲自来接四弟下学。 别说是永璜,就连是生母尚在的永璋,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永璋愤愤地说:“在皇阿玛眼中,想必只有四弟是他的儿子。你我算得了什么。” 他上次还记得皇阿玛在四弟满月的时候曾说这是他的第一子。永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往走回住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无奈,劝道: “虽然我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可是生母的恩宠不同,我们所得到的待遇就不一样。如今还是钻研学问,才能赢得皇阿玛的青睐。” 话是如此说。可永瑚需要钻研学问才能得到皇阿玛的宠爱吗?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却要拼尽全力。 永璋神色依旧不佳,和他一起回了阿哥所。 文鸳他们回到了养心殿,一同用了晚膳。永瑚立即在父母面前显摆他今天背的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文鸳不耐烦听,只好睁大眼睛听。弘历却听得很认真,等他背完了才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奖道:“不错!才第一天就学了这么多,永瑚果真用功了。” 永瑚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小脑袋,又把自己的大字拿来。弘历看完了又给他订正,带着他再写一遍——他在永瑚的学业上向来用心。 文鸳这时候就装作很忙的样子,东转西转,根本不往这边凑。 第1980章 卷五:习射 第1980章 卷五:习射 眨眼间永瑚在上书房过了月余。皇上对他的偏爱延伸到了上书房,指定要上书房的总师傅王杰专门教导他,又点了张廷玉作副师傅。 永瑚还不爱读书,每天都苦哈哈的。天不亮就要被人叫起来,揉着眼睛、拖着步子去上学。 文鸳就早起送了他那么一回,其余时候都是皇上送——因为弘历同样要早起去上早朝。 两个兄弟和他相处得不好不坏。他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每次一下学也不会和他们一起玩,在小太监的簇拥下回了养心殿。 弘历其实也每天都射箭不辍。平时只要一有闲暇,他就会到宫门外练习骑射。 他把永瑚也叫过去,打算亲自教小儿子骑马射箭。 文鸳听说弘历要教永瑚骑射,高高兴兴地也去看。 弘历穿着宝蓝色的常服,手中持着一把长弓,长身玉立,气势凛然。在他的百步之外,便立着一个箭靶。他肃容道: “永瑚,好好看着。我们满人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若是不会骑射,便枉为满人了。” 永瑚认真地点了点头,握着他的小弓跃跃欲试,大声答道:“知道了,阿玛!” 文鸳则在一边支起了遮挡太阳的棚子,悠哉悠哉地吃冰碗。桌子摆上了各类茶水、点心、果子。景泰在一边替她扇扇子,嘴巴也塞得满满的,不停地嚼嚼嚼。两人一同在看他们父子射箭。 弘历以三轮射箭作为一次开弓,带着扳指的手拿起了三支箭,轻轻松松将弓拉满,眼神锋利明锐,沉声说道:“射贵形端志正,宽裆下气舒胸。五平三靠是其宗,立足千斤之重。开要安详大雅,放须停顿从容。后拳凤眼最宜丰,稳满方能得中!” 话音一落,弘历手中的三支箭便射了出去,全部正中靶心。力道之大,使得箭羽的颤动久久方停。 他又射了后面两轮,每轮发三箭。 文鸳拿着望远镜,看到其中八箭都中了靶心。她立即欢喜地大声说:“皇上你真厉害,中了八箭呢!” 弘历冲她挑了挑眉, 低头抓着儿子的小手教他射箭,耐心地说:“拿箭的手一定要带好扳指,不然容易划伤。身法要正直,不能弯腰、不能后仰。前推后送,弓满则成。” 永瑚的箭也射了出去,还没到箭靶便落了下来。他气馁地撅起了嘴,可怜巴巴地说:“阿玛,我没中。”弘历站起来,大手将他的小脑袋盖住揉了揉,“你现在力道还太小,等吃饱了有力气,就会射中了。” 文鸳走过来,让人把直接箭靶挪到了五步之内,笑眯眯地说:“再射一回,这回肯定能中。” 弘历哈哈直笑,夸赞道:“还是贵妃聪明!” 他又蹲下来教这儿子继续拉弓搭箭,这回果然也中了靶心。 永瑚欢喜地蹦来跳去,像只撒欢的小狗。“中喽!中喽!我真厉害!” 弘历和文鸳相视而笑。他让永瑚对着这个箭靶自己练习,朝文鸳招了招手,笑着说:“过来。” 第1981章 卷五:射箭 第1981章 卷五:射箭 文鸳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笑盈盈好像是灿烂的太阳花。 弘历将她拢在怀中,大手裹着她的小手放在长弓上,将弓举起来对准靶心,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可要学射箭?朕会倾囊相授。” 他向来好为人师。 文鸳用力点头,往后一靠,靠到他的怀中,笑嘻嘻地说:“好玩,我也要学!” 弘历怕文鸳伤到手,便脱下自己的扳指给了她,接着便让她去拿了一尾箭来,手把手带着她举弓搭箭。 “站直身子,步与肩齐。开弓时先顺头对靶,箭拉到靠脸平行嘴角的位置,弯弓如满月时,就当——” 在他说到放的时候,便带着文鸳的手一松,铁箭旋即飞出,正中靶心。 进忠看了之后,远远就欢喜地说:“皇上,中了!” 文鸳也惊喜地笑了起来,转头对弘历说:“皇上,我射中了唉!” 弘历微微低下头,对上她欢喜明媚的脸庞,也弯起嘴角笑了笑,自信飞扬,意气风发。“名师出高徒!” 文鸳兴致上来了,弘历便教她射了足足九箭。她便觉得学会了,要自己去练,结果举起了弘历的长弓,使尽浑身力气却拉不到弓满。 “这把吉庆锦弓有五力半,不适合女子。过几日朕让内务府替你造一把好用顺手的弓。” 弘历将弓提了起来,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检查了一番,白白嫩嫩,没有损伤,这才放心。文鸳泄气地哼了哼,准备回去坐着看了。“好罢。” 他们练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弘历怕永瑚练多了伤到手臂,便带着他回去了。 皇上对四阿哥的殊宠源源不断地涌入皇后的耳中。叫她心绪难平。她也是有过儿子的人。皇上对永琏何曾这般看重? 不仅亲自替他开蒙,又日日待在身边教他射箭——她可怜的永琏从未享受过这般父爱。 莲心平时虽然常常有意无意地刺她,不过涉及到珍贵妃儿子的时候,她却不会提起。 莲心端了药来,轻声安慰道:“娘娘快别难过了。端慧太子最是孝顺,若是知道娘娘一直走不出来,这般伤怀伤身,想必也不忍心啊。” 皇后听了,心中更是难受无比,将永琏之前的小衣服捂在胸口,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额娘的永琏啊,额娘可真是想你。是额娘没用,没有照顾好你。” 璟瑟过来请安,听到皇后还在为永琏的事情伤怀,脸上的笑容全部收了回去。 她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望着皇后倔强又急切地说:“皇额娘,虽然没有了哥哥,可你还有我啊。我是你和皇阿玛唯一的女儿,会给您争气,成为你的依靠的。” 皇后叹了口气,摇头笑着说:“女儿迟早要嫁人。额娘只要能见到你嫁一个好人家,过得高兴,就放心了。” 璟瑟知道她在皇后心中永远比不上儿子。即便没有永琏也是如此。 可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会止不住失望难过。“皇额娘,您就这般看不起女儿吗?” 皇后含泪说:“额娘不是看不起你,是看不起我自己。碌碌半生,汲汲一世,最想要的一个都没有留住。” 第1982章 卷五:胶着(会员加更) 第1982章 卷五:胶着(会员加更) 璟瑟心中失落无比。在皇额娘心中,她到底算什么呢? 她低泣道:“皇额娘,求您振作起来吧。皇阿玛有众多妃妾,许多子嗣。可是我只有您啊!” 皇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本宫一定会和皇上白头偕老,百年合葬的。” 她把药喝完了,可这个药有没有用,唯有皇后心中最为清楚。身病尚可治,心病实难医。能解这个结的人早已经将这个结打死了。 却是说张广泗到了川西北,却没有传回来多少进展。九月之后又陷入了僵局。弘历头疼的很,没想到大金川不过领着八千兵马也能对抗朝廷的两三万人。连朝廷的子母炮、劈山炮以及纪山造的九节劈山大炮威力都不够制服他们。 他打算派出精锐的京旗兵替换张广泗手下无用的绿营兵。或者直接将金川划给西藏,受达赖喇嘛化导。 张广泗赶紧声称,九月中便亲自前往亲往督率指示进攻,务于九、十两月内进取贼巢。 弘历听取他的意见,又给了张广泗一次机会。 谁知竟又失败。弘历气得大发雷霆,在屋子里乱转,急声道:“这张广泗在平乱苗疆的时候不是很有办法吗?怎么一到了川西就跟失了头的苍蝇似的,打得毫无章法,屡战屡败!” 文鸳在书房看话本子,听到弘历拍着奏折发火,便起身来到他身边,抬手轻抚他的胸口,娇柔地说:“皇上何必这么生气,这张广泗不成,换别人去不就好了。” 弘历握住她的柔荑,心头的火依然突突的冒,握住她的手力道虽轻柔,可他面上的表情却很气恼,咬牙切齿地说:“不止这一事!班滚果真未死!” 张广泗为了将功补过,下了狠功夫来查瞻对之事,还真给他查出来了。 原来当日庆复被弘历逼着到了战场前线,为了尽快结束战事,曾献一计,说可以让当地的土司汪结作保,令班滚的异母弟弟俄木丁撤守如郎寨,并擒献班滚。 谁知道这汪结两头通吃,卖了班滚人情,使得清军同意放过班滚,只要求其三年内不许露面,并将他所在的寨子如郎寨归还。 这本来是国事,不应该说与后宫女子知道。可他是皇帝也是个正常人,受了这般气,难道还不能和亲近的人说说?文鸳听了也大怒,抱怨道:“真是阴险狡诈!连皇上也敢欺瞒!”她替他揉着太阳穴,也跟着愁闷起来。“难怪皇上这么心烦。” 弘历见她如此反而笑了,将她拉到怀里,安慰道:“放心吧,朕还应付得来。” 文鸳蜷首伏在他怀中片刻,便自告奋勇地说:“那我替皇上磨墨!”她其实不会干这些红袖添香之事,磨出来的墨也粗。可是有她陪在身边,对弘历来说支持慰藉大于帮助劝导。 弘历重新耐着性子摊开奏折,洋洋洒洒地开始批复。他同意给张广泗建造大铁炮,让他继续暗中追查,但不要打草惊蛇,先稳定军心,专心于金川之事,等到时机合适再行进攻。 他还准备效仿康熙,东巡齐鲁,祭孔拜天。即便是川西的战事焦灼,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第1983章 卷五:换将(会员加更) 第1983章 卷五:换将(会员加更) 大铁炮做好送去了金川,可是张广泗依旧吃了败仗。 大铁炮轰炸的效果也与预期的相差甚远。 大金川山峰遍布,陡峻无比,土民又长于以石筑碉楼,称为“战碉”。大金川全境凡隘口处遍布此类战碉。即便张广泗用了大铁炮,可对于大的战碉来说,不过是削去一角。小碉能够削去大半,却依旧屹立不倒。 在此之前张广泗已经试过了挖地道、挖墙孔、断水道,所获不过是小胜。如今连大铁炮也奈何他们不得。 弘历看了奏报,也觉得张广泗已经黔驴技穷。进了九月之后,川西地区连降大雪,如今已是冰雪覆地。 眼看着张广泗难以取胜,弘历只好下令,让他率军到向阳平旷之地休整,等到明年开春回暖再作战。 弘历又不得不重新考虑起换帅之事。他向来不缺这样果断的手段和决心。在刚登基时,他便敢临阵换帅。如今张广泗明显已经不能克敌,信心也不足,再这样耗下去不过是徒劳消耗兵力财力。 前年他下旨减免天下钱粮一年,国库少了数千万两白银的收入。何况江南水灾,他又拨了银钱赈济。 今年开打金川,张广泗已经申请增兵增粮好几次,光是军饷,他就拨了一百万两。再这样拖下去,国库都要打没了——年底户部所存银不过两百万两而已。 增兵不如换将。弘历已有决断。兵部尚书班第奏请起用废将岳钟琪。此人在雍正朝曾进兵西藏及青海等处屡立大功,后来是因为战事失误才被先帝下了狱。 弘历登基之后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名将,年纪也大了,便加恩开释让他回了老家,如今正赋闲。今年该有六十三岁。 而且此人与张广泗有旧怨。之前他下狱就是受了张广泗的弹劾。 张广泗也不同意让岳钟琪任大将军。弘历倒是顾虑他的意见,便命岳钟琪为四川提督。 他还让曾经处理过西藏事务,对西藏甚为熟悉的班第停止勘察粮道,也留驻军中佐助张广泗。 班第却觉得自己在军中的声望和见识都不及张广泗,难以影响对他的决定,反而起不到作用。 所以建议弘历另选一名谙熟军中事务,见识在张广泗之上的重臣前往料理。 弘历也觉得甚有道理。要是压不住张广泗,在任他这般带兵作战,国库不堪重负。 这次他打算让讷亲去。论威望和见识,他都在张广泗之上,定然能压得住他。 他其实也考虑过文鸳的阿玛瓜尔佳鄂敏。他本就是行伍出身,多年为将,又常年在严寒的宁古塔领兵作战。虽然不熟悉川藏,但懂得如何在冰天雪地中对付敌人。而且又有国丈的身份,张广泗定然是不敢逆反的。 不过他之前就对文鸳承诺过了,他让瓜尔佳鄂敏回京城是来颐养天年,令他们父女亲人团聚。这会儿又派他去打仗,不免愧对贵妃。是以索性不提。 谁知道瓜尔佳鄂敏主动向他请命,愿往金川助战。 第1984章 卷五:请命(会员加更) 第1984章 卷五:请命(会员加更) 瓜尔佳鄂敏拱手说:“皇上,老臣并非是随意决断、贪功冒进。微臣在宁古塔领兵多年,宁古塔苦寒无比,境况与金川相类。何况讷亲大人虽威严胜过张大人,可论带兵打仗,只怕不够在行。所以臣毛遂自荐,愿往金川。” 弘历坐在龙椅上一直没说话。他叹了口气,沉声道:“鄂敏,你是贵妃的父亲。朕也敬重你。可是前线危险,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留在京城比较稳妥。不然朕如何跟会贵妃交代呢?” 鄂敏从容地说:“当以国事为重。贵妃会懂得的。何况微臣的年纪相比于岳将军,还算是年富力强呢。”要知道岳钟琪都已经六十出头了。 弘历也觉得鄂敏比讷亲更合适,但是文鸳那里他却觉得过不去。于是他就将这件事甩给了鄂敏,“既然瓜尔佳大人执意要去,那便由你去劝服贵妃。” 鄂敏恭敬地应了是。除了上面的这些考量,他也有私心。如今瓜尔佳氏来到京城不过才一年,根基太浅,有的只是皇上的亲近看重。 若此次能拿下金川,也算是大功一件。他们在京城才算是稳当了,也算是为文鸳母子提供了一个依靠。 文鸳听到这个消息,果然着急不已,跳脚道:“阿玛,你干嘛要去金川?人家那天只是说说,没真让你去闯啊!你都五十了,可不是年轻的时候,没得把这副老胳膊老腿给冻住喽!我这就去找皇上收回成命。” 鄂敏熟知女儿的脾气,在她团团转发泄了一通,火急火燎要冲出去的时候,才给景泰使了个眼色。 景泰赶紧扶文鸳坐下,不让她出去,安抚道:“格格别急,老爷不是冲动的人,一定是想清楚了才请命的。不如您先听听老爷怎么说。” 文鸳便巴巴地盯着他,誓要他给出个解释。 鄂敏掰碎了和她说了,温声劝道:“此去金川,一箭三雕。对朝廷、对瓜尔佳氏、对娘娘您都有好处。难道鸳儿是不相信阿玛能赢吗?” 文鸳嘀咕道:“不然呢?那不如叫哥哥去。” “不行,你哥哥还年轻,资历威望都压不住张广泗,去了顶不上事。非得我去才行。” 鄂敏铁了心要去,文鸳便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巴了。她可怜巴巴地哦了一声。 鄂敏疼爱她,便哄她说:“等阿玛去了,拿个军功回来,到时候没准咱们家的爵位还能再升一升。娘娘在宫里就更有底气了。”文鸳眼睛里包着泪,哽咽道:“我不要爵位,我只要阿玛平安回来。” 鄂敏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阿玛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你看张广泗吃了这么多败仗,如今不也还好好的吗?何况有你在宫中,输了顶多被贬,却绝不会丢命。” 这可安慰到点子上了。文鸳听了也觉得有理,果然放心了些。 弘历刻意等到了晚上才回来,看文鸳脸上没有什么沮丧恼怒之色,这才放心一些。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鄂敏老练,定然不会有事。” 文鸳钻进他的怀里,应了一声。弘历便耐心地拍着她,等她情绪好了才一同用膳。 第1985章 卷五:东巡(会员加更) 第1985章 卷五:东巡(会员加更) 鄂敏年前就赶往四川了。弘历任命他为经略大臣,赴金川军营总理一切军务。 文鸳的额娘瓜尔佳夫人还专门进宫安慰她,轻松地笑道:“你阿玛说不必担忧,打不赢还不会跑吗。” 文鸳听了噗嗤一笑,和额娘撒娇道:“人家是担心他年纪大了。” “你阿玛心里有数,他精着呢,难道还为了这一场仗直直去送命不成。” 瓜尔佳夫人还替文鸳和永瑚都做了一身新衣裳。即便有了小外孙,瓜尔佳夫人却还是疼爱自己的好闺女。文鸳高高兴兴地穿上了,等弘历回来,专门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皇上,这身衣裳好看吗?” 这是一件松花色的旗装,非常明丽鲜亮,并没有绣很繁复的花样,是舒淡的流水落花纹。穿在她身上便好像是松树尖上那淡黄色的松花粉,轻盈而娇俏。 弘历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舒朗,不像是宫里绣出来的。” 宫里为文鸳做衣裳,总是极尽奢华,每一件都很贵气。 文鸳笑嘻嘻地说:“这是我额娘给我绣的!用的就是皇后之前所说的什么未进关前的绣法。” 弘历忍笑着纠正道:“是刚入关时兴行的折枝花针法。” 文鸳挽住了他的手,满不在乎地说:“左右就是这个东西。” 弘历其实心中有些羡慕,他还从未有机会上身过额娘为他做的衣裳。“你额娘对你真好。富贵易得,亲情难求。” 文鸳赞同地连连点头,骄傲地说:“那当然了。我额娘最疼我。” 她抬着下巴,神气得很,像是骄矜的孔雀。弘历也跟着笑起来,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脸颊。 以前有人谈及生母之事,他总是讳莫如深,自怜自哀,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是宫女所生的阿哥。每每都要大发雷霆。如今他的心中更加充盈强大,虽然有些感怀,但却不会再逃避自卑。 他被生下来的时候并不能选择他的出身,从小被厌弃、被鄙夷、被无视。如今他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撑出了一个光明美好的生活。这一份缺憾,在他眼中便不算大事了。 “文鸳若是喜欢这样的绣法,就让绣房的人替你做几件。” 文鸳哼哼着拒绝了。她就喜欢富贵华丽的衣裳,这才能配得上她的身份。 弘历也由着她,笑着说:“钦天监已经算好日子了,明年二月初四就出发东巡。” 文鸳立即高兴起来,兴冲冲地说:“那我要赶紧收拾行李!” “这次朕不打算带皇后去,一切事宜便由娘娘安排吧。” 钦天监说此次有客星见离宫,只怕中宫有眚。而皇后确实向来体弱无比,此次还要登泰山、祭孔庙,路途艰辛,还是不去的好。 文鸳靠到他的怀里,摇了摇他的手撒娇道:“皇上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乱子的。” 弘历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庞,柔声笑道:“朕自然相信贵妃。” 而瓜尔佳鄂敏到了金川,联合岳钟琪、张广泗打赢了马邦战役,杀下大金川军数百人。这才为屡败屡战的清军扳回一局。 第1986章 卷五:越俎 第1986章 卷五:越俎 皇后幽居长春宫,身体一直欠安。却听到璟瑟请安时偶然和她说起,皇上已经预备东巡,太后、六宫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都去。 她一下子惊坐而起,引动心口咳了起来,又惊又怒地说:“这是皇上登基十三年以来第一次东巡,这样的大事怎么没人来告知本宫。本宫是一国之母,怎么可以不去?” 璟瑟连忙安慰道:“皇额娘您不能去,您现在身体还病着,哪里经得住舟车劳顿。” 皇后却不肯,抚着胸口,慢慢喘过气来,冷着脸说: “可本宫若是不去,又是事事都由珍贵妃越俎代庖。在宫中也就罢了,这是在天下万民面前,本宫又怎能叫她越在我的前头?那天下人岂不是只知贵妃,不知皇后!” 璟瑟不解又不屑,扶着她坐稳,劝道:“皇额娘,她不过是个贵妃而已,她还能怎么着呀。您保重身子要紧,何必与她争呢。” 一向端庄的皇后突然撕下了面具,狠狠地捶床,泪流满面,歇息底里地吼道: “她只是个贵妃,可皇上事事都交代她、看重她,连宫权都交给她。她越在本宫前头的事情还少吗?不行,就算是永琏不在了,可本宫还是皇后!皇上是当本宫已经死了吗!” 在宫中,皇上便将贵妃当作妻子一般。难道在天下万民面前,他也要当她不存在,一心只捧着贵妃吗?她才是名正言顺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任由贵妃这样越俎代庖,骑到她的头上! 璟瑟不知道这次东巡在皇后心中竟然如此重要。见到皇后如此伤心,她不由也跟着落泪,哽咽道:“儿臣虽然没有用,可也是您和皇阿玛唯一的女儿,无论您做什么决定,女儿都会陪着您的。” 皇后让人去请了太医,下重药诊治,让自己尽快恢复如初。这样皇上就没有借口不让她去了。 没几日她便出了长春宫,亲自到了养心殿。弘历听说皇后亲自来求见,心下诧异,让人请她进来。 皇后穿了一件缃黄色的凤纹旗装,面色红润,行动如常,好像没有病过一样,优雅地行礼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后你来养心殿所为何事啊?”弘历手上拿了一块玉佩摩梭欣赏,另一只手拿了一本书,分心问道。 皇后端庄地笑道:“听闻皇上即将东巡,臣妾不才,可身为皇后,也该陪伴左右。何况臣妾近来夜里时常梦见碧霞元君在召唤,便许下心愿,病好后一定要亲自到泰山还愿。还请皇上成全。” 泰山顶上有供奉碧霞元君的碧霞宫,瞻礼碧霞宫也在行程之中。 弘历便问她身体可吃得消。两人客气疏离,不像是一对夫妻。“这一路攀援跋涉,只怕你累着。” 皇后却以为是皇上不想她去。皇后的尊位和体面是她除了富察氏之外的一大执念。“谢皇上关怀,不过不妨事,臣妾觉得已经大好了。” 皇后既然执意要去,弘历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第1987章 卷五:复仇(会员加更) 第1987章 卷五:复仇(会员加更) “谢皇上。”皇后这才松了口气,慢慢走出了养心殿。 钦天监算好的日子是二月初四。一月底文鸳便已经收拾好了。 永瑚已经五岁多,也能跟着大人们出门。他第一回出远门兴奋的很,要自己收拾自己的行李。 文鸳不放心,去他的房间帮忙盯着。他正一脸神气地把小太监指挥得团团转,这个玩具要拿,那个玩具要拿,什么地球仪、放大镜、帆船模型、玉石摆件、文玩核桃、九连环、华容道、弓箭……收拾了一大箱子。她笑了起来,在门口叫了他一声:“永瑚!” 永瑚转过头来看见文鸳,高兴地扑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叽叽喳喳地说:“额娘,我要把这些东西都带去!少了一样我都会睡不着的。” 文鸳抱着儿子坐到榻上,摸着他的小脑袋,溺爱地说:“想带就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又让景泰和舒心去帮忙盯着,该收拾的都收拾。 永瑚刚刚学会射箭没多久,正是热衷的时候。闹着要去宫门外练习。 文鸳懒得去,趁天儿还早,她便带着永瑚到御花园去射箭。 如今开了春,御花园里桃红柳绿,热闹的很。 永瑚还想效仿他阿玛射下鸟儿,可是对准了半天射不到一只。 文鸳看了一会儿便没了耐心,走去摘花了。 皇后也被璟瑟搀扶着来到了御花园中。她是一下子用了重药才好的,看上去好了,内里却更亏空。 璟瑟一直劝她多出来走走,这样于她开放心胸也有益处。眼看着离东巡还有几日,皇后心情尚可,便随她出来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在不远处听到了贵妃的声音。原来是她的儿子永瑚正在练射箭。皇后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 璟瑟也不高兴起来,抱怨道:“怎么哪儿都能遇见她。真是扫兴。” 永瑚举着弓到处比划,不经意间看到了对面的璟瑟和皇后。他想起这个姐姐曾经欺负额娘,便拿箭对准了她,将弓拉满。 璟瑟吓得脸都发白了,逞强地冲他喊道:“永瑚,你若是敢乱射箭,伤了本公主,一定要你好看。” 皇后才发现永瑚举着弓对着璟瑟,眼神直勾勾的,像狼崽子一样锐利。她连忙将璟瑟护在身后,惊道:“永瑚,你放肆!” 永瑚压了压眉,这支箭便擦着璟瑟的袖口射了出去。 璟瑟吓得一抖,惊声叫了起来。皇后气得胸口起伏,四阿哥这是完全不将她看在眼里,桀骜难驯,目中无人,堪比他的额娘。她快步走了过来,“永瑚,你太放肆!” 文鸳听到动静,这才折身回来,看到了皇后竟然要打永瑚,立即冲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将人一推,便推到了一边,好在璟瑟扶住了她。 “皇后!你平白无故打我儿子做什么!本宫才是他的额娘,自会教导他。” 皇后气得脸色由白转红,指着永瑚怒道:“他方才拿箭要射璟瑟,不仅是不尊重姐姐,也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难道不该打吗?珍贵妃,你就是这么教导四阿哥的?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是你们无理!” 第1988章 卷五:处理(会员加更) 第1988章 卷五:处理(会员加更) 璟瑟则是让人将箭捡了回来,指着箭气愤地说:“珍贵妃,我皇额娘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难道还不能惩治四阿哥吗。他刚才要射本公主,大家可是都看见了。” 她向来爱强调她是嫡公主。文鸳从不将她放在眼中。她只管护着自己的儿子,将永瑚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可和敬你也没受伤。永瑚娇纵了些,但是一向都很听话,绝不会真的伤你。” 永瑚哼了哼,却跑出来护在了文鸳身前,仰着头毫不畏惧地瞪着她说:“谁叫你欺负我额娘!你欺负她,我就对你不客气!”皇后气得发抖,捂着胸口道:“真是反了天了!永瑚,你立即给璟瑟道歉!” 永瑚将脑袋一撇,握紧了弓,梗着脖子说:“才不!我没错!” 文鸳才知道原来永瑚是记着当日的事情,俏脸含冰,冷冷地说:“若要永瑚道歉,那和敬也该给本宫道歉才是!皇后若非要惩治永瑚,那本宫就要惩治和敬。” 皇后气怒攻心,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靠在璟瑟的怀中,心中悲凉无比。她竟落到如此地步! 璟瑟自恃的嫡公主身份踢到了铁板。她气恼地瞪着珍贵妃,“休想本公主道歉!” 文鸳冷哼了一声,毫不退让地说:“那永瑚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皇后想要罚他,本宫绝不答应。” 她们一个是身份最贵,一个是宠爱权势最盛,就这么在御花园里对峙起来,谁也不肯让谁。连皇上都被请来救火了。 弘历听了事情始末,三下两除二便做了决断。 “永瑚射箭准头不好,力气也不大,想来不是故意要伤璟瑟的。他是小孩子脾气,被惯坏了,爱胡闹,就罚他写大字一百个。璟瑟也算是受了惊吓,朕晚些就让人送些东西到长春宫去。” 璟瑟仍不服气,还要再开口,却被皇后拉住了,只好委屈地福了身。“谢皇阿玛。” 皇后知道皇上向来偏心贵妃母子,就算璟瑟再闹,也不会动摇皇上的决定,不如保留一些体面。 永瑚这时候才低头说:“永瑚愿意受罚。” 弘历摸了摸他的脑袋,欣慰道:“好孩子,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胡闹了。”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可大家都知道了,贵妃所生的四阿哥是个狠角色,小小年纪竟敢拿箭射人。 文鸳一路上便跟弘历夸起永瑚,说他孝顺、有担当,骄傲地说:“永瑚是为了我出头呢,真是我的好儿子。” 弘历其实也这么觉得,不过他说的是:“永瑚像朕。” 文鸳却争辩说:“明明是像我!” “像朕。”弘历睨了她一眼,哼道。 “像我!” 他们两个吵了一路,也没辩出来永瑚到底像谁。 永瑚并不将这惩罚当一回事,拿着弓箭一蹦一跳地走在后头。他回去本来就要写大字,不过是多写一百个而已。 皇后把郁气憋在心中,回去之后病了几日,起不来身。不过东巡的日子没几天了,她只好继续喝那重药。 这次出去散心,取得的是反效果。璟瑟也很难受憋屈,却无可奈何。珍贵妃明明只是皇阿玛的妾室,可皇阿玛总是护着她。 等到二月初四,皇上便带着太后、六宫妃嫔和皇子公主出发东巡,浩浩荡荡的从京城出发,向泰山而去。 第1989章 卷五:路上 第1989章 卷五:路上 永瑚和文鸳一起坐马车。他长这么大,除了去圆明园,第一次出远门,忍不住将头探出去,趴在窗边左顾右盼。 离开了紫禁城,外面是热闹的街市。两边的百姓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没什么意思。永瑚依旧兴致勃勃,叽叽喳喳。 文鸳特地让人做了一个大靠枕,躺上去舒服的很。她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不看了。 到了郊外,放眼望去是零星的春草,散落的山桃,抽条的柳枝,别有一番趣味。 一路走了许久,到了中午,该用午膳。弘历才骑着马过来。弘历身穿明黄色的戎装,着铠甲、头盔,佩腰刀、弓袋、箭囊,座下一匹极为神骏的白马,朝这边驰来。 文鸳也听到了雨点般的马蹄声,掀开车帘子便看到了弘历,忍不住高兴地叫他,“皇上!” 从她的手臂下面还窜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扯着嗓子大叫道:“阿玛!” 弘历善骑射,每每出巡他都会选择骑马而多于坐马车。在文鸳的马车边,他勒紧了缰绳,笑着说:“文鸳,你在车里可还习惯?” 文鸳有点恹恹的,兴致缺缺地说:“还行吧。”坐在马车里颠簸的很。去圆明园不过半天,去这劳什子泰山不知道要多久。 弘历摇了摇头,朝她伸出了手,含笑道:“来,朕带你去兜一圈,散散心再回来。” 文鸳被弘历抱到了马上,坐在他的身前,脸上的笑容开始恢复。弘历也笑了起来,低头交代儿子说:“永瑚你先由景泰陪着待一会儿,我们晚些再回来。”尔后他一扯缰绳,便一溜烟跑远了。 永瑚气鼓鼓地盯着父母,大大地哼了一声,让侍卫也抱着自己坐到马上,带着他骑马。 弘历骑得并不快,环着她在树林边、溪水边慢慢走,迎面有微凉的春风吹来,吹开了文鸳的疲累。 她性子娇纵,觉得舒心了,才愿意笑着和他说话。 溪水边生着一株山桃,开出了粉色的花朵,迎风舒展,显得疏落而美丽。弘历下了马,亲自过去撷下几枝,递给了文鸳。 文鸳弯腰将花接来,护在怀里闻了闻,娇艳的桃花与她粉润的脸色很相宜,甜甜地笑道:“没什么香味,不过谢谢皇上。” “喜欢就好。”弘历笑了起来,重新骑上马,陪她回了营地。 永瑚坐在马车里玩他的九连环,见到父母回来也气哼哼的。 “阿玛晚上教永瑚骑马。” 永瑚听到这句话这才高兴,放下九连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用午膳。他们各自吃了一碗面,才开始赶路。 他们一连在路上走了十日,才从京城到了山东。可是离曲阜还有一段距离,必须还得走。 在马车上看不了话本子、听不得戏,实在是难熬的苦差。好在有精力充沛的永瑚陪着,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时间倒过得快。 这一路上皇上是做足了姿态,每天都会去太后的营帐请安。皇后也坚持夫唱妇随,早晚不落。 第1990章 卷五:兰陵(会员加更) 第1990章 卷五:兰陵(会员加更) 二月下旬是皇后的千秋节。晚上皇上让人办了宴,给足了皇后脸面。 皇后自然是高兴欣慰的,自从出来东巡之后,除了早晚的颠簸赶路让她身心俱疲,能和皇上出入成双,夫唱妇随便是她最大的安慰。 好在她跟着皇上一同来了。不然就会由珍贵妃光明正大地代替她站在皇上的身边,接受万民景仰、朝臣恭贺。 在千秋宴会上,皇后容光焕发,极为欢喜欢畅。皇上就坐在她的旁边,俊容含笑,她一转眼就能看到。这实在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 二月底他们驻跸在曲阜,祭孔庙、谒孔林。而后去了泰安府,准备在这里停留几天。 文鸳连日赶路,觉得累得慌,死活都不肯去。泰山那么高,爬上爬下的不知多费劲。 她靠在弘历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耍脾气:“总之我不去。这泰山千丈高,抬头看不到顶。我在山下等皇上就好了。” 弘历并不是一定要她去,不过美人投怀送抱,他自然乐于接受。 他握住她的腰,装作一副强硬的样子,大掌却在她的柔软丰盈的腰肢上轻轻揉捏,举起酒杯放到唇边饮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 “不行。来都来了,不登一回泰山岂不可惜?何况其他人都去。你是六宫表率,怎么能不带头呢?要是怕累,朕让人用轿子抬你上山,就好像圣婴大王派人去请他的干娘一样,如何?” 文鸳急了,揽着弘历的脖子,抱着他摇来摇去,小脸贴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我就不去!就算用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去。我怕日头晒着。” 弘历低低笑了起来,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俯首亲了一口,故作妥协地说:“好了,不去就不去吧。你就待在泰安府上,朕让人请个戏班子进来。” 文鸳这才高兴起来,仰着明媚欢喜的小脸,娇娇地说他真好。弘历心安理得地受了,含住她的红唇啜了一下。 文鸳坐起身来,倒了杯酒,盈盈奉到他的唇边。兰陵酒盛在玉碗中,金黄如琥珀一般。 弘历含笑睇了她了一眼,叼住酒杯,将酒慢慢饮下。兰陵酒的酒香混着脂粉香一同滑入喉中,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喝完了酒他便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了怀中,低头精准地吻住了她,辗转研磨,攻城掠地。兰陵酒是山东一带有千年历史的美酒。清香远达,饮之不醉人、不头疼。 文鸳伸手攀在他的肩上,伸出小舌舔了舔他的唇角,尝到了兰陵酒的味道。 弘历干脆将文鸳揽入怀中,长臂一伸,将酒壶提来,仰头饮了一口,对着她的唇哺了过去。 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文鸳的嘴角流了下来,琥珀的金光流淌在她如玉的脸庞上,而她眼中也是一片波光粼粼,笑意流转,更显得如梦似幻。 弘历用拇指轻轻抿去酒液,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然后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往床边去了。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他想起了李白的《客中行》,不由一笑。非是兰陵醉人,只怕是人自醉罢。 第1991章 卷五:登山(会员加更) 第1991章 卷五:登山(会员加更) 于是贵妃便又开始身子不爽快,据说是赶路累着了。 皇后娘娘体弱,刚刚才病愈,都坚持和皇上去拜岱宗庙。 每次要到吃苦受累的时候,贵妃便处处不爽利。可皇上都发话了,谁又能质疑? 文鸳悠哉悠哉地留在府里听戏,不必风吹日晒,辛苦攀援。不过皇上把他的宝贝儿子带去接受磨砺了,只有她和景泰、舒心在府里享受。 景泰谄媚地说:“奴婢跟着娘娘,这辈子真是值了。” 文鸳靠坐在摇椅上,张开嘴,景泰便把樱桃送到她的嘴边,得意地说:“当然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起景泰和舒心的婚事,便问她们的意思。“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想成婚,我就让皇上挑个家世好的侍卫,让你们出宫去当官家夫人。” 两人都坚决地说不出宫,要留在宫里伺候她。 就算是当官家夫人,还要管着一家老小,伺候婆婆。在宫里却只用伺候贵妃,在宫女中地位无人能比她们更高。就是官小姐也比不上。他们二人都没有意中人,那何必出宫去受苦? 更何况景泰从小便陪着文鸳,她更不愿意出去。“奴婢从小就跟着格格,格格在哪,奴婢就要去哪儿。” 舒心急忙说:“奴婢也甘愿伺候娘娘一辈子。” 文鸳高兴地说:“你们对本宫忠心耿耿,那本宫也不能薄待了你们去。不出嫁的话我就在郊外给你们一人买一个庄子,每年都能收些利息,攒些银子,留作体己钱。你们的月俸也都升一倍。” 她想起了在长春宫做内应的莲心,这也算是她的丫鬟。“替莲心也买一个吧。” 景泰和舒心都笑开了花,齐齐福身道:“谢娘娘赏赐!” 景泰说:“不过还不宜送到莲心手里。不然皇后娘娘若是知道,怕会以为娘娘在收买她的丫鬟。庄子的利钱不如先攒着。” 文鸳觉得有理,点头说:“就照景泰说的办。” 等到了晚上,弘历才带着大家回来。果然妃子们都一脸菜色,疲惫不堪。皇后更是需要莲心搀扶才能支撑。 永瑚早就窝在李玉的怀里呼呼睡着。他刚上山没一会儿就喊累了,是李玉、进忠、进保三个人轮流背着他上的山。 唯有文鸳容光焕发,步履轻盈,笑着过来挽住了弘历的手。 “皇上累了吧,我扶皇上回去歇会儿。” 弘历信任地倚在她身上,由她扶着回去了。虽然他面色如常,但是实际运动过量,沉沉地睡了一觉。 过了几天,众人都来给皇上请安。弘历淡淡地说:“从京城出来也大半个月了,皇后舟车劳顿、跋山涉水,可有累着。” “有皇上时时关切,臣妾觉得尚好。”皇后的脸色看上去确实红润,精神头也好。因为如今她服用的是双倍的药量。 弘历觉得有些奇怪,皇后登完泰山之后,依旧能够面色红润,甚至比纯嫔等人恢复得更快。 弘历拿起一盏茶,用盖子刮了刮茶沫,随意地说:“皇后身体向来虚弱,朕本来不愿你跟来受苦,还以为皇后会身子不适,起不来身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大好了。” 皇后笑着说:“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东巡,臣妾自然要相伴左右。且那日皇上与臣妾登泰山拜祭碧霞元君祠后,臣妾依旧一直梦见碧霞元君在睡梦中召唤臣妾,不知是何征兆呢。” 第1992章 卷五:教训 第1992章 卷五:教训 这时候却是如懿开了口,用探究的眼神望着皇后,平平道:“民间传说碧霞元君神通广大,能保身子顺遂。” 文鸳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转眸看了皇后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那皇后确实该多拜拜。” 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回去,盯着如懿看了一眼。 纯嫔的笑容也变得微妙,在一边并不开口。 碧霞元君是传说中泰山上的神女,又叫做“泰山奶奶”。除了能保身子康健,更重要的是主生儿育女。 皇后难道还想再生一个嫡子吗?只怕是有点悬。 皇上恍若未觉,含笑说道:“皇后既然屡屡梦见碧霞元君召唤,看来是心愿要达成了,真是吉兆啊。” 皇后也跟着笑起来,轻声细语道:“虽然是大吉之兆,可是臣妾是病体初愈,还需要太医时时候诊。” 纯嫔这时候才笑着恭维:“皇后娘娘凤体安康,臣妾等也就放心了。” 虽然皇后康复得蹊跷,不过她们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璟瑟看到父母和谐温馨,同坐上位,便衔着骄傲不屑的笑,环顾嫔妃们,以高高在上的口吻说:“皇额娘母仪天下,自然神佛护佑。你们不过是妾室而已,一定要悉心服侍皇额娘。” 文鸳听了便沉下了脸,冷笑道:“和敬公主就是这般教养。妃子们不论位分高低,都是你的庶母。你有何资格敢如此说话?本宫忍你已是多日。和敬公主出言不敬,罚抄《女戒》十遍。” 这个嫡公主不知何时起,变得如此惹人厌,张口闭口都是正室嫡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嫡出的公主,简直是嘴里喷大蒜,又臭又熏人。 弘历也不高兴,沉声喝道:“璟瑟!你若是还不懂得如何尊重长辈,那实在是有愧中宫对你多年的教导。” 皇后也以沉沉的责备望她,紧锁的眉心透出了她的不悦。 “皇上,璟瑟年纪还小,所以才言语有失,臣妾将她拘在身边教导几年,定不会再如此。出门在外,何必坏了心情。这罚便不必罚了吧。” “不可。回回如此,回回姑息。那璟瑟何时才会懂得教训。” 璟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服,咬住了唇。 妃子们其实都暗暗叫好。谁愿意天天被说是妾室呢?她们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是与寻常人家的小妾不同。皇后倒是名正言顺能命令她们,可和敬公主是公主,有什么资格在阿玛的后宫指点江山呢? 好在贵妃比她更加跋扈凌人,替她们出了口气。 皇后也没有办法,无奈地应了是。 过了几日,蒙古的王公听说皇上如今驻跸在泰安府,纷纷来朝。皇上高兴的很,赐宴款待了一番。 蒙古最强大的科尔沁部王爷要替其子色布腾巴勒珠尔求娶嫡出公主。 宫中一共有两位嫡出的公主,都在适婚的年纪。一位是太后的女儿恒媞公主,一位是皇后的女儿和敬公主。 弘历一时难以决断。凭私心来说,他更愿意嫁太后的女儿恒媞。毕竟谁愿意骨肉离分?有话说:这本今晚就先更这一更,不用再等我了。因为要赶材料去了呜呜呜呜 第1993章 卷五:许嫁 第1993章 卷五:许嫁 因为这件事让弘历头疼,原本他东巡以来日日都去太后住处请安,这几天他却一直避着不去。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心急如焚,让人递消息给讷亲,一定要坚决反对此事。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忍受骨肉分离。而皇帝似乎知道她要开口劝说,竟然连请安都不来了。 太后再刚强也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不由更加着急。难道皇上要把她的女儿嫁到科尔沁吗?所以才心虚不敢来? 她又暗暗递了消息给庆常在和叶贵人,让她们找准机会谏言。不过她们二人平时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要谏言自然难如登天。 弘历久违地来了皇后的住处,因为他更想嫁恒媞,所以要来和皇后商量商量。 皇后听了,端庄苍白的面容微微绷紧,缓缓道:“虽然恒媞和璟瑟都是嫡出公主,可是到底恒媞是姑姑,正值芳龄,最宜出嫁。璟瑟又怎好越在她的前头嫁人?何况璟瑟心智尚且幼稚,请皇上容臣妾再留她在身边多教导几年吧。” 科尔沁部虽然是蒙古大部,最是富庶尊贵。可亲王之子成婚之后不能住在京中,必须要留在蒙古。别父离母,也太苦了。 弘历捏了捏眉心,沉声说道:“朕与你想的一样。不过朝中不少大臣都反对,朕将恒媞再嫁到蒙古。理由是恒娖***已经远嫁准噶尔,如今又再嫁一个女儿,只怕太后要老怀伤心哪。” 皇后急了,捂着心口连声咳嗽,“可臣妾和您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呀!要让她远嫁蒙古,岂不是要了臣妾的命去!” 弘历让人把皇后扶着坐好,皱眉道:“皇后你先别急,朕也不愿将璟瑟远嫁。” 然后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坐下来含泪恳求说道:“皇上,臣妾知道璟瑟近来是惹您生气了,可她到底是臣妾和您唯一的女儿啊。您万万不能将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不然臣妾只怕要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弘历点了点头,尔后便走了。 他本来已经决定要嫁恒媞,可张廷玉却求见,劝他不能将恒媞嫁到科尔沁部,不然太后手中握着两个蒙古强大的部族,便会助长了她的势力,也会使得蒙古不安生。 毕竟准噶尔才安分几年,若是太后教导她的两个女儿联合起来,届时又生起事端,对大清反而形成威胁。 科尔沁部是蒙古最为强大的部落,当然是让亲近的人去更放心。 弘历原本坚定的决心又有些动摇。比起女儿,他更看重的是大清江山,所以拖了好几日,依旧不曾决定。 文鸳并不关心是谁去和亲。她这人向来没多少同理心,靠在弘历怀里翻话本子看。 弘历揽着她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了亭下的荷花池。“张廷玉是朕的老师,不是受谁收买而来的。这一番话也是为朕的江山考虑。朕不能只考虑小家,还要顾全大局。” 见皇上这般苦恼,文鸳随口说:“那就嫁璟瑟好了。”不用见到她,她也会觉得很高兴的。 弘历一直没有开口,眉眼沉沉。 第1994章 卷五:不定(会员加更) 第1994章 卷五:不定(会员加更) 他轻轻抚着文鸳的头发,显然是在沉思。“文鸳,你觉得嫁璟瑟好吗?” 文鸳老早就看璟瑟不顺眼,如今简直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能把她踢得远远的,她不知道多愿意。 文鸳立即胡说八道:“当然好了。皇上都说了这个人知根知底,是皇子的伴读。那不就和和敬青梅竹马吗?她又是地地道道的嫡公主,有皇上在,科尔沁肯定看重她,好亲事啊!” 说到后面她都已经靠在弘历怀里笑了起来,妩媚而得意,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像明灯一样亮。弘历抚了抚她的脸颊,虽还在思虑,面对她却多了很多温柔,“你说的也有理。” 文鸳是他的枕边人。她的意见对弘历来说是很重要的。 因为皇上态度模糊不清,这下太后和皇后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太后关心则乱,让讷亲一定要死死咬住不松口。不能让皇上将恒媞嫁过去蒙古。 皇后也一天来请皇上好多回,去听她的哭诉请求。 太后又请皇后去叙话,两人你来我往,绵里藏针,都不肯嫁自己的女儿。 皇后的身体原本就是在强撑,如今殚精竭虑,用心过度,全靠药在吊着。从太后的屋子出来,她险些晕在路上,只不过咬破嘴唇硬挺,挨到回屋罢了。 如懿突然去太后宫中求见,却给太后出了个主意。让她以退为进,故意提出要送恒媞去和亲。 “臣妾不是当真要太后嫁女,而是想太后营势。越是人人知道太后要嫁女,特别是要让皇后和皇上知道,越能力保恒媞长公主留在宫中。” 这样一来,皇后背后的富察氏族定然会心急,继而向皇后施压。皇后是富察氏之女,处处以全族利益为重。 太后原本还不愿意,因为她是当真爱这个女儿。但是经如懿这么一点拨,她便立即想通了。 将公主嫁到科尔沁的好处显而易见。富察氏会甘心这样的好处被钮钴禄氏得了吗?皇后体虚又无嫡子,富察氏也该提早打算了。 看着面前八风不动、淡定含笑的如懿,太后精明的眼中含着试探,笑道:“如懿,你为什么要来给哀家出主意呢?” 如懿低头淡笑道:“臣妾和皇上到底是有情意,见他连日为这事烦心,想替他了了这桩心事罢了。臣妾也能略略报答太后当年的庇护之恩。” 太后却是不信。她也是在后宫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如今冷静下来,理智便回笼了。“仅是如此?怕你还恨着皇后吧。” 如懿也笑着回答:“臣妾不敢。”皇后和高氏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有忘记,想着有待来日。如今她不是已经等来了吗?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这样委婉的话术,太后为妃子的时候也用过。 她不由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冰雪聪慧,你这脾性,哀家喜欢。” 太后又特地让人去请文鸳。 文鸳正在听戏,听到这个传召也觉得奇怪,起身去更衣。“太后没事叫我过去做什么。” 景泰思考道:“也许是为了宫里最近的事。” 那不就只有许亲的事了吗? 第1995章 卷五:营势 第1995章 卷五:营势 太后让人请了好几回。文鸳到底去了。太后会一见到她便慈爱温柔的很,赶紧让人请她坐。 文鸳可是得志便猖狂的人,施施然坐了下来,优雅地理了理裙摆,矜傲地说:“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娘娘让臣妾过来,不知是有什么吩咐啊?” 如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她还是贵人的时候,太后召见她,她还诚惶诚恐。如今却是要三请四请她才勉强答应了。 太后依旧笑吟吟的,让福珈送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整盒东珠,颗颗圆润饱满,明润生辉。 “这些年贵妃你管理后宫辛劳,爱家这里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唯有这一盒东珠,聊以犒劳。” 文鸳瞥了一眼,确实成色很好。 不过她可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文鸳抬着下巴笑道:“人家说无功不受禄。臣妾管理后宫是为了皇上做事,可不敢收太后的礼。” 太后含笑说道:“贵妃何必如此紧张。只是哀家想着让恒媞嫁到蒙古去,她的婚事还要多多,麻烦你这个皇嫂帮忙操持,所以才替她送些薄礼。” 文鸳听了却觉得诧异。太后之前死活不肯让小女儿嫁到蒙古去,现在怎么主动提呢?难道她当真想通了,准备把恒媞培养成下一个恪靖公主吗? 想起了当时张廷玉进宫来说的话,文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文鸳的心绪全在她的脸上,太后低头抿了一口茶,但笑不语。 珍贵妃是皇帝的枕边人,深得他的信任和宠爱,和他向来是一条心。别人说千句万句,都比不上她一句话在弘历的跟前管用。不过就算把慈宁宫搬空了,也不一定能买通得了她。 所以太后打算反其道而行,借助她和皇上同心这一点,反过来把和敬推去和亲。 太后悠悠地说:“科尔沁部可是蒙古最为富庶尊贵的部落,又是亲王之子求亲。恒媞能有这样的好归宿,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她姐姐也在蒙古,两人彼此也有个照应。毕竟哀家也老了,照看不了她们姐妹几年。” 文鸳越听脸色越认真,干巴巴地说:“太后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太后又示意福珈将东珠送来,恳切地笑着说道:“所以贵妃还是收下吧。这不是赏赐,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点心意。”不收白不收。文鸳看了景泰一眼,景泰立即利落地把箱子结了过来。然后她便随口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弘历正在等她回来用膳。他坐在榻上翻书,听到文鸳的脚步声,也不抬头,随意问道:“太后叫你过去做什么。莫不是又是为了许嫁公主的事。” 文鸳神色凝重,拉着他的手和他说:“坏了,真给那个张廷玉说中了。太后想把女儿嫁去蒙古呢。” 弘历这时候放下了书,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将她揽到怀里,“太后当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文鸳用力地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太后的话。她窝在弘历怀里,仰着脸问道:“皇上,你说是不是真的?” 弘历心中将信将疑,沉吟道:“难怪这两天蹦跶得欢的讷亲也哑火了。原来是又打起了旁的主意。”太后平时对待恒媞,怎么疼爱都不够。当真愿意将仅有的女儿嫁到蒙古去吗? 第1996章 卷五:婚事(会员加更) 第1996章 卷五:婚事(会员加更) 弘历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不必着急。过几日再看看。” 他要看看,太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是在以退为进吗?若真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把恒媞嫁过去。“那就让秦立准备恒媞的婚事吧。你也要专门和太后说一声。” 文鸳还是想把更惹她讨厌的和敬踢走,假装听不到,一直缠着他说:“还是让和敬去吧,这样皆大欢喜。之前皇上还说替她找个好人家,这不现成的吗?” 即便太后以退为进,可弘历依旧将信将疑。不过要是文鸳开了口,他却会记在心中——因为他最看重文鸳的意见。 听她一直念叨,他便想着这色布腾巴勒珠尔从小在宫里给皇子们当伴读,两年前就封了辅国公,算是知根知底的了。而且饱含学识,生得也相貌堂堂,不像是一般野蛮粗俗的蒙古汉子,和璟瑟也算般配。 虽说是离京城远了些,不过女儿也早晚要出宫嫁人。 璟瑟是他唯一的女儿,蒙古还敢对她不好吗? 弘历捧着她的小脸,笑着问道:“太后让你以后操办恒媞的婚事,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文鸳得意地笑了起来,打开木箱子给他看,里头是满满一大盒的东珠。 弘历随手抓起来看了看,点头道:“成色很好,想来是极品东珠。你的珍珠领约也该换一件了,让人拿着这份东珠去打一件新的,再打些项链,耳环,可不能浪费了太后的心意。”文鸳想说她的珍珠领约还很新呢,去年才换的。不过皇上要给她换新的,她便乐呵呵地受用了,摇着他的手撒娇道:“皇上时时记着臣妾,皇上真好。” 弘历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笑道:“朕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文鸳笑嘻嘻的,撅嘴去亲他。弘历便低下头,让她顺利将一个湿漉漉的吻印在了他的左脸。 朝廷上,傅恒等人建议许嫁和敬公主,不再像之前那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和讷亲等人争辩起来。 皇后原本还因为太后愿意嫁恒媞而觉得欢喜,这样她就能保住她的璟瑟。 没想到朝廷的风向突然变了,讷亲等朝臣向皇上提出将恒媞***嫁到科尔沁。 她的弟弟傅恒不想这天大的好处被钮祜禄氏得了去,已经向她递了话。为了富察氏的荣光,她必须要做出决定。 如今她没有嫡子,身体又弱,不得不为璟瑟和富察氏的以后打算。所以她的反对也不像之前那般激烈。 弘历最后打算许嫁璟瑟。他决定让人先去劝璟瑟同意,然后再下旨。 文鸳和皇后母女失和,他也不想让她去受璟瑟的气,便让纯嫔和娴贵人去劝。 皇上并没有让她们告知皇后,不过如懿依旧去给皇后说了这事。 她微微笑道:“皇上命臣妾和纯嫔来劝说和敬公主远嫁蒙古科尔沁部。皇上思虑再三,宁舍一时之情,也为公主寻得了最好的去处。” 如懿是皇后一生的宿敌,从她接下当年那个玉如意开始,她们之间的纠葛便缠绕至今。 皇后听了如遭雷击,袖管中的手微微发起抖来。可面对着如懿,她却不会露出脆弱伤怀的一面,那无疑会让如懿感到痛快。 皇上明明将如懿贬为贵人,为什么还会看重她,让她来劝璟瑟? “本宫母仪天下,与皇上一心,自然以国事为重。璟瑟是嫡公主,合该为大清的江山奉献一切。” 如懿并不意外,低头道:“皇后娘娘为了江山社稷,如此通达,垂范天下,臣妾敬佩万分。” 两人又揪着当年玉如意的事情互相针对了一番,互揭伤疤,攻击短处,丝毫不留情面。 “臣妾从冷宫出来,实属不易,只想过简单随心的生活。不想像娘娘般被族中亲人逼迫,含泪带笑,更不会和儿女生离死别。” 持续走剧情中…… 第1997章 卷五:病重 第1997章 卷五:病重 皇后气血上涌,霍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她,“你少在这里扮伶牙俐齿,劝得服璟瑟,才算你对得起皇上的嘱托。” 如懿不慌不忙,起身行礼道:“臣妾自当尽力。皇后娘娘请保重凤体,来日还要送和敬公主出嫁。” 不管她劝不劝得了,皇上都不会收回旨意。何况皇后向来以富察氏为重,富察氏已经向皇上表明当让和敬公主和亲。皇后不可能反驳。 她不过是来特地告诉皇后,回敬她一番罢了。 皇后撑到如懿走了之后,支撑不住,跌坐在榻上咳嗽不止,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心口的郁气混着血咳出来。 莲心见状拿药来要服侍她喝,却被皇后一把推开。她拿帕子掩住唇,眉间的苍凉疲惫再也无法掩饰。 莲心低下头默默收拾,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璟瑟根本不服劝,在皇后面前闹了一通,可是皇后劝她当要为大清牺牲。 她怜惜地握住了女儿的手,眼泪簌簌而下,像是无法干涸的泉眼。 “科尔沁部是大清最安定的后盾,要嫁只能嫁最亲的人。而你若是嫁去蒙古联姻,就是对皇额娘和富察氏最大的扶持。” 富察琅嬅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这个人、这条命都是属于富察氏的。她自己没用,保不住皇子。如今连她的女儿也要为此而牺牲。以后富察氏的基业和昌盛有一半要靠璟瑟了。 璟瑟谁的话都不听,只愿意听皇后的。听额娘这样一说,她便认了命。 “儿臣明白了。儿臣既然存定了孝心,也是大清和富察氏的期望,那么女儿顺从就是。” 她嫁去蒙古,那么皇阿玛看在科尔沁部的份上,就会看重额娘多一些。富察氏有了这门姻亲,在京城的地位就会稳一些。 至于她自己如何,却是不重要了——原来生在帝王家是如此艰辛。还不如做一个乡野村夫的女儿。得享天伦,还没这么多拘束。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和敬公主明年三月便要嫁到蒙古去。 璟瑟前脚才离开,后脚皇后便因为多思劳神、心衰力竭晕了过去。一时间刘裕铎等太医都赶向了皇后所在的别院。 皇后病得起不了身了,弘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去看她。 皇后一睁眼看到皇上,心中觉得惊喜。她跟弘历说还想再登一回泰山,去碧霞元君祠拜求。 弘历说:“你身子不适,不宜劳动。朕打算过些日子便回銮,咱们也该为璟瑟的婚事做准备了。” 皇后强撑着说:“臣妾不碍事。” 弘历看她面容憔悴,虚弱不已,并不答应。“你好好歇着,朕去前厅坐坐,晚些再回来看你。” 皇后听见了前厅中皇上询问太医的话,不由愣愣的。 刘裕铎说:“皇后娘娘这些年一直焦思苦虑,太过要强。长久以来用心过甚,其实这大半是心病。” 几年前他替皇后娘娘诊脉,她的脉象便不大好,阴虚火旺,亏空得厉害。他常常劝皇后要放开心怀,可皇后一直多思愁闷,郁郁寡欢。 这次为了能和皇上一同东巡,又服了重药,瞧上去是精神百倍,可实际上—— 刘裕铎摇着头叹了口气,“求皇上恕罪。臣等医得了病,却医不得心啊。 ” 第1998章 卷五:闲言(会员加更) 第1998章 卷五:闲言(会员加更) 弘历只能让他们细心医治,“这次回銮,未免车马颠簸,改走水路。” 皇后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绝望如深渊一般将她吞没。原来她已经油尽灯枯到这般地步。 此时她的心中唯有不甘。她还想看着璟瑟出嫁,看她过得幸福美满。还想找机会生下一个嫡子,延续富察家的百年荣光。 这一切还有可能吗? 无论如何她不能死。否则璟瑟要守孝三年,那便耽误了她的婚事。 回去的路上天气转暖,水路也安稳。连皇上也说,皇后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皇后心下欢喜,笑道:“也许是碧霞元君显灵,才护得臣妾平安无事。” 他们二人商讨了璟瑟的婚事,弘历便说让李玉先送她回青雀舫。 不过皇后却说有莲心陪着就足够了,自己慢慢走回去,也能散散心。 在回去的路上,月色正好,又圆又亮,照在粼粼的水上,好像是圆满的玉璧。 她静静地走着,忽觉得心里安静了下来。这时候突然响起了花盆底的声音,皇后侧头一看,却是珍贵妃。 文鸳也没想到在伴驾的路上和皇后打了个照面,她优雅缓慢地行了扶髻礼,笑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见她花枝招展,语气微凉,“贵妃这是要去哪儿?” “皇上新得了丝竹班子,叫臣妾用完了晚膳过来一同赏乐。”文鸳嘴角一翘,脸上的神色骄矜轻盈。 皇后垂下了眼眸,淡淡道:“去吧。” 文鸳便扶着景泰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两个人的说笑声随着风一同送到皇后的耳边。 皇后喜欢赏月, 可是夜里风凉,便有些咳嗽。莲心去取药了。 她一个人倚在栏杆上,仰头望着这一轮圆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何事长向别时圆。苏东坡这一首词,她现在才体会得深。 这附近正是纯嫔所住的船舫。这会儿她正和如懿、海兰在说笑。 海兰的位置离岸边最近,仿佛听到了外边的说话声。她不经意间转头一瞧,果然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她起了个话头,笑着问道:“两位姐姐,这前段时间两个公主的婚事闹得厉害。我还以为皇上会选恒媞***和亲,毕竟亲疏有别。怎么突然就选了和敬公主?” 纯嫔笑着说:“和敬才是皇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想必是身份上更合适吧。” 海兰听了也赞同,问如懿说:“姐姐,你怎么看呢?” 如懿抿了抿唇,拿起了一个栗子剥,随口说:“可能皇上也是考虑国事,想要制衡蒙古大部。太后的端淑***已经嫁过去了,再嫁一个只怕不合适。” 海兰垂眸笑道:“姐姐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却觉得,是不是有人向皇上说了些什么呢?我看之前皇上也挺舍不得和敬公主的,不然又怎么会犹豫不决这么久。” 纯嫔赶紧说道:“海兰,这话可不能说啊。皇上是天子,做事当然有他的道理。又怎么会被女子左右。”海兰也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白着脸诚惶诚恐地说:“姐姐说的是。这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实在是不该说出来的。” 如懿安慰她说:“无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在说些心里话,不会被人听了去的。我们都不说就行了。” 第1999章 卷五:碎语(会员加更) 第1999章 卷五:碎语(会员加更) 这时候文鸳也走到了弘历所在的船中。 丝竹班子已经在厅中坐好,文鸳粗粗一扫,大概坐了五个人,手中的乐器有二胡、琵琶、扬琴、阮、箫等。见了她都慌忙起身行礼。 弘历原本百无聊赖,单手撑在脸上, 闭着眼睛等她。 听到了伶人们行礼的声音,他便笑着睁开眼,朝文鸳招了招手,“快来,这是江南来的丝竹班子。朕头一个便想到了你。” 文鸳加快脚步走过去,搭上了弘历的手,轻轻福了一福,娇娇地说:“多谢皇上惦记人家。”船上没有榻,他们便并肩坐着,听着丝竹班子演奏,先奏的是江南名曲《四合如意》。 丝竹声轻盈和缓,让人仿佛置身于江南祥和优美的水乡,有着小桥流水的雅韵。 丝竹班子正是配着昆曲水磨调而生的,文鸳也常听,不过却是听他们弹曲牌。 文鸳神往地说:“都说江南好,究竟有多好?”她握住弘历的手掌摇了摇,“什么时候咱们才去江南啊?” 弘历安慰道:“等打完了金川,国库富余,我们就去南巡。” 文鸳听了便理解地点了点头,她阿玛还在金川那里打仗呢。 她不吵不闹,乖巧得紧。弘历大夸她懂事,美得文鸳找不着北。 而皇后听到了如懿几人的闲谈,忍不住走得更近,听清之后,她顿时一愣,心中翻江倒海。有人向皇上说了什么——除了瓜尔佳氏还能有谁?她之前也奇怪为什么突然间皇上便同意了和敬去蒙古。 原来是有人吹了枕边风。皇后对此丝毫没有怀疑。珍贵妃本来就爱告状,何况她又一向不喜璟瑟,定然是趁机跟皇上进了谗言。 感情珍贵妃方才是在和她耀武扬威呢!她在炫耀她在皇上跟前多么得宠,可笑她刚才还看不出来。 皇上竟连这样的事也被她蛊惑吗?璟瑟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呀!他就这么绝情,要把她送到万里之外的地方。 她的家族在逼她,丈夫也在逼她。他们逼着她把女儿亲手送走了。他们就不能给她留一条生路吗? 瓜尔佳文鸳!她怎么敢这么害她的女儿!皇后咬着牙叫她的名字,气得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她踉跄着离开了舫边,神思恍惚,步伐无力,用尽了力气扶着栏杆,才没有摔倒。 纯嫔往外边瞅了一眼,犹豫紧张地说:“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走过了?咱们说的话不会被贵妃听去吧。” 海兰轻声道:“贵妃想必正在伴驾呢,又怎么会到这儿来。想必是侍卫换班。” 纯嫔想了想也是,捂着胸口松了口气。“以后说话还是得小心些。” 莲心端了药回来,却见皇后不知何时已在船舱里昏迷了,双眼紧闭,不省人事,奄奄一息。 莲心吓得倒退了几步,手里的药都撒了,思忖了片刻,赶紧喊人,“快来人啊,皇后娘娘发病了!” 皇后的青雀舫离这儿不远,文鸳也听到了吵闹声,皱眉说道:“外边出什么事了?” 丝竹声一停,李玉赶紧进来,回禀说:“皇上、贵妃娘娘,听说皇后娘娘突然病重,太医们正赶过去瞧呢!” 第2000章 卷五:活泛(会员加更) 第2000章 卷五:活泛(会员加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重?弘历皱起眉头,和文鸳一同起身往青雀舫去。 舫外很快便来了一群人,妃子、太后还有璟瑟都已经来了。 弘历沉声问道:“皇后如何?” 刘裕铎神色凝重,叹了口气。“皇后的脉象是怒气攻心,内里紊乱,分明是心力交瘁之症。此时痰气上涌,迷了心窍。求皇上恕罪,皇后娘娘只怕是——” 他犹豫着不敢说,生怕皇上、太后迁怒。 太后皱着眉问道:“只怕什么?”“皇后娘娘油尽灯枯,心力耗尽,只怕是寿数无多。但愿皇后娘娘福泽深厚,上天庇佑,兴许能有所转圜。” 璟瑟已经泣不成声,口不择言地骂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皇额娘正值盛年,怎么会油尽灯枯!你这个没用的庸医,是怎么当上太医院院判的!” 太后听了眉头深锁,建议让弘历通知京城喜木准备好。“不管皇后境况如何,冲一冲也好。” 弘历点头同意,转头却让李玉去安排。 太后又说:“珍贵妃,如今皇后病重,你要悉心照料。” 文鸳应了是。 其他人太后让都散了。璟瑟紧紧地盯着文鸳,哽咽的声音里含着警告,说:“珍贵妃,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皇额娘,这才不负皇玛嬷的嘱托。” 文鸳听了冷笑着回道:“你要是不放心便自己照顾,尽你的孝心。还没嫁到蒙古去,便在本宫面前耍蒙古王妃的威风了。” 璟瑟一下冷了脸,“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弘历闭了闭眼睛,喝道:“璟瑟!” 太后则道:“璟瑟,你陪哀家来。” 东巡这段时日可是太后这几年以来最舒心的时候。皇上为了面子表现孝心,日日过来请安。因为在外头,伺候的人不全是宫里的奴婢,圣旨也不像宫里那么严。她又能联系上了讷亲。 恍惚间太后还以为回到了当年。越是乱的时候,反而越是她的机遇。她要彰显她的身份,在宫里群龙无首,贵妃无法做一些事的时候,再次掌握主动。璟瑟只好扶着太后走了。 弘历和文鸳一起待在外面,他望着浮动的水面,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耐,“太后的心思又活泛了。” 有时候他也得佩服太后的韧劲,只要给一点机会,她就能拼命抓住。 弘历说:“文鸳,以后宫里的事你自己拿主意,不能给太后指点的机会。” 文鸳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弘历转头对她说:“太后瞧着又想掌权,所以才在皇后的事上处处指手画脚。” 他事事追求圆满完美,登基之后第一次东巡就把宫里的人都带了出来,对太后也恢复了日日请安。 回去之后一切自然照旧,出来东巡这段时日在天下人面前演个孝子已经足够。文鸳冷哼道:“想得美。我才不会找她指点呢。” 他们一起等了许久,皇后还未醒。弘历便让文鸳先回去歇着。 文鸳回去之后没多久,皇后便醒了。 第2001章 卷五:举荐 第2001章 卷五:举荐 弘历去看了皇后。皇后已经苏醒,神情还有些迷茫恍惚,好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听到动静,她微微侧过头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又深又黑,望着弘历的眼中不再有欢喜,疲惫地一言不发。 弘历神色自若,掀袍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皇后,你醒了。” “皇上,臣妾经此一劫,自知寿数无多。不知能撑到何时。臣妾请求您,若真有那一日,不要让璟瑟守孝三年。她年纪不小了,以前是舍不得她出嫁,如今她已有了好的归宿,却不能耽搁了。” 弘历微微一叹,安慰道:“别说丧气话。璟瑟是我们的女儿,朕当然会替她考量。” 皇后听了不语。他若当真爱护璟瑟,又怎么愿意让她远嫁蒙古?可如今她时日无多,便只能相信他这微薄的父爱。 她攀住他的手,挣扎着起身,“臣妾,谢皇上。” 弘历让她躺回床上,问道:“刘裕铎说你昏迷前是怒气攻心,什么人敢气你。” 皇后垂下了眼睛,轻声说道:“没人气臣妾。是臣妾自己不争气。” 弘历见她不肯说,便只能揭过了,温和地说:“好生歇着吧。养一养就好了。” 皇后进气多出气少,虚弱地说:“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应允。臣妾自知不久于世,想以皇后和妻子的身份,向皇上力荐继后的人选。如今放眼后宫,唯有纯嫔人品醇厚,勤俭侍奉,德行足以填位中宫。”她心中深恨瓜尔佳氏,明知皇上心中最想立的人选只有瓜尔佳文鸳,却依旧求皇上另选他人。 弘历登时眼利眉簇,语气平淡而冰冷,“皇后,这件事不该由你来考量。皇后不仅是一个身份,更是朕的枕边人。该选谁应当由朕来思量。” 这么多年以来,皇后难道还看不明白吗?说这话不过是给彼此添堵。 想到这些年瓜尔佳氏如何霸占帝宠、打压妃嫔、挤兑中宫、欺辱璟瑟,皇后便情绪激动,忍不住说: “皇上,恕臣妾多嘴一句。纯嫔、叶贵人,哪怕娴贵人,甚至您要另选女子为后,臣妾都无二话。 唯有一人不能——瓜尔佳氏气量狭小,性情跋扈恶毒,没有容人之量,又常常妖言惑上,这样的女子断断不能入主中宫,否则不是成了妲己褒姒之流,有害朝纲社稷。”皇后依旧固执己见,叫弘历不耐起来,厉声道:“皇后好生歇息,不必多说。这些年来,贵妃打理后宫如何,想必你也看在眼中。你说她是妲己褒姒,难道朕是桀纣昏君?” 他起身就要走了,皇后近乎心碎,不由软和下来。这是和她成婚二十年的丈夫,她如何不眷恋?她对他到底是爱多于恨。 “皇上,您许久没叫过臣妾的名字了。你还记得臣妾的名字么?” “朕怎么会不记得?” “是琅嬛福地,女中光华的意思。”她弯着唇笑了笑,到底替他圆了场。 “琅嬅,一个很像皇后的名字。”他这才开了口。 皇后终于再次从他口中听到了她的名字,可又让她觉得陌生怪异。他的口中永远只有冷冰冰的皇后。她转过头来不再看他,而是盯着船顶,神思涣散。外面水波晃荡,令她有些陷入了如迷梦般的恍惚中。 “皇上,臣妾这一辈子,有时候真的不甘心,也真的害怕。” 第2002章 卷五:互刺(会员加更) 第2002章 卷五:互刺(会员加更) 弘历永远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她出身名门,以前是他的嫡福晋,后来成了中宫皇后,膝下儿女双全。 “这般顺遂,若还有不甘,应是有不满足之处吧。” 不满足之处——皇后说:“臣妾虽然是您的福晋,却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您一早相中的是乌拉那拉氏。臣妾不过是先帝和皇额娘执意让你选的。再后来您厌了乌拉那拉氏,又爱上了瓜尔佳氏,对她如夫妻一般。就连对她所生的永瑚,也越过了我们的永琏。” 皇后又旧事重提,想必这是她的心里话了。弘历眉眼间的不耐在积聚,“你是在怪朕吗?” “臣妾不敢,只是日日惶恐不安。臣妾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夫君,更不曾完整地拥有过他的心。臣妾不能怨、不能恨,只能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可臣妾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也想要得到夫君的爱怜。” 弘历沉声说:“朕当初待你不好吗?你是皇后,位居中宫,儿女双全,地位无人能动摇。你还有什么好不安生的。” 他以为皇后自幼受着为人正妻的教导,不会追求这虚无飘渺的东西才对。 “皇上对臣妾很好,但这是夫君对妻子的好,不是情深爱浓。后宫的人堆在一起,臣妾站在峰巅上。可是臣妾没什么可依凭的,若是您的心意改变,臣妾拥有的貌似安稳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弘历不明白,情之一字不是能受控制的。哪怕没有文鸳,他也不会爱上琅嬅。她所说的这些更是荒谬无比。她永远觉得自己无所依靠。难道连皇后之位、嫡子嫡女、富察家加起来都不能让她觉得安稳满足吗?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难道她要他对她俯首帖耳,事事听从,将她奉若神明,她才觉得满意? 说到底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他便忍不住露出了尖锐刻薄的一面,冷冷地说:“朕从来不知道皇后心中如此害怕不安。这些年无论朕的心意如何改变,你做了多少错事,你的皇后之位不也一直都稳稳当当吗。想必朕将这皇位送给你,你就满足了。” 连文鸳都知道情深爱浓并不长久,唯有地位权势才最牢固。皇后的想法却与所有人相反,他一时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皇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一痛,愣愣地问道:“什么错事?”“当年珍贵妃怀孕,金氏和素练联手下药害她。朕想知道,这是不是与你有关?” 皇后激动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被他伤得泪流满面。“臣,臣妾,可以指天发誓,这件事臣妾绝不知情。若是知道素练的心思,定不会让她胡作非为。” 弘历又说起如懿的事情,皇后也要指天发誓,气喘吁吁地说:“臣妾是不满她养育永璜,有夺嫡之心,才信了她做的恶事,臣妾发誓——” 弘历心中的怀疑不会因为她的一句发誓便打消,缓缓地说: “若是誓言有用,还要纲纪法度做什么。不过是慰己罢了。因为朕当年想要选如懿做嫡福晋,所以你对她百般提防。而高氏的阿玛高斌身处高位,你便不想她们生下子嗣,动摇你的地位,一早送去了珍贵的花镯。因为朕宠爱文鸳,你便要害她的孩子,想她一尸两命。” 第2003章 卷五:咒恨(会员加更) 第2003章 卷五:咒恨(会员加更) 皇后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倒回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到她的发中,冰凉得沁骨。 被夫君疑心至此,她实在是失败至极。她忍不住分辩道: “原来,原来皇上是这么想臣妾的。这一切皇上早就知道。是,臣妾是不想他们在臣妾前面生下长子,也是深恨乌拉那拉氏有夺嫡之心,才做的这些错事。可珍贵妃被下毒、乌拉那拉氏在冷宫遇蛇一事,确实不是臣妾所为。到底是谁做的,是谁要陷害臣妾!” 弘历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皇后声嘶力竭,愤怒之极,冷漠得好像是庙堂上不近人情的泥偶。 “没有人要害你,也没有人害得了你。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朕都心知肚明。之所以不戳穿你,不过是为了顾及皇室的颜面、富察氏的名望以及一双儿女,不想你成为朕江山岁月的一个污点。” 皇后听完之后讽刺地笑了起来,笑中有泪,痛彻心扉。“原来你只是为了这些!皇上圣恩滔天!” 她冷冷地盯着他,她的夫君,天下的君王。嘶哑绝望的话语如同恶毒的诅咒。“皇上圣明聪敏,可却冷心冷情。亲近之人会为你所伤。臣妾敢断定,今后不论谁为继后,下场都不会好过臣妾。臣妾就这么在天上看着!” 如今他再宠爱瓜尔佳氏又如何。当年他也不一样宠爱乌拉那拉氏吗? 爱新觉罗弘历看重他的江山社稷、名声面子胜过一切。等到瓜尔佳氏色衰爱弛,她的儿子渐渐长大,成了威胁,他们之间还能如现在一般? 她死后也会在天上看着,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弘历起了身,垂下眼眸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漆黑的鸦羽,扇动着宣告了不祥和死亡,开口道:“今生的事还未定,皇后就想着来世的因果,果真是病糊涂了。皇后好生歇着吧,改日朕再来看你。” 他对鬼神之事不过了了,并不如先帝那般相信此道。所以说神论鬼对他无用。 话音一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出去了。 皇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皇上——” 不论她如何呼唤,皇上依旧一去不返。莲心扶着皇后从地上扶起来,对她又怜惜又痛恨。“皇后娘娘,该喝药了。”皇后摇了摇头,麻木地喃喃道:“医得了身,医不了心。” 弘历出到了舫外,负手立在船头,听着水波冲击船底的声音,觉得头脑一清。 没有人看好他和文鸳。可是那又如何?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纯嫔、叶贵人等人或许好,可都不是他想要的,再好也无用。 在他心中他喜欢的就是最好,独一无二,无人能比。 他来到了文鸳所在的船上瞧她,她向来心大,已经睡下了。 弘历坐在床边,将她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执着地和她十指相扣。一大一小,天生契合。 他温柔地替她挽了挽头发,掖好了被角,这才起身出去。 永瑚也已经睡下了。他如今精力旺盛,天天乱跑。弘历必须要叫好几个太监一起跟着他才能放心。 弘历抬手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脸颊,松了手肉便弹了回去,一颤一颤的。他玩了好几回。 和皇后吵了一架,弘历也睡不着,回到船中拿书看了一晚。 第2004章 卷五:消亡(会员加更) 第2004章 卷五:消亡(会员加更) 第二天文鸳起来再去看皇后,却听刘裕铎说她如今状况很不好。 “哀莫大于心死。皇后的病情比昨晚更差了,就靠一口气吊着。” 文鸳只是让太医们勉力救治罢了,然后进去看她。 皇后奄奄一息,眉眼间弥漫着淡淡的灰败之气,呆滞不动的眼睛看到她才转起来,如同跳动乱窜的黑蝌蚪,挣扎着要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吗?出去!”文鸳说:“太后让本宫来照看你,本宫当然要尽尽职责了。” 皇后对她恨之入骨,白着脸气喘吁吁地问:“本宫的璟瑟是不是你害的?” 文鸳还没开口,景泰却立即护在了她的身前,脸色沉静认真,不卑不亢地说: “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主儿只是个贵妃,难道还能左右朝廷之事吗。宫里都知道,富察氏族争着上表建议和敬公主适蒙古。可下旨之前您不也没反对吗?难道这都是我们主儿做的?奴婢知道娘娘是太过伤心,不过这一切与我们主儿无关。” 她们格格虽然是提了些看法,可是皇上自己做的决定。而且若没有富察氏的推动、皇后的应允,这件事情能有这么顺利? 皇上还没下旨之前,还让人去劝过和敬公主的。皇后连争取都没争取过,宁愿牺牲自己的女儿,也要维护富察氏的荣光福祉。到头来却怪格格害了和敬,把自己摘个干净,岂不虚伪吗? “公主能嫁到科尔沁部,是个门当户对的好归宿,再般配不过。可非要硬说是谁害了公主,想必娘娘心里最清楚不过。” 文鸳被景泰老母鸡护崽似的护在身后,哼哼着赞同不已,点头道:“没错没错!” 皇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流泪。她这一生,有什么是为了自己?她实在太累了。“你们出去。” 撑着她活下去的是对瓜尔佳氏的恨意,如今被无情打破。她只能一遍遍回想起这失败的一生,家族逼迫、夫君离心、儿死女远嫁——痛苦、疲惫、无望、怨恨拧成了一股绳索,将她的生机扼紧,自救不得。 “皇后好生歇息吧!”文鸳哼了一声,甩着帕子走了。 景泰扶着她出来,轻声说:“自己不爱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怪不到您的头上。” 文鸳赞同地撅嘴哼了一声,甜甜地夸奖道:“还是景泰你反应快。” 景泰笑嘻嘻地假装行礼,“谢主儿夸奖!” 之后这几日文鸳再也没有踏足过青雀舫,皇后这人神志不清,张嘴却只怪别人,可怕的很。她可不去找罪受。 弘历听了也让她别去。自那日以后,弘历也不再去看皇后。她这般诅咒他和文鸳,叫他耿耿于怀。 璟瑟不辞辛劳,亲自去照顾皇后。可是皇后现在便如同一个漏斗,又虚又空,不论如何进补提气,她的生机还是在不断逝去。 船还未行到京城,丧钟便已敲响。皇后在一个夜里崩逝了。她躺在床上,留给璟瑟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用再记着富察家的事。她已为富察氏奉献所有,被困住了一生。 富察琅嬅嘴里喃喃地叫着永琏,永远地阖上了眼睛。 第2005章 卷五:后事(会员加更) 第2005章 卷五:后事(会员加更) 皇上、文鸳和其他妃子闻讯也都赶了过来。 璟瑟趴在皇后怀里哭得悲痛欲绝,一直叫额娘。 而皇后闭着眼睛一脸平静,再无任何痛苦之色,也再无生机。 太后也来了,她皱着眉一脸沉痛,叹了口气说:“再等一年,皇后就能看到璟瑟出嫁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突然去了呢。” “皇帝,虽然还在船上,可皇后的丧礼马虎不得。” 弘历神色沉郁,并不接她的话,侧头交代文鸳说:“贵妃,如今大行皇后崩逝,宫中就属你位分最高,她的丧仪就交由你来操办。” 文鸳和他向来配合的好,立即福身说:“皇上放心便是,臣妾一定会办得风光妥帖的。”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贵妃,又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问哀家。哀家也希望大行皇后的丧礼能够办好。” 文鸳将弘历之前说的话记在心里,直直地说:“不用太后费心,臣妾会自己拿主意的。再不济还有秦立帮衬呢。” 太后淡淡地说:“你心中有数,哀家自然放心。” “那当然了。”文鸳想也不想地回道。 璟瑟哭成了泪人,崩溃道:“皇额娘,你说过要看着我出嫁的!皇额娘!” 太后让福珈扶着璟瑟起来,怜惜道:“好孩子,这段时日苦了你,快擦擦眼泪。” 这里离京城还有一段路,不过也不算远了。文鸳这几天便在青雀舫忙着大行皇后的丧仪,抽不开身离开。 弘历心疼她太忙,便让毓瑚一同帮衬,免得累坏了文鸳。至于纯嫔,因为大行皇后生前的特地举荐,弘历反而不待见她,更别提抬举她了,免得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有了毓瑚还有莲心在一边帮忙,路上没有出什么乱子。文鸳也轻松了不少。 文鸳得了空闲,便问起莲心的事,“如今皇后已死了,你要出宫去还是留在宫里?若是出宫,本宫已经替你在京郊买了一个庄子,景泰和舒心都有。你的地契就在景泰手里,到时候让她给你就好。若想留在宫里,本宫也可留你在翊坤宫伺候。” 莲心听了眼睛含泪,跪在地上叩头说:“奴婢进宫多年,一直挂念年幼的弟弟妹妹在宫外孤苦无依,想出宫去照顾他们,也好一家团聚。” 当年若不是皇后拿捏了她的弟妹,她也不会顺从地嫁给王钦。她的父母早逝,便唯有这一窝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在她心中最要紧。 文鸳爽快地说:“行!等皇后的丧礼完了,你就回家去过日子吧。” 莲心秀美的脸庞透出明亮的神采,含着泪给她磕了好几个头。当年是珍贵妃帮她逃出王钦的魔爪,如今又是承蒙她的照顾,她才能出宫过好日子。 “娘娘对莲心的恩情,莲心今生今世也报不尽。惟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娘娘。” 文鸳摆了摆手,明明得意,又要强压嘴角,抬着下巴说:“举手之劳罢了。” 景泰将莲心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第2006章 卷五:打压 第2006章 卷五:打压 大行皇后的灵柩运回紫禁城,举办了隆重的丧仪,由文鸳领着嫔妃、宗室福晋祭拜。 太后借着大行皇后丧仪的事,三番两头地关心指点,做足了一个好婆婆的形象。即便重重守卫,她也泰然自若。 文鸳每次都直接不去,说事务繁忙,从根源上断绝太后染指宫权的机会。 她的骄纵跋扈之名远播内外,又不像弘历、富察氏那般在乎名声脸面,太后也奈何她不得。 弘历还在给她加码,常常下旨赏赐,夸她对大行皇后的事宜上心。 他跟太后说:“大行皇后临终前曾特地叮嘱朕不必璟瑟守孝三年,免得耽误了她。不过国母的丧仪,恒媞理应遵照才是,那就三年之后再成婚吧。皇额娘你说呢——” 太后要蹦哒,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软肋在他手上。她莫不是以为恒媞的婚事定下,又能留在京中,她就能高枕无忧了。 太后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沉声道:“恒媞比璟瑟还要大几岁,怎么能耽搁这么久。” 弘历冷冷地盯着她,若无其事地说:“太后若能安安分分颐养天年,那恒媞的婚事当然也能顺顺利利。毕竟三年变动太多,谁知道宗正会不会死呢,太后你也不想恒媞成为望门寡吧?” 太后被他吓了一跳,淡淡地说:“皇上,恒媞是你的妹妹。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疼爱之心吗。” 弘历似笑非笑的眼睛冷了下来,如同冰潭一样幽深,里面的警告毫不掩饰。 “朕对恒媞有多少疼爱之心,难道不是看皇额娘您懂不懂得如何做吗。您越老实,恒媞才会过得越好。就这么定了,恒媞守孝三年再嫁。” 说完他利落地起身离开。现在宫里事情多又杂,太后还在上蹿下跳,他厌倦了演一个孝子,便露出了冷酷强硬的一面。 他出了门口,凉凉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后因为大行皇后崩逝伤心过甚,已经病倒了。朕实在是担心,快去请刘裕铎来医治。” 太后脸色一变,站起身来,终于露出一丝慌张。“弘历,你不能这么做。难道你要忘本?” 当初若不是她,他又怎么能从圆明园的弃子阿哥回到京城。后来她扶持他,为他扫除障碍,又逼他择了富察氏为妻,不然他又怎么能这般顺利登基? 弘历逆光站在门外,清俊的脸庞一半是阴翳,一半在光亮中,他的声音却如沉沉的雷声,听得人心头一紧。“若朕当真忘本,在知道齐汝是你的人的时候,就该让你病逝了。敢把手伸到朕的身边,没有动你,已经是看在往日恩情的份上。太后,朕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惜了,朕也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啊。” 太后还没来得及步下一步的棋——在贵妃骄纵之名远播并且不听她指点的时候,让她出些差错。可是弘历已经没耐心和她对弈了。 刘裕铎听到皇上的这个命令,心中哀叹一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太后确实是伤怀过甚,需要卧床静养。这是药膳方子。” 他还开了几味吃了会让人无力虚弱的药混在其中,让人每日给太后服用。 第2007章 卷五:铺路(会员加更) 第2007章 卷五:铺路(会员加更) 文鸳听说太后病了,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她拍手称快,高兴道:“病得好!没了她在一边指手画脚,我不知道轻松多少。” 弘历并没有说这背后的隐情,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道:“辛苦文鸳。忙完这阵子想必就好了。” 祭酒礼她们都要跪着完成,弘历让人准备了一副护膝,将她的腿搬上来自己腿上放着,掀开裙子替她带上,缓缓地说: “你替大行皇后忙了这许多,把丧礼办得这般妥帖风光,心意当然虔诚,不在这几天的跪礼中。”文鸳伸了伸腿,有点麻烦。她一骨碌坐起身,跪在榻上试了试,惊奇地说:“好像还真不痛唉。” 弘历忍俊不禁,将文鸳抱回腿上坐着,放下她的裙摆,拍了拍她的膝盖。“这个要藏紧了,别被人瞧着。到底不好。永瑚也有,朕让人缝在他的裤子里了。小孩子身体娇弱,心意尽了就好。” 文鸳点了点头,甜甜地夸他周到。 弘历替大行皇后择好了谥号,是为孝贤。过几天祭酒礼便开始了。从早上跪到中午,歇了片刻又要跪。 弘历要给文鸳铺路,便哄着她不要迟到早退,坚持把葬礼跟完。 不然按照她以往的做法,又该头疼脑热,身子不适了。 至于孝贤皇后生前所说的下一任皇后下场不会好过她,弘历完全不放在心中。 孝贤皇后取得如此下场,大部分原因是她自食恶果。他和文鸳绝不可能如此。 文鸳苦哈哈地早早过来,坚持跟完了祭酒礼。好在站在命妇、妃嫔最前头的无限风光给了她不少动力,让她能够精神抖擞。 永瑚这边是由大阿哥领头,带着阿哥公主们行跪礼。 永璜常以长子自居,在这样的场合中,更是凸显了他的地位。他站在最前面,而后才是他的弟妹们。 历来太子之位是立嫡立长。他是皇阿玛的长子,魏氏替他生下了皇长孙,伊拉里氏也诞下了皇嫡孙。 对比起母亲是汉人的永璋,永璜自己觉得当太子的可能性更大。 能和他争的只有珍贵妃所生的永瑚。如今也不过是个刚上学堂的黄口小儿。 是以大阿哥极为上心,凡事总要争第一,做到最好,要为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 魏嬿婉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却不认为他能赢。如今孝贤皇后去世,眼看着珍贵妃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皇后。她深受宠爱,多年前便已享受了皇贵妃的待遇。宫中有谁能越得过她去呢?她的儿子自然也会成为嫡子。 大阿哥想争,只看到了长子的优势。可他一来没有得宠的生母支持,二来没有得势的福晋,三来自己也不受宠,如今甚至还没入朝行走。 好歹这也是自己的男人。要是他出了事,自己也得跟着吃苦。魏嬿婉委婉地劝过好几回。永璜到底对她有情,他们二人在钟粹宫过了好几年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日子。 魏嬿婉温柔的话语让他发热的脑袋稍稍冷了下来。永璜便安分了不少。 第2008章 卷五:考虑 第2008章 卷五:考虑 如懿也天天参加孝贤皇后的丧礼,看到富察氏这般结局,她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她到底还能以元后之尊下葬,全了体面风光。自己和她纠缠着斗了半辈子,现在不过是个贵人。她以后会是什么结局呢? 海兰劝她去争,鼓励地说:”之前姐姐告诉我,人到了绝境,就必须要生出奋力一搏的勇气。如今皇后之位空虚,姐姐你到底和皇上有不一样的情分。听说皇后临终前曾向皇上举荐过你和纯嫔等人,姐姐您入宫多年又是满军旗,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如懿淡淡地说:“海兰,你知道的。我一向要的是情分,不是位份。”若是能换回她和皇上的情分,她宁愿不要皇后之位。海兰坚持道:”若是既有情分又有位份,不是两全其美吗?姐姐若是想要,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姐姐。” 如懿在她心中重要无比,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曾经害姐姐进冷宫的富察氏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现在挡在如懿面前的对手只有珍贵妃和纯嫔。纯嫔有二子,珍贵妃则是有宠有子,论威胁自然是珍贵妃最大。 如懿摇了摇头,抿嘴无奈地笑道:“如今全宫的人都在忙孝贤皇后的丧事,连太后都病了,何必在这时候添些麻烦。” 太后一路上都健康得很,可是一回来便病了。如懿觉得有些蹊跷。可是太医院的太医诊了脉,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海兰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姐姐你就是太善良大度,连她的身后事也周全,一点也不为自己考虑。” 海兰也和纯嫔谈起皇后举荐的事,这个事在皇后死后便隐隐传了出来。纯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道: “哎呀,皇上这般爱重珍贵妃,以后定然是要让她成继后的。我虽然有皇后临终前的举荐,不过还是皇上的心意最要紧。” “纯嫔姐姐你有两个儿子,孝贤皇后生前也说你人品贵重,珍贵妃嚣张跋扈,没有容人之量。怎么当得起中宫之职?难道这些皇上都不会思量吗?何况四阿哥随其母,是个毛躁娇纵的性子,哪里比得上三阿哥稳重。”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是纯嫔和珍贵妃相斗,倒是能清除一个障碍。最好能够废了贵妃和她的儿子。到时候纯嫔便不足为惧。 姐姐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她总得为她做些打算。 纯嫔在皇后崩逝的那几日也听说了举荐之事,心中也思量盘算了许久。可她胆子小,也想不到什么好招数。“多谢妹妹提点,我他日若是如愿以偿,定不会忘记妹妹。” 海兰柔声笑着说:“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 伊拉里氏在外面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不由心中一惊。 今天是大阿哥生母的生祭,大阿哥打算今晚带她一起去安华殿。伊拉里氏为人周到,想来跟纯嫔知会一声。 按照大阿哥的性子是不会如此的,不过到底纯嫔是养母,又是她的姨母。她便自己过来为大阿哥圆场。没想到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伊拉里氏匆匆和纯嫔说了话,便回到了大阿哥的屋中。 大阿哥冷笑道:“难道母亲想支持永璋?”不过若是纯嫔成了皇后,他是皇后的养子,身份自然也高了一层。 第2009章 卷五:告密(会员加更) 第2009章 卷五:告密(会员加更) 魏嬿婉看大阿哥又在幻想,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上不了青天,也有高台可登。可这高台看上去不很牢固啊。 纯嫔简直蠢钝如猪,听人这么挑拨几句,就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和宠爱几何,就敢妄想后位。她没想到自己嫁给了大阿哥,身边都是这样痴心妄想的蠢人。 魏嬿婉忍不住开口道:“大阿哥,皇后本来就不为皇上所喜,她的举荐在皇上心里能有多少分量?皇上若是当真看重,就不会不让纯娘娘帮忙筹备孝贤皇后的丧礼。”大阿哥觉得有些道理,沉吟着慢慢思索。 魏嬿婉顿了顿,又说道:“何况纯娘娘不论家世地位还是圣眷宠爱,无一可观。退一万步来讲,她还有自己的亲儿子,平时便防着您,能给阿哥你的助力又有多少? ” 一个两个头脑发热都想要争,怎么不看看有没有这个优势? 永璜叹了一声,淡淡地说:“罢了。不必管。若是成功,于我是一番助力。若是失败,纯娘娘的事也赖不到我的头上。” 等到晚上,他便和伊拉里氏去了安华殿。魏嬿婉却带着儿子绵德去了翊坤宫。 这几年以来她是隔三差五就来请安的,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关系,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婢女们正在给文鸳捶腿,魏嬿婉将儿子放下来,福身笑道:“贵妃娘娘连日操劳,让臣妇来替你揉揉吧。臣妇当宫女的时候也学过一招半式。” 文鸳靠坐在榻上看话本子,掀起眼皮骄矜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便试试吧。” 魏嬿婉笑了笑,坐在塌边,缓缓地替她捶腿。 绵德已经两岁多,生得玉雪可爱,也被她教导得极好,刚被放下来,便奶声奶气地磕头请安:“见过玛嬷。” 文鸳对他笑了笑,喊来了永瑚。“永瑚,你侄子来了,快带他玩儿去。” 永瑚拿着帆船模型跑过来,笑着牵起了绵德的小手。“来,四叔带你去玩!” 他现在爱当大人,尤其是绵德很崇拜他,可给他美的。 魏嬿婉笑着看他们走远,手下动作不停,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娘娘,我有话想同您说。” 她沾光多年,自然要想着回报一二。 景泰立即反应过来,想必她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让周围的宫女都出去。“侧福晋,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文鸳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嬿婉,你要说什么?” 魏嬿婉秀美白皙的脸庞一片真诚,轻声道:“今日我们福晋去给纯嫔娘娘请安,不料却听得了一些闲言碎语,原本臣妇不该说长辈的事,可是贵妃娘娘对臣妇有恩,臣妇岂能知恩不报?” 她便将海兰和纯嫔的话说了一遍,面露忐忑,不安地说:“许是臣妇想岔了。” 文鸳听了将话本子往榻上一拍,娇美的芙蓉面一片冰冷,哼道:“你可没想岔。这海答应跟打不死的苍蝇似的,烦人得紧。若是她们敢害本宫的永瑚,本宫要她们好看!” 第2010章 卷五:引蛇(会员加更) 第2010章 卷五:引蛇(会员加更) 魏嬿婉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可怜地轻声说道:“娘娘,这都是臣妇多嘴。臣妇是背着大阿哥来的,还请娘娘不要宣之于外。” 文鸳大包大揽地说:“这是自然。你既然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岂有出卖你的道理。” 魏嬿婉这才笑起来,撒娇道:“多谢娘娘。” 魏嬿婉生得很美,不同于文鸳艳冶娇娆,她是秀气清丽的美。对于美人,文鸳向来会多几分耐心。何况她嘴甜会说话,人也殷勤,在翊坤宫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景泰亲手捧了一杯茶给她,笑着说:“多谢侧福晋提醒。海答应居心叵测,想必又要有什么动作。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白,这流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呢。” “能为娘娘做事,嬿婉万死不辞。不过这流言从何而来,嬿婉也不清楚。想必是在船上曾伺候大行皇后的人传出来的。” 魏嬿婉客客气气地接了,心中轻松不少。看来这一趟她是来对了。纯嫔蠢得出奇,大阿哥也不是个靠谱的。她要和儿子以后要过上好日子,还得靠她自己。 珍贵妃是铁板钉钉的皇后,如今她紧靠着珍贵妃,以后的日子必不会差。而她的儿子和四阿哥相处极好,定也能受他照拂。 等大阿哥登基,只怕等到她两腿一蹬,也等不到这一日。 景泰便想着伺候过孝贤皇后的人,这人多眼杂的,要传出来也不稀奇。但若有人想拿着这轻飘飘的举荐来动摇主儿的地位,实在是异想天开。 文鸳压根有恃无恐,得意地哼道:“就是一百个皇后一起举荐也没用。皇上可不听她的。何况本宫一只手指头就能把她们都摁死。” 魏嬿婉喝了茶,垂眸略略一想,便笑道:“娘娘,不如做个局引蛇出洞,也好过终日被贼惦记。” 文鸳来了兴趣,好奇地说:“说来听听。”她正准备向皇上告状把海兰给赐死呢。她可不会不耐烦和她纠缠。她这样暗戳戳地害人,不知多惹人烦。反正只要她说,皇上就会帮她出手。 魏嬿婉便靠过来,这般那般地说了。文鸳听了皱眉,“我可不能拿永瑚冒险。” 魏嬿婉顿时附和,诚惶诚恐地说:“嬿婉只是建议,娘娘听听就算了。” 景泰想了想却道:“挑个忠心的奴才,想来可行。”文鸳撅嘴说:“我要和皇上商量商量。” 魏嬿婉暗暗吃惊。这后宫之中女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怎能告诉皇上知晓?男子都喜欢女子纯洁无瑕、柔弱可人,觉得可以控制。一旦知道她有这般诡谲计谋、势利面孔、恶毒心肠,便觉得可怖,进而弃之。 殊不知他们男子狠起心来,可是胜于女子百倍的。 魏嬿婉颦着眉头,嗫嚅着说:“娘娘,还是不说了吧。” 文鸳睨了她一眼,哼笑着嗔道:“你胆子也太小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魏嬿婉不由苦笑起来,她不是觉得害怕,只是尝过这样的滋味儿罢了。 不过皇上对娘娘这般宠爱,想来不会介意吧?她忐忑地想。 第2011章 卷五:杀蛇 第2011章 卷五:杀蛇 晚上弘历回来,文鸳便迫不及待地和他告状,靠在他怀里气恼地说:“那个海兰上蹿下跳,真是烦人!” 弘历眉头紧皱,拧成了个川字。听到魏嬿婉的计策,他安抚地拍着她,不赞同道:“不过要对付一个答应,何必大费周章。难道朕处置谁一定要师出有名吗?她既然敢动歪心思,尽管除去就是。” 听她的意思是要帮如懿夺后位,她哪只眼睛看到如懿有争夺后位的能力了?他的心思明显的很,除了珍贵妃,无人能做新的皇后。 纯嫔要是在海答应的挑拨下敢做些什么,那简直又蠢又贪。难不成是如懿暗示她出的手。毕竟海兰向来听她的。 弘历向来多疑,猜测此二人狼狈为奸。 他不同意拿文鸳和永瑚冒险,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好了,不必你脏了手。这件事朕来处置。” 文鸳信赖地点了点头,娇娇地说:“好罢,人家还要忙着孝贤皇后的丧礼,这件事就交给皇上来办。” 弘历笑着说:“娘娘放心吧,一定办得妥妥贴贴。” 永瑚跑了进来,小脸红扑扑地出了汗。文鸳将他拉过来,举起手帕替他擦汗,怜惜地嗔道:“又跑去哪儿玩了?这时候天气热,可别出了汗着凉。” 永瑚依在她的怀里,撒娇道:“没有疯玩,我去练射箭了!早晚有一天我会百步穿杨!”文鸳便连声夸他勤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辫子,“好孩子。” 弘历让他过来,弯腰按了按他的膝盖,关切地问道:“这几日天天跪,膝盖可疼吗?” 永瑚摇头说不疼,弘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做功课,晚些朕要检查。” 永瑚现在比小时候勤奋了些,不用哄着也愿意做功课了,脆脆地应了一声,便到自己的小桌子那里做功课。 他长大了些,功课不只是写大字,还有背书、做文章。 文鸳靠在弘历怀里看话本子,看到好笑的地方便哧哧地笑出来,目光流转,明艳生动。 弘历松松地揽着她,手里拿了两个玉核桃慢慢转着,低头和她一起看,时不时就着情节交流几句。 等到永瑚在那里叫人,弘历这才起身过去看,听他大声背书,又检查他的大字。 改完了大字,晚膳也送来了。文鸳便喊他们吃晚膳。 永瑚的文章还没做完,眨巴眨巴眼睛,哀求地望向了弘历。 弘历叹了口气,笑着说:“先去用膳吧,晚些再写。” 永瑚立即欢呼一声,如同出笼的小鸟,欢快地奔向了饭桌。 弘历的手段很粗暴直接。连太后他都说对付就对付,这只是个小小的答应,没什么可犹豫,不过如同扫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而已。 第二天他便下旨,称海答应事孝贤皇后丧仪不诚,意图谋夺后位,行事悖乱,直接赐死。 这可把心思蠢动的纯嫔吓了一大跳——怎么她们败露得这么快?她有些心思,但是胆子又小,被这么杀鸡儆猴,吓得好几日不曾用饭,人都憔悴了。 第2012章 卷五:处置(会员加更) 第2012章 卷五:处置(会员加更) 这件事也让后宫哗然。海答应是什么身份,一个末等妃嫔,也有胆子敢谋夺后位? 可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只看重珍贵妃。 别说纯嫔这两日魂不守舍,和海答应同住的娴贵人更是当天便病了,听说是淋了一场雨。 如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记得这一天早晨还下着细雨,天色阴沉沉的,看不到阳光。 李玉带着人突然闯进了延禧宫,当众宣读海兰行事悖论的圣旨,不顾她的劝阻和求情,让人擒住海兰的双臂,压着她跪到地上,将一杯鸩酒灌了下去。李玉叹息着说:“海庶人,若是你能安安分分,想必便能活得更久些了。人最忌讳的是不自量力,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下辈子长长记性吧。” 海兰发丝凌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凄声喊着臣妾没有,可鸩毒发作得很快,她没有挣扎多久,便剧痛而死,伏地不动,像是被毒死的猫狗一样,被抬出了延禧宫,不知去向了。 这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如懿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便不过一切地去追,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她在雨中垂着头,耸着肩膀,失魂落魄,茫然不已。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兰为什么会被皇上狠心杀死。 她慢慢走回延禧宫, 只有惢心跟着出来陪她,望着宫道的方向,打着伞心疼地说:“主儿,您要当心身体啊!”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流,同样也冲走了她的泪水。如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喃喃地说:“惢心,这一切就跟梦一样。海兰死了。皇上为什么要杀她。” 惢心也摇了摇头,含泪道:“奴婢也不知。” 如懿心情大悲大恸,又淋了雨,走着走着便眼前一黑摔了下去。惢心一个人根本背不动她,好在路过的侍卫凌云彻见到,这才帮她将人背回了延禧宫。 从这一天起如懿便病了。 弘历还嫌不够,令人彻查到底孝贤皇后临终举荐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结果发现是和敬公主身边的丫鬟。 孝贤皇后临终前那一段时日,确实是璟瑟在照顾。 他不由大怒,斥责和敬公主僭越不敬,御下不严,罚她每日跪在佛堂两个时辰抄《女戒》,一直到嫁人为止。 若不是看在明年三月璟瑟要嫁到蒙古,孝贤皇后丧礼未尽,弘历罚得更重。 立后之事岂是她一个公主可以插手的,实在是不知所谓。 文鸳知道了也更加厌恶璟瑟,亲自冲去长春宫抽了她几巴掌,将人打得肿如猪头,这才觉得出气。她懒得准备她的婚事,直接丢给了内务府。 一个公主也想阻挡她的封后之路,简直不自量力。 丧礼结束之后,孝贤皇后的梓宫不能一直停放在长春宫,便举行了奉移之礼,送去景山的观德殿,等到皇陵修好,再转入地宫。 当日众人都哭得十分伤怀。这段时日宫中发生了许多大事,大家心中都惴惴难安,哭得真情实感。其中当属纯嫔为最,哭得要背过气,简直如丧考妣。 第2013章 卷五:风光 第2013章 卷五:风光 孝贤皇后的丧礼结束了,梓宫也已经移出长春宫。 莲心也拿着庄子地契和文鸳的赏赐出宫去了。她前半生一直困在紫禁城中,如今怀着期待忐忑的心情奔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弘历本想给她赐个婚,不过文鸳说:“这盲婚哑嫁的,要是嫁了个恶人,岂不是又入火坑了吗。” 弘历想了想也是,笑道:“朕不过是看在她算你的半个丫鬟。你不喜欢就罢了。” 说到底他也并不看重莲心。只是文鸳看重她,他才关照几分。 这一场丧礼冒出来不少心意各异的牛鬼蛇神,弘历已经一并按下去了。他要文鸳做他的皇后,容不得任何人反对。 所以到了七月,弘历便单独下旨将文鸳晋为皇贵妃,等到孝贤皇后的孝期结束就封后。 文鸳美滋滋地拿着圣旨,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笑嘻嘻地说:“真恨不得立马就成皇后!” 弘历闻言便道:“这要等孝期结束,不过现在和皇后也差不离。” 他心中还有歉疚,将文鸳抱到怀里细细地安慰,摸着她的脸说:“朕让人先筹备婚礼,等到丧期结束便举办封后大典。” 文鸳其实已经享有皇后的权力多年了,不过是少这个名头。她并不很在意,有当然最好,但是没有的话,有实惠也好。 不过皇上在心疼她,她惯会打蛇上棍,立即躺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好吧,可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啊。人家是看在皇上的份上才不伤心的呢。” 弘历弯着唇笑起来,柔声说:“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文鸳立即笑起来,她展开圣旨看,靠在他怀里娇娇地说:“这也是皇上亲手写的吗?” “当然。你封后的那份圣旨也会是朕亲自起草。不过封后是昭告天下的大事,最后还得让学士们润色。” 文鸳哧哧笑,仰头亲了亲弘历的下巴。“皇上对我真好。” 弘历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应该的。” 文鸳单独封了皇贵妃之后,弘历才下旨给其她妃嫔晋位。他不允许之前的流言再出现。虽然没有四处传开,可已经犯了他的忌讳。 被孝贤皇后举荐的纯嫔、娴贵人,叶贵人没有晋位,其余人都升了一级——庆常在升贵人、婉答应升常在。 皇上的后宫妃子如今便只剩下这些人。 众人都来翊坤宫给文鸳请安,齐声道:“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文鸳看着底下行礼的妃子,心情自然舒爽,笑盈盈地让大家都坐下。就是这妃子太少了,看上去不大壮观。要是像皇上玉山阅兵一样,一呼百应的,那才让人心情澎湃呢。 她今日穿了一件明黄色绣百凤穿花的旗装,看上去雍容华贵,端着架子道: “本宫平时不爱折磨人,你们若是安分不惹事,日子自然好过。若是有人不识趣,非要兴风作浪,本宫绝不轻饶。” 她还盯着纯嫔、娴贵人和叶贵人看了一眼,宝光璀璨的杏眼一挑,警告意味十足。“特别是你们三人,别以为有了什么举荐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要是不安分,海庶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臣妾领训。”如今宫中的人都服服贴贴,没一个敢闹幺蛾子。 纯嫔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不敢提什么皇后之事。如懿也心如止水,淡淡地跟着行礼。意欢并不在乎皇后之位,从头到尾都不在意此事,神色自然。 文鸳也不会平白无故折磨人为乐,请完安之后就让她们都回去了。 第2014章 卷五:礼物(会员加更) 第2014章 卷五:礼物(会员加更) 文鸳美美地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又精神饱满地起床了。 弘历最是熟知她的脾性,中午回来用膳,便笑着问道:“今日嫔妃们头一回请安,皇贵妃娘娘觉得如何? ” 文鸳立即把头一仰,脸上的神色明媚光亮,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还行吧。不过这人也太少了,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要是再多些就好了。” 弘历听了哈哈直笑,眸光闪动,如同春水粼粼,揽着她坐到榻上,调侃道:“算了吧。等真办上一回选秀你就老实了。”不过他能理解这种心情。他登基第一天,坐在龙椅上望着匍匐的群臣,心中也会陡然而生一股勃勃的野心和无尽的豪情。这种会当凌绝顶的心情,真会叫人着迷。 文鸳抬起手抹泪,哀哀切切,胡搅蛮缠地说:“臣妾还没年老色衰,皇上便嫌弃人家了。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新厌旧,我在皇上心里是个旧人了!皇上要找多少新人,不妨说出来,臣妾一定替你寻来,然后就退位让贤!” 她又闹起来了,叽叽哇哇,上蹿下跳。弘历忍着笑揉了揉她的脸——妆容精致的脸上干干净净的,悠悠道:“我可没说过这话。” 文鸳干打雷不下雨,抬手拧了他的胳膊一下,哼哼道:“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弘历眨了眨眼,便从善如流地说:“其实我也没想。” 文鸳噗嗤一笑,这才抬起弘历的手,趴到他的怀中,巧笑嫣然,甜甜地说:“好吧,本宫信你一回就是了。” 弘历顺势将她抱紧,往后一靠,两个人一起躺在榻上。彼此的心跳叠在一处,好像是一颗心在跳,不至于激荡得让人坐立难安,而好似融入了彼此的血肉之中自然地发生着。 文鸳突然想起一事,很快就是万寿节,抬手挠了挠他的脸。“皇上的生辰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弘历笑着说:“哪有直接问的?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惊喜哪有贴心要紧。”她振振有词地说,缠着非要他说一样出来。 其实不过是文鸳犯懒,懒得动脑筋准备惊喜。弘历其实也知道,不过礼物贴心也很好。他想了想,便说:“那便让郎世宁替我们画一幅画。朕喜欢这个。” 文鸳目光流转,哧哧笑道:“我的生辰是我自己入的画。怎么皇上的生辰却还要人陪着的?” 弘历低头亲了亲文鸳的额头,学着她的语气道:“朕不管,朕就要这个——不带永瑚。”他特地补充了一句。 文鸳当然会答应他,点头拍板说:“那明日咱们就去如意馆!” 他们约定不穿凤袍和龙袍,只穿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裳,一起入画。 弘历下了朝便回来换了衣裳。他穿的是一件品月底子盘龙素色暗纹长袍,腰系白玉带,显得矜贵清雅,玉树临风。 而文鸳偏爱鲜亮的颜色,穿了一件桃红色绣缠枝纹旗装,旗头上簪一支花细而繁的小桃绒花,耳上是一双东珠耳坠,更显得她珠圆玉润、明眸善睐。 他们并没有一同坐着,显得呆板端重。文鸳靠在椅上,身子微微倾向弘历。而弘历则负手立于她的身旁,俊容含笑,垂眸望她,神情温柔明朗。 这就是他最喜欢的生辰礼。 第2015章 卷五:美满 第2015章 卷五:美满 郎世宁一边画,还一边赞叹他们般配,用不很标准的话说:“皇上,娘娘,你们都很漂亮,是天生的一对。” 他曾为这位娘娘单独画过肖像,但是夫妻的肖像他就只给皇上和之前的孝贤皇后画过。 看来这位娘娘很快也会成为皇后。 文鸳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抬头往弘历这边看去。 她才发现原来弘历一直在看她,半垂的眼眸中潋滟着安宁和温柔的光芒。 文鸳喜滋滋地想,一定是她今天打扮得太漂亮,所以皇上才一直看着她,真是天生丽质,没办法遮掩。她便冲弘历粲然一笑,伸手去牵他的手,然后被他紧紧握住。 他的少年时期伶仃孤苦,好在上天待他不薄,让他有了美满的生活。只要能握住身边人的手,他就能生出无限前进的勇气。 他们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郎世宁才打好了底稿。 文鸳觉得腰都酸了,由弘历扶着她站起身来。她靠在他的胳膊上,娇娇地邀功说:“为了皇上的生辰,臣妾可是付出不少。” 弘历忍俊不禁,调侃道:“多谢文鸳。” 文鸳笑嘻嘻地说:“不过只要皇上高兴,这点累不算什么。这幅画画好了挂在卧房吗?那我的那幅挂哪里。” 弘历挑眉笑道:“自然。卧房是我们的,当然要挂我们共同的画像了。你那幅画便给朕,朕挂到书房去。”文鸳撅嘴不肯,被他牵着往外面走。“我那幅最漂亮,不给你。” 弘历说她小气,又把问题丢回给她,懒洋洋地说:“那你说放哪儿?” 文鸳想了一圈,终于想到了,得意洋洋地说:“那就两幅都挂在卧房里。一幅挂一面墙,不好吗?” 弘历到底答应了,含笑说: “这会儿永瑚该下学了,咱们一同去接他。” 他们又从如意馆到了上书房,永瑚这会儿还未下学,双手托腮,鼓着小脸听课。 弘历揽着文鸳一起站在外头看着,等了好一会儿,永瑚才下了学。 看到父母,他高兴地欢呼一声,一马当先跑了出来,眼睛又大又亮,笑容灿烂极了,仰着小脸问道:“阿玛、额娘是来接永瑚的吗?” 文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等等咱们就走。” 弘历负手而立,对永瑚的总师傅王杰说:“后面的骑射课不用安排,朕带永瑚去。” 王杰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侍立在旁,看着皇上和皇贵妃一人牵着四阿哥的一只小手,带他回去了。 他们照例来到了宫门外,文鸳在一边歇着等他们,看弘历教永瑚射箭。 永瑚学了大半年,已经很有模有样。虽然力道还不足,但是准头很好。十支箭里有八支能射中箭靶。 弘历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有乃父之风!” 永瑚立即得意地仰起了头,笑嘻嘻地说:“都是阿玛教得好。” 弘历忍不住笑了起来,大手盖在他的小脑瓜上用力揉了揉。“小小年纪就懂得拍马屁了。”“额娘说这是真心话!”永瑚不服气地用脑袋顶着他的手掌,像一头生气的小牛犊,被弘历提起来夹在腋下带走了。 第2016章 卷五:捷报(会员加更) 第2016章 卷五:捷报(会员加更) 弘历叮嘱郎世宁不必急于求成,务求尽善尽美,画得更好一些。他满怀期待,准备迎接一个新的画像。 文鸳升了皇贵妃之后,日子和之前也一样。因为懒得早起,所以请安改为十天一回。 等到要请安的时候,她就回翊坤宫住一晚,其余时间都待在养心殿。 弘历说:“以后就是你当上皇后了,也还住在养心殿中,不必搬到别处。不过翊坤宫还是给你留着,当做是请安的地方。” 长春宫是孝贤皇后的住处,坤宁宫已经改成了祭祀的场所,承乾宫离养心殿太远,也只有永寿宫和翊坤宫最好。 不过又哪有住在养心殿近呢?他们能够时时得见,再方便不过。 文鸳也乐意住在养心殿,她在这里住了好多年,早就住习惯了。 她抱着弘历的腰摇来摇去,撒娇道:“那当然了。人家就爱跟皇上在一起。” 弘历听了扬起嘴角,低头抱住她亲了亲。 闲来无事的时候,弘历便和她一起看戏。李玉进来回禀了一件事,说玉氏的世子新承王位,却和王妃发生龃龉,逼得王妃羞愤自杀。 弘历稍稍想了想,便道:“朕记得这个新继位的玉氏王爷,他的王妃可是他的发妻。” 李玉说正是因为这位王妃是他的发妻,所以才惹得物议如沸。 弘历便让人将他押进京来,亲自发落。文鸳靠着他,好奇地问道:“玉氏——嘉贵人是不是从玉氏来的?” 弘历点头说是,眉眼冰冷,揽着她淡淡地说:“弹丸之地罢了,果然民风不正。”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倒也没什么人关心。 倒是金川传来了重大的捷报。自从瓜尔佳鄂敏到了金川,便一举清理了军中的奸细,保护了情报的安全,甚至利用这些奸细传假消息,制造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计策。 这半年以来,不断有战事的推进,清军胜多输少。 鄂敏摒弃了张广泗专攻战碉的做法。大金川的战碉极多,清军的枪炮充其量也就只能对战碉的石头外壁予以破坏,很难伤及碉内的藏兵。藏兵却能以暗击明,从里头射箭伤人。 即便张广泗跟皇上申请了大铁炮,也不过是削去战碉的小半。每攻一碉,多的死伤不下数百人,少的也不下百十人,实在是费时费力不讨好。 所以在亲自勘察了解当地形势之后,鄂敏决定听取岳钟琪的意见,避开沿途的战碉,带着精锐深入,直捣大金川据点。 张广泗的失利就是他的前车之鉴。瓜尔佳鄂敏身先士卒,不畏作战,对各地的汉军和清军都一视同仁,不搞区别对待,将原来是一盘散沙的各路军队凝聚起来。 虽然大金川军在各个隘口都设有碉卡,不可能完全避开,但伤亡比张广泗领军作战的时候大大减少。 如今户部吃紧,弘历依旧咬牙给老丈人提供了两百万的饷银,又增了一万的兵马,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七月底更是传来好消息,鄂敏成功捣毁了大金川的据点,活捉了莎罗奔。弘历一目十行地读完了奏报,舒怀大笑道:“太好了!” 第2017章 卷五:封赏 第2017章 卷五:封赏 弘历拿着战报便兴冲冲地往西暖阁去。文鸳还没见到他的人,便听到了他开怀的笑声。 “文鸳,鄂敏打赢了,捉到了莎罗奔!” 文鸳听到也立即放下了话本子,起身去找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真的吗!那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啊?” 弘历牵住她的手,将战报交给她。文鸳坐下来靠在弘历的身上,一看战报的开头便是鄂敏将军连克金川险碉数座,活捉莎罗奔,俘虏藏兵五千人。 她顿时欢喜的很,哎呀一声笑了起来,大大松了口气。“想不到我阿玛还是宝刀未老嘛!不知道他可有受伤。”弘历安抚地说:“应该无碍。” 下一刻他便揽着文鸳兴冲冲地说:“鄂敏立下如此大功,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他!” 文鸳伏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娇滴滴地说:“为皇上分忧,这都是臣妾和阿玛的份内之事。” 之前瞻对的事让弘历耿耿于怀,至今还未捉到班滚,如今能活捉沙罗奔,叫他欣喜不已,一连串的封赏脱口而出: “传朕旨意,进封瓜尔佳鄂敏为保和殿大学士,衔太保,加军功五级,授一等昭武公,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 他一边说,文鸳一边掰着手指头数,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弘历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笑道:“鄂敏立了大功,皇贵妃又在后宫替朕分忧,该有抬旗之荣。朕打算将你们这一支从正红旗抬入镶黄旗。之前是朕忘了,应该早早抬旗才对。” 文鸳要当皇后了,他要为她铺就一条光明坦荡、花团锦簇的封后之路。 文鸳欢喜地搂住了弘历的脖子,撅嘴亲了亲他的下巴,娇美圆润的脸庞团团笑开,像是绽放得正盛的粉瓣芍药。“现在也不迟啊,谢皇上隆恩!” 弘历搂紧了她,低头和她脸贴脸,享受着此刻的欢喜温存。 皇贵妃的阿玛立下大功还有皇上和皇贵妃一同入画的消息在宫里传了开来。 可是大家都已经失去了力气和手段,都快麻木了。皇贵妃有宠有子,如今又有了顶顶好的家世。她们又拿什么和她争? 因为打下了金川,皇上心情极好,所以万寿节也办得极为盛大。 太后病体虚弱,皇上极为孝顺,在万寿节这天带着皇贵妃亲自前去请安,不必劳动她出来。 文鸳满面春风,站在弘历的身边,假惺惺地说:“太后放心养病吧,宫里的事臣妾会打点得妥妥帖帖,不用太后指教。很快臣妾就要当皇后了,到时候再来给太后娘娘见礼啊。” 她这人就爱干些落井下石、得意炫耀的事,脸上的笑容比春日阳光还要明亮。 太后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曾看他们一眼。 弘历不以为意,含着笑恭敬地说:“皇额娘放心吧。当日您助朕登基,朕一定好好治理天下,打造一个清平盛世。这才算是回报太后您的恩情。您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好好看着吧。” 等做够了戏,弘历便带着文鸳走了。 宴会上文鸳就坐在弘历的身边,一同接受妃嫔、宗室朝拜。 她这才体验到当上皇贵妃后众人朝拜的快乐和骄傲,暗暗遗憾宫里的妃子还是少了点。 第2018章 卷五:教会(会员加更) 第2018章 卷五:教会(会员加更) 璟瑟自然也来了。弘历并没有禁她的足,只是罚跪和抄书。她不出门是因为挨了瓜尔佳氏的打,脸肿了怕被人笑话,所以宁愿闭门不出。 这会儿她孤独地坐在位置上,不由体会到了世态炎凉的酸楚。她明明是嫡出公主,可是生母已逝,父亲又自私凉薄,凡事只讲求自己高兴,根本不理会她的死活。 在这个宫中能过得舒心快活的只有瓜尔佳氏和她的儿子。其他的人不过是夹缝求生。就连她贵为固伦公主也是如此。 也许嫁到蒙古去也没什么不好。留在京中看别人的脸色过活,还不是同样受尽委屈。倒不如山高皇帝远,自己打拼。 康熙朝的恪靖公主不也是如此吗?到时候谁还敢看轻她、欺辱她? 文鸳当然也看到了璟瑟,哼了一声。她想着如果这个拎不清的公主还敢口出狂言,那她可就要动手了。 弘历看她突然不说话,笑着问道:“怎么了?” 文鸳哼哼道:“没什么。只是在想着,大喜的日子可不要有人来扫兴。那本宫可要教教她做人。” 弘历拍了拍她的手,淡淡地说:“敢在万寿节生事,怕是活腻了。” 整场宴会没有人故意生事,就连璟瑟也安安静静,和之前判若两人。果然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却一次就够。 今日演的是《升平宝筏》中的《偷桃》《擒猴》《安天会》。 这也是弘历之前觉得《西游记》的戏本不全,命张照改写的《西游记》的故事,全十本,长达二百四十出。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在万寿节前从头到尾演一遍。因为文鸳爱看戏。 这几年来全本都演了好几回了,所以今年只挑了热闹的那几出来演。 《擒猴》是一出武戏,讲的是玉皇大帝派众天兵天将到花果山擒拿孙悟空,孙悟空领众小猴奋力厮杀,后由二郎神出战擒住孙悟空,交与太上老君装进八卦炉,以炼取金丹。 戏台上包括天兵天将几乎有百来号人,一开始便乒乒乓乓,你来我往,热闹极了。 最爱看这一出的反而是永瑚。每次演到这一出,他都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仔细看美猴王耍武斗法,头都不乱转一下。 所以只要演《升平宝筏》,文鸳都会点一出《擒猴》,好满足儿子的愿望。 等到宴会结束,弘历便和文鸳一同起来,准备回养心殿去了。 永瑚爱看猴儿戏,这会儿正精神,跑过来牵住了父母的手。 他假装自己在转金箍棒,又学着孙悟空抓耳挠腮,叽叽喳喳地说:“孙悟空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当齐天大圣!” 文鸳噗嗤一笑,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嗔道:“知道齐天大圣是什么吗?你就要当。” 弘历也笑了起来,逗他说:“孙悟空是只石猴。难不成你也要当猴子?” 永瑚开始为难起来,撅着小嘴使劲摇头,哇哇道:“不要,我不要当猴子!” 虽然不能当猴子,但他学猴子,一路上又蹦又跳,又是挠手,又是手搭凉棚,惹得弘历和文鸳都笑了起来。 第2019章 卷五:出嫁(会员加更) 第2019章 卷五:出嫁(会员加更) 皇贵妃不喜和敬公主,秦立早就知道。何况皇贵妃的封后大典皇上早就吩咐人办了,务必要尽善尽美,一切规格比照康熙朝迎娶赫舍里皇后。 他出了养心殿回内务府,底下的徒弟问他和敬公主的嫁妆如何筹备? 秦立啧啧两声,笑着叹道:“现在我们应当要忙的是封后之事,和敬公主——前朝已有规制,其他公主的嫁妆该怎么筹备就怎么筹备吧。” 不增不减,合乎礼仪就好了。 璟瑟也知道自己这个月就要嫁人了。她要离开这个自幼长大的紫禁城,往荒凉陌生的草原去。 瓜尔佳氏不喜她,定然不会认真准备她的婚事。可是璟瑟绝不会向她服软,仿佛这样就是背叛了额娘。更何况皇贵妃就算成为新的皇后,在民间来说,也不过是个填房。她才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这段时间她只往长春宫去,望着孝贤皇后的遗像,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酸楚,愣愣地流泪。 既然他们都不爱她,为什么要将她生下来? 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是在三月十五。固伦和敬公主将要嫁往蒙古科尔沁部,由大阿哥和三阿哥亲自护送前往。 嫁人的前一天,璟瑟到了养心殿拜别皇上,磕头道:“皇阿玛,不孝女和敬不日就要嫁到蒙古去了。和敬知道,皇阿玛还在生和敬的气,只求皇阿玛不要气坏了身子。以后璟瑟不能在皇阿玛跟前尽孝,请皇阿玛一定要保重身体。”弘历叹了口气,开口道:“起来吧。朕只问你,可曾知错?” “璟瑟知错,不该插手皇阿玛的事。” 弘历却沉声道:“不仅如此,你到了蒙古若仍是这般高傲,看不清形势,弯不下腰,恐怕要吃的苦还在后头。在那里可不是只靠一个嫡公主的身份,就能所向披靡的。” 璟瑟低头忍住了眼泪,她知道皇阿玛说的是她不尊重后宫妃嫔的事。 “女儿谨记皇阿玛的教导。” 这到底是他的女儿,弘历放软了语气,起身将她扶了起来。“好了,去给孝贤皇后上柱香,好好告别吧。皇阿玛也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 他并不后悔将璟瑟嫁到蒙古去。说到底选择璟瑟是因为什么,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张廷玉所说的话?对他来说,其实更像是在两个人中做出了一个选择。弘历负手立于檐下,望着璟瑟离开的背影,眸中的神色深**静。 “让秦立好好准备明日的礼仪,不要出了差错。” 李玉恭敬地应了是。 璟瑟嫁人的那天,文鸳的笑容比谁都灿烂,好像踢走了一块碍眼的石头,只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宫里的处处角落都变得更可爱了。 她在弘历面前也不掩饰,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哼曲儿,高兴地晃着他的手。 “哧嘻嘻,哧嘻嘻,呵哈哈哈,与俺把——车轮马足,车轮马足,匆匆趱去程途,旌旂掩映,烧绛烛,引纱灯,听鸾凤和鸣,听鸾凤和鸣,响龙笛,敲象板鼍鼓凤笙,敲象板鼍鼓凤笙;一声声美听,一声声美听,暖溶溶香蔼蔼百媚自生。伞儿下驴儿上坐个降魔圣,后本中裁一个弱质娉婷。”弘历只顾握住了她的手,一路向前,牵着她回了养心殿。 第2020章 卷五:求问 第2020章 卷五:求问 如今宫中文鸳一枝独秀,独掌宫权,当不当皇后都没有区别。 她的日子当然也舒心无比,除了看看账本,带带孩子,其余时间都在看话本子、听戏、听说书、玩弘历的收藏。 和敬公主嫁人之后,内务府便加紧筹备封后大典。虽然还没宣旨,可众人都知道,瓜尔佳氏即将要封后了。 暑热将至,弘历又带着宫眷住到了圆明园。圆明园每年都来,再新鲜也不新鲜了。 文鸳照例是跟着弘历一同住在九州清晏,将她的宝贝珍藏话本摆到书架上,几乎能占据弘历书架的半壁江山。啸花轩虽然出的是些艳书,但因为上头有皇贵妃这样的忠实买家,所以官府一直都不敢取缔。这些年来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出的话本子也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文鸳还是畹香斋、凌云阁等书斋的大主顾,每每刊了新的话本,宫里一定会原模原样地出现一套。 弘历拿起一本看了看,露骨的话语伴着香艳的描写一同映入眼帘,他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合上了。 “这些书你可要放好,别让永瑚瞧见了。他还不能看。” 文鸳笑嘻嘻地说:“那我放高一点——皇上来帮我。” 弘历便将她的书都摆到了书架的最高层,“以后要看哪本朕帮你拿。” 文鸳拿了一本《蝴蝶媒》,拉着他一同去看。 七夕节要到了,宫里又久违地办起了七夕宴会。弘历说:“不如就定在牡丹台,到时候听戏赏景都很方便,也不必叫上其他妃嫔,只有我们二人就好。” 七夕夜清凉而有风,牡丹台荷花未谢,风中伴着阵阵荷香,更显得清幽。 杜丽娘的歌声悠悠传来,在这时候演格外应景。 文鸳和弘历并列而坐,认真地听着。这是牡丹亭中她最爱的一折,早已经倒背如流,却总也听不腻。 弘历坐在这牡丹台上,却只觉得百感交集、坐立不安,他拿出了一只凤簪,低声问道:“文鸳,封后大典已经准备好了,朕想以皇后之位许之,你可愿做我的妻子?” 富察氏不是他自己选的妻子,当年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如今他想要的妻子只有一个人,心向往之,寤寐求之。 如今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再无任何障碍。而在迎接幸福的时候,他却开始患得患失。 他想要长久平稳的幸福。 他知道文鸳会答应,可依旧心跳如鼓,掌心冒汗,紧紧地握住了凤簪。 文鸳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啦!我要做皇上的妻子!” 和弘历的敏感多虑不同,她直率冲动,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拐弯。 弘历松口气笑了起来,张开怀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夜风吹来,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凉。弘历才知道已经汗湿了——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他才患得患失。 文鸳催促说:“快帮我把簪子戴上,我瞅瞅好不好看。”弘历将人松开,笑着将凤簪戴到她的发中,轻声说:“愿以正妻之位许卿,结发相随,白首不离。” 文鸳抬手摸了摸,心里也会涌起绵绵的甜蜜,重新投入他的怀里。 有话说:进入尾声了,番外想看什么,现在可以提咯,现在开始征集啦 第2021章 卷五:筹备(会员加更) 第2021章 卷五:筹备(会员加更) 封后的圣旨他已经写好了。弘历说:“册封礼朕打算定在万寿节那日,等册封礼结束之后,你便到太和殿与朕一同接受百官朝拜,你觉得如何?” 文鸳眼睛一亮,欢快地点头。“好呀!” 他抱着她坐在牡丹台上,脸上的笑意温柔,拍板道:“那便这样办。” 听完了一出《游园》,他便牵着她下了牡丹台,慢慢走回九州清晏。 虫鸣清响,银河高悬。文鸳感受着西风拂面,舒服的很。她紧紧握住了弘历的手,步履轻快,飘飘然好像乘上了风。弘历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满是温柔之情。 九州清晏外,相思子已经爬满了架,缠绕一处,分不清彼此。弘历让人将相思子围了起来,因为它的种子有剧毒,怕永瑚不小心摘来吃了。 文鸳问道:“这么多年了,还能长得这么好。皇上,你说等到我们老了的时候,它还会在吗?” 弘历笑着说:“当然会。它的种子掉在这里发芽,便会长出新树。新旧交替,欣欣向荣。一直都会在的,而且会越来越繁茂。” 文鸳听了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那我们要一直好好照顾才行,不然它就会死了。” 他们当年在七夕一起种的第一批已经死了,这是后面种的。 弘历颔首,却是说:“我在一日,它便在一日。”“那等我们死了,就让永瑚来照顾。”文鸳听到便放心了,拉着他往里面走。 回到了卧房之中,文鸳洗漱好了,放下头发,坐在床上看话本子,没一会儿便困了想睡觉。 她抬起弘历的胳膊钻到他的怀里,也不顾他在看书,娇娇地说:“我困了,我要皇上陪着。” 弘历从善如流地放下了书本,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胳膊上,拍着她说:“睡吧。” 他哄她入睡,自己却睡不着。方才澎湃的海浪如今化作了潺潺溪水,依旧在他心中环绕徜徉。他在满心欢喜之中,便不觉得困倦疲惫。 文鸳天生心大,欢喜只会化作助眠的药,令她睡得更香更踏实。 弘历便想他们到时候的册封礼要如何办,还要吩咐人开始制作凤袍,如何布置宫中的各处。 原来娶到心爱的人是这种感受,期待忐忑交织,幸福不安俱备。弘历细细品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们在圆明园待到了八月,便启程回京,筹备立后大典。 景泰和舒心处处都要盯着,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就算在忙,她们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 文鸳不用做什么,只需要从内务府送来供封后前裁衣的彩缎中选出最喜欢的,秦立便会叫人快马加鞭赶制新衣。 在这种欢喜的氛围之中,文鸳也觉得高兴期待。 养心殿处处挂上了红绸,连相思子的藤架上也挂了好几个。 永瑚在写大字,望见景泰正在指挥着太监挂东西,好奇地问道:“额娘,这是一个什么节?以前万寿节不挂红绸啊?” 文鸳抬着下巴得意地说:“是你额娘我要走上后宫巅峰,当皇后娘娘的日子。永瑚别写大字了,还不快点拜见皇后。” 永瑚配合地跳下榻,磕头行礼,哇哇道:“恭喜皇后!” 文鸳笑嘻嘻地说:“四阿哥免礼吧。” 第2022章 卷五:紧张(会员加更) 第2022章 卷五:紧张(会员加更) 永瑚不是很懂这些,只知道皇后是这个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子。之前有一个人也是皇后,比他额娘的地位还要高,他逢年过节都要去磕个头,叫一声:“皇后娘娘。” 他自幼长在养心殿中,见着的父母已如夫妻一般亲近恩爱,阿玛每天都回来陪他们,所以永瑚想不明白皇上和皇后的关系。 现在他的额娘也要当皇后了。永瑚疑惑又紧张地说:“额娘去当皇后了,要住到长春宫吗?那我和阿玛呢?” 文鸳咯咯笑了起来,倾过身来捧着他的小脸使劲揉搓,“以后咱们还住在养心殿。不过等你成婚,就要去阿哥所住了。” 永瑚不肯去阿哥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闹着说:“不要不要,我要跟额娘在一起。” 文鸳将儿子搂在怀里怜爱地拍着,笑着哄他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永瑚这才不闹,哼哼唧唧地靠着她撒娇,功课也不写了。 弘历回来见着了便笑道:“这是怎么了。” 永瑚一骨碌翻身,跳下榻抱住了弘历的腿,泪眼汪汪地说:“阿玛,我不要去阿哥所!” 弘历忍俊不禁,将腿上的挂件取下来抱到怀里,安抚道:“好了,哭什么?谁让你现在去,等你长大了再说。” 前朝的阿哥确实早早便离开母亲身边,由其他人抚养或者住到阿哥所。是怕阿哥们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柔弱,也是担心后宫嫔妃控制皇子。 就连他刚登基的时候,所有的孩子也是养在撷芳殿中。不过到底不如在母亲身边好。永琏夭折之后,他就令阿哥公主们都回到各自的额娘身边,由生母亲自照料。 永瑚从一出生就养在他和文鸳身边,是最受宠爱的孩子。何必早早让他离了他们夫妻身侧,独自住到阿哥所去。等永瑚长大成婚再搬不迟。 永瑚得了双重承诺,这才破涕为笑,满怀依恋地挨在额娘身边,像是窝里的雏鸟。 文鸳用手帕擦了擦永瑚的小脸,搂着他笑道:“这下放心了吧。” 永瑚用力地点头,漂亮的小脸像是灿烂的花儿。 而弘历检查了永瑚的功课,发现他还没做完,便把儿子提过来继续做。 等到八月十二,封后大典所有的一切都备好了。皇后的凤袍也已经送来了翊坤宫。 文鸳有些紧张得睡不着,拉着弘历排演了一遍。“明天我要从翊坤宫出来,然后接册封的圣旨,再从长街上走到太和殿。太和殿台阶那么多,我会不会摔倒啊?要是摔了,岂不是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了?” 她紧张兮兮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唠叨。弘历将她揽到身边,安抚地说:“那明天我在太和殿台阶前接你,挽着你一同上去,这样就算要摔也有个人撑着。” 文鸳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这才觉得安稳些。“皇上,你紧张吗?” 弘历低头笑着说:“我也有些紧张。” 听到他也一样,文鸳笑道:“不用太紧张的。我们都演过一遍了,一定会顺顺利利。” 弘历认真地点了点头,赞同地笑道:“听你这么一安慰,朕觉得好多了。” 第2023章 卷五:封后(会员加更) 第2023章 卷五:封后(会员加更) 第二天一大早,文鸳就被侍女们给叫醒了。平时她还要赖床,今日却很配合。 景泰夸道:“皇后娘娘今天真精神,小小一个册封礼,想必不在话下。” 文鸳哼哼地说:“那当然。” 舒心也笑吟吟地说:“命妇们就快来了,夫人今天也来。” 来接皇后的仪仗队正在路上,领头的人是保和殿大学士瓜尔佳鄂敏,也是皇后的生父。 文鸳使劲揉了揉眼睛,一鼓作气地说:“快快来替本宫梳妆。”景泰拿来朝袍、朝褂、朝裙,舒心端来凤冠、朝珠和朝靴,两个人围着文鸳团团转,伺候她穿好。 等到戴好了凤冠,文鸳这才慢慢走到院子里,命妇们分列两排观礼,引礼女官已经在恭候。鄂敏也将圣旨送来了。 文鸳由女官引导着跪在香案前,便静静听她宣册。 “顾朕中宫,虚悬已久。皇贵妃瓜尔佳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早从潜邸,惠心贤德,孝顺尊长,后礼赞六宫诸事,尽心周全。事朕克尽敬诚,同心同德,风雨共济,德行光耀廷闱,品性垂范天下。今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钦哉。” 而后又授册宣宝,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文鸳一一照做。 她做得很流畅,这都是昨天晚上弘历陪着她排过的。等做完了这一套,她便起身出门,身后跟随的是宗室命妇,脚下铺就的是繁美的锦绣红毯。仪仗队前后鼓吹,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在长街上。行道两侧的宫女太监,见到皇后走来,无不跪拜行礼。 而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人在等她。她走得很安稳。 到了太和殿,广场上立有上千人。最上层是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中间是丹陛大乐,最下层是诵经的喇嘛。 此时钟鼓齐鸣,磅礴恢宏。听到这低沉的鼓声,文鸳的心跳却在加快,生怕自己走错了摔倒。 此时弘历正负手立在丹陛前等她,等文鸳走到身边,便朝她伸出了手。 文鸳稳稳地握了上去,弘历安抚地对她笑了笑,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波光潋滟、温柔含情的眼睛,叫文鸳心中顿时一定。有他站在身侧,文鸳显而易见地呼了口气。弘历低声说:“走吧。咱们一同上去。” 他牵着文鸳慢慢上台阶,交叠的双手彼此紧握,是双生树,也是连理枝,一直不曾分开。 他在前面走一步,文鸳便跟着走一步。登阶虽难,可有人一路同行,互相支撑,便是再难也不难——他们顺顺当当地到了太和殿门口。 他不要文鸳再行跪礼,到了殿前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和她并肩立于百官之巅。 和亲王弘昼和皇上关系向来很好,此时朗声祝贺道:“祝皇上、皇后凤凰于飞,和鸣铿锵。白首之喜,百年合心。” 随着太监的一声跪,百官以及嫔妃宗室全都行三跪九叩之礼,嘴中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后同心,万世其昌。弘历听在耳中,心中升腾起无比的欢喜和满足。文鸳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百官朝拜的感觉,也高兴得很。从今天起,她就是大清的皇后! 第2024章 卷五:合卺 第2024章 卷五:合卺 养心殿已经装扮一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庆如海洋的红色。 文鸳便坐在床上,穿着红色的龙凤同和褂,头上盖着红盖头,静静地等着弘历回来。 天才黑下来,外面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弘历也不想在外面多待,他挂念着新娘,归心似箭,所以早早从宴会上离席,回到了养心殿。 和当年的不情不愿不同,此时他的心中满是期待欢喜,步履轻快如风,一步一步走到了文鸳身前,他满心满眼只有文鸳,想也不想地抬手要掀起她的盖头。 毓瑚笑着提醒道:“皇上,龙角高抬,揭盖头了。”弘历恍然间回过神来,这才接过金秤,慢慢从盖头底下往上掀。 文鸳面前的光亮慢慢扩大,她不由跟着光芒的方向抬起了头,一下便撞入他温柔如海的目光中。 弘历也穿了一身红色的龙袍,负手立于她的身前,清俊的面庞温和含笑,定定地凝望她。 文鸳上了精致的妆,柳眉杏眼,桃脸微红,目光似水,在珠光宝气的烘托下,透出若太阳升朝霞般夺人心魄的艳色。 如同向日葵追随日光,弘历望着她便不愿移开目光。 毓瑚唇边也含了笑容,高声说道:“坐福——” 文鸳起了身,将一边的位置让给弘历。弘历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接下来要喝合卺酒。两只金杯用红线系在了一处,文鸳和弘历各执一杯,转过头来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温柔和幸福,仰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后面还有子孙饽饽。她端着碗咬了一口就知道是生的。这样的桥段文鸳早就在话本子里看过无数遍了,简直烂俗。 于是她吃了一口就矜持地不吃,放到了桌上,也不肯说那一句“生的”。 弘历咬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这生面皮真让人吃不惯。他看她不说,便自己说了:“是生的啊?” 文鸳见此便咯咯直笑,弘历恍若未闻。他要的可是一个完美的婚礼,怎么能少了这一句? 伺候他们吃子孙饽饽的是宗室的福晋,听到这句话便笑着说:“要的就是生的。皇上这句话千金不换。祝皇上、皇后多子多福。” 弘历这才满意,也把碗放了下来,让人撤走了。 吃完了子孙饽饽就算是礼成,众人们都弯着腰退了出去。 文鸳立即放松了正襟危坐的姿态,靠到了他的身上,娇声抱怨道:“她们再不走,我的腰都要累断了。” 弘历脱下了朝冠,将她揽到怀里,伸手替她拖去了朝褂和朝袍,“皇后的册礼繁琐,让你受累了。” 文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撒娇说:“受累得紧。不过一想到以后我就是皇后,好像就没这么累了。” 弘历听了便笑了起来,调侃道:“没想到这皇后之位还有药到病除的奇效。” 文鸳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夸张地说:“比吃了仙丹还管用。” 她又想起一件事情,一个鲤鱼打挺从弘历怀里坐起来,险些没把他的下巴给磕了。 弘历心有余悸地捂住下巴,问道:“怎么了?” “还没结发!” 第2025章 卷五:名字(会员加更) 第2025章 卷五:名字(会员加更) 弘历便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来,冲她晃了晃,“那便装在这个荷包里。” 文鸳凑过来看,这是当年她给弘历做的鸳鸯荔枝荷包。 他去拿了剪子来,从辫子上剪下了长长的一缕,然后将剪刀递给了文鸳。 文鸳看他一口气剪了这许多,瞪大了眼睛。她要他帮自己散开发髻,然后在头发上比比画画,犹豫半天才挑了一份,嘀咕道:“这样剪了,以后梳不成髻了怎么办?” 她爱美成痴,自然担心这个。 弘历低着头笨拙又认真地将两人的头发编在了一处,妥帖地放到了荷包中,这才抬头含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看到弘历这样欣喜,文鸳便不再心疼自己损失的秀发,娇娇绵绵地靠了过来,依在他的怀里,哇哇道:“人家要和皇上一辈子在一起。” 弘历揽着她,虔心地说:“只盼着此生长久,此情绵绵如丝,永无断时。” 文鸳说头发丝太细了,沉思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得意地说:“应该要像柱子一样粗,这样才不容易断。” 弘历一时忍不住,盖着眼睛笑了出来。他抱紧了她,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覆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将荷包挂在了床头。 这会儿她终于想起妻子的职责,笑着说:“我替皇上更衣。”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弘历笑着张开了手,“那就有劳皇后。”她听了精神抖擞,捧着弘历的脸,撅着嘴用力亲了一口,脱去他的外褂,又替他脱去中衣,然后张开手抱住了他。 弘历双手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鼻尖,像一根羽毛落下来的时候划过她的脸庞。 文鸳睁大眼睛望着他,盈盈的眸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弘历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心里又酸又软,俯首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了一个吻,她便闭上眼睛,高高地扬起了嘴角。 弘历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伸手解开她的衣扣。这会儿文鸳便在弘历的怀里使坏地乱摸,捏捏他的耳垂,按按他的胸口,没一个消停的时候。 等到解开了衣裳,她便轻盈地钻到弘历的怀中,藕臂搭着他的脖子,柔柔地吻上他的嘴角。 弘历略一偏头,便精准地吻住了她的红唇,抬手按在她的脑后,将人箍在身前。他们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而后便额头贴着额头,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文鸳朝他的眼睛吹了口气,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笑着吻了他的唇。 两人一同倒到床上,弘历柔柔地亲吻她,将汹涌的感情化作了柔和的春溪,从她身上缓缓淌过。 文鸳只觉得又酥又痒,嘤嘤地叫道:“皇上——” “叫我弘历,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他将她嘤嘤的撒娇撞个破碎,喘着气笑着要求。 “因,因为,我喜欢叫皇上。” “可我想听你叫我弘历,你要是叫了,我可以考虑慢一点。”他俯首吻了吻她的胸口,挑眉调笑道。 “弘历,慢点——”她下一刻便软软地叫了他的名字。 弘历愣了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心头,他当真慢了一会儿。 文鸳还以为奏效了,立即打蛇上棍,变本加厉——这都是她的分内之事。“弘历,你真好。” 没想到却迎来了狂风骤雨,瞬间将她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第2026章 卷五:燕尔(会员加更) 第2026章 卷五:燕尔(会员加更) 文鸳当上皇后之后,第一个给她请安的是她的宝贝儿子永瑚。 因为第二天早上她起不来去接见妃嫔,便推到了第三天。 永瑚下了学回来,便磕头请安,合十虔诚地说:“永瑚见过皇后。” 文鸳笑得前仰后合,倒到了榻上,肚子都笑痛了。“四阿哥真有孝心,快起来吧。” 永瑚拍拍膝盖,拍拍袖子,笑眯眯地爬上榻坐到她的身边。 文鸳搂住永瑚,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慈爱地问他今天学了什么,不过听到永瑚要背给她听,文鸳还是拒绝了。 “等你阿玛回来,再背给他听吧。他最爱听了。” 文鸳便让他吃点心,很快永瑚就忘了这事,腮帮子鼓鼓的,吃得喷香。 弘历今天回来得很早,天还没黑,他便回到了西暖阁。 文鸳见到弘历就抛下了儿子,喜滋滋地迎上来,挽住了他的手。“皇上回来了。” 永瑚是她的小尾巴,见状也跳下了榻,抱住了弘历的另一只手,鹦鹉学舌地说:“阿玛回来了。” 弘历忍俊不禁,一手牵着文鸳,一手提着儿子,慢慢走进了内殿。“咱们刚成婚,所以便想早些回来陪你。等等朕陪你看话本还是听戏?” 文鸳美滋滋地靠着他,幸福地说:“皇上真好。我要听皇上弹琵琶。”弘历笑着应道:“好,那等用完膳便弹。” 永瑚虽然巴在阿玛身上,可是阿玛的心思却在额娘身上。他嘟着嘴哼了哼,赌气地说:“我要马上就娶福晋!这样就有人陪我玩儿了。” 文鸳听了笑个不停,柔慈地揉了揉他的小辫子。 弘历为了弥补永瑚,将他提去做功课了。“阿玛这就来陪你。” 永瑚苦哈哈的,只好拿出大字来写,又摇头晃脑地背书给他阿玛听。 等到永瑚回去,才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独处时光。弘历抱着琵琶,笑着说道:“最近朕改了一部琴谱,换成琵琶的曲谱了,弹与你听听。” 文鸳点了点头,甜甜地说:“皇上弹什么我都爱听。” 他便弹了起来,曲调优美平缓,古朴温和。于是文鸳靠在他身上快要睡着了。弘历好气又好笑,指尖一转,换成了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 文鸳又精神了,点着他的膝盖打拍子。等他弹完了,她问道:“皇上刚才弹的是什么?” “凤求凰。”弘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凉凉地说。他刚才可以说是对牛弹琴。 文鸳神色讪讪,殷勤地替他捶肩膀,乖巧娇柔地说:“皇上弹得真好。” 弘历洒然笑了起来,将琵琶放到了一边。“想来是这琴曲不适合改成琵琶曲,水土不服了。” 文鸳说要学《十面埋伏》,弘历便将她抱到怀中,手把手地教她按弦轮指。 他对文鸳很有耐心,声音清润含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弦上,轻轻一拨,格外引人注目。 文鸳按住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下,扭曲是非地说:“皇上在勾引我!”弘历忍不住要笑,“是有些人定力太差,还不专心!” 文鸳不以为怵,抬手抱住他的脖子,热烈坦然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2027章 卷五:请安 第2027章 卷五:请安 成为皇后的第三天,文鸳和弘历便带着后宫妃嫔和皇子阿哥到慈宁宫给太后问安。 太后连续吃了一年能令人虚弱的药,身体大不如前。她早已察觉到这药不对,不肯再服药。可这不是她自己想吃,而是被人硬灌的。 皇上竟然如此狠心凉薄,她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对他有恩,却被他这样虐待。 皇上亲自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温和地笑着说:“皇额娘最近身体可好些了?朕让刘裕铎日日来替您把脉,看来是他医术不精,不能让皇额娘大好。” 太后顺着弘历的力道坐起身,看向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头危险可怖的豺狼。弘历不以为意,笑着说:“皇额娘精神头好得很,看来有所好转。朕前日已册立文鸳为后,今日特地带她来给您老人家问安。” 文鸳便从他身后冒出来,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凤袍,袅袅娜娜地行礼,娇声道: “臣妾给皇额娘请安。承蒙皇上的信任,臣妾如今已成了六宫之主,往后一定会管好宫中之事,替皇额娘和皇上分忧。” 太后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挤出一抹笑容,虚弱地说:“佳儿佳媳,哀家真是欢喜。往后你们恩爱**,这样大清才能繁盛。” 她并不是不懂得能屈能伸,只是太过倚仗她对皇上的恩情和钮钴禄氏。皇上一朝翻脸,太后就没辙了。 弘历听了还算满意,还亲手喂她喝药,尽显孝子风范,温声笑道:“皇额娘放心吧。” 只有太后知道这喂进去的不是药, 而是药毒。她闭上眼睛张嘴喝了,仿佛咽下去的是刀片。望着他笑盈盈的俊秀脸庞,太后只觉得胆寒心惊。 文鸳笑吟吟地福身,装模作样道:“臣妾领训。” 她身后的妃子和阿哥们也都跟着她起身行礼。 太后很快就倦了,他们离开了慈宁宫。皇上要去批阅奏折,永瑚等阿哥去上书房读书。文鸳便和妃子们一同回了翊坤宫。 妃子们都穿着吉服,行礼恭贺她。文鸳得意地点了点头,含笑说:“本宫体恤妃嫔,往后你们也不必日日来请安,每五日来一次就行。” 大家都恭敬地应了是。 如今剩下来的妃嫔都是看上去老实或者真老实的,不老实的已经没命了。 如懿望着风光无限的瓜尔佳文鸳,心里有一股深深的遗憾和说不出的落寞。她的姑母乌拉那拉氏临终前曾经问她,是否想和皇上死同穴。 而能和皇上生同衾死同穴的,便只有皇后。 她并不想要这个皇后之位,可却盼着能和皇上死生一处。 虽然弘历对她绝情,可如懿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依然对这份青梅竹马之情尚有眷恋,实在无法做到君若无情我便休。 可是如今还有可能吗?如懿坐在位置上,神色淡而轻,如同飘渺的烟云,并不怎么说话。 请安结束,文鸳便直接坐着轿子慢悠悠地回了养心殿。平时她只在这里接受妃嫔请安,日常起居却在西暖阁中。 有话说:发现有一章写好漏发了,补在了《教会》那一章的后面。情节主要是讲瓜尔佳鄂敏回京的,不看也不很影响。 第2028章 卷五:再孕(会员加更) 第2028章 卷五:再孕(会员加更) 弘历说十月要去五台山祭奠先祖,告知列祖列宗封后的喜讯,带着文鸳同去。文鸳高高兴兴地准备了起来,没想到临近出发这两日,整个人却有些精神不济,总是渴睡。 她看着账本,上面的字突然变成了游动的蝌蚪,在她眼中晃来晃去。“景泰,我要睡觉。” 景泰赶紧扶她歇下,担忧地说:“主儿,不如让刘太医来看看吧。” 文鸳也同意,她生过一胎,隐隐有些预感,“快去请他来。” 生完了永瑚之后,弘历便心疼她遭了大罪,一直让人调理她的身体。他担心她伤了元气,所以文鸳一直有吃温补的药膳。 如今永瑚慢慢长大了,文鸳和弘历都不介意再要一个孩子。今年六月才停的药。不过这都顺其自然,并不刻意求子。 等景泰请人过来的时候,文鸳已经躺在床上呼呼睡着。 她睡着了不好相扰,景泰只好先让人回去。弘历也格外关注文鸳的情况, 中午回到西暖阁之后便问起此事。 文鸳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觉得弘历的怀抱很温暖舒适,眨了眨眼又困了。 弘历搂紧了文鸳,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好在景泰这回早早就将人请了来,让刘裕铎给皇后诊脉。 刘裕铎原本还平淡的脸色顿时笑了出来,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了。”文鸳和弘历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高兴。弘历重赏了伺候的宫人,脸上的笑意无法遮掩,揽着文鸳高兴地说:“此乃大喜啊!” 文鸳摸了摸肚子,平平的,想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心里不由得软绵绵的。她仰头对弘历说:“等永瑚回来了要好好和他说。” 弘历点了点头,将手覆到她的手上。“放心。” 永瑚下了学回来,并对上了父母温柔含笑的脸庞,他也高兴地张大嘴巴叫道:“阿玛、额娘!” 文鸳朝他招了招手,笑着说:“永瑚过来。” 等儿子来到她的身边,文鸳便试探地问道:“永瑚,你想要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吗?” 永瑚只有哥哥姐姐,不过他没一个喜欢的。他靠在额娘怀里,想了想说:“他们会比哥哥姐姐好吗?我们能一起玩吗?” 除了伴读,他在宫里没有玩伴,倒是有些期待。 文鸳挠了挠脸,不确定地说:“应该吧?” 弘历将儿子抱到自己身边,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小辫子,认真地说:“永瑚,你可能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不过不管有没有弟弟或妹妹,阿玛和额娘对你的疼爱永远不会少一分一毫。” 永瑚看父亲这么认真,一下瞪大了眼睛,扭着头左看右看,“弟弟妹妹在哪里?”他怎么没见到? 文鸳指了指肚子说:“在我的肚子里。” 永瑚顿时张大了嘴,紧张地哇哇叫道:“额娘,你把他们吃了?快把他们吐出来。这个可不能吃吧。” 文鸳霎时间笑倒在了弘历的怀里,根本起不得身。弘历也笑了起来,解释道:“弟弟或者妹妹要在你额娘的肚子里待十个月才会出来。你当年也是如此。” 永瑚这才松了口气。他对要有弟弟妹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永瑚从来不怀疑文鸳和弘历对他的疼爱。他拍着小胸脯说:“我一定当个好哥哥!” 文鸳觉得儿子可爱的很,捧起他的小肉脸亲了亲,夸他是乖宝宝、好宝宝。弘历也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赞道:“好孩子。” 永瑚得意地抬起了头,笑道:“那当然了!” 第2029章 卷五:画画 第2029章 卷五:画画 因为皇后有孕,所以弘历也不去五台山了,遣了礼部尚书前往代祭。 文鸳怀着这一胎觉得身体尚好,和没怀时没什么区别。不像上次那般吃什么吐什么,还总是腰酸背疼,所以对于宫中的事务也能照常管着。 他们夫妻二人怕永瑚多想,时时照顾他的心情,有求必应。 永瑚这几日连做功课都被放水了,弘历更多的时候是带他去射箭、骑马,这可把永瑚给美的,暗暗祈祷额娘这一胎能怀三四年。 他对额娘肚子里的小宝宝很是好奇,每天都要问它现在怎么样。文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认真的感受了一下,苦恼又坦诚地说:“没感觉,我也不知道。” 永瑚失望地鼓起了嘴,靠在母亲怀里玩望远镜,举起来睁大眼睛四处看。西洋送来的新鲜玩意儿就属养心殿里最多。只要是永瑚想要,他都能得到。 他通过望远镜望到了文鸳房间里的单人画,“哇!额娘真漂亮!这是谁画的呢?” 文鸳笑着说:“是如意馆的白胡子画师,你不记得他啦?” “当然记得——”永瑚看到了父母的画像,气得哇哇的,嘴巴撅得高高,摇着文鸳的手说:“阿玛额娘又去了如意馆,怎么不带我去?我也要画!” 文鸳想了想便说:“现在天色不早了,明天你跟总师傅告假,额娘带你去画一幅,拿回来挂在你的房间里。” 永瑚这才高兴,小脸都明亮了,美滋滋地说:“额娘真好!” 自从他上学以后,假期少得可怜。明天请假可以不用读书,又能得到一幅画像。永瑚腆着小肚子躺在额娘的腿上,张大嘴等着文鸳投喂点心,美得要冒泡。 晚上弘历回来,牵着文鸳的手,关切地问她如何。文鸳笑盈盈地点头说:“都好!永瑚也要画一幅画像,明天我带他去如意馆。” 弘历便说:“明日中午朕下了朝再和你一起去。现在就替他告假吧,让他明早也能睡个懒觉。” 儿子的小心思他心知肚明,索性满足了他。反正多学一天也学不了什么。 文鸳便笑眯眯地夸他是好阿玛,弘历挑了挑眉头,捏捏她的脸笑道:“可别把哄孩子的那套用在朕的身上。” 她拉长了声音撒娇,蹭进他的怀中。“知——道——了——” 等到第二日中午,他们便一起带着永瑚到了如意馆,让郎世宁替儿子单独画一幅肖像。 永瑚手里还拿着心爱的弓箭,骄傲地摆出拉弓的姿势,嚷嚷着要郎世宁画下他射箭的英姿。 郎世宁也很喜欢这个活泼讨喜的小阿哥,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弘历揽着文鸳,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和她一起含笑看着。 等到结束了,永瑚才兴冲冲地挤到父母中间,拉住了他们的一只手,一蹦一跳地回去。 弘历让他小心些,别走得这么快,免得拉着文鸳摔倒。永瑚孝顺,知道额娘有了小宝宝,要很用心地照顾,便放慢了脚步,牵着额娘慢慢走。 第2030章 卷五:温情(会员加更) 第2030章 卷五:温情(会员加更) 永瑚摇着文鸳的手撒娇说:“额娘,我也想跟着郎世宁学西洋画!” 文鸳倒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心疼他太累,牵着他的小手,怜惜地说:“你每日的课都这么多,卯初就起床,未正二刻才散学,散学了还要练习步射,忙得过来吗?” 永瑚说:“让我试试吧!要是太累了,我就不学了。” 文鸳点头答应了,又转眸去看弘历的意思,娇娇地说:“皇上,不如就让永瑚试试吧。” 弘历也没有意见,只是交代了一句:“不要耽误功课就好。”他对儿子寄予厚望,所以最看重他的课业。只要能不耽误功课,弘历便也不拦着他学旁的。 永瑚高兴地点头,大声地说:“保证不耽误!” 每日练习完射箭之后,永瑚就到如意馆来跟着郎世宁学洋画,要到申时才会回到养心殿。 郎世宁是一个善谈风趣的老头子,常常对着永瑚说起家乡的事情。永瑚也很感兴趣。 弘历怕文鸳呆着无聊,下了朝之后就将她接到东暖阁来,让她在榻上自己玩。 文鸳在东暖阁也是待惯了的,一来到便窝在窗边看话本子。 进入冬日,天气变冷了。窗边靠近阳光,明亮而温暖。文鸳盖上了厚厚的狐裘,将自己团起来,捧着话本子看。 弘历批了奏折觉得眼睛酸,便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喝一口准备给她的蜜水,靠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文鸳从狐裘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颊,轻快的笑语如同驱走寒气的春风。“皇上累得紧么?那不如歇一歇吧。” 弘历将她柔暖如绵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笑着说:“是有些累,不过朕已经习惯了。” 休息的时候,他便会拿自己的收藏来赏玩。“去将《快雪时晴帖》拿来。” 他有好几幅字是常常看的,这一幅文鸳也很熟悉,是王羲之的。每次到圆明园他都要带上。 弘历喜欢得紧,甚至亲自题词:“神乎其技。”还盖了许多个印章。 这幅字不过只有二十八个字罢了。文鸳慢慢念道:“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 文鸳都快会背下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赏个什么劲儿,摇了摇头便去看话本——还是这个好看。 她盯着话本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眉,自得其乐。 他们两个人互不相扰,好一会儿弘历觉得歇够了,便亲了亲她的脸,继续起身去批奏折。 等到了傍晚,他们再一同去御花园散步。弘历替文鸳披上了披风,将她裹成一个圆球儿,才牵着她的手出门。 外面天气晴好,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并不刺,反而像是暖洋洋的棉被。 御花园中仍有花朵傲立风雪。淡黄的腊梅、艳红的山茶,给素淡的冬日添了不少色彩。 文鸳的肚子还未显怀,不过她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将手护在小腹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挽着弘历。 弘历笑着说:“这也是个好孩子,还知道不能折腾额娘。” 文鸳靠在他的臂弯,笑嘻嘻地说:“和永瑚一样是个孝顺的乖孩子。” 他们相依相偎,彼此扶持,走在薄薄的雪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第2031章 卷五:尽职(会员加更) 第2031章 卷五:尽职(会员加更) 文鸳也不瞒着自己有孕的消息,很快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皇贵妃才当上皇后半年不到,便又怀上了龙胎,不由让人暗暗嫉妒她的好运气。 众人过来请安,也都笑容满面地恭喜皇后。 文鸳得意地靠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乐。 纯嫔如今胆小如鼠,一心巴结皇后,柔声笑道:“恭喜皇后娘娘,这回四阿哥总算是有弟弟做伴儿了。” 文鸳依旧看她不顺眼,不过是淡淡哼了一声。纯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只好低下头去喝茶,尔后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话。 意欢抬眸望了过来,清清泠泠地开口道:“皇后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一定需要细心照料。宫中许久没有新生儿,若是再添一个阿哥,皇上不知有多欢喜。” 文鸳挑了眉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叶赫那拉意欢平时不是上窜下跳的人,没有害人的心思,不过文鸳也不喜欢她——她平生最讨厌装清高的人。 “叶贵人,你要说什么?”她可不会拐弯抹角,直直地问了出来。 意欢这才接着说:“宫中向来是由娘娘照顾皇上。如今娘娘要以皇嗣为先,皇上这边只怕不像之前那般照顾得周全。” “皇上身边一大堆太监宫女,用得着你操心吗。顾好你自个儿就行了。”文鸳听叶贵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不明所以,不耐烦地抢白。景泰却听出来了,叶贵人的意思分明是既然皇后不能照顾皇上,就该安排妃嫔侍寝了。 好在她们娘娘听不出来。景泰松了口气。 意欢张了张嘴,实在是没想到新任的皇后迟钝到这种地步。难不成她是在故作不懂? 如懿听了全程,便起身福了福,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叶贵人的意思是,如今中宫身子不便,理应安排妃嫔侍寝,也是尽皇后之职。” 文鸳这才反应过来,睨了叶贵人一眼,冷笑道:“本宫如何尽职,要你们来指点?退一万步来说,本宫安排了,皇上就愿意去了吗。别把你们自己看得太能耐,皇上要是喜欢你们,你们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小小贵人。” 这算什么狗屁皇后的职责。她非不干。有谁能拿她怎么办呢? 她神色傲慢,咯咯笑道:“本宫现在就尽尽皇后的职——叶贵人和娴贵人不敬皇后,故意惹怒本宫,降为答应,罚抄宫规一百遍,禁足一年。” 这才是皇后的权。她完全享有,而且指哪打哪,随心所欲,无所拘束。既然她们迫不及待要跳出来,她就勉为其难地尽尽职责吧。 意欢和如懿都只能认罚。其余人都噤若寒蝉。 大家都知道了皇后的态度。看来即便成了中宫,甚至怀着身孕,瓜尔佳氏依旧会霸着皇上不放。 这时候大家又念起孝贤皇后的好。早年间孝贤皇后还会安排妃嫔伴驾,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皇上。而瓜尔佳皇后完全没有温恭俭让、不妒不忌的美德,远远比不上孝贤皇后。 文鸳可不管她们想什么,好名声不过是锦上添花,难道能比自己高兴更要紧吗? 第2032章 卷五:一体 第2032章 卷五:一体 等到弘历回来,她便看也不看他,背过身去气恼地哼了一声。 怀孕的文鸳脾气比之前更大,折腾的对象依旧只有弘历。 他走过来,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弯腰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皇后娘娘去接受了请安回来,怎么就生气了。莫不是有人故意气你。” 文鸳睨了他一眼,恼道:“你也有份!” 弘历想了想,也记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错,笑道:“朕才处理完政事回来,实在不知道错在何处,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文鸳矜傲地哼了哼,冷嘲热讽地说:“当然是有人上赶着要给你侍寝了?怎么着,皇上一个人睡不着觉?” 弘历立即反驳说:“谁说我一个人?朕晚上难道不是和娘娘同寝吗?” 文鸳弯起嘴角要笑,又立马抿成直线,端着生气的模样。“谁知道你?” 弘历坐到她的身边,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抿了抿,一双静潭似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弯唇笑道:“娘娘都不知,那还有谁知道?” 文鸳撇过头,哼哼地不理他。 弘历抬手揽过她的肩膀,把人拉到怀中,低头笑道:“谁敢造次,罚了就是。” 文鸳哼道:“还要你说,本宫早就罚了。” 弘历便握着她的手说罚得好,颇有鼓励之意。他这个人格外冷情,握准了自己想要的,别的便都是可以尽数抛去的。 文鸳窝在他的怀中,委屈巴巴地说:“她们说成了中宫就要尽职,应该给皇上安排。皇上,你说我该尽职吗?” 她的手已经放在弘历的大腿上蓄势待发,要是他敢乱说,就狠狠拧他一把。 弘历恍若未觉,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以前如何,现在便如何。你是皇后,更是朕的妻子。咱们才是夫妻一体。管好后宫就是尽职。旁的什么也没有。” 这话听着顺耳,文鸳这才松开了手,在他怀里挨挨蹭蹭地撒娇。弘历想如果文鸳是一只猫,那现在他已经能看到她甩来甩去的尾巴了。 弘历笑着捧着她的小脸揉了揉,“可别为了这些小事气着自己。好了,不气了吧?咱们出去走走?” 文鸳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携手到了屋外。 他们散了一圈,便去如意馆将在学画画的永瑚接了,再一同回去。 永瑚挤在父母身边,习惯地各自牵住他们的一只手,叽叽喳喳地说自己从郎世宁那里听到的航海的故事。 弘历也对西洋的东西很了解,讲起来头头是道。什么麦哲伦、哥伦布、米开朗琪罗……文鸳和永瑚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永瑚崇拜地哇哇直叫,眼睛比星星还亮,“阿玛懂得真多!” 弘历波澜不惊,循循善诱地说:“学得多自然懂得多。你要是好好用功,将来也会和阿玛一样。” 永瑚用力点了点头,牵着他们的手一蹦一跳地回去。 到了腊月,文鸳的肚子便开始鼓起来了,看上去就好像是吃饱了。 她这时候才有些害喜之症,吃什么都没胃口。弘历担心她饿坏了,忧心忡忡地让刘嬷嬷准备些酸口的蜜饯。“宫里的事情先交给景泰和舒心帮你打理,你便先安心养胎,免得累坏了身子。” 文鸳靠在他的怀中,摸着肚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第2033章 卷五:朝暮(会员加更) 第2033章 卷五:朝暮(会员加更) 这个新年是文鸳当上皇后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不过因为她怀有身孕,就交给景泰和舒心准备了。弘历让进忠一起盯着,不许出了差错,丢了皇后的脸。 弘历打算过了年就让大阿哥出宫开府,他已经二十三了。 大阿哥知道之后便又不安又不甘。皇阿玛当皇子的时候就一直没出过宫,住在宫中,直到继承大统。 如今皇阿玛令他搬出宫去住,岂不是要绝了他登位的可能。他不曾被安排差事,不能接触朝臣,出去了也不过是个闲散的皇子。 可是皇上已经下旨了,他即便去求也无用。永璜闷闷不乐,喝起了酒。 他在宫中也无人能帮他说话。纯嫔无宠,又遭了皇上的厌弃,顾着自己的孩子还顾不过来。又怎么理得了他? 而他认的母亲娴贵人,更是不中用,明明自己处境也不好,偏偏要为叶贵人帮腔,被一贬再贬,如今只是个小小的末等答应,眼看着也没有起复的可能。 他去延禧宫走动就少了。娴答应惹了皇后厌烦,又不得皇阿玛青睐,他再去亲近,只怕会惹得自己一身腥。 在后院之中,他最宠爱的是侧福晋魏嬿婉。此时也是由她陪着。 有了魏嬿婉的宽慰和陪伴,永璜这才觉得好受许多。很快就到了除夕,宴会上没有出什么岔子。文鸳穿着明黄色的凤袍,坐在皇上身边,与他一同接受妃嫔、宗室、皇子的行礼。 她怀孕之后脸上不长斑不长纹,比之前圆了不少,看上去更加饱满富态、白皙粉润,像一颗剥了壳的荔枝。 坐下来之后,弘历握着她的手,低声说:“若是困了,便告诉朕。朕让人送你先回去休息。” 文鸳笑眯眯地点头说好。 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要坚持到底。 看了戏之后,外面便放起了烟花。因为是册立新后的第一个新年,弘历安排人放的焰火比往年要多足足一倍,早早便燃了起来。 他亲自替自己的皇后穿上披风,又让人去看护永瑚阿哥,牵着她到了屋檐下。 天上的烟花璀璨盛大,一束接着一束,热闹得没有停止的时候。文鸳站在弘历身边,看到好看的,立即赞叹不已,扯着他的袖子,示意他赶紧看。 弘历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望,果然见到焰火如同繁花千树,照亮半边天。光芒印在他的脸庞上,他仿佛感觉到了璀璨后的余热。 此时的他脸上已无半点阴翳,唯有温柔安宁,转头对她笑着说:“确实很美。” 文鸳听了便得意地笑起来。 她一直坚持到了子时,困得迷迷糊糊,才和弘历一同离开乾清宫。 弘历牵着文鸳慢慢走在宫道上,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他怕她走得累了,便掀袍蹲下来,柔了眉眼笑道:“上来,朕背你回去。” 文鸳小心地趴到他的背上,甜甜地说:“谢皇上。我有没有变重?” 弘历稳稳地站了起来,笑道:“没有变重,轻得很。” 文鸳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心中也很安宁快乐。 第2034章 卷五:和乐 第2034章 卷五:和乐 永瑚已经八岁,能自己呼呼睡觉,不需要人哄了。 他们去看了看他,便放心地回了卧房。文鸳困倦得紧,拆头发的时候就已经在打瞌睡。弘历怕她磕到梳妆台上,便一直将手挡在她的下巴前。 等拆完了头发,景泰和舒心还在她脸上揉揉搓搓,上些护肤的香粉。这是文鸳专门让刘裕铎替她配的,即便怀孕的时候也能用。天生的丽质和后天的保养缺一不可,这才能成就一张绝世荣光的脸蛋儿。 结束之后,弘历才将她抱回来安置在床上,拉过被子把她盖住,又起身去将烛芯剪了,房中便变得昏暗起来。文鸳抱着肚子慢慢蹭过来,依赖地贴在他的怀里。被子里很温暖舒适,她的头发散发微微的桂花香气, 一片黑暗中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柔细碎的吻。 文鸳无知无觉,闭着眼睛,神情恬然安宁,显然好梦正酣。 弘历唇边不由带了笑, 将手也放到她的腹部摸了摸,也闭上了眼睛,慢慢进入了睡眠。 大年初一,永瑚便献上了自己钻研数月的画作,靠在文鸳身边,得意洋洋地说:“这是阿玛,这是额娘,还有额娘肚子里的宝宝,这个是我!” 画上听上去是四个人,实际上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在文鸳的肚子里,他不懂得怎么画,便只画出来圆圆鼓鼓的肚子。 文鸳揽着儿子,大力夸赞道:“永瑚真聪明,才几个月就画的这么好,天生就是这块料。”永瑚笑嘻嘻地仰着小脑袋,显然得意极了。 等到弘历回来,他又屁颠屁颠地举着画给弘历看。弘历认真看了,也夸他画得好、没白学。 永瑚乐得满屋子乱跑,要求将这幅画裱到弘历的书房去,把画高高地举到弘历的身前,大声说:“这可是我这辈子画的第一幅画!很珍贵的,给阿玛珍藏!” 弘历无有不可,当即就让李玉拿去内务府让人裱起来。 永瑚还说要再画一幅给文鸳珍藏。文鸳笑了起来,拧了拧他的鼻子,溺爱地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四阿哥都已经成大画家了。” 永瑚把头一扬,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叉着腰自信地说:“以后我肯定会成大画家的!” 弘历和文鸳都笑了,也不打击他,让他跟着郎世宁好好学。 这幅画挂到书房之后,每当来议事的大臣问起,弘历都会高兴地炫耀说这是四阿哥永瑚的涂鸦之作。 大臣们闻弦知雅意,也都夸赞四阿哥小小年纪便有这等才气,真是皇家少有的神童。 谁不知道皇上如今膝下这三子,大阿哥永璜没有生母支持,即将出宫开府,显然不得皇上青睐。三阿哥永璋生母是汉人,平时也不见有什么聪慧之名,皇上对他的宠爱不过尔尔。 只有四阿哥永瑚一出生就有贵子之名,从小就养在皇上跟前,是最得宠爱的小儿子。生母瓜尔佳氏专宠多年,更是又成了皇后。以后此子只怕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大家都愿意捧着他。 第2035章 卷五:积福(会员加更) 第2035章 卷五:积福(会员加更) 文鸳的这一胎没怎么折腾人,安稳顺利。整个人都健康红润,就是胖了些。 弘历会随着文鸳怀孕时的变化而变化,她健康安稳,弘历便也很顺遂。 三月初三是万福节,也是文鸳的生辰。原本皇后的生辰该是千秋节,不过文鸳在当贵妃的时候,宫里就已经有了万福。 她成为皇后之后,弘历却说不必改,所以皇后的生辰便成了万福节,真正成了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在三月初三这日,弘历下旨减免今年以来受灾省份的赋税。原本他要大赦天下,算是为文鸳和腹中的孩子积福。 不过文鸳却说:“原本杀了人的就该偿命。怎么能因为我过生辰就让他免罪呢?放出去岂不是又多了很多罪犯?这怎么能叫积福。我自己好受就行了,该砍就砍。” 弘历倒是没想过这方面,大赦天下是他对她的重视。有许多人能因为皇后而活命,便相当于是她救下的人。当然算是她的功德。 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弘历并不勉强。 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赞同地说:“皇后娘娘说的有理。那不如朕让各地官员重新审核冤假错案,无罪释放,有罪杀头。” 文鸳听了满意,笑眯眯地点头说:“就该这样,就该这样。” 万福节这一天,文鸳穿上皇后吉服,和弘历一同去太和殿接受了百官朝拜,美滋滋地坐着轿子回来。 自他登基以来,选秀几乎不曾举办过。多出来的妃子是太后塞来的。大阿哥的福晋则是直接选了纯嫔的远房侄女。其余适龄的秀女弘历则会下旨栓婚或者任其自由婚配。 所以宫中妃子只减不增,如今只剩下堪堪一个巴掌的数。 因为宫中妃子太少,弘历便让她多过过一呼百应的官瘾。 回来之后他们夫妻再去给太后请安,把一套都做全。每次他们夫妻一同出现在慈宁宫,太后就会发现瓜尔佳氏比之前过得更好了些。 如今她小腹鼓起,面庞圆润,挽着弘历的手笑靥如花,分明是已有了身孕。 她倒没想到皇帝这头冷心冷肺的白眼狼还能对一个女子有如此真心。 瓜尔佳氏伴他数年,没遭了他的厌弃,反而越来越得宠。这样的专情让她想起一位记忆中的故人。可惜故人长已矣, 思念他不过是妄自添愁思罢了。何况皇帝怎配与他相提并论。 太后不爱看到他们, 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悲哀,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但她绝不会求死。她要长久地活着。 可惜瓜尔佳文鸳从来不是识趣之人,反而要逞小人得志之威,非要在屋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装模作样地让宫人们好好照顾她。 弘历也不会阻止,懒洋洋站在屋里,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等到文鸳好好地显了一番皇后的威风,才心满意足地和弘历离开。 永瑚送的生辰礼是为文鸳画的一幅肖像,不过一本书这么大,里面只有她自己。技法虽然稚嫩,用色却很明艳,还用木框和玻璃给裱了起来,漂亮又精致。文鸳很是喜欢,放在了梳妆台上。 第2036章 卷五:双全 第2036章 卷五:双全 到了六月,文鸳便临盆在即。因为圆明园宽敞清凉,她依旧是来这里待产。 即便有过一次经验,但是弘历还是非常紧张,恨不得将文鸳绑在自己身边看顾。 文鸳却不耐烦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陪他,更喜欢和额娘、景泰她们一起听戏、听书,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弘历便只好强自压着担忧,加快速度,将奏折批完再去寻她。 文鸳是在傍晚刚用完晚膳的时候发动的。筷子还没放下来,她便觉得腹痛,还以为自己吃错东西了。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慌张地说:“皇上,我肚子疼。” 弘历扔了碗筷便奔过来,扭头大声说道:“快去叫稳婆和太医来!” 他不敢耽误,赶忙将她送到产房去。瓜尔佳夫人和景泰早就闻声来了。 弘历进了产房就不出去,在文鸳身边嘘寒问暖,满脸担忧。 他让宫人们不必告诉四阿哥,免得他跑回来反而添乱。 文鸳也赞同,“让永瑚好好做功课,不许告诉他。” 瓜尔佳夫人睁只眼闭只眼,只做看不见,有条不紊地让人开始布置。上回皇上在也没添乱,他想陪着就陪着。 弘历握住了文鸳的手,白着脸安慰道:“不怕,朕在这里陪你。” 文鸳生了一次,这回还算是镇定,反过来握住了弘历的手,直白地说:“皇上,是你的手在抖。” 弘历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心神处在巨大的担忧之中,对指尖微末的动静恍若未觉,“是么?” 文鸳只觉得腹痛一阵一阵的,一会儿好疼,一会儿又没那么疼,她知道离要生孩子还有一段时间,心里紧绷,就好像一串被拉紧的铃铛。 “走一走再回来躺吧?一直躺着我害怕。”她央求着说。 弘历二话不说,便抱扶着文鸳到外边去了。 她完全倚在弘历的怀里,和他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每走几步便要吸口凉气。弘历一直强颜欢笑,耐心地陪她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却好像折弯的枝桠。 他们在外面走了好一会儿,文鸳觉得腹痛的频率越来越高,弘历才陪着她回到屋中,然后便牢牢地守在床头的位置,寸步不离。 因为不是头胎,宫指开得比之前快。文鸳一痛就叫,叫得很凄惨。生孩子真痛!她委屈地抽咽了一声。 弘历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紧紧地抿住了唇,拿着帕子替她擦汗。只有他听到了文鸳的抽泣声,眼睛一酸,握紧了她的手。“疼得很厉害么?” 文鸳委屈地点头,弘历便把手伸到她的嘴边,让她咬着。因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她的痛苦。所以便甘愿一同承受。 文鸳毫不客气,张嘴用力咬了下去。 人的牙齿其实很钝,咬破血肉、刺进皮肤的感觉是很痛的,不过弘历不在乎。这会儿他有了同甘苦的感觉,便很坦然,抚了抚文鸳的头发。 一直到了戌时,屋里才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弘历松了口气,只顾握紧了文鸳的手。瓜尔佳夫人抱来了襁褓,温柔地说:“恭喜皇上、娘娘,是位漂亮的公主。” 有话说:周末两天都要加班,高强度的工作加上没有休息让我感觉心情很低落,写了很久,写了这一章。 第2037章 卷五:幸福 第2037章 卷五:幸福 文鸳来了精神,赶紧睁开眼睛看,结果令她失望了——“还是一样丑啊!” 刚出生的小孩子都红彤彤的,实在是让人分不出美丑来。 瓜尔佳夫人嗔道:“哪里丑了?你看看她漂亮的眼睛和小红嘴子,就说不出她丑。” 弘历怀里抱着文鸳,探过头来瞅了瞅,沉吟着说:“好像是和永瑚差不多。” 到底娘不嫌儿丑,文鸳将女儿抱过来,温柔地摇了摇。 弘历也柔和了躁郁的眉眼,伸手在襁褓上拍了拍。这一团小小的婴孩,是他和文鸳的女儿。想到这里,他心中会涌起万千慈爱。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女儿,而是因为这是他和文鸳的女儿。 他们二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抱下去照顾。弘历用披风和棉被将文鸳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走出产房,到准备好的房间去。 夏夜的风隔着层层花草树木吹来,燥热被慢慢过滤,鼻尖嗅到的是草木的清新芬芳。 文鸳怀孕的时候养得很好,虽然很累,但并没有睡过去。她靠在弘历的怀里,笑着望向他的脸,撒娇道:“今天皇上没有哭唉,你的手还痛吗?人家不是故意咬这么重的。” 弘历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戏谑道:“都快过十年了。朕都当玛法了,怎么还会哭。朕的手也没事,你再问慢一点,这伤口都要好了。” 原来他们已经相伴十多年了,仿佛还在昨日。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道:“我不信,待会儿我要亲自检查。” 弘历低声笑了起来,将她紧了紧。他们一路说话,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弘历将她放到床上,温柔地拂开她的头发,笑道:“朕先陪着你歇下,等等再去看看永瑚。” 文鸳将他的右手拉下来看,果然有一口深深的齿痕,有些地方破了,带着干涸的血迹。 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还说好了。赶紧让人请太医来上点药。” 要是她被咬成这样,早就痛得叽哇乱叫。哪像他,竟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弘历也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才发现原来狰狞,漫不经心地说:“好像是有些重。” 这会儿景泰将鸡汤过来了,他便亲自接来,一口一口地舀给她喝。“等你歇下,朕再让太医来瞧瞧。”文鸳也觉得很累,强撑着张嘴喝了几口,眼皮子便耷拉下来,艰难地一张一合。“我困了。” 弘历知道文鸳这是累了,哄着她喝完了这一碗鸡汤,便扶她躺了下去。 她一沾床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睡着了。弘历并不急着离开,他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定定地望着她。 他起身先去看了看女儿,小小的一团,让人心怜。他不惊扰她的安睡,站在一边像是沉静的树。 弘历最后去看了永瑚——他也已经呼呼睡着,神色天真无忧。 他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替他盖好被子,这才起身回去。 至于手上的伤口,也不必如何处理。他让人上了些药,便歇下了。 第2038章 卷五:妹妹 第2038章 卷五:妹妹 永瑚第二天起床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连饭也不吃,便跑过来一迭声地问道:“妹妹呢?妹妹呢?妹妹在哪儿?” 弘历正抱着文鸳,喂她喝鸡汤,听到儿子闹出来的大动静,转过头来无奈地叫道:“轻声些!你额娘受不得惊吓。” 永瑚立即闭了嘴,跑到了床边趴下,看到文鸳头上戴着抹额,脸色也不比之前那般红润,担忧地说:“额娘,你生病了吗?” 文鸳解释说:“没有生病,额娘是因为刚刚生了宝宝,所以很累。” 永瑚点了点头,小眉头一撇,变成了个八字,心疼地说:“额娘真辛苦。”文鸳揉了揉他的脸,心里软软的。弘历笑着说:“你额娘生下你们可不容易。” 永瑚拍着胸脯大声说:“以后我长大了,我来照顾额娘。” 弘历睨了他一眼,纠正道:“你额娘有朕照顾。以后你懂得孝敬就好。” 文鸳并不多爱提这些,她倾过身来捧起儿子的小脸揉了揉,笑眯眯地说:“永瑚本来就很孝顺呀,又聪明又可爱,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孩子。” 永瑚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手,想要扑到母亲怀中,可看着她这样虚弱,便又忍住了,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一样趴到床边。 弘历摇了摇头,柔声安慰道:“好了,不是要看妹妹?朕让李玉带你去。” 他像永瑚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为自己筹谋打算、费尽心思。永瑚现在却还是个爱撒娇的小孩子。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太早懂事其实是生活所迫。 永瑚又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才蹬蹬跑去看妹妹。 弘历也喂文鸳喝完了鸡汤,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要不要叫说书先生进来?也好给你解解闷。” 文鸳摇了摇头,窝在他的怀里打盹儿。生完孩子之后,她总觉得很容易累,没平时那么有精气神。弘历并不急着去处理奏折,抱着她轻轻拍着,怜惜地将她的脸安置在自己的心口。 而永瑚已经跑到了婴儿房,看到了刚出生的妹妹。 妹妹现在小小一个,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巴不停蠕动,好像非要吐个泡泡出来,像是小金鱼。 瓜尔佳夫人正在照看,朝永瑚招了招手,慈爱地将他揽在身边。“四阿哥要看妹妹吗?她现在睡着了。” 永瑚趴在摇车边上看了看,并不敢伸手触碰,只好用气声叫道:“妹妹,妹妹!” 小婴儿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再大声一点就把她吵醒了。二公主开始哭了起来,婴儿哇哇不断的声音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荡开。 永瑚皱起了小脸,无助地看向了瓜尔佳夫人,嗫嚅道:“郭罗玛嬷,她哭了——” 瓜尔佳夫人笑了起来,安慰地拍了拍永瑚,“没事,我来哄。” 永瑚被她轻易的哭声吓到,觉得不好玩,待了待便跑开了。等明天他再来看妹妹。 弘历抱着睡着的文鸳,开始慢慢思索女儿的名字,想了很多个,又一一否掉,半天也没想到一个满意的。 第2039章 卷五:和徽 第2039章 卷五:和徽 弘历先和文鸳商量了一番,娓娓道:“公主的名字不如就叫做璟珊。班固的《西都赋》里提到珊瑚碧树,周阿而生。又有珊瑚木难,喻珍贵难求。正好和永瑚相对,也有玉字。” 文鸳听他说了这么一通,也觉得这个名字好,赞同地点了点头。 洗三这一天,皇后所出四公主的名字就定了下来,弘历身边跟着永瑚,抱着襁褓笑道:“朕与皇后新近喜得公主,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今日赐名璟珊,封为固伦和徽公主。” 宗亲们都恭贺皇上喜得明珠,气氛喜庆热烈。 永瑚踮着脚看妹妹,挤眉弄眼地逗她开心。弘历低头看见了,不由摇头失笑,将公主交给了奶嬷嬷。 他留下来参加宴会,并不如何饮酒,因为他想着回去之后还能再去看看皇后。 底下除了宗亲,还有妃嫔、皇子。大阿哥开春之后已经领了安家费出宫开府,只有在节庆的时候才会进宫。 三阿哥也定好了婚事,明年就完婚。 看到儿子们个个都成家,弘历心里也难得慨叹起来。他总感觉他们不久前还是孩子,可实际上永璜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阿玛了。 弘历举起酒杯小酌,抬眸望着杯中如琥珀般的酒液,心中不免升起岁月如水之感。 文鸳已经接到了女儿,抱在怀里哄了一番。璟珊并不怎么爱哭,和哥哥一样有一双乌溜溜葡萄似的眼睛,小红嘴子总是咧着,讨人喜欢得紧。文鸳怜爱地抱着女儿拍了拍,轻轻哼着歌儿,柔柔哄她入睡。 等到傍晚,弘历就回来了。文鸳还奇怪地问道:“天还没黑呢,宴会就结束了吗?不唱戏?” 弘历掀袍坐在了床边,笑着说:“只唱了一出应应景。其余的等你出了月再听也一样。” 文鸳想想也是,高兴地点点头。弘历便在屋子里陪她说话,又拿话本子来念给她听。 文鸳美美地窝在床上,支楞着耳朵听,笑眯眯地夸他念得比说书先生还好。 弘历的晚膳也在这里用,只不过菜色比文鸳的要丰盛一些。文鸳用膳时只盯着自己的碗看,压根不敢瞅,怕多瞅一眼自己就喝不下这碗寡淡的鸡汤了。 等到用完了晚膳,弘历才去批奏折,顺便盯着永瑚做功课。永瑚天天来找璟珊,觉得小娃娃很新奇。又一直赖着文鸳不肯走。最后总是被弘历提溜走。 夏天坐月子比之前更难熬。几日之后,文鸳就不许他们父子再进来了,只有景泰等人才能进来照顾她。 文鸳很坚持,弘历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顺了她的意思,隔着屏风才能进来同她说说话。 一直到了七月,文鸳坐完了月子,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美美地吃了一顿爱吃的鲜虾球,这才觉得劫后余生。 她摇头晃脑,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叽叽喳喳地说:“每坐一次月子就好像当了一次孙猴子。冬天还是能是个冰猴子,夏天就只能当只火猴子啦!” 弘历听了好笑的很,又觉得怜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第2040章 卷五:难哄 第2040章 卷五:难哄 带孩子的日子也很轻松。公主身边有一堆乳母婢女,文鸳只要在她醒着的时候陪她玩一玩,睡着了自然有乳母照看。 璟珊是一个很娇气的小孩子,喜欢待在父母的怀里,一旦离了人就会哭闹,难哄得很。 所以她醒着的时候是文鸳和弘历轮流带着。文鸳要去听戏,就把孩子丢给弘历。 弘历便抱着璟珊批阅奏折。他单手抱着襁褓,另一只手拿着笔朱批,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 璟珊不吵不闹,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弘历的下巴,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她要乱动乱弹的时候,弘历便抱着她女儿站起来走一走,抱着她轻轻摇晃。她不吵了,弘历便又坐下来。好一会儿璟珊都没动静,弘历刚想夸她乖巧,突然发觉手掌有一股热流——热乎乎的一滩,不断地增加。 弘历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这是什么,咬牙切齿地扬声道:“去叫乳母来!给公主换个干净的被子。” 他突然出声吓到了她,璟珊扯着嗓子哇哇哭了起来,哭声止不住,小脸都憋红了。 弘历只好抱着她站起身,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等她不哭了,才在李玉的协助下,笨拙地帮女儿换了襁褓。 即便是永瑚小时候也没这么难带,可对上女儿白嫩嫩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弘历只好叹了口气,将郁闷憋了回去。 等到璟珊睡着,弘历把孩子交给了乳母放回摇车,才觉得松口气,沉着脸批改奏折。 等到文鸳美美地玩了一圈回来,笑嘻嘻地来到了东暖阁,来到他身边摇了摇他的手。“皇上,璟珊呢?你怎么突然换了一件衣裳?” 弘历耷拉着脸哼了一声,连声音都好像透着几分可怜。“被尿湿了。” 文鸳攀着他的肩膀,听了咯咯直笑,低头亲了他一下,娇滴滴地说:“皇上真辛苦~” 弘历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叹气道:“带她尤其辛苦。” 文鸳为了补偿他,倚在他身上便卖乖地说:“那下午我来带,让皇上休息休息,好好处理正事。” 弘历将文鸳拉到自己怀里抱着,笑道:“也不算特别辛苦。平时你带璟珊的时候更多,可比朕辛苦多了。” 文鸳笑眯眯地靠在弘历的怀里,拿了一盘西瓜吃。这西瓜颜色鲜红,看上去格外诱人。 她吃一块便喂给弘历一块,两个人分着吃。这时候刚好可以歇晌,文鸳拉着弘历跑回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现在天气转凉,屋里还摆着一盆冰,所以并不闷热。文鸳枕着弘历的胳膊,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笑。 弘历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开口道:“不是说要歇晌?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文鸳闭上了眼睛,不假思索地说:“人家是因为心里觉得很欢喜才会笑。” 弘历心里软软的,眼中泛起柔柔的涟漪,轻声回道:“我也觉得欢喜。” 文鸳嘴角扬得高高的,紧紧地贴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有话说:如果这个星期不加班的话,我会在这个周末完结第5卷的正文 第2041章 卷五:南巡(会员加更) 第2041章 卷五:南巡(会员加更) 转眼间过了一年,经过这几年弘历的励精图治,因为打瞻对、金川战役而消耗的国库又充盈起来。 他决定在乾隆十六年开春南巡,前往向往已久的江浙之地,督促地方官员兴修堤坝的同时能够饱览江南春色。 文鸳和永瑚都是一阵欢呼。之前皇上总说要南巡,可不是打仗就是宫里出事,一直拖了这么些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去了。 文鸳立即让内务府做了几十套汉家女子的衣裳,等到微服私访的时候就穿。 永瑚也开始收拾行李,要把他的望远镜、弓箭、书本都带去。 只有璟珊这个一岁多的小丫头还摸不清情况,一味拽着额娘的裙摆,仰着小脑袋糯糯地问道:“额娘,我们要去哪儿?” 文鸳的兴奋顿时冷却下来,皱着眉头犯了难,弯腰将身边的小粉团子抱到怀里,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女儿还这么小,怎么能带出门。可她又很黏人,留她在宫里文鸳心里也牵挂。 文鸳抱着她杀去了东暖阁,咋咋呼呼地叫道:“皇上怎么办?璟珊能去江南吗?要不我不去了——” 璟珊见到弘历,便高高兴兴地伸出了小手,“阿玛抱!” 弘历伸手将女儿接过来抱到怀中拍了拍。璟珊的长相融合了他们二人的优点,睫毛又长又翘,眼睛又黑又大,配上小小的鼻子和小小的嘴巴,显得可爱非常。 她到了阿玛的怀里,便伸手去抓他衣上的龙纹,小手挠人的时候疼得紧。 他一边拍着她,一边皱眉想了想,“还是将璟珊留在宫里吧。如今刚刚开春天气还冷,怕她路上着了风寒。” 文鸳期期艾艾地说:“可是,可是,要是璟珊在家哭闹怎么办?” 弘历眼眸一低,循循善诱地说:“那就将景泰和舒心留下来照顾璟珊,她们二人是照顾惯了的,璟珊也不会排斥。何况咱们好不容易才去江南,再延后我们都老了。那时候哪还有力气爬雷峰塔——难道你不想去吗?” 文鸳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弘历,咬咬牙下定决心。“好吧。那我让我额娘也进宫来帮忙照顾一阵子。” 女儿当然很重要,不过女儿又不是没人照看。她自己也要享受生活的,现在有福不享,难道要等老了才享受吗?她要趁现在还年轻去游西湖、登雷峰塔、去啸花轩…… 弘历抬起眼眸,笑着说:“那出发前咱们就好好陪一陪璟珊,算是弥补。以后再带她去。” 文鸳点点头,“好!” 他们抱着璟珊到了御花园,将她放到地上。她便摇摇摆摆地走起来,跟小鸭子似的,在花丛里跑来跑去,看到开的又大又好的花,便抬起双手用力将它扯下来。 弘历则是牵着文鸳,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这时候山茶花开得正好。它的花期很长,能从十月份开到翌年的二月,越开越盛,戴雪而荣。 如今刚刚开春,御花园的山茶花便已是绿丛又放数枝红,秾艳夺目。弘历从花枝上挑了最盛的那一朵,温柔地簪到了妻子的鬓间。 第2042章 卷五:江南 第2042章 卷五:江南 如今宫中的妃子除了皇后,剩下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弘历干脆大手一挥,把全部妃子都一同带去了江南。还有三个阿哥也随扈前往。 “太后常年卧病,不宜长途跋涉。还是留在宫里静养吧。” 上回带太后出去,她便闹出了幺蛾子,整天心里总惦记着那点权。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好好“休息”个够。 文鸳也没意见,急忙忙去准备行装,只带着等到黄河解冻,便坐船出发。 等到二月上旬,春水初生,黄河冰融,弘历便带着人向南而去。 一直行了将近半月,他们便到了常州。皇上的御船登了渡口,官员们得知消息,早早就来跪迎。两边都是低头跪伏的百姓,神色虔诚敬畏。 弘历穿上了五爪金龙纹明黄龙袍, 牵着穿石青色凤纹吉服的文鸳,在百官的礼敬和百姓的膜拜中慢慢走来。 他们的手紧紧握着,并不避讳在天下人面前展现恩爱之情。 身后则是跟着纯嫔等妃子。如懿也在其中。不同于其他妃子的开心雀跃,如懿的脸上透着淡淡的落寞和怅惘。 她小时候跟着父亲在江南生活,后来才到了京城,结识了弘历。如今也算是回归故里。可她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之意。 她一直梦想着能和夫君回到江南。她一直记得弘历对她的承诺。他说过有朝一日会陪着她游览江南水乡。可惜时光荏苒,旧景依旧,人心不古。他们终于都到了江南,可陪在弘历身边的人再也不是她了。 如懿慢慢地走着,小桥流水、岸边烟柳再不能吸引她的视线。明明她其实还春秋鼎盛,可却觉得步履疲乏沉重。 她不止一次地去看走在最前面的弘历和文鸳——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他们正在携手向前,亲密无间。如懿心中一阵钝痛似的空茫,这是她无数次梦中出现的场景。这时候她也如在梦中,恍惚着怅然若失了。 这里没什么好玩,文鸳最盼着去的是镇江。 弘历在镇江整整留了两日,他们并不带着众多随从,而是选择了微服私访。 文鸳特地让秦立打听了江南这时候的潮流,美滋滋地穿了一件立领对襟暗纹素白长衫,外搭一件胭脂水暗纹比甲,下配天缥色撒花百褶裙,头发用红线绳绑起高耸而后向下弯折,是为云髻,两侧簪花。娇柔素雅,与江南水乡很是相称。弘历换了一件品月色长衫,腰束玉带,容貌清俊,如同儒雅公子。 他们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带着二三随从,便往焦山而去。 焦山虽然被称为山,其实是长江中一个四面环水的岛屿,是东汉名士焦光的隐居之处。远看宛如碧玉浮江,走近了古树葱茏、草木繁茂。 南方不比北方,虽然才是二月,可到处都是一片绿意,生机盎然。沿着山路往上走,山壁上是千百年来文人墨客留下的摩崖石刻,蔚为壮观。 “浮玉、松鹤精神、佛海……”文鸳一路盯着山崖看,她不必看路,自有弘历牵着她稳稳向前。 第2043章 卷五:啸花轩(会员加更) 第2043章 卷五:啸花轩(会员加更) 弘历牵着文鸳一路登上了万佛塔,在此处凭栏远眺,江天景色可以尽收眼底。长江便在葱茏中缓缓静流,如同一根蜿蜒的玉带。 文鸳往下俯瞰,赞叹道:“难怪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来江南。这里风景确实秀丽,和北方不同。” 弘历牵着她慢慢走,清润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以后这样的机会肯定还有。我们还年轻,何必一直困在紫禁城里。除了南巡、东巡,我们还可以每年都去避暑山庄、木兰围场,视察风土人情,饱览人间百景。” 他登基的之后国库的银子都是他赚的,除了各地税收,他还解除了云南挖银矿的禁令,白银的产量逐年增加。 虽然兴修了很多园林,但实行以工代赈,让各省受灾的百姓来做工,把钱发给他们回去重置家业。 所以这话他说的还是很有底气的。这是他困在紫禁城励精图治的成果。 文鸳高兴地直点头,谄媚地说:“皇上,人家跟着你真是享福了。” 弘历听了笑起来,握紧了她的手,戏谑地说:“你知道就好。” 游览了焦山金山之后,他们便往苏州去。这个地址是专门为文鸳定的。 从前朝万历年间之后,苏州刻书业发展极快,是全国书坊最多的地方。而且在苏州阊门一带,各家书坊有近二百家。啸花轩也在这里。文鸳早就神往已久。他们又微服到了阊门,第一站便到了啸花轩。啸花轩的门面并不大,一进去便见两排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朝廷所列的禁书也光明正大地赫然在列。 来迎他们的是一个年轻清瘦的男子,笑着说道:“二位客人想要买些什么书?别的书坊有的书咱们就有,没有的书这里也有。” 文鸳把手一挥,豪气地说:“把你们新出的书都拿来,越禁得严重的越好。” 弘历跟着点了点头,看了那书生一眼,巍然含威。 书生看这对夫妻容貌不俗,衣着华贵,分明是有钱人家, 便到了书架前极力为他们推销,吹得天花乱坠,热情洋溢地说: “那夫人您是来对地方了。啸花轩可是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青睐的书坊。每年订的书不下百余本。市面上所有的禁书咱们都有。别看阊门书坊两百家,可我们家在里头可是这个——”这话听得弘历闷声直笑,文鸳却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这可是她亲自罩着的店。 他自豪地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便把所有的珍藏都搬了出来。“这是《自作孽醉春风》《留人眼人中画》《恋情人》《戏中戏》《锦上花》《比目鱼》《玉楼春》《幻中春》《金云翘传》《灯月缘》《情梦柝》……” 文鸳心里美的很,将没看过的挑出来,交给了弘历拿着。 弘历帮她托着书,还在一边提醒她哪一本没看过。 那书生心里嘀咕,这带着妻子来逛禁书坊的男子少见,能如数家珍的更可以说没有。瞧着他们夫妻的穿着打扮,分明也是正经人啊。 文鸳在这里买了新出的书,又去其他书坊扫荡。买的书多得只能用马车拉回去。 第2045章 卷五:出游 第2045章 卷五:出游 过了苏州,他们便到了杭州。弘历只带着文鸳和永瑚一起微服出游。 永瑚之前都是由其他人陪着逛,因为弘历并不带他一起。他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阿玛就喜欢带着额娘一起玩。但他可以自己玩儿,以后还会带着妹妹玩。 这回弘历带上了他,永瑚可高兴, 走在父母中间,拉着他们的手左顾右盼。 弘历便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父亲,拉着儿子的一只小手,怕他走丢,牵他来到糖葫芦摊前,“永瑚,你想吃糖葫芦吗?” 卖糖葫芦的小贩机灵,瞥到他身边的两个人,立即拔下糖葫芦递给了永瑚和文鸳,“小公子尝一尝吧,我们家的糖葫芦都是今早用糖熬的,又新鲜又便宜!” 永瑚接了过来大声说想吃,文鸳已经开始嚼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弘历笑了起来,自己掏钱付了。 他小时候困在圆明园里,没机会出去。现在有了孩子,便想让他拥有这样的体验。 李玉欲言又止,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可又怕扫了主子们的兴,只好闭口不说。 一路上还有卖条头糕、风筝、青团、杏花的,极具江南特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弘历替文鸳买了一支杏花,笑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来了临安,带走一枝春雨杏花,也不算白来了。” 文鸳笑眯眯地拿在手里,和永瑚一起左顾右盼。 他们去了灵隐寺,在那里吃了一顿素斋。永瑚说比宫里的饭菜还好吃,吃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地说:“额娘,你说这素菜是怎么做的呢,怎么这么好吃?能不能把做饭的厨子带回宫里去,让他给我们做。” 文鸳也深有同感,还没开口,就被弘历给打住了,冷哼道:“寺庙里做饭的当然也是和尚,怎么能进宫去?你们俩就别想了。不过倒可以让人来学一学。” 他们又登上了雷峰塔,从上而下俯瞰西湖美景。整个西湖笼罩在蒙蒙烟云之中,西边群山如从珠玉嵌入,苏堤如长虹卧波,美得如诗如画。 置身于这样秀丽的山水之中,不免让人想逃脱凡俗琐事的禁锢。 弘历感叹道:“朕自从当上皇帝以来,年月无休。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刻都不得闲。来到江南,朕才发现,当一个老百姓确实比当一个皇上要清闲适意许多。” 文鸳正在研究这座传说中关着白蛇的塔,听到弘历无病呻吟,想也不想地说:“真让你当个平头百姓,你就老实了,没准儿连永瑚和璟珊都养不起,还清闲适意呢。” 她可不愿意当一个老百姓,那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就全部与她无缘了吗?这可不行。 弘历瞪了她一眼,握拳咳了咳道:“朕这是有感而发罢了。” 文鸳当然知道,真要让弘历去当平头百姓,那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呢。 她笑嘻嘻地挽住了弘历的手,和他一起下了雷峰塔。她常常听昆曲白蛇传,如今来到了金山寺、雷锋塔,也算是圆梦,这会儿心情美的很。“皇上,晚上我们去这里的戏园子听戏好吗?” 弘历同样喜欢昆曲,自然无有不应。 第2046章 卷五:临安梦(会员加更) 第2046章 卷五:临安梦(会员加更) 这边的戏楼根本不用找,在长江水流过的地方就有戏楼。 晚上的杭州城更是热闹无比,文鸳和弘历雇了一只小船, 船行两岸,皆是叫卖声、喝彩声。 楼船萧鼓,社戏百技,灯火优傒,声光相乱,又有名妓闲僧低吟浅唱,弱管轻丝,繁华热闹,这便是西湖边的夜晚。 他们离船上岸,上了水边戏楼的雅间。这会儿演的是《闹天宫》,伴随着急切的锣鼓声,两人对打,你来我往。 他们二人凭栏而听,夜风吹满襟袖,显得闲适自在。对面传来热闹的喝彩,“好!好!”他们也同样置身于这烟火城中,与宫中的静谧肃穆完全不同。 红灯映照之处,文鸳的笑容同样明媚欢喜。 弘低声吩咐了李玉几句,李玉点了点头,立即下楼去了。 不多时这戏班的班主便出来拱手说:“今晚来了大主顾,把咱们戏班包场了,下来咱们就演临川四梦第一梦《牡丹亭》,多谢乡亲们捧场啊!” 大家也都齐声叫好。江南是昆曲的发家之地,家家户户几乎都听戏、看戏。这时候也都愿意从善如流,陪着大主顾一同听一听家喻户晓的《牡丹亭》。 文鸳听了便扭头去看弘历,神色明亮而惊喜。弘历笑着说:“你不是最爱《牡丹亭》?到了临安,自然不能错过。”堂倌送来了菱角,这是已经做成果干存放的。弘历坐下来,开始剥菱角,剥出来便放到一边,喊了文鸳一声。 文鸳自己嚼嚼,这菱角白生生的,吃起来又粉又脆,还有甜甜的味道。她自己吃一个,便喂弘历吃一个,谁也不耽误。 从《标目》演到了《决谒》,戏班便开始中场休息,伴着伶人们的四面作揖,听客们纷纷解囊,将鲜花、铜钱、银子、珠宝扔到戏台上去,表示对他们的喜爱。 李玉做事周全,早就已经换好了一袋子碎银,奉到了主子们的手边。 弘历净了手,揽着文鸳来到靠近戏堂的栏杆边,和她一起掏出碎银一把把往堂下撒,好像下了一场银雨。 文鸳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用双手掬起了满满一捧,毫不在意地往下一抛。在纸醉金迷、喧闹哄抢之中,她娇美的眉眼愈发璀璨夺目,仿佛天生就该享受这样的奢靡铺张。 弘历转过头来,含着笑定定地望着她,如同风中的纸鸢,心中的一根线只受一个人牵引。 一掷千金之后,天色也不早了,他们还要再在西湖走一走,便下了戏楼,顺着闹市慢慢逛。 路过一处说书的地方,他们二人的脚步便被说书先生吸引了——“都说太宗世民千古一帝,也难成如今的百姓安乐、盛世盛景。当今圣上登基十六载,夙兴夜寐,修文偃武,肃清吏治,使得贪官污吏无所遁形,你我得以无忧无惧,耕读忙乐,安身立命。” 文鸳拽了拽弘历的手,拉着他往里钻,笑嘻嘻地挤眉弄眼。“哎哟,这好像是在夸你。那可得好好听听。” 弘历心中也很高兴,自己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半分。听到子民的夸赞,不免生出功不唐捐的欢喜。 第2046章 卷五:奔雨(会员加更) 第2046章 卷五:奔雨(会员加更) 那说书先生还在继续,声音铿锵有力,语调激昂。“到如今,皇上如圣祖南巡江南,隆恩浩荡,与新后帝后携手,更是一举同心、垂范民间,叫天下夫妻如何敢不上行下效、举案齐眉!” 文鸳听了那叫一个舒心,笑容就没下来过。弘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脸上的笑容一样舒展。 他们一同喝了彩,便离了喧闹人群,走到了西湖断桥上,共赏西湖月夜。 此时月亮如同新磨的铜镜,明亮而清澈。走在桥上,静得只听到了水声流动。 他们一同坐在桥边的石栏上,弘历握住了文鸳的手,笑着说:“以前朕总盼着到江南,如今当真到了,又觉得一切都好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文鸳使坏地用力掐了掐他的掌心,明媚的眼睛好像流动的水晶,“皇上,痛吗?” 弘历哭笑不得,将手抽出来,回敬地捏了捏她的双颊,“朕觉得不疼,你呢?” 文鸳拍下了他的手,顿时小题大作,哼哼地叫道:“痛死了。” 他笑了起来,将她重新揽到怀里,清润的声音伴着波动的湖水,一同流进了文鸳的心中。“只希望咱们能够一生一世都在一处。” 文鸳肯定地说:“当然会!我们已经在一处——”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阵子,郑重地宣布道:“我们已经在一处十六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这是文鸳如今的半辈子了。 弘历犹不满足,有点遗憾地说:“今日在灵隐寺忘记求签了,我要和文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文鸳笑嘻嘻地说:“回来的路上再求又不晚。” 弘历这才展颜,点了点头。 天边突然雷声轰隆,弘历拉着文鸳起了身,抬头看了看天色,担忧道:“快要下雨了,咱们快回行宫去。若是淋湿怕要生病。” 他们今夜逛的地方离行宫不远,出来的时候没有让人备马车。这会儿必须要赶回去。 文鸳也怕淋雨,乖乖点头,被他拉着开始一路小跑。 进保和李玉见状也跟着他们二人跑起来。 他们在宫里从没有这样肆意地奔跑过,没有宫规的束缚,没有帝后身份的桎梏,他们此时只是一对相恋的爱侣,在雨幕的降临前一路疾奔。 弘历紧紧地握住了文鸳的手,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天上轰鸣的雷声如同鼓锣,鼻尖传来雨水来临前泥土的味道,脚步此起彼伏、你跟我随,奏响的是一首自由的欢歌。 在离行宫还剩百余步路的时候,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弘历立即抬起袖子遮在文鸳的头上,两人一起加快脚步,跑着冲到了行宫门口,可惜头发、脸庞和身上的衣裳还是被浇湿了。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彼此形容狼狈,都笑了起来。 文鸳踮着脚帮他擦脸,弘历却说不必弄,抬起袖子替她将小脸擦干净,等到进忠将伞拿来,便将她抱起来,回了他们二人的寝殿。 他们各自去洗了澡,又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舒服地叹了口气。 第2048章 卷五:返京(会员加更) 第2048章 卷五:返京(会员加更) 弘历留在杭州的这几日,去了观潮阁阅兵,还到敷文书院和杭州的才子们唱和作诗,又召见了大臣,忙得不可开交。 文鸳带着永瑚逛遍了杭州城,给璟珊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景泰和舒心留在京城,她也替她们买了许多东西。 刘嬷嬷跟她禀报:“娘娘,这几日地方官员拨了不少人进行宫伺候,说是怕人手不足、伺候不周。” 文鸳不以为意,对着铜镜将耳环戴上,懒懒地说:“多些人伺候也好。”“不过这波来伺候的全是二八佳人,容貌不俗。奴婢担忧他们不仅是怕伺候不周,而是另有所求。” 文鸳这才听懂,顿时横起了柳眉,冷笑道:“还能有什么所求?还不是想伺候皇上。随他们去,皇上才不会理会呢。” 她有恃无恐,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不过等弘历回来,迎接他的却是皇后娘娘的冷脸,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大忙人皇上回来了。怎么样,这些新进行宫伺候的奴婢们还机灵吗?” 弘历已经有经验了,负手走过来,弯腰对她笑道:“娘娘明鉴,趁这几日都只和官员才子们待在一处,可不曾沾花惹草啊。” 文鸳抬着下巴,哼道:“要是真沾花惹草了,你以为我还会在这好好和你说话呢?” 她当然知道弘历没有心思,不过是要闹一闹,让他知道自己重视他。 弘历忍俊不禁,坐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懒洋洋地倒到榻上。“说说怎么回事?就是包青天判案还得有呈堂供状呢。” 文鸳倚在他的怀里,拿他的辫子扫他的脸庞,娇嗔道:“你没发现就是行宫的宫女多了好些漂亮的?” 他闭上眼睛任她捉弄,姿势放松闲适,“没有。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已经在朕怀中了,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文鸳听懂了前半句,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甜甜地伏在他的怀里。“好吧,算你过了这一关。” 弘历搂紧了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淡淡地说:“放心吧。行宫的宫女朕决不会动分毫。我额娘的悲剧不就是因此而生的吗?宠幸了这些宫女却将她们丢在行宫,是毁了她们一辈子。”文鸳愣了愣,抬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弘历按住她的手蹭了蹭,很快便笑了起来,“没事。有感而发罢了。总之你放心。” 文鸳看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腻在他怀里不起来,娇声软语地缠着他说话。 弘历也从善如流,接受美人投怀送抱,拇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含笑垂眸,在她鲜艳如枫叶的红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第二天他便将包括闽浙总督在内的地方官员骂了一通,责备他们不好好办事,将心思放在歪门邪道上,还要破坏他和皇后的感情,简直其心可诛。 这一骂让后面的行程更顺利,没人敢在伺候的宫女上在动心思。 他们一直去到了浙江的绍兴才回銮返京。途中又去了灵隐寺,拈香祝祷。绕道江宁,祭奠明太祖陵,再次阅兵。接着沿运河北上,至蒋家坝、高家堰检阅河工。 然后顺河登岸,从陆路返京。 第2048章 卷五:回宫 第2048章 卷五:回宫 文鸳回到了宫里,第一件事便是将女儿抱来亲香了一顿。 璟珊原本还好好的,一见到她和弘历便哇哇大哭地扑到她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玛额娘!!” 文鸳赶紧哄她,抱起来摇啊摇,温柔地说:“好了好了,不哭了哦。额娘回来了。快看看额娘给你带了什么——” 弘历便拿出了一只布老虎,在璟珊面前晃来晃去。“快看看,是布老虎,璟珊喜不喜欢?” 璟珊一伸手便紧紧抱在怀里,抽咽着用小手摸摸。“喜欢!” 看她又好了,文鸳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女儿和她一样心大,不是很难哄。 弘历坐在文鸳身边,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丱发。 永瑚刚回来还不必去上书房,跑过来和妹妹玩,在一边做鬼脸逗她,左摇右摆,把璟珊逗得咯咯直笑。 弘历揽着文鸳,笑着看儿子耍宝,叮嘱道:“别只顾着玩,别忘了明日还要上学。晚上得温习功课了。” 永瑚的鬼脸一下变成了垮脸,不可思议地大叫道:“怎么又要上学啦?” 玩疯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弘历无奈地摇了摇头,“明天朕送你去上书房。” 文鸳心生同情,好在她不用去上书房,每天卯时就得起床,这谁受得了? 永瑚立即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了,明天又得上学,他得把他从江南带回来的玩具好好玩一玩。“阿玛额娘,用晚膳的时候我再过来!” 景泰和舒心便汇报这段时日宫中的事。景泰笑着说:“主儿没回来之前,公主每日都好吃好睡,开心的很呢,很少心焦。这和主儿真像。” 文鸳捧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亲了亲,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璟珊窝在她的怀里玩布老虎,怎么也不肯离开。被额娘亲了也不过抬手擦了擦脸,自在的很。 她要父母陪着她玩玩具,做游戏。文鸳和弘历都不是好性的人,耐着性子和她玩布老虎、九连环,又被拉着到外面玩捉迷藏。 两个人陪了一下午,他们都累了,璟珊还不累,拉着他们又要去御花园放风筝。 文鸳有气无力地跟着,控诉地说:“璟珊肯定像了你!太闹腾。” 弘历哼笑道:“平时谁最闹腾,皇后心里最清楚。”话音刚落就被她掐了一下。 回宫后的日子平淡安稳,大阿哥的侧福晋魏氏生下了一个皇孙,文鸳让人送了赏赐过去。 这些年来魏嬿婉逢年过节进宫,就一定会过来请安,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物件,文鸳心里也是记得她这号人的。 接着又筹备三阿哥永璋的婚事,娶的不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胜在温婉大方,懂得礼数。 弘历也已经吩咐礼部替他选好王府,很快永璋便要出宫开府去了。 他想着如今永璜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也该要给个体面。于是就将永璜和永璋都封为了贝勒。 纯嫔在孝贤皇后刚去世那会儿还有点心思,这么多年来早就灭得渣都不剩。能保住这个嫔位都已是万幸。如今儿子顺利娶妻,她也松了口气。 第2049章 卷五:大结局(会员加更) 第2049章 卷五:大结局(会员加更) 顺遂的日子快得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新年。 当上皇后这么几年,文鸳不仅要忙忙碌碌地准备宴会,还得和弘历一同祭祀,忙得分身乏术。 不过就算再忙,弘历也会关注永瑚的课业。如今宫里只剩下他一个未成年的皇子,又是皇上皇后嫡出,弘历对他的功课抓得很严。 永瑚平时除了文化课和步射,还每天都去如意馆跟着郎世宁学画。这么几年以来,郎世宁教他的不仅是西洋画技,更有来自大洋彼岸的风土人情、传说故事、文化和理论。弘历也知道郎世宁在教他这些,笑道:“你尽管学就是。圣祖的时候,每个阿哥都会学算数和几何。圣祖本人更是上而天象、地舆、历算、音乐、考礼、行师、刑律、农政,下至射御、医药、奇门、王遁,满蒙、西域、外洋之文书字母,殆无一而不通。你小时候大臣们便说你有圣祖之风,可不能堕了他老人家的脸面。” 文鸳一边听一边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由大叹:“人家都当皇上了,还有空学这么多。” 为了将儿子培养成皇玛法这样的全能人才,弘历大手一挥又为永瑚安排了好几位老师。 永瑚每天都过得苦哈哈的,不过他从小就不肯服输,偏要学会。好在他从小就精力充沛,又天天练习骑射,跟头小牛犊似的,再多的功课也没把他压垮。 璟珊还小,不过等到四岁弘历也打算亲自替她开蒙了。新年的宴会上演的是昆曲《白蛇传》中的《盗仙草》。这本来该是端午节才演的曲目,不过文鸳从江南回来以后便格外钟爱这一出戏,所以宫中常演,不分时令。 璟珊不过才两岁,因为太小了,被文鸳安置在自己身边,亲自照看。 她侧身为女儿吃蛋羹。璟珊胃口很好,小嘴就没停过,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好像粉白的小猪。 弘历却怕她自己忘记吃,一个劲地往她的席面上送东西。文鸳转过头来甜甜地冲他笑了笑。 将近子时的时候,乾清宫外燃起了焰火。璟珊很爱看烟花,本来靠在文鸳身边昏昏欲睡,听到便立即坐直了身子,摇着文鸳的手,用尽吃奶的力气要把她拉出去。 “额娘,放烟花了。我们快去看!” 弘历将女儿抱起来,牵住文鸳的手,再扭头去看儿子。永瑚是个大孩子了,在外面很爱面子,优雅地起身,慢慢地往外走。 弘历和文鸳对视了一眼,都忍俊不禁。 天上的烟花盛大明亮,映照在每个人的脸庞上,将他们都点出了满怀希望的神采。 弘历将璟珊裹在他的披风里,只给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璟珊就像一条在吐泡泡的鱼,不停地吐出一些天真童稚的话语。“哇,好漂亮的烟花呀!烟花是年底才会开的花吗?” 文鸳抬手捂住了耳朵,避开烟花绽放的声响,将头枕在弘历的肩上。 等到烟花放完了,他们一家四口就慢慢走回养心殿。永瑚这时候才显露出活泼的孩子气,牵着妹妹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着。 而弘历则是紧紧握着文鸳的手,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慢慢地走在这条已经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上。新年是一个新的伊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无论将来会有怎样的未知和挑战,他们都将朝暮与共,携手而行,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 到这里就大结局!!又写完一卷了,给自己撒花!!! 到这里已经是第五个男主角了,想到第6卷就完结,还真有点舍不得。我很好奇大家目前为止喜欢哪一个?哈哈哈哈又来投票了! 第2050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1 第2050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1 永瑚十五岁生辰前一天晚上,弘历便已将继位的圣旨放到了光明正大匾之后,舒心地松了口气。 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继承人,觉得他处处都好,满意无比,回去搂着文鸳好好睡了个觉。 谁知道再睁眼时却换了个地方,外边嘈杂的很——什么皇后皇上,什么臣妾不敢,实在烦人。弘历恼怒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却是进忠,身边的装饰也陌生的很,最重要的是不见了文鸳。 他心中一慌,又觉口中泛着血腥味,不由心头作呕,情绪十分不佳,翻身下榻大步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更觉得一切荒诞无比,魏嬿婉成了他的妃子,如懿是他的新后,如今正义正言辞,一脸严肃地跪下行礼。 弘历心中不安,掐了自己一下,觉得痛得紧,可见不是个噩梦。他语气不耐地说:“起来吧,如懿你怎么来了,朕觉得疲乏的紧,没事就回去吧。” 如懿充耳不闻,肃容说道:“臣妾侍奉皇上多年,从未见皇上白日酗酒。” 弘历尚且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身为皇帝,连喝个酒也要被说,可见是一个可辱的噩梦。 他毫不客气地说:“喝了又如何,偶尔送泛不为过。你未免管的太多。” 他身前的如懿依旧不依不饶,好像听不出他的不耐烦,一味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猩红的嘴巴一张一合,苦口婆心道:“皇上喝酒松身,臣妾是不敢多言的。只是嫔妃们为求一时之效,给您进奉了鹿血酒,鹿血酒性热——”一边作妃子打扮的魏嬿婉立即见机请罪,吵得弘历脑袋嗡嗡疼,闭上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然后如懿更是亲自端着醒酒汤逼进了他的身前,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弘历越来越厌烦,原来如懿当了皇后是这样的作风,咄咄逼人,固执己见。可他对她已无情意,便不会包容。 “你真是放肆!这皇后你若是不会做,有的是人来做!朕立即下旨废后。”他只觉得一切荒谬无比,面无表情,扬手打翻了茶盏,连如懿也摔得一趔趄,被身边的人扶住,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而这边乾隆喝了鹿血酒,只觉得有些醉了,打发了炩妃去应付皇后,自顾自躺在永寿宫的榻上休息。 谁知道一不小心睡熟了过去,在睁眼时却回到了养心殿西暖阁。乾隆揉着额头坐了起来,只以为还在酒醉中,扬声叫了李玉。 应声的却是一名女子,声如黄莺啭啭,掀开珠帘轻盈盈地闪进来,露出一张娇艳瑰丽的如玉脸庞,坐到他身边,语气亲昵活泼,摸了摸他的脸。 “皇上,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永瑚的生辰可就没人替他过了。” 还没等乾隆想明白,他的手却已经下意识揽住了身边女子的肩膀,好像做了千次万次一样熟悉。不过有人投怀送抱,乾隆便也却之不恭。 这时候身体的记忆慢慢涌起——这是他的皇后。他们有一子一女。可他的皇后明明是如懿,哪来的瓜尔佳氏?若是他的朝中有此等美人,又何故无声无息。 难不成他是睡迷糊了,正在做梦?乾隆不动声色,皱眉道:“许是最近疲乏,所以才起不来。”女子便立即关切有加,就是摸额头又是摸脸,切切地说:“都叫皇上不要总是忙着批奏折,一忙起来就昏头,你的身子才最要紧呢。不如让太医来看一看。” 这话听了让人心中熨贴,乾隆却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情,怕她察觉异常,斟酌道:“今天不是永瑚的生辰?他的事更要紧。” 有话说:现在我正在看第六卷的史料,捋一遍时间线。但是太久不更的话,我担心隔壁的洋柿子又把我判完结了,那样可麻烦。这几天想了一下,打算在筹备新卷的这段时间更两个番外,保持一下更新嘻嘻。一个是两人互穿,应该有2—3章。另一个是弘历穿回甄嬛传,章数应该比上一个多。观影体和论坛体因为我不喜欢这类的,所以不写。 第2051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2 第2051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2 文鸳觉得弘历有些奇怪,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笑着说:“皇上你怎么了?永瑚的事情虽然要紧,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弘历和她一样,是最爱惜自身的,觉得不舒服怎么会不去看? 乾隆敏锐地发现自己似乎讲错话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掩饰地说:“朕觉得尚好,也许是刚起来有些迷糊,并不是病了。” 文鸳不疑有他,拿过龙袍,催他快些起身,接了女儿再一同到乾清宫去开宴。 乾隆也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这般得宠,“他”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生辰,大张旗鼓地在乾清宫办宴。他站起身来张开手,理所当然地准备接受文鸳的服侍,没想到她将衣服塞到他手中,洒然地丢下一句“我也要去打扮打扮!”紧接着便毫不留恋地坐到梳妆台前了,侍女们团团将她围住,温柔地装扮她。 主仆三人欢声笑语, 乾隆看了一眼,嘴角也带了笑容。他开始打量屋子里的摆设。 乾隆这才发现,这似乎是他们二人的寝殿——梳妆台对面的墙上正挂着他们二人穿着常服的画像, 笑容一致的温柔灿烂。 珠帘外是一面和房顶一样高的书架,话本和经史子集并排而放,不分格调高低。屏风旁的架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凤头琵琶,看上去很是和谐。 乾隆不由想起来他和他的皇后如懿,即便他们也是夫妻,可他也有宠爱的妃嫔,绝不可能和如懿同殿而居。 他缓缓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便觉得男子的品味爱好与自己十分一致,仿佛在照镜子一般,不由有些恍然——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此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文鸳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嗔道:“皇上!你怎么还不换衣裳?” 皇上今天真奇怪。文鸳微微皱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声嗔语仿佛把他从迷幻眩晕的世界拉了回来,乾隆试着扬声叫了李玉。这里果真也有一个李玉,声音长相别无二致。 乾隆穿上了龙袍,来到了文鸳身后,悠然欣赏美人梳妆。瓜尔佳氏无疑是美的,这种美不是木头似的美,也不是清冷不近人情的美,目光流转,顾盼生辉,是流动的、活泼的、灿烂的美。 这样千娇百媚又活色生香的美人,是“他”的皇后。乾隆不由得有些嫉妒艳羡起来。 不过有这般因缘让他神游此间,也算是奇遇。他毫不客气地上前去,拿起一根发簪亲自戴到了文鸳的鬓间。金灿灿的花儿更使她的美貌增色。 文鸳转过头来对他粲然一笑。乾隆含笑望了她一眼,低头想要亲她,却被她偏头避开了,玉指抵住了他的唇——“不行,都上好妆了,不许皇上碰人家。” 乾隆本想生气,可又生不起气,只好摇头失笑。他牵过文鸳的手吻了吻,惹得她咯咯笑了起来。 乾隆含笑望着她,牵紧了她的手,触感柔腻如棉。难怪“他”这般宠爱这个皇后,简单活泼,确实惹人怜爱。 不同于乾隆的温柔如醉、乐不思蜀,弘历恨不得一闭眼立马离开这个莫名其妙、令人烦躁的地方。 第2052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3 第2052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3 他已经说要下旨废后,没想到面前这个如懿半点不怵,还振振有词、有恃无恐,认真地说:“皇上要责要罚,臣妾不敢多说什么。可是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臣妾实在是心疼。” 弘历如同困顿的野兽,心里早就急得团团转,闻言顿时火冒三丈,觉得她的思想迥乎常人。“立即给朕滚回去,碍事!”他片刻也等不得,决定立即回去下旨。 这到底是哪里?身边明明都是熟悉的人可是他们的际遇却和他所熟知的截然不同。而且好像都听不懂人话似的。 弘历甩袖离去,谁知道如懿还在不依不饶,在他路过的时候挺直了腰板,跪了下来,面冷如铁,毫无惧意,朗声说道:“皇上封臣妾为皇后,直言进谏不算有错。皇上若是怪罪,臣妾自己受罚。” 弘历按着跳得欢快的额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和憋屈,脸色阴沉沉,冷笑道: “皇帝之前竟要封你为皇后,简直是脑子进水。竟敢仗着皇后的身份来威胁朕,难道皇后之位还附带送了你一个天大的胆子?很快你就不是皇后了,爱跪多久跪多久吧。”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往养心殿走了。 如懿今早本就觉得头晕恶心,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失望悲伤如海浪翻涌迭起,险些支持不住。 容珮赶紧扶住她,怜惜地说:“娘娘,您这是何苦。” 如懿松开她的手,依旧跪得笔直,神色淡淡,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 “夫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作为妻子不能劝一劝吗?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上,本宫身为臣子,不能一劝吗?” 永寿宫离养心殿不远,走几步路便到了。弘历先回了西暖阁,却半点寻不到文鸳的踪迹。 梳妆台和衣柜没了、琵琶没了、满墙的话本子也没了,还有他们夫妻的画像,他发疯似的找遍了东西暖阁,都寻不到。 问了李玉等人,他们都说从未听过瓜尔佳文鸳,更没有永瑚和璟珊。最后他只找到了年少时他和如懿的画像,可这他明明早已经烧掉了。 弘历此时心慌得厉害,空落落的,愣愣地坐在床上。他突然开始躺下,强逼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他一醒来就来到了这个荒谬怪诞的地方,只要再睡一次,睁开眼睛就能回到有文鸳的世界了。 这时候他不想管如懿,不想管废后,只想要回到自己的地方。 进忠和进保都觉得皇上喝了鹿血酒之后行为举止就有些奇怪,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李玉突然急匆匆进来,说皇后娘娘晕倒了。 “皇后怎么了?”弘历心中一急,立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可很快又想到这里的皇后不是文鸳,而是如懿。这种错位的落差让他几欲发狂。弘历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不耐道: “若是没死,不用来告诉朕。” 李玉一愣,低头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昏倒了,江太医去把脉,说娘娘遇喜已有月余!奴才恭喜皇上!” 弘历的脸色顿时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要吐不吐。 第2053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4(会员加更) 第2053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4(会员加更) 而这厢乾隆已经陪着文鸳去接了女儿。璟珊已经六岁,灵俏骄纵,眼睛圆而大,鼻子秀气挺拔,眉眼与文鸳有七分相像,一出来上书房就将小手抬得高高的。“阿玛,抱我!” 即便是他自诩最为疼爱的璟瑟,乾隆亦不曾抱过。这会儿不免有些愣了愣,心中抗拒。 璟珊得不到回应,立即皱起小脸,不高兴地跺脚大叫道:“阿玛!” 文鸳疑惑地说:“皇上,你今天怎么了?璟珊叫你呢。” 皇上自从午休起来就特别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文鸳也不高兴了,抱怨道:“都叫你好好休息,今天可是永瑚的生辰,皇上怎么心不在焉的!” 乾隆回过神来,察觉到了文鸳的疑惑,弯腰将璟珊抱了起来。 女儿软软的小小的,抱在怀里就好像是温暖的棉花。叽叽喳喳的声音如同黄莺歌唱。 璟珊这才高兴起来,小手抱着阿玛的脖子,摇头晃脑地说着课堂上先生教的故事。 文鸳很是捧场,走在乾隆身边,温柔地问她学的东西。说着说着便歪了话题,聊起宫中的点心、花草,宫外的花灯、街市,母女俩都是一阵欢喜。 乾隆有点心软了,眼底的冰冷和防备微微融化了一瞬。自从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他便一直提着心,对谁都心怀警戒。 这会儿娇妻幼女在侧,在夕阳温柔的余晖中,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脉脉温情,一点一滴在心头涌动。 文鸳摇了摇乾隆的手臂,撒娇道:“皇上,重阳节咱们去登山,顺便逛逛!” 这会儿乾隆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丈夫,温和地应了一声。 璟珊也跟着欢呼起来,小小的笑脸好像花儿。“阿玛,我也去!” 乾隆唇边的笑容不自觉上扬了几分,点头道:“好。” 接了璟珊,他们又到了如意馆。因为今天是永瑚的生辰,他还在里头由郎世宁画画像。 从他七岁起,每年一到他的生辰,弘历都会让郎世宁替他画一幅肖像。 乾隆终于亲眼看到了文鸳口中时时记挂的宝贝儿子——是一个俊秀昳丽的少年,时时含笑,眉眼飞扬。见到他们,整张脸变更加明亮,快步过来:“阿玛额娘,还有璟珊!”他对着妹妹做了一个鬼脸,逗得她靠在乾隆的肩膀上哈哈直笑。 乾隆望着这个和自己年少时相像却又不像的少年,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永瑚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乾隆一眼,觉得阿玛今天沉默得有些异常。以往他都会开口夸赞他的。 “阿玛,你累了吗?” 乾隆回过神来,从善如流,笑了笑掩饰道:“许是批折子有些累了。” 他不曾开口夸赞,文鸳却已经夸起来了。她抬手理了理儿子的衣领,弯眉笑道:“真精神!额娘的好儿子又大了一岁。以后就能替阿玛和额娘分担了。” 乾隆听到这一句话,心中生出了些许戒备。难不成皇后是暗示他该让儿子参与朝政了吗? 不过文鸳只提了这一句,并没有下文。乾隆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过了一个热闹盛大的宴会。殿上唱的是他爱听的昆曲。身边围绕着他的家人——娇艳动人的妻子,逐渐长成的儿子,还有活泼可爱的女儿。而他大权在握,前朝后宫,无一掣肘。 这是一个温馨幸福的小家,没有他常年环绕身侧的高处不胜寒的冰冷。 他握紧了杯中的酒,里面倒映着摇曳的烛火,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可若是——他愿意留下来呢? 第2054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5 第2054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5 这一厢弘历确实憋屈得要死,只后悔自己刚刚没有立即下旨废后,现在她被查出有了孩子,若是此时再下旨,岂不是要遭天下人唾骂,权衡利弊片刻,只好捏着鼻子去翊坤宫。 他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大步走进去,劈头就说:“皇后好生安胎,后宫的事不用你管了。” 如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皇上,这可是咱们在一起多年才有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臣妾?” 弘历可不会承认这是他的孩子。他是莫名来到这个地方的,因此不客气地说:“让你安胎还不好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不仔细点如何保得住。”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如懿愣愣地躺在床上,还反应不过来。 容珮担心地说:“娘娘,您刚怀上龙嗣,一定不可太过伤怀呀。” “本宫有什么好伤怀。这个皇后是本宫自己要当的吗。当初皇上想要本宫当皇后,本宫为了彼此的情谊才当了皇后。如今他要收回就收回罢,皇后当久了本宫也觉得厌倦极了。” 容珮听她这番话,不知她是赌气还是心灰意冷,叹气劝道:“娘娘莫说气话,如今您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这可是嫡出的孩子,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他考虑几分啊。” 如懿摸了摸肚子,眼眶一红,泛起了委屈的泪水,眨眨眼睛将它眨掉了。 弘历回到养心殿,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提不起心思批奏折,结果又听到启祥宫的嘉贵妃也有了身孕,想要请求养护。 这个世界怎么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这么多?金玉妍早已经被他处死,在这里却生了一个又一个。 连太后也好好的,还曾经想抱养叶赫那拉氏所生的十阿哥。“他”竟然让叶赫那拉意欢也有了身孕。 身边最得力的太医竟然还是由皇后举荐的。先帝驾崩和齐汝背叛给他的警示还不够吗? 他对这里的皇帝恼恨失望的很——正经事一件也不做。一个人也不敢动。整一个窝囊废! 面对这个烂摊子,弘历是万事也不想理了,躺回床上闭眼就睡。他要回去!他不要待在这里! 即便心绪烦躁,可他却慢慢困倦了。 而乾隆过了一个美好热闹的筵席,和文鸳一起走回了养心殿。 文鸳在梳妆台前卸妆,乾隆便坐在床上慢慢欣赏。他对和文鸳同寝并不排斥。不知是不是今日太劳累,乾隆坐在床边,眼皮慢慢耷拉下来——他好像困了。 这时候乾隆的心中涌起巨大的野望和不甘。不行!他要留下来。这里的“他”和他别无二致,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那他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不管他心中如何呼喊,可他的意识依旧开始慢慢模糊,如同陷入了旋转的涡流。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弘历已经回到了养心殿西暖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对镜梳妆的女子,乌发如云,侧颜含笑。 这不是如懿,而是文鸳!弘历一个激灵,立即快步走过来,弯腰将她牢牢抱到了怀里。 第2055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完(会员加更) 第2055章 卷五番外一:南柯完(会员加更) 文鸳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放软身子靠上去。“皇上,你今天真的很奇怪。真的没有生病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对上弘历的眼睛,她心中才有绵绵的温情。 弘历没有松开她,抬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颊,真实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的大石稳稳落地。 他后知后觉地说:“我今日很奇怪吗?”莫不是“他”来到这里,想要占据他的生活。 文鸳点了点头,哼哼地控诉道:“可奇怪了!一直呆呆的,总要人叫好几遍。现在的你才和往常一样。”弘历张张嘴,想起那惊心动魄又窒息恼人的经历,抱紧她委屈地说:“那不是我!” 文鸳睨了他一眼,撅嘴说:“还要开脱,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弘历有理也说不清,这南柯一梦实在是太过奇幻。谁能想到他如同淳于棼一般,不过是睡了一觉,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过了一天,比一年还要漫长。 不过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实在是感激上苍。 难道如果没有文鸳,他所过的日子就如那个世界一样吗?可文鸳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不能没有她。 离开她一天,弘历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文鸳看他不说话,神采飞扬,得意地说:“看吧,狡辩不了!”弘历只好默认,将她拦腰抱起来,回到了床上,问道:“今天我有好好庆祝永瑚的生辰吗?” 文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答了。“永瑚今天可高兴,真像个大人。可你今天没有夸他。” 弘历松了口气,歉意地说:“是我不好。”算“他”识趣,没有破坏永瑚的生辰。 这段奇幻的经历,他并不打算跟家人们说起,免得引起他们的恐慌和后怕。这只是让他更加珍惜当下。 毕竟谁能相信“他”不是他? 弘历和文鸳一起躺回床上,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带着余惊歇下了。 而乾隆带着无限不甘和落寞再度睁开眼睛,果然发现屋里的装饰和他离开前一样。他又回来了。迎接他的是一大摊子麻烦事儿。嘉贵妃怀孕需要养护。皇后高龄怀孕确被“他”夺了宫权,他还来不及欢喜,如懿便和他闹起了脾气。炩妃不甘失宠,纠缠不休。 还有时时来提点敲打他的太后、哀哀戚戚的舒妃。黄河的水患以及日渐疲惫的身体。 一切的一切都前所未有地让他感到心烦。那边的仅仅一日,却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惬意的时光。 从另一个自己的经历中,他才知道许多事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他惊觉他困在了自己所设的围城之中,恍恍惚惚,得过且过,很多事情他明明知道真相,却选择轻轻放过。 “派人去宁古塔寻一寻,有没有叫做瓜尔佳文鸳的女子。” 这件事他才吩咐下去,就被翊坤宫和永寿宫知道了。如懿和嬿婉都觉得很奇怪。 可惜结果却令乾隆失望了。他派去的人寻遍了宁古塔, 却寻不得一个瓜尔佳文鸳。 他只好继续以前的生活,有时他也想学一学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大力整顿前朝后宫,可对着固执己见的如懿他却觉得疲惫不堪,无奈地继续陷入鸡零狗碎、冗长无聊的泥沼之中。 面对着满宫的女子,他心中却总会想起那日在他混沌惊慌的目光中,轻盈盈闪进来的俏丽身影,不由长久地感到怅然若失。 第2056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 第2056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 文鸳舒舒服服地活到了九十多,和弘历一样,妥妥成了长寿老人。 弘历在七十岁生辰的时候宣布退位,理由是他一心效仿的圣祖皇帝六九而终,而他侥天之幸,能得高寿,也该享享清福,才把担子给了永瑚。 他便和文鸳退居圆明园,明面上是在里头隐居,实际上去了江南。 他们二人都爱江南盛景,每年秋冬便到江南过冬,春夏之时才回来京城。 文鸳是什么福也享了,什么好东西也吃了,无病无痛,含笑而终。 谁知道一睁眼又回到了紫禁城,住的地方又小又破,身边的宫女还叫景泰,可却称她为祺贵人。 当今的皇帝不是乾隆,却是雍正。她和弘历之间无话不说,多年以后弘历曾向她提及当年魂游另外世界的奇遇。难不成如今她也到别的地方来了。 文鸳顿时瞪大了眼睛,立即扑去镜子前,这张脸果然和她一模一样。 可她过惯了好日子,皇后都做了几十年了,哪里受得了这委屈,恨不得当即一头撞死,再回地府去。 景泰抱着她哭道:“小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醒来魂儿被吓住了?别怕别怕,景泰在呢。” 她贪生怕死,一时不敢自尽,何况望着景泰熟悉担忧的脸庞,她又心生眷恋了,恹恹地靠在景泰的怀里。“景泰,有你真好。”谁知道皇后身边的人来请她去。文鸳只好气鼓鼓地打扮了一番,跟着剪秋到了景仁宫。 皇后看上去已过中年,生得倒也端庄,问起甘露寺姑子静白说的话。 文鸳一脸疑惑,摸不着头脑。什么静白,什么甘露寺,什么熹贵妃? 皇后原本和煦的神色微微一沉,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抬眸道:“祺贵人,你不是说熹妃秽乱宫闱的事情有证据了吗?你不是准备向本宫告发她?” 文鸳不明所以,圆睁了杏眸,反问道:“有什么证据?” 宜修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一切都准备好了,怎么在她这里掉了链子。她沉声道:“瓜尔佳氏,你可是跟本宫打了包票的,怎么这时候却装疯卖傻?” 景泰也有些疑惑,赶紧跪地磕头,“皇后娘娘,今日我们小主一起来就浑浑噩噩的,许是病了,并非有意冒犯。求娘娘先请个太医给我们小主瞧瞧吧。” 皇后养气功夫十分到家,目前她跟前得力的就只有祺贵人和安嫔,还要倚仗她来对付熹贵妃。 “罢了,回去吧。本宫让太医给你瞧瞧。”皇后打发了她,文鸳便懵懵懂懂退出去了。 “景泰,你快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景泰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人分明是文鸳,她怎会认错,便和文鸳说起了这几日她正准备做的事。 文鸳扶着景泰的手,侧头仔细听着。原来在这里的祺贵人是皇后的狗腿子,要帮她对付宠妃的。如今宫中最得宠的熹贵妃之前去过甘露寺回来,皇后便怀疑她与长期探望她的太医有染,命祺贵人以诵经的名义请了甘露寺的姑子回来问话。文鸳总觉得这些人和经历都挺耳熟,好像几十年前听过——不是,太后年轻时不就是熹贵妃吗?! 余光中她瞥见了一个穿紫色箭袖长袍的年轻人站在廊下,顿时脚步一定,走不动道儿了。 有话说:书还没看完,故事也还没整理好,我继续写另一个番外 第2057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会员加更) 第2057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会员加更) 弘历寿终正寝,谁知道一睁眼回到了年少时期。如今他还只是熹贵妃收养的四阿哥。 他浑浑噩噩了一个早上,不知作何反应。当年的异世一游叫他尚且心有余悸。 他们夫妻白头偕老,相守而终。上天又何必捉弄他,让他再过一遍没有文鸳的一生。 他失魂落魄,甚至无心到上书房去,令王钦去替自己告了假,在御花园游荡。谁知惊鸿一瞥,弘历便移不开视线,目光定在了远处婀娜而来的粉衣女子身上,杏眸桃腮,容貌娇美。 四目相对,不需发问,他们便明了对方是谁。弘历翻了栏杆而出,快步走到了文鸳身前。看清她身上的服饰,顿时目眦欲裂,戾气横生,阴沉沉地恨声道: “你嫁给谁了——”他定要将那人杀了。这可是他的妻。 文鸳则高兴地叫:“皇——弘历!”面前这个少年虽然面容还显得稚嫩,身形也更纤瘦,可这清俊的轮廓分明就是弘历。还有他的神态眼神,她是绝不会认错的。 “奴婢见过四阿哥。”景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赶紧出声提醒。从来没听过小主和四阿哥熟识啊!何况两人这般情态,可不像是一般认识。 弘历反应过来,看向四周,好在如今无人,立即牵着文鸳的手,将她拉到了假山后。 景泰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赶紧躲起来替他们望风。 文鸳高兴地扑到弘历身上,抱着他的腰依赖地撒娇道:“皇上也来了。今天我一睁眼醒来,可吓了一跳。还好皇上也在。” 不管在哪里,只要他们两个在一处,她就不怕了。弘历会替她想办法的。 弘历也觉得心中安定,不似之前那般焦躁不安。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神色阴鸷,低声道:“我也是今早才来。你如今的身份是皇阿玛的妃子?”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当年皇阿玛确实有一妃子姓瓜尔佳氏,出身满洲上三旗。因为犯事被处死了。因他属于当事人熹贵妃这边,对这件事情也略有耳闻。可他并不将她这个新身份放在心上,皇阿玛他已老了,还有几年活头?很快他就是新帝,自有法子让她成为他的皇后。 只是这些陈年往事,他得回想许久才能忆起当年的细节。文鸳眨着眼睛点了点头,她又倒豆子似的把景泰跟她说的话跟弘历说了,巴巴地问:“怎么办呀?弘历~” 弘历立即便想起来她要面临的是什么。想必先帝姓瓜尔佳的那名妃子便死于此事。 弘历本来就聪明多疑,不由想到,熹贵妃所出的双生子确实遭了一番怀疑,当时连慎贝勒都进宫作证,阵仗不小。若只是空穴来风,皇后一派就敢大张旗鼓地诬陷吗?混淆皇室血脉,这个罪名可没人敢信口开河。 只是当时他年纪尚轻,根基几乎没有,所以接触不到这件事的核心。等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了结了。 弘历眼睛微眯,沉思了片刻,接着低头揉了揉她的脸颊,动作亲昵温柔,根本不顾忌如今她是他父亲的妃子,细细交代道:“你先装病拖上几日,让人看好那个姑子,我亲自去查。” 这件事只怕涉及文鸳的安危,他得自己去才安心。若有新发现,就会成为他的筹码。只要文鸳在他身边,他便有源源不断的动力来做事。 文鸳信任地点了点头。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弘历吻了吻她的额,忍着不舍,叮嘱她快些离开,免得被人瞧见。 第2058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3(会员加更) 第2058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3(会员加更) 这个世界的弘历年岁比她小,却依旧在照顾她。他替文鸳匆匆整理了衣裳,又扶正了她的发钗,低声道:“去吧。” 文鸳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便探头探脑地出了假山,朝景泰招了招手,两人一同走回旁边的储秀宫。 景泰苦着脸来到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小主,您什么时候认识的四阿哥?奴婢竟是不清楚。” 文鸳讪讪地笑道:“其实我们也是刚认识,我这样说你信不。” 景泰哼哼地表示知道,心里可不相信。而弘历在文鸳走了片刻后才出来,衣裳齐整,俊容含笑,若无其事地负手回了阿哥所。 回去之后他便使法子让熹贵妃帮他出宫,谎称母亲忌辰到了,想去甘露寺替他的亲生额娘供一盏长明灯。 甄嬛也知道他的身世,听侍从说今日四阿哥心情不佳,便也同意了,和皇上说了此事。雍正并不在意四阿哥,任由他告了假。 而文鸳前脚回到了储秀宫,后脚太医就来了。文鸳花了大价钱贿赂,太医便替她开了方子,说祺贵人确实得了风寒,有些发热了。 文鸳听弘历的话,让景泰去帮她稳住静白,自己化了个惨白的妆,躺在床上装病。 宜修听了,便让安陵容到储秀宫来瞧。文鸳哎哟哎哟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安陵容一走近,她便叫得更大声,开始发脾气摔东西,专门往她这边扔。安陵容垂眸静静地盯着扎到脚边的碎瓷片,从善如流地没有走过去,喑哑缓慢的声音反而有说不出的韵味。“祺贵人你好好养病吧,总是发脾气可不利于病情好转。本宫先走一步。” 祺贵人这贱人之前给自己投毒,害得她损了声音。如今装病又是为的哪出? 她受制于皇后,不得不听她的吩咐。看望完祺贵人之后,安陵容便去了景仁宫,将看到的一切如实相告。 宜修也不知道祺贵人在捣什么鬼,莫不是想临阵脱逃,沉声道:“让人盯紧她和静白。别让熹贵妃发觉。” 而弘历则是亲自去了甘露寺,有意无意地打听养母在这里的事迹。 听人说甄嬛化名莫愁在甘露寺修行的时候常常受人排挤,要去洗衣砍柴、挑水做饭。他听一个姑子无意中提到,莫愁在砍柴的时候常到安栖观歇脚讨水喝。王钦说,安栖观是果郡王生母修行的地方。王爷侍母至孝,在附近设了清凉台,每月常到这里来住几日,也好过去请安。 这个细节因为经年已久,弘历早就不记得。 听王钦这么一说,电光火石之间,弘历好像想到了什么——当年他的六弟弘瞻便是过继给了果郡王!难怪。难怪!他暗暗记在心中,替李氏供上了长明灯,才悄然离了甘露寺,外出前往安栖观和清凉台。 弘历在外面待了一天,晚上才回宫,先去给甄嬛请了安,神色哀戚。他要演起来的时候,礼数永远无可指摘。 文鸳等了他一日,到晚上都要睡着了,却听到了敲窗声。她一下坐起来,快步来到窗边,望见了少年纤秀的投影,不由心中一定。 第2059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4 第2059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4 文鸳压低声音叫道:“喵,喵,喵!” 弘历月夜下站在窗外,受着料峭春风,实在忍俊不禁。“文鸳,你做什么?” 储秀宫位置很偏僻,何况祺贵人之前又被罚到了交芦馆,更是偏上加偏。所以弘历过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文鸳听到他的声音才松了口气,趴到了窗上,和他嘀咕道:“我怕外面的人不是你,得试探试探。” 弘历也压低了声音回道:“是我!我已经查到了些眉目。” 文鸳打开了窗户,弘历便轻盈地翻了进来,像猫儿一样灵巧。这就是年轻的好处。现在他才不过十六岁罢了。 他拉着文鸳离了窗户,回到了床上坐着。文鸳乖乖地靠在弘历的怀里,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弘历虽然还是少年身形,可神色却很老成,搂着她说:“今日我去了一趟甘露寺,便查到了些东西,不过还需要证实。过几日你若要状告熹贵妃和温太医秽乱后宫,只怕是假。我猜真正和熹贵妃有染的人应当是果郡王。” 文鸳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那我不是告假状!那我能改成状告熹贵妃和果郡王有染吗!” 她巴在弘历身上,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得意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弘历想了一会儿却说不行。“若是你当真帮皇后扳倒了熹贵妃,那你夫君我也要跟着倒霉喽。如今我才刚回来,根基尚浅,还需要依附她。而皇后看中的是三阿哥。”所以甄嬛还不能倒。文鸳恹恹地不动了。 弘历抚着她的背,安抚地说:“皇后这边根本靠不住,就连你也算是她的得力下属了。你忘了最后是谁当了太后吗?不如将静白当做投诚的棋子,我教你暂时依附到熹贵妃那边去。熹娘娘年轻的时候还没那么糊涂恋权,为人尚算有原则,不会轻易为难你。” 据他对甄嬛的了解,她回宫后很是低调谨慎,即便文鸳家和她家有仇,可只要有这个似是而非的把柄在,她便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会真正信任文鸳。 他也不需要甄嬛当真要用文鸳,不过是要借力帮文鸳先躲过此劫。 而他要继续查果郡王的事情,若当真证实,那他就掌握了熹贵妃致命的把柄,就算登基之后,她也不会再像当年那般趾高气扬,妄想和他打擂台了。 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不识趣,妄图掌控他,那他大可将这个辛秘公之于众,叫她连荣养的太后也当不得。 弘历嘴角明明还在笑,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狠的利芒。 文鸳趴在他怀里,听着他安排好自己的事情,然后乖乖应了一声。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咯咯笑起来,扯了扯他的辫子,趾高气扬地说:“现在我比你大,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弘历顺着她的力道垂下头,眸子漆黑而明亮,如玉般俊秀的脸庞含着乖巧的笑意,轻声喊道:“文鸳姐姐。” 文鸳哎哟一声,微微睁大了眼睛,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倒在他的怀里,哧哧笑得缩成一团。 弘历并不觉得羞耻,俯首揽着她,扶起她的脸颊轻轻吻了吻。 文鸳将嘴撅得高高的,他便笑着吻了吻她的唇。文鸳顺势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到了怀里。 他在这儿陪着文鸳睡下,替她盖好了被子才离开。 第二天文鸳便说了告发的事,不过她在装病不好离开。景泰使了个借口去了永寿宫,替文鸳向熹贵妃投诚。 第2060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5(会员加更) 第2060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5(会员加更) 也不知道景泰是怎么说的,熹贵妃似乎非常重视,轻易就接受了她的投诚。 甄嬛才知道原来皇后已经在酝酿要毁掉她的阴谋。难怪祺贵人放着宝华殿的师傅不要,非要舍近求远去请了外边的尼姑来。 据祺贵人丫鬟说,她们要告发她和温太医私通。这实在是子虚乌有。可甄嬛到底心中有鬼,不敢当真放任自流,所以谨慎地接受了祺贵人的投诚。 文鸳松了口气,翌日立马病好了,屁颠屁颠地就到永寿宫去请安。 甄嬛此时已经经了皇后的同意,请了静白师太也来给她诵经。 这会儿祺贵人过来,她便笑着让文鸳坐下,神色疏离,温声道:“难得妹妹你有心帮本宫。你我的阿玛都是扳倒年羹尧的功臣,我们二人在宫里也合该**协力、彼此扶持才对。” 祺贵人进宫以来要说做了多大的恶事,和华妃相比,也不过是过家家罢了。对她也曾落井下石、挤兑争宠过。她阿玛瓜尔佳鄂敏也揭发过甄远道,害得她的家人被下旨发落到了宁古塔。如此大仇她一直铭记在心。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是贵妃,她只是个贵人。她手上又疑似有着她最大的把柄,她不得不接受她的投诚来稳住她。毕竟她的丫鬟说,甘露寺的事情瓜尔佳家同样知晓得一清二楚,若祺贵人一有不好,便立即揭发。若她能控制住,就不必灭口。不然便只好顺便把仇报了。 甄嬛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祺贵人掌握了她的秘密,却要来投靠她。以她对她的了解,这时候她应该恨不得要置她于死地。 文鸳行了礼就坐下,一双明亮的杏眸睐啊睐,自以为隐蔽地盯着甄嬛看,颇有遗憾之意。 原来太后年轻时也是这般芙蓉花似的美人。可惜老了却是珍珠变鱼目了。 甄嬛含笑低头喝了一口茶,抬手抚上了脸。“祺贵人,你盯着本宫瞧做什么?莫不是本宫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文鸳回过神来,直直回道:“因为贵妃好看,所以嫔妾才多看了几眼。” 甄嬛掩唇笑了起来,柳眉弯弯,笑意如同轻烟一样浅淡。回宫之后她便很少真正开心过。 “你既投靠了本宫,只怕皇后那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自己也要小心。” 文鸳顿时觉得年轻的甄嬛真是个好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仰着头理所当然地说:“熹贵妃娘娘,既然嫔妾投靠了你,那你可要多多关照我,记得让膳房提一提我的膳食规格,让针线房多送些漂亮衣裳来。” 甄嬛敏锐地觉得祺贵人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的祺贵人狂妄骄傲,尖酸虚荣,样样都要和她比较。如今却没有这股子较劲的意思了。她试探道:“皇上好些日子没去储秀宫了,如今你是本宫的人,又正当年轻貌美,本宫可以——” 文鸳头都要摇掉了,那叫一个如避猛虎。“不用不用,我只要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玩的就够受用了。” 她却不知,文鸳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已经当了几十年皇后了。等到弘历登基,她又会是皇后。用不着争位。她也不喜欢雍正,更用不着争宠。和甄嬛有什么好较劲的呢? 只是这个贵人的待遇也太差了,她得提一提要求,早点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甄嬛抿嘴笑了起来,有点感伤地说:“你能想通也没什么不好。帝心难测,恩宠再深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自己过得舒心高兴才最要紧。” 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候丢失了幸福。无奈回到这深宫之中,她便只能一直斗下去了。 第2061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6 第2061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6 文鸳离开之前催促甄嬛立即让膳房提了她的饮食,自以为威胁地说:“我可不是白投诚的!” 甄嬛眼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 文鸳美滋滋地回去,才回到储秀宫,皇后身边的江福海就来了。他垂着眼睛显得阴恻恻的,声音像蛤蟆皮一样滑腻。 “祺贵人,看来您的病是完全好了。皇后娘娘正忧心呢。想来您是贵人事忙,忘记去请安了。” 文鸳半点不怕,悠哉悠哉地坐着喝茶。她当了皇后这么多年,可不是被吓大的,神色冷淡,矜傲直率地说:“明天才是去景仁宫请安的日子,本小主自然会去请安。怎么,公公这是要绑我去?” 江福海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他弯腰说:“奴才不敢。” 文鸳抬了抬下巴表示送客,傲慢地说:“那你就回去吧。本小主病才刚好,得好好休息。” 乌拉那拉氏是有皇后的位份不假,可家族无人,年纪大了又没有子嗣,更不得皇帝的宠爱。有什么可怕的?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满洲上三旗,父亲又是三品文官,还投靠了有子有宠的熹贵妃,上头有人罩着,皇后敢明着拿她怎么样吗?文鸳最擅长的就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半点不将这个太监放在眼中。 江福海回去复命,可把皇后气得连温和的脸皮都端不住了,啪的一下将笔撂在了纸上。 “她当真如此放肆?”宜修在瓜尔佳文鸳装疯卖傻的那天就心生怀疑,没想到她竟敢临时倒戈,投靠了熹贵妃。 祺贵人蠢笨当真没骂错她。瓜尔佳鄂敏害得甄远道,难道她以为甄嬛会接纳她? 江福海说:“奴才绝对不敢冤枉祺贵人。” 皇后冷笑道:“好个瓜尔佳氏,竟敢背叛本宫。”好在她早早给她送了红玉珠链,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而文鸳到了下午便享受到了御膳房送来的美食,景泰没文鸳这么心大,怕熹贵妃要灭口她们家小主,还专门抱了一只猫回来试吃。 毕竟之前他们老爷害得甄大人被流放了,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如今她们格格得去投靠仇人。景泰今早虽然按着四阿哥的话跟熹贵妃说了,可还是害怕熹贵妃趁机把她们格格给端喽。 刚吃完饭,弘历便下学过来了。回到这个年纪,他还在上书房读书,下午才有空。负责教他的人是张廷玉和鄂尔泰。这两人在他登基后是他的臣下,他花了好几年来研究他们,驾驭他们,对他们的脾性能力了如指掌。他们教他的东西,他早就学完了,根本不耐烦再学一遍。 而且其中的道理和行政之道,他懂得的比教他的师傅还多,反过来当他们的老师也绰绰有余。何况他当皇帝的时间比雍正还长几倍,没准皇阿玛还没他会当皇帝呢。 所以教他的大臣今日便向皇帝大力夸赞了四阿哥,雍正也非常惊讶,亲自考校了他的功课。 弘历根本不屑于藏拙,对答如流、举一反三,但施政之道他却谨慎地不会多言。 皇阿玛如今总共就这么几个孩子。三阿哥愚钝,老五又被养在外面。熹贵妃的孩子刚刚出生。这时候他正该冒头。 第2062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7(会员加更) 第2062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7(会员加更) 雍正也发现弘历聪颖出众,虽然他厌恶弘历的出身,可如今他的选择甚少,少不得要多些关注。 弘历早就不像当年那样对他的身世和皇阿玛的喜恶耿耿于怀,轻轻松松就下了学,又翻墙来了储秀宫。 文鸳吃饱喝足了就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睡大觉,脚边还蹲着一只同样在打盹儿的橘猫。弘历轻盈地落到地上,见此摇头失笑。 他虽然暂时让文鸳靠向了熹贵妃,可又怕她应付不来甄嬛,所以得了空便急急过来指点。 弘历放轻了脚步来到文鸳身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景泰看四阿哥这样大摇大摆,只好苦着脸又去替他们望风。 文鸳根本吵不醒,拍掉了他的手继续睡。弘历笑了起来,不再骚扰她,蹲在她脚边逗猫玩。 不知是不是回到了少年时期,他比当了几十年皇帝时更多了一分精力和惬意,比前世年少的自己又少了一份忧虑和惶惶,连逗猫也觉得有趣味,一个人玩了好半宿才去净手。 文鸳睡醒之后便见到了他,欢喜地朝弘历伸出了手,“弘历!” 弘历起身笑着拥住了她,温声问道:“怎么样?熹贵妃有没有为难你?” 文鸳叽叽喳喳地说了今天的事,弘历凝神听着,听完便说:“熹贵妃今日只怕是为了稳住你才故作亲近,心中定然忌惮万分。你可不要太信她,免得吃亏了都不知道。”要斗心计,十个文鸳都不是甄嬛的对手。不过有把柄在手,倒是能周旋些时日。当务之急是他要先确定熹贵妃的奸夫到底是不是果郡王。 他又夸赞景泰确实忠心可靠,还想到了以猫试毒的法子。 文鸳就好像自己被夸了一样,笑嘻嘻地仰高了头。她心性一向简单,几十年如一日。 弘历抱着她又细细教道:“明日请安只怕难过。你就这样——” 文鸳一会儿瞪大眼,一会儿皱眉头,神色换来换去,乖乖点了点头。 弘历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打趣道:“文鸳姐姐孺子可教!” 文鸳娇娇地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窝进了他的怀里。弘历低头瞥见了她颈上显眼的红玉珠链,修长的手指挑起一端,抬眸问道:“这是什么?”文鸳也低头看了看,摆弄了好一会儿。“好像是皇后送的。我之前一直都戴着。” 她来了以后觉得怪好看的,也没有摘下来。 弘历听到她一直带着,却将珠链摘了下来,挠了挠她的下巴,哼道:“你没有丈夫吗?做什么要戴别人送的东西?”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娇声说:“好吧,我等着弘历送我。” 弘历这才满意,将东西收了起来。那只橘猫又慢悠悠地过来,咪呜咪呜地在他们两人的腿间绕来绕去。 文鸳咯咯笑了起来,弯腰将猫儿抱到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弘历又陪她逗了一会儿猫,直到夜深才离开。 他现在势单力薄,只能依靠甄嬛。但是张廷玉和鄂尔泰是他的老师,天然是他的势力。他要拉拢他们,让他们和背后的势力都支持自己。还有熹贵妃名义上的家族钮钴禄氏,如今他是熹贵妃的养子,这也是他可以争取的力量。 习惯了大权在握,无权无势平头阿哥的日子可不好过。重来一世他必须主动争取。 而文鸳则是将弘历今天的话温习一遍记在心里,摩拳擦掌地等着明天请安。 第2063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8 第2063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8 文鸳慢悠悠地去了景仁宫,去到的时候几乎人齐。她半点也不在意,松松地行了礼便坐下了。 众人都觉得祺贵人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宜修神色依旧温和,仿佛不知道祺贵人的背叛。她笑着关心了没来请安的惠嫔,“惠嫔这两日就要临盆,得让产婆和太医们都上心些。” 甄嬛心中警惕,笑着说道:“早已经准备好了。娘娘费心。” 宜修含笑饮了一口茶,说:“最近本宫闲来听了一出戏,觉得很好,叫做吕布戏马。说起来这吕布也是个勇武的人物,却为了一点好处就能背信弃义,成了三姓家奴,实在为后人所耻,不配为枭雄。” 她看到祺贵人空落落的颈项,不由目光微闪。难不成祺贵人是发现了这红玉珠链有不妥,才如此反常。 甄嬛当然知道她在映射什么,顺着皇后的目光看了对面木头一样的祺贵人一眼,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有理。不过有道是君子择良木而栖,此处不能留人,人自然要往别处。” 皇后是在挑拨她和祺贵人。可她原本就不信任瓜尔佳氏,任她挑拨也无妨。 文鸳听到皇后说起昆曲,倒很有些兴趣。她兴致勃勃地说:“吕布试马是一出武戏,又有摔叉,又有折腰,很是精彩。皇后娘娘也爱看吗?” 弘历实在多虑,他还教了一些话,好让文鸳和皇后有来有回。谁知她根本听不出来。这会儿听皇后说起昆曲,更是将他的话抛到脑后了。敬妃看了祺贵人一眼,这人瞧着聪明,内里上却是个蠢钝的。皇后就差骂到她脸上了,都不见她有反应。也不知她是如何隔着家仇搭上了熹贵妃。 宜修笑容顿了顿,不过这话也不是说给祺贵人听的。她轻笑道:“尚可。武戏吵闹,本宫更爱看文戏。” “哦,皇后爱看文戏?你觉得哪个文戏好呢?人家说女怕思凡,思凡是极难的。不过我觉得是杜丽娘的游园最好。” 文鸳当皇后时是被人捧惯的,能和某个夫人开口说几句都是恩赐,这会儿根本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和她说话,兴致勃勃地抓着皇后讨论好看的文戏,整个早上皇后都没机会开口再说别的。 皇后几次沉了脸,可惜文鸳不是会看脸色的人。 甄嬛忍俊不禁,不过心中疑虑更深。以前祺贵人是很畏惧皇后的,最近怎么好像转了性似的。 不过她这边的人都没有开口,任由皇后被祺贵人缠上。 安陵容看了看皇后的脸色,哑声说道:“祺贵人,皇后娘娘许是累了。你这般喋喋不休,是否失礼。” 文鸳又问皇后:“皇后娘娘你累了?” 皇后心中很是不悦,微微笑着点头。文鸳只好遗憾地住了嘴。 等到出去之后,文鸳便追上了甄嬛,娇美的小脸笑吟吟的,凑近她身边,问道:“熹贵妃娘娘,嫔妾的阿玛让嫔妾问娘娘一句,清凉台漂亮吗?不过他说,清凉台就算再好,也比不上嫔妾所在的交芦馆。” 甄嬛心中巨震,猛的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她。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奇异起来。 浣碧出宫去照顾果郡王了,槿汐扯了扯她的袖子,甄嬛才回过神来。 第2064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9(会员加更) 第2064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9(会员加更) 甄嬛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竭力不露声色,免得被她看出破绽。 文鸳虽没看出来什么,可景泰却一直紧紧盯着,自然注意到了槿汐扯了一下甄嬛的袖子,暗暗记在心中。 甄嬛淡淡地说:“瓜尔佳大人怕是问错了人,实在冒昧。祺贵人你若是再胡说,可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本宫从未去过清凉台,又怎知清凉台到底如何?” 文鸳无所谓地哼了一声,有恃无恐,闲闲道:“什么不留情面?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那——”景泰猛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文鸳赶紧住了口。 文鸳眼睛使劲转了一圈儿,又圆了回来,甩着帕子气焰高涨地说:“那你们也讨不着好!” 甄嬛冷冷地看着她,同看一个死人无异,心中后悔刚回宫时没设法先报仇。如今反过来被她挟制住了手脚。这不仅关系到她和孩子们还有允礼的安危,只关系到她的家人。 看来静白不能留在宫里了。 长街上不好与她相争,甄嬛垂眸,抿出了一个无意义的笑容,“放心吧,只要你好好的不犯事,本宫自会保你。” 文鸳满意地哼了一声,立即瞪了回去。瞪什么瞪,她又不是被吓大的,学着她的语气说:“放心吧,只要你好好的捧着我,就什么事也没有。” 文鸳回去之后,膳房很快就送果盘点心来了。她乐滋滋地吃了一块,满意地说:“弘历教的那句话还挺好使。” 傍晚弘历过来,文鸳欢喜地扑到他的身上,得意地说起她的“丰功伟绩”。 弘历听完问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文鸳眨眨眼说看不出来,景泰却说:“熹贵妃愣了一会儿,被身边人提醒才回过神。” 景泰也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已经接受四阿哥在这里神出鬼没了。 弘历便更确定了他的猜想,决定再派人去查。他揽着文鸳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笑吟吟地喂她吃樱桃。 他如今面嫩乖巧,他们又总是晚上私会,这会儿还殷勤地喂她吃东西。文鸳有种养了面首的感觉,矜傲地抬着下巴点他做着做那。 景泰见状自觉地退了出去,到院子里当门神。 这是他们重得的一世,弘历很是珍惜,没有一点架子,甘愿服侍她。 “当年我们在灵隐寺许愿来世,看来真是心诚则灵。” 文鸳嚼着樱桃,嘀咕道:“灵了一半吧。我还许愿来世我做男子,你做女子呢。” 弘历耳尖听到了,睨了她一眼,学着她的模样带着点撒娇的神气,捏着她的肩膀,哼道:“文鸳姐姐不必遗憾,儿这不就在服侍你了。” 他生得白皙俊秀,年纪又小,作这样傲娇的神气并不突兀。 文鸳侧身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伏在他肩上哈哈大笑道:“咦惹,我要吐啦!” 弘历无所谓地抬了抬眉,抱着她一起笑倒在了榻上。这一世他桎梏全消,恍若涅磐而生,凡事只愿随心随性而为。到了深夜,文鸳拉着他不让离开。弘历便从善如流地歇在了储秀宫。 只不过第二天要起得更早,避开换班的侍卫回到阿哥所。这些弘历都甘之如饴。 第2065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0 第2065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0 转眼间文鸳来这里已经好几日。今早她的癸水来了,腹痛得厉害,起不得身。 前世她力壮如牛,从来不曾腹痛过。这会儿她恹恹躺在床上,小脸苍白,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景泰端了红糖姜水过来,心疼地说:“太医说小主是体寒气淤,可调理了这么几年却也不见好。” 文鸳扭过头不肯喝,呜呜哭道:“我要弘历!”这天杀的破地方,她的身体怎么这么差,她还没吃过这苦呢。她也不管弘历现在是不是在上书房读书,偏要见到他。文鸳一直都娇纵脾气大,景泰早已经习惯了,耐心哄她。“小主先喝了红糖姜水,奴婢这就去请四阿哥。” 文鸳点了点头,勉强喝了一口,甜丝丝辣乎乎,有点好喝。 景泰怕人知道了他们二人的私情,不敢假手于人,安抚好了文鸳,悄悄跑去了上书房,鬼鬼祟祟地在窗外招呼四阿哥。 弘历瞥见了景泰,心中立即便想到也许是文鸳有事,起身告假出来。“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小主叫你来的?” 景泰觉得因为这件事来打断阿哥上课不好,不过到底文鸳在她心里更要紧,她低头说道:“阿哥恕罪,我们小主身子不舒服,想要见您。” 弘历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让王钦帮他请了一天的假。让景泰先回去,他再避开侍卫宫女,翻墙进了储秀宫。文鸳已经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半天了,听到弘历的脚步声,挣扎着坐起来擦眼泪,伸出双手,“弘历,我好难受!” 弘历只匆匆听景泰说了几句,还不知道具体。他坐下来揽住她,担忧道:“文鸳你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她拉着他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眼泪流不停,呜呜哭道:“月事来了,我肚子疼,好像有人拿刀绞着。” 弘历用手替她揉着,皱眉道:“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癸水来了会这么不舒服。” “就是来了这里才不舒服!”她蹭进他的怀里,委屈得泪眼汪汪,白皙的脸庞染上嫣红,如同粉杏。 景泰听着他们的话奇怪,但又确实对得上。“小主是进宫以后才常常不适,月事不调,在家就没有。”“进宫以后?”弘历喃喃了一句,怜惜地抱着文鸳,气势不怒而威,沉声道:“太医怎么说?” 景泰被唬了一跳,四阿哥这气势和皇上一样吓人,不自觉将姿态放得更加恭敬。“太医说是小主体寒,气血拥塞,所以才总是月事不调,腹痛难忍。” “那可是饮食有问题?还是屋子被放了东西?”弘历在前世也见识过不少腌臜,宫中女子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 景泰说都无不妥。她之前也检查过,不见有什么异样。 弘历沉吟不语。既然都无不妥,又怎会如此奇怪。在家时一切如常,进了宫却突然得了体寒之症。 景泰不经意间看到文鸳空落落的脖子,疑惑道:“咦,小主,这皇后娘娘送的项链怎么不见了?”难不成是小主和四阿哥好上,将这价值连城的贵重物件送给他了。这东西满宫里可只有她们小主才有,要是四阿哥放在外头被人看见,那小主可真要小命不保。 四阿哥难道是专程来骗小主为熹贵妃报仇的。景泰护犊子的心性上来了,生怕文鸳被骗,恨不得立马开口要回来。 皇后送的项链!弘历想起乌拉那拉氏,这皇后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而且膝下无子。 弘历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十分敏感。前世富察氏为了抢先生下嫡子,曾送过高晞月和青樱一个防止有孕的手镯。 第2066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1(会员加更) 第2066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1(会员加更) 弘历越想越觉得可疑,决心要找太医好好查一查这红玉珠链。他温柔地揽着文鸳,“别哭,我在这里陪你。景泰,皇后所送的红玉珠链,可是你们小主一进宫就有的?” 景泰看他这样情真意切,确实不像是个骗子。听到他这样问,心下也担心起来。“是我们小主刚进宫没几天娘娘送的。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名贵非常。小主常常带着。” 弘历听到香味更加警觉了,沉声道:“想必珠链有问题。” 文鸳也瞪大了眼睛,她刚来的时候便觉着这珠子好看而且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喜欢的很。这会儿她气得哇哇的,前世都没被富察氏设计到,这辈子一进来就被人家给套住了。 弘历安抚地拍着她,“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景泰意识到了,赶紧跪了下来,惶惶地说:“那岂不是——小主,都是奴婢失职!” 弘历此刻完全成了文鸳的代言人,“好了。事已至此,不必再作此态。以后你必须得将功折罪,照顾好你们小主。” 他又说这珠链交给他去查,哄睡了文鸳才离开。 晚间甄嬛也听说弘历告假,不由问起缘由。弘历随意搪塞了过去,便去太医院寻了刘裕铎,这会儿他不过是个普通太医罢了。不过是因着嘴巴严,又被弘历盯上了。 弘历让他拿着这珠链去检查检查,又勒令他不许声张。刘裕铎没想到人称温和良善的四阿哥私底下还有这副面孔,不过他不是个多嘴的,恭敬地应下了。 刘太医拿着东西彻夜细细研究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告诉他,这是一串红麝香珠,被人用大量麝香浸泡过。要是戴久了会有害身体,还生不出孩子。 弘历心下大恨,这皇后果然是蛇蝎妇人。在文鸳没来之前,祺贵人对她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丝毫没有不敬之处。就连自己人她都要下这样的狠手。 他又连忙问刘太医,如今及时发现,可还有调理的可能? 刘太医不敢夸下海口,沉吟着说:“这得微臣把过脉之后才知道。” 文鸳便把刘裕铎叫了过去。刘太医这才知道这红玉珠链的主人是谁,心中吃惊不已。谁能想到这看上去光风霁月的四阿哥竟然和父亲的后妃有关系。连她贴身的物件都能拿到。 他简直不敢多想,生怕被灭口了,眼观鼻鼻观心地替她把脉。 “小主带着这红玉珠链也已经有好几年,麝香深入身体,只怕要调理多年才有恢复的可能。” 文鸳才知道自己腹痛是拜皇后所赐,恼怒地摔了身边的茶杯,恨恨道:“总拿这些东西害人,难怪乌拉那拉氏自己生不出来!这都是报应!” 刘太医装作没听见,替她开了药,叮嘱她月事过后再吃。 景泰给了他一大笔钱,刘裕铎知道这是封口费,不敢不拿,拿了钱之后恭恭敬敬地走了。 弘历听到果真是这珠链有问题,神色狠厉,冷笑道:“只是此生不复相见,还留了她的后位,实在是便宜了她。”文鸳眼泪汪汪地撒娇道:“弘历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弘历点头答应,安抚地说:“放心便是。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景泰这会儿也觉得弘历没什么不好了。年纪小会疼人。对她们小主可比皇帝上心多了。 在弘历的指导下,文鸳给鄂敏去了一封信,告诉了他皇后害她之事,让他不能再支持三阿哥。又说了四阿哥对她的帮助。 不能支持三阿哥,就只能支持四阿哥。可是四阿哥是甄嬛这边的。瓜尔佳鄂敏犹豫不决,这信里的意思,他一看就知道。自家这笨女儿,怎么和四阿哥搞在一起了?难不成被骗感情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为了她,他只好咬牙转头表示支持四阿哥。 第2067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2(会员加更) 第2067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2(会员加更) 这一次甄嬛得以抢占先机,在皇后下手之前控制了静白,抓出了宫中的奸细斐雯,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祺贵人所以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投诚,可暂时没有动什么手脚。甄嬛不能相信她,派人时时盯着。 而为了杜绝皇上以后对双生子的身份起疑,甄嬛打算先发制人,亲自告到了皇上面前,哭着说有人要陷害她和温太医有染,要在皇上的面前,抱着弘瞻和温太医滴血认亲。 雍正很是震怒,神色沉沉,拍案道:“混淆皇室血脉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敢扰乱后宫?”甄嬛擦泪哭道:“臣妾知道臣妾回宫以来就诸多非议,可孩子们是无辜的。求皇上还臣妾和孩子一个清白。” 雍正说既然要澄清就该在众人面前澄清。皇后管理后宫,所以也把她叫来了养心殿。其她妃子也被叫了来。 文鸳腹痛才刚好些,被人叫了来,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环顾身边这些妃子,并无一个熟识,弘历又不在,她只好乖乖坐着。 皇后知道是祺贵人反水害了她,心中深恨之,面上却不露分毫,听到皇上说到熹贵妃受到的非议,还主动请罪,说是自己管理后宫失职。 “好了,皇后你先起来吧。如今熹贵妃要弘瞻和温太医滴血认亲,你怎么看?” 皇后原本对祺贵人的判定很有把握,可如今甄嬛却半点也不心虚,主动要求滴血认亲,莫不是这其中确实有假。她沉思了片刻,含笑提议道:“臣妾以为,最能说服人的是皇上亲自和六阿哥滴血认亲。若是血能融到一起,那弘瞻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室血脉,以后谁也不敢再议论弘瞻的身世。” 甄嬛神色微冷,捏紧了袖管中的手指。皇后果然不容小觑。 苏培盛却连忙道:“万万不可啊!皇上是万金之躯,怎能受损。甘露寺本来就是尼姑庵,除了温太医去请脉,又有谁会踏足?奴才以为,只要和温太医滴血认亲便足矣。” 甄嬛又哭着以进为退,表示愿意让弘瞻和皇上滴血认亲,只是心疼皇上伤了龙体。“这件事本来就是因臣妾而起,却连累皇上。臣妾实在难安。” 又有敬妃和端妃这等资历老的妃子帮腔,雍正最终还是决定直接让温实初来滴血认亲。 如今在养心殿中,东西都是苏培盛准备的,所以弘瞻的血和温室初自然没有相融。甄嬛又叫人押上来了斐雯和静白,要状告皇后诬陷她和孩子的清白。 听着二人的供词,雍正的脸色越来越差,如箭的目光射向了皇后。“皇后你可有话说?” 皇后不慌不忙,起身行礼,却是若无其事地将这事推到了文鸳身上,含泪沉痛道: “请皇上明鉴!臣妾确实略知此事,可却是祺贵人所说。是日前祺贵人曾与臣妾说,她有意要告熹贵妃与人私通,可后来就无声无息了。如今却换成了熹贵妃要告臣妾,莫不是她们二人联手陷害臣妾?臣妾自认为待祺贵人不薄,实在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啊。” 文鸳没想到她还恶人先告状,顿时火冒三丈。她跳下了椅子,冲出来说:“臣妾要告发皇后害臣妾不能生育,心肠歹毒,不配为后!” 第2068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3 第2068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3 此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雍正将沉沉的目光压在她身上,“祺贵人,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胆敢随意攀扯皇后,朕决不轻饶。” 文鸳行礼说:“皇上,臣妾当然有证据!臣妾可以指天发誓,要是有半句虚言,臣妾不得好死!” 安陵容皱眉,痛心疾首地说:“发个誓谁都会。祺贵人,皇后娘娘平时待你极好,你诬陷不成又生一计,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对你的厚爱?” 文鸳来了月事心情本就极为糟糕,听到这话直接瞪了她一眼,口不择言地说:“这厚爱给你要不要?你这么维护皇后,谁知道你是不是她的走狗?安嫔进宫也有七八年了吧,一直都没孩子,没准早就被皇后给药坏身子了!” 甄嬛听了抬起手帕,轻轻点了点嘴角,隐去了唇边的微笑。 安陵容被戳到痛处,垂眸转向了皇上,泪光点点地说:“皇上,皇后贤德众所周知,臣妾深受照拂,才为她说了一句,谁知祺贵人竟然这般放肆。” 雍正被她们吵得头疼,喝道:“好了!祺贵人,你说皇后害你,可有证据?” 文鸳看了皇后一眼,冷着脸说:“当然有!臣妾刚进宫的时候,皇后曾送臣妾一条红玉珠链。臣妾当时以为是皇后的看重,十日有八日都带着。谁知这竟然是浸了麝香的毒链!太医说臣妾不能生育了!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她说着说着便泪盈于睫,哭得梨花带雨,娇艳的小脸红了一片。景泰立即拿出了那条链子,捧得高高的,“求皇上为我们小主做主!小主进宫后便添了体寒的毛病,太医一直不能治好。前日小主换了个太医,才知道这些年身子被这麝香亏空得厉害,所以才迟迟不能有孕。求皇上明鉴,若是小主要诬陷皇后,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和未来开玩笑。在宫中的女子若是没有子嗣,那还有什么盼头?” 欣贵人也恍然大悟似的说:“这珠链臣妾也常常见到祺贵人带着,从来不曾摘下。祺贵人刚进宫那会儿确实身体极其康健。” 她曾和祺贵人同住一宫,又受过祺贵人的欺负,说的话自然有几分可信。 皇后心中一紧,原来当真是瓜尔佳氏发现了不对劲。她为人愚笨张狂,爱慕虚荣,带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过。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她正义凛然地说:“祺贵人素日高调,想必是有人要借臣妾的手害祺贵人,臣妾不察,实在失职。”雍正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马上就明白了,立即让人去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叫了过来,轮番替祺贵人诊脉,又一同检查这红玉珠链。 这珠链果然有问题,这淡淡的香味就是麝香。而且浓度极高,非同一般。 甄嬛先发制人,立即咄咄道:“想不到皇后你心肠如此歹毒,见不得宫中人有孩子!之前四阿哥遇到刺杀,是他的嬷嬷替他挡了。后来又陷害臣妾的双生子非皇上亲生,如今更是要害出身好的年轻嫔妃不能生育。难道你想要为三阿哥谋夺大位,所以才想皇上只有这一个儿子!” 第2069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4(会员加更) 第2069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4(会员加更) 甄嬛熟读史书,又十分了解皇帝,当然知道他最忌讳的是什么。无非是这来之不易的龙椅、唯我独尊的权柄。 雍正听了,目光越来越沉,带着重重的威压,看向了皇后。 皇后也知道雍正的忌讳,立即流泪辩解道:“皇上,这些事臣妾从未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不过是旁人诬陷罢了。臣妾知道皇后之位受人嫉妒,才会遭人中伤。熹贵妃是宫中子女最多者,深受皇恩,又岂能容下臣妾这个无子无宠的皇后?若是姐姐还在,看到臣妾孤立无援,也定会为臣妾分辩。”文鸳可不怕皇帝皇后,她自己也当过,冷哼道:“要是你姐姐在,也会为你的厚颜无耻、阴狠歹毒羞愧难当!” 雍正心中的禁地就是纯元,闻言闭上了眼睛,怒声喝道:“祺贵人你放肆!”纯元生前曾经求他要照顾这个唯一的妹妹,他一直将纯元临终前的请求记在心中。这些年来不论皇后有何错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皇后说得不无道理,熹贵妃确实锋芒太盛。 甄嬛怕祺贵人口无遮拦会抖落她的私情,不由出言维护,柔声道:“皇上,祺贵人是伤心过度迷了心智,才冒犯了纯元皇后。纯元皇后温良纯善,想必不会介怀一个可怜人的胡言乱语。” 皇后知道她的话让皇上松动了,瞥了剪秋一眼。剪秋立即推出了绘春,说是她瞒着皇后做下的错事。人人都知道有假,可是皇上却顺着台阶下直接处置了绘春。“拖下去乱棍打死。皇后御下不严,才使得宫中乱象重重,即日起将宫权交给熹贵妃,自己反省吧。” 他拿着佛珠慢慢捻着,神色冷淡,闭上了疲惫的眼睛。他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看这个人他想不想保下来。“祺贵人也受委屈了,即日起封为嫔位,算是补偿。” 皇后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依旧全身而退,就是因着她口中情义极好的“姐姐”。活人争不过死人,这倒叫皇后立于不败之地了。 甄嬛顺从地起身谢了恩。 景泰也将文鸳扶了起来。文鸳对这个结果可不满意,可是如今弘历还不是皇帝,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回去之后她立即对着弘历大发雷霆,跺着脚哇哇道:“这些人狼狈为奸,都要害我!” 她哭唧唧地投到弘历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委屈道:“皇上,你可要为我出气!”弘历如今是皇阿哥,参与不了后宫之事。他听说了今天的事情,也皱起了眉头。皇后想一石二鸟,甄嬛是为了掩盖双生子的真实身世,最后罪责落在了文鸳身上。 他抱着文鸳轻柔地拍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中的阴沉,吻了吻她的额头,哄道:“别气坏了身子。我定为你出气。” 皇后的依仗主要有二,一是她无往不利的死去的姐姐,二是皇帝的长子三阿哥弘时。死人入了地府,可他却能断掉皇后活着的希望。 对于要再陷害弘时一事,弘历半点愧疚也无,反而驾轻就熟。 前世他要在甄嬛面前伪装乖巧,等到甄嬛提醒他,他才动手。重来一回,何必遮遮掩掩。 文鸳听了他的计划这才满意地抬起头,乖乖躺在他的怀中,抬起他的手要他帮自己揉肚子。 弘历笑着哄她,心里则在盘算着接下来的阴谋。 没几日文鸳便听到三阿哥弘时与皇后闹翻,称她为杀母仇人,又在请安时为八王九王求情,被革了黄带子。 第2070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5(会员加更) 第2070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5(会员加更) 甄嬛听说了三阿哥的事,便叫人将弘历叫了过去,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弘历,三阿哥出事不会与你有关吧?” 弘历不躲不避,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清俊白皙的脸庞显得乖巧无辜,问道: “熹娘娘,您不是一直都忌惮三哥是皇后的倚仗吗?如今出了这事正好,以后皇后便无人可依了,再也比不过熹娘娘。” 甄嬛望着他乖巧的模样,却仿佛见到了一头披着兔皮的恶狼,语塞道:“你——” 弘历早已经有恃无恐。就算没有熹贵妃的扶持,凭着如今他是皇上身边唯一长大成人的儿子,也会得到他的看重。 弘历笑着说:“熹娘娘,儿子已经长大了。不用娘娘时时操心。” 甄嬛淡笑道:“如此也好。你能顾好自己,额娘也觉得放心了。” 弘历站起身来,谦逊温雅,含笑拱手道:“儿子能有今日还得多谢熹娘娘多年的栽培。弘瞻弟弟可好,我去看看他。” 甄嬛笑了笑,不再说别的,称弘瞻已经睡下,便让他回去了。 弘历知道甄嬛已经对他心生警惕,不过他并不在乎,负手慢慢走出了永寿宫。 这天夜里惠嫔产下了一女,太后倒是很高兴。皇上子嗣不多,也觉得欢喜,取名静和。 刘裕铎因为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为了留住小命,只好任凭弘历差遣,被迫成了他的心腹和眼线。 他不经意间和弘历提起,惠嫔生产之后,温太医如沐春风、欢天喜地的,日日早晚都去看诊。 弘历笑话道:“又不是他的孩子,皇帝不急太监急。”便抛到脑后了。 文鸳升到了嫔位,美美搬回了主殿。如今甄嬛执掌宫权,她的待遇直逼妃位,连景泰的月俸都翻了倍。文鸳感叹道:“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她手上还戴着弘历费心搜罗而来的和田籽玉手串,听说这对温养身体有好处。 景泰日日害怕他们二人的私情曝光,平时根本不敢让人靠近正殿。 左右四阿哥殷勤的很,平时有他在,根本轮不到景泰侍奉,不怕人手不足。 这日皇上伴着熹贵妃、叶贵人还有小姨子玉娆都去了圆明园,弘历索性翘了课溜到了储秀宫。张廷玉和鄂尔泰自会替他打掩护。 文鸳见了他自然欢喜,甜甜地偎进他的怀里。储秀宫离御花园最近,弘历干脆拉着她出去赏花。 正值春日,御花园中芍药开得最好。什么名贵花种都有。 弘历牵着文鸳立在假山前,摘下一朵凤羽落金池,簪到文鸳的发间。外间粉白,中间是淡淡的黄色,再往内是玫红的花蕊,闻之有荔枝的香甜。 不远处却听到妇人说话的声音,温柔似水。“春日正是赏花时。胧月,你不是一直闹着要来看芍药。正好今天没这么热闹,我们一同来瞧瞧——这边的芍药开得最好。” 弘历眼睛微眯,伸手环住文鸳的腰,移步旋身将她带到了假山中,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冲她嘘了一声。 第2071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6 第2071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6 文鸳也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她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觉得心跳都快了,乖乖趴在弘历的怀里。 他们明明是夫妻,怎么倒像是偷情似的。 说话声由远及近,到了他们藏身的假山。胧月说:“额娘,这芍药真漂亮!可惜熹娘娘看不到,我们看完了摘几朵回去,送给她好吗?” 自从熹贵妃不再将胧月要回去,敬妃就对她死心塌地了,慈爱地说:“胧月真有孝心,你熹娘娘知道了定然欢喜。你亲自去摘,额娘在这里等你。” 胧月大声地应了,在花园里挑选漂亮的芍药,要送给她的另一个额娘。 听到小孩子轻快的脚步声路过假山,文鸳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将脑袋枕在弘历的胸口,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盯着假山外头。 这会儿他们二人紧紧相贴,衣袂相接,呼吸相闻,心跳相叠。弘历低头就能望见文鸳鬓间的凤羽落金池,最外沿粉白的花瓣轻轻颤动,如同凤凰栖枝时优雅摆动的尾羽,难怪要取这个名字。 他无声地笑起来,拇指抿了抿怀中人雪腻柔滑的脸颊,慢慢往下滑,屈指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 她的唇湿润而微张,昏暗中能瞥见里面的一点新粉,杏眼湿漉漉的,因为紧张微微颤动,不自觉地往外看。 文鸳瞪了他一眼,瞥见了小孩子红色的衣角,瞪大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半句声。敬妃坐在廊下等着,关注着胧月的一举一动,神色温柔,忽然在假山里瞥见了一块紫色的衣角。 她神色微变,以为自己看错了,站起身来往假山走了几步。宫中爱穿紫色的衣袍的——敬妃脑海中闪过了这么一个人,又觉得应该不是。四阿哥是很乖巧知礼的,平时极为刻苦,这会儿应当在上书房,又怎么会在花园中调戏女子。 她没有多待,很快便牵着胧月走了,突然回头却什么也没见着。 敬妃想,也许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她为人谨慎,又派人去了上书房,听说四阿哥就在里头读书。敬妃这才打消怀疑。 弘历将文鸳的脑袋牢牢地按在怀里,整个人背对着假山。过了好一会儿,等外边动静都没了,景泰这才从回廊的柱子后面钻出来,轻叫了声格格。 文鸳这才敢大口呼吸,软软地靠在弘历的胸前。“她没看到吧?” 明明他们是真正的夫妻,这会儿可真像偷情了。敬妃可千万不要瞧见,现在弘历还是皇阿哥,要是被传出去,他俩的好日子可都没了。 “怕什么。就算她瞧见了,只要我一日站在熹娘娘这边,我们就还是盟友。”弘历却像个没事人,笑着替文鸳扶了扶鬓边的芍药,牢牢执着她的手,一起跑回了储秀宫。 等到第二日皇上从圆明园回来,文鸳便听说熹贵妃身边的大丫鬟浣碧要嫁给果郡王做侧福晋。 她顿时吃惊起来,不是说果郡王和熹贵妃有私情,怎的她妹妹倒是嫁给他了。 弘历揽着她,老神在在地说:“两姐妹爱上同一个男子,很值得吃惊吗?就如同纯元皇后和如今的乌拉那拉皇后一样,都喜欢皇帝咯。” 这段时间他已经派人查清了,甄嬛确实在凌云峰时和果郡王有一段情。看来这双胎是果郡王的孩子无疑了。 第2072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7 第2072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7 接下来这段日子可谓是鸡零狗碎。皇后禁足,不必请安,文鸳渊便日日在储秀宫中享受。 听说皇上看上了小姨子甄玉娆,常常到永寿宫献殷勤。 弘历重来一回,势力发展得极快,打探消息轻而易举。他便一股脑地将听到的消息都分享给文鸳,两个人一起看热闹取乐子。“熹贵妃当年能进宫,是因为与纯元皇后有五分相像。她这个妹子比她更像纯元皇后,才惹得皇上倾心不已。” 文鸳听了转转眼珠,便道:“所以你皇阿玛一辈子都在追逐纯元皇后啊?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甄玉娆做他女儿都嫌小。” 弘历哈哈直笑,都是男人,他还不懂吗? 他捏了捏文鸳的脸庞,懒洋洋地笑道:“一来是甄氏确实与纯元肖似,二来是甄氏足够年轻貌美。你以为皇帝不重美色?都是借口罢了。我与你打赌,以后若是有更漂亮的女子进宫,皇上就没这么注意甄玉娆了。” 文鸳望着他含笑的脸庞,刚想答应,又突然想起来了。她睨了他一眼,哼道:“我不赌!这些事情你以前肯定就知道!” 弘历遗憾地叹了口气,发现文鸳竟然不好骗了。 自从那次差点被敬妃撞见,文鸳就再也不和弘历去御花园了。弘历便将能搜罗到的好东西都堆到储秀宫,供她赏玩取乐。所以文鸳日日窝着也不觉得无聊。 而且被敬妃差点撞见,弘历可算对他和文鸳现在的身份有了实感,又想起来刘太医天天在他面前念叨的话,决定收买收买惠嫔跟前的人,看看温太医在搞什么名堂。 因为皇上如今追逐甄玉娆,甄嬛本想借皇上对妹妹的垂爱之情帮甄家翻案,可是自己却有把柄被祺嫔抓到。怕对付了瓜尔佳氏,到时候鱼死网破。只好让玉娆求皇上先把父母从宁古塔接回来。 如今宫中妃嫔少,没几个可人的。皇上便一心都在玉娆身上。可玉娆和慎贝勒两情相悦,甄嬛绝不愿妹妹和她一样抱憾终身。她和玉隐商量着安排新人进宫,同时也开始盘算宫中可用之人。 前日瓜尔佳氏在殿前告发皇后,模样倒是娇艳动人,哭起来也是我见犹怜。往昔她爱争宠,皇上对她也很有几分眷恋,夸她肤浅但不失可爱。 如今倒可暂时捧她一捧,让她在皇上跟前出头,多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文鸳被突然请去了永寿宫,听到熹贵妃要助她争宠,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你还年轻,身体调养好了也能有个孩子。如今不妨争一争,以后算是有依靠了。” 文鸳断然拒绝,哼道:“我现在日子好过得很,何必要去伺候皇上。” 甄嬛探究地望着她,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却故意说:“祺嫔,你好像真的变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样。你为什么不争宠了?有了皇上的宠爱,你的日子不是更好吗?” 她其实不相信一个人的性子会转变得这么快。眉姐姐不再争宠是因为她对皇上心灰意冷。可是祺嫔又是为什么呢? 第2073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8(会员加更) 第2073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8(会员加更) 文鸳因为不愿意侍寝被甄嬛怀疑,不过她无知无觉,松了口气就逃也似的回去了。 回去她就和弘历抱怨,神色不悦地说:“也不知道熹贵妃发什么疯!要我去给你阿玛侍寝。” 弘历当然知道为什么。他神色阴沉,冷笑道:“不过是想利用你帮甄玉娆分宠罢了。” 文鸳撅着嘴伏在弘历的怀里,手指绕着他的辫子玩,娇娇道:“我才不要。” 弘历搂紧了她的腰肢,哼道:“你想要我也不许!” 她咯咯笑了起来,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直起身子含住他的唇吮了吮。“没影的事儿,你气什么。” 弘历依旧不悦,淡淡地说:“熹贵妃是太闲了,才会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没两天果郡王府的美人也已经送到了长春宫,皇上甚是喜爱。不过他颇为信任的宠臣张廷玉却向他进言,果郡王是先帝生前最爱的儿子,当年心中未必没有争储之心。如今突然献美进宫,只怕居心不良。 同样也当过皇帝,弘历自然知道皇帝最避讳什么。 雍正本来就多疑,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宠了几日便丢开手去,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小姨子甄玉娆身上,知道了玉娆和允禧的私情甚至大发雷霆,让甄嬛和玉隐头疼了许久。 直到秋天太后病危,皇上无暇他顾,才叫永寿宫上下松了口气。太后病重崩逝,皇帝悲伤不已,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甄玉娆。可是因为全国都要守孝三年,甄玉娆和允禧的婚事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弘历这才满意。这既回敬了熹贵妃,又能让皇帝的注意力继续在永寿宫。 到了冬天,文鸳和弘历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以来弘历收拢权力,调查线索,虽然忙但是收获不少。 而文鸳则是窝在储秀宫,享受着弘历替她寻回来的珍玩美食, 到年底腰都宽了一寸。 弘历调查了好几个月,买通了惠嫔宫里的丫鬟,又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他才发现前世竟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立即又告诉了文鸳。 文鸳听了在他怀里笑成一团,差点把他蹬得掉下榻。她掰着手指数,说的话直白到了难听的地步。“这么多顶绿帽子要戴,还要帮别人养孩子,你阿玛忙得过来吗?” 弘历挪动身子,抱着文鸳往里躺了躺,丝毫不在意有一顶绿帽子是他亲手给父亲戴上的。文鸳是他的妻子,他们合该在一起。 “也许是皇帝从来不曾真心待她们吧。皇帝其实是是孤家寡人。”弘历温柔地抚了抚文鸳的脸颊,轻描淡写地说。 他和文鸳即便在没有情义的时候,真心却还是有的。不然只怕他们也不会走到两情相悦。 安陵容的父亲安比槐贪污被人告到了京城。这几年以来,因为安陵容受宠,安比槐从七品县令被皇帝提到了四品知府,结果却贪污了几十万两白银。雍正自觉脸面有失,让人将他关到了天牢。 安陵容为了替父亲脱罪,百般缠着皇上。这段时日皇帝也没空往别处去。 没多久她就怀孕了。皇上要封她为妃,询问甄嬛的意思。甄嬛则建议大封后宫,给其他的妃子都卖了好。 文鸳被皇后害了,皇上其实还记着。虽然她才晋升不久,不过这一回大封后宫的名单上却也有她。 第2074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9 第2074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19 所以文鸳美美地成了妃位,美中不足的是大殿里伺候的人更多了。 景泰只好使劲打压其他的宫女,装成跋扈的模样,把其他人都挡在外头,除了自己谁也不让进内殿伺候。 连弘历都说景泰真是忠心,让文鸳把她的月俸翻了两倍——没办法,他现在是要靠祺妃娘娘养着的小白脸阿哥,身上可没有几个铜子儿。 文鸳把她的小丈夫搂在怀里亲了亲,摸摸他的半拉脑壳,大手一挥,“既然阿哥都说你做事做得好,那就是真的好了。月例银子领三倍吧。”景泰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低头,生怕自己见到这场面笑出声,嗡嗡道:“奴婢谢娘娘!以后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弘历也靠在她的怀里,眨巴眨巴眼睛,恭维道:“娘娘英明!” 文鸳已经演不下去了,咯咯笑着倒到了床上。弘历这才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袖口,却是显得气定神闲,矜贵从容。 人老了脸皮厚,他现在不过是装嫩罢了。 等到元宵之后雪尽了,熹贵妃便让大家都一起去看望新出炉的鹂妃。听说她怀着很是辛苦。 文鸳也许久不出门,随便在库房挑了一件东西,屁颠屁颠也去了。 同去的有熹贵妃、敬贵妃、惠嫔和欣嫔。一坐下来众人便又夸安陵容用的苏绣枕头、月影窗纱、茶雨前龙井、鲜花汁子调的香,无一不好。 这些东西在文鸳用惯用厌的,不知道好在哪儿,也不知道她们在夸什么,不过兴致缺缺。 接着熹贵妃又让人拿了她送的东西上来,什么白玉做的花鸟扇子,未经雕琢的鸽子血,样样都很好,又主动让太医检查。 然后又很关切地让太医给安陵容诊脉,不过被婉拒了。 这一套下来,文鸳都怀疑自己记错了。安陵容和甄嬛难道不是敌人吗?怎么对她这么好啊? 回去之后她便和弘历说起来,弘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得亏你是在我的——身边,不然在这里只怕活不了。” 文鸳睨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嗔道:“少来!在哪儿我都过得好。” 弘历也不在意,笑着收回手,给她解释了今天的事,还叮嘱了一句,“鹂妃这胎肯定不太好,你以后自己可别再去她宫里了,免得她栽到你的头上。”文鸳听得一愣一愣,什么白育、散子、割子血……以前她们可不玩这一套,都是直接上手的。她还打过阿箬、海兰、如懿、璟瑟,和高贵妃也打过架,她趴在弘历怀里,哼哼道:“还是我们那儿好。” 弘历淡淡地说:“其实都不省心。” 果然没多久,鹂妃便流产了。流产的缘由也让人瞠目结舌。她是在侍寝的时候没了孩子。 连文鸳都骂皇帝是禽兽。人鹂妃胎相不好,还要人侍寝。 弘历却很淡定,这些他上一世都经历过,如今再重来一回,实在无波无澜。 他如今冷眼看着,什么都不做,就是在等待皇上应到的死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背上弑父的罪恶。虚伪而凉薄,似有情而真无情,是他的底色。 熹贵妃在鹂妃流产之后,趁机抖落了是鹂妃用香料勾引皇上,并曾经用舒痕胶害她流产的事。皇上罚了安陵容永世禁足,结果她服食苦杏仁而死。 第2075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0 第2075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0 文鸳没有直接参与,都觉得这宫里的勾心斗角实在是累人。 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是陷阱还是事实,迷糊的很,巴在弘历身上唉声叹气。“还是我们那儿好,看谁不顺眼就抽谁。” 弘历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地说:“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会护着你。这是我们新的人生。一切从头开始。” 如果是他一个人从头再来,他也觉得疲惫不堪。可如今文鸳也陪在他的身旁,弘历便愿把这一次当做他们的下世,好好经营,为他们二人打造光明盛大的未来。皇后手下原本有三人,齐妃因为她要夺三阿哥而被设计害死,祺妃因为发现不孕的秘密而背叛她,如今安陵容也死了。她手下竟无一个可用之人。 而她费心夺来的三阿哥也被皇上废为了庶人,她还有什么指望? 剪秋说如今最受皇上看重的是四阿哥,不如拉拢拉拢他。 皇后便想起了她的侄女乌拉那拉氏青樱,如今正是当选之年。这时节紫薇开得好,皇后便开了一个赏花宴,将大臣家里适龄的女孩子都叫了来,又请了四阿哥过来。 四阿哥确实到了适婚的年纪,弘时被废之后,他就成了雍正名义上的长子。雍正颇为看重他的福晋人选,也默许了皇后的做法。 皇后为了不落人口实,说她有私心,一个人做主挑选,又请了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熹贵妃、敬贵妃、祺妃一起来为四阿哥相看。文鸳坐着轿子来到了景仁宫,还看到了弘历,正有些稀奇,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弘历默然而立,原本含笑的脸罕见地冷着,如同水中的浮冰。 一坐下来,熹贵妃和敬贵妃就在聊弘历的福晋。甄嬛并不愿意弘历娶乌拉那拉氏的人,轻声问道:“皇后看上谁了?” 敬贵妃摇着扇子,侧过身来与她说:“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穿绿衣服那个,叫青樱的。” 文鸳这回笑不出来了,小脸拉了下来,控制不住地摔了扇子。难道现在是到了弘历要选青樱为福晋的时候了?“四阿哥还小呢!” 甄嬛尚不知她为何而恼,有些讶异,圆场道:“本宫也觉得四阿哥年纪还小,可以多挑挑,不过要是有合适的女孩子,不妨早些定下来,也好有人照顾他。” 敬贵妃却笑意微愣,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了文鸳一眼。 弘历的目光看了过来,克制而担忧。这会儿青樱已经来到了他身边,轻盈地福了福身,“四阿哥好。” 弘历在上辈子就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如懿了,如今重回少年时,却撞上了尚是少女的青樱,心中并无其他反应。想起那奇异的一日游,有的只是后怕。 皇后又说他该叫他表妹。弘历怕文鸳误会,本就不悦,现在彻底不耐烦,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何必旁人来指挥。 原本他还能等,现在却不耐烦等了。 即便在皇后介绍了之后,他竟也不肯开口,神色如同锥冰砌雪,不看她一眼,拱手道:“皇后娘娘,皇阿玛吩咐的功课儿臣还未做完。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臣便先告退了。” 第2076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1(会员加更) 第2076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1(会员加更) 他这样不给皇后面子,让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不过文鸳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却开始放晴了。 甄嬛担心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会让人觉得他不敬,便笑着打圆场道:“四阿哥一向刻苦,想来也是怕耽误了皇上吩咐的功课。” 她看了看祺妃,又瞥了一眼四阿哥,垂下了眼睛。弘历周到圆滑,从来不会这样让人难堪。今天这般异常,实在让她有点意外。 皇后扬了扬嘴角,心中暗恨。若是三阿哥还在,他何必拉拢出生低微还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四阿哥。“本宫也向皇上说了此事,皇上已经准了四阿哥的假了。”文鸳并不高兴,娇艳明媚的小脸暗了下去。她突然想起一事——如今她是帝妃,弘历却是皇阿哥,他俩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而且皇上还要好些年才会驾崩,难道他还要再娶富察氏吗? 弘历的注意力一直悄悄放在她的身上,见此不由着急起来。他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 这时候胧月来扯了扯青樱的袖子,夸她袖子上的牡丹漂亮,被她不客气地劈开。敬贵妃便不很高兴,拉着胧月去赏花。 文鸳也自顾自起身,行了礼便说头疼闷得紧,出去散散心,不等皇后开口便转身走了。 人人都知道她和皇后有仇,都觉得此举无可厚非。 弘历也无意与她们周旋,坚持要回去做功课,便也随之离开。 文鸳非常不高兴,扶着景泰的手走得飞快。弘历追出了景仁宫,着急地左顾右盼,险些寻不着。 到了一处拐角,他便拉着文鸳的手闪身躲了进去。景泰险些没给他们吓死,捂着胸口,赶紧找个地方也躲了起来。 弘历喘着气,在这样凉快的天气,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紧紧地将文鸳抱到怀里,紧张地说:“文鸳,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没有答应。” 文鸳抬起眼睛望着他,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眼泪,闷闷不乐地说:“以后你还是会娶福晋,可是我不能当你的福晋。” 弘历心里一窒,摸着她的头发说:“那我就不娶福晋。我要文鸳做我的元后。” 文鸳愿意相信他的话,撅着嘴靠在他的怀里。 景泰这时候学了一声鸟叫,弘历闭了嘴,将人按到自己怀里,往更深处躲去。没一会儿便听到了熹贵妃和敬贵妃的声音。“妹妹,你觉不觉得今天四阿哥好像有些奇怪?还有祺妃,她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 甄嬛其实也在暗中思索,平日里从来没听说过四阿哥和祺妃有交集。可今天他们二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耐人寻味。 她笑着说:“想来弘历是最近做功课累了。姐姐你也知道,他一向用功。祺妃和皇后不睦,不愿意见她过得好也是正常。” 敬贵妃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并不很相信。 等她们走远了,弘历才松开了文鸳,温柔地整理她的衣服。“别气了。我谁也不娶。我会尽快当上皇帝的。” 当天他便到了永寿宫求见,表示不愿娶任何人为妻。 甄嬛淡淡地说:“娶谁不是娶?娶了家世好的女子,反而会成为你的助力。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弘历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跪下,磕头说:“儿子自然明白。只是心有明月,无意恋花丛。” 第2077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2 第2077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2 甄嬛心中一沉,温和地说:“你年纪还小,怎知这是明月还是鸩毒?你若是喜欢那个侍女高氏,本宫便做主让她做了你的妾室。” 敬贵妃与她说了,原本她还不信。此时却信了八分。 弘历摇摇头,坚定道:“不是高氏也不是乌拉那拉氏,如今我们身份有别,可除了她,儿臣不愿意娶任何一个女子,还请额娘成全。” 甄嬛抬起眼睛看向他,试探道:“既然身份有别,不如早早放弃。长痛不如短痛。” 弘历毫无畏惧地抬起头,俊俏的脸庞如冰雪,直直道:“额娘身边的浣碧可以和果郡王私定终身。而惠嫔娘娘也芳心另投,甚至生下了静和!为什么儿臣却要长痛不如短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甄嬛脸色大变,俯身紧紧地盯着他,带着防备和猜忌,“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瓜尔佳氏知道她最大的秘密。而弘历又疑似与她有情。难道她已经告诉他了?还有眉姐姐,静和到底是谁的孩子? “只要熹娘娘想,弘历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儿子受娘娘照拂颇多,又岂会恩将仇报?” 甄嬛掐了掐指尖,尖锐的疼痛能让她保持冷静。她心念急转,放缓了语气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应当以学业为重,不必急于婚事。本宫还打算为你再相看几年呢。何况你六弟还小,又是立贤立长,这江山只怕也要托付给你了。” 弘历听明白了话的意思,谢恩道:“多谢熹娘娘体恤。”等他走了之后,甄嬛一下子瘫靠在榻上,脸色发白,浅浅吸了口气。如果是弘历当真已经知道了全部实情,那她能做些什么? 如今他已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羽翼渐丰,她不可能杀了他,也根本杀不了。只能继续拉拢安抚了。她立即令人看好储秀宫,处处替弘历打掩护,把可疑的尾巴都扫了个干净。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怕皇后看出来今日的不妥,让人宣扬今日祺妃对皇后如何如何不满,实是在记恨皇后害她无子之事。名声坏了,总比命没了强。 而雍正听说了这件事,也说:“你这年纪可以娶妻。若是不喜欢皇后替你安排的女子,朕让熹贵妃替你安排。” 之前皇后和弘历之间是有些龃龉。他不愿意也情有可原。 弘历恭敬地说皇后娘娘叫来的女子都很好,只是自己想多花些功夫在学业上,毕竟他开蒙得比其他人都晚,很多东西都不懂,必须要笨鸟先飞。 他懂得上进,皇帝还是很高兴的,所以也不曾强迫他要立即娶福晋。 弘历暗暗松了口气,谢了恩之后便去了储秀宫。文鸳就在等他,听到脚步声便忙忙地扑了上来。“弘历你回来了!” 弘历伸手接住她,转头看了景泰一眼。景泰便立即弯腰退出去了。 弘历揽着她坐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放心吧,一切都打点妥了。若我在成婚之前登基,那你就会是我的妻子。” 今天的事他怕有人发现,先去打点了熹贵妃。她协理六宫,自然能帮他遮掩。 文鸳高兴地投到他的怀中,娇艳的小脸浸润着安心和欢喜,娇娇地说:“弘历最好!” 弘历垂眸笑了笑,将她紧紧地抱住。反正这个皇位迟早都是他的,早些拿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那一边,宁嫔让人去太医院拿药,却被悄悄递了话,说有人想和她做一笔买卖。她听了颇有兴趣,一口答应。 皇后和皇帝说了四阿哥不配合的事,心中疑云正浓。今日四阿哥实在是奇怪。莫不是他听熹贵妃的话,因为下毒之事视她为敌,所以才冷冷淡淡。 结果皇上却说不急。四阿哥不在她的名下,她作为嫡母可以张罗,但不好强逼,一时也没办法了。 才过了没多久,熹贵妃便传出了喜讯。她又有身孕了。皇后顿时没工夫想别的了。 第2078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3(会员加更) 第2078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3(会员加更) 皇帝已经年逾五十,听到熹贵妃有孕,欢喜极了,常常过去陪伴。 皇后自从知道熹贵妃有孕之后,就不爱出门,说是凤体不得安康,一直窝在景仁宫。 弘历当然也知道这一胎是怎么回事,叮嘱文鸳轻易不要到永寿宫去。 可是这一天却不得不去了。因为皇上赏了熹贵妃一株琼州进贡的大珊瑚,贵妃得了心爱之物欢喜得很,邀请合宫嫔妃一同到永寿宫来赏玩。 另外宝华殿的师傅又为熹贵妃做了平安福给她腹中的皇子祈福,要宫中位分最高的人系上。这一次皇后也不得不去了。弘历千叮咛万嘱咐,让文鸳到了永寿宫千万要乖乖呆着,哪儿也不要去。 文鸳知道轻重,顿时点头如捣蒜,由景泰陪着到了永寿宫。 全部妃嫔都到了,只有皇后迟迟不来,说是今日身子不爽。皇上微有不悦,令苏培盛亲自去请。他近来身子总觉疲乏,心头不畅,是以总是脸色沉沉,容易动怒。 文鸳站在宁嫔前面,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吹捧着大珊瑚和皇上对熹贵妃的宠爱,百无聊赖得很。 就一株大珊瑚,有什么好赏的?看完了就好了。 不多时皇后就来了,说自己来迟是因为亲自到库房为熹贵妃挑了一座送子观音。甄嬛也以珊瑚相赠,看上去情谊颇好。 宝华殿的师傅已经将平安福和福袋都送来了,甄嬛邀请皇后等人一同进去悬挂。 皇后知道不妙,推三阻四不肯进去。 文鸳冷哼一声,甩着帕子,斜了她一眼,开口说:“皇后你不想进去,难道是不想让熹贵妃平安生下皇子吗?你心思真毒啊!难怪会害臣妾!” “不许议论皇后!”皇帝喝了一句,也说皇后当为六宫表率,和睦后宫。皇后只好咬牙进去了。 进去不多时,屋子里便传出了熹贵妃的惨叫声。宫女太监此起彼伏地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众人进去一看,熹贵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皇后却好端端地站着,脸色极差。 文鸳顿时指着皇后大叫道:“皇后,肯定是你推了熹贵妃!你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 皇后知道自己是入了圈套,暗暗捏紧了手帕,依旧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祺妃,你不要信口雌黄。皇上正在看着,你也敢对本宫不敬。” “什么敬不敬,人都倒到你跟前了。不是你害的,难道这屋里有鬼啊!” 宁嫔从来不合群,此时却也说:“熹贵妃晕倒,身旁确实只有皇后一人。” 雍正大惊大怒,胸口隐隐闷痛,不由抬手捂着,对胡搅蛮缠的祺妃更加厌烦。“祺妃,你——你住口。再敢胡言乱语,朕便罚你回去,一年不得出宫。” 文鸳娇娇怯怯,神色委屈地行礼:“臣妾遵旨。” 照顾熹贵妃的温太医替她扎针,熹贵妃这才便悠悠转醒,开口便是指控皇后谋害了她的孩子。 敬贵妃和皇贵妃也都帮腔。皇后却以唐高宗的时候,武媚娘为扳倒皇后亲自扼杀自己的孩子为例,为自己申辩。 一时之间无论甄嬛再如何哀泣悲鸣,皇帝也沉默了,眼睛中透着狐疑猜忌之色。 这时候是六岁的胧月哭了起来,说:“是她推了熹娘娘!是她推了熹娘娘!” 六岁的孩子能撒谎吗?这会儿皇上总算相信了皇后谋害皇嗣之事,下令将她囚禁在景仁宫,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在场的人都很不甘,即便如此,皇上依旧没有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第2079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4(会员加更) 第2079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4(会员加更) 雍正生了一场大气,便觉得心头的窒感更重,眉头皱得更紧,回去便让人请了太医。 文鸳看了一场大戏,屁颠屁颠就走了,回去绘声绘色地跟弘历描述起来。 弘历知道时机快到了,将叽叽喳喳的妻子揽在怀里,漫不经心地吻了吻她的侧脸,勾唇笑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他如同一支昆曲的编剧,一曲一曲地把这出戏推到了高潮。 文鸳瞪大了眼睛,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热闹可看。她使劲摇着弘历的手,撒娇道:“是什么好戏呀?快与人家说一说。”弘历这一次嘴巴严的很,点着她的鼻子,笑道:“我怕你知道了之后表现得太明显,反而坏了好事。”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道:“不说就不说,人家好稀罕知道吗。” “既然不想知道,那不许再问。”他立即截住了她的话,抱着她倒到了榻上。 她躺在他的怀里哧哧娇笑,抬手划过他的喉结,媚眼如丝,恁为多情。 弘历握住了她的手,牵引着她慢慢往上,张开嘴含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吮吸。 窗上透出他们嬉闹的剪影,不断翻转变换,如同热闹精妙的皮影。 这段时间景泰已经将储秀宫牢牢握在了手里,在储秀宫倒可放心一二。自从上次选妻之后,他们二人便不再在明面上有交集,并不引人注意。三阿哥早早被弘历整下去了,这回是他陪着皇上去了景陵祭祀先帝的生辰。前世他满心渴盼,如今得到了却觉得不过如此。 三月十八过后,皇上便举办了家宴,请了果郡王、慎贝勒一同进宫,一起回忆先帝的音容笑貌、拳拳爱子之心。 谁知筵席之间,果郡王的娴福晋不过尝了一口喂给弘瞻的粥,便立即吐血不止,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最后挣扎着生下了一个带有青斑的孩子,便撒手人寰。 皇帝震怒不已,在宴会上都有人敢动手,实在是明目张胆。这会儿他一生气,就觉得心口越发勒得紧,喘气都有点累,拍案站起来之后又坐了下去。 “查,一定要狠狠地查!” 弘历也装作很紧张的模样,目光却在皇帝身上。看到他如此,波澜不惊地垂下了眼睛。很快便查到了景仁宫,皇上下令将宫人们全都押进慎刑司严刑烤打,从江福海的嘴里知道了皇后之前残害多位皇嗣的秘密。 另外还有一个惊天之秘,皇上得知后竟是气得晕倒,醒来之后虚弱难当,惊痛之下没有多休息,就立即召见了皇后。 那一天晚上只有皇上和皇后在,不多时皇后流泪而出,皇上下旨与她此生不复相见。 皇上就此病了,卧床了快一个月。太医说是心悸之症,平日里受不得刺激,必须要好好修身养性。 为了保命,皇上谁也不要侍寝,冷了一干后宫妃子,每晚都独寝,不过依旧觉得力难从心。他怀疑有人给他下毒,可查遍了身边的人,却无一所获。 近臣张廷玉密报,关外的准噶尔突发时疫,可十万大军却已经粮草齐备,此时他们的可汗摩格准备进宫求见。皇上不知道摩格意欲何为,预备在圆明园接见他。 第2080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5 第2080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5 而甄嬛原本的大好局面就在这时出现了变故。 原来此时陈兵雁门关的准噶尔大汗摩格正是她和允礼在山上所救的被毒蛇咬的男子。在她和这人私下见面警告他的时候,又被血滴子告到了皇上处。 皇上原本要平心静气,可听到喜欢的女子竟和视为大敌的摩格私下见面,便怎么也静不下来,怒火攻心,心悸许久。 可如今大敌当前,他只好强撑,不许旁人声张,让心腹太医用重药为自己诊治,好让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刚强如昨,能够应付眼前让人头痛的局面。 摩格在上一次被救就记住了这名女子,为了保住甄嬛,便主动向皇上请求让甄嬛和亲。皇上以此试探甄嬛。 而弘历就在其中混水摸鱼,让人先向果郡王透露了甄嬛即将和亲这个消息,又让和自己不相干的官员在皇上耳边说起甄嬛和果郡王的私情。果郡王关心则乱,不顾一切进宫为甄嬛求情。 皇上的怀疑得以验证,控制不住脾气,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如同笼中困兽,气得团团转,厉声呵斥他们二人不知廉耻,有负皇恩,结果坐在龙椅上再次病发,捂着胸口,脸色发紫,格外骇人。 甄嬛立即扬声叫道:“来人啊,皇上病重了!快叫太医来。” 弘历早就准备好了,从容地负手而入,故作着急地跑到了皇上身边,担忧道:“皇阿玛,你怎么了!太医快来啊!”甄嬛起身叹气道:“如今皇上病重,不省人事。朝中成年能当大任的皇子只有四阿哥,四阿哥你一定要照顾好皇上。” 弘历含泪点了点头,“太医说皇阿玛不能动怒,也不知道是方才出了什么事,竟叫他气成这样。” 甄嬛捏着手帕拭泪,“现在不是要揪细枝末节的时候,皇上的身体才最要紧。” 弘历表示赞同,让刘太医、许太医去救治皇上,叫人去请张廷玉等人进宫,商量如今的局面。 看他这样有条不紊,显然是早有准备。甄嬛垂下了眼睛,转头对果郡王说:“王爷你先出宫去吧,如今皇上病重,也不能和你商讨出征之事了。” 果郡王难掩情谊,用忧心忡忡的目光看着她,看她态度坚决,只好转身出宫。“天气炎热,熹贵妃要保重身体。”弘历视而不见,转头叮嘱苏培盛,要好好照顾皇阿玛。 很快张廷玉等人便进了宫,见到如今只有熹贵妃和四阿哥在,心中都隐隐有了几分明白。 张廷玉、鄂尔泰说如今皇上不能主持大局,那应该由最为年长的四阿哥暂理国政,才好应对准噶尔的来势汹汹。 熹贵妃的弘瞻才三岁,别说主理朝政,就连吃饭都要人喂。更何况,这几日隐有流言,说六阿哥不是皇上的孩子,才害得皇上气得病了。这样身世含糊的皇子,定不能当任。如今除了四阿哥,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于是大权旁落到弘历手中,他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朝政,开始处理摩格陈兵之事。 皇帝之前用了甄嬛的计策,摩格的军队中时疫横行,而太医院正好有药方。 摩格同意退兵,条件就是要时疫的方子。弘历却要和他签订休战协议,要求他有生之年不得侵扰边境。 摩格也点头同意。 第2081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6(会员加更) 第2081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26(会员加更) 摩格退兵的事办得很漂亮。文武大臣也看到了四阿哥的能力,心中放心了不少。 虽然事出紧急,但好在四阿哥并不是庸碌之辈。 甄嬛还以为自己当真要被迫和亲准噶尔,才能洗清嫌疑。没想到峰回路转,如今却成了弘历执掌大权。 她还不知道他的势力发展得这么快,便如同是墙角的青苔,初时并不起眼,等注意到时,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墙壁。 这几天以来六阿哥的身世问题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皇帝是被弘瞻气病的。甄嬛对此事的幕后推手也明白几分,带着弘瞻去见了他的四哥,亲自向他示弱。 弘历没有为难,回头便处置了流言之事,压下了弘瞻是果郡王亲子的声音,当做是合作的诚意。 由此他可以借熹贵妃的手看紧六宫的妃子,自己尽可以放手在前朝大肆动作。 而皇上跟前也有刘太医替他盯着,既不让他这么快醒,也不会让他轻易地死。 文鸳隔了一天才见到弘历。他换了一身银白色的袍子,气势越来越接近前世。她上前担忧地拉着他的袖子,“弘历!没事吧?我好担心。” 弘历轻松地摇了摇头,牵着她慢慢走进去,安慰道:“没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我的婚事来做筏子。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是皇后了。” 他当了快五十年的皇帝,做这些对他来说不算很难。最难的是下定决心。决心已下,那前面就没什么能阻挡他的了。 文鸳得了便宜还卖乖,摇着他的手撒娇:“就算缓几年也没事,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没有弘历,我不知道怎么办。”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认识弘历。在她心中当然是弘历最重要。 弘历听了心里软成一团,温柔地说:“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 过了两个月,皇帝才恢复清醒,躺在床上虚弱无比。 因为皇上终于醒了,张廷玉等人都劝皇上尽快确定立储之事。 雍正知道他们是怕他一命归西,朝堂无人做主。但他不甘心。他让人叫了血滴子的夏刈,却发现夏刈已经杳无音信。 他确信自己一定是被人暗害了。到底是谁敢对天子动手?是皇后还是熹贵妃?或者是他的儿子弘历?还是老八的人? 他让苏培盛去叫来军机处的大臣,他要重振旗鼓,将这些有嫌疑的人都关起来。 可是苏培盛应了之后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甄嬛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微微抬起手示意,很快药就端来了,一碗药下去,皇帝马上便昏昏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等他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弘历已经跪在他的床前请旨,让人答应着雍正的面,在继位诏书上盖上了玉玺,磕头道:“谢皇阿玛信任,儿子以后一定不负皇阿玛所望,好好治理大清,让大清在我的手中更上一层楼。” “嗬嗬——”雍正抖着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面如死灰。 “忘了告诉皇阿玛一件喜事——”弘历站了起来,掸了掸袍上的灰尘,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不仅熹贵妃的双生子不是你的,连惠嫔的女儿也不是你的。把皇位交给我,您就安心吧。咱们这一脉还没有大权旁落。”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不管父亲的反应。 第2082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完) 第2082章 卷五番外二:闹嬛记(完) 皇帝被他这样一说,差点没背过气。他才离开,便听到了奴才们惊慌失措的叫声。“快去请太医!” 弘历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果断地离开。屋外的阳光明媚夺目,他一步一个脚印,慢慢顺着阳光的指引走上了平稳的康庄大道。 皇帝虽然没有驾崩,但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只能靠身边的人照顾。 弘历十分孝顺,便专程让他留在圆明园中休养,将他的妃嫔们也留在这里照顾他。自己先行回去登基——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嘛。 所以是甄嬛领着众妃在照看皇帝,将他照看得日日昏昏沉沉,无一日清醒。过了半年他才驾崩,没有耽误弘历的新婚。 在圆明园的后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载着文鸳和景泰悄悄地往紫禁城去。 景泰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这下她总算可以不用为杀头而担心了。 文鸳则是欢喜无尽,娇美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马车到了重华殿,弘历便已经在门口等她,启恩手将带着面纱的文鸳扶了下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清俊稚嫩的脸上尽是杀伐果断的狠厉和从容,轻声说:“你先在我身边呆几天,登基之后我便将你册封为皇后。” 他不放心将她也放在圆明园中,怕别人害了她,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文鸳依赖地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地住到了他的房间。八月是弘历的生辰月,他便是在这时节登基为帝,重新坐上了龙椅,比前世提前了三年。他尊雍正为太上皇,又问甄嬛的意思,她是想出宫还是留在宫里当太后呢。 如今果郡王还未死,没准儿甄嬛想出去也说不定。说实在的,前世他和太后斗来斗去,已经腻得很。这辈子甄嬛和他算是合作关系,如果她要出宫,弘历也会放人。 甄嬛最后没有出宫。果郡王已经娶了玉隐,她们不可能姊妹共事一夫。玉隐爱惨了果郡王,这对玉隐并不公平。 何况她还有老迈的父母要照拂,有一双年幼的子女要抚养,索性留在宫中,得知允礼安好即可。爱情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拥有过的幸福和家人的安稳足以支撑她度过余生。 “让惠嫔和宁嫔出宫吧。她们一个有了心上人,一个喜欢自由自在。请皇上将给我的恩典赐给她们。至于我,请皇上为我父亲甄远道翻案,使我父母能够清清白白地安享晚年,便足矣。” 弘历自然乐意答应,便尊甄嬛为皇太后。而宜修无人册封,依旧被困在景仁宫中。 叶澜依穿着一袭绿衣,骑上快马,头也不回地驰出了紫禁城,像一枚绿叶飘向了广阔的自然和天地。 而惠嫔则是忧思暴毙,母女俱亡,被追封为惠太妃。宫外的温家却是添丁进口,几十年来没有主母的后宅迎来了它的主人。 弘历登基之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册封满洲上三旗镶黄旗的女子瓜尔佳氏为妻——瓜尔佳鄂敏的幼女记在了嫡母名下,算是嫡女。 所以文鸳一下子变小了好几岁,美滋滋地从家里出嫁,坐着轿子通过大清门风风光光地再次嫁给了弘历。 因为养心殿是太上皇住过的地方,弘历将寝宫搬到了乾清宫,和皇后合住。洞房花烛夜,他满怀期待地掀开了新娘的红盖头,望见了文鸳娇艳如花的笑脸,与她四目相对,彼此都笑了起来。 这一世他依旧是爱新觉罗弘历,她也还是瓜尔佳文鸳,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2083章 卷六开篇:返京 第2083章 卷六开篇:返京 福州将军府中,身着绿衣的婢女们都忙忙碌碌,脚不沾地,收拾行李,即使再忙乱都井然有序,不曾喧哗闹哄。 主母觉罗氏正在让人搬东西,她生得一张丰满圆润的脸儿,穿一身宝蓝色打籽绣撒花旗装,身材高挑,正是干练精明的满洲姑奶奶。 “张妈妈,去看看二格格收拾好行李没有?中午咱们就要启程回京了。” 张妈妈应声而去,穿过大厅,路过花园的月门,才到了后宅二格格的闺房。 出来迎她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笑眯眯的很是讨人喜欢。“张妈妈来了,您是来叫咱们格格的吧?格格已经收拾好了,我这就去叫。” 她放下了帘子又跑回去,叫道:“格格,夫人来叫咱们了!” 她口中的格格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手里拿着一摞书,叽叽喳喳地说:“这个要带,这个也要带。要不通通都带吧。” 景泰无奈地挠着脑袋笑了起来,跑过去帮她把书搬到箱子里。 被叫做格格的少女有一张皎洁娇艳的脸庞,杏眼樱唇,眼神微挑,显出一分轻盈骄矜的傲色,穿着一件桃红色旗装,如同枝头粉白相间的垂丝海棠。 “景泰赶紧帮我把所有的话本子都放进去,这可是我专门让人去苏州买的,要是少了一本,本格格拿你是问!” 阿玛要回京任职,她也定下了婚事,再也不回福州。以后要买江南的话本子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景泰和她一同长大,早就习惯了。她笑眯眯地安抚道:“格格别急,奴婢一定都放进去。” 文鸳这才放心地去找母亲,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额娘!我收拾好了。” 觉罗氏溺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叮嘱道:“待会儿你和两个妹妹一起坐马车,记得好好照顾她们。” 她有三子四女,大女儿几年前已经嫁人,底下两个女儿,如今还是稚龄。文鸳是二女儿,出生时因为个头太大,生了许久才出来,小脸都青了,险些保不住。丈夫请了当时最有名的大夫治了好几天。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文鸳学东西总比哥姐们慢得多。她怜她出生时受了苦,总不忍心逼迫太过。管家礼仪这些该学的学会了,至于学识文采不能强求。文鸳活泼娇憨,是她的开心果,最得她和丈夫的欢心。不幸圣上指婚,却将她指给了太子。知女莫若母,文鸳的本事做一个当家主母还使得,可要做未来的皇后,却使觉罗氏忧心。 早知道选秀时不叫她装得那般好,如今她时刻担心她应付不来,只好抓紧时间教导。 可是文鸳脑子却不比哥姐们好用,许多东西得细细教、慢慢教,教得多了她也记不住。可是明年她就要成婚了,这如何来得及呢? 觉罗氏想起她的婚事便忧心忡忡,望着女儿又怜又叹。 文鸳压根看不懂额娘目光的含义,乖乖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去找两个妹妹,让人把她们抱上了马车。 石文炳很快就回来了,他们这才启程出发往京城去。 有话说:因为瓜尔佳氏本来就是和太子妃同姓,所以反正都要嫁给太子,我干脆让她直接当太子妃了,免得还要再受来自正室的委屈。至于怎么选上的,不!重!要!你们就当她选秀时装得太好还有我是亲妈哈哈哈哈。还有就是这篇应该没有上篇那么快独宠,打个预防针先。就这样先,困了想不动了,先睡觉。 第2084章 卷六:途中 第2084章 卷六:途中 一路上走了许久,还没到京城,石文炳却突然病了起来,只好住到了驿馆。 觉罗氏心急如焚,亲自照顾丈夫,顾不上女儿们。文鸳便看顾两个妹妹,带着她们玩,脸上的笑容也变少了。 谁知石文炳一连过了大半个月都不见好,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在路上找不到好大夫,觉罗氏又叫长子傅达礼去城里找。 可是大夫还没来,石文炳却要不行了。 觉罗氏跟着消瘦下来,眉眼间浓云愁雾,怎么也吹不散。她将孩子们都叫来,含泪对奄奄一息的丈夫说: “老爷,原以为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没成想被拦在了半路上。你有什么要和孩子们交代的,便快说吧。” 文鸳和妹妹们都哭成一团,趴在床边喊阿玛。 石文炳最放心不下的是二女文鸳,她不比兄弟姊妹们聪明,笨拙热忱,却马上要嫁到皇家,太子妃哪儿是这么好当的? 本以为自己回京当了都统,能为她撑腰,也让瓜尔佳氏更上一层楼,可一切念想在疾病面前却如同轻烟一样脆弱易散。 他含泪望着妻子,里面尽是眷恋不舍,怜爱地摸了摸两个小女儿的脑袋,又吃力地叫了一声:“鸳儿。” 文鸳趴在他身边哇哇大哭,“阿玛!大哥快回来了,你不要吓我!我不听,阿玛你先吃药,我要等阿玛好了再和我说。” 觉罗氏又怜又痛,看女儿任性便说:“鸳儿,乖一点。你阿玛在等你。” 文鸳眼睛里汪着泪,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怯怯地叫道:“阿玛——” 庆德和观音保都还是半大少年,忍不住低头拭泪。 看女儿这样情状,石文炳哪里放心得下。他们夫妻平时对她溺爱太过,以至于她现在也还是孩子心性。 儿子们还未长成,建立功名,他要是倒了,家里就没有了顶梁柱。 觉罗氏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落在他掌心的泪烫得他心底直痛。他不想死、不忍死、不敢死。 石文炳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突然咳得惊天动地。文鸳吓得赶紧替他顺气,哭着叫道:“阿玛,你不要死啊!” 素来刚强的觉罗氏踉跄着起身去叫了大夫,差点撞到门上,捂着头叫道:“大夫你快来,有人要不行了!” 庆德和观音保赶紧去扶她,慌慌张张地去叫人。 屋里乱糟糟的,石文炳好气又好笑。 大夫替他诊脉,却说将军这是淤气疏通,是好转的情状,换了药方。 这才叫大家暂时松了口气。过了两三日,傅达礼终于从扬州请了名医来。 石文炳这才慢慢好转,在路上休养了一个月,他们才重新启程,十一月才到京城。 石文炳进宫述职,收到了太子身边太监周进朝送的药,说是让石都统滋补身体。 石文炳暗暗感叹了太子的周到,谢了恩才回去。 文鸳和太子的婚事定在了明年的仲夏。觉罗氏疏通关系,重金请了宫里的老嬷嬷——听说还是佟佳皇后跟前伺候过的,替女儿培训礼仪。自己手把手教她管家。 连景泰这个小丫头,因为要跟着格格进宫,也被教了许多有的没的,好让她在主子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帮衬她。 第2085章 卷六:新婚(会员加更) 第2085章 卷六:新婚(会员加更) 文鸳这半年简直吃了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苦头,每天过得苦哈哈的,要不是想着以后能当皇后,她早就大闹了。每天就靠着这点念想提神。 觉罗氏当然知道她想的什么,天天都哄她说:“乖乖,你好好学。以后当太子妃就不用吃这苦了。” 文鸳哼哼唧唧地说:“当太子妃能睡懒觉不?能听戏不?” 觉罗氏咬牙说能,“要是你学好了,过几天额娘就叫戏班来府里给你唱。” 文鸳眼睛一亮,这才乐呵呵地看账本。 文鸳在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也很热闹。石文炳和觉罗氏都想着给她好好办一场,又是办了宴会,又是请了戏班子,让她高高兴兴的。 觉罗氏已经开始清点她的嫁妆,替她置办庄子田地,怕后面来不及。 一到了五月,便开始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到五月初八,便是婚期。 文鸳要出阁了。一大早的,都统府便放起了鞭炮。她迷迷糊糊地被景泰哄起来,有人不停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又换上了大红的礼服,在父母期望又不舍的目光注视下登了轿。 他们在文华殿行礼,盖着盖头文鸳什么也瞧不着,只听得钟鼓齐鸣,热闹不凡。 婚礼结束之后,她便在嬷嬷和景泰的陪伴下回到了寝殿。 觉罗氏怕她应付不来,除了景泰之外,还让张嬷嬷也做了陪房,一同进宫帮衬她。 文鸳等得昏昏欲睡,红盖头下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 景泰忍俊不禁,又不忍叫醒她。只好自己打起精神,一听到动静,立即提醒文鸳。 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文鸳被景泰推了推胳膊,慢慢坐直了身子。 果然身边人都跪下喊太子爷。文鸳紧张地掐了掐手。乖乖,她真的嫁人了。 胤礽低头看到她的动作,不由莞尔。身边的嬷嬷递来了金秤,请他揭盖头。 胤礽单手拿起金秤,从盖头的一角慢慢往上掀——他先看到的是圆润如雪的下巴,再到红如樱桃的唇,最后才对上了一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没有胆怯和慌张,盈盈向他望了过来。 这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带着活泼泼、明净净的生气。他在宫里鲜少见过。 文鸳也才看清今天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长什么模样。他看上去很年轻,一身红色喜服,身量极高,容貌俊美,眉浓如漆,鼻梁高耸如山,唇角微弯,既不过分喜悦,也不过分冷淡,好像早就量好了似的,透着久居上位的疏离清冷,带着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矜傲自信。 文鸳看他盯着自己,没有犹豫便弯起眼睛,骄傲地冲他笑了笑。她向来美而自知,脸上也没有脏东西,那他必定是看她漂亮才看她的。 如果这是糖,怕是有点粘牙。胤礽性情虽矜傲,可这是新婚妻子,他到底给了几分薄面,也冲她弯了弯唇,将金秤交给了嬷嬷,随着她高呼坐福,掀袍坐到了文鸳的身边。 接着便是喝合卺酒、吃子孙饽饽。文鸳和太子不熟,乖乖地做完了,矜持地咬了一口饽饽,不肯再吃一丁点,也不肯说是生的。 胤礽虽然也做完了礼仪,却不在乎这点细枝末节,看着嬷嬷还要提醒,语气含了淡淡的不耐,“啰嗦。”只这一句,那嬷嬷便不敢再开口了。 礼成之后,众人都得走了。景泰看了一眼文鸳,怀着担心退了出去。 第2086章 卷六:娴静 第2086章 卷六:娴静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文鸳开始回想下面该怎么做,恨不得把小册子拿出来翻一翻,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放缓了语气,温温柔柔地说:“太子爷,妾替您更衣。” 额娘说她嫁进东宫的第一要务是当好太子妃,要端庄,要知礼,得到太子的看重,先站稳脚跟。 胤礽弯唇笑了笑,却不急着就寝。他缓缓地说:“听说福晋你之前在江南,想必也有浸染。嬷嬷说你很娴静内敛。你的闺名叫什么,平时爱看什么书?江南那边什么地方最好玩?” 他们两个就好像刚见面的同窗,开始了不太热络的寒暄。他的乳母确实说瓜尔佳氏选秀时不怎么讲话,平时不与人争端,仪态甚好,家世绝佳。她在南边风评也好,人人都说福州将军府的二格格娴静端和。 可他今日一看,却觉得她似乎不是传言说的那样“稳重内敛”。 文鸳抿嘴一笑,轻声细语地说:“妾身闺名文鸳,平时爱看……” 她有点卡壳了,转了转眼珠子,眼睛一亮。“妾平时跟着母亲管家,不怎么读深奥的书,只是略知几个字罢了。江南那边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最好玩的是——” 好玩的地方当然是秦淮河了。还有她常去的戏楼。 文鸳使劲想了一想,柔声说:“西湖,那里有雷峰塔。” 胤礽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他凤眸含笑,饶有兴趣地侧头望着他的新婚妻子,礼尚往来地说:“孤的名字你想来已听过,还有个小名叫保成。平时最熟悉的是四书。” 他并不讨厌她,甚至他能看出她言不由衷,毕竟一点儿也不难猜,不过还挺好玩的。何况她确实生得很美。对于妻子,胤礽的耐心总会多一点儿。 文鸳冲他笑了笑,觉得他好像也不难亲近,人还挺和善的。 胤礽这时候才张开了手,一派坦然。“那就有劳文鸳替孤更衣了。” 文鸳脆脆地应了一声,靠过来替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她已经学了大半年,摩拳擦掌地要用上,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吭哧吭哧地替他脱衣裳。 比她的手先过来的是衣袖中的香气,淡淡的甜香钻进了他的鼻中。胤礽垂眸望着她——她的睫毛又黑又密又长,像是轻盈的扇子。到目前为止,他对妻子还是满意的。容貌家世绝佳,可与他相配。 等解下了他的外衣腰带,她才自己坐到梳妆台前脱下钗环。没有景泰在身边,她做得慢吞吞的。 胤礽手指敲了敲床,抬眸望了过来,看她还在笨拙地解头发,眉头一挑,走过来轻轻松松就替她摘下来了。 文鸳松了口气,摸了摸头发,甜甜地说:“谢谢爷。” 胤礽笑了一声,弯腰握住了文鸳的手,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眼睛,狭长的凤眸褪去了矜傲的冷意,只有好奇探究。 她似乎很端庄娴静,可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分明又不是。 文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盯自己,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脸蛋儿,冲他笑道:“怎么了?”胤礽突然福至心灵,懂得了她的未尽之言,松开了人之后便撑在膝上笑个不停。 第2087章 卷六:商量(会员加更) 第2087章 卷六:商量(会员加更) 文鸳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到底心大,竟也不管他,自己回到床边坐下了。 胤礽笑够了才走回来,“福晋,歇下吧。你知道待会儿要做什么吗?” 文鸳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那当然知道了。她坐过来,脱下了他的中衣,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 他的肤色很白,但并不是僵硬灰败的白,而是透着如玉般的温润光泽。 文鸳也不脸红,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摸了摸,温热而有弹性,手感也很好,不由赞叹地瞪大了眼睛。 胤礽低低笑了起来,将她的手按住。也许现在才是她真实秉性也说不准。 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修长洁白的手指带着薄茧,慢慢往下,解开扣子,将剥落的衣裳丢到了一边。 现在正是夏天,脱了衣裳也不冷,文鸳偏说冷,缩着肩膀偎进了胤礽的怀里,趁机蹭了蹭他的胸膛。 文鸳咂了咂嘴,要不是他们还不熟,她真想咬上一口。她不是憋得住的人,诚心诚意地和他商量说:“妾身可以咬一口尝尝不?保证不疼。” 胤礽又想笑了,于是他便又轻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温雅清朗,笑起来也很悦耳。 他也大大方方地说:“好吧,只许咬一口。”她呜哇一声张大嘴巴,咬住了他的胸口,啮了啮又舔了舔。 胤礽仰起脖子哼了一声,低头再看向她时,原本晶亮含笑的凤眸不由黯了下来。 文鸳再一次觉得太子人真的挺好说话的。她笑盈盈要和他说话,却被他握住腰,一起倒到了床上。 再抬眸时,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明媚如湖,一个涌动如海。 文鸳好像懂了,她并不羞耻闪躲,带着热烈明媚,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撅嘴轻吻了他的侧脸。 胤礽心头微微动了动,好像一根静止的成熟的弦,被突然的一根手指拨动了一下。他俯身贴在了她的肩窝,文鸳觉得很痒,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的动作和他的人一样,处在一个合适的度中,只来了一次就叫了水。 文鸳小脸酡红,如同海棠经风,眼睛一睐一睐,软乎乎地依偎在他的臂弯中。 胤礽清朗的声音有点暗哑,指尖拂开落在她雪肩上的乌发,“歇息吧。明日要去给皇阿玛和皇玛嬷请安。” 文鸳听到还要应付这个,立即闭上了眼睛。本来还觉得紧张,结果没一会儿就抓着被子呼呼睡着了。 胤礽很少见到能这么快睡着的人,不由觉得很惊奇。他也慢慢闭上眼睛,却不知道是几时睡着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景泰便哄醒了文鸳。“福晋快起来吧,等会儿要去乾清宫呢。” 虽然文鸳嫁给了太子,但还没有经过册封,所以众人都称她为福晋。 文鸳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乾清宫便睁开了眼睛,抬手使劲揉了揉。“景泰快快给我梳妆!” 等文鸳梳好头换好衣裳,胤礽已经在等着了。他换上了杏黄色的妆花蟒袍,如云霞般绚丽夺目,更添一份大气昳丽之美。 文鸳则是穿了石青色的吉服,深色的服饰更显得她肤白胜雪,如同明润珍珠。 两个人一起到了乾清宫,由梁九功引着走了进去。 第2088章 卷六:拜见 第2088章 卷六:拜见 皇帝看上去约摸四十多岁,穿着一件黑色的常服,原本手中还拿着书,见他们夫妻二人来了,便笑着将书放了下来。 胤礽笑着行礼,神色亲近。“皇阿玛,我和福晋来给您请安。” 文鸳也抬手行了扶髻礼,身段停匀合度,如同荷叶轻摇。她的礼仪是专门请了宫中老人教过的,优雅端庄,挑不出一点错。“臣媳见过皇上。” 康熙亲手将胤礽扶起来,神色喜悦明朗,笑道:“好不容易盼到你成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朕心里高兴的很。” 他对文鸳也很温和,十分平易近人,转头对她说:“你和太子是夫妻,也叫朕皇阿玛即可。毓庆宫和撷芳殿的事,以后还要你操持。” 文鸳抿出一个小小的笑,福身柔声说:“臣媳遵旨。” 她并不多说一句话,看上去确实娴静知礼。 康熙对她的了解便来自于选秀时的表现和之前到江南听到的官员家眷们的评价。此时他们二人站在一处,看上去便般配非常。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 碍于公媳的名分,康熙也不会对文鸳说太多,只关切地问太子早膳、读书之事。 胤礽早就习惯了康熙的嘘寒问暖,漫不经心地随口答了,只在讲到读书的时候认真了些。 文鸳则是乖乖地站在一边,提着嘴角笑,眼睛很明亮水盈,倒也不显得木讷呆板。 胤礽瞟了文鸳一眼,好像有点明白她娴静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等到要出去,康熙又赏下了一堆东西,叮嘱他要先去坤宁宫给仁孝皇后上香,再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出来之后太子原本还高兴的心情却不怎么好了。文鸳站在他旁边,连她都能看出来。 她柔声问道:“爷,你不高兴吗?” 身边是他并不讨厌的新婚妻子,胤礽松缓了脸色,勉强解释道:“不是对你不满。不过是想起了些事。走吧,到坤宁宫去。” 文鸳乖乖地由他带着走,到了坤宁宫,看到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画像。 太子拈了一炷香递给她,自己也擎着香,默默地看了画像片刻,却一句话也没说,将香放到了鼎上。 文鸳在家里被母亲耳提面命了很久,轻易不敢开口说话,此时虽然好奇也闭紧嘴巴不问。她双手举着香,嘴里念念有词,小声嘀咕道:“婆母在上,我是瓜尔佳氏文鸳,以后就是您的儿媳了。您可要保佑我顺利当上太子妃,我会多多来看您的。” 胤礽留心一听,挑眉笑了一声。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到了宁寿宫。太后看上去很是健康硬朗,中气十足,嘴里说的话却让文鸳听不明白,朝文鸳招了招手。 她自幼也跟着嬷嬷们学满语,可这分明不是。不过这个手势她却能看明白,乖乖地走过去行了礼,便被太后拉到了身边坐着。 太后用温暖的手捧起她的脸揉了揉,身上有一股礼佛用的檀香的味道,还有香香的奶饽饽味,说的话依然让人听不懂。 太子笑着坐了下来,却能流畅地和太后对话,从容自如,声音温润清朗。 文鸳挨在太后身边,眨巴着眼睛听,手里被太后塞了一块洁白胜雪的喇嘛糕。她低头看了一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第2089章 卷六:后院(会员加更,附两个常问问题的解释) 第2089章 卷六:后院(会员加更,附两个常问问题的解释) 她生得圆润娇憨,这会儿低头吃东西,看上去很是乖巧可人。 太后很是喜爱这个孙媳,紧紧地搂着她,又吩咐人将好吃的都送来。 胤礽含笑看了文鸳一眼,让侍女将糕点送到她的手边。 他们还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才回去。出去的时候,文鸳的脖子多了一条如草如兰的绿松石项链,得意地低头一直看。 她真是讨人喜欢,太后一见她就给她送了东西。这叽里咕噜的话到底怎么说,她一定也要学几句。景泰看得心急,格格太高兴忘记装了。她扶着文鸳的手,轻轻捏了捏她。 文鸳立即敛了笑容,抬起头又装成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 胤礽早已经在一边看个正着,饶有兴趣地伸手摸了摸她的绿松石项链,“皇玛嬷很是喜欢你。瞧这次她可什么都没给孤。” 文鸳努力抿直嘴角,一本正经地说:“能得到皇玛嬷的喜欢,是妾身的福气。” 胤礽眯眼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抬头看路吧,回去再看不迟,不然摔了都不知道。” 文鸳冲他嫣然一笑,甜甜地说:“谢谢爷提醒。” 景泰闭了闭眼睛,心里不确定地想着,太子应该没看出来吧。 胤礽观察了她一天,越看越好玩。他并不急着戳穿,反而常常故作不知,陪她一起演。算是给繁忙紧绷的生活增添一点趣味。 等回到了撷芳殿,太子便让身边的太监周进朝将人都叫了来。 文鸳是他的嫡妻,以后还会是太子妃。宫中的一切都归她管,他自然看重。 不多时东宫的女眷们便都来了。打头的是李佳氏,模样俊俏,很是温柔知礼,不曾张狂。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是太子的长子和次子,阿玛是二等轻车都尉,所以在东宫很有些地位,不过还未获封,只是格格。 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凡事都让她走在前头。 大阿哥还未起学名,身体很是羸弱,小猫似的怯怯地趴在乳母怀中。胤礽替他起了满名叫做鄂鲁,意为强壮。 二阿哥不满一岁,看上去却比大阿哥要健康活泼一些。不过文鸳不感兴趣,只瞟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转过了视线。 后面是小李佳氏,身材瘦削,眉眼含愁,大有弱不禁风之态。她生育过二个女孩儿,不过都夭折了。两个孩子生得密,又都没保住,叫她受了两场累,身体也大不如前。 林佳氏是汉军包衣出身,身材窈窕,秀美而有书卷之气,眼睛也很灵活。 另还有唐氏、范氏等人,模样不差,也都低眉顺眼。 胤礽很给文鸳脸面,环顾一圈,态度矜傲,谁也不曾偏袒,亲自训话道: “以往东宫没有女主人,你们散漫无礼些也就罢了。如今有福晋掌管诸事,你们谁若是不守规矩,福晋可以自行处置,孤不会理会。” 文鸳也端着架子,饮了口茶,抬着下巴高傲地说:“本福晋也不是爱欺负人的,只要你们都安安分分不惹事,自然相安无事。”这些人都是包衣出身,文鸳自傲家世不凡,不将她们看在眼中。 胤礽捧场地夸赞,还未等文鸳开口,便说:“福晋宽和,你们还不快谢恩?” 众女都起身行礼,齐声道:“奴才领训。” 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原来当家做主母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威风,赏了些东西,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有话说: 1.大李佳氏到底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侧福晋的问题。 根据《为皇太后皇子公主等预备猪羊鸡等数目清单》中记载,“康熙三十六年,皇太子是妃一人,贵人一人,大女孩一人。”其中贵人应该就是大李佳氏,大女孩应是小李佳氏或者林佳氏。 因为这时候是康熙34年太子刚刚成婚,所以我当她还只是没有册封的格格。 大李佳氏是正白旗包衣,最迟在康熙二十九年小选入宫,这个身份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太子的侧福晋。且太子的妻妾名分与嫡福晋、侧福晋有所不同,有太子妃、嫔、贵人、大答应、小答应等。大李佳氏后来在毓庆宫内档被记作“太子嫔”。 在废太子被封为理亲王,且弘皙也被封为亲王之后,他的后院也多数被一起加封。大李佳氏因为侍奉胤礽多年且人品淳正,被封为理亲王侧妃(侧福晋)。 情形大概如此,一口气解释完。 2.关于太子妃瓜尔佳氏到底有没有守孝的问题。我也在这里统一解释,后面问了我也不解释咯。 石文炳,百度百科:石文炳(1648-1694),瓜尔佳氏,汉军正白旗人(祖上为满人),和硕额驸石华善长子。顺治十八年,祖父石廷柱死后,石文炳承袭三等伯爵。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文炳擢副都统,驻防杭州。二十三年(1684年)十二月升任正白旗汉军都统。二十八年任福州将军,整治有方,四民阅服。三十三年(1694年)九月复补正白旗汉军都统十一月赴京师途中病逝。 太子妃的祖父石华善则是卒于康熙三十四年六月,此时太子妃已经完婚,不存在因为守孝推迟婚事的情况。 如果要守父孝是重孝,瓜尔佳氏应该守孝三年。但是历史上太子妃完婚时间是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所以不论是本文(石文炳没死)还是历史(石文炳死了),她都没有守孝哈。 第2090章 卷六:有缘 第2090章 卷六:有缘 胤礽说:“以后撷芳殿的事情你尽管去管,不必畏手畏脚。你——会管家吧?” 文鸳听不出这是他的质疑,自信地说:“当然会,我从小就跟着额娘学。” 胤礽松了口气,笑着说:“那便交给你了。” 阿哥们读书刻苦,即便新婚也没有假期。只有元旦、端阳,中秋、万寿和自己的生辰才能休息。 太子到底得皇帝的看重,便给他准了一天的假。 太子花了一个上午陪她去请安,这会儿便说要回毓庆宫,让她也一起去。文鸳才知道原来她们并没有和太子住在一处,要跨越差不多半个皇宫才能到毓庆宫。 这个宫殿也不小,里里外外都是伺候的人,东边是奉先殿,西边是斋宫,院子里种着桃树和石榴树。 这时节石榴花开得正艳,浓绿的枝叶中点缀着艳红的花朵,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文鸳喜欢这样热闹活泼的红色,仰头赞叹说:“这石榴花红得好像剪碎的胭脂,真漂亮!” 胤礽负手立在她的身边,也仰头去看这个刺痛人眼睛的石榴花,平淡地说:“这是孤的生辰花。” 他的生辰是母亲的忌日。这花在他眼中却并不明媚热烈,反而带着浓郁的血色。 文鸳不知内情,好奇巴巴地问道:“那三月的生辰花是什么?妾身的生辰就在三月。” 胤礽挑了挑眉,转头望向了另一边枝繁叶茂的桃树,笑道:“是桃花。” 文鸳也看到了桃树,眼睛一亮,欢喜地拍手说:“那我们真有缘哎!” 她盈盈地向他望过来,娇娇地说他们有缘,一张艳如桃李的小脸也洋溢着欢喜热烈——许是这时候她又忘记装了。 胤礽定定地望着她,似乎受了感染,觉得他们或许真是有缘。他卸下心事,笑道:“也许吧。” 文鸳的目光在石榴花上打转,胤礽无法忽略,抬起手摘下一枝递给了她。“还要么?” 她甜甜地笑起来,捧着花高兴地说:“谢谢爷。” 文鸳随着太子走进去,看到偌大一个宫殿只有他一个人住,羡慕得眼睛发亮发直。 要是她也能一个人住就好了,可以尽情地吃点心、听戏、看话本子,还有这么多人围着伺候。 胤礽一转头就被她亮晶晶的眼神闪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前他觉得住在这里不太方便,可受到她这般直白的羡慕,胤礽突然又觉得这里好了。 胤礽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住在这里也不好,一个人住太空旷了。” 文鸳说:“真的吗?这么宽敞,住起来一定很开心吧?” 胤礽勉强地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弯起嘴角笑道:“尚可。” 他又将毓庆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叫了过来,认一认新来的主母。 文鸳和太子一起坐在大堂上,故技重施,端着架子点了点头,让他们好好照顾太子。 有个人这么关心他,胤礽觉得感觉还不错。接着他们又去了他的书房,墙上挂着一张弓,书房里的书汗牛充栋,最显眼的是一台架子,按一下会发出声音。 太子说这是西洋的铁丝琴。 第2091章 卷六:安家(会员加更) 第2091章 卷六:安家(会员加更) 文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但又不敢多问。 自从进宫以来,她便一直在抑制自己的天性。以前只需要在外出赴宴的时候装一装,现在嫁进宫了却要一直装。 什么时候她才能被册封为太子妃呀?文鸳自以为隐蔽地叹了口气。 胤礽剑眉微动,垂下眼睛,抬手按在琴键上,发出咚的一声,开口说: “这是前朝就传进来的西洋琴,皇阿玛很感兴趣,钻研了许久,命传教士做了一本乐理书叫做《律吕正义》,让我们都学。” 大阿哥自作聪明,急功近利,让传教士直接教他学会了弹琴,一点也没看乐理书,被皇阿玛考了个底掉。 胤礽每每想起大阿哥被批得灰头土脸的糗样,脸上的笑容都会扩大几分,倍感舒怀。 文鸳笑眯眯地夸道:“爷你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胤礽洒然负手出了书房,懒洋洋地说:“以后有兴致了再弹给你听。走吧,去隔壁卧房看看。” 文鸳见状跟了上去,把这里都逛了一遍,才回到了撷芳殿。 太子被皇帝请去用膳,文鸳终于不用装了,窝在榻上美滋滋地欣赏绿松石项链,拿着小靶镜照来照去,自个儿美得不行。 屋子里摆着冰盆,凉丝丝冒着气儿。倒也不显得闷热。 景泰殷勤地给她扇扇子,笑着夸道:“格格今天做得真好。以后就这样,在外头能不说话就不说。不过在太子爷面前,格格也得小心些,可千万别露馅。” 文鸳一边举着镜子,一边摆弄项链,哼哼地撒娇道:“一天到晚的可真累。好在我们平时不住在一块儿,不然老是板着个脸,细着嗓子说话,我的脸都要僵了。” 景泰也心疼她,将文鸳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捧过来,又去倒了牛乳茶,送到了她的嘴边。“这样也好,分开着住的话,格格也能舒缓舒缓,不用时时紧绷。” 文鸳就着她的手咕噜咕噜,满足地叹了口气。好在她是福晋,独享一个大院子,平时舒服的很。“让人去膳房点菜,今晚我要吃鲜虾球。” 张嬷嬷在替她收拾嫁妆、布置屋子,把她常用的爱用的都摆上,以后她就要在这里安家。 张嬷嬷是觉罗氏的陪房,经年的老人了,照顾他们兄弟姊妹多年,对她们一家忠心耿耿。景泰快快应了一声,立即便去了。 文鸳美美地吃了一顿,威风凛凛地由景泰扶着,去看她自己住的屋子,好似大王巡山。一个正殿带好几个房间,一个人住够宽敞了。 既然桃花是她的生辰花,那她以后也得种点在院子里——结了桃子还能吃桃子、做桃干。 到了晚间,太子才过来。文鸳刚嫁过来,即便是为了她的体面,他也会过来就寝。何况他还挺喜欢她的——她真的很好玩。 文鸳见他一来,起身优雅地行了扶髻礼,柔声说:“给爷请安。” 胤礽笑着扶起她,温声说:“不必多礼。福晋,可曾用过晚膳了?” 文鸳轻轻颔首,细声细气地说:“多谢爷关怀,妾身已经用过了。” 胤礽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和她一起进了正殿。 第2092章 卷六:以后 第2092章 卷六:以后 屋子里景泰早就把她的话本子都收起来了,文鸳放眼一看,悄悄松了口气。 胤礽假装没看到她的表情,坐下来却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文鸳一个人做些什么呢?” 屋子里的装饰已经换了样子,梳妆台上摆着很多漂亮的首饰,几上多了精致的摆件。净白色的玉瓶上正插着她带回来的石榴花,在昏黄的烛光中静静绽放。 胤礽很乐意观察她,她娴静的伪装下其实是鲜活得张牙舞爪的灵魂。 可看她这样使尽浑身解数地装作和真正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样子,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活泼而笨拙,他就觉得好玩。文鸳眼睛一转,背书道:“妾身晚上都是做些针线看看账本,也好打发时间。” 胤礽收回了目光,俊美的脸上温和淡定,没有一丝不妥,笑着说:“晚上看这些伤眼睛,留到白日再做吧。” 文鸳点了点头,脸上尽是赞同之色。做针线确实费眼睛,而且她的女红也不好,平时一点也不爱做。 胤礽又笑吟吟地说:“文鸳既然爱做针线,那女红一定很好吧?孤的生辰,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 “妾身知道,是五月初三。”文鸳柔声细语地说,心里可得意了。她可是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了半年的,这简直是一道送分题。 胤礽悠哉悠哉地说:“那文鸳没什么表示吗?” 文鸳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他的生辰都过了,还需要有什么表示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挨过来啄了啄他的脸颊,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盈盈得如同湖面月色的闪光。 “妾身错过了爷今年的生辰,不过以后妾身每年都会陪爷过生辰的。” 胤礽没料到她的举动,颊边温软的触感转瞬而逝,指尖抚上了脸颊,仿佛还有余温,在他心底留下了浅浅的一个烙印。 他转过头来,对上她无知无觉、得意洋洋的目光,习惯高傲而带着审视的目光微微软了下来,失笑不已——他发现她好像还有点笨。 也许是她说的以后打动了他,胤礽不再逗弄她了。他暂时放下了高傲的架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意思,“既然你的女红不错,可以给孤补一个生辰礼。” 文鸳想了几圈,也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女红好。她面露难色,期期艾艾地说:“好,好吧。” 胤礽又笑了起来,如同风拂过稻田,露出了底下粼粼的水光。他终是大发慈悲,没有说出令她脸色更加为难的要求。 他说:“你刚进宫,若有事,可让人到毓庆宫找周进朝,让他帮你的忙。”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爷,妾身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过——” 额娘让她不要总是问太多,文鸳又打住了,开始闭嘴不言。一个端庄知礼的女子不该总是问东问西。 胤礽察觉到了,问道:“文鸳,你想问什么?” 文鸳摇了摇头,柔柔地说:“没什么。” 她顶顶不爱装模装样,连看着太子都觉得累了。 第2093章 卷六:贴近(会员加更) 第2093章 卷六:贴近(会员加更) 胤礽望着她,目光微闪,想起他囿于太子的身份,不得不应付别人的时候,先是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下一刻又觉得烦闷不悦。 方才聊得好好的,现在却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难道娴静知礼、出身高门的女子果真是如此吗?胤礽不得而知。 他的妾室面对他都很唯唯,因为她们是奴才,而他是主子。地位有如天堑,他也不可能和她们谈心。 胤礽不是会隐忍的人,他出生没多久就被立为太子,地位至高无上,所有人都顺着他,哄着他。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忍过一分一毫。甚至对着大哥,他也不会故作兄友弟恭,两个人不和众所周知。 既然这种感觉让他不快,他便拒绝承受。 他拧着眉,对文鸳说:“福晋你要问什么问就是了,不必忍着。难道孤会怪罪你吗?” 文鸳也觉得一直忍着不舒服。她到底不是真的娴静端庄,而是天生话多活泼。听到胤礽这么说,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她刚才还觉得累人,现在望着太子又觉得他好了。 文鸳叽叽喳喳地说:“妾身方才是想问,一定要有事才能到毓庆宫找爷吗?没事不能找爷吗?比如我要给爷送东西、捎话、想见见爷……” 胤礽用含笑的眸子望着她,这才觉得舒心起来。他觉得她装模作样好玩,可又不希望她对着自己也一直如此。这种矛盾的心理,就连胤礽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只要觉得舒心,他就要这样做。 “当然可以。你是孤的发妻,以后会是太子妃。来毓庆宫找孤又有什么不对呢?” 文鸳只听到了太子妃三个字,嘴角顿时扬得高高的,险些压不下去。 她挨过来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仰着头笑盈盈地问道:“爷也觉得我会当上太子妃吗?” 胤礽抬手将她揽住,自信笃定地说:“不然东宫里还有别人能当?” 文鸳得他眼缘,她真正的性子他也不讨厌,家世又匹配。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人。要是换人,他还不一定愿意呢。 文鸳靠在他怀里哧哧笑了起来,整张小脸因为得意欢喜而灿然生辉。 眼看着天色晚了,太子便先去沐浴。文鸳则到梳妆台把头发梳了。 今晚他们都亲近自然了许多,文鸳主动窝进了他的怀里,甜甜地对他笑。 胤礽松松地揽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两个人都觉得今天晚上比昨天晚上更好。胤礽牵起她的手握住,放到了自己的领口,含笑的目光大有信任鼓舞之意。 文鸳的小手沾到他的衣领便自如地往里头探,仰起身子来亲他的下巴。 胤礽配合地微微低头,让她顺利地吻住了自己。 两唇相接,一样的柔软温热。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蜻蜓点水的吻,对视一眼便齐齐笑了起来。 文鸳娇娇地喊了一声爷,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再次吻了他。 他们怀着对彼此身体的好奇和热情,开始了这个夜晚。 第2094章 卷六:针锋 第2094章 卷六:针锋 今天应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她嫁到宫里,却轻易出不去了。 大家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也不甚高兴,训了几句话便让她们回去了。 账本已经送了过来,文鸳叹了口气,托腮望着宫外,说不出是惆怅还是什么,“嫁人了一点也不好!” 景泰陪在她身边,安慰她说:“等过年了,夫人进宫请安,一定会来看格格的。” “还要等到过年。”文鸳怏怏地点了点头,勉强翻起账本看了看。撷芳殿待遇最好的除了她就是大李佳氏,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傍身,其他人都没有一儿半女。文鸳无意削减她的份例,但也没有增加,她可不会装贤惠大度就施恩抬举别人,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是照常而已。 其他人也是如此,不增不减,一应照常。 到了中午,景泰便哄着她去歇晌。文鸳吃了一碗盛满水果的冰碗,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很快就睡着了。 而胤礽也已经回到了上书房。如今他掌刑部,而大阿哥却被皇阿玛允许在兵部行走,得以结交重臣。这也是胤礽一直耿耿于怀之处。 老大本就因为长子的身份对他不敬,野心勃勃,可皇阿玛还助长了他的威风,命他跟随裕亲王出征积攒了军功,高于其他阿哥。老大以为自己有希望,卯足了劲和他作对。想得深了有碍心情,胤礽努力不去想它。 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见到胤礽,都得起身行礼。他是兄长,又是储君,二尊合一,莫敢不敬。就连胤禔也不例外,只能起身。胤禔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行了礼之后,便笑呵呵地说:“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皇阿玛没给你多放几天假呢?你现在还没有嫡出子嗣,为兄替你着急。” 胤礽施施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有专门的老师,学的东西比其他阿哥更多更杂。 “生的多有什么用。却不见那虫豸鸟兽,倒是生了不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蠢物,下贱而已。” 他看向变了脸色的胤禔,神色自然从容,掀唇冷笑道:“人是万灵之长,到底和鸟兽不同。大哥,你说是不是?” 为长的两人针锋相对,其他的阿哥都不敢开口。 胤禔不由怒道:“我诚心诚意祝你新婚,你为何要骂我?” 胤礽掸了掸衣袖,半点不怵,含笑说:“心中有佛,所见皆佛。莫不是大哥你心中不洁,才觉得孤是在骂你?” 胤禔自然说不过他,怒目视之,拂袖坐下。 三阿哥率先走过来,恭敬地说:“弟弟恭贺太子新婚之喜。不知二嫂是否有空,弟弟好让福晋去问安。” 胤祉一向都是偏向太子的,胤礽对他态度倒是温和了不少。“自然方便。孤的福晋刚进宫,许多事情还不了解。可以让三福晋多来和她说说话。” 胤祉点头,笑着说:“二哥放心,弟弟会和福晋说的。” 其他的阿哥也都陆陆续续过来恭贺。四阿哥寡言沉静,五阿哥敦厚温良,太子点了点头。至于剩下的几个阿哥,年纪和他相差有点大,他也就淡淡而已。 第2095章 卷六:认可(会员加更) 第2095章 卷六:认可(会员加更) 文鸳下午起来便继续熟悉两宫的事务,看了毓庆宫的账本,她才发现太子的待遇这样好,又看到了奇珍异宝的名册,厚厚的几本,不由咋舌。 还没看完,太子已经练完步射来到了撷芳殿正殿。大热天的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了。 他练习一向刻苦认真,要做兄弟中最出众者。不论是学识还是骑射,样样不肯放松分毫。 文鸳赶紧迎接,关切地说:“爷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妾身让人替你更衣。” 她转头想叫景泰,突然想起来自己这里没有太子的衣裳,顿时讪讪地打住了。胤礽却很淡定,劈头便斥骂道:“周进朝你干什么吃的?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还不滚去拿来。” 他的脾气一向高傲不逊,对身边的奴仆也是动辄责骂。 周进朝是胤礽的心腹太监,早就习惯了太子的脾气,赶紧谢罪,唯唯而去。 他身边的人对他向来如此。恭敬恐惧有余,亲近爱戴不足。胤礽也习以为常,不以兄弟为兄弟,而以兄弟为臣子。 文鸳眨了眨眼睛,被太子的脾气给惊住了。胤礽不以为意,牵着她坐了下来,神情傲慢桀骜,拧了拧她的脸颊,慢声道: “这些奴才做得有什么不对,随你打骂。做主子的可不能被他们给欺负了去。别呆呆的了,听到没有?” 文鸳回过神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亲昵又崇拜地说:“爷真有气势!妾身还有的学呢。” 胤礽挑了挑眉,双手撑在榻上,往后一仰,望着她笑了出来。她果真不是娴静端庄的性子,不然早就要劝他养气修身、以德服人了。 不过这样的性子甚至比娇艳绝伦的外表更得他的欢喜,他可不爱忠言逆耳。 文鸳把西瓜喂给他吃,故作贤惠地说:“爷先解解暑气。” 胤礽张口吃了,不经意间瞥见了摆在榻上的账本,笑道:“福晋真贤惠,这么快就开始看账了?” 文鸳柔柔地说:“妾身刚来东宫,有许多不懂,所以得加紧学。这叫——”这叫什么来着? 胤礽忍俊不禁,懒洋洋地提醒道:“这叫笨鸟先飞。” 文鸳用力点头,笑吟吟地说:“不错不错,就是这个。” 说话间周进朝已经回来了,除了给太子换的这一套,还多拿了好几件常服过来。 景泰带他去寝殿把太子的衣袍放进衣柜。结果里头已经塞满了她们格格的漂亮衣裳,一件也放不下。 景泰赶紧收拾拿走了几件,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周公公把太子爷的衣裳也放进去吧。” 周进朝也装作无事发生,笑呵呵地说:“有劳景泰姑娘。” 胤礽换好了衣裳,便拿起账本,随口问起来。 没想到文鸳倒是真学过,不说头头是道,但他问的都能答得出来,神情自信飞扬。 胤礽含笑望着她,这时候才真正认可了她的能力,又说道:“这几日三福晋或许会来拜访,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她。”文鸳想起来三福晋是董鄂氏。宫里的嬷嬷之前都教过。 胤礽又顺势和福晋说起了宫里几个阿哥和他的关系。 “老大的福晋不用理会,也许没几年要换人。老三的福晋可以多些往来。老四的福晋嘛——听说很是贤惠,这名声倒是响亮,不必深交。” 第2096章 卷六:三福晋 第2096章 卷六:三福晋 文鸳每一句都听不出言外之意,睁着眼睛看着他,故作深沉地应了一声。 胤礽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发现她目光澄澈到空空如也,顿时明白了,扶着额头笑了起来。 她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笨。胤礽只好挑明了说: “老大的福晋身体不好,老三是站在我这边的,所以他的福晋可以多来往。老四的福晋想来颇有城府,你离她远些。老五他们还没有福晋,他们后院的那些格格妾室都是奴才罢了,没资格到你面前来。” 文鸳又乖乖点了点头,胤礽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懂。她家里让她在外边装娴静,不会是怕她一张嘴露馅吧。 文鸳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兴冲冲地说:“那我准备好点心,等着三福晋过来。” 胤礽笑着说:“福晋安排就是。” 第二天早上妾室们来请安,文鸳这才有心情端着架子和她们坐一会儿,屋子里坐着七八个女子,放眼望去,个个标致漂亮,没一个长得丑的。 她和她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不过是聊聊妆容服饰。 大李佳氏温柔恭谨,说话也识趣得体。文鸳对她印象尚可。 林佳氏话更多些,容貌也俏丽,听说是除了大李佳氏以外比较得宠的。 文鸳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她以后可是太子妃,地位不知道高她们多少,和她们争宠太跌份。只要不犯到她跟前,文鸳也不会随便打罚她们。 好一会儿妾室们都离开了。林佳氏和大李佳氏起走出去,轻声问道:“姐姐,福晋进宫好几天了,瞧着似乎不是个好相与的。” 大李佳氏却不慌不忙,温声说道:“即便再不好相与,只要咱们不犯错,难道还会无缘无故受罚吗?” 林佳氏面上点头称是,心中不以为然。大李佳氏有东宫唯二的两个阿哥傍身,以后晋封少不了她。而且福晋初来乍到,根基尚浅,看在阿哥的份上也不会拿她怎样。她当然稳稳当当,不用为失宠发愁。 可她才刚得宠不久呢,福晋生得花容月貌,又有好家世。别说在东宫,便是当年她选秀那会儿,也没见过这般出挑的。 那太子眼里还能看到别人吗?林佳氏和她话不投机,便挽着唐佳氏去了。接近晌午的时候,景泰便说三福晋来拜访。 “快上茶。”文鸳高兴地让人进来,不多时便见一个穿着湖蓝色旗装的女子款款而来。大概二十岁,柳叶眉,鹅蛋脸,微微含笑,很是清艳,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见过二嫂。我是三阿哥的福晋,叫做董鄂霍珠。不请自来,不知道有没有打搅二嫂?” 文鸳起身去扶她,笑盈盈地说:“弟妹请起。我也盼着你来呢。” 董鄂氏见文鸳态度亲近,微微松了口气。她和家里的爷们儿站在一处。三阿哥让她来奉承太子的新福晋,她无论如何都得来。 她们二人家世相当,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说起来还有亲戚关系。文鸳的外祖父还是董鄂氏的舅舅,不如更加亲近。 两个人说起家里的事,聊了一个上午。 第2097章 卷六:认同(会员加更) 第2097章 卷六:认同(会员加更) 等胤礽晚上再过来,文鸳便笑脸盈盈,比昨天高兴多了。 许是她高兴忘形,便主动和太子提起今天的事。“原来霍珠是我的纳混子,我们是亲戚呢,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胤礽忙了一天回来,望见她欢喜明媚的笑脸,心里一畅,唇边不由也带了笑,干脆地说:“那便让她多来陪你玩。”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挽着他的手臂进去。 胤礽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也没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胳膊。景泰跟在他们身后,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可惜太子并不喜欢屋子里太多人,他们都被拦在了门外。 等进了屋子,文鸳反应过来了,好像火烧屁股似的将手抽出来,懊恼地行礼,“爷恕罪,是妾身失仪了。” 胤礽恍若未觉,笑吟吟将她扶起来,直接揽住了她的腰。“我们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世界上哪对夫妻不是举案齐眉?难道要和陌生人一样疏远吗?” 文鸳觉得有道理,这才松了口气,放软了身子靠在他的怀中。她转着眼睛想道,再是端庄的女子,总不能对丈夫也像陌生人吧。 胤礽闷笑起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同坐在榻上。“这两天请安,撷芳殿的格格们可有对你不敬?” 她装得这样差,不会被人发现了吧?文鸳贴在他怀里,娇娇地说:“没有不敬。我和后院里的这些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可今日见了三福晋,却觉得有好多话要说。” 胤礽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神色淡漠高傲,理所应当地说:“强求这些做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她们又是什么身份?” 他自幼就是由皇阿玛带大的,吃穿用度乃至所受的教导,与所有兄弟都不同,和他的那些兄弟姊妹也没什么话好说。 文鸳好像找到了认同,眼睛亮亮的,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爷说的极是。” 他搂紧了她,哈哈笑了起来,望向她时的目光同样明亮闪耀。 他们彼此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中自己含笑的脸庞,明明不一样,此时却如同揽镜自照一般。 两个人慢慢贴近,唇瓣相贴如同点水的蜻蜓。胤礽睁开眼睛望着她,蜻蜓点水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在他心里漾开,促使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软软的、绵绵的。 文鸳乐呵呵地靠在他的怀里,抬头对他说:“爷今天回来的早一些,也不知用过晚膳了没有?不如妾身让人传膳。” 胤礽点了点头,“传膳吧。” 景泰这时候才能进去,听着她们格格点了一大桌子菜,麻溜地提膳去了。 在文鸳嫁进来的五月里,太子只要得了闲暇去撷芳殿,除了看看小阿哥,都是到正殿歇息,给足了文鸳面子,皇上问起的时候还会主动称她贤惠端方。 文鸳也是兢兢业业,打理撷芳殿和毓庆宫,慢慢上手,没有出岔子。 康熙冷眼看了许久,见她对东宫的孩子乃至妾室确实不曾苛待,也不争风吃醋,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话少了些不要紧,能做太子的贤内助就好。 他这才没有继续敲打,大笔一挥,同意了册封太子妃的圣旨。 第2098章 卷六:如愿(会员加更) 第2098章 卷六:如愿(会员加更) 文鸳日日夜夜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一天。 六月初七,册封使来撷芳殿宣读圣旨,文鸳努力抑制心中喷薄而出的欣喜,维持端庄的表象,跪在香案前,接过圣旨,朗声说:“谢主隆恩!” 不枉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天,总算给她当上太子妃了。 只要太子不被废,她的地位那可谓是固若金汤。皇上这般宠爱太子,又怎么会废掉他呢? 所以说她的地位总算是稳当了。文鸳美滋滋地抱住了圣旨,想起这一个月的辛苦,恨不得亲它一口。 景泰和张嬷嬷都来恭喜她。景泰谄媚地说:“奴婢恭喜格格得偿所愿。” 张嬷嬷更加持重,笑呵呵地说:“老爷和夫人听了不知多欢喜,也能放心了。” 文鸳哼哼地握着圣旨往屋里走,昂首挺胸,恨不得把下巴戳到天上去,娇美圆润的脸庞因为得势而明亮光彩,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喜意,颐指气使道: “赶紧吩咐膳房给我做一桌好吃的菜,还要一壶酒!今晚我要一醉方休!” 景泰柔声劝说道:“若是今晚太子也过来怎么办?格格不如还是少喝些?” “知道了,不许啰嗦,快去快去!”文鸳点了点头,催她快走。 景泰也无意扫她的兴,欢喜地哎了一声就出门去了。文鸳则由张嬷嬷伺候着,舒舒服服地躺到榻上,挑了一本珍藏的话本子,乐乐呵呵地看起来。看到得趣处,总觉得比平时更好笑百倍,肆无忌惮地咯咯笑成一团。一张小脸舒展开来,明媚如玫瑰。 张嬷嬷也熟知她的脾气,憋了这么久自然要放纵一番,吩咐宫女们在外边候着,不必进殿来伺候,以免搅了主子的兴趣。 胤礽也听说册封使已经去撷芳殿宣旨了,不由想到文鸳,想必此时她正欢喜。即便没有册封,他也已将文鸳视为妻子,但有了这一纸圣旨,却是对她地位的保障。 下了学之后,他便径自往撷芳殿来,进了院子,却见侍女们都在殿外候着,不由挑眉。 莫不是孙悟空在里头大闹天宫,才不许这些天兵天将进去约束。 文鸳听到行礼的声音,才知道太子来了。她忙忙将话本子收起来,高高兴兴地出门,欢声叫道:“爷你来了!” 胤礽一转头,一身桃红色旗装的文鸳便印入他的眼帘。她提着裙子快快走下来,叫他仿佛与春日的热闹明媚撞了个满怀。 他不由也笑起来,负手立于阶前,懒洋洋道:“如今孤是不是该叫文鸳太子妃了?” 文鸳噗嗤一笑,又努力抿直嘴角,竭力想和平时一样维持端庄的模样,连轻柔的声音都变得古怪波动起来。“妾身给爷请安。” 胤礽忍俊不禁,好像听不到异样,在文鸳还没屈膝的时候扶住了她的手,低头凝视她的笑脸,“今天是太子妃的喜日子,不必行礼了罢。” 文鸳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还真的没继续行礼,配合着他的力道起了身,娇柔地说:“多谢爷体恤。” 第2099章 卷六:礼物 第2099章 卷六:礼物 胤礽随她进了内殿,可屋子里明明整齐的很。 他坐下来,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捏了捏,直截了当地问道:“方才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若是怠慢了你,直接罚了去。” 文鸳又开始找措辞,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犹豫地说:“是妾身有些事想自己做,不用别人伺候——怎么啦,妾身不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她说到后面便理直气壮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抬头挺胸地看了他一眼。 她现在可是太子妃了,得大大方方的,可不能心虚气短。胤礽被她这副骄傲神气的模样逗得笑的不行,靠到了榻上。“福晋现在是底气足了,孤还没说什么,就被顶回来了。” 文鸳听他话里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坐过来将脑袋靠到他的怀里,眨了眨眼,耍赖地撒娇道:“哪有?” 胤礽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她现在比之前故作贤惠的模样更加自然顺眼,温雅清朗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了一点纵容的意味。“没有就没有罢。” 文鸳甜甜地对他笑了笑,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梳妆台的抽屉,她的宝贝可就在里头呢。 胤礽视若不见,扳着她的小脸将人转回来,“为了庆贺太子妃的喜日子,孤也送你些东西。走吧,到库房去。” 他二话不说便拉着她起来,却是到了毓庆宫的库房,让周进朝把门打开。里头财宝堆积,金光闪闪。足赤的金子、碧蓝的点翠、艳红的宝石、明丽的珊瑚、剔透的水晶、纯白的砗磲被随意地摆在盒中。更别提名家的书画、珍稀摆件、昂贵的用具数不胜数,堆得满满当当。 即便文鸳出身名门,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见了这珠光宝气都忍不住赞叹。 而太子身处其中,却平淡至极,连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俊美的脸上透着所有欲望被满足之后的淡淡厌倦。 “孤看你也喜欢精致名贵的东西,这库房里有什么看得上、用得着的,尽管拿去。” “什么都可以吗?”文鸳步入其中,左顾右盼,已经挑花了眼。金玉珠宝交织的光辉映在她娇艳欲滴的脸上,反而更使她的容貌增色,透着生机勃勃的欲望和野心。 胤礽觉得她脸上的光彩比宝石自身所拥有的光芒更加奇特绚丽,定定凝视着她,笑着无所谓地说:“什么都可以。” 文鸳也不客气,看中哪个就挑哪个。太监们从毓庆宫如流水般往撷芳殿而去,手上无不捧着东西。 胤礽拉过她的手,将库房的钥匙给了她,“你是太子妃,以后东宫所有的事情都归你管。想要来库房拿什么随时让人来拿。” 文鸳目光亮得惊人,连望向太子的目光都更添了灼热。她握紧了钥匙不松手,冲他嫣然而笑。“谢太子信任!” 原来当上太子妃还有这样的好处。真是早当早享受。 胤礽笑着和她走出去,“先在毓庆宫用膳,让人把东西摆好再回去吧。” 文鸳把库房的钥匙放到自己的荷包里,欢快地点了点头。 第2100章 卷六:再次(会员加更) 第2100章 卷六:再次(会员加更) 文鸳不是将就的人,她都已经让景泰准备好自己爱吃的菜了,干脆让她把菜肴都送来了毓庆宫。 胤礽也有他自己的饮食偏好,也不会迁就她。两个人爱吃的菜摆了满满一桌。 景泰为二人倒上了一杯酒,文鸳端起酒杯,笑眼盈盈地说:“妾身敬爷一杯。” 胤礽含笑举杯,轻轻一碰。“该是孤敬太子妃才对。” 文鸳现在听不得太子妃三个字,一听眼睛就会弯起来,仰头干脆地喝完了。 胤礽也一饮而尽,一放下酒杯来,景泰就狗腿地又倒满了。 酒过三巡,他们才开始吃菜。文鸳雪白的脸颊染上酒气的嫣红,目光也水润润的,娇娇地说:“不能喝了。” 胤礽笑了起来,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吃点菜压一压。” 景泰生怕文鸳喝醉,紧张地在一边望着。 好在文鸳还算有分寸,开始心无旁骛地吃饭。 胤礽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便也尝了一筷子鲜虾球,觉得味道和平时一样。 在文鸳没有嫁过来之前,他从来没有带李佳氏等人来过毓庆宫用膳。他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生活,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和文鸳在一起用膳,他也觉得自在。 胤礽秉持着皇帝教导的饮食习惯,只吃到七八分饱就停了筷子。他一边举着酒杯小酌,一边等她。 而文鸳贪图享乐,要清楚地感觉到饱了才会满足地放下筷子,美滋滋地喝汤。 用完饭之后,他们便到了书房。太子书房里的书有些是满文,有些是汉文,还有一些像鬼画符一样的书,文鸳翻了翻就不感兴趣地放了回去。 太子说这是洋人的经书。文鸳连佛经都不看,听到大摇其头,嘀咕道:“怎么太子看的书都这么枯燥无聊?还是我的话本子最好看。” 太子的书房有许多西洋玩意儿,文鸳玩过了望远镜、放大镜,看过了一个球、一个座钟、一只鹅毛笔,被送了一只怀表。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他们才回到撷芳殿。 文鸳的寝殿已经摆上了新的装饰,梨花木的椅子、茶几,彩釉的花瓶,焕然一新的月影纱床帐,触手可及的白玉摆件。梳妆台前又多了几层的首饰盒,每打开一层抽屉都能发现不同的首饰。 文鸳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美得找不着北,摇着他的手快乐地说:“就好像又和爷成了一次亲!” 胤礽听到这个说法,也觉得新奇,笑着说:“那便姑且当做又成了一次亲。” 这时辰该歇息了,文鸳甜甜地说:“妾身替爷更衣。” 今天她的心情非常好,笑容异常明媚。胤礽配合地抬起下巴,张开手臂。文鸳便替他脱下了外袍。 胤礽将文鸳揽到了怀里,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 文鸳感觉到了唇上温热的触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绵绵地回应他。这个吻由浅及深,引起了情欲的暗涌。胤礽轻轻一扯,她的肚兜便解开了。他从雪白的肩膀慢慢往下而去。 第2101章 卷六:花烛 第2101章 卷六:花烛 文鸳仰躺在他的臂弯中,双颊嫣红,目光如水,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往上,令她忍不住绷紧了脚,扭了扭身子企图避开他的手,抬手抓住了太子的胳膊,娇滴滴地叫他太子爷。 胤礽微微弯唇,按住她的手,拉到了胸口,却将她牢牢地箍在怀中,修长灵活的手指还在往前。 她并拢双腿,便将他的手也止住了,如同莲花遇着了冷风时羞怯的合拢。胤礽不慌不忙,笑了起来,低头伏到她胸前。 文鸳咯咯笑起来,只觉得又酸又绵,忍不住伸手去推他的脑袋。如同荷枝乱颤,胤礽的手便自然而然地被解开了桎梏。他伸出沾染荷露的手指,挑眉含笑冲她摇了摇,自有一派风流骄矜的气度。 文鸳被他逗了一番,心里很不服气。她皱着鼻子冲他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撑在他的胸口,整个人从他腹上贴过来,张嘴一含—— 如瀑的黑发垂在她的身后,她仿佛如一只山林间的魅,在行人最不设防的时候缠了上来,柔若无骨,吐气如兰。 她尖着嘴吮着,双唇轻轻含着,牙齿慢慢啮着,望见胤礽喉结上下滑动,便弯眸笑起来,慢慢往上,含住了方才不安分的喉结,让他忍不住抬了抬脖子,向她展露了不曾展露的脆弱。 胤礽并不觉得不自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力的大手滑到她的腰间按住,往上一送,便将她吻住了。 文鸳抬手捧住了他的脸。他的脸细腻光洁,她便忍不住捏了起来。胤礽不得不中断,后退了一寸,唇间染上晶莹的水色,红红的润润的好像糖葫芦,无奈地说:“太子妃,你专心一点儿。” 她盯着他的唇,咯咯笑起来,捧着他的脸过来,歉意地吻了吻他的鼻尖,又咬了咬他的唇,娇娇地说:“是我不好,继续嘛?” 胤礽也笑了起来,勾起她的下巴,重新吻了她。 他们谁也不服软,彼此间的吻激烈纠缠,吮吸啃咬,撕扯缠绵,如同狂浪怒涛,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温度。 他们一起倒到床上,翻滚着吻在一处,比之前还要更加合拍,以真实的自我投入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仿佛今晚才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 等到结束的时候,文鸳已经累得贴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想动。 胤礽将她揽在怀里,抬手拂去粘在她腮边的发丝,将凌乱的被子一脚踹下去,扬声让周进朝进来换一床新的。 文鸳吓得睁开了眼睛,躲进了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胳膊,睁着水润润的眼睛,娇娇道:“不要不要,这怎么好让人进来呀?” 可让她自己去拿,她也不肯去。 胤礽自幼锦衣玉食,是绝不肯盖这床被子的。可文鸳拦着不许他让人进来,在她哀求娇怯的目光中,胤礽只好亲自下床去拿了一床新的蚕丝被,随便理了理才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文鸳这会儿又蹭到他的怀里,非要他抱着。 胤礽拧了拧她的脸颊,没好气地说:“睡吧。” 不必他交代,文鸳一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2102章 卷六:谢恩(会员加更) 第2102章 卷六:谢恩(会员加更) 文鸳当上太子妃的第二天又要去谢恩。太子也陪她去。 景泰腆着脸捧来了新做好的杏黄色吉服,绣的也是蟒纹,谄媚地说:“太子妃,您该起来啦。” 文鸳小小地因为起床气怒了一下,不过看到这杏黄色的袍子,一想到她是太子妃,立马觉得晴空万里,利落地起身了。 景泰偷偷笑了几声,赶紧伺候她梳妆。 文鸳出来便见到了同样身着杏黄色蟒袍的胤礽,又低头欣赏自己的衣服,脸上的笑容得意明媚的很。胤礽失笑,开口道:“回来再欣赏不迟,先去乾清宫吧。” 文鸳点了点头,和他并肩出门,又到了乾清宫。 胤礽低声说:“以前在皇阿玛面前如何,等等便还是如何,明白了吗?” 文鸳点了点头,不由想道,这还要他教吗? 这会儿已经下了早朝,康熙见到他们夫妻,温和地说:“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胤礽利落地行了一礼,笑着说:“皇阿玛,儿子带着太子妃来谢恩。” 文鸳赶紧行礼,低头恭敬地说:“儿媳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她不骄不躁,依旧沉稳有度,暗暗满意。 “有道是在其位,谋其政。如今你是太子妃了,以后更要好好辅佐太子,管好东宫之事,不可懈怠啊。否则东宫不稳,不是辜负了朕的苦心和信任吗?” 文鸳听不出这是皇帝的敲打,恭恭敬敬地应了是。“儿媳一定尽力而为,让皇阿玛和太子安心。” 胤礽这时候才开口,笑着说道:“还是皇阿玛最疼爱儿子,替儿子选了合适的太子妃。以后儿子一定和太子妃好好孝敬皇阿玛。” 他对着皇上语气亲近,不像在奴才们面前那般傲慢。 康熙听了之后也觉得熨帖,太子孝顺,知道他的付出。 出了乾清宫,文鸳才敢出口气。胤礽瞥见了她的神色,实在是好笑。 文鸳主动提起要去坤宁宫,“爷,我们还没去给皇额娘上香呢。” 上次她祈了愿,现在就要穿着这身漂亮的袍子还愿去。 胤礽神色软了一瞬,嘴上却说:“走吧。” 到了坤宁宫,文鸳又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这回是求子。 胤礽将香插进了鼎中,凉凉地说:“这里可不是神仙道观、喇嘛庙宇,只怕没这么灵吧。” 文鸳哼哼道:“拜哪儿不是拜,心诚不就灵了。” 胤礽忍俊不禁,当上太子妃才短短一天,她的底气可是越来越足了。以前她在他面前还要轻声细语,现在一言不合,说话就没好气了。 “太子妃,你就是这么对孤说话的?” 文鸳反应过来,立即抿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爷恕罪,妾身方才失仪了。” 太子觉得很好玩,即便她已经在自己面前漏了个底掉,也坚持不拆穿。“走吧,带你收礼物去。”他们又要去宁寿宫,文鸳还缠着太子教了她几句蒙语。 一见到太后她便喊:“额么格!”又有点磕绊地说了几句吉祥话。 太后果然高兴,把文鸳拉到身边,温暖的手揉了揉她的脸。她还记得文鸳爱吃喇嘛糕,又让人端了来。 文鸳得意地低头吃东西,太子便和太后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后又高兴起来,送了她一副红宝石手镯。 第2103章 卷六:凌人(会员加更) 第2103章 卷六:凌人(会员加更) 文鸳高兴地谢了太后,美滋滋地和丈夫一起出去。 首饰再多也不嫌多。这对红宝石手镯成色极好,没有一丝杂质。文鸳故意将手搭在太子的胳膊上,露出袖间的镯子,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又看。 胤礽举着袖子配合她,含笑说:“皇玛嬷说这副手镯是她做皇后时,太皇太后赏赐给她的。” 文鸳眼睛一亮,越看越觉得这镯子真是好东西,喜滋滋地说:“那真是多谢皇玛嬷,妾身一定会当好太子妃的。”以后她还会是皇后。 胤礽显然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是皇帝,摸了摸她的镯子,笑道:“这是皇玛嬷的心意,好好带着吧。” 下午太子便去上书房了。景泰这才有机会凑过来,脸上愁云惨雾的,伺候她更衣,“格格,您说太子爷是不是知道了呀?” 文鸳不明所以,疑惑道:“知道什么了?” 景泰在她耳边嘀咕道:“当然是知道格格你是装贤惠的了。” 今天太子让格格以前是什么样,在皇上面前就什么样。景泰听了便很是忐忑。 文鸳咽了咽口水,也和她咬耳朵,底气不足地说:“没吧?要是他知道了,怎么不揭穿我呢?” 景泰思前想后,太子知道格格在装却不揭穿,态度一如既往,又替她遮掩,显然是对她们格格有些喜爱的。 她便建议说:“既然太子爷不说,那格格您就继续装一装吧。等他什么时候明说了,格格在太子面前就不用辛苦了。不过在外面,格格还需要演好呢。” 文鸳自信骄傲地点了点头,她当了太子妃也是有包袱的,当然要拿捏架子了。 景泰便夸她,又说她辛苦,替她捶腿揉肩,谄媚的很。 文鸳心安理得地受了,美滋滋地看话本子。 隔日太子的妾室们来给她请安,文鸳的态度比之前更加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一句话也没有和她们说,象征性地问了问小阿哥如何,就让她们都回去了。 出去之后,林佳氏便忍不住说:“我就说福晋不好相与。如今她当上了太子妃,便越发盛气凌人了。”小李佳氏刚刚病愈,脸上血气不足,却是说:“凌人不是欺人。她是太子妃,何须与我们相与。做好自己的本分,日子就不会难过。” 失宠了才会看得更清。她如今的保障是太子妃,而不是太子。太子太过骄傲,其实也不将她们放在眼中,如蝼蚁,如草芥。 太子妃虽然也高傲,可掌管东宫之事以来却从来不曾苛待谁,不论有宠无宠,一视同仁。这对她来说便是好日子了。 林佳氏是见着太子妃太过得宠,怕太子将她抛到脑后,着急而不自知了。 太子妃确实得太子看重,自从她嫁到东宫,至今太子还未去过别处。即便是为了给她体面,也足以说明太子妃地位之稳固。 林佳氏被一顿抢白,也是脸色尴尬。她说:“姐姐说的是。” 大李佳氏早就走远了。她还有两个儿子要照看,心中挂念非常。只要她的儿子站住了,她的地位就稳当。 第2104章 卷六:急转 第2104章 卷六:急转 文鸳才当上太子妃没几天,家里便传来消息,说她的玛法石华善病重,竟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 石文炳让她不要心急,家中事自有他料理,她好不容易才当上太子妃,一定要好好履职,替太子分忧,向皇上尽忠。 文鸳自幼就跟着父母四处赴任,只有小时候见过玛法,对他并不熟悉。可到底血浓于水,小时候玛法对她极好,听闻他病重又哪有不心急的? 文鸳思来想去,如今自己出不得宫,便只好让景泰去毓庆宫找周进朝。 太子之前说若有事可以去寻他,文鸳是急性子的人,这会儿心里火急火燎,便顾不了这么多了。 胤礽听了之后,中午抽空专程从上书房回来了一趟。文鸳含泪迎上来,小脸慌张,哽咽地叫道:“爷!妾身有没有打搅爷读书?人家没有办法才去找爷的。妾身出不了宫,爷能不能让人替我到我家看看?” 胤礽神情软和下来,握住她的胳膊,安抚地说:“莫急。我们是夫妻,说什么打搅。” 他看她实在伤神,微微一叹,牵着她坐到榻上,把人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不太熟练地安慰道: “别急。石华善如今是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孤下了学之后去请皇阿玛让太医院的院判到家中去他诊治。” 文鸳暂且安心了些,缩在胤礽怀里乖乖点了点头。自她来到东宫,即便是装贤惠的时候也掩不住活泼灵动,从没有这般柔弱无依、伤神着急。 胤礽看着心里也不很舒畅。他皱眉说:“愁眉苦脸的做什么,难道天底下最好的太医也治不好他吗?” 文鸳心里的情绪总算有了个发泄口,眼泪簌簌地掉下来,背过身去抹眼泪,委屈地说:“人家本来就着急害怕,爷还要凶人家。” 胤礽也不由哑然,觉得不该。他生性高傲,说不出道歉的话,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莫哭了罢,孤不是这个意思。” 文鸳转头看了他一眼,含泪的眼睛如同水里蕴着的黑珍珠。“那你是什么意思?” 胤礽试探着伸出手将人重新揽回怀中,缓缓地说:“孤是说,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超,定能治好你玛法。若是孤不上心,又何必上课的间隙也要跑回来?”文鸳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吸了吸鼻子,仰起小脸,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软软道:“我知道爷关心我。” 她一软下来,胤礽便也软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刚才是孤的语气不好。这件事有我,你安心就是。” 文鸳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胤礽也笑了,抬手替她擦了眼泪。“孤先回去上课,晚上再回来。” 他说完便匆匆回去了,文鸳安心了不少,在撷芳殿翘首以盼,等他的消息。 胤礽上完了课便到乾清宫向皇上请旨。石华善是朝廷重臣,又是太子的岳家。康熙疼爱太子,最终选定瓜尔佳氏做太子妃,就是为了给太子提供前朝的倚仗和助力,很快便同意让太医和传教士一起去石府为石华善会诊。 第2105章 卷六:感念(会员加更) 第2105章 卷六:感念(会员加更) 胤礽很晚都不回来,文鸳等他等得打瞌睡。想让人去寻他,又怕他在乾清宫。 文鸳托腮和烛火大眼瞪小眼,也没心情看话本子。 直到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她才眼睛一亮,下了榻跑出去。 胤礽还没见到文鸳,便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加快脚步,转角便见文鸳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爷,怎么样?皇阿玛同意了吗?” 胤礽托住文鸳的胳膊,顺着手肘滑下来,和她十指相扣,往榻上走去,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皇阿玛已经让太医去石府了。” 文鸳靠在他的臂弯中,娇娇甜甜地说:“爷对妾身真好。” 胤礽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满不在乎地哼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文鸳抱住他的手臂,澄澈明媚的杏眼如同一泓清泉,定定地望着他,诚心地说:“对于爷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妾身来说却是大事。妾身要谢爷。” 胤礽愣了愣,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嗤笑道:“你我夫妻本就一体,谢来谢去,有什么意思?” 文鸳拿开他的手臂,甜蜜蜜地钻进他的怀里,厚着脸皮撒娇说:“我就知道爷最疼我,对我天下第一好。”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眉间的傲然不屑尽数消融,露出了春花灿烂般的柔软。他一出生就没有了额娘,皇阿玛把他带大。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除了乳母就只有皇阿玛。 皇阿玛除了他还有很多儿子,他的关注分成了很多份。他占了其中最大的一份,却不能尽得。 可妻子却是他一个人的,他可以尽得她的喜爱看重,可以让这一张笑脸永远只对着他。妻子不是后院的妾室、身边的奴才,他一直在摸索该如何待她。 只要他想,有无数的女子围着他转。可在如今,在眼前,胤礽靠在榻上,垂眸望着怀中的文鸳,却想不到这么远。 文鸳暂时放下了心事,笑眯眯地宣布:“我要替爷绣一个荷包!” 要不是她提起这一茬,胤礽都已经忘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她的蓝宝石耳坠子,好整以暇地调笑道:“现在又想起来了?孤还以为太子妃早就忘记了。”文鸳微微晃了晃头,两边的宝石坠子便晃了起来,更显得灵动娇俏。“哪有?人家之前是在给太子爷挑花样子,要挑到最好看的才会开始做。” 胤礽哦了一声,没说信不信。“那孤可就等着了。” 文鸳自信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她完全忘记装了。胤礽并不提醒。她以本真的性情与他相处,他并不觉得嫌弃厌烦,反而觉得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文鸳这会儿可是动真格的,一定要帮他做一个荷包。太子原本可以晚上下学再回来,可他却愿意中午抽空跑回来。他原本可以只差人帮她问问,可却愿意为她去求皇上。 这都是因为他对她好。 第二天文鸳便催着景泰教她做荷包,要做一个漂亮的送给太子。太子猜到她有几斤几两,并不催促她。有这份心意足矣。过了半个月,府里便传来消息,说老太爷已经转危为安,活过来了。 第2106章 卷六:石榴 第2106章 卷六:石榴 文鸳得知之后连忙念阿弥陀佛,欢喜不已。 不过转头一看她的荷包,至今都未能成个模样。文鸳讪讪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手,实在恨铁不成钢。 景泰便哄她说:“眼看着七夕也快到了,到时候爷肯定会来撷芳殿的。太子妃不如接着做,等到七夕了就送给太子爷。” 文鸳有点想打退堂鼓,撅着嘴说:“可是离七夕还有不到半个月,我做不来。” 之前许下的豪言壮语,如今都烟消云散。这细致的针线活可不是有心就能做好的。她在家时,额娘也让她学过,可也没学得多好。 景泰叹了口气,怜爱地说:“那就不做了。太子是帮了咱们老太爷不假,可他什么都有,应该不差这个荷包吧。” 文鸳听到这话,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轮,又哼哼唧唧地低头开始绣了。“说好要送的,我还是坚持一下。” 景泰笑眯眯地指点她,就差手把手教了。 这会儿文鸳发奋图强,专心致志,连太子来了都不知道。景泰看见了,可急急想了一想,却没有开口提醒,自己无声地跪下来行礼,脑袋垂得低低的。 胤礽负手而入,便望见文鸳正心无旁骛地低着头,手上拿着绣棚,一针一丝,一线一引,笨拙而认真。 他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其实猜得出来,文鸳的女红定然不好,也不怀什么期待。若是绣得太差,收起来不用就是了。 可亲眼看着文鸳这般认真,胤礽心里微微有些涩然。 他缓步走过去,声音不由带了些许笑意,问道:“文鸳,你在给孤做荷包吗?” 文鸳抬头才看见了他,忙忙地捧起绣棚给他看,笑眯眯地邀功说:“没错没错,就是给爷做的。爷看看喜欢吗?” 胤礽垂眸看了一眼,不确定地说:“这是石榴?” 文鸳点了点头,因为对自己的巧思太过得意,忍不住滔滔不绝,眼睛明亮,笑容灿然。 “榴花是爷的生辰花,现在已经过了五月,所以榴花结了籽,那不就是石榴吗!这可是连枝石榴,有福气延绵不断的意思!” 胤礽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她身上,听着听着不由弯起了嘴角。 除了顶上那颗石榴和里面的籽儿,能让人勉强瞧出来,其余的也许是叶子。可胤礽听着她这样说,便忍不住柔和了神色。 他坐到文鸳身边,像一个等待礼物的孩子,期待好奇地和她一起看她的杰作。 “爷你喜欢吗?”她侧过头来锲而不舍地问他,目光轻盈柔软,满怀期待。 胤礽干脆地说喜欢。他得到的看到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可他依旧会喜欢这个粗糙的荷包。 文鸳乐呵呵地说:“等到——” 她突然想起这要当做七夕的礼物送给他,便立即住了嘴,神色懊恼地掩饰说:“以后送给你。” 文鸳赶紧交给了景泰,让她拿去收起来。 胤礽故意问道:“以后是什么时候?” 文鸳牵起他的手拍了拍,安抚地说:“别急,就是做好的时候。” 胤礽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孤等着。” 第2107章 卷六:发现(会员加更) 第2107章 卷六:发现(会员加更) 文鸳这会儿看着他却想起了自己家里眼巴巴等礼物的妹妹,捧起他的脸揉了揉,“真乖。” 胤礽的俊脸还夹在她的两个手掌中间,顿时便敛了笑容,掀起眼皮,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文鸳讪讪地松了手,若无其事地背到了身后,“哎哟,妾身突然想起来,还没让人传膳呢,我这就去。” 她狗撵似的起身出去了,景泰也赶紧跟在她屁股后面低着头撒腿就走。 胤礽靠在榻上,瞥见了枕头下面藏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赫然写着《醋葫芦》,随手翻开一页,眼睛微微睁大,眉头挑得高高的。 原来他的太子妃不是不读书,只是读的不是圣贤书罢了。想必那日她藏在梳妆台屉子里的就是这个。 胤礽越想越觉得好笑,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好心地替她理了理枕头,好把话本子完全藏住。 文鸳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跟个没事人似的,甜甜地挨着他坐下,温柔贤惠地说:“爷,妾身已经点好菜了。您现在饿不饿,要吃点心吗。” 胤礽现在一望见她装模作样就想笑,索性靠在榻上哈哈直笑。 文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们成婚也有一个多月了,太子一向骄傲自持,没这么放纵失态过。 他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就一会儿,谁给他刺激受了? 胤礽好不容易收了笑,一本正经地温声说道:“有劳太子妃,正餐重要,孤不吃点心。” 他们还在新婚,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太子便只歇在撷芳殿正殿。 他的东西慢慢也多了起来——衣裳、配饰、书本、还有他练字常用的字帖毛笔。 这会儿胤礽便抽了一本书在看。受康熙的影响,他们这些皇子几乎一有闲暇就会读书。他对西洋的文化颇感兴趣,不仅了解他们的经书义理,还常常读那边人的著作。 文鸳瞥了一眼枕头,她也想看书。不过这会儿太子在,她不好拿出来,便装模作样继续绣花,好在丈夫面前表功,以行动说明自己的辛苦。 胤礽暗笑,知道她的心思却不戳破,“何必夜里费眼睛做这个,这会儿天没这么热了,咱们出去走走吧。”他不由分说便拉着她起来,到了院子里。文鸳乐呵呵地跟着他出去。 院子里凉风习习,没有白日那般闷热。放眼望去只有墙边有两株桂花。此时桂花一树深碧,亭亭而立,却没什么可赏。 文鸳觉得太单调,开口说:“爷,我想把桂花拔了,在撷芳殿的院子里也种上桃树。” “这有何难?想种就种。”胤礽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这于他来说不过是再小不过的小事。 他和她走到了桂花树边,转头对她笑道:“孤看这桂花不必拔了,让人再种上玉兰、石榴、海棠,取个金玉满堂之意,而且也更热闹些,四季皆有花可赏。明日孤让周进朝把内务府的人叫来,把这件事给办了。” 这可说到文鸳的心坎里去了。她就喜欢热闹,也欢喜自己住的地方变得越来越舒服,笑盈盈地说了好。胤礽也笑了起来,两人携手回去一同用膳。 第2108章 卷六:佳节 第2108章 卷六:佳节 转眼已经到了七夕,文鸳作为太子妃便要在撷芳殿准备家宴,等着太子过来。 这可是文鸳嫁进东宫第一次办宴会,为了展现她的能力,样样都很上心。好在她在家中也是跟着额娘管家,又有景泰和张嬷嬷帮衬,对她来说并不难。 等到太子下了学过来,文鸳便笑意盈盈地带着后院的女子迎他。 众女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子,都使劲浑身解数来打扮。放眼望去,花红柳绿,热闹得如同在春天走进了花园。 文鸳穿了一身朱柿底团花纹旗装,耳上一副鲜红剔透的红宝石坠子,和腕间的红宝石手镯相得益彰,娇艳欲滴的容色更添一份大气雍贵。 大李佳氏、林佳氏等人都殷殷地望着他,含着或明或隐的仰望和盼慕。 胤礽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眉毛都没有动一动,既不关注也不鄙弃,而是不感兴趣的漠然。俊美的容貌,出众的资质,天骄的身份,叫他天生便带着凌驾于一切的优越自信。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淡紫色暗纹的常服,长身玉立,龙章凤姿,显得矜贵优雅。他只扶起了文鸳,握住了她的手,淡淡道:“你们都免礼吧。” 文鸳开始模仿她的额娘,柔声笑道:“爷总算来了,大家都在等爷来了好开席呢。” 胤礽只给她面子,弯弯嘴角,笑道:“太子妃有心,今天这场宴会办得很好。” 文鸳的笑容明显真切了几分,和他一起转身落座。“谢爷夸奖。”一坐下来,大家便开始给他送节礼。文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好的荷包,这会儿终于现了庐山真面目。 说实在的,这荷包是胤礽所见过的最差的一个,他实在拥有太多精致美好的东西。 如今望着这个连枝石榴荷包,浮现在胤礽脑海中的是当日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和那一句福气延绵,比库房中无数宝石的光芒还要隽永。 他这才笑了起来,拿起荷包看了看:“太子妃这荷包绣得有巧思,孤很喜欢。” 文鸳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温柔地说:“爷喜欢就好。” 接着就是大李佳氏,她会画画,便送了一副小羊和狗儿嬉闹的画。 这是两个阿哥的生肖。胤礽的目光柔和了一瞬,便问起大李佳氏两个儿子的情况。 这自然是大李佳氏的优势所在。她照顾孩子事必躬亲,答得有条有理。 不过太子与她的对话也仅此而已。她主动选择了提起孩子们,胤礽便真的只和她说孩子的事。 后面送的也不外乎是荷包衣裳之类。胤礽都反应平平。 林佳氏费心做了一套衣裳,可惜有太子妃和大李佳氏珠玉在前,太子并不将它放在眼中。她暗暗失意,咬紧了唇。 胤礽也让人送上了节礼,除了文鸳之外其他人都得了两套头面和十匹绢。 文鸳的规格比她们高的多,光是头面就有十副。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有胤礽库房的钥匙。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好。 其中有一个荷包,绣的是三春之桃,叫她一眼相中。文鸳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伸手拿起荷包,扭头对胤礽说:“这是爷替妾身准备的吗?” 第2109章 卷六:荷包 第2109章 卷六:荷包 不等胤礽开口,文鸳便自顾自地将荷包挂在了身上,甜甜地说:“谢太子爷。” 胤礽也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声音清润。“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孤看与太子妃正相宜,不过自然比不上太子妃亲自绣的。” 文鸳听着似在捧她,不由更加得意欢喜。一张小脸且明且丽,含笑的杏眼如同流动的水晶。 众人看太子对太子妃这般亲厚,心中都各有计较。 大李佳氏心中黯然的同时,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才觉得安心。 太子妃确实生得美貌,家世又好,太子宠爱她有什么稀奇?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进府早,容色早就不如鲜妍美貌的新人。最要紧的是要照顾好两个阿哥。 小李佳氏也不去看太子和太子妃如何,只关心自己的两副头面和做衣裳的绢布。左右她已失宠,自己也没有心力和资本去争,过好当下才要紧。 只有林佳氏和唐佳氏等人年轻无子又不甘沉寂,只待敬酒的时候卯足了劲儿去搏得太子的关注。 由文鸳打头,开始敬酒。她端着酒杯,目光盈盈地说:“七夕佳节,妾敬爷一杯。” 太子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姿势闲适舒展,单手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就是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才到林佳氏等几人。 文鸳等得无聊,干脆自己也悄悄喝起来。人家敬太子一杯,她也喝一杯。 她咂了咂嘴,不愧是她准备的桂花酿,还真有股桂花香。 胤礽的目光不自觉移了过去,忍不住要和她说话,低声调侃道:“少喝些,若是醉了耍起酒疯,孤可不理了。”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道:“你才——多谢太子提醒,妾身记得了。”不过她到底把酒杯放下来了,在这么多妾室面前,要是醉了失了架子,她不得懊恼得睡不着觉。 胤礽嘴角含笑,同样彬彬有礼地回道:“太子妃不必客气。” 林佳氏今日穿了一身湖绿色旗装,容貌秀美,身姿窈窕,如同岸边的垂柳。她笑着举杯,说了准备好的一长串话。结果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太子的正脸——他只顾着侧头和身边的太子妃说话。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举着杯子尴尬地站着。 胤礽漫不经心地转过眼眸,抬了抬杯子,甚至不曾举到唇边,便算是喝过。他性情桀骜,全然看心情行事,谁也奈何不得。 林佳氏强笑着饮下了酒,默然退下。剩下的几个格格也都敬酒。 胤礽也同样只是懒懒地举了举杯,面如冠玉,唇若涂丹,神情平淡,却如同明月高悬,照得眼下不染纤尘。等到宴会结束,便索性起身和文鸳回了正殿。 宴会办得很圆满,可把文鸳给得意的,就差走路哼曲儿了。她低头拨弄衣扣上的荷包,让它旋转起来,得寸进尺地说:“榴花是太子爷的生辰花,桃花是妾身的生辰花。以后我们都带着,好不好?” 胤礽低头看了看她那个更加精致的,又看了看自己腰间这个手艺粗糙的,偏不肯说愿意。“那孤不是亏了?” 有话说 :周末要加班,少更应该。隔壁那本看书的进度也搁置了。好鬼烦,本来就感冒了累得很,还要给领导写材料。。。 第2110章 卷六:稳固 第2110章 卷六:稳固 文鸳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叽叽喳喳地说: “怎么就亏了?妾身这个是妾身花时间自己绣的,难道爷这个是爷自己绣的吗?我为爷花了一段时间,但是爷没有为我花时间。所以是我亏了。” 胤礽静静地听完,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可孤好像记得,有人说给孤做荷包是答谢——何况你还买椟还珠,怎么不打开瞧瞧里面有什么?” 文鸳被他说得瞪大的眼睛顿时一眯,有点心虚,低头解下了荷包,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白玉扳指。 她哇的一下笑开来,举着扳指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得了意外之喜。“有个扳指!” 胤礽表情傲然,眸中却含着笑意。“这可是孤挑了好久的。” 文鸳乐呵呵地牵起了他的手,娇声娇气地说:“爷对妾身真好,愿意花时间花心思为妾身准备礼物。等到能出宫的时候,妾身就用它来打猎,把第一个猎物送给爷。” 胤礽没有甩开,只是好奇地调侃道:“孤听闻瓜尔佳格格娴静端方,原来也喜欢骑马打猎吗?” 文鸳眼睛一转,故作谦虚地说:“略懂,略懂。妾身的阿玛可是将军,那当然是虎父无犬女。” 胤礽应了一句原来如此,暗笑不已,也不再“折磨”她,和她一起回了正殿。 院子里已经移栽了桃树、石榴树、海棠树、玉兰树,只是刚刚种植,还不到花期。 文鸳每次经过都要停留一会儿,美滋滋地看一看、摸一摸才肯回去。 胤礽站在一边等她,静止时如同月宫玉桂,清冷皎洁,高高在上,让人不敢攀折。 越和文鸳相处,他越觉得这样的人很难得,她的身子里有源源不断的活力和生机,支持着她去肆意探索和生活,而且愿意将时间花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 可此时感受着凉风舒畅,月色温柔,他也得到了久违的舒适放松。 他自幼锦衣玉食,不过皇阿玛对他要求甚严,他冠着太子的头衔,也不愿落于兄弟之后,自开蒙之日起样样争先,没有片刻喘息之机。满朝称赞的背后是他付出的无数心力。 甚至于住在毓庆宫,有时也叫胤礽觉得困扰——离皇阿玛越近,离自由就越远。所以他常常愿意跨越半个皇宫来撷芳殿寻她,能暂时脱离皇阿玛的视线,又能找到乐趣,仿佛是暂得的桃花源。 等文鸳摸过了瘾,她才过来牵住胤礽的手,笑眯眯地说回去。 胤礽也跟着笑了笑,回握了她的手。 七夕之后,文鸳的地位更加稳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分外爱重太子妃。太子妃有家世尊位,有管家的能力,又有太子的宠爱,谁能与之争。 如今太子妃只缺一个嫡子。可她正值青春,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胤礽到了撷芳殿几乎只去正殿,偶尔会去大李佳氏那里看看儿子。大阿哥身体羸弱,他只盼着他能够平安长大,不抱重望。二阿哥倒是健康,但他最想要的还是嫡子。 文鸳也盼着能够尽快生下一个嫡子,那样她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第2111章 卷六:亮相(会员加更) 第2111章 卷六:亮相(会员加更) 太医来替文鸳把脉,说她的身子康健,有孕是早晚的事情。 胤礽听了也放心,让人赏了太医。等到所有人都出去的时候,文鸳便蹭过来靠到他的怀里。 她在太子面前越放松,下意识地装得就越少。 胤礽已经习惯了,伸手揽着她慢慢拍着,低头叮嘱道:“只要养好身子,我们会有嫡子的。那些药都不要吃,是药三分毒。” 文鸳乖乖点了点头,又和他商量道:“等到中秋,我们要给皇阿玛送什么?” 胤礽随意地说:“挑库房里最贵重的送去就好,显得我们有心。反正皇阿玛什么都不缺。” 文鸳嘀咕道:“哪有这样送礼的呀?他老人家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她现在是新妇,还是想讨公公喜欢的。 胤礽也不在意皇阿玛喜不喜欢,拧了拧她的嫩滑雪白的脸。 “每年给皇阿玛送礼的人这么多,看都看不过来。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放到一边。不都是这样吗。” 文鸳觉得有道理,很快又否定了,不依不饶地缠着他,枕着他的胸口撒娇道:“爷快说说,皇阿玛到底喜欢什么?要是不说清楚,人家就不给你起来。” 胤礽险些被气笑,冷哼道:“给孤送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上心。” 他也不起来,懒洋洋地靠在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她的耳坠子。文鸳撑在榻上直起身子,一下一下地亲他的脸,像鱼儿啄食一样又多又快,像羽毛飘落一样又轻又痒,锲而不舍地游说道:“爷就当帮帮妾身嘛。妾身刚来,要是能讨皇阿玛的欢喜,那多好。人家也会夸爷,说你的太子妃真是选对了。” 胤礽转眸笑道:“这是在夸孤还是在夸你?” 文鸳厚着脸皮,贴在他的脸颊边娇娇地说:“咱们俩夫妻一体,夸我就是在夸你。” 她温软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腮边,说话间,红唇一翕一合,像是无数个吻。 这个距离太过亲近,胤礽不大自然地侧了侧头,揽着她坐起身来。“罢了,走吧。孤陪你去挑。” 文鸳欢欢喜喜地和他去了毓庆宫,打开了库房。胤礽负手走进去,漫不经心地说:“皇阿玛涉猎广泛,喜欢诗文、书法、绘画、饮茶、打猎。恰好库房里有太平猴魁、信阳毛尖,尽管送去。” 文鸳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觉得两罐茶太单调了,又搜了太子收藏的书法、画作,什么顾恺之、吴道子、范中正——不看价值,统统打包。 胤礽打趣说她胳膊肘往外拐,文鸳靠在他身边,卖乖地眨巴着眼睛,不肯承认。“哪有?” 胤礽不过轻轻一笑,也不和她争辩,携着她去毓庆宫用膳。 中秋节皇帝便在乾清宫办宴席,妃子阿哥们、宗室都去。 这是文鸳嫁进东宫之后第一次见齐所有皇室之人。这就好比旦角上台的第一次亮相,给人印象好不好就看这一次。她十分重视,不用景泰叫她,也早早起身,郑重打扮了一番。胤礽在外间等着,见她出来不由眼睛一亮。今日她上了浓妆,玉面朱唇,完全掩盖了娇嫩稚拙之气,穿着杏黄吉服,如同明日之辉,更添一份美艳威仪。 胤礽含笑弯腰,赞道:“朱唇艳莹齿排河,端坐昂昂劫几何。已得宝相观音端庄之十分韵味。” 文鸳精神抖擞,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抿嘴笑道:“谢爷夸奖。” 第2112章 卷六:欣慰(会员加更) 第2112章 卷六:欣慰(会员加更) 胤礽笑了起来,也不忍破坏她的斗志和伪装,温声说:“走吧,太子妃。” 文鸳为了表示温俭恭让,专门让太子走在前面,自己落后一步,跟在他后头。 胤礽却不肯,将她拉到了身边,“你这是矫枉过正。走在孤身边若有谁敢说三道四,孤亲自罚他。” 文鸳甜甜地对他笑了笑,稳稳地站在了他旁边——她到底没有班昭的美德。 夫妻俩到了乾清宫,除了后妃,皇子宗室及其福晋都过来行礼。 太子习以为常,坦然受之。文鸳见丈夫这么自然,也含笑受了礼,尔后冲三福晋董鄂氏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夫妻二人的位置并不在皇子之列,太子的位置就在皇上手边,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文鸳随着太子落座,俯瞰众人,难免心生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还看到了大福晋和四福晋。她们二人在她被封太子妃之后来拜访过一回,平时交集并不多。 大福晋却如太子所言,纤瘦苍白,仿佛风吹就倒,不是长寿之相,站在身材高大魁梧的大阿哥身边,就像大树身边的芦苇。所生的四个格格年纪看上去相差不大,两个小的看上去甚至像是双胞胎。 而四福晋处处谨慎周到,待人温和,确实是公认的贤惠。而最为登对的则是三阿哥夫妻,两口子同进同退,看上去都一副很有文化的模样。 其余宗室则还有皇上的兄弟裕亲王和恭亲王,文鸳也认了个大概。 她没有乱瞟,正襟危坐,面上含笑。胤礽一句“观音宝相,名副其实”却险些叫她破了功。 文鸳不由侧头嗔了他一眼,眼中笑意流转,却比方才要自信自然了许多。 胤礽将酒推到她手边,看似打趣,实则隐含关切。“喝一口压一压,就不怕了。” 宗室们也在暗暗观察这位新出炉的太子妃。 早就听闻太子妃端庄贤德,颇受太子看重。今日一看确实不假。和太子站在一处也郎才女貌,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不多时皇上便奉着太后来了,看到东宫所送的贺礼,果然龙颜大悦,用蒙语和太后说: “皇额娘,朕看太子自从娶了太子妃之后,后院有人操持,果真是有长进了,和以前大不相同。” 太子听了,便低声说给文鸳听。文鸳欢喜得险些笑歪嘴,赶紧抿直了。 康熙笑着朗声赞道:“太子和太子妃孝顺,实在是朕的福气,也是大清的福气啊!” 大家都习惯了,太子平时不论做点什么,皇上都爱夸他。在他眼里太子没有半点不好。只怕连放屁他都要说是香的。 皇帝的态度是风向标,众人心照不宣,一致恭维,说太子的好话。 胤礽和文鸳在风光无限中起身。这会儿文鸳只要乖巧微笑就好,胤礽拱手笑道:“皇阿玛喜欢这些物件,是它们的福气。孝顺皇阿玛是儿臣和太子妃应该做的。” 太子平时虽然傲,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当然清楚。康熙并不是有多看重这些礼物,而是太子的孝心。之前他生病的时候思念太子,召了太子去行宫,结果太子神色如常,半点没有对君父的担忧之情,叫他耿耿于怀。 如今他知道孝顺,康熙自然欣慰。 第2113章 卷六:皇子 第2113章 卷六:皇子 文鸳整个晚上都得意风光得不行,连嘴角的弧度都悄悄上调了几分。 她忍不住侧头和胤礽分享心得:“看吧,妾身就说,送礼一定要送人家喜欢的。这就叫做投其所好!” 胤礽以前从不在乎这些。不管做不做,他心中对皇阿玛的尊敬孺慕不会减少分毫,皇阿玛对他的看重疼爱也是如此。 可从今天晚上皇阿玛的反应看来,他似乎高兴极了。 胤礽一时陷入了沉思,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要夸赞他的福晋,含笑道:“还是太子妃想得周到。”文鸳得到了想要的赞美,心中得意得飘飘然,在众人面前还要忙着装出一副端庄谦逊的模样。 胤礽看了她一眼,也觉得好笑,让人将一个火腿馅的月饼送到她的席面。“这月饼味道不错,请太子妃尝尝。” 文鸳乐呵呵地吃起来,点头说好吃。 其他阿哥自然也送了礼,皇上却不过是照例夸赞几句罢了。并不是他们送的不符合皇上的心意,而是因为他们都不比太子得皇上的看重。 这也是胤禔最愤愤不平之事。他是皇阿玛的长子,可却因为不是嫡子,便永远矮了胤礽一头。大家送的东西都相差无几,可皇阿玛却只记得太子夫妇的孝顺。嫡子在皇阿玛心里就这么重要。 大福晋侧过头来,看出他因为皇上对太子的夸赞吃心,轻声安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爷可不能失礼。”胤禔神色慢慢好转,将郁闷压在心中。他低声和伊尔根觉罗氏说:“福晋,咱们还是得有一个嫡子。福晋你的身体调养了几年,想必已经好了不少。” 大福晋心中暗暗一叹,只觉得嘴里发苦发酸,却还是柔顺地答应了。“是妾身没有福气,辜负了爷,没能替爷生下嫡长孙。” 她嫁给大阿哥的前五年生了四个女儿。三格格和四格格出生甚至相差不到一年。生完四格格之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畏冷畏寒,体虚腰疼,养了两年多还不见好。 可他们还没有嫡子。那她就必须要生下一个嫡子。而且要赶在太子妃有孕之前。 三阿哥和太子交好,听到皇阿玛夸赞二哥,虽然也有些黯然,但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觉得安稳。 董鄂氏和他一条心,只要三阿哥觉得好就好。四阿哥在年长的几个阿哥中是不大起眼的那个。论武他比不过大阿哥,论文他比不过三阿哥。为人寡言少语,又不像五阿哥那样受过太后的抚育。 皇阿玛对他的关注自他长大之后就很有限。胤禛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坦然接受,脸色平静。 等到宴会散了,文鸳便和太子侍奉皇帝和太后离席。 从乾清宫到毓庆宫很近,离撷芳殿却远。文鸳坚持要他陪着,挽住他的手可怜巴巴地说:“今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妾身在宫里只和爷最熟。难道爷要自己回去,将妾身撇到一边吗?” 胤礽没说什么,却反握了文鸳的手,随着她一起回了撷芳殿。 第2114章 卷六:触及(会员加更) 第2114章 卷六:触及(会员加更) 回到撷芳殿已是夜深,宫女们有条不紊地伺候主子们更衣洗漱。 文鸳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看太子坐在一边,便爱娇地挨过去,将粉叽叽的小脸枕在他的胸膛蹭了蹭。“人家远离亲人本来很难过,可有爷陪着,就没那么难过了。爷以前怎么过中秋?” 她直白热情,让胤礽有被灼伤的感觉。可他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伸手揽住了她。 以往的中秋,参加完宴会之后,他便会回到毓庆宫读书写字,直至深夜。即便有妾室,他也不会到她们的院子里。因为她们不是他的家人。 可如今有了妻子,胤礽总觉得不该用对待妾室的方式对待她。 一直以来胤礽学习的对象是皇阿玛。可是皇阿玛已经多年没有立后。不过他常常听皇阿玛说起,他的额娘仁孝皇后和皇阿玛是年少夫妻,两人彼此扶持,琴瑟和鸣。 胤礽想到这里,便会像皇阿玛对额娘一样,忍不住对文鸳好一些。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读书练字。你呢?” 文鸳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她说:“当然是和家人一起用膳赏月,额娘还会领着我和姐妹们到画舫上听戏,河边就和白天一样热闹……” 胤礽神色渐渐温柔起来,随口问道:“你喜欢什么戏?” 说起昆戏,文鸳便如数家珍,眼睛都比刚才更亮了。“都爱听!不过我更爱才子佳人戏,牡丹亭就最好。” 胤礽不怎么看戏,只在除夕或者元宵宴会的时候听一听宫里的戏。皇阿玛也听戏,不过才子佳人戏却是唱的少。 他揽着她,好奇地说:“可以给孤讲讲《牡丹亭》吗?” 在今日他好像才触摸到了她真实的性情,就好像打开了包着点心的油纸,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味道以前未曾尝过,可却足够新奇好吃。 这句话简直摸到了文鸳的脉门,她装都忘记装了,开始滔滔不绝,“这杜丽娘是南安太守的女儿——” 胤礽听她说完,也觉得稀奇。“不过是梦中欢会,也有如此深情?孤以为,是杜丽娘生性爱天然,受不得毫无自由、受人摆布,才会伤情而死。” 文鸳对待戏可比别的都认真,不由和他探讨起来。“你说得也有道理。她爹爹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确实不得自由。好在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胤礽笑道:“这出戏经久不衰,看来有它的道理。以后若有机会,孤也看看。” 文鸳就好像自己被夸了一样高兴,甜甜地对他笑了笑。“爷真有眼光!” 他们二人说了一晚上的话,现在已经是深夜。聊完之后就开始静默。他们彼此对视,文鸳先有了动作,缓缓靠近他,将脸贴到他的脸上,软软的、温热的,用唇温柔地蹭着他的脸。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胤礽心跳漏了一拍,缓缓靠近她的唇,终于吻到了一起。 她的唇柔软香甜,胤礽伸手捧着她的脸,忍不住索取得更深。 文鸳贴近他的怀里,热情回应,张手抱紧了他。 第2115章 卷六:生病 第2115章 卷六:生病 第二天文鸳一起来,胤礽已经去上书房了。 文鸳美滋滋地起来吃了早点,用了一碗鸡丝粥,配着爽口小菜,开启了精神抖擞的一天。 她发现她的日子比太子要好过的多。如今宫中没有皇后,文鸳只需要去给太后请安。 因为语言不通,文鸳也只学了几句话,坐不了多久,她就从宁寿宫回来了。 虽然要管着东宫诸事,不过并不复杂,上手了之后,文鸳就不需要整天都将时间花在这上面。 回来用了早点之后,文鸳就去院子里浇了浇花,这才由景泰扶着去见后院的妾室。 今日她穿了一件丁香色八团玉堂富贵纹缎面旗装,更显得柔媚玉润。 大李佳氏等人见到文鸳都赶紧起身,向她行礼问安。 文鸳淡淡地叫了起。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请了安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接着文鸳便美滋滋地回到寝殿,看完账本、听完奏事就窝到榻上看话本子。看累了便出去和侍女们一起踢踢毽子、玩升官图。 中午吃了饭之后她就美美休息一两个时辰,再起来吃水果、甜点。 心血来潮了就让周进朝叫内务府的人来替她做衣裳、打首饰,一天心里都美滋滋的。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享受,文鸳再过一辈子都不会腻。 胤礽并不会日日过来,有时候他会留在毓庆宫做他自己的事。 文鸳也有自己的事。太子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将话本子挪到床上看,又暖和又舒服。景泰坐在一边陪她,两个人嘀嘀咕咕,熬到深夜不肯休息。 直到张嬷嬷过来又催又哄,文鸳才乖乖睡觉。 入冬后大李佳氏所生的大阿哥便得了风寒。 大阿哥天生体弱,一到换季便总容易生病。即便大李佳氏花费再多心力来照顾,也无法避免。 大阿哥一病,景泰立即就告诉了文鸳。她们格格才嫁进来没多久,宫里宫外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为名声着想,也不能不理。 如今东宫可是在文鸳的治下,这上上下下近百人都归她管。小孩子生了病,她便如同县太爷判案一样,拍板下了论断。“去请太医来给大阿哥瞧瞧。” 她的师爷之一景泰说:“格格,奴婢觉得,以前大阿哥生病请的是哪个太医,不如这会儿还是请他。” 师爷之二张嬷嬷也说:“正该如此。太子妃可以去看看大阿哥,也显得您重视。” 文鸳很听她们的劝,让大李佳氏身边的丫鬟和张嬷嬷一起去请太医,景泰陪她去大李佳氏的院子看大阿哥的情况。 大阿哥今年四岁,可却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弱。此时着了风寒,小脸烧得通红,迷迷糊糊地喊额娘。 大李佳氏心里着急又惶恐,流着眼泪替他擦拭脚心。太子妃为人傲慢,也不知会不会因为忌惮刁难她和孩子。要是“不小心”拖一拖,那大阿哥就危险了。 没想到很快就听到太子妃过来了。大李佳氏赶紧起身行礼,文鸳利落地说:“免了吧,大阿哥怎么样了?太医已经去请了,估计很快就到。”大李佳氏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奴才谢太子妃。” 第2116章 卷六:贤德(会员加更) 第2116章 卷六:贤德(会员加更) 文鸳只是来坐镇点卯,瞥了一眼,并不上手照顾,而是坐在榻上等——这又不是她的孩子。要不是她得扮演一个贤惠的太子妃,她甚至不会来这一趟。 大李佳氏惴惴地站在一边侍奉,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文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宫这里有人伺候,你去照看大阿哥吧。” 大李佳氏心中也挂念儿子,行了礼便回到了大阿哥身边。 很快太医就到了,娴熟地把脉开方,吩咐人照着方子熬药。文鸳端着架子让人赏了太医,等到大阿哥退了烧,才慢悠悠地回去。 景泰扶着她的手,殷勤地夸道:“太子妃辛苦,亲力亲为照看太子的长子,宫里肯定会传颂太子妃的大度贤德。皇上和太子也会将太子妃的付出看在眼里。” 文鸳扶了扶鬓边的点翠步摇,神情很是傲气,眼角眉梢的得意隐藏不住,“那当然了。” 她昧着良心,装模作样地说:“本宫是太子妃,当然要以东宫为重,为的可不是他们的夸奖。” 景泰暗笑不已,马屁跟不要钱似的,一套接着一套,谄媚至极地说:“当初福晋还担心您应付不来,奴婢看福晋实在是多虑了,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格格应付不了的事儿?” 文鸳通体舒泰,昂首挺胸地回了正殿。 等到晚上太子过来,文鸳立即和他说起此事为自己表功。 她故作体谅,温柔地说:“今日妾身未和爷说起此事,是怕扰了爷读书。好在并不严重,妾身亲自去照看过。现在大阿哥已经退热了。爷可要去看看?” 鄂鲁体弱总是生病,胤礽已经习以为常。他拍了拍文鸳的手,真心夸道:“多亏有文鸳操持。东宫自从有了太子妃,确实好多了。” 文鸳其实和他是一类人,心高气傲,不将低于自己的人看在眼中。此番她能去亲自照看鄂鲁,胤礽已经觉得难得,不必论其真心。毕竟推己度人,他装不到这个地步,也不肯装。 文鸳听了果然高兴,靠到他的怀里捂嘴哧哧笑。 胤礽低头摸了摸她的脸,含笑说道:“有官员给孤送了冬至的节礼,都放到库房了。你去看过没有?有什么喜欢的你先挑。”谁说太子不会投其所好?他可太会搔到她的痒处了。文鸳抱住他的腰摇了摇,仰着珠圆玉润的小脸,快乐地说:“还没看过。送了很多吗?明天我就去看看。” 胤礽笑着说好,“孤先去看看鄂鲁,晚些回来。” 文鸳点了点头,摇着小手绢儿目送他离开,美滋滋和景泰说:“景泰,明日我帮你和张嬷嬷也挑几个好东西。” 景泰利落地磕了个头,笑嘻嘻地说:“谢格格!” 至于太子去了还会不会回来——文鸳对他有莫名的笃定,他说会回来就会回来的。因为他不屑说谎。 景泰拿了栗子和芋艿在炉边烤,香味扑鼻。外面寒风呼啸,能在屋子里静静地烤火,也是一种安稳的幸福。文鸳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就问:“熟了吗?” 张嬷嬷溺爱地摇了摇头,拿了一颗小点的芋艿剥开递给她。“格格慢些吃,还烫得紧呢。” 第2117章 卷六:寒夜(会员加更) 第2117章 卷六:寒夜(会员加更) 文鸳接过来吃了一口,带着烤熟的焦香,口感软软糯糯。 才吃完烤芋艿,张嬷嬷又替她剥好了栗子,放到了盘子里,每放一颗都发出叮的脆响。 文鸳各自给她们塞了一颗到嘴里,自己抱着盘子吃。金黄的板栗又粉又糯,带着特有的甜香。 胤礽这会儿到了大李佳氏的院子,“孤听说鄂鲁得了风寒,可曾好些了?” 大李佳氏见到他来,心中万分安定,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奴才给爷请安。多亏太子妃照拂,大阿哥已经好多了。”胤礽掀袍坐到床边,摸了摸鄂鲁的额头,确实没有发热,神色也宁和。 他还算明事理,并不曾责怪大李佳氏照顾不周。“鄂鲁身体弱,让下人们加倍小心照看。” 大李佳氏赶紧应了是,想接近他又不敢。其实她为儿子操碎了心肠,熬尽了精神,也希望能够得到太子的安慰。可太子爷高高在上,不是会体恤女子的人。 许是害怕遭到他的拒绝,她也张不开口乞求他的垂怜,更不敢诉说自己的辛劳。 眼看着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大李佳氏便问道:“爷,奴才让人去传膳吧?” 胤礽点了点头,在哪儿吃不是吃。方才他并没有让文鸳等他用膳,这会儿想必太子妃都已经吃饱了。 大李佳氏心中一松,赶紧吩咐人去提膳。她没有资格和他同食,只站在一边侍奉,替他夹菜布菜。 可等到用完膳之后,胤礽却起身要走了。 大李佳氏的欢喜瞬时冷却,呐呐地说:“外边风大又下了雪,爷您要走吗?” 胤礽随意地点了点头,甚至不找理由敷衍安慰,理所当然地说:“孤回正殿。” 大李佳氏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酸而苦。太子妃得宠,无人能与之争。他们母子还受了太子妃的照顾,更不该争。 她只能笑着福身说:“奴才恭送爷。” 文鸳已经吃了一盘烤栗子,觉得口干。景泰连忙喂她喝了牛乳茶。 这会儿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围着厚厚的狐裘,捧着话本看。 听到下人行礼的声音,她眼疾手快,立即将话本塞到了枕头下面,抬头便看到了胤礽。他携着屋外的寒气、雪粒一同进来。剑眉星目,清正雍容,厚重的墨色大氅又为他添了一份带着压迫的贵气和沉稳。 文鸳欢喜地下了榻,笑着说:“人家等爷等了好久。” 屋里的炭火烧得足,文鸳只穿了一件橘黄色的旗装,笑容是鲜活的,雀跃的,明媚的,如同寒夜绽放的迎春,让人忍不住趋近。 胤礽弯着嘴角笑了笑,被雪封住的眉眼这时候柔了下来。“是耽搁了些时候。” 她抬手替胤礽解下了大氅,挽着他到了榻上,将汤婆子放到他的怀里。“爷快暖暖手。” 胤礽捂了捂,才觉得暖了回来。他替她铺好了台阶,若无其事地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文鸳还在看账本吗?” 文鸳顿时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有空我就看看。”她就是这么勤快。胤礽从善如流,装聋作哑。“太子妃真是辛苦。不如明日再看,先和孤一起歇息吧?” 文鸳甜甜地扑到他的怀里,仰头亲了一下他的俊脸,说:“好!” 第2118章 卷六:忙碌 第2118章 卷六:忙碌 太子妃照顾庶长子的事果然传到了康熙耳中。 康熙不由和太监总管梁九功说:“瓜尔佳氏确实做得不错,当得起太子妃一职。话少却是内秀。” 梁九功笑着恭维道:“那也是皇上您慧眼识珠,太子有了贤内助,不仅后院无忧,也更加孝顺了。” 这话当然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康熙神色欣慰,颔首说是。“成了家到底不同了。” 宫里的人也夸赞太子妃的好处,景泰常常报给文鸳听,文鸳在被窝里偷笑了很久。她的地位可算是越来越稳了。年前太子便忙起来了,几乎不怎么来撷芳殿。 他和文鸳说如今朝中正在忙征讨准噶尔的事情,他要随皇上一起接见大臣、将领、蒙古王公,不得空闲。 噶尔丹野心勃勃,九月时带着三万骑兵南下,一路劫掠,扬言要借沙俄六万枪兵大举进攻漠南。 从康熙二十七年起,噶尔丹就一直是大清的心腹大患,兵锋一度直逼京师。不除噶尔丹,大清的西北始终不得安定。 文鸳知道他在干什么就好,并不很感兴趣。她拍着胸口打包票说:“爷只管忙大事,东宫有妾身照料呢,不会有事的。” 胤礽笑着说:“孤自然相信太子妃。太子妃来了这半年,一直都做得很好。” 文鸳喜滋滋地靠在他怀里,故作谦虚地说:“也没有这么好吧?” 胤礽摸了摸她的脸,骨节分明的手如同上好的玉,漫不经心地笑道:“孤觉得好就好。别人的话何须理会。” 文鸳顿时像被打了鸡血,笑成了一朵花儿。“以后妾身会更加用心的。” 胤礽受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劝道:“用心也要注意身体,晚上就不用忙着看账本了罢?” 文鸳绞尽脑汁,眼睛一亮,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当然不行。功夫要用在平时。” 胤礽晓得她看的是什么书,忍俊不禁,说:“太子妃真用功。” 虽然他来得少了,不过文鸳自有她的乐子。年底大臣们不仅给皇上送礼,还会给太子送礼。皇帝节俭,只收了书卷笔筒之类的礼品。太子从来都是照单全收。所以库房又来了一批新鲜玩意儿。文鸳每天都去库房挑东西,看上的直接拿走。有好的衣料,除了拨给两个小阿哥一部分,就都留着自己做衣裳。 光是年底做的衣裳都已经装满了一个新衣柜。文鸳每天都不重样地穿,打扮得像一只花蝴蝶。 这些太子都知道,但他往往纵容,任由文鸳蚂蚁似的天天搬东运西。 文鸳也开始往毓庆宫送东西,或是在库房里搜到的一支湖笔,或是补气养血的一碗汤,还送过一套衣服——用的是上好的蜀锦,她专门从为自己做衣裳的料子里留出来的。 胤礽总能收到她送来的东西,不像是精心准备,倒像是想起来后随手让人送来的。 胤礽每次收到了之后都回她一颗宝石,红的玛瑙、绿的松石、黄的猫眼、粉的碧玺、蓝的青金石、白色的和田玉……文鸳攒了一盒子,放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有事没事就拿出来欣赏一遍,顿时心旷神怡、容光焕发,比什么胭脂水粉都好使。 第2119章 卷六:贴福(会员加更) 第2119章 卷六:贴福(会员加更) 腊月廿三这一天,胤礽才稍稍得了空,想到今日是小年,在坤宁宫祭了灶之后,便到了撷芳殿正殿用晚膳。 文鸳一早听太子说要来用膳,早早地就让人准备好了。 离过年已经没多少天,宫中已经开始挂起对联和福字。胤礽一路走过来,望见各个宫门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天上下起了洋洋的雪,心中不免会升起思归的冲动。 可他本来就生在宫里、长在宫里,思归又归往何处。这般一想,他也觉得好笑起来。 等到了撷芳殿,文鸳就站在门口等他。今日她穿了一件鸳鸯紫色绣八团花卉的旗装,见着他便往前走了几步,屈膝行礼的动作端庄优雅,晶莹而闪亮眼睛透露了她的雀跃和欢喜。 胤礽也加快了脚步,亲自将文鸳扶起来,将大氅披到她的身上。“现在正下着雪,你何必到外面来受凉?在里面等孤也是一样。” 厚重的大氅披在文鸳的身上,她伸手抓着,甜甜地靠到胤礽身边。“妾身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到爷了,所以想出来接爷。” 胤礽心里一软,如同平实的土地冒出小小的花儿。他柔和了眉眼,牵着她一起走回正殿。“一切都已就绪,年后大军出征北上。过了这阵子,孤就没这么忙了。” 文鸳欢声说:“好!那以后爷不忙了,会常常到撷芳殿来吗?” 胤礽点头说会,文鸳便露出了笑脸。 因为要祭灶,所以从南苑猎取了一批黄羊。除了祭祀之外,皇上也赏到各处。 文鸳让膳房做了黄羊锅子,好和他一起吃。 鲜嫩的黄羊肉佐以黄酒和大料,倒进砂锅慢熬半个时辰,加入白萝卜再炖半个时辰,端出来没有一点膻味。 此时锅子里羊肉翻滚,萝卜金黄,涮上冬日新鲜的小青菜,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文鸳美滋滋地吃了个肚儿圆,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胤礽依旧只是吃到了八分饱,怕文鸳撑到,准备和她一起出去外面散步消食。 文鸳拖着他的手不肯出去,把人往里头拽,耍赖道:“外面太冷啦,不如在屋里呆着吧。爷去练字,妾身看看账本就好了。” 胤礽失笑,反握住她的手,“不行,孤要太子妃给孤磨墨。” 其实一个多月没见文鸳,他心里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文鸳甜甜地答应了,自信地说:“妾身会磨墨!”这都是进京之后额娘请人替她恶补的。这会儿终于用得上了。 胤礽笑道:“那正好。孤略通翰墨。” 他们来到了书桌前,文鸳便摩拳擦掌地开始磨墨。刚开始磨出来的墨粗得不能用,后面便好了不少。 胤礽让人拿了红纸来,用毛笔沾了饱满的墨汁,想了想便挥笔写了一个福字。 他自幼跟随名家习字,笔力清劲,端楷中又有飞动之致。连文鸳这种不通书法的人,一眼看了也觉得写得好。 “爷的字真漂亮,我把它挂到外面的窗上!”她央着胤礽多写了好几个,要把正殿的窗户都贴上。 等晾干了之后,文鸳风风火火,让景泰带着人去贴了。 胤礽出来瞧见院子里热闹的景象,心中也有了过年的实感。他走到文鸳身边,望向她神气活现的脸庞,不由笑了出来。 第2120章 卷六:除夕 第2120章 卷六:除夕 年关这几天文鸳也忙了起来,忙着祭祀、收礼、看账、备礼、发宫人的月例,两个小阿哥也赶制了新衣,一直到除夕夜,她才空闲了片刻。 宫中的除夕宴会只由皇上和嫔妃们参加,等到大年初一午后的家宴才由皇子宗室们参加。 所以太子到了撷芳殿来过除夕。除夕家宴也是文鸳张罗。 原来当主母这么累,文鸳对着景泰抱怨说:“这么一个月下来,人都累瘦了。好在不用天天这么忙,不然这太子妃也太难当。” 景泰正在替她梳头,笑道:“格格不管胖瘦都好看,这就是那个什么天生丽质!” 文鸳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片刻,镜中人粉黛略施,杏眸桃腮,且明且艳,满意道:“没错!本宫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景泰扶着她起身,到了大厅中等待太子。太子的后院中女子不少,温柔敦厚如大李佳氏,妩媚灵动如林佳氏,纤瘦清丽有小李佳氏,还有唐佳氏、范氏以及几个通房。 她们的身份多是包衣或者汉军旗,混出头的也寥寥无几。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大李佳氏罢了。她不是会起事的人,平时本本分分地守着两个孩子。 所以文鸳管后院的事情管得很轻松,没人敢和她别苗头。除了她身份地位最高,也因为太子的看重和宠爱。 毕竟是守岁。两个小阿哥也被抱来了。大阿哥才病愈没多久,文鸳让人抱他到隔间去,免得在外吹了风,又着风寒。 二阿哥倒是活泼健壮,才一岁多,乖乖窝在乳母的怀里吃点心。胤礽没多久就来了,穿着一件杏黄色四爪蟒纹长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材颀长,行走时不急不缓,风仪落落,凛然如生。 “给爷请安。”文鸳笑盈盈地行了扶髻礼,在她身后的女子也纷纷跟着行礼。 胤礽亲自扶起文鸳,微微颔首,温声说:“太子妃不必多礼。今日是家宴,大家且松快些。” 说着他便执了文鸳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主位。 文鸳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招手让人将大阿哥抱来磕头拜年。 大阿哥声音细细的,乖乖地磕了头。“儿子给阿玛和嫡额娘拜年。” 胤礽和文鸳都点头,让人给了馈岁。因为他身体弱,文鸳便让人把他先抱回去了。 二阿哥也被乳母教着拜年,小小的软软的一团,脑袋抵着地上,差点身子都翻了个跟斗。乳母赶紧把他抱住,这才松了口气。 文鸳觉得可乐,举起手帕掩住唇哧哧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灿如春花。 胤礽侧头含笑看了文鸳一眼,也觉得她小孩子心性,挥手让人将二阿哥抱了起来。“二阿哥还小,不必强迫。” 用完了膳便开始合坐守岁。文鸳还是觉得南方好。这会儿哥哥们应该带她去放烟花了。此刻酒浆罗列,灯烛辉煌,屋里却是静悄悄的。 太子不似皇上那般随和多情,眉眼间带着桀骜不驯的清冷。后院的女子们大多不敢与他说笑。 文鸳便低头吃点心,喝奶茶,没一会儿便吃了半碟子。她问胤礽说:“以前我们守岁还会掷骰子、玩叶子牌。宫里守岁这么无聊吗?” 第2121章 卷六:弦动(会员加更) 第2121章 卷六:弦动(会员加更) 胤礽靠在椅子上,洁白如玉的手指把玩酒杯,慵懒随意,不觉得有丝毫不妥。“东宫一向如此。” “那我们现在打叶子牌吗?”她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 胤礽倒也没说不行,抬眸看了周进朝一眼。 周进朝立即出去了,很快便搬进来几张桌子,上面都摆着一副叶子牌。 文鸳兴冲冲地坐了下来,环顾他的那群格格,抬着下巴,颐指气使地说:“你们都过来陪本宫打。” 大李佳氏等人提心吊胆地坐了下来,捧着太子妃打牌,时不时喂她几张,让她赢得不那么轻松,又不那么艰难,简直绞尽了脑汁。 文鸳越打越来兴致,被恭维得信心爆棚,精神抖擞,两眼放光,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的架子,不至于咯咯笑出声来。 胤礽摆了棋盘独自弈棋,听到她快乐的声音,也会不自觉弯起嘴角。 直到了子时,文鸳都不觉得困,笑眯眯起身,意犹未尽地说:“本宫明年还和你们打啊。” 大李佳氏几人一晚上都在殚精竭虑,想着如何捧着太子妃赢,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偷偷叹了口气。 文鸳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可不管她们愿不愿意。 她高高兴兴地走到了胤礽身边,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搭着他的胳膊摇了摇,“爷,咱们回去吧。”胤礽含笑看了文鸳一眼,和她一起回了正殿。 他们各自稍稍洗漱,回到了被窝中。文鸳蹭进了胤礽的怀里,忍不住和他分享喜悦之情,明亮的眼中盛满了笑意。 “明天我阿玛和额娘会进宫,我好久没见他们了,真想得很!” 他们有时候像朋友,有时候像夫妻。文鸳乐于和他说自己的事情。 胤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明天孤请石都统夫妇到毓庆宫坐一坐,让周进朝去叫你。” 石文炳是他的岳家,天然就站在他这边。胤礽也不会想着要避嫌,平时不和大臣们亲近走动。他的叔姥爷索额图也常常到东宫来给他请安。 文鸳惊喜地抱住了他的手臂,明灿灿的笑容像是太阳花,抬起头小狗似的亲他的脸颊,落下温热的吻。“真的吗?!真的可以?爷真好!爷对我最好!”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只能远远看一眼呢。 胤礽抬手搂紧了她,理所应当地说:“有什么不可以?明日你穿戴整齐再过来,等见完你阿玛额娘,我们就直接到乾清宫赴宴。” 文鸳信服地答应,甜甜地将脑袋搁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卖乖地说:“我都听爷的!” 胤礽被这毛茸茸的触感逗笑了,将她的幸福满足的笑脸捧出来。她明亮的眼睛中笑意流淌,像是清澈透明的湖水,将她的喜悦全然折射其中,粼粼地泛着波光。 波光一圈又一圈泛到了胤礽的面前,他垂首在这湖水中望见了自己身处其中的倒影,心中那根静止的琴弦被拨动了一遍又一遍。 他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好奇而不惧怕。文鸳美滋滋地贴在他怀里,满怀着新年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安稳地睡着了。 第2122章 卷六:团聚 第2122章 卷六:团聚 许是因为太过高兴,文鸳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连起床气都没有,乖乖地就起来了。 景泰又怜又爱,哄着她说:“今天老爷夫人就能见到格格了,不知多高兴呢。” 文鸳听了眼睛一弯,变成了团团的笑脸。“到时候额娘带的肯定是景泰的额娘,景泰也能见到额娘了。” 景泰心里软软的,温柔地说:“奴婢谢夫人、格格。” 果然不到午时周进朝就来请了。文鸳兴冲冲地跟着他到了毓庆宫书房。 到了门口,石文炳和觉罗氏果然都在,慈爱又激动地看着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眸中精光闪烁,看上去文质彬彬。 文鸳立即收敛表情,放缓步伐,莲步款款地走了过来。“妾身给爷请安。” 胤礽原本坐在紫檀木书桌后,这会儿便起来将她扶住,笑着为她介绍道:“太子妃,这是我的外家人,赫舍里索额图。” 文鸳也听说过索额图,端庄矜持地颔首,“索大人。” 索额图弯腰行礼,恭敬地说:“奴才见过太子妃。” 胤礽并不多待,等文鸳认了人,便负手带着索额图到了隔壁议事。 这会儿文鸳才卸下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爱娇地一头撞到觉罗氏怀中,如同雏鸟归巢,依恋地叫道:“额娘!我想额娘!” 觉罗氏差点被她撞得一趔趄,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好孩子,这段时间你在宫里过得可好?额娘和你阿玛在家里担心坏了。” 石文炳虽是武将,却也心细。他笑着说:“太子看重体恤鸳儿,才会请她来和我们相见。” 文鸳尾巴都翘起来了,骄傲又得意地说:“当然,现在宫里都在夸我贤惠、大方、端庄、公正——” 觉罗氏忍俊不禁,心疼地说:“我的儿受苦了,也多亏有景泰和张嬷嬷帮衬。” 她是活泼的性子,要装到这种程度,怕是要费不少力。以前在南方,只要在宴席上装一装,如今嫁进了宫,恐怕一刻也不敢松懈。 石文炳问道:“鸳儿,平时你在太子面前也能格外端庄有礼吗?” 文鸳自信风发地点头,“那当然了!” 觉罗氏和丈夫心意相通,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有些话,石文炳作为父亲不好开口,她便要教导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女儿乖巧天真的小脸,低声教导道:“我的儿,在丈夫面前却不用太端着。你多依靠他、多软和些,他自然会记挂你。” 文鸳直直问道:“那额娘也这样吗?” 觉罗氏神色霎时一赧,带着点儿恼地拧了拧她的小脸。“大人的事不许打听。记住就好。” 石文炳当作听不着,握拳咳了咳。 文鸳乖乖应了一声,一手拉着一个叽叽喳喳地说宫里的事。石文炳和觉罗氏都很认真地听,女儿只能一年见一次,他们都很珍惜团聚的时光。 听到她提及太子的庶子,觉罗氏也一个劲地夸她做得好。 “该是如此。太子爷是嫡出的身份,以后也会更看重嫡出,这就是你最有利的地方。最要紧的是生一个嫡子,对付他的孩子可就落了下乘,于名声和夫妻间情分也有碍。” 石文炳也深以为然,赞同地点头。 第2123章 卷六:监国(会员加更) 第2123章 卷六:监国(会员加更) 文鸳最听父母的话,乖乖点了点头。 等过了午时,觉罗氏担心在东宫停留太久惹人非议,便主动请辞。她细细叮嘱道:“家里的事不用担心,鸳儿你在宫里最重要的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文鸳靠在她怀里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胤礽便回来了,笑着调侃道:“怎么,太子妃舍不得离开阿玛额娘,哭鼻子了?”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道:“才没有!”她挨过来,眼巴巴地问道:“爷,明年可以再请我阿玛额娘来东宫吗?”“这有何难?” 听到这话,文鸳才喜笑颜开,娇娇地靠着他说:“爷真好。” 胤礽挑了挑眉,握住了文鸳的手腕,和她一起去乾清宫。 文鸳照例在宴席上不怎么讲话,全程带笑,糊弄过去就行。胤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意替她遮掩,人人都说太子夫妻恩爱的很。 过了年之后,皇帝便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他要御驾亲征,国事全权托付给太子处理。 在此之前,不论皇帝身在何处,所有的奏折都必须要交由他来处置。胤礽不过是过目罢了。 如今康熙御驾亲征,却是放权给了太子。京城的奏折接下来都交给太子来审批决断。 临行之前,康熙将胤礽叫了过去,父子二人促膝长谈了一晚上。他从胤礽刚出生时说起,感触万千,动情处甚至红了眼眶。胤礽感受到了皇阿玛的信任,跃跃欲试的同时又觉得重任在肩,回到毓庆宫之后心情也尤其激荡难平,踱了一圈,“去请太子妃过来!” 这时候他能想到与他共享喜悦和激动的只有他的妻子。 文鸳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正在美美地看话本呢,突然听到通传,说是太子有请,满头雾水地过去了。 她进去还没行礼,就被太子一把搂住腰拉到了怀里。文鸳从善如流地贴着他的胸膛,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咯咯笑道:“爷怎么了?什么事这般欢喜?” 胤礽握住她的脸颊,低头兴冲冲地吻了她粉荷一样娇艳的脸。“皇阿玛离京之后由孤来监国。” 他怕她听不明白,还补充了后半句。“也就是说,从明日起,孤便要独自决断国事了。”即便他再高傲,此时也不过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想要将自己的多年所学用到治理朝政中,让大清更加昌盛长久。 文鸳听了果然极为欢喜,惊叹地哇了一声,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一定是爷很厉害,所以皇阿玛才放心交给爷!” 胤礽笑了起来, 眼神清正,神色傲气,意气风发地说:“这是皇阿玛对孤的考验和信任。孤绝不会让他失望。” 文鸳伏在胤礽的怀中,听到了他激荡的心跳声,像是山顶呼啸的风一样盘旋。 她笃定地说:“爷一定会做到。” 这是一份不打折扣的、无条件的信任。胤礽抱紧了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中,心中汹涌的浪涛变成了和缓的溪流,在春和景明、草长莺飞中淌到了更深处。 第2124章 卷六:喜事 第2124章 卷六:喜事 大军一出发,胤礽便召了礼部尚书佛伦和户部尚书马齐,听他们奏报。 佛伦归于明珠一党,马齐是对皇上耿耿忠心的中立派。而索额图和明珠这对宿敌已经随着皇上出发北征。 胤礽不是笨人。恰恰相反,在诸位兄弟中,他是最能领会康熙执政思路的人。他当然也能看出来,这是皇阿玛为了稳定朝内外局势的特意安排。 佛伦和马齐既是辅佐他也是约束他。而皇阿玛带走了在朝堂上影响巨大的索额图和明珠,是为了让朝堂的风气更加稳定,不至于因为两人彼此攻讦,让他刚刚听理朝政就焦头烂额。胤礽拿出了十分的精力来处理国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文鸳兢兢业业地管好东宫,好让他专心前朝的事。 大军出发没多久,阿哥所便传来了喜讯——大福晋又有喜了。 在几位皇子福晋中,只有大福晋频频怀孕,其余人都还没有生育。身为太子妃又是妯娌,文鸳便约着三福晋、四福晋一同去看望了伊尔根觉罗氏。 虽然又有了身孕,但伊尔根觉罗氏看上去却没有多欢喜,秀丽清致的脸上是掩不住的苍白憔悴,笑着接待了她们。 东一所不大,处处都收拾雅致舒服,院子里种了两株玉兰树,这时节已经开出了白色的花,如玉如雪,着于木末。 文鸳在外面还是很端庄稳重的,坐下来便说:“听说大嫂有了身孕,真是喜事一桩。所以我便和两个弟妹一起来看望看望你,也是沾沾喜气。” 三福晋笑道:“我带了些补身子的过来,还望大嫂不要嫌弃。” 她们这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其实是四福晋和文鸳。四福晋比文鸳还要贤惠持重,并不是活泼的性子。这会儿跟着两个嫂子过来,便只是笑着贺喜,并不抢风头。 伊尔根觉罗氏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笑着叹道:“为着一件小事,惊动了你们,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三福晋笑着说:“大嫂说的哪里话,你的孩子个个都养得好,我们几个看得不知有多心热,也想趁机跟大嫂取取经呢。” 她俩是表亲,在几个福晋中关系最亲近。三阿哥也嘱托过,让她在外事事以太子妃为先。太子妃不怎么爱多说话,董鄂氏便常常说得更多。文鸳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伊尔根觉罗氏开玩笑似地说:“哪有什么经可取?不过是顺其自然。要是可以,我还希望爷们儿少来些,我也能腾出功夫来教导几个女儿。” 爷们来的多还不好吗?四福晋不大理解。四阿哥对她敬重多于喜爱,更喜欢李氏和宋氏,平时也多去她们的院子。宋氏还率先有了身孕,生下了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幸好是个格格。 她到底年纪小,还藏不住心思,这会儿便问了出来。 伊尔根觉罗氏笑意浅浅,模糊地说:“你们还年轻,早晚会有孩子的——过犹不及,细水长流才叫对你好呢。” 文鸳听不明白,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董鄂氏和乌拉那拉氏却听明白了,一时不再多问。 第2125章 卷六:坏话(会员加更) 第2125章 卷六:坏话(会员加更) 大福晋很是疲惫,连文鸳这样没眼色的人也看得出来。 所以没多久她便带着三福晋起身告辞了。 文鸳和三福晋关系更好,两个人出来之后还走了一段路。 三福晋叹气道:“大嫂五年里生了四个孩子,想必身体吃不大消。我看她这次怀孕好似累得很。” 文鸳咋舌道:“她这么拼做什么?都已经是福晋了,就算没有儿子,也不会怎么样。” 三福晋神情略有悲戚,低声说:“谁知道?左右还是我们女人命苦,连想不想生孩子都不能自主。” 文鸳听不懂,但还是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三福晋不过感慨了一会儿,很快便恢复了神态,笑盈盈地告辞而去。 文鸳也回到了撷芳殿。晚间太子过来,听到胤禔的福晋又有了身孕,神色一下变得不屑起来。“看来老大还没死心,非要争着生出第一个嫡孙。” 文鸳扒拉着他的胳膊,圆睁了眼睛,好奇地说:“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快和我说说。” 胤礽提着她坐到榻上,慢悠悠地说起他和胤禔的恩恩怨怨。 文鸳听得一愣一愣的,掰着手指总结道:“所以大阿哥从一开始就想生嫡长孙。后来皇长孙生在了东宫,他还想拼一个嫡孙?” 胤礽挑了挑眉,默认了这个意思。在他看来,事情就是这样。老大从小就对他不服气,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奇怪的? 文鸳窝在他怀里,不由有点着急起来,巴巴地问道:“那爷也急着要生第一个嫡孙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平平的,软软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惆怅。就算她现在开始怀孕好像也来不及了。 胤礽从她脸上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笑了起来,伸手也捏了捏她的肚子,坦率地说:“嫡子当然要有,却不必争这第一的名头,顺其自然就好。放心好了,以老大驽钝愚笨的资质,绝对生不出什么像样的人物。” 他微微抬着下巴,话中带着的鄙夷和针对根本不屑隐藏,俊美如玉的脸庞锋芒毕露,傲气十足。 文鸳松了口气,听胤礽说完事情原委的她也开始说胤禔的坏话,叽叽喳喳地说:“难怪今天她们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害得我云里雾里的。原来是这个孩子是大阿哥非要生的。你都不知道,大嫂今天的气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好……” 胤礽非常赞同,辛辣地说:“老大确实不是人。” 文鸳听了也点头如捣蒜,附和道:“没错没错,真不是人。” 这些话他们两个都没人能倾诉,现在总算有了可以交流的人。说完了胤禔的坏话之后,他们都觉得关系更加亲近了。 文鸳靠在胤礽身上,明亮澄澈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笑眯眯地说:“还是爷最好,对我也好好!” 胤礽眉眼一柔,指尖在文鸳的下巴上点了点,勾住抬起,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唇,像是含住了一块花瓣。文鸳弯起了眼睛,双手攀上胤礽的肩膀,交叠在他颈后,绵绵地回应。 第2126章 卷六:生辰 第2126章 卷六:生辰 自从皇帝御驾亲征之后,宫中就唯有太子地位最尊,这段时间文鸳常常到毓庆宫去玩耍。 眼看着她的生辰就到了。去年种下的桃树、玉兰树、海棠树都已经开花,撷芳殿正殿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太子的意思是要为她办个宴会,将皇子宗室和福晋诰命们都请来为她庆贺。 文鸳最喜高调热闹,听到丈夫这样为她做脸,美滋滋地就要答应。 张嬷嬷私下和文鸳说:“如今皇上出征,只怕不宜铺张浪费。太子正在监国听政,正是要低调的时候,这样给皇上的印象也好。太子妃不如只请宫中的阿哥和福晋罢。”文鸳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故作贤惠地和胤礽说:“只是妾身寻常的生辰,又不是整寿,不用太兴师动众。只请宫里的人就好了。” 胤礽见她分明不情愿,皱眉问道:“哪个奴才敢在你前面乱嚼舌根?孤即刻命人拖出去打一顿,他便知道什么该劝,什么不该劝。” 文鸳被他吓了一跳。张嬷嬷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一顿打。 她连忙窝进胤礽的怀里,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想的。等皇阿玛回来看到我们夫妻独自在家也这么乖巧,一定会高兴。爷就当为妾身积福罢,好不好?” 她软软地、甜甜地笑着冲他撒娇,胤礽便柔和了语气,揽着文鸳坐到腿上,教导道:“这次便由你,你可不能让奴才做你的主,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好了,乖乖告诉孤,这真是你自己愿意的?” 文鸳眼神乱瞟,又被胤礽捧住了脸,硬要对视。他俊美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目光深邃认真,好像非要探出她的真心话。 她赶紧闭上眼睛,甩了甩脸,躲掉他的手之后,立即扎进他的怀里装死,视死如归地说:“是我自己要的——” 胤礽低头盯着怀里的一团哼笑了一声,也不再逼她。“下不为例。”下次可不能再对他说谎了。 文鸳听不出他的意思,甜甜地应了一声,又从他怀里蹭出来,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撅起嘴亲他的下巴、两腮。 她直觉现在太子好像不大高兴——哎呀,肯定是她拒绝了太子的心意,惹得他伤心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胤礽无奈又好笑,伸手扶着她的脸颊,啄了啄她的唇。“好了,不必再卖乖。你的生辰,你要如何办就如何办。你不是喜欢《牡丹亭》,孤令南府的伶人现在就开始排。”文鸳乐呵呵地躺在他的怀里,攀着他如同柔软的藤蔓,仰着小脸娇娇地说:“爷最好!我要和爷一起看《牡丹亭》!” 宴会便定在了撷芳殿,请的是宫里的阿哥和福晋。 男女没有分席,文鸳和太子并肩坐在一处。有福晋的年长阿哥便和他们的福晋坐在一起。还有很多小阿哥也来了。 文鸳和小阿哥们接触的很少。这会儿她才把他们都认全——内敛的七阿哥、温润的八阿哥、活泼的九阿哥、憨直的十阿哥、腼腆的十二阿哥、灵秀的十三阿哥,还有小霸王似的的十四阿哥,小豆丁一样大的十五阿哥。还有九公主、十公主等数位公主——把撷芳殿正殿站得满满当当。 第2127章 卷六:俱欢(会员加更) 第2127章 卷六:俱欢(会员加更) 年纪小的阿哥们还吵得很,整个撷芳殿都热闹非凡。 今日不放假,太子治学严谨,也不会因此而给小阿哥们放假。所以宴会开在晚上,四处都摆上了宫灯,亮堂堂如同白昼。 文鸳有些头晕,只觉得眼花缭乱。她侧过头和胤礽说:“爷,你们家里人真多,你自己认得全吗?” 幸好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点心,不然怎么哄得住这群小孩子。文鸳想到这里,庆幸地舒了口气。 她今日穿了杏黄色绣八团灵仙庆寿纹旗装,旗头上戴了一副点翠头面,耳上一对东珠坠子,雪腕挽着太后赏赐的红宝石镯子,雍容华贵,风仪万千。 而太子也是穿的杏黄色暗纹常服,如同庭中玉树,矜贵清雅。听到小孩子吵闹的声音,不耐地皱起了眉,瞪了过去。 他毫不在意地说:“认不全又如何。只要他们认得孤就行。” 皇阿玛年富力强,后宫每年都要生好几个孩子。他哪有空去认? 文鸳睨了他一眼,继续和他咬耳朵。“那是因为你在前朝,不用和女眷们打交道。要是我连她们的丈夫都不识得,又怎么知道叫她几弟妹?要是把五弟妹叫成七弟妹,把七弟妹叫成八弟妹,那不是很有损我的威信吗?人家就会说这个嫂嫂不知怎么当的,竟连自己的弟妹的都不认得。” 她叽里咕噜念了一通,这一连串的“弟妹”把胤礽逗笑了。他放开了紧皱的眉头,含笑说:“歪理。你只要记得她,不就记得她是谁的福晋吗?” 文鸳想了想,便笑眯眯地说:“那好像也是。” 大福晋、三福晋等人都由丈夫陪着过来给她道贺,文鸳也这时候才起身,笑着与她们说话,即便竭力端庄,也掩不住神情中的欢喜骄傲,如同山峦层叠也挡不住的明日初升。 她是该得意。在这几个妯娌中,只有她地位最高,身份最显,也倍受丈夫的爱重。太子这样高傲的人,也会重视她的生辰,愿意为她举办宴会、甚至拨冗出席。 胤礽也懒懒地站了起来,举了举酒杯。 三福晋等人都在心里暗暗艳羡。只不过太子就在太子妃身边,她们都不敢造次。 大福晋今天上了浓妆,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许多。大阿哥特别留心照顾她,温柔小意地扶着她回了座位。 公主们也联袂而来。最小的是五岁的十五公主,粉团团的,格外玉雪可爱。文鸳偷偷捏了捏人家的小脸。 眼看着宴会便开始了,南府的伶人们果然排了《牡丹亭》,挑了其中最有名的几折。 文鸳已经许久没看戏了,这会儿聚精会神,听得入迷。她又想起来胤礽还没听过,便微微侧着身子,低声跟他说起这出戏哪里好。 这场宴会她是主角,众星捧月,不用像平时在皇帝面前那般紧绷。 胤礽面上含笑,在桌子底下执了她的手慢慢摩挲,分了一半心思看戏,一半心思则在她的身上。 她说起昆曲时眼神闪闪发光,如数家珍,分明爱极。见到文鸳这般高兴,胤礽也觉得昆曲好了。 文鸳看小阿哥小公主都很多,又点了几出讲西游、水浒的戏,令人去糖饼房重新上了杏仁乳酪糕、玫瑰豆沙元宝酥、天花玉露霜、桃酥、软奶乌塔饽饽、白玉方糕,把小孩子们都哄得高兴起来。 这场宴会宾主尽欢,人人都高兴,文鸳也笑眯眯的,觉得很有成就感,心里得意极了。 第2128章 卷六:快乐(会员加更) 第2128章 卷六:快乐(会员加更) 这样的场合,文鸳从来不敢多喝酒,怕喝醉了出糗。 到了深夜散了宴会,她便和胤礽一起回到了卧房,一路上都很欢喜雀跃,挽着他的手,“今天我真高兴。自从我嫁进了东宫,爷就对我很好。以后爷也会对我这样好吗?” 胤礽任由她摇晃自己的手臂,肯定地回应她说:“自然会。” 文鸳听了便哧哧笑了起来,将脑袋靠在他的臂弯中。“爷还没送我生辰礼呢。” 虽然她已经有了胤礽库房的钥匙,可生辰礼还是不能少的。胤礽并不是当真毫无准备,笑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听他这样一说,文鸳恨不得立马回去,连脚步都加快了。 一打开房门,她便见桌上摆着一堆盒子,堆成了小山,不由惊喜地笑了起来,盈盈的目光望向了胤礽。“这都是爷为妾身准备的吗?” 胤礽颔首,牵着她来到了桌边,“桃花是你的生辰花,孤便命人专程制了一批和桃花相关的首饰物件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文鸳开始拆盒子,她拆出来的第一个是桃花浮雕的手柄镜,美滋滋地捧着脸照了好一会儿。 第二个是点翠嵌珠宝缉米珠万寿钿花,以点翠打底,绣着镂空的卍字纹,象征着万寿万福,延绵不绝,纹路上满嵌天然的小米珍珠,正中间则是一颗碧玺制成的粉色小桃子,由翡翠制成的桃叶衬托,看上去娇俏又不失贵气。文鸳一见就爱不释手,捧起来欢喜地转头对胤礽说:“以后我戴钿子头的时候就戴上这个。” 胤礽负手站在文鸳身后望着她,她转过身来时明媚的笑脸仿佛最灿烂的太阳花,叫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朗。 接着她还拆出了一个点翠碧玺桃树盆景、桃花花神杯、桃花纹金扁方、桃子形状的碧玺耳坠、一件桃红色的旗装……整整拆了十七件,正好是她的生辰年岁。 她欢喜地扑到了胤礽的怀中,仰起小脸时眼神晶亮无比,“谢谢爷!这些礼物每一件我都喜欢!” 胤礽摸了摸文鸳的脸,伸手揽住她的腰,轻描淡写地说:“喜欢就好。” 他将她视为妻子,一个亲近的、值得珍视看重的人,所以不吝于费心替她准备这些。文鸳美滋滋地贴着胤礽的胸口,抱住他的腰挨挨蹭蹭,把他胸前的衣服都弄皱了。 胤礽切实地感受到了文鸳的欢喜,低声笑了起来,扶起她的脸亲了亲。 她的快乐其实简单又纯粹,只需要权势和富贵源源不断的滋养。而权势和富贵是他最习以为常的东西,可却能使她快乐开怀,那为什么不用呢? 胤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迈步往床榻而去。文鸳这会儿便已经在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热情得像是撒欢的小狗。 他便没将她放到床上,而是安置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擒住了她的唇,以狂风骤雨的激烈回应她绵绵不断的热情。 文鸳被亲得软了腿,抖着手去解他的衣裳,他的杏黄和她的杏黄交织交融,是那般的浑然天成、不分你我。 第2129章 卷六:平常 第2129章 卷六:平常 第二天文鸳起来之后,乐呵呵地去给太后请安。 她们两个现在还是语言不通,文鸳很是上进地跟着太子又学了几句,磕磕绊绊的,倒是比之前能坐得更久一些。 太后听说了撷芳殿的宴会,也知道昨天是她的生辰,赏下了不少东西。 文鸳表面平静,心里早就乐开花了,笑眯眯地谢恩。 太后喜欢她圆润活泼,又叫她留下来用午膳。看文鸳吃得喷香,太后也会高兴地多用一碗饭。 文鸳从宁寿宫出来,溜溜达达就到了毓庆宫,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太子的书房。 皇上御驾亲征之后,她就好像解禁了一半,不再常常窝在撷芳殿中,常到丈夫的毓庆宫找他。 胤礽正在看康熙命人送回来的信,见了文鸳进来,不过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了下去。“又去宁寿宫回来了?皇玛嬷给你送了什么?” 文鸳笑眯眯地走过来,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得意地炫耀太后送的玉镯,“看看!有三个色的玉镯!” 胤礽握住她的手腕,赞道:“这是福禄寿翡翠手镯,黄绿紫倒也稀有。还有四个色的福禄寿禧,日后孤替你寻来。”他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一眼就能认出这镯子的价值。 文鸳喜滋滋地说:“谢谢爷。” 她见他在看信,便自告奋勇地说:“我替爷磨墨。”顺便还能多欣赏一会儿自己的新手镯。胤礽按住她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不必磨,这封信不用回,要紧的事孤已经写了折子送到前线了。” 文鸳瞥了一眼信的内容,是皇上写来关心思念太子的,说了些琐事,话语也肉麻。 可她看太子的神色,却好似没有多少动容,甚至不打算回信,便放到了一边。 她好奇地俯身攀着丈夫的肩膀,娇娇问道:“皇阿玛思念爷,爷怎么不回封信呢?” 要是她的阿玛写信来,她肯定会长篇大论、洋洋洒洒,也同样说想他了。 胤礽将信塞回了信封,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好回的。皇阿玛思念孤,孤收到信就知道了。平日里做的这些事也没什么好写的。” 他从康熙那里得到的关爱太多,只觉得稀松平常。 文鸳哦了一声,想着也许男子的想法和她不一样,也不再问他,坐回榻上看她的“假账”。 话本子外面包了账册的封皮,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如果天底下真有人会看账本也能哧哧笑出声的话。 胤礽看完了奏折,便随手拿了一本书读起来,听到时不时冒出来的笑声,无奈又好笑。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曾戳穿。 他的读书声温润清朗,不疾不徐,如同明月松间的溪流。文鸳听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好像特别重,慢慢耷拉了下来。她将“账本”塞到枕头下面藏好,便窝在榻上闭着眼睛睡觉了。 胤礽好一会儿没听到文鸳的笑声,抬头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过来,将文鸳抱到自己的床上,随手替她盖上了被子,这才回去继续看书。 第2130章 卷六:入室(会员加更) 第2130章 卷六:入室(会员加更) 文鸳一觉睡到了下午才起来,睁开眼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床,赶紧揉了揉眼睛,叫了一声景泰。 景泰正在外间候着,听到主子传唤的声音,便立即进来了,笑着安抚道:“格格,现在咱们是在毓庆宫呢。中午的时候您睡着了,就歇在毓庆宫了。” 原来这是太子的寝殿。文鸳听了便放下心来,重新窝回了床上。 太子的寝殿也十分的奢华,里面的摆件样样精致。文鸳打量了好一会儿,由景泰服侍着起了身。她去到书房,胤礽还在看奏折。文鸳走过去,娇柔造作地摇了摇他的手,“哎呀,妾身中午不小心睡着了,爷不会怪妾身失仪吧?” 胤礽这才抬头看她。她起床便换了一件粉底百花飞蝶的旗装,水灵灵、粉润润,如同迎风摇摆的木芙蓉。 胤礽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文鸳便坐到了他的腿上,轻盈的、旋转的裙摆好像花瓣。 胤礽弯唇笑道:“孤若是怪你,你可进不了孤的寝殿。” 文鸳掩盖不住得意的神色,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脸蛋儿贴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娇声说:“谢太子爷宽宏大量,饶恕了妾身的罪过。” 皇上御驾亲征了,除了太后就是他们夫妻最大。文鸳得意忘形,有时候在胤礽面前也会忘记要装端庄。胤礽发现了却也不提醒,不像以前那样,还会故意逗她,让她在每次破功的时候又重新拾回端庄的架子。皇阿玛的外出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一种暂得的松快自在。 文鸳得寸进尺地说:“那妾身陪爷用了晚膳再回去,不然爷一个人用饭不就孤零零的。” 胤礽也点了点头,柔和了眉眼,“想要吃什么,吩咐周进朝即可。好了,先去看看你的账本吧,孤还要再看一会儿奏折。” 对于政事他从来不松懈,力求每一件都做到最好。 “好!”文鸳从他怀里跳下来,屁颠屁颠地坐到榻上,在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账本”,埋头重新看了起来,她还要让人送几盘点心、几杯茶过来,不知有多享受。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吩咐人传膳,点的一半都是她自己爱吃的虾。等到用完了晚膳,文鸳也是时候要回撷芳殿。那才是她的地盘。她利落地起身,笑盈盈地说:“妾身回去了,明日再过来陪爷。” 胤礽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她像一只蹁跹的蝶,身影闪烁几下,很快便消失了。 少了文鸳的毓庆宫,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可等到真正静下来的时候,胤礽便觉得好像有些空旷。 他想,也许是太子妃太活泼,所以她在的时候便很热闹罢。其实现在和平时一样。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洗漱歇下,躺到床上又突然想起来,文鸳今日也在这张床上躺过。这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念头,而是纯粹的无意义,如流星一样闪过。他闭上眼睛,到底是睡着了。 而文鸳回到了撷芳殿,美美地喝了一碗杏仁牛乳,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新镯子,对着脸儿涂涂抹抹了一阵子,香喷喷的、乐呵呵地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2131章 卷六:好坏 第2131章 卷六:好坏 皇上御驾亲征的这段时间太子除了将大部分时间花在毓庆宫处理奏折外,就只到正殿来。有时候想起两个孩子了,就叫下人将孩子送到毓庆宫给他看看再送回去。 这时候文鸳可不装贤惠,非叫他去看看后院的女子,什么时候对自己有好处难道不知道吗?于是她便乐呵呵地接受了。 胤礽替她办了生日宴,文鸳也想着太子的生辰,从四月开始就做衣裳,打算悄悄努力,给他一个惊喜。 她一边做一边美滋滋地想,等到太子收了她的礼,肯定感动无比。一想到这儿,她就充满动力。景泰见文鸳难得发奋图强,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教她、夸她。主仆俩整天嘀嘀咕咕、嘻嘻哈哈就把针线活做了,撷芳殿热闹的很。 从二月初到五月初,皇上写来的家常信胤礽没有回过一封,也不放在心上。看过了也就放到了一边。 五月初三就是他的生辰,可是宫里至今都没有动静。文鸳问了撷芳殿伺候的老人,才得知太子的千秋节很少过。 因为他落地即丧母,他的生辰却是仁孝皇后薨逝之时,所以宫中鲜少在五月初三当日过千秋节。皇上太后会赏下东西,却不大肆庆祝。 文鸳听了呐呐,皱着小脸叹气。太子给她的生辰办得很风光,自己的生辰却不过吗?她还想着要替太子张罗千秋节呢。 五月初三这天早上,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果然宫中没有庆祝。文鸳左思右想,还是到了毓庆宫。她到的时候胤礽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正在看书,见到她便笑着招了招手,“来,今日怎么过来得这样早?” 自从负责监国听政之后,他就不去上书房了,他的讲官会在毓庆宫见缝插针地为他讲学。但胤礽还是像之前那般早早起来,有时候独自看书,有时候听学。 文鸳自以为隐蔽地看了看他的神色,却见他颇为自然,没有欢喜也没有伤怀。 胤礽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挑了挑眉头,将头转了过来,“怎么了。” 文鸳坐到胤礽身边,摇了摇他的手,柔声说:“今天是爷的生辰,我想着替爷办一场筵席,请阿哥公主们过来毓庆宫参加,一块儿热闹热闹,好吗?” 胤礽收了笑容,定定地望着她。她神色温柔又带点小心翼翼,明明眉头不自觉皱着,脸上却笑开,好像生怕惹他难过一样。他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涩涩的,垂眸再开口却是他一贯的孤高冷傲:“不必了。孤的生辰一向不庆祝。何况请他们来做什么,孤见到他们惮烦得很。” 文鸳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想了想,望着他又说:“那在撷芳殿办好吗?到时候后院的格格和孩子们都参加。” 胤礽也干脆拒绝,“不必办了。”下一刻他察觉到这句话太硬,又软了声气,“这个日子确实不好,不必办甚么宴会。文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文鸳说:“这个日子哪里不好了。爷在这个时候出生了,这就是好日子。” 第2132章 卷六:新始(会员加更) 第2132章 卷六:新始(会员加更) 胤礽低低叹了一声,突然张开手将文鸳抱到了怀中。 小时候看着兄弟们都有额娘关爱,他也会暗暗羡慕。后来知道原来额娘是为了生他而死,他便厌恶自己的生辰。 对于文鸳来说,过生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于他而言,却是沉重的枷锁。 文鸳被他抱得紧紧的,倒也没有挣扎,伸手回抱了他,笑着娇嗔道:“真难伺候。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妾身陪爷在毓庆宫摆一桌好了。” 她非要替他张罗,胤礽拗不过她,便任由她兴冲冲地让人打扫毓庆宫。 胤礽还和她去了坤宁宫祭拜了母亲,上了香才回来。 胤礽默默上香,文鸳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这回她学聪明了,念得很小声,连胤礽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文鸳除了求子之外,还求仁孝皇后保佑她也顺利当上皇后。这可是她每次来都要许的愿。 进到毓庆宫的院子,文鸳看石榴花已经开了,红红火火热闹的很,便要把桌子开到外边去,照例点了一半自己爱吃的菜,点了一半太子爱吃的菜,温了一壶酒。 文鸳替自己和胤礽都斟了酒,站起身举起酒杯想念一首诗又想不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想起了自己听过的戏,得意地祝道:“寿酒频频献,寿花朵朵鲜,寿山与寿酒,福寿万万年。”站在明媚热烈的榴花下,她神采飞扬、眉眼弯弯的笑容却更能吸引他的视线。 他也站起来,举起酒杯,含笑望着她说:“多谢文鸳。” 她就差把《蟠桃上寿》唱出来了。恰巧这出戏胤礽也在寿宴上听过。可这唱词当做祝词从她的嘴里说出,他也觉得新奇,并且真的愿意相信他会有绵绵的福泽。 他们彼此相对着饮了酒,这才坐了下来。文鸳兴致高昂,总是给他夹菜,把他的碗堆成了小山,振振有词地说:“今晚爷可是寿星,坐着就好了。快吃吧。” 即便胤礽一直在吃,可碗里的菜却只增不减。他觉得熨帖又好笑,只好反过来给文鸳夹鲜虾球。“不用一直忙活,你也吃,等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文鸳想想也是,便低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等用完了膳,胤礽和文鸳慢慢在院子里散步。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点起了灯,文鸳靠在他的臂弯中,抬头看着桃树,桃树已经硕果累累,很快就能吃了。 她眼巴巴地盯着看:“爷,你说这桃子好吃不?” 胤礽说:“味道尚可。”自从康熙二十五年年毓庆宫建成以来,这桃树和石榴树就一直都在。他都尝过。 文鸳眼睛一亮,摇了摇他的手,欢声要求说:“那我也想吃。” 胤礽笑道:“那等再过几天桃子熟了,孤叫人全都摘了,送到撷芳殿去。”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谢谢爷!” 她又该回去了,打算告辞。胤礽却握住她的手没松开。文鸳一摇,他便往自己这边紧了紧。 文鸳咯咯笑起来,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直接又勇敢地问道:“今晚妾身可以留在毓庆宫吗?” 第2133章 卷六:登堂 第2133章 卷六:登堂 胤礽低低地应了一声,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往内殿走。 他们是夫妻,本来就该住在一起。难道身为太子,就不能有真情吗?那皇上怎么不用和他的妃妾们分开呢?皇阿玛非要把他和妻小隔开,着实叫他费解。 如今山高皇帝远了,皇阿玛鞭长莫及,管不着他。他也不爱回信,在信里事无巨细地讲述自己做了什么,便仿佛还在皇阿玛的注视之下、掌握之中。他偏要逆他的意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文鸳那叫一个得意非凡,立即顺杆往上爬,让景泰回去将衣裳拿来,还要多拿几套。她又悄悄对景泰说:“还有我给太子的生辰礼,也一起拿来啊。” 她灿笑着摇了摇他的手,显得快乐又活泼。“爷你不介意吧?” 胤礽转过头来笑着看她,高傲的脸庞露出一丝柔和,“这样也好。” 景泰笑吟吟地行礼,对着文鸳眨了眨眼睛,马上回去了。 他们回到了他的寝殿,文鸳便坐到了床上,指了指屋里空着的地方,撒娇道:“爷,这里怪空的,不如放一张梳妆台吧。” 他的寝殿外间有一个小书房,书房的墙壁挂着一副对联——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除了博物架上满满当当的奇珍之外,就是汗牛充栋的书,汉文洋文的都有。那架大块头的铁丝琴则在另一个议事用的书房。 小书房的屏风后边,才是休息的地方。一张榻,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焚香的香炉,墙上挂着一把火绳枪和一张弓。 她在耍一些笨拙又显而易见的小计谋,胤礽一清二楚,却没有马上答应,故意说:“哪里空了,孤觉得这样挺好。” 文鸳立即撅起嘴来,图穷匕见地哼哼道:“没有梳妆台,妾身以后怎么梳妆呀?” 她不依地扑到他的怀里,拉长了声音,娇滴滴地央道:“爷,就放一张吧~” 胤礽顺势搂住她,低头抚摸她的脸颊,温热柔腻,在他的掌心如同粉白相间的海棠花一样盛开。海棠无香却多艳, 恰似她此时明亮灿然的脸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容易对她心软。明明他从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胤礽笑着答应了,“明天孤就让内务府的人打一张,和撷芳殿的一样。”“爷最好!”文鸳自觉是她的撒娇卖乖起了作用,心里沾沾自喜。原来爷最吃这一套,她以后可要多多用才行。 景泰很快就回来了,除了文鸳常穿的衣裳,还带来了文鸳为太子做的袍子。 文鸳接过来捧到他面前,兴奋又期待地说:“爷,这是我亲手给爷准备的生辰礼!你快试试!” 胤礽低头看着袍子上精致的暗纹,一时之间还惊讶于她的女红竟然突飞猛进,进步如此之快,摸了摸衣裳,讶异地说:“这是你绣的花纹吗?” 文鸳理直气壮地说:“为了让爷能够光明正大地穿着这套衣服,妾身让绣娘绣好花纹之后,才自己做成衣裳的。爷快试试合不合身。” 胤礽睨了她一眼,但也没有不悦之色,毕竟她有多少斤两他还是清楚的,哼道:“我就知道。” 第2134章 卷六:生机(会员加更) 第2134章 卷六:生机(会员加更) 她哧哧笑起来,张开衣服替他穿上,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好合适!爷真是玉树临风!” 这套袍子并不是胤礽常穿的杏黄色。而是枣红色。偏重的艳色烘托出他俊朗的眉眼,白皙的皮肤,挺拔的身形,更显矜贵之气。 文鸳眼睛巴在他的身上,张手紧紧抱住了他,像小狗抱住了骨头。“爷真好看。” 胤礽挑眉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吻她的侧脸。“这衣裳做得很好,以后孤会常穿。” 文鸳乐得眉开眼笑,贴在他的怀里,娇声说道:“谢爷夸奖。”她拉着他回到了床边,捧起他的俊脸亲了一口,杏眸弯起,流露出几分妩媚之意,“夜已经深了,该就寝了。妾身替爷更衣。” 她和他相对而坐,倾身过来解他的衣裳,跃跃欲试,兴奋的很——好像在拆礼物。 文鸳还记得这是她千辛万苦做好的,替他脱下来之后还妥贴珍惜地放到一边,才挪回来亲他。 而胤礽便赤裸着胸膛,靠坐在床头等她。他此时微微含笑,眼柔眉舒,俊美高傲的脸庞在昏黄浮动的床帐中仿佛透着一股清冷的勾引,让人心痒痒的。 文鸳笑眯眯地挨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咬他一口,指尖抚过他的脸颊、鼻子,张口咬了他的唇,伸舌舔了舔,为他朱色的唇瓣染上了晶莹的水润。 她用食指抿了抿他的唇,这才满意地咯咯笑起来。胤礽既不反抗,也不主动,而是垂眸望着她,眼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心中的火焰渐而熊熊,是沉默的鼓舞,无声的允许。 毓庆宫是皇阿玛精心为他选定打造的住处,隔壁就是奉先殿,祖宗牌位皆立于此,是对他的期许和警醒。 这里距离乾清宫更是近得不能再近。为的是皇阿玛能时刻教导他、看望他,这是来自父亲的压迫和关爱。 他独自在此居住了十余年,一直循规蹈矩地按照父亲的规划走。成亲之后,他却允许妻子踏足这方从来没有人踏足的地方。 这打破了什么?胤礽说不上来。他只知道他很愿意她留下来就足够了。 这会儿文鸳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与他紧紧相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热情地吻了他,小舌扣开了齿关,如同鱼入荷池,摇动荷枝,漾起涟漪。她是新年时才会放的焰火,漂亮夺目、炽热璀璨。只要一见到便会让人欢喜。只不过烟花在天上绽放,此刻她在他的心头燃烧。 胤礽伸手按在她的背上,低头开始回应她。他们吻了一阵,在气尽之时分开,两个人都喘着气,灼热的、急促的、相连的。在恢复之时重新吻在一起,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他的手慢慢往下,解开了她的衣裳扔到一边,时轻时重,时拢时挑。文鸳只顾眯着眼睛,哼哼唧唧,白皙的脸上泛起胭脂似的嫣红,如同醉酒。 他的吻到了她软软的肚子,她觉得痒痒的,哎呀一声缩起身子,抱着腿咯咯笑了起来。胤礽也笑。 床榻上纠缠的人影晃动了很久,女子的娇吟声和欢笑声为冷清寂穆的毓庆宫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机。 第2135章 卷六:旧衣(会员加更) 第2135章 卷六:旧衣(会员加更) 第二天文鸳被景泰叫醒,用了早点之后就去了惇本殿的书房。 太子已经用了早点在读书。他有自己的计划和步骤,没有等人的习惯。 文鸳也不在意太子没等她。要是太子在等她,她还觉得很有紧迫感,不够舒服自在。自己慢悠悠吃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知道多好。 胤礽听到这样轻快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从书中抬起头来,朝榻边点了点下巴,“请太子妃就坐,开始看账本吧。” 榻上的小几还摆了桃子和点心、冰碗,一应俱全。显然是为文鸳准备的。院子里的桃子已经有几个熟了,胤礽命周进朝摘下来,切开放到了书房。 文鸳偏不去,过来挨着胤礽,不管他有没有在写字,硬要帮他磨墨,笑嘻嘻地说:“妾身先来红袖添香。” 胤礽好笑不已,只好就着墨开始练起了精楷。文鸳坐到榻上,笑眯眯地看着,一会儿又要过来喂他吃桃肉,一会儿又跑出去赏桃子,根本坐不住。 文鸳在毓庆宫待了两天,又回撷芳殿住几日,觉得很好玩。 五月十三这天,皇上的信又到了,是问候太子生辰的,还有他亲自捕的鱼做成的鱼干。信上还抱怨难道太子还比他这个皇帝忙,说他思念保成至极,让他送一件旧衣服来,一定要是旧的,以便他在思念太子的时候穿上。 文鸳也看了信,被肉麻得抖了一抖,又转头去看胤礽。胤礽拿着信纸不说话,眼睛垂了下来,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觉得浑身刺挠得很,摇了摇他的手,“看在生辰的份上,爷还是回信吧。我去帮爷找一件衣服!”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文鸳也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不爱回信,她可不会对阿玛这样。这段时间她常待在毓庆宫,皇帝送来的信都好几封了。 文鸳驾轻就熟地到了寝殿,翻到了一件衣裳,忙忙地跑了出来,展开给他看。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太子的旧衣服,但她还是找来了。“就送这一件去,反正爷你也不穿了。” 可是太子还没回信,文鸳已经开始吭哧吭哧地磨墨了。现在这都成了她的拿手本事,她磨得越来越好了。 胤礽看着鱼干,叹了一声,略略想了一想,到底拿起了笔。 “皇阿玛展信佳,儿臣谢皇阿玛挂念,不知战事如何,皇阿玛身体可好?宫中一切安定,前朝平稳无事,请皇阿玛放心。儿臣亦思念皇阿玛,听到皇阿玛吩咐,立即着人送去一件旧衣——” 文鸳一边看他写一边念,想起了院子里的桃子,连忙提醒道:“还有桃子!爷快说给皇阿玛送几个桃子尝尝。” 胤礽说:“这时节天气炎热,从京城送去西北,桃子早就不能吃了。” 文鸳哼哼地说他是个木头,闹着非要他写上。胤礽睨了她一眼,到底添上了,说是他和太子妃敬献的。 文鸳拍手笑了起来,又提着裙子跑出去,“景泰,我和你挑几个又大又红的桃子去。” 景泰陪着她跑上跑下,提建议说:“路途遥远,该挑又大又青的,这样送过去,没准儿刚好就熟了。”文鸳觉得甚是有理,来到树下亲自指挥小太监们上树摘桃,一共摘了十颗大青桃,连着回信还有旧衣一起送到了皇上手中。 第2136章 卷六:欣慰 第2136章 卷六:欣慰 康熙御驾亲征以来,往京城送了这么多信,都如同石沉大海。只有太子回的公事公办的奏折。上面不过问候一两句,笔锋一转就是提政事。和他想要的不一样。 他先是不以为意,而后便心急火燎,再然后是失望生气,乃至觉得寒了心,不由又想起了六年前的事情。他对保成处处关爱,可保成却不如他想要的那般孝顺。 五月下旬他终于等到了太子的回信。康熙一目十行,沉穆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 梁九功知机,立即恭维道:“看来太子爷还是最挂念皇上的,这不就寄了信来?还有一批桃子,奴才这就吩咐人挑出好的洗了,送来给皇上尝尝。” 毓庆宫送了十颗桃子过来,不过路途遥远、天气炎热,送过来已经坏了大半,还剩下几颗好的。 若是平时有人送这样的礼,皇上会因为受了怠慢而心生不悦。可是这是太子送来的,自然就成了他的孝心。太子还是挂念他这个君父的。 康熙将太子的旧衣放到床上,又尝了毓庆宫太子夫妇千里加急送来的桃子,这段时间心里堵着的情绪这才缓和。他让人留着桃子好好收存,用膳前都给他切一个。 康熙立即又给京城的太子去了一封信,洋洋洒洒,欢喜无比,告知他噶尔丹的精锐已经在日前被大将军费扬古大败,想必很快他就会班师回京。 在此时此刻,康熙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心腹大患噶尔丹受了重创,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一直挂念的太子也有了消息。而京城之中,胤礽接到了皇帝的报喜信,看到胜利也高兴起来。 “太好了!”胤礽抚掌而笑,握住了妻子的手。 文鸳探头看到了信的内容,眼睛一亮,回握胤礽的手摇了摇,“真好!不过这样皇阿玛是不是要回来了?” 文鸳一想到皇上即将回来,便如同老鼠见猫,有点怏怏的了。她攀着丈夫的肩膀坐到他的腿上,留恋地摸着他英俊的脸庞,失落地说:“那等皇上回来,妾身就不在毓庆宫留宿了,免得皇上说妾身打扰了太子。” 她明明是太子的嫡妻,却如同偷情的姘头,住在一起还得背着皇上。 胤礽眉头一皱,沉声说:“等皇阿玛回来,孤就和他禀明。干脆让你搬到毓庆宫,与孤同住。毓庆宫内殿室诸多,又不是住不开。”文鸳连忙摇头,拒绝道:“那可不行!那可不行!这样皇阿玛不就觉得是他不在宫里了,妾身怂恿你提的吗?那我在他心里就不是贤惠的儿媳了。” 她对皇帝还是怕得很。想到自己辛苦营造的好名声可能会付诸东流,文鸳吓得眼泪汪汪,贴在胤礽怀里软软地央求道: “皇阿玛最疼爱爷,当然不会怪爷。可做儿媳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当是为了妾身着想,爷还是先别提了吧。爷要是挂念妾身,平时就来撷芳殿多看看妾身~” 她的地位才稳固不久,可不能当蛊惑太子的妖妃。 看胤礽还是皱眉,她赶紧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一迭声地叫他,一会儿垂泪,一会儿嘤嘤,伏在他怀里时不时抬眼瞅瞅他的反应,忙得不亦乐乎。 胤礽叹了一声,搂着她只得同意。 第2137章 卷六:琴挑 第2137章 卷六:琴挑 文鸳感激地贴着他,娇滴滴地说:“多谢爷帮妾身~” 胤礽烦闷地搂着她,靠在椅子上还是不怎么讲话。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只是夫妻分离,更是受尽约束、不得自由。 文鸳不知他深沉的心事,甜甜地说:“爷,这桃子我都吃腻了,不如做成桃干,等到以后再吃吧——张嬷嬷会做桃干。” 因她之前说着要吃,胤礽便将毓庆宫的桃子都给了她。现在熟的桃子越来越多,她已经给太后、几个妯娌和撷芳殿的小阿哥都送了一批了,也还剩下好几棵树未摘。 颗颗鲜桃从茂密的绿叶中探出来,又红又大,吃起来又脆又甜,不知多喜人。文鸳便舍不得丢掉。 胤礽纵容地点头说:“你让人安排就好。” 文鸳便让周进朝把桃子都摘下来,交给张嬷嬷去处置。张嬷嬷带着宫女将桃子去核切片,加糖腌制一个时辰,再放进锅里煮一小会儿,捞出来平铺晾在了毓庆宫的穿堂空地。 原本富丽优美的毓庆宫这会儿就好像打谷场,晒了满满一地的桃片。 胤礽看着还有些不大习惯,选择眼不见为净,回了书房看书。 而文鸳已由景泰扶着去看桃片了,美滋滋地说:“晒好了再撒上一层薄薄的糖霜,肯定又甜又好吃。到时候就能在看话本的时候当零嘴儿。” 景泰笑嘻嘻地捧她,拍马屁道:“太子妃不仅懂得美食,还持家有道,有您在东宫真是太子爷的福气。” 文鸳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了。本宫为东宫操持颇多,实在劳苦功高。” 景泰赞同地点了点头,扶着她回了太子的书房。 六月初一,太子收到消息,皇上已经到了京师附近,他准备明日带着佛伦和马齐一起出城迎驾。 文鸳立即收拾东西,包袱款款地要回去撷芳殿了。胤礽见了又不高兴,皱眉说:“不必收拾,你的东西留在这里又何妨。” 文鸳感动地扑过来,靠着他的臂弯,挤出了几滴眼泪,泪眼汪汪地说:“还是爷心疼人家。爷去迎驾,妾身就回去了。在此之前,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爷答不答应?” 胤礽直接一口答应,不问是什么。他抬手抚过她鬓边的流苏耳环,耳环晃动起来,亦如他此时不定的心绪。“你说就是。” “妾身来了毓庆宫这么久,还不知道这铁丝琴弹起来是什么声音。爷能不能在妾身回去之前弹一弹给人家听听?” 她抱着他的手臂,粉白的脸上笑意盈盈,满怀期待地问道。 胤礽说了好,他们一起去到了大书房,胤礽坐在了铁丝琴前的凳上,手指按在琴键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是皇阿玛登基之后,西洋传教士带来的更加先进的拨弦铁丝琴,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用槌子来敲。 他慢慢弹起来,修长洁白的手指能在数十个黑白的琴键流连,一点也不忙乱。 铁丝琴发出的声音纤细而不雄浑,和缓而不激烈。 文鸳便站在一边,拿着团扇慢慢扇着,专注地盯着他的侧脸。 第2138章 卷六:消遣 第2138章 卷六:消遣 黑白琴键在他的手下驯服地交响,发出舒缓流畅的声音,看他弹琴是一种享受。 胤礽专注地弹完了这一首曲子,才停了手,转头便对上了文鸳笑弯着的眼睛,感到了一阵心旌摇曳。 他将目光往上移了移,落在文鸳发簪的桃花簪上,避开了她的注视,介绍道:“这是琴曲《乌夜啼》。乌有喜声,乌夜啼,喜事近。” 他的话突然变得很多。文鸳哦了一声,听不出他的安慰,依旧望着他,抬脚往前跨一步来到他的身边,笑盈盈地说:“爷弹得真好听。不过这曲子太慢了,下次能不能弹一首轻快些的?” 胤礽颇有对牛弹琴的懊恼,站起身来,睨了她一眼,冷哼道:“还想有下次。” 文鸳挨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粘着他说:“怎么不能啦?爷不愿意吗?” 胤礽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不愿,拖着她出去了。 他们到了寝殿的书房,胤礽拿起一本书,盯着一页看了许久,却觉得心绪烦乱,失去了以往的适意自在。 而文鸳坐在靠窗的榻上看话本子,却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胤礽平复了一下心情,其实他不必这般焦躁。然后他想去看她,就去撷芳殿就好。可此时他的心情却不能抑制,心口仿佛受人牵引。 他开口叫道:“文鸳——” 文鸳放下了账本,来到他身边问道:“爷,怎么了?” 胤礽低头牵住了她的手,软软的、绵绵的,在往上是她跳动的脉搏,鲜活生动,胜过任何一朵他见过的花。 他坐着,文鸳站着。文鸳一低眸就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看上去仿佛心事重重。她不爱看他现在的模样,抽回手捧住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他很多下,咯咯笑道:“爷到底怎么了?” 胤礽猝不及防,便迎上了无数个重重的亲吻,用力而坚定、热烈又热烈。 他如浮尘般不定的心绪突然被压实了,抬手紧紧抱住了妻子。 文鸳坐到他怀里,伸手去翻他的书,看到书名就头疼,叽叽喳喳地说:“看这些有什么劲?爷肯定是看不进去才觉得心烦。不如去叫南府的伶人来,听一段戏、奏一段舞,就好了。” 胤礽便当真听她的,把伶人叫来了毓庆宫。这要是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宁静严肃的毓庆宫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便仿佛良家子入了娼门一样堕落。两个人一起坐在榻上,文鸳靠在胤礽怀里,拿着戏单开始点戏,三两下便点好了,都是些欢快活泼的曲段,比如《狮吼记》中的《跪池》、《燕子笺》的《狗洞》。 因为只是其中一折,她怕他不明白整出戏的来龙去脉,还叽叽喳喳跟他解释完了,才让人开始演。 胤礽不再端着太子高高在上的架子,文鸳也没有装贤良淑德,他们一起在听丑角诙谐活泼的唱段中捧腹大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轻松自在,毫无保留。 胤礽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可此时他确实觉得欢喜高兴,就已经足够。 这是他当上太子以来最轻松放纵的下午。不必想以后如何,姑且寻欢作乐,姑且消遣时光。 第2139章 卷六:班师(会员加更) 第2139章 卷六:班师(会员加更) 等到唱戏的都退了出去,文鸳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情好多了?” 胤礽没有说话,勾起她的下巴,突然吻了她。不像以往那般激烈,而是绵绵如春雨。 文鸳脸上的高兴还未退却。此时又添了愕然。下一刻她便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回应。 一个温柔无言的吻仿佛胜过万千。 几日之后胤礽便带着朝廷的大臣出城去迎皇帝,文鸳将晒好的桃干塞给他,交代他带给皇帝尝尝,立即屁颠屁颠地跑回了撷芳殿装鹌鹑,就等着皇上回宫了。康熙在城外见到了胤礽,果然高兴极了。 太子立于诸臣之前,穿着杏黄蟒袍,面含淡笑,骄贵矜持,上前一步拱手道:“儿臣恭迎皇阿玛凯旋!” 康熙笑着亲自扶起了他,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成,这段时间国事交于你处置,台州和衢州的旱灾也赈济得很及时,没有百姓流离失所、引起动乱。佛伦和马齐都说你的好。朕听了不知多高兴。” 胤礽并不对这份夸赞表现得多得意,这本来就是他该做好的。不然这个太子不是白当了吗。 “谢皇阿玛夸奖!皇阿玛英明神武,不顾安危,为大清铲除了心腹大患,才是居功至伟。儿子在京城仰闻您的事迹,也很是崇敬。” 儿子这么崇拜孺慕自己,康熙听了也觉得高兴。 父子二人互夸了一阵,才一同进了御帐。胤礽这时候让人将桃干拿出来,恭敬地说:“皇阿玛,这是太子妃做的桃干,请您尝尝,也是我们夫妻的孝心。” 夏天的太阳大,果脯晒得很好,闻着有一股桃香。上面还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康熙拿起一块尝了尝,软韧香甜,桃香浓郁,不由点头道:“果真不错,太子妃还有这手艺,也是兰质蕙心。” 胤礽弯着唇笑了笑,并没有附和地夸文鸳。“这都是太子妃应该做的。” 等到回去关起门来,他再和文鸳说皇帝夸的话,她肯定会高兴得看不见眼睛。 一路上康熙和太子都坐在同一辆马车中,父子二人促膝长谈,自不必说。 等回到了宫中,康熙第一时间先去宁寿宫给太后问了安。 太后也说太子妃的好话,说她有孝心,日日不断过来请安,还学了蒙语陪她聊天,上个月送了好些桃子过来。 自从太皇太后薨逝,太后在宫中便很是孤独。现在有了个讨喜的小辈,日日过来陪她说说话,她也觉得高兴。 康熙和瓜尔佳氏接触不多,毕竟她是后宅女子,又是他的儿媳。不过康熙很是孝顺,听到太后夸她,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等回到乾清宫,康熙又召了大臣过来,听闻太子在监国期间兢兢业业,又懂得友爱照顾兄弟,心中很是欢喜。太子果真是长进了。 而太子已经回到了毓庆宫,这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和太子妃到来之前没什么两样。这会儿他突然觉得静得过分。 他没呆多久,就动身往撷芳殿正殿去了。 第2140章 卷六:不悦(会员加更) 第2140章 卷六:不悦(会员加更) 文鸳回来撷芳殿正殿之后,也没什么好做的,不过是换了个地儿看话本子、看账、听下人汇报,好吃好喝好玩地过了几天。 三福晋请人来告知她,她已经有孕三个多月了。文鸳高兴的很,带着补品看望她,两个人说了一天话。 眼看着就到了皇上回到宫里的日子,文鸳瞧着已经是下午,想到太子这会儿没准已经回宫了,心中暗暗祈祷太子见到皇帝,可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没想到他晚上就过来了,文鸳眼睛一亮,笑眯眯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迭声问道:“爷,你回来了!这一路辛苦吗?累不累呀?” 胤礽紧了紧文鸳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榻上,含笑地望着她说:“孤已经把桃干给皇阿玛尝了,他夸你兰质蕙心。” 她果然极为欣喜,靠到他的身上,捂着嘴哧哧笑起来,孝顺地说:“皇上要是喜欢吃,我就都送给他老人家。” 胤礽也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调侃道:“你最知道上进。” 文鸳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作为儿媳应该做的。” 胤礽被她逗笑,开始和她斗嘴。“那你是比孤还孝顺了。” 文鸳听到这话,努了努嘴,敢怒不敢言地斜了他一眼,窝在他怀里嘀咕道:“那可说不准,孝顺放在心里可没人知道。” 胤礽好气又好笑,拧了拧她的脸颊。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也从妻子身上悟得了一点道理,一时还说不上来,只是慢慢沉淀在心底。 来到了文鸳所在的正殿,胤礽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便歇在了这里。 皇上班师回朝,听到满朝文武大臣皆称太子之善,太子的能力有目共睹,威望水涨船高。 美中不足的是,太子这段时间有些懈怠放松,贪于享受,不仅留太子妃在毓庆宫陪伴嬉戏,又召伶人享乐。 好在他回宫之后,胤礽身上这些微不足道的毛病就都好了,可见太子知道分寸。 仗打完不久,陕甘总督振武将军孙思克进京来朝见。皇上很是重视,带着皇子和亲王大臣亲自接见了他。 离京之前,孙思克还亲自到东宫向太子辞行。太子也很是看重这位战功赫赫、还负了伤的老将军,赠送了他一辆马车,温声说:“将军年迈,归途遥远,孤谨以君父赏赐孤的马车相赠,愿将军一路平安。” 在文武大臣们面前,胤礽一直谦和礼让、风度翩翩。等到孙将军离京之日,太子又派侍卫内大臣等三十余人护送他出城十里。 在此之前,大臣们进宫只向皇上请安或者辞行,现在却有重臣开始主动向太子行同样的礼节。 此事传到了康熙耳中,引起了他的警觉和不悦。难不成是朝臣们以为太子随时会继位,所以才将太子与他并重。 类似的事情在几年前也有发生。清明祭祀的时候,礼部的官员将太子的蒲团也放到了大殿之内。这是只有皇帝才能放的。当时他便发作了包括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在内的一众官员。 他疼爱太子不假,但是国不可有二君,有些事情不能逾矩。到底这只是一件小事,康熙并没有发作老迈的功臣,以免寒了他的心。 第2141章 卷六:嫡子(会员加更) 第2141章 卷六:嫡子(会员加更) 九月底大福晋生产了,这回终于是个阿哥。 胤禔欢喜不已,立即让人报给了康熙和惠妃知晓。 这是皇室的第一个嫡孙,皇上倒也高兴,赏下了不少东西,又亲自替他起了名字名为弘昱。 孩子们起名字不会这么早,因为怕养不成。这会儿他的儿子刚出生,皇上就破例赐下了名,胤禔自然高兴。 可胤禔还没高兴一天,就听说皇上在这一天也给东宫满周岁的二阿哥起了名字,叫做弘皙。他便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凉了半截。 皇上是看重他的嫡子,可他连东宫的庶次子也都放在心上,叫他怎能不恨呢。 而文鸳收到了皇帝给二阿哥赐名的圣旨,也不很在意,让人去告知大李佳氏,又开库房送了赏赐。 她又想起怀孕的事。她嫁来东宫也一年有余,至今还没有个喜信。明明太子总来她这儿。 和她交好的三福晋也都怀孕了,再过几个月也要临盆。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的地位稳当,孩子晚些来也无妨。 文鸳心大地安慰好了自己,就让景泰去库房挑了东西,准备在洗三的时候去看望大福晋。 弘昱的洗三礼也办得挺大,胤禔效仿太子,把宴会安排在傍晚,请了宫中所有的阿哥公主过来。没有主母便由九岁的大格格带着妹妹招待女客。 院子里的玉兰花早就开败了,到了秋天就只有光秃秃的树干,连茂绿的叶子也不见踪影。许是没有女主人操持,院子显得有些荒凉。 枝头上栖着几只寒鸦,调皮的十四阿哥拉着九阿哥拿弹弓射来玩。 开席之前,文鸳和三福晋四福晋还有几个年长的公主一起去探望了大福晋。 伊尔根觉罗氏神色惨白,明明刚生产,可却瘦伶伶的,不是很有精神。 文鸳握了握她的手,透着一股沁人的冰凉,不由将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想这样暖暖她,转头呵斥道:“快去拿手炉和汤婆子来,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大福晋的吗?” 伊尔根觉罗氏抿嘴笑了起来,指尖虽然冰凉,心头却微热,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火。 她柔声说:“多谢太子妃关怀,这其实是内虚所致,外面再暖也不会暖的。” 董鄂氏这会儿正挺着大肚子,听到这话,陡然觉得心酸起来,便说:“大嫂可有请太医来瞧过吗?一定要让他调理调理。你平时也不要操心太多,阿哥所的琐事不如交给大格格帮忙管管吧。” 伊尔根觉罗氏颔首说:“太医已经来瞧过了。万般都是命。” 乌拉那拉氏连忙安慰道:“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嫂说的什么话。我们刚才看了弘昱阿哥,生得真好,眉眼像你多过大阿哥。” 伊尔根觉罗氏想起小儿子,唇边溢出了几分叹息,打起精神来笑道:“比起儿子,我更担心几个女儿。” 三福晋笑着说:“大嫂有什么好担心的。大格格她们有你看着,日后定然差不了。” “希望如此罢。” 她们看她精神不好,也没有多待,省得大福晋还要招待她们,都出去坐席了。 第2142章 卷六:洗三 第2142章 卷六:洗三 每次皇室中的小孩子到齐,文鸳总要感叹,她的公公也太能生了。 光是阿哥就有十几个,今年宫里还有一个庶妃生了孩子,就比大阿哥的弘昱大几个月,是十五阿哥胤禑的弟弟。 十五阿哥才三岁,比十四阿哥要小五岁,倒是和她家里的妹妹差不多大。文鸳心生怜爱,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他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生得也很秀气,也许是像他的额娘。听说他的额娘也是从江南来的。他有点怯怯地看了太子一眼,软软糯糯地叫道:“见过太子、太子妃。” 文鸳将他抱到怀里,从荷包里拿出了桃干塞到他的手里,侧头对胤礽说:“爷,小十五真可爱。” 胤礽和胤禔不对付,不过这次宴会他也被文鸳磨着过来了。 他冷着脸生人勿进,身边没有阿哥公主敢靠近。听到这话,他也转头看了胤禑一眼,高傲桀骜,冷冷淡淡,不将这个能当他儿子的弟弟看在眼中。 胤禑拿着桃干不敢吃,立即坐直了身子,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太子。 文鸳扯了扯太子的袖子,示意他应一下,揉了揉胤禑可爱的小脸,乐呵呵地说:“小十五可以叫我二嫂,也可以叫太子二哥。” 胤礽淡淡点头嗯了一声,看上去不以为意。 胤禑到底不敢叫他二哥,乖乖对着文鸳叫了一声二嫂。他谢了文鸳,噔噔地跑远了。 文鸳又朝着十五公主招了招手,将小女孩儿也抱到怀里玩,如愿以偿地亲到了她的小脸蛋儿,软软滑滑的,比鸡蛋白还嫩。“十五公主真可爱。有空来撷芳殿玩,二嫂给你吃桃干。” 文鸳又将桃干分给了十五公主,请她也尝尝。平时她都见不到这些小孩子,只有在宴会上才能逗他们玩玩。 十五公主是十三阿哥的小妹妹,胆子也小小的,乖乖在她怀里吃完桃干,便涨红了脸告辞了——她也怕太子。 文鸳坐在这里就好像一个漏了洞的渔网,小鱼儿们来了又走,最后抓不到一条。她亲昵又含娇带嗔地说:“下次人家不和爷来了。小孩子们都怕爷。” 胤礽的注意力就在她的身上,听到这话哼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文鸳扑哧一笑,目光流转,像秋月下的湖水一样清澈,娇娇地说:“不如何,行了吧?”没想到真有一个小阿哥不怕,自己跑了过来,对着文鸳和胤礽行了礼,开口就是问道:“太子妃,臣弟也想吃桃干。” 文鸳定睛一看,原来是德妃所生的十四阿哥。他是一个八岁的大孩子,比他的哥哥们都要活泼直莽,一个人也敢跑过来。 文鸳想着应该没有别的小孩子敢过来了,干脆将荷包里的桃干全部给了他。“拿去吧,十四阿哥。” 十四的小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大声说:“谢太子妃!” 这会子胤禔也抱着他的宝贝儿子出来了,亮了亮相就让人送了回去。 他专程过来向太子敬酒,笑道:“如今我已经有了嫡子,太子也得加把劲啊。” 第2143章 卷六:硝烟(会员加更) 第2143章 卷六:硝烟(会员加更) 胤礽携着文鸳起了身,抬着下巴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孤早就说了,生得早有什么用。老大你倒也生得早,可那又如何呢?孤才是太子,这看的是身份家世。何况皇阿玛又不是只看重你的嫡子。” 老大就是学不乖,上赶着来找不痛快,那他可不会忍着。 胤禔早就因为这个隐恨在心,没想到太子竟敢赤裸裸地揭开来说,一时气得咬牙。“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兄长。” 胤礽唇边衔着笑,悠然自得地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是君臣,再论其他。难道大哥你不这么认为吗?” 文鸳第一次直面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差点连脸上端庄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原来不在皇上跟前,他们兄弟二人竟然如此剑拔弩张。难怪丈夫总跟她说,不要让下人们骑到她头上做她的主。就他这样,只怕连皇帝都骑不到他的头上。 胤礽已经搬出了君臣之道,胤禔就只能忍了。这是他和太子之间最现实的距离。 他仰头饮了酒,忍着气说:“我自然也这般认为,先干为敬了。” 胤礽举着酒杯沾了沾唇,一口也不喝,很是矜傲。 文鸳这会儿也赶紧笑着举起酒杯,为了展示身为太子妃的贤德风范,颇为关切地说:“本宫祝贺大阿哥如愿以偿。本宫方才去看过大福晋,她身体好像有点虚。还请大阿哥让人照顾好她。” 胤礽听完瞥了一眼胤禔窘迫又恼怒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关键是当事人竟还丝毫没有察觉,这实在也是一种本事。 胤礽心情颇好地跟着踩了一脚,语重心长地说:“太子妃说得很是有理。老大,你可不能顾此失彼啊。” 胤禔被他们夫妻接连踩到了痛脚,心中怒火连连,只是不好当场发作。他捏紧了酒杯,扯出一抹笑来,温声说:“谢太子妃提醒,本阿哥一定会照顾好内子。” 太子妃名义上贤良淑德,可分明和太子狼狈为奸。在这大喜的日子,竟是半点脸面也不给。 他快步走去了三阿哥那里,和老三老四谈笑风生,得到了弟弟们恭敬的祝贺。文鸳坐下来之后还很纳闷,侧过身子和丈夫小声抱怨说:“大阿哥脾气真差,怎么我才说了一句话,他就气冲冲的?难道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胤礽举起酒杯挡住唇边的笑意,又顺手给文鸳推了一杯过去,“你说的当然对,关心妯娌有什么错?是老大小气,没有男子气概。” 很明显她是戳到老大痛处了。费尽心力生了个儿子,代价却是结发妻子病重在床。这值得还是不值得,只有胤禔自己最清楚。 不过以后文鸳在皇阿玛在的场合还是少说些话比较好。 文鸳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赞同地点了点头。胤礽转眸过来望着她,笑容如同冰上的阳光,分外灿烂但也让人觉得冷寒,低声道:“别干喝酒,吃点菜吧。” 而文鸳沐浴在阳光下,却觉得暖洋洋的,乖乖点了点头。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夫妻便悠悠然回去了。 第2144章 卷六:朋友(会员加更) 第2144章 卷六:朋友(会员加更) 弘昱满月的时候他们也去了,这次三福晋没来,她已经有孕八个多月,即将生产。 大福晋身体太虚,要坐双月子,所以依旧没有出席。 而这会儿文鸳看到四福晋小腹微微隆起,总是将手护在肚子上,秀气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意。原来她也有了身孕。四福晋这么沉得住气,之前从来没见她提过。 文鸳奇怪地说:“今年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我的妯娌都在今年怀孕了。”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失望起来。就好像大人分糖果,所有人都分了,就漏了她一样。 胤礽忍俊不禁,在桌子底下拉住了她的手。“这有什么?有福不怕晚。她们生得比你早难道就比你有福气吗。” 他安慰人的话也透露着一股高傲。文鸳却不在意,双手握住他的手掌,掰着他的手指玩,笑眯眯地说:“我比她们有福气是因为我嫁的是爷。” 胤礽眉眼一柔,低低笑了起来,替她夹了一筷子菜。 这次胤禔再也没有说什么嫡子不嫡子的,敬了酒就走了。胤礽便和文鸳说:“看到了吧,只有自己强硬起来,别人才不敢蹬鼻子上脸。” 文鸳深觉有理,赞同地点了点头。“爷说的对。” 弘昱也被抱出来了,他们都去看过。也许是怀孕的时候大福晋很虚弱,生下来的孩子也瘦瘦小小的。 文鸳看到他就会想起大福晋苍白的脸庞,心里总不那么欢喜。 才到了十一月,三福晋就发动了。一大早文鸳就得到了消息,她在库房搜了一根百年人参,匆匆去了阿哥所。 她们是表亲,又是妯娌,也称得上一句朋友。如今三阿哥应该正在上书房,阿哥所无人坐镇,她应该去看看。 景泰和张嬷嬷一左一右陪着她去。到了阿哥所,文鸳便听到了女子凄厉的叫声,不由捏紧了帕子。 宫中妃嫔有孕满八个月,若是生母在世,便可进宫陪产。不过她们这些住在宫里尚未分府的皇子福晋,却没听说过这样的规定。 这会儿院子里人员走动,进进出出。只有荣妃派来的嬷嬷在屋里头帮忙。见到太子妃来了,众人都很是惊讶,纷纷下跪行礼。 文鸳肃着小脸,款款坐到了椅子上,端着架子说:“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本宫在这里亲自看着,若是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宫女太监嬷嬷们都起身应了是,行为举止都有序了许多。 张嬷嬷让人将人参拿了进去,也许用得上。 董鄂霍珠在屋里头听丫鬟嬷嬷说太子妃来了阿哥所,心里也安定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想流泪,含着热泪说:“快替我去谢太子妃。” 她和太子妃相交,更多的是因为三阿哥的嘱咐,趋从多于真心。这会儿听到太子妃竟来了阿哥所为她撑腰,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酸又甜的。 三福晋的贴身侍女从产房里出来,跪在文鸳面前磕头。“谢太子妃来看我们福晋。” 文鸳又叫她进去,催促道:“照顾你们主子要紧,别在这瞎忙活了。” 景泰谄媚地恭维说:“太子妃真有气势。” 文鸳抬了抬下巴,高傲地说:“那当然。” 第2145章 卷六:漂亮(会员加更) 第2145章 卷六:漂亮(会员加更) 到了中午,三阿哥下了学就匆匆赶了回来。 见到文鸳也在,他面露惊讶,恭敬又感激地行礼说:“谢太子妃帮忙照顾内子。” 以太子平时的秉性,定然不是他吩咐太子妃过来的。太子妃为人确实端方贤良。但夫妻一体,他也承东宫的情。 文鸳摆了摆手,端庄又沉稳地说:“三弟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三阿哥又拱手行了一礼,才匆匆去寻了丫鬟婆子,问里头的情况。 等了没多久,屋里便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产婆抱着孩子出来,笑着说:“恭喜三爷,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三阿哥和三福晋感情很好,看了看孩子就交给了乳母,对文鸳拱手说了句招待不周,隔日再登门道谢,便匆匆进去看顾三福晋了。 文鸳也不打算打扰人家夫妻,看了看红彤彤的小猴子阿哥之后,便又稀奇又嫌弃地回去了。 她悄悄和景泰说:“三阿哥夫妻生得都挺周正的,没想到小孩却这么丑,他长大以后怎么敢去上书房读书。” 家里的两个妹妹她并没有照顾过,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小孩子。 张嬷嬷忍俊不禁,柔声开口道:“婴儿刚出生都是这样。格格小时候也是红红的、小小的,不过格格是奴婢见过刚生出来就很漂亮的孩子。” 张嬷嬷不是她的乳母,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文鸳听了得意地说:“我就知道我小时候最可爱了。” 景泰赶紧低头忍笑。张嬷嬷大半辈子都待在将军府,才见过几个孩子啊?不过就是格格他们兄妹几个罢了。但是也没说错,格格确实是他们兄妹中最好看的。 于是她也争先恐后地恭维起来,“没错没错,格格打小就漂亮,整个福州都没有比得上的。” 两个人哄了文鸳一路,文鸳飘飘然地回了撷芳殿正殿。景泰又赶紧叫来两个小宫女替她捶腿,笑眯眯地说:“太子妃这一趟辛苦了,赶紧歇一歇。奴婢这便让人准备一些点心、牛乳茶来。” 文鸳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拿起话本侧着身子看,懒懒地点了点头。 晚上太子就过来了,自从文鸳搬回来之后,他便常常过来文鸳一起用晚膳。他还在正殿也设了个小书房,搬了一些常用的东西来。皇上回来之后,他不再监国听政,监管起刑部的事务,也不用再去上书房读书,只在毓庆宫听讲官讲学。 平时的折子皇上批示了之后也会送到他这儿来,供他了解学习。有时候他也会带一些来撷芳殿看。 文鸳寝殿的外间便多了一张书桌,一排书柜,好些笔纸墨砚。这都是太子的东西。 他也几乎不到别处,只是一个月有那么两三天会去大李佳氏的院子看看两个孩子。今年鄂鲁也小病了一场,好在并不严重。 见到胤礽,文鸳高兴地起身,还没行礼,便被他拦腰抱住了。 文鸳伏在他的怀里,仰头问道:“爷是不是还没用膳?” 胤礽点头说:“孤看完了折子就过来了。”文鸳乐呵呵地说:“那我和爷一起用晚膳!”她让人去提膳,又说起三福晋生产的事。 第2146章 卷六:亲近 第2146章 卷六:亲近 胤礽听了其实不以为然。太子妃是君,她们是臣,就算不帮忙又有什么可以指摘。不过文鸳是在向他邀功,他便从善如流地搂着她夸赞道:“文鸳做得好。” 文鸳得意地说:“那是因为霍珠是我的亲戚,我自然要对她好。” 胤礽笑着说:“老三向来站在孤这边,你帮了她也算是替孤施恩了。”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不必客气。我们夫妻一体,不讲究这些。” 胤礽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调侃道:“等皇阿玛知道了,定要说太子妃孝顺贤惠。” 这可说到了文鸳的心坎上,甩着帕子故作矜持地说:“这是妾身的本分,实在不敢居功。” 别人越夸她贤惠,她便越愿意贤惠。胤礽忍俊不禁,搂着她亲了一口,笑道:“太子妃如何贤惠,孤一向知晓。” 第二日三阿哥便到了毓庆宫道谢,由太子接待。三阿哥还往撷芳殿也送了礼,是给文鸳的。 文鸳美滋滋地收下了,又备了礼准备参加三福晋长子的洗三。太子的兄弟诸多,就算没有侧福晋格格们所生的孩子,平时的喜事宴会也没断过。 三阿哥比大阿哥更知道低调,也没有和太子较劲的心思,所以洗三时没有请全部的小阿哥和公主们过来,只请了太子妃和四福晋过来观礼。 大福晋坐双月子还没出来,只让人送了礼。 三福晋的孩子很健康,哭声哇哇的,响亮的很。文鸳听了也高兴,不过她看四福晋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上个月多了,本着身为太子妃的贤惠,文鸳还很是关心了一番。 四福晋却摇头说没事。文鸳听到没事就不管了,进了屋子去看望三福晋。 三福晋此时正靠坐在床头等她们,笑道:“太子妃和四弟妹总算来了,我等了好一会儿子。” 她带着抹额,看上去精神头儿还算好,脸上也笑盈盈的。 文鸳乐呵呵地说:“我们去看了你的阿哥,好像比之前好看了一点。” 三福晋听了也露出好笑的神色,拉着文鸳的手说:“我刚看到也觉得可丑,天都塌了。现在看顺眼了,倒觉得好看了。” 文鸳一本正经地和她分享自己道听途说的经验,“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以后长开了就好了。” 三福晋睨了她一眼,打趣道:“太子妃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文鸳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是听说的。” 三福晋听了便笑了起来,柔声说:“太子妃和太子都有一副绝佳的好相貌,以后你们的孩子还不知道漂亮成什么样呢。” 文鸳眼睛一亮,赞同地点头说:“那肯定。我给你带了很多补品,你记得多吃些,把身体养好来最要紧。” 三福晋拉着她的手摇了两下,带着些许清冷的脸庞柔如春水融化。“妾身谢过太子妃。” 四福晋坐在凳子上,摸着肚子想要插话,却又插不进去。 太子妃和三福晋好像比以前更要好了。她便在一边坐着听,脸上含笑,默默不语。 第2147章 卷六:遮掩(会员加更) 第2147章 卷六:遮掩(会员加更) 年底忙得很,胤礽也不像之前那样,天天都到撷芳殿来。胤礽和文鸳说,皇上年后又要亲征宁夏,将噶尔丹斩尽杀绝。 皇上今年亲征西北的时候虽然歼灭了噶尔丹的精锐,但噶尔丹本人却逃了。此次康熙又收到蒙古传来的消息,噶尔丹本人正在宁夏附近藏匿。 康熙便决定一鼓作气,再次亲征,还打算将年长的阿哥们都带去。 文鸳靠在胤礽怀里,眨巴眨巴眼睛,虚心问道:“那到时候是不是又是爷监国听政呢?” 胤礽用指尖点了点她的下巴,笑着说:“自然是孤,难不成还能是老大?一个莽夫罢了。等皇阿玛走了,你就住到毓庆宫来。” 文鸳笑嘻嘻地钻进他的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胸口,明媚的杏眼中全是笑意。“那太好啦!到时候还能请南府的伶人过来吗?” 胤礽说:“当然可以。” 文鸳笑弯了眼睛,突然又想起一事,双手攀着胤礽的胸口,直起身子,忧心忡忡地说:“这样皇上回来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呀?” 胤礽半点也不怵,好整以暇地笑道:“你现在才想到?” 文鸳摇着他的手臂,期期艾艾地说:“到时候,爷可要说是你自己想看的。人家是被逼才和你看的呢。” 她就好像是好学生身边爱撺掇冒坏水的坏同窗,把人带坏了又不敢认,还怂恿好学生自己顶罪。胤礽哈哈笑了出来,凤眸清亮,神采奕奕,端着架子问道:“这对孤有什么好处?” 文鸳厚着脸皮说:“当然有好处了。好处就是,就是保住了你妻子我的贤惠的名声。人人都夸我好,你多有面子呀。” 胤礽笑得更厉害了。他说:“那孤的名声呢?” 文鸳将头埋到他的怀里,娇娇糯糯地装傻说:“那我不知道。” 胤礽要是在乎这个,在最开始他便不会同意。他将她的小脸从怀里捧出来,见她还委屈地撅着嘴,便低头亲了亲,笑道:“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到时候皇阿玛若当真有意怪罪,孤定会掩了你的名头。” 文鸳眼睛一亮,立即高兴起来,哇哇说:“爷你真讲义气啊!” 她丝毫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太子说的是要为她遮掩。 胤礽看她高兴,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她总觉得累得很。这会儿窝在胤礽温暖的怀抱中,文鸳的眼皮子便慢慢耷拉下来,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胤礽也有些吃惊文鸳睡得这么快,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头摸了摸她的脸。他并不将她放下,而是伸手拿了一本书看。这个姿势无所谓舒不舒服,他乐意这样。 张嬷嬷倒是有些猜想,只不过时日还早,得看太子妃这个月换不换洗才知道。 她在外面叮嘱景泰说:“景泰,你这段日子仔细些,别让太子妃累着。咱们格格没准是喜事将近了。” 格格嫁进宫里将近两年,妯娌们都接二连三地怀孕生产,格格也该有个孩子了。不然皇上难免会有些微词。景泰眼睛微微瞪大,高兴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好好照顾格格!” 有话说:这里的时间线上有一个bug,其实应该是康熙35年那一次御驾亲征,他就带着皇子们去了的。但是因为我前面写的时候记错时间线了,翻了备忘录才发现,改起来的话也麻烦,所以只能把它挪到这一次呜呜呜呜呜 第2148章 卷六:欺负(会员加更) 第2148章 卷六:欺负(会员加更) 果然文鸳这个月的癸水没来。张嬷嬷谨慎地说:“格格,等过几日,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您的身体向来康健,许是有喜信了。” 文鸳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肚子,高兴得恨不得在榻上打滚,乐呵呵的。“我还担心呢,别人都有了,就我没有。” 景泰恭维道:“奴婢恭喜格格、贺喜格格!等过年了老爷和夫人进宫来,知道了不知多欢喜。” 文鸳欢喜得等不到过年,现在就嚷嚷着要写信,霸占了太子的书桌,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让人赶紧送出宫去给她阿玛额娘。胤礽在毓庆宫得知了太子妃有喜的消息,立即赶了过来。他大步进了屋子,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笑道:“这样的喜事怎么不先告诉孤?” 文鸳侧躺在榻上由宫女捶腿,看见他来便张开了手,靠到他的怀里,仰着头甜滋滋地说:“人家想等爷晚上过来用膳的时候,再亲口和爷说。” 胤礽看到她这样爱娇便没办法生气,揉了揉她的脸,纵容地说:“暂且信你一次。不如现在便请太医过来替你把脉。” 文鸳倒也不避讳,开口对他说:“女子的月事有时候会推迟的。张嬷嬷要等几天。” 胤礽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点头同意了。 到了晚上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却不能做什么了。他们是年轻夫妻,平时睡在一起静不了多久。 文鸳贴在胤礽的怀里,东摸摸西摸摸,摸他的胸肌腹肌,摸他的脸庞喉结,好像寻食的松鼠。 胤礽闭着眼睛握住了她的手,仿佛被锦毛鼠精骚扰的唐僧,一身正气,义正言辞地警告道:“不许乱摸了,赶紧睡觉。” 文鸳哧哧呵呵地怪笑起来,挣脱了胤礽的桎梏,翻身坐到他的肚子上,俯身下来撑开他的眼睛,“爷~” 胤礽无奈地睁开了眼,对上她晶亮的眼睛,平时的傲气都化作了一声轻叹,没有任何杀伤力地警告她。“你再这样我回毓庆宫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软和过。就像一个刚蒸出来的馒头,看起来鼓鼓的,里面其实软软的。文鸳顿时气焰高涨,摩拳擦掌,要好好地“玩玩”他。 她将脸贴到他的脸上,软软地说:“你走了我一个人独守空房,那多难过。我就摸摸,不干什么。你就让我摸摸吧。”胤礽不语,只是扯了扯衣领,露出了结实的胸膛,睨了她一眼。他眉目清冷桀骜,脖颈修长白皙,身材结实有力,却偏偏呈出了默许不反抗的姿势。 文鸳顿时产生了逼良为娼的感觉,有点心虚,又有点儿好玩,笑眯眯将手探进去,好像他弹铁丝琴一样,手指点过胸口,摸到了腹上的肌肉,好摸的很。 胤礽血气方刚,此时已经绷紧了身子,抿紧了唇。她的手还要往下—— 他额头冒了点细汗,哑声说:“说好只摸胸口的。” 文鸳被他夹住了手,撅嘴说:“我没说。” 胤礽不由分说将她用被子卷了起来,安置在了身边。“摸完了,睡觉!” 文鸳从被子里将手伸出来,胤礽心有余悸地避开了,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她乖乖地向他保证道:“放我出来吧,我保证不摸了。这样人家不舒服~” 胤礽只好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文鸳怕男色误人,也不敢摸了,亲了他一口,就闭上了眼睛。 胤礽松了口气,躺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环着她歇下。 第2149章 卷六:吉利 第2149章 卷六:吉利 年底事多,不过文鸳的身体受不得累,又有些嗜睡,虽然太医还没有把脉,但胤礽笃定文鸳已经有了身孕。 他也不叫大李佳氏她们帮忙,以免分了文鸳的权,让这些人得瑟起来和太子妃别苗头。皇阿玛总捧着老大,让他在各个衙门做事,又带他出征,让他领兵。他体会过也正在体会被分权的烦闷。 所以他便让周进朝和张嬷嬷盯着东宫人情往来的事,让景泰盯着撷芳殿里的事,文鸳只需要听听下人禀报,做个决断就行。 他安排得行云流水,三两下就好了。各人的位置也很适宜。文鸳乐呵呵地做起了甩手掌柜,没事就躺躺歇歇、吃吃喝喝,时不时就去库房挑挑东西,还没确诊就已经过上了孕妇该过的生活。 太子的份例是宫中第一等的,什么点心果子、各色山珍海味,通通都到了文鸳的肚子。 美中不足的是,胤礽虽然还来撷芳殿,但却成了柳下惠,再也不让她摸了。没摸一会儿他就要把她卷起蚕蛹,直到她乖巧听话了,才把她放出来。 不过文鸳依旧乐此不疲地骚扰他,仿佛只有看到他破功才能安心睡觉。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时候请太医难免不大吉利。胤礽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准备过了新年再请。 文鸳已经抓心挠肝,恨不得立马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怀了。她小脸圆了一圈,越发莹润娇憨,不依地央着胤礽说:“要不还是请吧?妾身想知道。”胤礽坚决不同意,安抚地说:“过年请太医,能是什么好兆头。还是等过了十五再请。” 文鸳在他怀里哇哇叫道:“爷怎么变得这么古板啦?” 胤礽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哼道:“这是为了安全。你莫不是怕等石都统夫妻进宫的时候不能与他们说起此事?” 文鸳嘻嘻笑起来,抱住他的腰摇了摇,惊奇地说:“爷怎么知道?” 胤礽任由她抱着,摸着她的头,无所谓地说:“你尽管说就是。此事八九不离十,错不到哪儿去。” 文鸳乐呵呵地点头说好。 东宫除夕的宴会安排在了撷芳殿,后院的格格们都打扮一新,早早来了。 自从有了太子妃,太子就不怎么到后院去了。没有孩子的格格几乎全部失宠,黯然沉寂。只有在宴席上才能见到胤礽。 文鸳穿了一件水红色绣折枝梅花的旗装,应景又鲜艳。格格们都站在她的身后,等太子一来,便由文鸳领着向他拜年。 胤礽今日则是穿了文鸳做的枣红色长袍,显得他唇红齿白,俊秀非常。这件衣服他不常穿,穿一次便使人惊艳。 文鸳还没行礼,就被胤礽扶住了,含笑道:“太子妃免礼。”她身后的格格行礼之后也被叫了起。 太子对太子妃越发宠爱,她们看在眼里,却好似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文鸳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笑盈盈地说:“谢太子爷。”她站在他身边,一个娇艳一个俊美,便如同娇花倚玉树,格外登对。 两个人一起落座,两个孩子过来给他们拜了年才真正开席。 第2150章 卷六:宁和(会员加更) 第2150章 卷六:宁和(会员加更) 有胤礽在的场合,大家都总是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文鸳和他在一起呆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用完了膳之后,又把叶子牌搬来,和格格们一起打牌玩。 去年她们都打怕了,没想到今年还要陪着太子妃打。大李佳氏几人都暗暗叫苦,笑着坐到了牌桌前。 文鸳兴冲冲地发牌,催着她们快点出。她眼睛明亮,笑容灿烂,显然快乐的很。 胤礽这会儿却站到了她身边,负手看着,高大的身姿投下了一片剪影,牌桌都暗了下来。并非胤礽对打牌感兴趣,只是看文鸳这般兴奋,他也心血来潮,走过来看看罢了。 一样暗下来的还有打牌的气氛。林佳氏开始畏手畏脚,频频出错。大李佳氏也要思索很久,才敢出牌。 只有小李佳氏无所谓,以前怎么打,现在依旧怎么打。 文鸳觉得不太得劲,转头看了太子一眼,连她都知道问题在哪,笑眯眯地说:“爷站累了吧,不如去旁边坐一坐。你挡着光了。” 她自以为很委婉,结果这话一出,格格们的脸色都慌了起来,拿着牌不敢动。 太子妃这不是变相地要赶太子爷走吗?爷的脾气向来不好,就怕他发作。 胤礽哼了一声,果然不大高兴。“怎么,孤不能站在这儿吗?” 文鸳在外头很爱惜贤惠羽毛,毕竟要攒起来可不容易,所以还是很给留他面子的。 她柔声说:“这是我们女儿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没什么好看的,爷你还是到旁边坐坐吧,免得累着。” 胤礽看她又装上了,忍不住想要笑。现在他一看她装模作样就觉得好笑——也许是他们彼此之间渐渐变得太熟悉。 他到底离开了,总是看一堆人对自己战战兢兢,其实也很无趣乏味。 鄂鲁身子太弱,被抱回去了。胤礽无聊地逗了逗弘皙。 这会儿牌桌的气氛又热了起来,文鸳美美打了一晚上。她原本比平时更容易困,因为有人陪着打牌,竟然愣是熬到了子时还是神采奕奕。 等到守岁完了,众人离去。胤礽便起身和文鸳一起回寝殿。 这会儿下起了雪,粒粒分明,飘到了屋檐下。景泰赶紧拿了伞和披风来,替文鸳穿好了披风,准备撑着她回去。 胤礽却将伞从景泰手里拿了过来,自己站在文鸳身边,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走吧。” 文鸳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紧紧缠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靠了过去。 地上的雪薄薄的,踩上去似有若无。迎面吹来的风夹带着些许寒意。 文鸳穿着高高的花盆底,由胤礽带着,却走得稳稳当当、风雪无侵。 文鸳看着他宁静如雪的侧脸,心里也会变得很宁和。大家都很怕太子,可是太子对她很好,她也对太子好。谁也不用怕谁。 大厅其实离寝殿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文鸳脱了厚衣服,钻进被窝里,叹了一声舒服。她掀开被子让胤礽快些上来,两个人更暖和。 胤礽刚躺到床上,文鸳便贴了过来,美滋滋抱着大暖炉睡着了。 第2151章 卷六:体己 第2151章 卷六:体己 第二日中午文鸳又见到了阿玛额娘,欢喜无尽。 觉罗氏看她神色红润,笑意盈盈,这才也放下心来。她在宫外总是听到太子妃如何贤惠,没有一点恶名,心里却在心疼女儿受苦。 文鸳总是在信里说过的如何如何好,可见不到她的人,觉罗氏总是忧虑挂念。 文鸳兴冲冲地叫了阿玛额娘,投到了觉罗氏的怀中。觉罗氏温柔地拍着她,询问道:“年前你给家里递了信,说是没准有了身孕。可找太医看过了吗?” 文鸳这会儿便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太子说过年的时候请太医,难免兆头不好,等过完了十五再请。我就说他太古板了,这是喜事,早点知道不就早点欢喜吗?” 石文炳笑道:“太子爷是担心你,鸳儿你要领他的情。” 觉罗氏听了也说太子好,笑叹道:“太子竟还会想到这些忌讳,可见他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快跟额娘说说,这段时间你觉得身子怎么样?” 她生育过好几次,好歹也有些经验,可以替女儿大概看看。 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可把文鸳哄高兴了。她乖乖地靠着觉罗氏,掰着手指数起来。“我觉得很累,总是渴睡,不过胃口很好,吃很多。心情也很好。” 觉罗氏认真听着,心中也觉得八九不离十。“那这些日子鸳儿你要好好休息。” 她想了想,不大放心,让丈夫到别处走走,提着文鸳的耳朵,低声对女儿说:“三个月前万万不可与太子同房,晓得了吗?你可不能胡闹。” 文鸳顿时十分紧张,锲而不舍地问道:“在一张床上都不行吗?可是这段时间我经常和太子睡在一起啊。” 觉罗氏被口水一呛,咳了咳说:“这个,如果没有必要,那还是——” 她又低头在文鸳耳边说了一阵,文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窃笑,最后将红彤彤的小脸埋到了母亲的怀里,嚷嚷道:“这怎么好意思?” 觉罗氏脸上也有点窘迫,努力严肃地说:“就是如此了。” 她们在这边说体己话。而石文炳则是到了隔壁去向太子请安。 他向索额图打了招呼,和气地叫了一声索大人。 胤礽靠坐在椅子上,骄贵矜持,漫不经心地冲石文炳点了点头。 石文炳想了想,便和他说起江南的事情,笑着说:“江南风气最重正统,施子们也多学孔儒之道,对太子您仰慕有加。” 胤礽微微挑了挑眉头,此时的神情倒是认真了一些,若有所思地说:“哦?那等皇阿玛南巡,孤可要多与他们相交。” 江南富庶,文风最盛,好好经营的话,倒可为他搏一番名声。 石文炳点了点头,笑着拱手道:“太子英明。” 他们二人虽是翁婿,但平时相见并不多。这会儿胤礽才开口,和他说起朝中和军中之事,一时倒也相谈甚欢。如今朝中他有索额图,军中有石文炳,倒也算平衡。 索额图并不眼红,他一心支持太子登基,能辅佐太子的人当然越多越好。不到一个时辰,石文炳夫妻便出宫去了。文鸳才和太子到乾清宫参加宴席。 第2152章 卷六:大喜(会员加更) 第2152章 卷六:大喜(会员加更) 文鸳现在参加这些宴会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笑容端庄,举止优雅,当真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太子妃。 如果贤惠就像是羽毛,那她的身上已经插满了,抖一抖还能掉几根。 可任人看着太子妃却不会觉得她呆板,因为她有一双笑意盈盈、波光流转的眼睛。只要一和她对视,便会发现她活过来了。 康熙对太子妃也很是满意,孝顺贤惠,端庄娴静,与太子正般配。 不过保成还没有嫡子,终究还是不够圆满。 文鸳在宴会上终于看到了大福晋,她比之前还要清减,站在山一样高大的大阿哥身边,简直像一枝雪天的瘦梅。 三福晋却恢复得很好,面色红润,精神十足,对着文鸳笑着点了点头。 五阿哥的婚事已经定了,年后就挑选吉日完婚。她又要多一个妯娌。 宴会上文鸳最期待的就是唱大戏。不过她就算再爱看也不忘端着架子,控制住脸部的表情,显示自己其实兴趣平平。 这对她来说是比较困难的。胤礽侧头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光亮,便和她轻声说:“等皇阿玛走后,孤让南府的伶人日日过来给你演出。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呀!” 唱完了戏之后,外边便燃起了焰火。康熙扶着太后率先出了大殿,身后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有福晋的阿哥也相携着一起出去。他嫌弃那个地方人多,并没有站到皇帝的身后,而是拉着文鸳站在屋檐下,免得别人挤到她。大阿哥便站到了皇上身边,仰着头意气风发。 文鸳披着杏黄色的披风,手里抱着热乎乎的暖炉,仰头望着璀璨的烟花,耳边是砰砰的响声,过年的欢喜染上她的眉梢,感叹道:“时间怎么这么快,好像一下就过完了。我嫁给爷已经快两年了哎。” 胤礽也笑了起来,璀璨的焰火投射在他的眼眸,仿佛浮动的碎金,“确实很快。我们新婚还仿佛昨日呢。” “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看很多场焰火。”文鸳瞧着大家都不注意,便侧着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胤礽挪了半步,便与她手触手、 臂接臂。他们互相依偎着看完了成婚之后的第二场焰火。 开年之后太子又很忙,因为皇帝准备要出征了,他得帮忙。 不过再忙,他也没有忘记过了十五就叫太医来撷芳殿给文鸳诊脉。 文鸳早已经着急不已,眼巴巴地盯着太医,差点把人烧穿。 胤礽就坐在她身边,也将目光沉沉压在太医身上,神色也很紧绷。 太医摸了一会儿脉,发现滑如走珠,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赶紧作揖行礼,脸都笑成了橘子皮。 “恭喜太子、太子妃,太子妃这是喜脉!已经有孕快两个月了。” 文鸳欢喜地靠到了丈夫身上,圆乎乎的小脸尽是笑容,“爷,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胤礽也放松了神色,伸手揽住了文鸳,朗声说:“太子妃有了身孕,是东宫大喜。凡在东宫伺候的太监宫女,统统赏两年份例。” 文鸳哇了一声,摇着他的手说:“我也要!” 第2153章 卷六:大喜二(会员加更) 第2153章 卷六:大喜二(会员加更) 库房的钥匙都在她的手中,不过她就想要这个。 胤礽笑着低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纵容地说:“让太子妃沾沾喜气,就赏太子妃一万两吧。” 她躺在他怀里乐不可支,笑容明媚至极。“好多钱啊!什么时候能花完一万两?” 他们二人从小锦衣玉食,对这些都没有概念。他们有钱花,需要钱花,但钱拨出去就拨出去了,并不多么在乎。 胤礽无所谓地说:“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哪怕扔在水里面,只要能听到了个响儿,心里觉得欢喜。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文鸳连忙摇头说:“不能扔在水里,我舍不得。”这一万两给了她就是左手到右手,左右都是她的。可不能扔到水里去。 胤礽哈哈笑了起来,凤眸晶亮,笑意溶溶,“骗你的而已。” 文鸳睨了他一眼,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胤礽将文鸳打人的手握在手里,把她拉到了怀中。 这会儿景泰已经引着太医出去了,照着方才太子说的标准,给太医送了一个大荷包。 想到自己一下子得了两年月例,景泰也乐呵呵的,笑得合不拢嘴。 胤礽也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康熙。康熙大喜过望,过年那会儿他还遗憾太子至今没有嫡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喜信。 在出征之前,他能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是振奋精神。皇上高兴之下,赏赐也如流水般到了撷芳殿,又让梁九功传了他的口谕,夸太子妃是功臣。 太后也很是高兴,让人也送了赏赐。其中还有一本是她老人家亲自抄的经书。送来的嬷嬷说这本经书已经在佛堂里供过了。 文鸳赶紧谢过太后,屁颠屁颠地去宁寿宫问安,用了午膳才美美回来。 当天夜里,康熙又去看了仁孝皇后和孝庄太后的画像前,告知她们这个好消息,对着在他一生中极具分量的这两个女人,说到动情之处,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文鸳得意洋洋,让人将东西都运到了库房。虽然康熙夸了她,但她还是暗暗祷告,皇上能快点出征,这样她就能搬到毓庆宫和丈夫一起住了。 皇上出征前太子忙得脚不沾地,监督核查粮草、马驼的调度,根本见不到人,只有晚饭的时候才过来陪一下文鸳,吃完便又匆匆走了。文鸳也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逍遥自在的很。 大福晋、三福晋都来看过她。四福晋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不方便走动,命人送了礼来。 伊尔根觉罗氏和董鄂氏还给文鸳传授了很多怀孕期间的经验,文鸳初初有孕,十分重视,恨不得把脑子掰成两半来用,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 大李佳氏听说太子妃怀孕,暗暗叹了一声。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她们母子三人的命运又要去往何处呢? 撷芳殿里无宠无子的格格都在欢喜,太子妃有身孕不能侍寝,太子爷总该到别处去走走了吧。 才过了二月,康熙这次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开始第三次亲征,前往宁夏指挥作战。 他前脚带着皇阿哥和军队刚走,后脚文鸳便包袱款款地搬到了毓庆宫。 第2154章 卷六:劝谏 第2154章 卷六:劝谏 毓庆宫和去年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文鸳这次带来的东西更多了,誓要把这里打造成享乐的福地洞天。 寝殿的床外加了两层月影纱,铺上了广东进贡的象牙席,梳妆台上有两个首饰箱子,每一屉都是满的。榻上摆上了软软的靠枕,点心果子供应不绝。连屋里的摆件也全都换了新的,金玉交织,富丽堂皇。 等到太子回到寝殿看她,文鸳便笑呵呵地花蝴蝶一样迎上来,蹁跹停在了他的身边,摇着他的手邀功道:“爷快看看怎么样,人家布置得不错吧。” 胤礽看着大变样的寝殿,一时陷入了沉默。要不是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十几年,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是不是太娇柔了?床纱不如换成杏黄色的。”望着床边的粉纱,胤礽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什么叫做娇柔?”文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床边,据理力争,叽叽喳喳地说:“杏黄色太晃眼,这个才柔和漂亮。等到晚上你睡下来,粉纱翻飞,就知道好看了。” 胤礽睨了文鸳一眼,到底由她去了。能和她重新又待在一起,他心底也很快乐。 文鸳张开手抱住他的腰,仰着圆润娇美的小脸望着他,娇滴滴地说: “等我歇晌起来,就叫南府的伶人先来唱一曲,爷你也要陪我——你忙了这么多天,每天匆匆来匆匆走,好不容易皇阿玛出征了,你也该忙完了,不许像之前那样早晚见不到人,要多陪陪人家。”胤礽低头摸了摸她的脸,圆乎乎、软乎乎的。这两个月她没有任何烦心事,每天吃吃睡睡,肚子还没鼓起来,脸蛋儿便已经日益圆润了,看上去更加娇憨柔和。 胤礽揽着她坐到榻上坐下,放松了身子,靠到软枕上,懒懒道:“好了,依你就是了。” 文鸳乐呵呵地枕在胤礽的怀里,伸手摸着肚子,得寸进尺地说:“那待会儿爷要和我一起歇晌。” 胤礽又答应了。做事也要讲究劳逸结合。他都忙了快一个月,这会儿事情都告一段落,还不兴他松快松快吗? 他们一起歇下,一起起来。文鸳一边由景泰梳妆,一边叽叽喳喳地导戏: “待会儿爷可要在下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很想看的样子,到时候我就装作劝谏你。你要装作不听我的劝,硬拉着我一起看,还要命我一定要看完,明白了吗?”胤礽侧倚在榻上,手里无聊地翻着一本书。如果文鸳和景泰这会儿转过头来,她们就会发现这是她的“账本”。 他抬起头来,含笑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将书塞回了枕下。 等到文鸳戴好了首饰,坐到太子身边。张嬷嬷便让人进来了。 胤礽揽着文鸳,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姿势随意豪放,懒懒地说:“孤喜欢看戏,以后你们每天都过来演,一次也不能少。” 文鸳坐直了身子,干巴巴地劝道:“爷,这不好吧?”她一时还没想到什么好词来劝他。 胤礽冷着脸说:“有什么不好的?太子妃你有意见?” 第2155章 卷六:戏中戏(会员加更) 第2155章 卷六:戏中戏(会员加更) 文鸳慢了半拍,这会儿终于想好词了,她拉着太子的手,柔声劝说:“太子要监国,哪里能日日都这般贪图享受呢?” 胤礽甩开了她的手,将她捉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眯起了眼睛,高高在上地冷哼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么多做什么?孤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孤这会儿就要看戏,无需你多言。你是爱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文鸳挤了挤眼睛,挤不出眼泪,望着他的脸差点笑出来,费劲憋了回去,只得怯怯地说:“妾身答应就是了。” 胤礽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这些战战兢兢的伶人们立即演开。 文鸳窝在他的怀里,小脸贴在他的胸口,故作委屈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便认认真真看戏去了。 胤礽功成身退,阖起眼睛,抬手放在她的背上慢慢地拍着,瞧着显然心情不错。陪文鸳演完了这一出,他还觉得很好玩。 今天唱的是李渔的《风筝误》。这本戏一共有三十出。若是放在以前,文鸳可没时间从头看到尾。不过现在她有的是时间把它看完。 这出戏充满巧合和误会,格外引人入胜。胤礽看了几出也觉得不错,和文鸳小声讨论。 文鸳拿帕子掩住脸,和他轻轻说笑玩耍。一方绢帕将她与外边隔了起来,只有他能窥见她真实鲜活的神色。 他便也以这方绣帕为遮挡,俯首大胆地吻了她。文鸳一下圆睁了眼睛,等他撤开的时候,她便娇娇地说:“爷总这样。” 胤礽弯唇笑了笑,手指抿了抿她的唇,将晕开的胭脂抹得更淡更均匀,如同为画好的梅花染了色。 他们一起听了一下午的戏,心情都很放松快乐。 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时候,吃完了他们还一起去散步。 文鸳非要到御花园去赏花。好不容易等到皇帝不在,她高兴的紧,就好像出笼的小鸟,哪儿都想去逛逛。 御花园在最北边,要穿越大半个后宫才能到。胤礽却也由着她,叫人抬了轿子来,两个人一起坐着去。 御花园里此时盛放的花有许多,淡粉的杏花、深粉的桃花、鲜黄的迎春、娇红的海棠、浅白的梨花——繁花如锦,春光无限,美不胜收。 胤礽牵着文鸳慢慢走慢慢赏,他也不是多讲究规矩的人,看她目光在哪儿多停留了一会儿,便索性将花折下来给她。 文鸳的怀抱没一会儿就满了,她只拿了一支桃花,其他的都给了景泰拿着。 她将身子的重量倚在丈夫的身上,娇娇地说:“爷真好,有空还会陪我玩儿。我喜欢和爷住在一起。这一次我们又能一起住好几个月,太好啦!” 她总会对着他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比姊妹兄弟更多一层暧昧,比知心朋友更多一层亲近。 胤礽哼笑了一声,握紧了她的手。“都说让你搬来,你又不肯。” 文鸳抬着下巴,哼哼唧唧地说:“不行,我要当贤惠的太子妃。爷可以多来看看人家嘛。” 和太子待在一起是很好玩。可是她的名声也很要紧啊。 胤礽其实也是顾及她在皇阿玛心里的形象,所以没有和皇帝提起过这个。这会儿他也不提这个,逛完之后就回了毓庆宫。 第2156章 卷六:闹腾 第2156章 卷六:闹腾 到了晚上,他们便歇在一处。文鸳兴冲冲的掀开粉纱,从中露出一张粉白相间的小脸,对胤礽笑道:“爷快来快来。” 胤礽放下书,快步走到床边。文鸳勾住他的手往里一扯,他便坐了下来,如同跌进了一个桃花色的幻梦之中。 她便是这桃园中的桃花精,乐滋滋地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仰着粉桃似的小脸,娇声说:“我想爷。” 胤礽心弦一动,伸手捧起她的小脸,蜻蜓点水似地吻了吻她的唇,便迅速退开了。 她尚且不知他的心火渐起,得寸进尺地缠着他,微微撅起了嘴,向他再索要一个亲吻。胤礽用食指按住她的唇,笑道:“不行。歇息吧。” 文鸳失望地抱着他摇晃起来,不依地撒娇道:“为什么不行?人家已经好久没有亲近爷了,我就要!” 太子开春以来就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都没待在一起超过一个时辰。现在怎么待在一起了,太子还对她这么冷淡呢。 她在孕中情绪起伏大,立即委屈起来,泪眼汪汪地质问道:“难道是爷嫌弃我了?只闻旧人笑,不见新人哭。爷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胤礽想纠正她说错了,又觉得好笑。“并非如此——” 还没等他说完,她立即松开他,转身扑到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早知道爷嫌弃我,我就不搬来了,真是自取其辱!我这就走。” 她说着还真要像青蛙一样跳下床去了。胤礽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又闹又作,一时也被惊住。他回过神来,长臂一伸,拦腰将人抱回怀里,无奈又好笑地说:“你这是做什么?气性是越发大了。” 文鸳瞪了他一眼,抹着眼泪委屈地说:“没看到吗?人家要回撷芳殿。” 胤礽看到文鸳的眼泪心中也一闷,替她擦了泪,难得说了句软话。“并非嫌弃你。你难道不知道孤的脾气,若真是嫌弃不喜,又怎么会同意你布置毓庆宫。” 文鸳仰着小脸任由他擦泪,哽咽地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胤礽睨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往下一按,意味不言自明。 他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温热而刺痛,哑声说:“就是这个意思,懂了吗?我们少些亲近,是对你好。”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离了她到别处。这是他自己的事,他愿意如何就如何。 文鸳一时瞪大了眼睛,突然觉得脸蛋热烘烘的,不由缩回了手,这会儿也忘记生气了。 她钻进他的怀里,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乖乖地撒娇道:“人家不闹了。” 胤礽哼了一声,揽着她躺到床上,没好气地说:“睡觉!” 文鸳立即闭上了眼睛,附和道:“睡了!” 胤礽又被她逗笑了,抬手抿了抿她的鬓角、发丝,动作很轻很柔。 文鸳不自觉露出了笑来,说了一声痒。但明明她并没有哪里痒。 胤礽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现在她的肚子的弧度就好像吃撑了躺在床上,有一点鼓但不多。 他牵了被子上来把他们一起盖住,放低了声音说:“睡吧。” 第2157章 卷六:送礼 第2157章 卷六:送礼 南府的伶人们下午来演戏,而胤礽每次都会抽空陪着。 做戏要做全套。若是文鸳一个人在看,那到底谁才是真喜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他并非不喜欢看戏,只是不像文鸳这般狂热。随着她看得多了,胤礽也觉得昆曲颇雅,值得一赏。 文鸳可就欢喜了,既有昆曲看,而太子又能每天下午都陪着她,每天心情都极好,张嬷嬷也悉心照顾她,常给她做爱吃的菜,她连害喜的次数也很少。 她还怕耽误了太子监国的大事,靠在他怀里主动说:“要不等到晚膳前后再叫他们来,我们能一起看,还不耽误爷看奏折。” 胤礽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放低便显得温柔。“谁敢说太子妃不贤惠,孤第一个不同意。”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摇着他的手撒娇道:“当然啦。就这样做,好吗?” 胤礽点头答应了。他甚至用自己的名声给她铺路,让人将此事传出去,称赞太子妃劝谏的贤德。 她的真实性情和平时相差太大,爱享受贪玩乐,笨拙活泼。若是相处久了,很快就会被人看个分明。 他不免担心要被外人特别是皇阿玛识破,因此对她不满,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她一层又一层地加固“贤惠”的名声。 文鸳知道后得意了许久,理直气壮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么贤惠的。”景泰讨好地笑道:“皇上的生辰就要到了,太子妃可要提醒太子好好准备一番。”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皇上到了宁夏给京城送了信回来。文鸳盯着胤礽回了信。 胤礽这次可爽快,只需要她催促一回,便拿了信纸出来写信了。 文鸳惊奇地攀着他的肩膀,笑着说:“这回爷怎么这么爽快呀?” 胤礽拿着笔睨了她一眼,如流水行云般写下一行精楷,笔力清劲,神采飞扬,随口说笑道:“怎么,太子妃只许自己孝顺,不许孤也孝顺一回?” 文鸳立即懂了,原来太子是要和她争孝顺。她哼哼地说:“这有什么好争的?爷真幼稚!” 胤礽忍俊不禁,握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低头与她额贴额。“你说谁幼稚?”文鸳咯咯笑起来,拿额头将他顶回去,半点也不畏惧。“当然是爷了!” 胤礽和她闹了一会儿,便搂着她继续写信。文鸳抱着肚子趴在桌前和他一起看,这会儿便想起来了。“我的生辰之后就是皇上的万寿,咱们是不是要开始给皇上备礼了?” 她要模仿太子的法子,今年也给皇上送代表他生辰年岁的四十四件礼物。胤礽用笔头敲了敲她珠光宝气的旗头,漫不经心地说:“还早着呢。你的生辰都还没到。” “现在就开始找,这样等到下个月,就能早早送出去了。到时候皇上在外头第一个收到咱们夫妻的礼,不得感动得痛哭流涕?” 她得意洋洋地宣告她的大计,忙忙地追问他皇上的属相,脑瓜子开始运转起来。 文鸳盯着胤礽手上的毛笔,哇了一声,差点把他吓一跳。胤礽低头盯着她黑乎乎的脑袋,无奈地笑道:“又怎么了?” 第2158章 卷六:借花(会员加更) 第2158章 卷六:借花(会员加更) 她殷勤地夸赞道:“爷你写字真好看,就是你库房里的王羲之都比不上。” 胤礽搁了笔,打算先专心应付好她,抱着她往后一仰,靠到了椅子上,懒洋洋地问道:“所以呢?” 文鸳顺势贴着他的胸口,笑嘻嘻地说:“爷你写字好看,那当然要多多展示。能不能帮我写一份?” 胤礽拧了拧她圆嘟嘟的脸,哼道:“写什么?” 文鸳偷觑胤礽的脸色,放软身子伏在他的怀里,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期期艾艾地说:“也没写什么,就是,就是,写一千个寿字……” “这是你要的生辰礼?”胤礽倒也没说不行。文鸳的生辰也快到了,若是她想要千寿图,他考虑考虑给她写一幅。 文鸳哇哇地撒娇道:“我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不过,不过——这是妾身准备送给皇阿玛的。” 胤礽闻言顿时睁开眼睛,对上了她无辜又讨好的目光,闪亮亮的如同湖水折射的波光。 他被气笑了,别开头断然拒绝。“太子妃要备礼,怎么还借花献佛?要写自己写。” 文鸳恃宠生骄,根本不怕,立即在他的怀里举起手帕哭了起来,摸着肚子伤心地嘤嘤道: “爷一点也不疼我,这都不肯帮。我要是会写,我就写了。爷不肯帮我,我不活了我。爷要是不肯为人家写千寿图,就替人家写百寿。就当是为人家和宝宝写的。不然我就哭,我哭我就累,累了对身子也不好,爷你舍得吗?” 胤礽觉得文鸳现在一个人能抵上五百只鸭子,又聒噪又闹腾,难道怀孕还会让人性情大变吗?没准这也是她真实的性情,只是怀孕之后才敢彰显。 他揉了揉额头,想要呵斥她别吵又不忍。在最开始他没能狠下心,之后便再也无法狠下心了。 胤礽将她扶正来,没好气地说:“好了,别哭了。” “那怎么说?”文鸳使劲儿揉了揉眼眶,红彤彤地和他对视,不敢让丈夫发现她干打雷没下雨。胤礽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泛红的眼角。“随你吧。” 文鸳马上破涕为笑,钻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黏黏糊糊地撒娇,“爷你最好,你最孝顺。妾身真是一点也比不上。”胤礽听着这话好像不是那么顺耳,想着这也算是自己孝顺皇阿玛,举手之劳而已,便揭过了这一茬。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文鸳便格外殷勤,连张嬷嬷专门给她做的鲫鱼汤也分给胤礽喝。 胤礽好笑又好气,仰头喝完了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去散了步。 回来之后文鸳磨墨,胤礽挥毫,开始写百寿图。有文鸳陪着,胤礽还算配合,先写了二十个。 文鸳站在胤礽身边,望着他认真的侧脸,想着自己现在红袖添香的雅致和窈窕身姿,不由想到,要是这时候有画师把他们现在的姿势画下来,那不知多好看。 胤礽听到了她自顾自的快乐的笑声,也跟着弯眸笑了起来。 有文鸳在他身边,他会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和快乐。甚至不需要她做什么。 第2159章 卷六:坏事(会员加更) 第2159章 卷六:坏事(会员加更) 自从文鸳搬到了毓庆宫,三福晋等人就没再来过。 毕竟这是太子读书听政的地方,她们不好擅自前来,以免冲撞。 文鸳要和她们聚会,便只能去阿哥所或者回撷芳殿。 不过她现在怀着身孕,还未坐稳胎。太子不许她自己跑到阿哥所去。毕竟里头有许多不知轻重的小阿哥,整天乱跑乱跳,胤礽很是嫌弃。 文鸳当然知道现在是孩子最重要,乖乖地不敢乱跑,每天就听听戏,督促太子做百寿图,看看她的话本,给皇上挑挑礼物,再管管撷芳殿的事,一天就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体质问题,她不像三福晋和大福晋那样害喜严重,稳稳当当就满了三个月。 文鸳就好像孙悟空出了五指山,总算是解禁了,高兴言溢于表。 她搬来毓庆宫二十多天,天天和俊美年轻的丈夫睡在一张床上,只能望梅止渴,拉拉小手,亲亲摸摸一小会儿,早就心痒痒了。 以前在床上热情如火的太子好像柳下惠,文鸳苦怀孕久矣,一从宁寿宫请安回来就直奔书房,兴冲冲抱着他先亲了一顿。 胤礽正在看奏折,她像一阵风一样闯了进来,把宫人们都赶了出去,小手捧着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唇,如同鲤鱼啄食垂在水边的果子。小舌熟练地撬开牙关,勾起他的舌头,缠绕舔舐,热情极了。 胤礽伸手护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腿上坐着,迎合她如岩浆般迸发的热情。 等到分开的时候,他洁白清冷的脸庞染上嫣红,唇瓣越发红润饱满,略略喘着气问道:“怎么了?” 文鸳平时不爱锻炼,这会儿躺在他怀里喘得比他还厉害。她边喘边笑,抬起食指轻轻抿着他的唇,妩媚而活泼,“满三个月了!” 她之前确实说过,满三个月就可以了。胤礽低低笑了起来,啄了啄她的唇,侧头埋在她的颈窝吮吻,“那现在去?” 文鸳撅嘴说:“现在还是白天,这不好吧。” 胤礽这种长期压力大的好学生在某种程度上说比她无法无天、荤素不忌多了,无所谓地说:“哪里不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你这么快就不想了?那晚上不许再摸孤。” 文鸳又把坏事推到他身上,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地说:“那我是被你逼的。” 胤礽听了哼笑,将文鸳抱起来,让她跨坐到身上,将她裙子中的裤子脱下来搭到了椅背上。自己再从容地解下腰带,掀开袍子,仰面冲她挑眉一笑,“这样不就不好了?” 文鸳被他托着腰抱起来又放下来,一手搂住了自己的裙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免得泄露他们此时正在做的“坏事”。 她的目光瞥过桌上的奏折、书本、笔架,墙上的弓箭,望向了紧闭的窗口,阳光打在上面,迷蒙、模糊,刺激、快乐。 结束之后,他们两个紧紧贴在一起喘气,呼吸彼此的呼吸,交换了一个温存的吻。 穿好衣服之后,文鸳跑去开了窗,胤礽随手擦了椅子。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方才没有不同。 第2160章 卷六:送礼(会员加更) 第2160章 卷六:送礼(会员加更) 三月初三就是文鸳的生辰。不过她才不要百寿图这么老气的东西。那是她用来讨皇上欢心的。 胤礽最知道她爱什么,今年也照例为她办宴,又令人从库房拿了十八匹不同红色的绸缎,为她做出了各种红色的满绣旗装,用的材料是蚕丝金丝银丝珍珠宝石,包括了朱红、银红、水红、桃红、酡红、小红、杨妃、黄丹、石榴红、退红、莲红…… 当成衣做好了送到毓庆宫的时候,十八件旗装摆了满满两个架子。文鸳漫步其中,神色陶醉欢喜,赞叹有加。文鸳靠着胤礽的胳膊,高兴地说:“趁现在肚子还不大,可以美美地穿新衣裳。” 胤礽搂着她,神色淡然地说:“那又何妨,等那时候再做新的就是了。” 文鸳从中精心挑选了一件退红色孔雀穿牡丹纹旗装,娇媚又不失大气,准备等到明天撷芳殿生辰宴会的时候穿。 年长的阿哥都已经随圣上出征,只有九阿哥打后的小阿哥们还留在宫里,一窝蜂地来也闹哄哄的。 三福晋等人这才见到了文鸳,围过来与她说话。四福晋这两日临盆,待在阿哥所没有过来。 三福晋对文鸳这一身新衣裳啧啧称奇,拉着她的袖子笑道:“这么精致鲜亮的满绣,可得费不少心思。太子对太子妃可真上心。” 她看太子妃面色红润,眉眼舒展,就知道她这段时间在毓庆宫过得开怀,心里也为她高兴。文鸳笑吟吟地说:“这是今年爷送本宫的生辰礼,一共是十八件不同红色的旗装。” 大福晋也笑着轻声说:“太子爷实在用心。我们都羡慕的很呢。” 文鸳关切地问大福晋身体有没有好些了。如今伊尔根觉罗氏每次出来都化着浓妆,别人都看不出她脸色到底好不好。 大福晋望向她清澈而不含杂质的眼睛,蠕动了半天的嘴唇,竟说不出一个好字。太子妃对她只有纯粹的关心,并不因为丈夫之间紧张的关系就疏远针对。她便也不想拿一些话来敷衍她,一时竟无法开口。 三福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冰冰凉凉,叫她心里也发凉。“咱们女人本就艰难,大嫂不要万事总想着别人,多顾念些自己罢。” 文鸳说:“给本宫诊脉的这个黄太医是太子召来的,医术很是不错。明日我让人去请他给你也瞧瞧。”大福晋感激地行了礼,“谢太子妃关怀。” 女人们聚在一起免不了要说些别人的事。三福晋便说四福晋近来不大欢喜,是因为四阿哥后院中有个格格也怀了身孕,月份和她的只差了三个月。又说到五阿哥即将进门的福晋的家世相貌,几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而太子坐在一边自顾自饮酒,小阿哥们都不敢造次,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东西。 文鸳回来之后又想抓小孩来逗一逗,胤礽抓着她的手说:“不可,他们没轻没重,万一撞到了你可怎么好,由他们玩儿去。” 文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和丈夫美美地用了膳。 皇上的百寿图也早就做好了。文鸳磨着太子写了一封请安折子,将四十多份礼和百寿图以东宫的名义让人一起送往宁夏。 文鸳美滋滋地想,这下她的名声一定会更加稳固,甚至名噪京城! 第2161章 卷六:回信 第2161章 卷六:回信 文鸳尝到了名声的甜头,在四福晋生产的时候亲自去看望。 德妃派来的人也在,花厅里还站着一溜的后院女眷。其中有一个生得挺漂亮,挺着个大肚子,看着月份也不小。 文鸳知道这就是三福晋说的那个格格,瞥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转过了头。 四福晋生了一天,到了晚膳的时候还没生下来。 张嬷嬷便请文鸳先回去,毕竟她也怀着身孕,不能累着。 文鸳当然不会苦着自己,让张嬷嬷留下来帮忙,就和景泰先回去吃饭了。第二天张嬷嬷才向她禀报,昨天夜里子时,四福晋已经平安生产,是个阿哥。 文鸳数了数不由咋舌,去年怀孕的福晋们生的都是儿子呢! 三月十七万寿节前,皇上就收到了太子的请安折。除了询问五阿哥的婚礼之事、禀明八阿哥的乳公犯事,便是问候他的生辰,又送了一幅百寿图和四十四件礼品,说是他们夫妻敬献。 太子的字他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百寿分明都是太子亲手所写。 礼品也都是精心挑选的,合了他的属相——说是太子妃亲手挑的。 康熙一下感动不已,立即在朝议上让人将太子的百寿图传遍重臣,然后挂在了自己的御帐中。礼物也都样样看过,很是欣喜。 他也写了一封长长的信送回京城,说起对太子的思念,滔滔不绝如黄河之水。又夸赞太子妃贤德,问起她的身孕,不过点到为止,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一起送去京城的还有他在宁夏打猎时猎得的皮子、野味、鱼干。 文鸳看到信可比太子激动得多,摇着他的手说:“快回快回,就说妾身身子康健,胎像稳固,好得不能再好了。还要说鱼干好吃,你喜欢吃。” 要论溜须拍马,十个太子也抵不过一个太子妃。平时只有别人对他溜须拍马的份,他从来不需要迎合任何人。 而文鸳向来就知道撒娇卖乖、见风使舵,当然知道要讨好权力最大的人。 胤礽差点被她摇散架,只得写了回信,说老四福晋在太子妃的看护下平安生下了个嫡子,却不肯说自己爱吃鱼干,只说太子妃爱吃,写完就将笔搁到一边,抱胸往椅后一躺,一副再不合作的模样。 文鸳并不在意,捧起他的俊脸亲了几口,抱着肚子坐到他的怀里,笑嘻嘻道:“谢谢爷。”他的桌上还有他的亲舅舅常泰送来的信。不知为何,文鸳的阿玛两次都没有随军出征,倒是太子的舅舅常泰去了,负责研究西洋武器。 常泰是他的额娘的亲弟弟,在康熙二十年就袭了爵位任一等公,任领侍卫内大臣,表现突出当上将军。这一回负责统帅清军右翼。 胤礽在想,若是常泰在军中站稳脚跟,便能和在京旗八营中的石文炳形成犄角之势,彼此呼应,那他在军中也能继续发展势力,日后不必忌惮大阿哥那头蠢驴。 他认认真真地读了常泰的信,提笔写字。文鸳看不懂他们讨论什么先进武器一次能杀多少人,对这个不感兴趣,靠在他怀里抠着他的扣子玩,只觉得昏昏欲睡。 太子没再和她说话,文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胤礽写完了信,低头一看文鸳已经睡熟,粉白圆润的小脸一片恬然,如同荷花安卧在荷池之中。他一时失笑,搂着她拍了拍。 第2162章 卷六:胎教(会员加更) 第2162章 卷六:胎教(会员加更) 这几日胤礽研究了西洋的医学,又和黄太医探讨过,决定给文鸳肚子里的孩子读书。 文鸳乐呵呵地盘腿坐在床上玩首饰,听到这话便娇慵地问道:“那要读什么书?” “全部都在这儿了。以后等你听完了戏,孤就读书给你听。既能温习又能做胎教,一举两得。” 胤礽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了一摞书。他从小便学习满汉蒙三语,精通文学和西洋学,他的嫡子当然不能比他差。这些通通都要学。 文鸳随手看了看,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不仅有古文,还有洋文。她逃避似的拿被子盖住头,捂着耳朵耍赖道:“我不看我不听。” 胤礽俊美的脸庞从容淡定,将她从被子里剥出来抱到怀里,悠哉悠哉地翻开了一本书。“你躺着就好,孤来读。你不想咱们的孩子一生出来就比别人更聪明吗?尤其是比老大的。” 文鸳面带犹豫地说:“想是想——但可以等生出来之后再教啊!” 她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躺在他怀里气鼓鼓的,还要去捞自己的首饰继续玩。 胤礽随她玩个高兴,非常认真地说:“现在先教,等到生出来之后再教不就更聪明了吗?好了,自己玩儿去。” 他打算从最简单的三百千入手,每一句都用满蒙汉三种语言来读。 文鸳听他叽里咕噜、咕噜叽里念了一会儿,一点也不感兴趣,伸手打了个呵欠。她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揉了揉眼睛,糯糯地说:“爷,我困了。” 胤礽在她头顶上将这一番小动作尽收眼底,哼笑道:“方才不困,现在就困了?” 文鸳装作听不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把脸埋了进去,一味哼哼地说:“困得很,困得很。” 胤礽一锤定音,却是说:“困了你就先睡,孤要继续念。” 文鸳气恼地咬了他一口,直挺挺地躺着,只好继续听他读书。现在她的肚子渐渐开始鼓起来,像一个小碗倒扣在上面。她伸手摸了摸,每次都觉得好奇又惊讶,原来这里面是一个有生命的小宝宝。 希望她的宝宝不要那么丑。像她一样出生就漂漂亮亮的。 胤礽见状也伸手覆了上去,忍不住柔了眉眼,更坚定了要做胎教的决心。文鸳在他怀里又摸又亲,扒开他的衣领*********胤礽嘶了一声,无奈地将人拔下来抱住,“安分一点,念完了再一起玩。” 文鸳乜了他一眼,媚眼如丝,跟小钩子似的,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撅嘴说:“我要现在玩。” 胤礽偏不肯,他这人还颇有自制力,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被她追着亲了一通,气都喘了,硬是坚持念。 文鸳气恼地打了他一下,含娇带嗔地说:“你唐僧转世啊!人家不理你了。”没一会儿她还真困了,干脆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胤礽把两千字左右的三字经念完,文鸳已经团成一团呼呼大睡。他将三字经收起来,把文鸳抱到身边,拉过被子一起盖住他们,闭上眼睛这才慢慢睡下。 第2163章 卷六:拂弦(会员加更) 第2163章 卷六:拂弦(会员加更) 文鸳每天晚上都要听胤礽念他那几本破书,竟然也渐渐习惯了。 等时间一到,便自动窝进他的怀里,抱着肚子,睁大眼睛等他念书。反正她自己是左耳进右耳出,听完了什么也记不住,宝宝能听到多少就不知道了。 胤礽摸着她粉润的小脸,笑着问道:“今晚怎么这般乖觉?” 文鸳蹭了蹭他的胸口,抱紧他的腰仰着脸娇娇地说:“因为人家想和爷待在一起,不拘着做点什么都行。” 胤礽心里一软,放柔了力度抿了抿她的发丝。他其实也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不同于在后院的格格面前尊卑分明,他们能够放松打闹,说一些知心的话,一起做一些出格的事。 她是他心中一直静止的成熟的琴弦中唯一弹错的一个音,是秩序之外的悸动。他时时误拂弦,是为了长久地将她留在身边。 文鸳问道:“爷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胤礽哼了一声,并不否认。他们已经成婚两年,文鸳也了解他的脾气,笑嘻嘻地抱紧了他,嚷嚷道:“我就知道爷喜欢我!” 胤礽忍不住抬手捏住了她的嘴巴,免得她这可恶的嘴里再吐露些让人更赧然的话。“好了,不许吵。” 文鸳使劲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摇摇他的腰。 胤礽便拿开了手,下一刻他就被文鸳扑倒在枕边,叭叭叭亲了一通,如同雨点敲击窗棂,每一下都在他的心门激起了回响。文鸳乐呵呵地坐在他的身上,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好像猫咪在吸猫薄荷,快乐地催促道:“开始念吧。” 就算他念得再久,她也会当做听不见的。困了往旁边一倒,就能睡觉了。 胤礽睡在枕头上,无奈地抬手盖住眼睛,好笑地说:“真的要以这样的姿势念吗?” “对啊!”文鸳理所当然地说着,抄起书塞到他的手里。 《三字经》早已经念完了。《百家姓》也念了一半。这会儿他翻开之前念到的地方,慢慢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清润悦耳,读书的时候张弛有度、抑扬顿挫。文鸳完全没听,一味在想——他的声音真适合唱歌,也许也会适合唱昆曲,最好是唱小生。 她撅着屁股趴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就累了,想放平身子完全摊在他身上,结果因为鼓鼓的肚子失败了,只好先滚到一边,休息好了又坐上来。 胤礽分心低头,看见文鸳眼睛滴溜溜转,便知道她在走神。 其实他也有些心猿意马,念完之后便将书放在一边,托着她的腰将人抱上来。 文鸳回过神来便对上了胤礽含笑的脸庞,想也不想地撅嘴亲了一口。 下一刻胤礽的眼睛便从圆月变成了弯月,放在她腰间的手挪到了她的头上,将人固定之后便吻了上去。 和他做这事可比听他念书好玩多了。文鸳兴致勃勃地将他的衣服扒掉,亲亲他的脸颊,慢慢到了下巴、喉结,锁骨,胸口。 她的发丝落在他的身上,逶迤而行,冰冰凉凉,却点燃了他的体温。胤礽将她柔顺的头发抓在手里,盯着在胸口的文鸳,仰起脖子哼哼了几声。 第2164章 卷六:在即(会员加更) 第2164章 卷六:在即(会员加更) 四福晋生下了四阿哥的嫡长子,不过阿哥所无人能够替她洗三、满月的事。 之前的洗三礼是文鸳和几个妯娌一起办的。 黄太医的医术还真挺高明,大福晋原本产后极为虚弱,经他一治,确实好了不少,行动都轻便了些。 眼看着四福晋孩子的满月礼也要来了,文鸳便牵头替他张罗了满月。 丈夫在外打仗,四福晋也不想太过高调,满月也不过是请了妯娌而已。 她心中也对太子妃颇为感念。太子妃常常帮她们,确实担得起贤良二字。四福晋的小宝宝满月的时候也展开了点,眼睛乌溜溜的。文鸳她们围在一起逗弄,都觉得挺好玩儿。 文鸳恨不得现在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看看到底长得像她还是太子。 皇上又传信回来了,说噶尔丹已经服毒自尽。他们大获全胜,不日便会班师回朝。 文鸳听了啊一声,小脸耷拉了下来,窝在胤礽怀里,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怏怏不乐地说:“皇阿玛要回京了,那我又得搬回撷芳殿,和爷分开了。” 胤礽也皱着眉,心里也不痛快。还没等他开口,文鸳便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抱着他的腰,可怜巴巴地说:“要是我回了撷芳殿,爷记得每天都来看看人家。我再也不嫌你念书烦人了。” 他们简直就是牛郎织女,等到皇帝这个王母一来,就得分开了。 胤礽抿紧唇,抬手摸摸她的脸。“不如还是由孤和皇阿玛说——” “那不行!我还没等到皇阿玛回来夸我呢!”文鸳赶紧拒绝,哼哼唧唧地躺在他怀里撒娇。 胤礽叹了口气,只能由她。其实他当然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可心里的感情不像是他的毛笔、他的弓箭一样受他的控制。 文鸳还恶声恶气地警告他:“那粉纱不能拆掉,以后我来了还要用呢。也不准让别人睡里头,那是我布置的。” 胤礽摸着她圆实的肚子,睨了她一眼,哼道:“除了你以外,别人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 就她布置成那样,他好让人进去吗? 文鸳听了满意,笑嘻嘻地说:“好吧,这还差不多。” 这样想想,他们还是比牛郎织女好的。毕竟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是可以天天见面。 文鸳天生心大,很快就不在乎了,非要窝在胤礽怀里撒娇,还要胤礽喂她吃樱桃,说回去就吃不到了。 胤礽偏不肯,拧了拧她的脸,冷笑道:“怎么,回去撷芳殿,南北果房就不给你送果子吃了?” 文鸳摇着他的手偏要他喂,又开始嘤嘤控诉他铁石心肠,胡搅蛮缠地说:“我就要搬回撷芳殿了,爷难道不觉得舍不得人家吗?” 她怀有身孕,两人又分离在即,他何必不顺着她。胤礽垂眸叹了口气,拈了一颗喂给她吃。文鸳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吃一颗没尝出啥滋味儿,张大嘴还要吃。“还是爷喂的最好吃,可甜了。” 胤礽既然都喂了,也没有再端着架子,索性连盘子一起端过来,她要吃多少就喂了多少。文鸳乐呵呵地窝在胤礽怀里,看上去不知忧愁。 第2165章 卷六:将心 第2165章 卷六:将心 皇帝这次既是亲征,更是巡幸,威慑青海,巡察民生和军情。一路上慢慢悠悠,四月便说启程回京,一直到五月初还未到。 太子的生辰就要到了。不过他早就和文鸳说不必再费神绣花,养好身子最要紧。 她现在月份大了,平时坐着都觉得累,总爱躺着或者站着。胤礽怜她怀孕辛苦,不忍她再操持这些。 文鸳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当真罢工了,今年没给他做衣裳做荷包。不过她可不会空着手给他贺寿,在自己的陪嫁里东翻西找,找到一个虎形玉镇纸。 她亲手将镇纸送给胤礽,笑眯眯地说:“爷喜欢写字作画,这个送给爷最合适。” 这尊玉虎踏石昂首咆哮,气势威严端方,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胤礽属虎,见到这个也觉得喜欢。他搂住文鸳,眼柔眉舒,如同冰雪春融,笑道:“不是说不用送了吗?” 文鸳坐在他怀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理所当然地说:“那不行,别人都送。连内务府的人都给太子送礼呢。我是太子的妻子,怎么能两手空空。” 胤礽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脸蛋儿,含笑说:“我们之间当然不同。送不送都无妨。” 文鸳哇哇道:“有妨有防!爷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爷好。” 胤礽心里熨贴温柔,如同春风拂过稻田,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文鸳仰着面接受他的吻,笑眯眯地问道:“这个镇纸你喜欢嘛?” 见胤礽点了点头,文鸳便高兴地哧哧直笑。 过完了生辰,胤礽便动身出城去迎驾,文鸳才慢腾腾搬回了撷芳殿。 她在毓庆宫的这段时间,胤礽哪儿也没去。毕竟他要监国听政,和文鸳相处的时间还要靠挤出来,哪有什么心思到别处去。 文鸳美滋滋在毓庆宫看了三个月的戏,现在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回去当山大王。 三福晋和大福晋得知她回了撷芳殿,这才结伴过来寻她说话。 四福晋因为后院里的格格要生了,要留在阿哥所坐镇,没有过来。 她是除了太子妃外贤惠名声最盛的,会这样做也不奇怪。 文鸳的贤惠是装的,不过这已经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要想她像四福晋一样,对丈夫的妾室这么好,那简直天方夜谭。所以她对四福晋都心生敬佩了,这实在是太能忍。 大福晋身体好了些,还亲手做了绿豆糕带过来。文鸳尝了一口,绿豆糕口感细腻绵软,一点也不干粉,又有绿豆的清香和白糖的清甜,在炎热的夏天吃正解暑。 文鸳赞道:“没想到大嫂的厨艺这么好,这个绿豆糕做得不比御厨差。” 大福晋柔声笑道:“以前没空做这些,现在身体支持得住,妾身便又重新捡起了厨艺。太子妃喜欢就好。” 大阿哥随军领兵在外,她带着儿女守着阿哥所,日子简单又清静。她实在也不想死也不甘心,黄太医怎么说她便怎么做,身体这才慢慢有了起色。 三福晋看她渐渐有了精气神,也高兴起来。 而这一厢胤礽接到了皇帝的圣驾,父子二人又是一番详谈,这才慢慢回宫。 第2166章 卷六:攻讦(会员加更) 第2166章 卷六:攻讦(会员加更) 康熙外出三个多月,回到宫中先去给太后请安,再听官员们奏报这段时间的事。 马齐等人对太子监国的能力都没有质疑,便有对太子和索额图一党不满的人趁机攻讦告状。 太子自己行为不检,给他们留下了这么多把柄,他们又怎么能不用?皇上虽然偏爱太子,可见多了太子的错处,难道心里就不会有不满吗? 诸如太子贪图享乐、奢靡成性、骄纵跋扈、违规背矩之类的罪名不胜枚举,还有人告内务府有人巴结太子,私自到东宫行走送礼。 康熙听了面色如常,让他们都回去了,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自从去年监国以来,太子的威望水涨船高,朝中又有索额图为他掠阵,确实有人想要攀附。没想到内务府竟然也有。这些个包衣奴才,竟认不清谁才是他们的主子吗? 保成近来孝顺无比,心中记挂他这个君父,他相信这定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何况他一回来,并没有看到太子有什么错处。可见都是这起子可恨的奴才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蛊惑他、带坏他、挑拨他。 待他查清是谁之后,定要狠狠处置一番,以此杀鸡儆猴。 梁九功静静立在一边,看着得胜归来的帝王面色沉凝,一时连呼吸也放轻了,仿佛怕微弱的呼吸声惊动了他的沉思。 而胤礽回到了毓庆宫,片刻也呆不住,便起身往撷芳殿去了。 文鸳回来撷芳殿之后很快就适应了。大福晋和三福晋每隔几天就会结伴来陪她。她们二人都生育过,常常开解她,告诉她怎么做才对孩子和自己好。文鸳也喜欢她们过来做客,每次都准备一堆好吃的和她们一起吃。 她这会儿正自己挺着肚子在屋里散步,大福晋说平时前多动动,生产的时候就会更有力气、更顺利。 本来她该去外头,可是现在实在是太热了,屋里有冰盆,凉丝丝的,文鸳贪图享受,就在屋子里转悠。 不到用晚膳的时候,胤礽就已经过来了。他看文鸳抱着肚子转圈,便走过去问道:“文鸳,你在做什么?” 文鸳慢慢走过来,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和他介绍妯娌们教她的法子。 “这都是大嫂和三弟妹教我的,要多多走动。我正散步呢。” 胤礽柔了神色,握住她的手陪她一起慢慢走,“她们待你倒是有点真心。” 他自己并不在乎所谓的兄弟,也并不与他们交好,视他们为臣子或者敌人。可文鸳身边有一群待她好的人,他倒也觉得还不错。 文鸳点了点头,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说:“人家人缘可好了。” “以后你不用自己走,孤过来陪你一起。” 文鸳摇着他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眼睛因为快乐而弯了起来,娇娇地说:“你真好!那约好了,等到晚膳之后我们就开始散步。” 胤礽点了点头,耐着性子陪她驴磨豆腐似的在屋里转了几十圈。 皇上也对太子妃这一胎很重视,打发了侍奉他的太医来撷芳殿把脉问诊。 文鸳听到他说一切都好,胎儿稳健,这才松了口气。 第2167章 卷六:发动(会员加更) 第2167章 卷六:发动(会员加更) 皇帝回到宫里了,可胤礽依旧过来撷芳殿正殿留宿。 撷芳殿的格格们没料到太子竟然宁愿长驻正殿,也不到后院来走走,心里都颇为失望震惊。 可她们不敢擅自到太子面前邀宠献媚,一来是太子脾气不好,怕起了反效果,招他嫌弃不耐。二来是太子妃脾气不好,怕她秋后算账。所以大家都缩在一亩三分地里,等着太子过来。 她们在太子妃怀孕的时候满心欢喜,以为太子就要想起她们了,谁知道太子妃都快生了,太子还没来过后院一次。她们从天亮等到天黑,期望等到了绝望。文鸳虽然高兴他来陪她,但是又怕康熙对她不满,贴在胤礽怀里忧心忡忡地说:“这样皇阿玛会不会说人家呀。” 胤礽捏了捏她的双下巴,嫩乎乎、软乎乎的。她比之前胖了些,这个人圆圆白白的,抱在怀里是软软的一团,像是紧实的棉花。 他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孤要做胎教,这个中途怎么能停?他一个公公,怎好意思对你这个儿媳说什么?到时候你尽管推到孤的身上,就说孤强迫你了。” 文鸳噗嗤一笑,美美地往他怀里挤了挤。她看他一直在摸她的下巴腮儿,便仰着脖子避开他的手,撅嘴说:“爷是不是嫌弃人家胖了?” 胤礽又继续挠了挠,痒得她缩了缩脖子,躺在他怀里咯咯笑了起来。 他含笑搂紧了她,俯首亲了亲她的脸。“太瘦压不住福,现在才好看呢。快睡吧,孤再念一念书给孩子听。”文鸳美滋滋地由胤礽拍着,伴着他温润的读书声,很快就睡着了。 皇帝听说太子总去太子妃处留宿,确实不赞同。瓜尔佳氏怀有身孕,保成怎么还去打扰?这也实在是有点不知轻重。可保成不懂事,太子妃竟然也不知道劝一劝? 不过他确实不好说,后妃中也没有身份合适能和太子妃说此事的,便没有明说。许是保成腻了后院的女子,等到今年小选,他再替太子挑几个伺候的格格就是了。 五阿哥的婚宴举行了,娶的是闲散笔帖式张保住的女儿他塔拉氏。他塔拉氏的阿玛虽然官阶低,不过她的玛法布雅努却是兵部侍郎,实则也是有底蕴的人家。 文鸳月份大了,太子让她不必去观礼,免得人多冲撞她和孩子。他一向高傲,不觉得不去一个弟弟的婚宴能有什么。 文鸳一向听他的,只让张嬷嬷送了礼去,自己安安稳稳地窝在撷芳殿养胎。 太后看文鸳已经七个月,也不忍叫她日日跋涉过来问安,让嬷嬷告诉她,等到出了月子再来也无妨。 她一生无儿无女,好在姑母照拂,皇帝也孝顺,养过宜妃所出的五阿哥,到了年岁他就去了阿哥所,后来又养了德妃所生的九公主,对孩子还是颇为喜爱的。 文鸳心里乐开了花,大大方方地谢过太后,便回去了。 一到了八月,文鸳就如临大敌,每天一起床就害怕要生了,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做。 胤礽也记得她的产期,特地叮嘱景泰,要是文鸳在白天发动就立即让人去毓庆宫找他。 没想到文鸳竟是在夜里发动了。 第2168章 卷六:生产 第2168章 卷六:生产 胤礽就睡在她旁边,听到她的哼哼声立即便醒了。 他翻身起来,皱眉问道:“是不是要生了?” “快来人!太子妃要生了!”胤礽等不及她回答,便立即抱着她往产房小跑。 景泰就在门外,听到动静立即跑去叫人。整个撷芳殿顿时沸腾起来,各人都忙忙到了自己的位置。 张嬷嬷将产婆叫来,又赶紧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文鸳此时犹觉得在睡梦之中,只有肚子里的痛感最真实。虽然她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很多次,可真到了要生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害怕,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爷,我害怕。” 胤礽眉头紧锁,握住了她的手,俯身替她擦泪。“别怕,孤在这里陪你,不会有事的。” 虽然文鸳已经开始阵痛,不过宫指未开,还不到生产的时候。产婆说估计还得几个时辰。 胤礽便低头陪她说话,可是她一直在喊痛,不由叫胤礽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 他安抚地抚摸她的脸颊,向来高傲不逊的脸上只有焦躁和担忧,低声冲产婆喝道:“太子妃一直喊痛,你们还不快点想想法子!” 产婆跪到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回太子爷,这个,这个,奴婢也没有法子,女子生产都会经历这番痛楚啊。” 胤礽斥了句没用,又让人去切参片来。之前他专门从盛京收了一颗三百年的老人参,是专门为文鸳生产备着的。现在文鸳一直喊疼,先让她吃一块补补,或许就没这么难受了。见她皱着小脸,不得安稳,胤礽的心里好像也被揉成了皱巴巴的纸团。 他在哪里,哪里就都得听他的。周进朝二话不说,立马就去切人参了。 张嬷嬷看胤礽在这里乱指挥,便大着胆子劝说:“太子爷,太子妃现在还没生产,恐怕还不用吃人参。” 胤礽不为所动,冷哼道:“那你们能有法子让太子妃舒服些吗?” 张嬷嬷顿时哑口无言,女子生产都会痛不欲生,只怕是神仙也没法子。“不如还是问问太医吧?” 景泰立马让人去问了太医,太医说人参补气养血,产妇喝了也有益。只不过到底百年人参很是难得,一般都在产妇脱力的时候才用。 说话间周进朝已经将人参切来了,胤礽吩咐人拿去先泡了水,亲自喂她,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文鸳,喝一口,也许就没这么难受了。” 文鸳靠在他怀里咕咚咕咚喝了一杯,砸了砸嘴没什么感觉,又哎哟哎哟叫起来,声音倒是越来越中气十足了。 这下胤礽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停地拍着她安抚。 一直到了深夜,文鸳痛得越发频繁剧烈,产婆才说宫指开了。 她们个个都看向了胤礽,神色欲言又止。景泰视死如归,跪在地上说:“太子爷,请您先出去回避吧。我们太子妃要生了。要是传出去,只怕对太子妃不好。” 而他不动如山,坐在床边牢牢地握住了文鸳的手。 文鸳立即松开了他的手,又痛又急,哇哇哭道:“爷快出去,我要快点生出来,痛死我了!” 胤礽知道景泰说的名声不好是指什么,到底还是出去了。 第2169章 卷六:重要(会员加更) 第2169章 卷六:重要(会员加更) 胤礽被迫出来等候,片刻也坐不住,在门外走来走去,听到里头传来痛呼声,心里便觉得愀然一悸。 与其让他在外边等候,不如在里头守着。只有亲眼看着文鸳的情况,他才能放下心来。要是哪个奴才不尽心,他还能立即罚了。 这会儿胤礽正穿着中衣,立于瑟瑟秋风之中,平时骄贵矜持的形象竟是半点也顾不得,抓着周进朝的衣领吩咐道: “快切人参给太子妃含着!” 这本来就是他为文鸳准备的,就是今晚全部都用了也不吝惜。文鸳痛得很,委屈地直哼哼。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一碗人参水,这会儿她倒觉得力气很足。 外头又有人送来了人参,文鸳来者不拒,含在嘴里,顺着产婆的指示,不停地呼气吸气。 这个夜晚不论是对胤礽还是对文鸳来说都格外漫长。 后面的格格们才到门口,便被胤礽不耐的眼神止住了脚步,“你们来这儿做什么?碍事!都回去呆着。” 这群人中又有几个是真正担心太子妃的?不过是看热闹、探消息,甚至盼着她不好。如他在诸兄弟中一样,若真有一天他登高跌重,他那群所谓的兄弟只有落井下石的份儿。 既然不是真心关怀,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碍他的眼。 太子爷心情不好,脾气比平时更差更难伺候。大李佳氏福了福身,柔声说道:“奴才们听说太子妃生产,特地前来探望。” “你们是产婆还是太医,有什么好伺候的?通通滚回去。” 大李佳氏被他毫不留情地抢白了一顿,委屈又不敢表现出来,柔顺地应了是。 其他的格格们没有大李佳氏的体面,见状更不敢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全都作鸟兽散了。 胤礽在门外站到了凌晨,心里一直忽上忽下,定定地望着门口。他才知道,文鸳不知何时在他心里已经这般要紧了。 他侧过头来,对黄太医轻轻地说:“若有差池,保大。”孩子没了就没了,即便这凝聚了他大半年的心血和无数的期许,可文鸳只有一个。他只要这一个。 黄太医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喏喏应是。 文鸳嘴里的参片就没断过,嚼吧嚼吧吃掉了不少,卯足了劲要赶紧生出来。 景泰和张嬷嬷都在陪着她。 一直到了第二天卯时,屋里才传来了女人们欢喜的呼声,伴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如同久旱甘霖。“生了!生了!太子妃生了!” 胤礽这才如释重负,门一开便立即走了进去。“文鸳!!” 文鸳生产时力气足,这会儿还醒着。见到胤礽便委屈地伸手叫道:“爷!” 胤礽快步走过来坐下,看她头发湿漉漉如同水里捞出来似的,抬手摸了摸,把她抱到了怀里,低声怜道:“你受苦了。” 文鸳靠在他怀里蹭了蹭,哼哼地说痛。胤礽便抱着她安抚了很久——他将所剩无几的耐心全部倾注给了她。 张嬷嬷抱着孩子出去又抱着回来,看他们夫妻恩爱不移,心里更添欢喜,笑着说:“恭喜太子、太子妃,是个小阿哥!” 第2170章 卷六:好看(会员加更) 第2170章 卷六:好看(会员加更) 文鸳让张嬷嬷赶紧抱过来给她瞅瞅,鼻子挺高,嘴巴小小的,睫毛也很长,胎发浓黑,皮肤也白白的没那么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她的宝宝还挺好看。 张嬷嬷乐呵呵地说:“这是奴婢见过第二个刚出生就好看的孩子。” 文鸳那个得意,低头撅嘴隔空嘬了嘬孩子的脸蛋儿,稀罕得很,高兴地抬头对胤礽说:“我生了个好看的宝宝!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好看,孩子不可能丑的!” 胤礽低头看了看孩子,也柔和了神色,心里对她的担忧更多于欢喜。“你刚生完,抱着孩子多累,给张嬷嬷抱去喂奶吧。明天再看不迟。” 文鸳不肯撒手,抱着襁褓摇了摇,孩子气地说:“不要,我要再玩玩。” 胤礽看她气色尚且不错,便也由着她。他皱着眉头,将襁褓接了过来自己抱着,让文鸳可以轻松地看。 他才抱一会儿,孩子便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张嬷嬷赶紧接过来自己哄,生怕这对初出茅庐的父母把孩子玩坏了。她小心地赔笑说:“太子爷抱得太用力,三阿哥估计不舒服才哭的。” 她又教胤礽要怎么抱,文鸳有点累了,靠着胤礽揉了揉眼睛。胤礽干脆让张嬷嬷先把三阿哥抱下去,自己在景泰的协助下,笨拙又缓慢地将文鸳包裹好,抱着她回了寝殿。 此时东方已经现了鱼肚白,路上静悄悄的。 文鸳安稳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咕哝道:“爷,是不是快天亮了。我竟然生了一个晚上,难怪这么累——” 胤礽低低应了一声,“黄太医还在守着,等回去了孤让他再给你把把脉。” 他将文鸳轻轻地放在床上,让人将黄太医叫进来,沉声命令道:“看看太子妃的身体如何。” 黄太医跪在地上请了脉,恭恭敬敬地说:“太子妃脉象稳健,身体没有大碍。微臣可以开些温补的药膳,让太子妃在月子服用。” “别开那么难吃的。”胤礽随口叮嘱了一句,挥手让他去准备药方。 这会儿景泰已经端着鸡汤来了,胤礽轻声叫醒了文鸳,扶着她靠在他的怀中,让景泰喂她喝。 他担心自己动作生疏,反而让她受累。这样快些喝完,文鸳能快些休息。胤礽扶着文鸳躺回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拇指抿了抿她的脸颊,温声哄道:“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文鸳撑开一条眼缝看着他,依赖地抓着他的一根手指,软软地应了一声。 等到文鸳熟睡,胤礽才起身去看了儿子。他站在摇车边,凝望着这个融合了他们二人血脉、寄予了他无限想象和期望的小婴儿,眉眼既像他又像文鸳,心里蓦地一软。 因为嫡子的出生,胤礽又赏了东宫上下伺候的人两年月例。景泰和张嬷嬷这两个贴身伺候太子妃的人便更高,直接翻了一倍。 等到一切都做完了,胤礽才想起来要给皇阿玛和太后送消息。左右天快亮了,他先回去歇息,等睡醒再说也不迟。 第2171章 卷六:喜讯 第2171章 卷六:喜讯 等胤礽睡醒一觉,他才让人去乾清宫和宁寿宫给皇帝和太后禀报太子妃已经生下嫡子了。接着他去上朝,回来到了撷芳殿,看了看他的好儿子,就留在了正殿。 文鸳一醒来就看到了胤礽。他正坐在榻上,手执着一本书,姿势闲适优雅。秋日的阳光打在他杏黄色的袍子上,显得柔和温暖。 她顿时笑了起来,娇声叫道:“太子!” 胤礽闻声放下了书,快步走到床边,含笑道:“醒了?可有觉得身子好些了?” 文鸳由他扶着,慢慢撑起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娇气地说:“还疼得很。” 胤礽摸了摸她的脸,怜惜道:“看着都瘦了,文鸳实在是受苦。” 他叫人端了鸡汤来喂她,因为根本不会,汤匙不是磕到她的牙,就是喂到了她的嘴角。 文鸳不耐烦了,原本还柔情蜜意,这会儿别开头抱怨道:“我要景泰喂我!” 胤礽也有些赧然,冷哼道:“有孤喂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文鸳哼哼地说:“爷根本不会。还是让景泰来吧,这样我还能好受点儿。” 胤礽较上劲了,毫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喂着喂着就会了。快喝,都要冷了。” 文鸳气鼓鼓地伸头过去配合他,快快喝完了。喝完了还有黄太医给她开的药汤,这个是专门用来调理身体的。文鸳直接一口闷了。 等喂完了鸡汤,他们又和好了。文鸳甜滋滋地靠在胤礽怀里,眨巴眨巴眼睛,让人把孩子抱来。这会儿三阿哥也刚喝完奶,整个人精神的很,时不时咂咂嘴。他比别的婴儿都要白嫩一些,大眼睛黑葡萄似的,鼻子很秀挺,格外可爱。 文鸳迫不及待要伸手抱他,低头温柔地拍了拍襁褓,惊奇地哇哇道:“宝宝,宝宝,这是我生的宝宝。” 胤礽伸手轻轻触了触儿子的小脸蛋儿,跟嫩豆腐似的。 他今天也没去处理政事,一直待在撷芳殿中陪伴文鸳母子。 康熙今早下了朝,梁九功便满面笑容地恭喜他,无比欢欣地说:“回禀皇上,太子妃今天早上生了个阿哥!太子爷终于有嫡子了。” 康熙同样欢喜不已,恨不得现在就见见他的嫡孙。不过刚出来的婴儿太过娇贵,他便按捺住了,没让人抱过来。 “赏!这可是大清的喜事!朕要去奉先殿进香,告诉列祖列宗这个好消息。” 康熙喜出望外,比自己有了儿子还高兴,立即便去了奉先殿,后又去了坤宁宫,在里面停留许久才出来,回去便让人立即告诉太子,孙子的大名要由他来起。 到了中午,皇上和太后的赏赐便如流水般送进了撷芳殿。胤礽让人每一件都送进来给文鸳过目再送到库房。 文鸳美得找不着北,靠在丈夫怀里,笑容就没断过。 胤礽放轻了力道揽着她,笑容也很温柔。 太子有了嫡子的消息传遍了皇宫。胤禔对比了皇阿玛对他和太子有了嫡子的反应,心中不平越发强烈,气恨不已。 难道只有太子的嫡子在皇阿玛心中是个宝?他的嫡子就算不上什么吗? 第2172章 卷六:牛犊(会员加更) 第2172章 卷六:牛犊(会员加更) 胤礽听到康熙的口谕,乐得当甩手掌柜,笑道:“皇阿玛要亲自为咱们儿子起名,让他忙活去吧。” 何况老大嫡子的名字是皇阿玛起的,他的嫡子怎么能没有。 文鸳也乐意交给皇帝来起名字,这样显得他们的儿子很受重视。 她摇着他的手撒娇说:“那爷先给我们的儿子起个满人的乳名,我们现在就能叫了。” 胤礽想了想,便说:“民间常说贱名好养活,三阿哥的乳名也不必太讲究,他既然属牛,不如就叫图克山。”文鸳也会满语,她哼哼地撅嘴说:“爷的乳名叫做保成,不知多好听。怎么能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做牛犊子?” 胤礽拧了拧她的脸,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以前我们满人起名字不讲究的时候,叫野猪的都有。” 文鸳想着好像也是,他们倒也不抗拒了。她这才想起要送信出宫的事,忙忙地说:“爷快写信给我阿玛额娘,告诉他们我生了孩子了。” 胤礽笑道:“孤早就让周进朝去办了。” 文鸳心花怒放,窝进胤礽的怀里美滋滋地亲了亲他。“爷对我真好~” 胤礽搂住她,低头亲了亲她肉嘟嘟的脸颊。“你就安心养好身子,外头的事孤会安排。” 文鸳信赖地点了点头,甜甜道:“朝堂上这么难的事爷都能办好,还有什么是爷处理不了的?”胤礽笑了起来,自信地挑眉,傲然道:“那还真没有。” 文鸳喜欢他高傲桀骜、不可一世的模样,将他拉下来使劲嘬嘬了两口,睡在他怀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爱不释口地嚷嚷说:“爷真迷人咧!” 胤礽摸了摸脸上的印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股傲慢的气派一下便柔和了,如同坚冰雕出来的花。 胤礽又和文鸳说了洗三的事,候着她睡下才去处理政事。 三阿哥洗三那天胤礽请了满宫的阿哥、公主,排场很足。 三福晋等人都来内殿看望文鸳。五福晋也跟着嫂子们一起来了。她生得清丽脱俗,是个美人坯子。文鸳也是头一回见到她。 这会儿文鸳便又端起了嫂子的架子,温和地问道:“这就是五弟妹了吧?你才嫁进来,要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问我们几个嫂嫂。” 他塔拉氏恭恭敬敬地应了是。她才嫁到皇家,要论阿玛的官职,她应该是垫底,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好在几个福晋都不难相处,听说太子妃是妯娌中最美貌最贤惠的,只是她有孕在身,她一直无缘得见。 这回他塔拉氏随着嫂嫂们进来,见到床上坐着的女子便眼睛一亮——太子妃穿着家常的紫色旗装,戴了个玉抹额,盘起来的乌发不着簪钗,面容娇艳瑰丽,珠圆玉润,笑意吟吟,即便在月子中她的美貌也没有减损,确实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这会儿她还对她轻声软语,他塔拉氏顿时也觉得太子妃美貌贤惠了。 她们看过了图克山,都稀罕得不得了,说鲜少有婴儿这么白嫩漂亮,以后还不知道出彩成什么样,可把文鸳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有话说:又到了起名字的环节,真的头大了。大家有啥好建议不? 第2173章 卷六:特别 第2173章 卷六:特别 洗三礼很快就开始了。三阿哥被张嬷嬷抱了出去。福晋们也都到外面观礼了。 文鸳不能去看,让景泰替她去看看。 没一会儿景泰便回来了,欣喜不已地说:“格格,皇上也来参加咱们阿哥的洗三礼了,还当场就给三阿哥起了名字,叫做弘昊!” 文鸳听了也无比激动,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差点将床帐给揪下来。 “真的吗?!” 从没有听说皇上去过哪个皇孙的洗三礼,只是赏赐东西罢了。这会儿她们图克山洗三,皇上竟然亲自来了! 景泰连连点头,高兴地大声说:“奴婢可以赌咒发誓,这千真万确!” 文鸳喜滋滋地抓着被子躺回床上,故作含酸地说:“哎呀,看来还是我们三阿哥最得宠,让爷不要太吃醋才是。” 景泰将床帐挽起来,弯眸笑道:“太子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在外边皇上果然来了,他龙行虎步,中气十足,慈爱威严,朗声笑道:“朕来看看东宫的嫡皇孙!” 他等不到满月,要亲眼看看保成的嫡子。 周围的阿哥公主都起身行礼。洗三礼还没开始,胤礽先让人将图克山抱来给皇上看,望上去眼柔眉舒,笑道: “皇阿玛莅临,是三阿哥的荣幸。儿臣先替他起了乳名叫做图克山,也算是继承我们满人起名的传统。” 康熙看这个孩子白嫩可爱,眉眼间有太子小时候的影子,不由心中一软,伸手将襁褓抱了过来,姿势娴熟温和,半点也没有惊动图克山。 他看到太子有点讶异的神色,笑道:“保成你是由朕亲自带大的,朕没少抱着你处理奏折。图克山长得和你很像。” 他又环顾周围的阿哥公主,温和地说:“老四和老九小时候病了,也是朕亲自看护,也抱过你们。” 他虽然最看重太子,但对其他儿子并不是毫不关爱。每个阿哥在小时候他都很疼爱关心。 四阿哥向来沉静寡言,听到这话有些羞赧感动。 九阿哥看了看太子和他的嫡子,心中却在想,那又如何呢?皇阿玛对他们的看重加起来也比不上太子。太子眼高于顶,从不将他们看在眼中,胤禟也不爱跟他打交道。 康熙当众宣布了东宫三阿哥的大名,笑吟吟道:“朕思来想去,觉得弘昊好。昊者,广大无边也,这名字壮阔大气。” “儿臣替三阿哥谢皇阿玛赐名。”胤礽从容地拱手行礼,此时侧头看向了他的宿敌胤禔,嘴角衔着潇潇的笑,眼睛轻轻一眨,显得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 胤禔不过是勉强保持体面罢了,内里怒火中烧,恨得发狂。他的儿子是皇阿玛的第一个嫡孙,皇上除了亲自赐名,再没有给予任何特殊的待遇,和老三和老四的嫡子没有任何区别。 皇阿玛没有因此去祭祖焚香,更没有亲临过一回孩子的洗三、满月、百日,更不必提亲手抱他了。 皇上对太子特殊,所以对太子的嫡子也特殊。胤禔有多孺慕康熙,心中就有多仇恨太子。 洗三礼一结束,皇上就走了。图克山也被送回了文鸳身边。有话说:因为这是文鸳和太子嫡嫡道道的儿子,所以想起一个大气的名字,采用了有一个姐妹提的的昊字,有广阔无边的意思,也常用作人名。 第2174章 卷六:嫌弃 第2174章 卷六:嫌弃 文鸳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骄傲地说:“真不愧是我生的孩子,太讨人喜欢了。” 景泰恭维道:“那都是因为三阿哥长得像格格,又白嫩又漂亮又乖巧,所以才容易讨人欢心。” 文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肯定是这样。” 她和景泰陪他玩了好一会儿,才让乳母抱去喂奶。 等到胤礽回来,文鸳便缠着他问皇上来的事,非要他再讲一遍。 胤礽看似无奈,实则得意地说了一次,长臂一伸,将她揽到怀中,哈哈笑道:“你是没看到老大当时的神色,他可气得眼睛都红了。” 文鸳伏在他的怀里也开怀地笑了起来,想起虚弱的大福晋却是一阵唏嘘。“他对大嫂真差。” 胤礽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耳垂,懒懒地说:“顾好我们自己就行。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事你想帮就帮一帮,可别一直提携她,免得日后被她捅一刀。别说老大对她差,可妻子哪有不向着丈夫的。” 文鸳卖乖地说:“人家都听爷的。” 胤礽哼笑一声,扶着文鸳躺回床上,用手盖住她的眼睛。“好了,今天你也辛苦了一天,快休息吧。” 文鸳也想不到自己到底辛苦了什么,难道坐在床上和三福晋她们说话也算是辛苦吗?不过胤礽心疼她,她就美美受了,娇娇地附和道:“那我睡了。”胤礽低低应了一声,替她盖好被子,从梳妆台上抽了本书,一边看书一边拍着她。 文鸳很快就困了,没一会儿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 胤礽候着她睡下,便起身去看了看摇车里的图克山,才负手回了毓庆宫。 现在毓庆宫对他来说更像是读书办事的驿站,他最常住的还是撷芳殿正殿,和文鸳待在一起。 至于撷芳殿的格格,他不想去那里。 文鸳生孩子的时候是八月二十,天气转凉,坐月子并不算太辛苦。 不过这么多天不洗澡,她觉得不太自在。太子还日日过来看她,她总怕自己邋遢,损坏了在太子心里的美人儿形象。 所以洗三才过了三天,文鸳便和胤礽说:“我要架个屏风,这就是银河。以后我们在撷芳殿也要做牛郎织女,隔着屏风见面了。” 胤礽听了睨她一眼,抬手拧着她的鼻子说:“你是看戏看多了,自己也想演一出了?” 文鸳哎呀一声,留恋地靠在胤礽的怀里,摸了摸他俊美的脸儿,撒娇道:“那是因为人家要坐月子,这么久不能洗澡不能梳妆打扮,多不好看,所以你就答应人家吧。” 胤礽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懒洋洋地说:“孤还没说嫌弃,你急什么。” 文鸳嗔道:“等到你嫌弃的时候就来不及了。我要在你心里一直都漂漂亮亮的。” 胤礽却说:“一直都是。” 文鸳努了努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了,不施粉黛,眉眼弯弯,如清水出芙蓉。 她窝在他怀里,哼哼地说:“要是不架起屏风,那就不是了。你会觉得我邋遢。”胤礽紧紧搂着她说:“那日后孤也不洗澡就过来,谁也不必嫌弃谁。” 第2175章 卷六:妥协(会员加更) 第2175章 卷六:妥协(会员加更) 文鸳被他逗笑,掩着鼻子故作嫌弃地说:“不行,那样你不得臭烘烘的。我不许你进来见我。” 胤礽弯唇笑了起来,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壳。“孤没嫌弃你,你倒嫌弃起孤来了。” 文鸳扭股糖似的缠着他,非要他答应,娇蛮地说:“我不管,要是爷不答应我,我就不吃不喝!我生气,我难受,我就坐不好月子。爷一点都不疼我。” 她这话对在乎她的人才有用。恰巧胤礽就是东宫里最在乎她的人。他妥协地说:“那屏风上应该开个口子,到时候我也能握你的手,看看你的人。” 文鸳乐呵呵地想,哎呀,太子还是太喜欢她了,离不开她一点儿。她甜蜜蜜地靠在他怀里,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爷快抱抱我,等过几日就抱不到了。” 胤礽无奈又好笑,伸手抱紧她。 屏风隔天便架到了床边,中间掏了个洞。文鸳能看见胤礽,胤礽勉强能看见文鸳。 透过圆形的孔洞,他凝望她坐在床上圆润柔和的脸庞,对上她盈盈澄澈的目光,就是再美的仕女图也比不得。 文鸳央胤礽伸手过来,百无聊赖地把玩他修长如玉的手指。 胤礽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伸过去给她玩,一只手拿着书看。 他依旧照常来撷芳殿,对外说是去看宝贝嫡子,实际上来看文鸳的时间占了大半。文鸳在月子里什么也不用做,平时的事都分给了景泰和张嬷嬷。大事有太子亲自盯着。 她就只用逗逗儿子,看看话本子,没事干就睡觉,太子过来就让他陪她玩。有时候胤礽会给她念洋文,文鸳虽然听不懂但因为无聊还是听完了。 胤礽还会和她讨论一起看过的戏,两个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常常能如同两小儿辩日一样争半天。 黄太医开来调理身子的药膳一点也不难吃,文鸳并不抗拒。 胤礽隔着屏风看着她气色越来越好,心里也觉得高兴安稳。 大李佳氏听说太子妃生了儿子,又这般得皇帝的看重,不由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总归她们母子安安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鄂鲁身体不好,常常生病,她平时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他。 而弘皙又正是闹腾的时候,她也得抽出时间陪他。这样也好,忙起来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其余格格都在观望,可大李佳氏守着两个孩子,却像鹌鹑一样老实。她们都有点失望。 后院中最有体面的大李佳氏都沉寂了,日后谁还敢和太子妃呛声。 大李佳氏膝下养着两个阿哥,要是她想点法子,太子又怎会不去看她?即便不为了她,为了大阿哥——太子也会去的。 出头的椽子先烂。她不敢行动,其余人也不敢出头截宠。撷芳殿风平浪静,私底下却好似暗流涌动。 而康熙也查清了他出征期间茶房、膳房私自到东宫行走攀附太子的人是谁。他思虑再三,并没有立即发落。 太子的嫡子刚降生,若是这时节处置了这几个内务府人,难免让人觉得他对太子不满,故意落他的脸面。不如等弘昊过了满月,再论此事。 第2176章 卷六:出月 第2176章 卷六:出月 因为生产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下旬,文鸳在深秋里坐完了月子。 天气不算太冷,不算太热,就算不洗澡只擦拭,也不算太黏腻,就是头发有点难受——文鸳一直怕会长虱子。 胤礽笑她杞人忧天,“皇阿玛这么多妃子坐月子,从没听说过谁长虱子的。” 文鸳气哼哼地掰了掰他的手指以示惩戒,开始胡乱攀扯。“没准她们长了,你也不知道。” 胤礽哼笑着将她的两只手都包在他的手中,“孤却是不用知道。你若是担心,孤就让黄太医开些药粉,要真长了你就用用。” 他向来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即便是她的杞人忧天。 文鸳这才满意,握了握他的手指,撒娇道:“爷最好!” 即便隔着一扇屏风,可他们却好像全然不受阻碍。即便见不到彼此,可却能想象到对方的神情动作。 胤礽含笑拢起手,将她的手指握住,轻轻摩挲了一下。温热的肌肤、交叠的脉搏,彼此缠绕的双手,显得亲昵暧昧。 文鸳又觉得心里有点痒了,忍不住挠了挠他的手背。胤礽低低笑了起来,他说:“你挠我做什么?” 文鸳攥紧他的手,娇蛮地说:“我想挠就挠。” 胤礽哼了一声,但也并不反抗,任由她抓着。 图克山越来越可爱,白嫩嫩的脸蛋好像包子,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任人哄半天都不睡觉,精力旺盛极了。 文鸳坐月子无聊,有事没事就让人把他抱来玩。她看他长得可爱,刚想上手捏一下,就被张嬷嬷叫住了。 “格格,不可啊!小孩子的脸捏多了,长大后会流口水的。” 文鸳讪讪地收了手,掩饰地低头撅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儿,欲盖弥彰地嚷嚷道:“嬷嬷,我没捏!” 图克山被她亲了一下,张开嘴吭吭地笑了起来,小手在空中一阵乱抓。文鸳温柔地摇着他拍了拍。 张嬷嬷和景泰都跟着笑了。 图克山还颇得他皇玛法的喜爱,康熙有时也会让人过来将他抱去乾清宫看看。 弘昊的满月也是胤礽命人操办的,已经妥妥当当。文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着出月子就好了。 得益于黄太医的调理和张嬷嬷的照顾,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气色红润,神采奕奕,就是身上的肉还没减下来,比怀孕之前更圆润丰腴了些。 等到出了月子的时候,文鸳便让人把屏风撤了,痛痛快快地洗了澡,换上了最鲜亮最好看的衣裳,和丈夫一起出席儿子的满月宴。 这次满月宴胤礽吩咐人安排在毓庆宫开办,这自然是为了体现对文鸳母子的重视。 她有好一段日子没来毓庆宫。枝头上的石榴花全部谢了,只留下了深绿色的叶子和熟透了的石榴,红红地冒出来,如露出同娃娃般可爱的圆脸。 胤礽从来不摘,红灯笼似的石榴沉甸甸挂满枝头,看着热闹又喜庆。文鸳拉着胤礽的手说:“今日是图克山的满月,干脆把石榴都摘了待客,免得过几日留在枝头上自个坏了,也是浪费。” 胤礽侧头笑着说好,让人把石榴都摘下来,给每个来客的桌上都放上。 第2177章 卷六:未佳(会员加更) 第2177章 卷六:未佳(会员加更) 到了晚上,平时冷清的毓庆宫便热闹了起来。阿哥、公主们都来了。 他们平时几乎没来过毓庆宫,一时都有些拘谨。 三阿哥向来和太子交好,带着福晋主动过来请安,笑道:“二哥、二嫂喜得嫡子,弟弟恭喜了。” 胤礽点了点头,难得说了句软和的话。“等弘晴大了些,就带他来东宫玩。” 三阿哥眼睛一亮,举杯敬道:“谢二哥。” 文鸳也夫唱妇随,弯着眼睛端庄地笑道:“弘晴和弘昊才相差一岁,一定能玩到一块儿去。三弟妹可以多带他来和弟弟玩玩。” 三福晋也高兴地应了是。 四阿哥也和福晋过来了,恭恭敬敬地贺了喜。 皇上亲征期间,八阿哥包庇乳公犯罪,这事儿被胤礽公事公办报给了康熙。皇帝就把人给流放了。胤禩心里其实介怀得很,不过这会儿并没有表现出来,笑吟吟地道了喜。 大阿哥夫妻是最后才来的。胤禔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了。这么晚了,皇阿玛估计没空来,二弟和二弟妹也不必太失望。” 胤礽也不在乎,嘴角一勾,修长如玉的手指弹了弹酒杯,漫不经心地说: “皇阿玛他老人家平时也常常要看弘昊,不差这一回。不过皇阿玛好像还没见过弘昱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从几个孙子里认出他的大嫡孙呢?”文鸳这时候不必开口,只要带着笑站在一边就行了。她丈夫的嘴可是淬过毒的,自己就能毒死人,根本不需要人帮忙。 大福晋也没帮大阿哥说话,不过是柔顺地站在一边,静静地陪着。 胤禔被踩到了痛处,脸色不由一变。他性子直接火爆,冷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二弟你未免高兴太早。” 胤礽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反唇相讥道:“就怕有些人连小时了了都没有,一直不佳了。” 文鸳都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哥俩每次见面都要吵架,实在是天生的冤家。 她柔声细语地说:“爷,快开席了。不如先落座吧?” 胤礽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故作谦逊知礼地说:“孤为大家都准备了石榴,石榴多子,大哥要是怕弘昱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可以多生几个儿子,这样更妥当。” 大阿哥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大福晋落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文鸳拉着胤礽坐下来,冲丈夫撅嘴发脾气说:“下次你们吵完我再来。这么大喜的日子,喜气都被你们吵走了。” 胤礽哼笑道:“难道孤要闭口不言,任由他蹬鼻子上脸吗?左右他又吵不赢。” 他看她还气鼓鼓的,拉起她的手捏了捏,笑道:“有什么好气的。又不用你来吵。” 她脾气越来越大了,胤礽也看得出来,不过并不在乎。 文鸳娇声说:“你们吵架不好玩。我不爱听。” 胤礽将一个石榴分开,在他们各自的盘子里放了一块,含笑说:“你可是孤的太子妃,是站在孤这边的。不爱听也得听。”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地答应了。 皇上这次没来,但是让太监总管梁九功亲自送了礼。弘昊出来一会儿,又被乳母抱了回去。 第2178章 卷六:留下(会员加更) 第2178章 卷六:留下(会员加更) 满月宴结束已经是深夜,宾客们都已经回去了。文鸳也准备和胤礽回撷芳殿去。 胤礽牵住她一扯,文鸳便坐到他的腿上。他伸手抚摸她柔嫩圆润的脸颊,含笑道:“这么晚了,我们还回去做什么?让人送弘昊回去就行。” 文鸳顺势伏在他的颈窝,哼哼唧唧地撒娇道:“人家也想留下来,可是皇阿玛那里怎么办——” 胤礽无所谓地说:“不过一次罢了。皇阿玛不会有意见的。这是孤的宫殿,孤想如何就如何。要是他真有,那就是孤强迫你了。何况你不想看看里面的装饰有没有变吗?” 他们早就做过这样的坏事,难道还怕这一回吗?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得寸进尺地说:“那你要主动说,是你强迫的啊。人家是被逼的呢。” 他们之间向来如此。只要胤礽想做坏事,文鸳总在一边“递刀”。如果她是胤礽的臣子,那只能是谄媚逢迎的佞臣。 胤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笑道:“知道了,保证不会损伤太子妃贤惠的名声。” 他抱着她一路走进了寝殿,把她放到了装着粉纱的床上。文鸳蹬掉了花盆底,坐在床上环顾四周。 这里的装饰和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动过一点。甚至是他之前嫌弃至极的粉纱,也依旧好好地挂着。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牵起粉纱挡在脸上,露出一双波光滟滟的含情杏眼,笑声轻盈而得意。 “爷当初不是说不喜欢要换掉吗?怎么还留着?哎呀,好难猜呀,该不会是为了妾身吧?” 胤礽瞟了一眼,懒懒地说:“少自作多情,不过是孤嫌麻烦,才没叫人撤了。” 文鸳哼了一声,也不与他争辩。她知道答案是什么。她招了招手,娇娇地唤道:“过来嘛,这么晚了,该歇息了。” 胤礽伸手扯住粉纱,倾身朝她依了过去,将人覆在自己身下。在一片昏暗的旖旎之中,他们四目相对,为了望清彼此眼眸中模糊的对方,他们越贴越近。 文鸳望着他俊秀如玉的脸庞,伸手扶着他的侧脸,半撑起身子亲了一下,调笑道:“还是一样好亲!” 胤礽低声笑起来,“那让孤也看看,太子妃是不是也这么好亲?”文鸳点了点自己的左脸,示意他试试。胤礽俯首却将吻落在了她的嘴角,如同羽毛一样轻巧。 “有点痒痒的。”文鸳舔了舔嘴角,哧哧笑着转过头,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他们之间的吻照旧激烈,舌头缠绕追逐,掠夺彼此的呼吸。 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亲近,心下怀着对彼此的渴慕,开始贴近对方。 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喘着气。胤礽如同觅食已久的猎豹,双手直接扯开她的衣领,将头埋了进去,在她的胸口落下一个个炙热濡湿的吻。 文鸳只觉得酥麻的感觉一直传到了脚底,伸手抱住他的头,不自觉挺起身子往他这边送,娇娇地哼哼起来。 床上的粉纱翻飞,二人交叠的身影时隐时现,一直到了半夜才停歇。 第2179章 卷六:惊动 第2179章 卷六:惊动 第二天文鸳早早起床,抱着图克山屁颠屁颠去了宁寿宫。 宫里除了皇上最大,就是太后。她当然也要去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这积极上心的程度让胤礽都为之侧目。 图克山生得眼睛又大又黑,皮肤白嫩,和文鸳长得像,和胤礽也长得像,一看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孩子。 太后盘腿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串佛珠,看到图克山,便露出了笑容,朝文鸳招了招手。 文鸳努力理解了一会儿,勉强听懂太后说的这一长串是什么,笑盈盈将襁褓抱到太后跟前,用蒙语磕磕绊绊地说出儿子的名字。她的蒙语相比刚进宫的时候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能够磕磕巴巴地和太后说话了。 太后柔和了神色,伸手将图克山抱到怀里拍了拍,叽里咕噜说了一阵。 文鸳听懂了几句,是说孩子长得好、有福气,神色顿时一亮,明媚又得意,也努力把舌头绕起来,咕噜叽里地回了她。 太后还让她带着小阿哥常来宁寿宫玩,给图克山送了一个金镶玉的璎珞。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美滋滋蹭了一顿饭才打道回府。 她昨夜做了坏事有点心虚,回到撷芳殿之后赶紧让景泰问问有没有什么流言。 景泰出去唠嗑了一圈,回来报告说没有。 文鸳这才松了口气。 康熙对这等小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近来爱去正殿,除了夫妻恩爱,只怕也是后院的人不得他欢心的缘故,小选马上结束了,他为太子挑几个可心的伺候的人。 弘昊的满月过了两个月以后,康熙便下旨处死了几个内务府包衣,包括伺候天子的御膳房人花喇、额楚,茶房雅头,理由是私自到东宫行走,所行悖乱。 实际上是这几个人向太子谄媚最多,康熙忧虑内务府这群包衣倒戈,日后太子在内务府形成一股势力,可能会威胁自己的安危,才决心要杀鸡儆猴一回,也是为了警醒太子。 众人都以为皇帝对太子宠爱衰退的时候,他又给太子一口气赏下了好几个格格。 康熙的意图模糊,但有心的人都觉得这是皇帝对太子不满的苗头。 胤礽听闻康熙处置了这几个亲近他的内务府人,果然不悦且凛然。皇阿玛这是何意,这几个人有何罪过,不过是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了份礼。难不成他连这也容不下?那干脆别让他做太子,做个牢犯罢。 他和妻子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在她面前毫不掩饰,搂着她躺在榻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文鸳乖乖靠在他的怀里,小手抚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爷,别气了。可能是这几个包衣奴才犯了别的错处,皇上才处置了他们。” 胤礽冷笑道:“犯了别的错处?那他何必还特地说他们到东宫行走?” 文鸳马上闭嘴,窝在他怀里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手指玩起来。 胤礽低头看了一眼她黑乎乎的后脑勺,哼了一声,缓和了语气说:“怎么不说话了。” 文鸳巴在他怀里,抬起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委屈地说:“人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爷。要不以后咱们还是乖觉一点?” 第2180章 卷六:诚心(会员加更) 第2180章 卷六:诚心(会员加更) 他们脾气相似又不同。文鸳能屈能伸,很是识趣。胤礽受惯了追捧,却是脾气更直,宁折不弯。 胤礽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屑地说:“没出息。这么点事你就怕了?” 文鸳抱紧了他的腰,振振有词地说:“哪里是小事?太子又还不是皇帝,我们当然还得看皇阿玛他老人家的脸色了。” 胤礽冷着脸不语。太子确实不是皇帝,这个位置也确实尴尬。人家称他一声半君,对着皇上是臣,对着臣子却是君。 文鸳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说话了。她眨巴眨巴眼睛,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摇了摇他的腰,很没眼色地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胤礽拧了拧她的脸,没好气地说:“不想说!” 他不想说,文鸳的小嘴却开始嘚吧嘚吧了,阴阳怪气道:“皇阿玛赏下了好几个格格,听说个个都是美人,不知道爷想先去看看哪个?妾身也好早做安排。” 胤礽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干脆地说:“不去。” 皇阿玛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想以此警示他、驯服他。他有这么掉价吗,上赶着摇尾巴? 文鸳听了明明高兴,又故作贤惠,可惜上扬的声音出卖了她。“这——不好吧?”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说:“你每次劝人能不能诚心一点?这不好吧——孤已经从你嘴里听到不知多少次了。” 文鸳伏在他怀里嘀咕道:“因为心不诚,那要怎么诚心。” 胤礽耳尖地听到了,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捧住她圆乎乎的脸。“你不想孤去吗?不许贤惠,孤要听真话。” 文鸳眼睛转了起来,吭吭哧哧,矜持地说:“确实没那么想……” 他们常常在一处。自从她有了身孕,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现在一下多了五个格格,胤礽要去新人那里了。文鸳心眼小,一时占有欲发作,心里不很高兴。 有这句就够了。胤礽将人按进自己怀里,比她干脆多了。“那孤不去了。孤不乐意去,天王老子也逼不得。” 他向来不缺乏对抗和承认的勇气。对他来说,更难的是服软和示弱。文鸳这下高兴了,窝在他怀里,甜滋滋地亲了他一脸。 胤礽扶着她的脸,尚算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 胤礽和她商量道:“鄂鲁和弘皙渐渐大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后院。孤打算在毓庆宫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读书用。以后他们就住在毓庆宫。” 文鸳更关心自己的孩子,“那弘昊以后也要搬过去吗?” 胤礽说:“弘昊一直跟着我们夫妻——但还是到了年岁就住到毓庆宫,毕竟到时候他也要开蒙,在毓庆宫有孤盯着更方便些。” 文鸳不懂读书的事,偷懒地一股脑儿全交给胤礽。“那我都听爷的。明日我让人去和大李佳氏说。” 胤礽并不介意,搂着她点了点头,邀请她一起去毓庆宫布置。他们说着话,做着事,便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 第2181章 卷六:新人 第2181章 卷六:新人 文鸳费劲地安排好了新来的格格。撷芳殿就这么大,本来就住了不少格格、通房。现在又多了五个,现在都已经十八个了。后面要是再来几个,她都怕记不住这么多人。 只有每天早上请安的时候才能让她体会到人多的乐趣。 文鸳扶着景泰的手慢腾腾地出来,放眼望去,大厅里站了两排人,花红柳绿,环肥燕瘦。格格们见她来了,都起身行礼。 文鸳有如皇帝玉山阅兵,心里美得很,脸上还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极力威严地说:“起来吧。” 底下一群格格都坐了下来,抬头望向太子妃。 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太子妃穿了一件杏黄底子凤穿牡丹旗装,娇艳丰润如同明日之辉,脸庞微微含笑,下巴却抬了起来,显得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最近我们东宫又多了几个新人,都站出来让大家瞧瞧吧。”文鸳坐下来端起茶杯,慢吞吞地说。她才不会称她们为姐妹,毕竟她们之间身份有天壤之别。 几个格格怯怯地站了起来,蹲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她们是康熙专门挑出来的,个个容貌秀丽,身姿婀娜,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其中有一个脸庞尖尖,胸前鼓鼓,腰肢细细,堪称美艳,是为刘氏。皇帝对太子还真好。东宫这次进的人比后宫进的还多。 文鸳这般想着,不由哼了一声,饮了一口茶,端着架子淡淡地说:“你们到了东宫,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平日里若是安分守己,日子定然好过。要是搅风搅雨,可别怪本宫不客气,明白了吗。” 新来的格格们都战战兢兢地回道:“奴才领训。”人人都说太子妃贤惠沉静,她们可到了东宫才知道,太子妃为人骄傲威严,不是好相处的人。 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茶杯,里面的茶一口也没少。她又对大李佳氏说:“毓庆宫那边收拾好了,让大阿哥尽快搬去那边住。” 大李佳氏担心鄂鲁的身体,不是很愿意放手让他去,可是太子的吩咐,谁敢违背? 鄂鲁因为体弱多病,本就开蒙比别人更迟,学得也比别人慢。何况他年纪越长,确实不适合待在后院。她懂得不多,不能教他什么。去了毓庆宫,有太子爷亲自盯着,对他反而好。 更何况,太子妃越来越得宠。太子渐渐不往后院来了。连她也见不到爷。鄂鲁去到毓庆宫,见到阿玛的机会更多。 东宫上下无论大事小事,都由太子妃裁夺。大李佳氏柔顺地应了是。 文鸳满意地让她们都告退了。景泰扶着她回去,殷勤地奉承道:“刚才太子妃不知有多威严,奴婢看了都心生敬畏呢。” 文鸳得意地哼了一声,优雅地捏着手帕,款款走着。“那当然了。” 她让人将图克山抱来,和他大眼瞪小眼,鼓着脸逗他玩儿。 他平时精力充沛,一玩要玩半天。文鸳没一会儿就抱累了,丢给景泰接着哄。 景泰抱着图克山在屋子里到处走,把他看累了,自己的腿也酸了,苦着脸递给乳母。 第2182章 卷六:苦恼(会员加更) 第2182章 卷六:苦恼(会员加更) 胤礽晚间过来,图克山已经睡着了。文鸳抱怨道:“你都不知道你的儿子有多烦人,天天都这么精神。” 胤礽挑了挑眉,搂着她坐到了榻上,笑道:“什么是孤的儿子?难不成不是你的儿子吗?他这么精力充沛,定然是随了你。” 文鸳倒打一耙,扯了扯他的辫子,哼哼说:“是随了你!” 他的辫子乌黑油亮,又多又厚。文鸳觉得好玩,缠在手腕上绕来绕去,越绕越多。 胤礽的头被迫偏向她这边,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说:“玩够了吗?”她的手腕都到他的肩膀了,整个人坐到了他的怀里。 文鸳笑嘻嘻地松了手,顺势趴在胤礽的肩上,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撒娇道:“怎么了嘛?爷又生人家气了?” 胤礽没说生不生气,只是哼了一声。他的性子骄傲,没有动怒就是不在意的意思。 文鸳早就摸清楚了,甜滋滋地躺在他的怀里,切切地问道:“皇阿玛杀了那几个奴才,今日你去上朝,他可有为难你吗?” 胤礽眉眼一冷,淡淡地说:“不曾为难,还和以前一样。” 文鸳松了口气,小手柔柔地抚着他的胸口,娇滴滴安慰道:“爷别气了。皇阿玛许是没生爷的气,只是看不惯那几个奴才而已。不如爷就听人家的,乖觉几天吧。” 胤礽搂住她躺到榻上,闭上眼睛哼笑道:“文鸳,你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索额图说得对,皇阿玛已经开始忌惮他了。他是应该要有所行动。 索额图是他的叔姥爷,对他忠心耿耿。但他不能只倚仗他,石文炳也是他的助力。 石文炳是正白旗都统,管着正白旗的士兵。平日里明面上他不会和他接触太多。他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不至于连这一点敏感都没有。 不过是几个内务府的奴才跑来向他谄媚,皇阿玛便已经忌惮如斯。若是归皇帝亲自所辖的上三旗都统和他交往过密,只怕皇阿玛都要怀疑他想造反了。 这样一想,真是让人心凉。可他当真要什么都不做吗? 文鸳看他好像在沉思,就伏在他的胸口等他,皱着眉头也开始苦思冥想。 今年皇上出征,和去年好似不同。去年他回来明明高兴极了,对太子也很好。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胤礽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她皱着的小脸,苦恼的神色仿佛是清晨的薄雾笼罩森林一样,笼在她的脸上。 他抱着文鸳坐起身子,捧着她的小脸,揉开她的烦忧,放轻了声音,笑道:“怎么了?” 他不愿看她这样苦恼的神色。 她抬起眼睛,呐呐地问他:“爷怎么办好呢?我好像不知道。” 胤礽便知道根源在他。他安抚地亲亲她的脸颊,轻松地笑道:“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别担心,杀了几个奴才,不过是小事罢了。难不成你以为皇阿玛会废了孤?那你也太不盼着你夫君好了。” “哪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文鸳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慢慢恢复过来,抬眸嗔了他一句。 胤礽与她额贴额,冷笑道:“好啊,你敢说孤是狗?” 文鸳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笑,做势打了打嘴。 第2183章 卷六:打牌 第2183章 卷六:打牌 “爷是狗,也妾也是狗,这叫夫唱妇随。”文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卖乖,胡乱叽歪,企图让他忘记她的过失。胤礽听了忍俊不禁,懒洋洋地陪着她玩了好一会儿,让她教他打叶子牌。 文鸳倚在胤礽的怀里,手里拿着一副叶子牌教他,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胤礽托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看同一副牌。 “到时候我们轮流抓牌——不能看明面!”她娇嗔着打掉了他的手,继续教道:“要把牌全部拿完,然后轮流翻牌,要是我的牌翻出来比你的大,我就赢了。” 胤礽含笑听她教了一遍,抓着牌说:“孤会了。以后在平时孤和你打。”在他手里,散开的叶子牌如同一柄纸折扇。明明身处玩乐的牌桌,可矜贵优雅的气质却使他完全没有纨绔子弟的吊儿郎当、纸醉金迷。 文鸳顿时有种带坏好学生的心虚,讪讪地说:“爷还是好好看奏折,我过年和格格们打就行。” 胤礽哼道:“你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打了。” 文鸳禁不住诱惑,还真和他打了起来。过程有输有赢,不像和大李佳氏她们玩那样回回都赢。但是她觉得和胤礽玩也挺好玩的。 文鸳心大,很快就想不起这事了。平时她怎么做,接下来就还怎么做。 日子确实没什么不一样,皇上对太子还是一如既往。太子依旧负责帮忙处理国事。他开始暗暗让索额图和石文炳替他拉拢人才,发展自己的势力。鄂鲁在年前搬去了毓庆宫,连带着两个乳母、两个嬷嬷还有他的五条小狗。 文鸳作为主母,还亲自去毓庆宫看过。鄂鲁是个极知礼的孩子,生得瘦弱苍白,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小许多,见文鸳来了,会主动过来给她请安,叫了一声嫡额娘。 文鸳微微点了点头,踏进房门,淡淡地说:“以后你就跟着你阿玛在东宫住,这里的东西一应都备好了,若还有什么不足的就让乳母去找本宫。” 他们不是她的孩子,她没有多少慈爱之心,但也不至于为难。不过是庶子罢了。 鄂鲁恭恭敬敬地应了是。文鸳点了点头,转眸看到屋里还有几只小狗在乱跑,体型都不大,有白的有黄的,胖嘟嘟好像肉肠,这时候她才能弯眸笑了起来。“大阿哥,你的小狗挺可爱的。” 鄂鲁苍白的小脸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极力忍住高兴,笑着说:“谢嫡额娘夸奖。” 他身子虚弱,不比寻常的孩子能够跑跑跳跳。阿玛就同意他养了几只小狗,也算有个伴儿。 鄂鲁搬去毓庆宫之后,胤礽还和文鸳抱怨过,鄂鲁的院子养着五只小狗,平时吵得要命,他一点也不爱去。不过他并没有让人把这五只小狗都拉走,依旧让它们留在鄂鲁的院子里。 胤礽养的宠物更多,不止有狗还有鹰、马。他说是打猎时带上的。文鸳眼馋鄂鲁的小狗,靠在胤礽怀里撒娇说:“我也要养狗,不要你那种瘦巴巴的灵缇,要大阿哥那样的!” 胤礽揽着她,无所谓地笑道:“你既然要养,孤自然会替你寻来。” 文鸳美滋滋地躺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娇娇地说:“爷最好。” 第2184章 卷六:元狐(会员加更) 第2184章 卷六:元狐(会员加更) 不过胤礽一次也没去过新人的屋子,绝大部分时间都去正殿,偶尔去大李佳氏的院子看弘皙。 康熙知道胤礽的脾气,委婉地提过几次,说东宫的孩子还是少了些。 胤礽笑着说:“儿臣也觉得嫡子只有一个太少了,还是多几个好,让弘昊也能多几个弟弟。” 康熙笑道:“咱们满人讲究多子多福,不必拘着嫡庶之分。” 胤礽听话地拱手说:“儿臣领旨。”回去该如何就如何。他不想的事,谁也逼迫不了。即便是他的皇阿玛。 年底事情越来越多,胤礽和文鸳都忙了起来。不过再忙,胤礽也没忘记替文鸳寻宠物。腊月中旬的时候,胤礽便带着两只三个月大的元狐来了正殿。 元狐即玄狐,毛色深黑,长毛尖端为白色,看上去像是深灰。皮毛丰厚,虽然体型中等,但看上去也肥嘟嘟的。本朝极贵玄狐,认为是狐中一品,为避皇帝的名讳,便改玄为元,是为元狐。 元狐是狐狸中野性最强的,不过这两只月份还小,又被驯养过,倒也亲人。深灰的小身子毛茸茸的,跑起来一耸一耸,吱吱叫唤,也像是文鸳想要的肉肠小狗。 文鸳见了惊喜地哇了一声,蹲下来小心地摸了摸小元狐的脑袋,又蓬又软,手感极好。“爷,真好玩!” 胤礽负手来到她身边,弯腰笑道:“这是底下人送的。孤觉得比狗名贵,瞧着也机灵肥美,配得上你。” 不论是什么东西,在她喜欢的基础上,他都给她最好的。年底送礼的人何其多,他流露出要养宠的意思,自然有无数人寻来进献。 文鸳将其中一只抱起来揉了揉,竟也很是温驯,在她臂弯里吱吱叫,她欢喜地说:“我喜欢!人家说狐朋狗友,可见狐狸就是小狗,小狗就是狐狸。” 胤礽忍不住弯眸笑了起来,提着另一只的脖子将它拢在手里,一起放到文鸳的怀中。 文鸳美滋滋地搂着两只肥溜溜的小元狐,缠着胤礽问道:“这两只狐狸要吃什么?” 胤礽说:“和狗一样,每日喂它们吃些猪肉就行。” “果然是狗。” 文鸳点了点头,又屁颠屁颠去让人搭狐狸的窝,就装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以后就在院子里放养。 她刚嫁进来那年,胤礽让人种了金桂、玉兰、石榴和海棠四花,是为金玉满堂。如今过了两年,每种树都很繁盛欣荣,一步一景,四时花开,美得引人入胜。 胤礽看她这般欢喜,心里也欢畅。来到她身边,和她一起使唤奴才们布置狐狸窝,净了手之后和文鸳一起逗孩子。 文鸳一直说图克山难带,胤礽也这么觉得。他醒着的时候要时刻有人抱着,一放下就会哇哇哭,而且哄很久都不睡。每天要吃很多次奶。要是他们想要玩孩子,就只能一直抱着。 文鸳爱偷懒,平时至多玩一会儿就丢给景泰或者乳母了。胤礽在的时候,她就让胤礽抱,自己在一边玩儿子,捏捏他的小手小脚,趁张嬷嬷不注意,偷偷张开手捏一下他肥嫩的脸颊。 胤礽看见了,但是他是文鸳的“帮凶”,根本不会揭发她。 第2185章 卷六:喜爱 第2185章 卷六:喜爱 年底无事,时间一下子变快了。文鸳在宫里又过了一个新年。 两只元狐在撷芳殿安了家。文鸳并不拘着,任由它们满院子跑,每天必定要亲自喂一回。 三福晋带着弘晴过来玩,看到太子妃的殿里多了两只四处乱跑的小狐狸,也很惊奇。 不过听说是太子爷送的,便也见怪不怪了。太子爷对太子妃的宠爱众所周知,是公认最恩爱和睦的一对。 弘晴一岁多了,由乳母牵着,跌跌撞撞地追着两只狐狸满院子地跑,嘴里喊:“汪,汪,汪——” 文鸳和三福晋都笑了起来。开年之后,因为彻底灭了大清的心腹大患,皇上便带着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巡幸五台山。胤礽留在京城负责监国。 胤禔是长子,虽然和胤礽比起来好像不够受宠,但其实他在诸位兄弟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受皇帝重视的。此番康熙还点了他去金太祖、世宗陵奠酒。 文鸳的生辰到了,按照惯例请了阿哥和公主们来赴宴。本来皇子福晋的生辰没这个惯例,只是文鸳嫁进来之后,胤礽一直替她办宴,年年不落,久而久之就成了东宫的惯例。 其余的皇子福晋除了大福晋生下嫡子洗三满月的时候,大阿哥请过外,三阿哥和四阿哥都不曾这样大张旗鼓。 年幼的小阿哥、小公主如十五阿哥、十四公主、十五公主看到撷芳殿养的两只元狐都很喜欢,终于鼓足勇气一起跑过来,仰起小脸问道:“二嫂,您养的狐狸真可爱。我们能摸一摸、抱一抱吗?” 十五阿哥敦厚,还糯糯地补充道:“我们保证不会弄伤它们的。” 文鸳揉了揉他的小圆脸,时刻不忘自己端庄娴静的性格,柔声道:“当然可以。这两只小元狐被训过,又胖又黑的那只叫作熊罴,更胖又没那么黑的叫做八戒,都很温驯,不会咬人的。” 这两个名字是胤礽依着文鸳爱看的《西游记》起的。只不过文鸳还没察觉他也看过了她潜心隐藏的爱书。 其他几个小公主,她也趁机摸了摸头,揉了揉脸,当做是玩狐狸的报酬。她们几个女孩子长大了两岁,倒没之前那般战战兢兢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太子。 胤礽只是在一边含笑望着文鸳,对她的小动作洞若观火,对这几个妹妹随意点了点头。 两只元狐很得小孩子的欢心,宴会结束了,十五阿哥还不愿意走。他蹲在地上,留恋地抱着黑溜溜的熊罴,磨磨蹭蹭地不肯起身。 他噔噔噔跑到文鸳身边,又期待又忐忑地说:“二嫂,以后我可以带着十六弟过来看看熊罴和八戒吗?” 胤礽对这些兄弟没什么耐心,淡淡地说:“不行。喜欢就自己养。” 文鸳倒没什么所谓,何况她还要维持自己的贤惠呢,可不能像太子一样说话,温和地说:“若是不耽误小十五的功课,二嫂欢迎小十五过来。” 十五原本黯淡的小脸一下亮了起来,松了口气,欢声说:“谢太子和太子妃。” 胤礽哼了一声,不再开口反对,他当然会给妻子面子。 第2186章 卷六:封爵(会员加更) 第2186章 卷六:封爵(会员加更) 文鸳的生辰刚过去不久,朝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将去年随军出征的皇子都封了爵。 皇长子胤禔封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四人为贝勒,每人都分到下五旗中,胤禔、胤祉二人封入镶蓝旗,其他四人封入镶白、正蓝二旗。他们可以领到数量不等的佐领和人口。爵位越高分得的佐领越多。 这不仅是因为皇阿哥们出征有功,更是为了分化和牵制旗主王爷们的势力。 而且大阿哥等人受了封赏,很快也要出宫分府了,意味着他们可以建立自己的班底,日后在朝中行走。 这给胤礽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他并非不知道皇阿玛的意图,可他更关注自己的切身利益。这些皇子阿哥们若是势力壮大,日后又岂会对他恭敬。 尤其是胤禔,他们二人不和已久。皇阿玛却给他这等殊荣。胤祉以前一贯站在他这边,如今他也封了多罗郡王,难道心里就不会有别的想法吗? 而被封为贝勒中年纪最小的是十七岁的八阿哥胤禩,以前他生母出身低,才学在兄弟中并不打眼,没想到这次也能封贝勒。 如果说以前胤礽还能稳坐钓鱼台,如今他便有意要防范了。 索额图近来来得勤,不过石文炳却一次也没来过。不过石文炳这一支在瓜尔佳一族中非常显赫,除了自己担任正白旗汉军都统外,多人在各地为官。如今石文炳亲弟石文焯担任江南松江府同知,堂弟石文晟在云南做巡抚、石文桂仁仓场侍郎,四叔石琳任两广总督。旁支子弟任州府道县等官的更是极多。 这些都能算是胤礽在暗处的势力。他要做的是让石文炳多和他们联系,让这些人都为自己所用。明面上他却不会召见石文炳,而是更加倚重亲近索额图和赫舍里氏。 索额图的势力在京城,而石氏的势力却在全国各地。 胤礽如今沉下心认真思索,对当年石文炳提起江南有了更深的领会。江南不只是朱三太子的藏身之地,是士人孔孟文风最盛之地,是形势不稳、鱼龙混杂之所,其实也是石氏子弟为官分布最多的地方。 经营他的身份正统不需要亲自下手,而可以让别人潜移默化。不过要小心。 这段时日胤礽多数待在毓庆宫。他早和文鸳说了要议事,所以文鸳也没有多过问,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如今图克山七个月了,开始像青蛙一样到处爬,一不留神就不知道他小小的身子藏到哪里去了,但是还坐不太稳。 文鸳让人把他的房间里的桌椅都搬走,铺上了毛毯,经常过去陪他玩,也常常带他去宁寿宫陪太后。 他长得壮实又聪明,性格也好。平时太后和他说蒙语,而文鸳和他说汉语,太子会和他说满语,他都会大声地啊啊啊哇哇哇地回应。 别说文鸳了,就是太后看到图克山也会心生喜爱,满脸笑容,总是将他抱在怀里哄。 第2187章 卷六:交心(会员加更) 第2187章 卷六:交心(会员加更) 胤礽对封爵后阿哥们的态度变化明显,胤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太子地位稳固,他一点想法也没有,还想着继续跟着太子呢。像老八一样铁了心跟着老大,那才是没前程。 他封了爵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毓庆宫给太子问安,送上精心准备的厚礼。 胤祉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弟弟资质平庸愚弩,侥幸封了郡王,以后还要靠太子多多提携。” 胤礽坦然受之,放松地靠坐在紫檀书桌后,淡淡地看着他,矜傲清冷,一句话也没说,却让胤祉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他将头往下低了低,表示自己的恭顺。 胤礽这才笑了一声,缓缓起身走过来,单手将他托起。“三弟,你我二人当同以前一样。如今你封了郡王,也是孤的助力。” 胤祉松了口气,抬头笑道:“弟弟一向唯二哥马首是瞻,从前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胤礽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孤自然信你。” 胤祉在毓庆宫留了半日,这才回去阿哥所。 三福晋今日也来了撷芳殿。她牵着弘晴走进来,笑道:“二嫂,弘晴说想弟弟了,我就带他来看看弘昊。” 她和太子妃是朋友又是亲戚,还受了她的恩惠,最不愿意和她疏远。这回来了东宫,董鄂霍珠其实还有点忐忑。 弘晴已经会叫人,奶声奶气地喊她伯娘,由额娘牵着,迈着肥嘟嘟的小短腿走进来。 文鸳抱着图克山,弯腰摸了摸弘晴的脑袋,笑着对董鄂氏说:“他爱来就带他来,以后等你们出宫了,只怕更难见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福晋闻言以为太子妃在说起胤祉封爵的事,急忙说道:“三爷封了爵位,那也少不了太子爷平时的关照提携。我们夫妻要出宫了,心里不知多舍不得。” 文鸳奇怪地说:“出宫不知多好,有什么舍不得的?” 董鄂霍珠和文鸳相识两年,平时常常到撷芳殿来,是所有妯娌中和文鸳最亲近的,要说对她真实性情一点都不了解也不可能。 她笑着说得更直白了些,真心地说:“我是怕爷们之间的事坏了我们间的情谊。我们在宫里陪伴扶持将近两年,难道只有妯娌之情,没有朋友之谊吗?”文鸳睁大眼睛看向了她。依着董鄂霍珠平时的性子,她是决不会说这话的。 文鸳不由笑了起来,开口说:“自然不会。” 董鄂霍珠松了口气。她就知道,真心才是和文鸳相交的投名状,握住文鸳的手说:“那我就放心了。爷们的事爷们自己处理,我们只管和以前一样,好么?”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两个人没有心结,高兴地一起喝牛乳茶。在后院她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只有三福晋算是她的朋友。 图克山只会啊啊啊,流着口水到处乱爬。弘晴会简单的句子,追着图克山屁股后面一直叫弟弟,越叫越大声。 三福晋做了一个披肩围嘴带过来,抱着图克山温柔地给他戴上了。 文鸳可不会做这些,直接给弘晴回了一个赤金璎珞,金灿灿的晃眼。 第2188章 卷六:把柄(会员加更) 第2188章 卷六:把柄(会员加更) 不过文鸳和大福晋却不可避免地开始疏远了。她们之间因大福晋的死生困顿而短暂地交好了一阵。可随着大阿哥封郡王,太子对他的态度越发提防不喜,彼此针锋相对。这也影响了文鸳——毕竟她最向着胤礽。 大福晋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却也无可奈何。她也渐渐少来撷芳殿走动了。 因为皇子封爵的事,胤礽忙着商议应对之策,好几天没见到文鸳了,这会儿得了空,他便让周进朝去撷芳殿请太子妃带着三阿哥过来。 文鸳抱着图克山欢欢喜喜地到了毓庆宫。毓庆宫的桃花开得正好,落红纷纷,为厚重的青石砖穿上了粉色的春衣。 她才到了院子赏了赏花,转头便看到胤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穿了一件墨绿色暗纹常服,俊美的脸上含着笑意,更显得他唇红齿白、清冷俊逸。 文鸳抱着儿子冲过去,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欢声叫道:“爷!” 图克山以为在做游戏,也在她怀里嘎嘎笑,小屁股一蹦一蹦的,连带着围嘴也上下翻飞。 胤礽眉眼一柔,伸手先将儿子抱过来,才将文鸳揽到怀里。 他说:“这几日孤有事要忙,没去看你——还有图克山。图克山听话吗?” 文鸳美滋滋地靠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贬低儿子说:“你儿子现在是一只流口水的青蛙,天天乱爬,还听不懂人话。”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牵着她进了寝殿。“图克山的房间孤早就安排好了。为了方便以后你带他过来,孤让人在房间里也铺上了毛毯。” 他是专门留出时间来陪文鸳和孩子的,说着便带着她去了图克山的房间,将儿子放了下去。 他果然如鲤鱼下池塘,麻利地爬了起来,时不时停下来一会儿,转身看看文鸳,仿佛在确定她在不在,然后又继续爬,嘴里叽叽哇哇,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 胤礽让景泰看着他,牵着文鸳回了书房。“文鸳许久没看戏了,孤让伶人们过来演给你看。” 文鸳一下子圆睁了眼睛,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行不行,皇阿玛还在宫里呢。” 胤礽无所谓地拿下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弯唇笑道:“那又如何?” 这太子做得太完美无缺,反而更引人忌惮。不如他主动送他们几个把柄,好让他们注意不到别的事。 文鸳听他这么说,那便坦然受之了,坐在胤礽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说:“那不是人家想看,人家这是在帮爷。” 胤礽勾住她的下巴,蜻蜓点水似的啄了啄她的唇,心照不宣地说:“是孤想看,不过是强迫太子妃作陪罢了。” 他也可以找别的理由自污,选择这个自然是为了妻子。 胤礽让人备了酒,搂着文鸳侧躺在榻上,点起戏来驾轻就熟,完全不必问文鸳,仿佛文鸳当真只是作陪,懒洋洋地说:“开始吧。” 文鸳假模假样地劝道:“爷这不好吧,皇上交代您的事还没办完呢!” 胤礽长眸一眯,冷声呵斥道:“多嘴!孤的事岂容你置喙。” 文鸳面露委屈地住了嘴,柔柔应了是,拿起手帕挡住下半张脸,看似落寞,实则忍笑,明媚的眼睛似笑非笑,似泣非泣。 他一连玩了好几天,有时候叫文鸳过来,有时候不叫。 库房多了一大批书画藏宝、名贵物件,文鸳也多了无数贵重首饰、香包。 第2189章 卷六:盼好 第2189章 卷六:盼好 一向端方的太子开始纵情声色、收受贿赂,德行有亏,向皇帝告状进谏的人越来越多。 胤禔闻讯立即联合大臣上了奏折,各种诋毁诽谤信手拈来。 不过皇上并没有任何加以劝阻处置,只是批复知道了。水至清则无鱼,一来他对太子向来包容有加,这些事在他看来都不算十恶不赦。二来太子如此行事,威望自然降了,又有胤禔等人在朝中,各处势力就能维持平衡。 文鸳见皇上竟然没有怪罪,还很是惊讶。她疑惑地对丈夫说:“前两年皇上亲征,我们叫人来唱戏,都得趁他不在呢。怎么如今又不一样了?”她总是不明白这里的很多事。文鸳泄气地趴在胤礽的怀里,撅着嘴望着他。娇美无俦的脸庞未曾经过半点权谋心计的沾染,显得明艳而清澈。 胤礽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垂眸时带着一点温柔悲悯的神色。他只是故作高傲地说:“说你也不懂。孤这样是为了应对皇阿玛最近的行事。以后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戏了,你不欢喜么?” 文鸳想到这里也乐呵呵的,抱住他的腰,仰着小脸甜甜地说:“人家欢喜——可是我怕对你不好。” 胤礽心里一软,搂紧了文鸳,安抚地笑道:“无妨。皇阿玛不会怪罪的。” 这回不是试出来了吗? 文鸳听了才安心,贴在他胸口卖乖地说:“要是对爷有害,人家宁愿不听不看,只要爷好就行了。”反正她还有话本子可以偷偷看。不枉她当年从江南精心挑选了几个大箱子带回来,现在还没看完呢。 胤礽笑了起来,眼柔眉舒,如同春水初融。“文鸳向来最关心孤。” 文鸳理直气壮地应了,娇娇道:“那当然了。我才是天底下最盼着爷好的人,那我也跟着好了。” 她这番话倒也敞亮实诚。不过胤礽却觉得没错。要论关爱之情,那自然是皇阿玛。可要论亲近,却哪有夫妻至亲?文鸳是无条件盼着他好的人。因为他好她也会好。 胤礽张开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和她靠在榻上一起说话。两个人都很放松自在,笑意晏晏。 到了傍晚,他们才起身去看图克山。图克山现在已经能吃些水果了。文鸳兴致勃勃地要喂他吃甜瓜,拿了勺子,指挥胤礽把儿子抱住。张嬷嬷说可以这么喂,不过不能给他吃太多。 胤礽倒也配合她,两只大手就能全部握住图克山的小胖腰,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 文鸳指了指手上的甜瓜,一字一句地教道:“图克山,快看额娘。这是甜——瓜——甜——瓜——” 图克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抓,嘴里哇哇的,想要站起来。文鸳便刮了一勺喂到他的嘴里。 她看儿子小嘴一动一动,好像吃得有点艰难,有点担心,讪讪地说:“好像这一勺喂太多了。” 胤礽含笑抬眸看向活泼明媚的妻子,“没事,左右撑不坏。下一次再喂少点。” 他的耐心本来不多,可对着文鸳,却将这一点不多的耐心都给了她。 有话说:明天回家过年,俺在收拾东西中,今晚只有这一更了说 第2190章 卷六:野草 第2190章 卷六:野草 喂完了孩子,文鸳便美美地留在毓庆宫听戏。 经过太子之前玩的那么一出,现在人人都知道胤礽对昆曲兴趣正浓。文鸳也不用回回都演戏了,光明正大地坐在胤礽的身边,看着他们演《燕子笺》。 胤礽虽然有演戏的成分,可他对昆曲的了解却是实打实的在增加。毕竟他治学认真,做戏也要做全套,平时真的有看。 这会儿文鸳和他论起剧中人物故事,就没他说不上来的。 文鸳如获知音,和他聊得很是投机。她看结尾名妓华行云和礼部尚书千金郦飞云甘愿共事一夫,便叽叽喳喳、愤愤难平: “这霍都梁先和行云互许终身,又对飞云思慕成疾。战乱后明明先相认成婚的也是飞云,可后来又舍不下行云。男子的真心就如同野草,哪里都能长一丛出来,实在是不值得珍惜。” 她还觉得不够,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女子也是不争气,行云成了尚书的义女,都能许配状元郎做正妻,怎么依旧这般自甘下贱,非要给霍做妾,给皇帝做妾都做得了!” 眼看着的大好前程、荣华富贵都不知道去享受,为个男人自降身价,实在是晕了头。 胤礽听了若有所思,安抚地笑道:“不过是个戏本,你何必生气。这戏是男人写的,自然要写一写男人觉得的美事。” 文鸳睨了他一眼,立即缠住了他的话头,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辫子:“那也是爷觉得的美事吗?”胤礽挑了挑眉,从容地将她的手移开,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傲然地说:“相比于齐人之福,孤更喜欢真心相待。孤的真心可不是野草,不会什么也不挑地到处都能长。” 文鸳似懂非懂,靠在他怀里,眼含期待地问道:“那你的真心长在哪里了呢?” 胤礽性傲不肯明言,“若真有一点真心,孤早就喂狗了。” 要说他对她有真心,那她不就得承认自己是狗?可他对她没真心,那东宫里还有人能得到他的真心? 她眼睛转了一轮,哼哼地说:“那我不知道在哪里了。是在熊罴肚子里?还是在八戒肚子里?” “是狗咬吕洞宾的狗,不是狐朋狗友的狗。” 这个和他们现在说的话又有关系?文鸳有点茫然,趴在他怀里抠了抠他的衣领扣子,像是无聊的松鼠。 胤礽哈哈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说:“别想了。让他们换个戏,演你最爱的《牡丹亭》。” 文鸳从善如流,兴致勃勃地看《牡丹亭》。至于胤礽的真心,应该或许是在她这里。她听不懂他的话语,可看得到他的行动,于是便不追问了。 她安安稳稳地靠在胤礽的臂弯,又赏了一遍《牡丹亭》。 胤礽低头看了看她,不由笑了起来,抬手取了一杯酒,送至唇边酌饮自娱。 文鸳见了便也说要喝,胤礽取了一杯喂她。文鸳就着他的手,如小狗饮水似的用舌头试着尝了一口,便嫌弃酒太辣了,摇着头不再喝。胤礽将剩下的酒干脆地一饮而尽。 第2191章 卷六:闲适 第2191章 卷六:闲适 看完戏之后,胤礽还让文鸳干脆留在毓庆宫过夜。 文鸳到底没他胆儿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还是回撷芳殿。” 胤礽睨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出息!” 文鸳点了点头坦然承认,她窝在胤礽的怀里撒娇,胡搅蛮缠地说:“一会儿爷要和我一起回撷芳殿,我还想再看看图克山和两只狐狸呢!” 胤礽便答应用了晚膳之后和她一起回去。 胤礽不仅懂得西洋的医学,也看过不少医书。《本草纲目》中说人参有大补元气,益气生津,宁神益智的功效。所以文鸳生下孩子之后,他便让人将库房的人参切成薄片,给文鸳每日噙化。平时的膳食中也少不了人参做的菜式。 今天做的是蘑菇人参炖豆腐。豆腐软烂,蘑菇鲜甜,里头摆着的人参有拇指粗。在天热的时候吃也很清爽。 文鸳让景泰先给她剥虾,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抱怨道:“天天含人参、吃人参,人家都吃腻了。” 胤礽却不会责她矫情,因为他打出生起就金尊玉贵,入口的都是山珍海味,经历与她如今相类,赞同地劝道: “是有些腻味。不过人参对你的身体有益处,还是吃吧。早晚的燕窝银耳也不能断。” 文鸳得了丈夫的宽慰,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忧心忡忡地说:“好吧,这样吃会不会补成个大胖子?”“胡说。你产后体虚,正该进补。”胤礽还说她受苦了,让人开库房拿一些新鲜玩意儿哄她高兴。 小时候皇阿玛最疼爱他,可对他的要求却非常高,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以后也会这样要求弘昊。不过妻子却是不同,胤礽的态度近乎溺爱,只要她高兴康健就行。 文鸳美滋滋地照单全收,吃完了人参又尝了豆腐。胤礽这才满意。 他们回到撷芳殿,文鸳又把八戒和熊罴抱来逗了一会儿。两只元狐的份例是每天猪肉各两斤,它们现在还太小,吃不了这么多。文鸳便让人把剩下的猪肉做成肉干,时不时给它们吃一点。 肥嘟嘟的元狐扒拉着她的裙摆,吱吱直叫,连尾巴也摇得欢快,和热情的小狗无异。 等到文鸳玩够了,他们才去看孩子。图克山已经睡熟,文鸳坐下来替他牵好被子,神色温柔,放轻了声音说:“你儿子闹腾的时候很闹腾,不过睡着了还挺惹人爱的。” “不错。”胤礽赞同地应了一声,负手站在她身边,也低头看了看儿子。 图克山现在不过是小小的一团,抱起来只有两个巴掌大。这是自己从在妻子肚子里就看着长大的嫡子,他心里其实最疼爱他。 他们最后才回去寝殿,文鸳乐呵呵地挨到胤礽身边,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胤礽抬手抱住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转眼到了四月底,八阿哥胤禩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康熙觉得胤禩能力不错,性格温和,也疼爱这个儿子,为了弥补他母家身世上的不足,替他选了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为福晋,婚期定在了秋天。 有话说:这两天玩去咯,更新少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2192章 卷六:心得(会员加更) 第2192章 卷六:心得(会员加更) 八阿哥向来跟着大阿哥做事,家世也低,在上书房读书时表现一般,写出来的字更是差,胤礽并不关注这个弟弟。 没想到他随着皇阿玛出征了一回,倒是一下就起来了,成了最年轻的贝勒。如今又娶了家世高贵的福晋,可见皇阿玛挺待见他。 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刚起来的阿哥,要根基没根基,要势力没势力,一直跟在老大屁股后面为虎作伥,还不值得他放在眼中。 胤礽便和文鸳交代说:“郭络罗氏嫁进来之后,你也不用因为她的家世如何抬举她,额外给她脸面。只当她是个小小的贝勒福晋便罢了。她再奉承你、巴结你,那都是应该的。” 文鸳点了点头,乖乖应了知道。她们后宅的事都是跟着前朝走。丈夫和谁交好,她们做主母的就得多往来走动。文鸳颇有心得地在她的主母札记里记下了一笔。 胤礽最喜她和自己一条心,牵住她的手,赞许地夸道:“太子妃做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是孤的贤内助。” 文鸳一下便眯眼笑了起来,挨到胤礽身边由他搂着,娇美的小脸因为欢喜得意且明且丽,美滋滋地说:“那当然啦。” 胤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揽着她一起去书房。他在看外边索额图等人传进来的书信,文鸳便替他磨墨。 胤礽并不忌讳文鸳看见书信的内容,不论是看信还是写信,都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她面前。 文鸳看信里提到甚么熊赐履、常泰、王士禛等人,不过她懒得费心想这些弯弯绕绕。她丈夫都做了几十年太子了,自然能应付平衡,她难道比他还厉害? 磨完了墨,文鸳便窝到榻上看她的“假账”话本子了。这三年以来她一直没被揭穿,还以为是自己装得好,看起来越发坦然。 今年皇上出巡额外多,正月去巡视了五台山刚回来没多久,四月底又去巡幸漕河,由直郡王和诚郡王随扈。 再过几天就是胤礽的生辰。四月三十皇上刚离开皇宫,文鸳就已经抱着图克山屁颠屁颠搬到了毓庆宫。 胤礽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她,里里外外都让人打扫了一遍。这会儿他便站在院子里,等着文鸳和图克山过来。 听到外边的说话声,他还是忍不住,抬脚走了出去。文鸳抱着孩子笑呵呵地走过来,见他在毓庆宫门外,顿时眼睛一亮,“爷!”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绿色绣四季花篮缎面旗装,恰似末春初夏时爬上枝头的绿意,叫这座处在烟火缭绕中的静寂宫殿也霎时变得明媚而生机勃勃。 胤礽也柔和了神色,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将孩子接了过去自己抱着,毫不避讳地去牵她的手。“走吧,一起进去。” 来到毓庆宫免不了会见到鄂鲁。他总早早过来给她请安。 文鸳淡淡地关切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胤礽知道了之后也说应该如此。鄂鲁虽然体弱,可请个安并不费什么事。何况这本就是他为人子该做的。 五月初三,正是胤礽的生辰。文鸳又开始忙忙碌碌了。 第2193章 卷六:尽兴 第2193章 卷六:尽兴 她进宫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太子的生辰有办过宴席。不过倒是有官员到东宫来给他行二跪六叩之礼。 太子的生辰如今形成了惯例,虽然不会大肆庆祝,不过每年文鸳都会替他在毓庆宫摆上一桌。 胤礽也已经慢慢习惯文鸳陪他庆贺生辰。文鸳笑眯眯地牵着他坐下,庆幸地说:“幸好每年皇上这时候都不在宫里,不然我们还不能这么自由呢!” 胤礽还叫了南府的人来演戏唱曲,剧目也已经点好了。文鸳爱《牡丹亭》,他便替她点了《惊梦》《寻梦》《写真》几折。他却偏爱《南柯记》,点的是《贰馆》《尚主》《围释》。不需旁人相扰,胤礽挥手遣退下人,和文鸳相携卧于靠窗的榻上,将酒席置于榻前,窗明几净,丝竹声响。他们小酌交谈,耳鬓厮磨,便已是自在逍遥。 文鸳窝在他的怀里,目如秋水,神色娇慵,由胤礽端着酒杯喂酒。 胤礽低笑道:“这是不呛人不醉人的桃花酒。三月三之后,孤命人摘了毓庆宫的桃花酿的。人家说桃花酒除百病、益颜色,对你们女子好处甚多。” 文鸳听了眼睛一亮,低头小口小口地酌饮,咂咂嘴说:“确实好喝,我还要!” 听说能美容养颜,文鸳如获至宝,一口气喝了好几杯。粉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如桃花般娇艳。 胤礽看她还要喝,便把酒杯拿远了些,劝道:“先吃菜吧。”她懒懒地摇了摇他的手,还要他夹菜喂她。胤礽当真听从,按照文鸳的意思给她夹爱吃的菜。 文鸳也礼尚往来,双手举杯,敬了他一回又一回。胤礽柔和了高傲的神色,眉眼低垂,笑起来更为丰神俊逸、风流洒然,喉结一动,便将酒一饮而尽。 不过胤礽酒量好,文鸳酒量差,很快她就已经眼神迷离,将红彤彤的小脸埋进了胤礽的胸口,呐呐道:“不能,不能喝了。” 胤礽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前,低头含笑问道:“为何不能喝了?醉了有孤照顾你。” 文鸳有些醉意,闭紧嘴巴,摇头道:“不能醉。” 她尚且记得喝醉了自己要闹事,不肯再喝。胤礽倒是好奇起来。文鸳每次饮酒都说不能醉,这三年以来他从未见她醉过酒,难道她醉了要发酒疯?他无所谓的很,刮了刮她的脸颊,低眉纵容地笑道:“想喝便喝罢,你不是爱饮这桃花酒?在孤面前不需遮掩,便是你醉了要打人杀人,尽管做就是,孤亦不怪你。” 他性子骄纵倨傲,成婚前甚至因为鹿肉火候不当鞭笞过膳房总管,对文鸳所谓的醉酒闹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喝吧?”胤礽取了酒亲自喂她,文鸳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杯,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朦胧着眼睛,欢喜地哇哇叫道:“真好喝!我还要!” 自她当上太子妃,荣华富贵四字她都已经占尽。要说平生还有什么不足,那就是饮酒不能尽兴。 胤礽也笑了起来,也不顾伶人在场,纵情吻了吻她晶莹红润的唇。 第2194章 卷六:纵情(会员加更) 第2194章 卷六:纵情(会员加更) 他只纵了一次情,便着意维护她的体面,将她按在自己怀中,不让人窥见她娇憨的醉态。 她今日尽情地饮了酒,这会儿真有些醉了,嘟嘟囔囔地唱起来。“我瑶芳岁浅。敎人怎的支缠。院宇修仪。试学寿阳妆面。号金枝旧种灵根。倚玉树新连戚畹。” 胤礽细细一听,便知道这是刚才伶人们刚唱完的《尚主》,不由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他当机立断,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扭头喝道:“都下去!” 伶人们突然被打断了,一时都有些无措,唯唯诺诺地退出去关了门。文鸳迷迷糊糊也挣扎着起身,被胤礽按住了。他一松开手,文鸳动了动唇,张了张嘴,又开始唱起来。 她的声音圆润清亮、娇甜,便是去演闺门旦也正合宜。“姻缘。向雨点花天。香尘宝地。无情种出金莲。” 胤礽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脸,含笑听文鸳“发酒疯”,抬起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早知道这么好玩儿,你应该早些喝醉。” 他并不嫌弃,而是惊奇。他们相处三年,他竟还未了解她的全部,便如同栽培了一株芍药,明明每日都能看着它舒展花瓣,却仍有他还没见过的另一面。同样明媚,同样灿烂。 她唱完了这几句,揉了揉眼睛,又唱起了别的,还不安分地要从床上翻下去。胤礽猜她要摆弄姿势,贪心地来一套唱做念打。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调侃道:“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却是要去当瑶芳公主了。难道今晚孤要当一回淳于驸马?” 她迷蒙着眼睛,软绵绵地推拒着他,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大着舌头说:“你,你是谁,快松手。” 胤礽扶正她之后便松了手,她便抖抖衣袖当作水袖,摇晃着身子,又唱了起来,醉酒无意的嫣红胜过旦角精心搽上的的胭脂。“淳于沾醉晚。灭烛且留残。试取新红粗如人世显。浑似遇仙还。云雨间。” 胤礽单手撑在膝上,修长的手指慢慢点着,他知道这一折《尚主》只剩下最后一句了,懒懒地起了身,握住她的手,略略等了等她,一同开口道: “尽今宵略把红鸾蘸。五鼓谢恩了。蚤画蛾眉去鸳鹭班。则怕你雨困云残新睡懒。”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果然很适合唱小生。文鸳乍然听到了男声,不由一惊,还以为有鬼,转过身来靠到他的怀中,半醉半醒之间,眼睛晶亮如同盏盏烛火,仰头定定地望着他。 胤礽扶住她的胳膊,低头笑着冲她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说:“唱得如何?” 他肆无忌惮,骄纵任情,做事但求高兴。不论是唱演昆曲,还是反抗君父,都无人能逼迫,只是因为他愿意、他敢于如此。 文鸳惊喜地笑着叫道:“没人唱得比你好!” 胤礽笑着低头吻了她,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现在公主该和驸马入洞房了。” 文鸳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他的喉结、下巴、脸颊,又伸手摸他的胸膛。 第2195章 卷六:瑶芳(会员加更) 第2195章 卷六:瑶芳(会员加更) 等到了床边,胤礽胸口的衣服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他低头一看,便笑了起来,对罪魁祸首说:“你又弄坏了孤一件衣裳。” 胤礽一直锦衣玉食,皱巴巴的衣服他不会再穿第二次。 文鸳趴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丝毫不惧,理直气壮、恃宠生骄,气焰嚣张地嘟囔着说:“坏了就脱下来,这样人家摸得更舒服。” 她现在酒醒了一些,只是意识朦胧,要困不困的。 胤礽从善如流,将外袍和里衣解了下来,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如同汉白玉一样温润而有光泽。 文鸳热情地表达了自己的喜爱,伸手摸个不停,又将酒热酡红的小脸贴上去,时不时就蹭一蹭,让整张脸都照顾到。温温凉凉,舒服极了。 胤礽都已经习惯了,修长玉白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低头含住她的朱唇吮吻。 文鸳配合地微微张开了嘴,胤礽便滑了进去,勾住她的小舌,唇齿相依间都是桃花酒的香味。 文鸳的衣裳也脱了下来,钻进了他的怀里。 胤礽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暧昧缱绻。含笑说:“今晚是在下与瑶芳公主的洞房花烛,理应由在下侍奉。” 文鸳理所应当地往后一躺,温软的手指顺着他有力的手臂滑了下来,用娇滴滴的声音懒懒地说:“那便由你伺候吧,驸马。” 胤礽翻身覆在她身上,将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间、鼻尖、嘴唇、下巴,接着再往下,到了脖子、锁骨、胸口,好像一种庄重缓慢的仪式。 文鸳还会故意刁难,一会儿说重了,一会儿说轻了,哼哼唧唧,没个消停的时候。即便胤礽一一照做,也无法得她的意。她拿脚踢了踢他的腰,娇声斥道:“驸马,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胤礽哼笑起来,抬起头重重吻了她的唇,双手代替了他刚才未尽的动作,有技巧地刮着酪山上的樱桃,从容不迫地说: “公主恕罪,是我照顾不周。” 文鸳这回只会哼哼唧唧了,抬起脚去勾他的小腿,染了丹蔻的脚趾头像是一束红色的木棉花,因风的吹刮轻轻碰到了旁边矗立的树干,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驸马,来嘛~” “遵命。”胤礽索性抬起她两条粉嘟嘟的玉腿挎到腰间,直直一进,动作干脆有力。 文鸳咬着手指哼哼起来,水润润的眸子望着他的脸庞。 他清冷凛冽的神色此时被打破,微微阖着眼睛,敛眉抿唇,似舒爽又似忍耐,这更给他添了几分情欲的魅惑,如同天上堕仙。 而他握笔执弓的手此时正托着她的腿。指节分明的大手可以将她的腿完全掌控,因为握得紧,手背甚至青筋暴起,奶白的肌肤从指缝中如牛乳般流出。 文鸳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胤礽微微侧头,主动靠了过去。这不是温顺,而是刻意收敛的温柔。 她咯咯笑了起来,把人拉近自己,撅嘴如愿以偿地嘬到了他的俊脸。 胤礽现在空不出手来,只是纵容地睨了她一眼。 第2196章 卷六:请求 第2196章 卷六:请求 五月初十皇上就回来了,文鸳做贼似的溜回了撷芳殿,乖顺了好几天。 皇上对此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码太子知道在他回来时不敢太过,也算是懂得分寸。 他们夫妻恩爱无可厚非,可不能影响了延绵子嗣的事情。 而胤礽若无其事,态度轻飘飘的,根本不将文鸳留宿毓庆宫的事放在心上。 东宫是他的东宫。他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文鸳回到撷芳殿后,便去看望了三福晋。她前月说有了身孕,如今肚子都已经鼓起来了。 三福晋这一胎比之前有经验,摸着肚子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妾身这一回吃得好睡得好,孩子也康健。” 弘晴就在三福晋身边坐着,小手捧着一块点心吃,嘴巴一鼓一鼓的,很是乖巧。 文鸳没带图克山过来,便揽过了弘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那便好。如今诚郡王也已经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些。” 董鄂氏点了点头,也觉得安心很多。她拉着文鸳的手,倒也不客气,笑着说:“只怕那时间还要再劳动太子妃。” 文鸳满不在乎地说:“举手之劳而已,有什么难的?” 谁知皇上刚回来又宣布七月底要奉太后到盛京,告慰爱新觉罗祖先,准噶尔之乱已经平息。 七月的紫禁城很热,皇上本就精力充沛,想去木兰围场避暑。 文鸳听了欢喜了许久。热不热的倒无所谓,毕竟他们夫妻享受的待遇已是最好的了,热谁也热不到他们。只是她进宫这么多年,还没出去过呢。 可随扈名单上却没有太子,害她白高兴了一场。文鸳垂头丧气地靠在胤礽的怀里,不高兴地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出宫走走?” 胤礽摸着她的头发,慢声安慰道:“孤身为太子多数时候要监国,离不得京城,委屈你跟着受累。不过届时你搬到毓庆宫来,我们夫妻又能忙中偷闲,岂不好吗。” 文鸳觉得可行,甜滋滋地抱住他,黏糊糊地撒娇,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好罢。人家是为了爷才觉得欢喜的。” 胤礽听了就笑,将人按到自己怀中,懒洋洋地应和道:“知道了。” 此番三阿哥也要随扈,这会儿三福晋已经快足月生产了。临行前他亲自到了毓庆宫求见太子,恭恭敬敬地说:“臣弟不日将要前往盛京,只担忧福晋只身留在阿哥所,届时无人看护生产。师资有个不情之请,想托太子妃照料一番,等臣弟回来一定携礼亲自登门道谢。” 太子妃贤名在外,将福晋托付给她,胤祉也觉得放心。这样还能加深他们和东宫的联系。 胤礽也知道文鸳和她的这个亲戚关系甚好,但他不会擅专地做她的决定,毕竟他们是夫妻,不是主仆臣下。他转头吩咐周进朝道:“去问太子妃的意思。” 胤祉心里暗暗吃惊,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夫为妻纲,太子若是应允,太子妃又岂有不应之理。没想到他竟还遣人去问太子妃的意思。 不多时周进朝便又进来了,弯腰说道:“回太子爷、诚郡王,太子妃答应了。” 胤礽这才点头答应胤祉的请求。 第2197章 卷六:舒心 第2197章 卷六:舒心 康熙奉太后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东巡,朝中各事依旧由太子代为处置,但要送到塞外由他过目。 之前两年胤礽还能一心为公,今年局势变化,叫他也不免利用监国听政的时间,谋取些自己的私利。 文鸳不懂这些,胤礽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便如同你管家的时候,会在各处安排亲近自己的人手,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样行事更方便。” 他这么一说,文鸳便懂了。她恍然大悟地拍手说:“原来这就和我们管理后宅一样嘛。” 胤礽低头看奏折,在直隶巡抚于成龙奏请截留漕粮赈灾的折子上批复了即办,漫不经心地说:“差不多吧。” 这里面的门道当然很深。比如满洲勋贵、普通旗人、还有汉臣,这些势力他既需要平衡,也需要拉拢,比宫里的奴才更难管。 不过他从小就跟着天下最深谙帝王之术的人修学,心中并非一点章法也没有。 文鸳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她能管好东宫的事情就好了。她懒懒地坐到榻上,抽出话本子来看,不多时便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景泰殷勤地喂她吃西瓜。 两只小元狐也被带来了,这会儿正在大殿里乱跑。 皇上离京之后她就搬到了毓庆宫,在这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何况这回太后也去东巡了,她不用到宁寿宫请安,终于可以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 这可把文鸳给美的,每天都要赖床好半日,才由张嬷嬷和景泰哄着,慢吞吞地起床。 起床之后她就用早点,一碗燕窝银耳粥,并着素炒菜心、酱黄瓜等小菜,美滋滋享受起来。 吃完早点她玩玩孩子,再屁颠屁颠到书房来,窝在榻上看话本子。等胤礽处理完上午的奏折,他便会将南府的人叫来,演上几出戏,夫妻二人一起欣赏。 撷芳殿的格格不得胤礽青睐,除了育有两子的大李佳氏,他从来没去看过。 只要他不喜欢,任凭哪个女子美若天仙,他也视为地上尘泥,压根不屑理睬。 后面的格格也没机会争宠。平时除了除夕,其余万寿、端午、中秋、重阳、冬至、元旦等节日太子和太子妃都要一同到乾清宫赴宴。平时太子妃还常常住到毓庆宫,她们根本见不着人,寻不到机会露脸。 太子身边的太监周进朝虽然笑呵呵的,可从来只收礼不办事。不管她们向他贡献多少,都好像石沉大海。太子爷从来没有传召过她们。 更别提走太子妃的门路。太子妃看似贤惠温和,实际上相处便知,此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性子格外不好相与。 何况太子对她宠爱至极,她自己出身高贵,膝下又有嫡子,不需要扶植新人来争宠,是以压根不将后院的格格放在眼中,平时请安时甚至不屑与她们交谈。 更不必提想什么法子接近她,还没踏进正殿的院子就被她的大丫鬟满面笑容地给请出去了。 文鸳地位极为稳固,平时也没有格格争宠冒头来烦她的心,每天都笑呵呵的。 胤礽也万事都由她的性子,不论是晒桃干、摘榴花,还是布置宫殿、赖床、听戏、惩治下人——只要文鸳愿意,她就能做。 第2198章 卷六:抓周(会员加更) 第2198章 卷六:抓周(会员加更) 毓庆宫的桃子早已经做成了桃干,图克山长出了几颗小米牙,文鸳便抱着儿子,把桃干放到他的嘴边。“图克山,看看,这是桃干,想吃吗?” “桃,桃,吃,吃。”图克山伸出两只小手抱着桃干,卖力地吭哧吭哧啃起来。半天下来一块桃干只受了皮外伤,只有外面的糖霜被舔了个干净。 他等到下个月就一岁了,健壮又结实,胖墩墩、圆滚滚,眼睛明亮,小脸红润,好像年画上的福娃,很是讨人喜欢,平时会说抱抱、玛玛额额,说话要么就叠音,要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胤礽忙完了会过来抱他出去院子里走一走,耐着性子教他说话,眼之所见、目之所及都是他的教材。 “图克山,这是树,树——这是叶。”他抓着图克山的小手摸了摸桃树干。 “树树。”他咧开嘴哇哇笑起来,伸出两只手就要抱上去。 胤礽担心刮伤了儿子娇嫩的皮肤,便忙把他抱走了。 文鸳走在胤礽身边,只听他教导孩子,时不时偷偷捏一下儿子的小手小脚,逗得图克山在胤礽怀里又蹦又笑,如同泥鳅打滚。 胤礽差点抓不住他,无奈地转头瞪了文鸳一眼,“文鸳。” 文鸳无辜地眨了眨眼,冲他灿烂地笑了笑。 胤礽并不责怪她,转身悠闲地抱着图克山在院子里散步,瞥见文鸳意图作恶的手伸过来,便从容地把孩子抱开,仿佛这成了他们二人的游戏。 连图克山也觉得好玩,笑得更开心了,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漂亮的苹果。 文鸳将图克山从胤礽怀里接过来,怜爱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鄂鲁的院子在更深处,听不到惇本殿的欢笑声。他囿于体弱多病,开蒙本来就晚,连平时读书习字都不能超过两个时辰,更别提跑跳笑闹。 阿玛平时本就忙碌,而且他最看重太子妃和三弟,陪伴他的时间有限。而自从他来了毓庆宫,额娘隔好几日才会来看他。只有五只小狗陪他的时间最多。 不过他并不怨、并不恨——他的身体支持不了。额娘一直教他要知足常乐,认清身份,保重自己的身体最要紧。鄂鲁也一直很听话。 八月二十是图克山的周岁。皇上和太后都从塞外送了赏赐回来。 胤礽和文鸳为他郑重其事地办了抓周,邀请在宫里的公主、阿哥、福晋过来赴宴。 午膳之后,在众人的围观下,文鸳抱着穿了新衣、带上金锁的图克山放到桌上,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去吧,不拘着什么,拿一个就行。” 桌上摆了三字经、毛笔、笔山、算盘、元宝、印章、笛子、葫芦、如意,都是寓意吉祥的东西……胤礽解下挂在腰上的玉佩, 亲自放到了上边。 图克山左顾右盼、爬来爬去,每个都拿起来玩玩、看看,然后又丢到一边。只有胤礽的玉佩,他仿佛有点熟悉,拿在手里娴熟地砸来砸去,忘我地玩了起来。 胤礽淡定地让人连娃带玉佩一起抱了下去。周进朝见状立即大声恭贺道:“三阿哥钟神毓秀、天资聪颖,这回抓周抓到的是太子爷的玉佩!以后一定是如玉君子、大有作为!”文鸳大大松了口气,欢喜地笑了起来。总算是无惊无险。 第2199章 卷六:差别 第2199章 卷六:差别 文鸳和丈夫说悄悄话,弯着眼睛,庆幸地说:“幸好你那块玉佩图克山玩惯了,他拿着没撒手。这个意头也很好。” 看文鸳这般高兴,胤礽便觉得更高兴,“那块玉佩都快成你儿子的磨牙棒了,既然被他抓了去,那就给他。” 文鸳立即说:“什么叫我儿子?那也是你儿子。” 胤礽睨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图克山听话的时候就是你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就是我儿子。” 文鸳噗嗤一笑,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他好的地方都随我。”胤礽说她脸皮厚,被文鸳在桌子底下惩治地揪了揪胳膊。 她的力道有点重,胤礽淡定地将她的手拉下来,完全包在掌心里。 皇上带着年长的皇子东巡,只剩下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这几个小孩。 十五阿哥常常到撷芳殿来看元狐,倒没以前那样惧怕太子了。他拉着弟弟上前,腼腆地笑着说:“二嫂,我和十六弟一起给弘昊送了拨浪鼓和风筝当周岁礼,您可以等他长大些再给他玩。” 文鸳原本还在和胤礽玩闹,见到他们过来,立即端起架子,严肃脸皮,温和地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十五弟真是个好叔叔。” 胤禑也没有躲,眯眼笑起来,很是乖巧。 胤禄是他的同胞弟弟,只比图克山大一岁,白白胖胖,也很聪明伶俐,奶声奶气地叫道:“二哥,二嫂。” 胤礽这会儿心情正好,罕见地对他点了点头。 图克山的两个兄长鄂鲁和弘皙也在。鄂鲁的小脸常年苍白没有血色,这会儿和弟弟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 弘皙今年四岁,比之前更懂了些道理。每个月他见到阿玛的次数屈指可数,阿玛对他也没有对弟弟那样慈柔。 明显的落差让他失落又无所适从,紧紧地拉住了哥哥的手。 这个小弟弟弘皙也很少见过。只有年节的时候,他去给嫡额娘请安,才会在撷芳殿见到他。 他对弘昊说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弟弟。 这会儿看着嫡额娘和阿玛都对他这般慈爱看重,弘皙小脸上的落寞显而易见。 回去之后大李佳氏听他说起此事,微微一叹,将儿子搂到怀中,柔声安慰道: “这是天生注定的,三阿哥是太子妃所出,太子爷自然更重视。不过你阿玛也并没有不疼爱弘皙啊,弘皙和哥哥生辰的时候,你阿玛不也来看你们了吗?何况弘昊得太子妃疼爱,弘皙也有额娘啊。各人得各人的罢了。” 太子妃的地位固若金汤,自入宫起便极得宠爱。生下的嫡子又健康聪明。即便新进了五个格格,也轻如飘叶,落在了撷芳殿中,根本无法撼动她。 太子的心思也全都在太子妃身上,他还会来她的院子,不过是因为鄂鲁和弘皙。 大李佳氏看个分明,更无意教儿子和弘昊相争,也不愿他太过伤心,便用尽心思安慰他。 弘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依赖地靠在额娘的怀中。 第2200章 卷六:做到(会员加更) 第2200章 卷六:做到(会员加更) 三福晋的产期是在八月底九月初。她临盆前的这几日,文鸳每日都会打发张嬷嬷前去探问。 三福晋和三阿哥都拜托过她。她既然答应了看顾三福晋,就不会食言。 董鄂氏见到东宫的张嬷嬷,便觉得安心许多。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对文鸳的信任更胜于荣妃。 她是在夜里发动的,消息传到毓庆宫,文鸳二话不说便起身更衣,打算赶过去了。 胤礽被她惊动,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清润的声音中含着睡意朦胧的慵懒低沉,寝衣敞开,白皙结实的胸口尚有红痕,轻哼道:“别人的事你倒是着紧,这么晚了也过去吗?” 文鸳折回身捏了捏他的脸,滑滑的好捏的很。她匆匆亲了他一下,便掀开粉纱床帘出去了。 “答应了别人就得做到。何况霍珠还是我的纳混子呢。你不用等我回来,先睡吧——景泰,去将库房的老参拿来。” 她人还在屋里,声音便已经传出去老远,风风火火,活泼有力。胤礽一时也睡不着,不过他也不便跟着去,便拿了一本书,靠坐在床头,边看边等她。 文鸳扶着景泰的手,坐着轿子赶到了阿哥所。景泰让人搬来凳子和点心,布置在三福晋产房外的院中。 荣妃派过来的嬷嬷赶紧过来行礼。文鸳肃容道:“嬷嬷快起来吧,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耽误了正事。把这株老参送进去给三福晋。” 之前她生产的时候,胤礽就不停给她吃参,没准有用。 董鄂氏见到了人参,又听说文鸳已经来了,心中顿时安定,比三阿哥回来了还安心。 文鸳一直在外头等着,等得两眼发昏。为了维持她的形象,她又不能揉眼睛,只好使劲撑开又合上。 景泰忍俊不禁,捧着点心让她吃一块。嘴巴动一动,也许就没这么困了。 三福晋从酉时开始发动,一直到卯时才生下孩子,也是个小阿哥,产房内外顿时喜气洋洋。 产婆欢喜地抱出来给文鸳看过。文鸳觉得和他哥哥一样丑,又让太医去给三福晋诊脉。这些都是之前胤礽给她做过的。 等这些都安顿好了,文鸳又去看过了三福晋,陪她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景泰腆着脸恭维道:“太子妃比诚郡王还靠谱呢,形象实在越发伟岸了。”文鸳这会儿已经神采奕奕,赞同地说:“没错。我如今做的可都是他该做的事。” 她颇有成就感,昂首阔步地回到了毓庆宫,却见寝殿灯火通明,进去才发现胤礽没有继续睡,而是将床帘挂起来,捧了本书在看。 他听到动静便放下书,抬眸微笑道:“回来了?一切可顺利?” 他不发脾气的时候,矜贵清冷、儒雅端方、光风霁月这些词仿佛为他量身打造,是由无数鸿学大儒、顶级的富贵权势培养出来的天骄。 文鸳又觉得心口痒了,估计是太子太俊的缘故。她快步过去窝进他的怀中,连外衣也没脱,先啃了啃他的脸颊,骄傲地说:“顺利!三福晋生了个小阿哥。有本宫坐镇,想不顺利都难。” 胤礽已经习惯了她心血来潮的“袭击”,淡定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子,揉了揉她的脸,笑道:“真不愧是太子妃。快更衣歇下吧,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文鸳跑去解了钗环、换了衣裳,钻回胤礽的怀中,左翻翻右翻翻,根本睡不着。胤礽将人揽住固定,放下帘子,一起歇下,陪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2201章 卷六:刀剑 第2201章 卷六:刀剑 三福晋的小儿子洗三也是文鸳帮忙筹备,太子全权交给她来办,他信任她、尊重她。 而胤礽则是在忙祭孔大典。皇上外出,祭孔大典要由他代为主持。 他们二人向来各有各的事情要忙,等到闲暇的时候才会在一处玩耍。 之前胤礽批复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奏折被皇上写信斥了一番,说他未请旨便擅专。 另外胤礽提议将李旭升提拔为户部侍郎的折子,也被康熙驳回,理由是资历不足,最后任此官的是向来反对东宫的王鸿绪。 胤礽在书房看罢信件,眉眼一横,不由冷笑起来,随手丢回了桌上。赈灾之事刻不容缓,早点放了粮食,百姓就少点伤亡。此事他扪心自问,绝无半点私心。何况皇阿玛本就赋予了他监国理政的权力,出巡期间所有奏折都由他来审批,如今却责备他未曾请旨,实在是讽刺可笑。 索额图捡起来看完之后,便皱眉道:“可惜了,户部侍郎这个官儿是个肥缺,可惜我们的人没当上。” 胤礽淡淡地说:“皇阿玛又不傻。虽然李旭升没能当上户部侍郎,不过安排的其他人都已经任职。皇阿玛要制衡,随他就是了。” 索额图便又开始老生常谈,劝道:“皇上处处防备我们的人,先是封王,后又制衡,东宫何安?太子爷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胤礽说:“孤知道该怎么办。” 皇阿玛知道这是他举荐才否的,下次他就做得更隐蔽些。索额图说得不错,皇子们势力越大,对他的威胁就越大。他困守东宫,时时刻刻都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想要做些什么都很困难。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那等待东宫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文鸳从三福晋处回来,听说了皇上责备的事。她紧张巴巴地说:“那爷是要请罪吗?” 胤礽揽着她靠在榻上,闭眼哼了一声。“天子都已怪罪,自然要解释了。” 如今他依旧不爱回信,可每每都勉强写了。 文鸳自告奋勇给他磨墨,现在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他握着笔如同握着刀剑,神色也很冷凝,缓缓写下缘由,又请了罪。这些他并非不懂不会,只是如今要用到亲自教养他长大的皇阿玛身上,叫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文鸳挽起袖子,立在一边磨墨,为丈夫送上浓郁饱满的墨汁,还会不停夸赞他的字写得好看精神。 胤礽原本怀有郁气,写出来的字棱角分明,入木三分。可望见身边陪伴他的妻子,心底不由一软。 荣光加身时他们共享,罪责加身时他们同担。不论何种境地,总归他们都在一处便好。 文鸳陪着他写了回信,又和他到库房挑了一对鹿角,随信一起送到了塞外。 文鸳摇了摇他的手,笑道:“好了,已经写完了。爷别再皱眉了。我们一起去喂喂八戒和熊罴,再去喂喂图克山,你肯定就好了。” 胤礽听了便放松神色,“是你自己想玩儿吧。” 文鸳笑嘻嘻地拉着他往前走,“那怎么啦?我要爷陪我玩。” 胤礽倒也没有拒绝,随她一起走了。 第2202章 卷六:八福晋 第2202章 卷六:八福晋 皇上这次东巡外出的时间和前两次出征不相上下,在塞外两个多月。九月开始返程,一直到十月初三福晋都出月子了,尚未回到京城。 出了月子她立即便带着重礼到撷芳殿道谢,笑盈盈地行礼说: “我生产的时候多亏太子妃照顾,二阿哥洗三满月也是太子妃帮忙,爷们不在身边,幸好有太子妃。霍珠实在是感激不尽。等到三爷回来,我一定要让他再好好谢过。” 她两次生产都是太子妃照顾,在宫中她们是妯娌更胜似亲人。 弘晴常常跟着额娘到撷芳殿玩耍,一点也不怕人,乖乖牵着额娘的手,仰头叫道:“二伯母!” 文鸳摸了摸他的头,被像小狗似的弘晴蹭了蹭手。 图克山正在榻上玩布老虎,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是满语还是蒙语。 弘晴也有布老虎,让乳母拿给他,和图克山一起玩了起来。 董鄂氏家世和文鸳不相上下,这会儿她下了血本,带过来的东西样样精品。而且同为女子,她也知道女子的喜好,送的都是昂贵至极的珠宝首饰。 她这般懂得感恩,文鸳也很高兴。她牵过董鄂霍珠的手,开玩笑道:“诚郡王是该好好谢我,我做的可都是他该做的。” 霍珠和她一起坐到榻上,清丽的脸显得红润健康,玩笑中更带着几分认真。“有太子妃坐镇,妾身觉得比三爷在都安心呢。”三阿哥能懂什么,他最懂他那堆书、他的学问,对于女子生产不说一知半解,可谓一窍不通。即便他在,帮得上的也有限。 文鸳坦然地受了她的夸奖,抬着下巴道:“那是当然的了。” 霍珠笑了起来。她聪明而圆滑,和文鸳也真心相待,即便知道几分她的真实性情,也依旧觉得她很好。 要当好太子妃不易。霍珠当然清楚,做一个贤惠端庄的太子妃,远比一个直率骄傲的太子妃更受看中。 她们两人说了好半天的话,三福晋才带着弘晴回去。 八阿哥即将成婚,这一次并没有随扈东巡。他的婚期就定在十月底。他的生母卫氏只是个贵人,帮不上什么忙,都是惠妃在盯着。 七阿哥的婚期则是定在了十二月。这时节皇帝不在宫中,胤礽已经遣人祭拜宗庙。老八婚宴那天,他便和文鸳一起前往。 除了几个小阿哥,胤禩要招待的就只有太子。他的乳公犯事被流放还有太子的牵扯。这会儿不过是按照礼节寒暄几句。 文鸳这边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都在。大福晋身体不好,没跟着去。四福晋因为儿子弘晖还太小,也不和四阿哥去。只有五福晋进去了。 这会儿她们都去看新妇。郭络罗氏在屋内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穿着杏黄旗装的女子由身边几女如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 那女子看上去不到二十,生得却是极娇美,头钗点翠,耳戴东珠,手穿红玉镯,娇艳逼人中更添一份威仪雍容之气。 却听她开口笑道:“这就是八弟妹了吧?” 第2203章 卷六:赞美(会员加更) 第2203章 卷六:赞美(会员加更) 郭络罗氏并不是蠢人,立即就明白了她的身份,起身恭敬地行礼说:“见过太子妃。” 文鸳点了点头,又开始她那套说辞,看上去当真端方娴静。 “八弟妹刚到宫中,又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们。这是你大嫂、这是三嫂——” 当太子妃就是做这些,除了管理东宫,妯娌之间也是以她为尊,平时都由她开口。这套话每当阿哥们娶妻一次,她就要说上一回。 不过文鸳向来享受众星拱月、爱出风头,若真要别人开这个口,只怕她还不乐意。 三福晋对文鸳向来追捧有加,主动维护她的形象,对着郭络罗氏说:“这位是太子妃,是公认的贤德之人。以后相处久了你便知了。” 文鸳听了心里赞同不已,不过面上还得克制,含笑看了三福晋一眼,故作谦虚地说:“都是外人过誉而已。” 三福晋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赞许欣赏,甘愿捧着她好叫她更加高兴。“这可不是过誉,太子妃就对妾身照拂颇多。” 大福晋虽然和东宫走动少了,可太子妃的为人她也是颇为推崇的。这会儿她也开了口,诚心地说:“太子妃对咱们关怀甚深,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受皇上和太后看重,是我们的榜样。” 四福晋也在一边附和。 文鸳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拿着手帕掩了掩唇。 景泰最了解她的性情,知道格格想必如今心里已经高兴过头了,也低头忍笑。 郭络罗氏是个明艳爽朗的美人,眼睛明亮,笑容甜蜜,性格大方,听完文鸳介绍,每个嫂嫂都叫了。 “那妾身也得见贤思齐,以后还请太子妃和各位嫂嫂多多指点才好呢。” 文鸳含笑点了点头,模仿着丈夫的模样,使劲将嘴角维持在一个不高不低的弧度,温和又疏离地说:“八弟妹有事尽管问就是了。” 八阿哥是跟着直郡王这边的。丈夫曾经跟她说,不用太给八福晋脸面。文鸳不过是尽了该尽的职责而已。 等出了阿哥所,景泰立即恭维,“看来太子妃实在是深得人心啊!” 文鸳再也不演戏,嘴角扬得高高的,得意地说:“不枉本宫当了几年太子妃。这些可都是本宫应得的。”景泰立即吹捧:“不错不错,太子妃劳苦功高、居功至伟。” 文鸳高兴了一路,回到屋里见到丈夫,欢喜地扑了过去。 胤礽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见她小脸满是高兴,也不由得扬起了嘴角。“怎么了?” 文鸳的欢喜淌了一路,回到了毓庆宫已是从溪流汇成了浪涛,昂扬而澎湃。她抱着丈夫的腰,叽叽喳喳地复述妯娌们的话,毫不吝惜地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得意地说:“大家都夸我好呢。” 胤礽听了也赞同,“文鸳就是很好。这些话她们一个字也没夸错。”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靠在他怀里理直气壮地说:“夸我的人都是有眼光的。诋毁我的那都是他们瞎说。” 胤礽忍俊不禁,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赞许地说:“太子妃完美无缺,若有人诋毁,那是因为嫉妒。” 第2204章 卷六:召见 第2204章 卷六:召见 等到十一月中旬,皇上才回到宫中。他先奉太后回了宁寿宫,接着便召见了太子夫妻。 文鸳听到自己也被召见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她紧张不已,在屋子里根本坐不住,巴在丈夫身上,可怜巴巴地说:“你说皇上叫我去做什么?要是皇上因为我这段时候住在毓庆宫要怪我,爷一定要帮我。” 胤礽搂着她安抚道:“之前都不怪你,怎么这一次就怪你了?有什么好怪的。他若有不满,孤会替你周全。” 文鸳点了点头,乖乖地靠着他。皇上这人她怕的很。之前明明对爷很好,甚至疼他疼到写信索要他的旧衣,可才过了两年不到,写来的信却张口怪他,压他请罪。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之前对她是满意的,可是如今他是什么看法? 胤礽怜她受惊,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怕,孤会护你的。先去更衣,孤等你。” 文鸳由景泰陪着去换了衣裳,努力将脸色维持到平时温和娴静的模样。 胤礽就在屋子里等她,背影如山般高大可靠。文鸳顿时心里一定,放缓了步伐,慢慢走到他的身边。 胤礽握了握她的手,牵着她出了撷芳殿。 文鸳一出了门就开始装,扭开了他的手,和他并肩一起走。 夫妻二人一个骄傲桀骜,一个温和端庄,不过步伐却能保持一致,慢慢走到了乾清宫。 康熙正在等他们。经过了一路的奔波,他依旧显得神采奕奕,不见疲惫。 文鸳和胤礽一同行礼,异口同声地说:“见过皇阿玛。” 他们夫妻都有一副绝佳的好相貌,姿态也优雅,走在一处昭如日月。 康熙一手托着一个将他们扶起来,含笑道: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保成监国辛劳有功,朕将政事托付给保成,就没有不放心的。太子妃也付出不少。朕都听老三说了,太子妃亲自照顾了老三的福晋生产,功劳不小。” 文鸳再福身,柔声说道:“谢皇阿玛夸奖,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声说:“如今东宫的孩子少了些,太子妃你要多费心。” 文鸳压根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柔顺地应下了,尔后便站在丈夫身边一言不发。 胤礽倒是一听就懂,漫不经心地丢到了脑后。 康熙对胤礽笑道:“保成送的鹿角甚大甚好,朕已经赏过了,让人挂在了御帐中。” 满人入关前狩猎为生,鹿乃是的灵物,代表的是骑射的高超和骑士的神勇。鹿角更是有着不一样的寓意,太宗皇帝皇太极的御用座椅就是鹿角椅。 太子心中记挂他这个君父,康熙舐犊之情又胜过了猜忌之心。 胤礽微微向前一步,拱手道:“此角硕大无比,儿臣以为唯有皇阿玛能够驾驭,是以儿臣专程献给皇阿玛。皇阿玛若是喜爱,不妨也做成鹿角椅。” 文鸳弯着眼睛,附和地点了点头,表达对丈夫的赞同。 康熙觉得太子好像认了错之后果真改正,变得更孝顺了,心中欢喜,连连点头。 第2205章 卷六:失礼 第2205章 卷六:失礼 因为有文鸳在,他们也不便谈论国事。康熙关切胤礽了几句,又夸赞他懂得友爱兄弟,便让他们夫妻回去了。 文鸳一出了乾清宫,便大大松了口气,原本娴静的嘴角往上扬了扬,变得灿烂起来。 胤礽虽然说了很多话,但其实心情不佳,见到文鸳的笑脸,他才笑了出来。“这下放心了吧。皇阿玛不仅没有怪罪太子妃,还夸赞太子妃的功劳呢。” 文鸳藏在端庄皮下的尾巴都快翘出来了,赶紧往下压了压。“哎呀,早知是这样,妾身就早早过来听训了。” “还算老三识趣,不枉你为他的福晋费心一番。”皇阿玛夸不夸他友爱兄弟,胤礽觉得无所谓。不过胤祉将太子妃的功劳如实上告,让文鸳得了皇帝的夸奖。文鸳高兴了,这才博得他的欢心。 胤礽笑着低头用指尖点了点文鸳的红玉镯,并没有牵她。 文鸳仰头和他对视,望见他眼中的笑意,如同藏在深林中摇曳的轻风,只有靠近了才会发觉。 她用手指卷了卷手帕,也没伸出手去牵他。在外头她可是端庄知礼的太子妃。 胤礽轻声笑了起来,“走吧,回撷芳殿去。” 皇上在宫里的时候都是他到撷芳殿去寻她。文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慢慢走回去。 等回到了他们两个的地盘,高傲的太子就会软下神色,将妻子拉入自己怀中,低头温柔地揉揉她的脸颊。 文鸳这才放开性子,将脑袋埋到他怀里蹭来蹭去不停撒娇,旗头上昂贵的金钗珠翠因为碰撞发出叮叮的声响。 “皇阿玛夸我喽!” 胤礽理所当然地说:“这都是你应得的。就算老三不说,孤也要为你请功。” 他拧了拧她的脸颊,调侃道:“不然怎么那天对得起太子妃抛下孤也要去阿哥所?”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教导道:“我都是为了我们好,爷你可不能往心里去。” 胤礽好整以暇地搂着她往后一躺,冷哼道:“不行,已经记住了。” 文鸳有恃无恐,将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眼珠子转来转去,翘着嘴角哧哧呵呵地怪笑道:“那我来补偿爷。”胤礽刚抬眸被她亲了个正着。她的吻像是落到青石板路上的雨,溅起的水花如同绽放的烟花,一下接着一下,灿烂、短暂、清脆、热烈。 不论是水花还是烟花,开过都了无痕迹,可她却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印子,像是枫叶一样艳。 他暖软了心肠,伸手握住了她的腰。文鸳最知道恃宠生骄,完全压在他的身上,得意地蹭了蹭。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她就不在太子面前装贤良淑德了呢。太子怎么什么也不说啊。 文鸳原本还在丈夫身上肆无忌惮地咕蛹,想到这里顿时僵住了,讪讪地想滑下来。 胤礽伸出双手抱住她,把她拉回身上,懒懒地问道:“怎么了?” 文鸳装又不是,不装又不是,有点怯怯地问道:“爷,妾身是不是失礼了?” 第2206章 卷六:至亲 第2206章 卷六:至亲 胤礽这才睁开了眼睛,垂眸便望见了她不知所措的小脸。 “有何失礼?”他的态度如冰如海,很是平淡漠然。 文鸳反而稍微安了心,伸手扣了扣他胸口的花纹,扭扭捏捏地说:“就是人家在外头和在家里好像不一样。” 胤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他理所应当地说:“谁在外边能全然放松?我们是至亲夫妻,彼此交心信任,自然与外面那些人不同。难道我待你有和世间任何一个人一样么?”文鸳听了又觉得很有道理。她就是因为信任他、依赖他,所以对他格外亲近,不自觉便忘记装了。 而且胤礽对她却是最好。他高傲骄纵,可对她却总是宽慰鼓励。他目中无人,可总将她的事放在心上。便是他自己常说以往动辄打骂下人,可对她却呵护有加。 文鸳心里甜滋滋的,放松身体,舒舒服服地瘫在他的身上,连连赞同说:“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胤礽轻声笑了起来,将她护在自己身上,清和的声音含着笑意,让人不自觉放松。 “好了,何必想这些做无谓的事情。在东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贤惠,那便贤惠。你不想贤惠,那就不贤惠。只要你觉得高兴。” 在外边伪装是逼不得已。难道回到家里还不能放松片刻吗?文鸳哧哧直笑,在他身上摇来摇去,像是乘风的小船,像是摇曳的花儿,透着发自内心的欢喜,幸福地嚷嚷道:“爷对我真好!” 胤礽也笑了起来,熟练地避开珠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鬓角。 文鸳头上的珠翠总是如同似锦繁花,是富丽堂皇之美。她喜欢热闹,喜欢高调,喜好奢侈。他觉得这样才好。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有。 文鸳了了一桩心事,从此在胤礽面前便再无挂碍了,只管放心地做最真实的自己。她觉得胤礽在她面前肯定也是这样。 胤礽听到这话只是哼了一声,搂着她不置可否。 文鸳才不在意。他这人就是这样傲慢。不反对的时候就是同意了。 她欢欢喜喜地搂住他,为了卖乖,不经大脑地夸下海口,自作聪明地分析道:“皇上说东宫的孩子少了,那我要给爷多生几个!你说这是不是皇阿玛让我费心的事?” 胤礽这下真是喷笑,点了点她的额头,“聪明!皇阿玛就是这个意思,说我们夫妻只有一个嫡子还是太少了。” 文鸳理智回归了又有点退缩,趴在他怀里和他商量道:“那等图克山大点我们再生,我还没缓过劲呢!下次我先跟皇阿玛请罪。” 生孩子还是很疼的。她得做很久的心理准备。见丈夫请过罪,她便也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胤礽半撑着身子坐起来,亲了亲她的脸。“罢了。由他们说去。皇阿玛不也只有孤一个嫡子吗?下次他要再提,你只管答应就是。生孩子的事,难道是说生就生的?你何罪之有。” 皇阿玛的意思是让东宫的孩子多起来,而不是他们夫妻的孩子多起来。 若当真请罪,不就承认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吗?他决不肯让她如此。 第2207章 卷六:动静(会员加更) 第2207章 卷六:动静(会员加更) 他们夫妻回去之后,康熙便回到了书房处理政务。用完晚膳之后,梁九功便送上了葡萄酒。 自从康熙三十二年他得了疟疾,服用了金鸡纳霜之后,这两年年纪上来了,身体便有点小毛病,总觉得手疼,视物也没以前清楚,胸口偶尔闷痛,晚上也觉得不大好睡。 传教士进献了西洋的葡萄酒,有安神助眠之效。他每日都会小酌几杯。 王鸿绪送来了关于赫舍里常泰的密折,康熙看了之后,斟酌了许久。 保成这两年比以前好多了。不仅对他更为孝顺,待兄弟也更加友善。康熙想到了那对鹿角,目光如风中的烛火一样跳动,伏案就着夜色批阅了奏折。 圣旨很快便下来了。胤礽的亲舅舅常泰被革职,只保住了一等公的爵位和世袭佐领的职务。罪名是贪污。 胤礽听到圣旨,一时之间冷笑连连,连手中的信也撕了个粉碎。 常泰随皇上出征,于西式武器上颇有研究,在亲征噶尔丹的时候掌管火器营。回来之后寸功未得,反而原本的职位也被皇阿玛给革了去。 好在之前他曾勒令索额图管好赫舍里族的人,没被抓到太重的罪名,爵位尚且还在。 皇阿玛生怕他得了兵权,可老大、老三他们封爵之后个个都分有佐领、管着人口。 皇阿玛一味布局要稳定他的权势。可他东宫要如何自处?胤礽咬着牙,手中握着碎纸,脸色极为难看。文鸳还没见他这样生气过,她伏到丈夫怀里,将手轻轻按在他紧绷的胳膊上,柔软的手指掰开他的拳头,将碎纸都拿走。 胤礽定定地望着她,心甘情愿地松了手,如同猛兽低头,迷恋而乖戾。 她钻进胤礽的怀里,伸手抚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气,娇声说: “好在常泰舅舅还留下了佐领的位置。爷别气坏了身子,我们瓜尔佳一族会全力支持爷的。” 胤礽闭上眼睛,搂着她往后面一倒,冷笑道:“好?那孤还要谢皇阿玛隆恩了。谢他没有赶尽杀绝。” 文鸳将热乎乎的小脸贴在他的心口,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娇俏活泼的声音带着勃勃的生机。“哎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胤礽重重呼出了一口气,胸口暖呼呼的温度仿佛隔着血肉传了进来,他发冷的心口慢慢回温。 胤礽低头亲了亲她粉嘟嘟的侧脸,将自己的脸也贴上去。“好在你阿玛这边孤联系甚少,尚得保全。也许你说得有理,一动不如一静。” 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只要没有错处,谁也动不得他。明面上他什么都不再做,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到暗处去。 他要写信给索额图、凌普、石文炳等人,管好他的门人。 文鸳使劲想了很久,眼睛转了一轮又一轮,也记不起来自己说过这话。 不过胤礽说她说得有理,那他在夸她哎。文鸳喜滋滋地接受了,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就好。” 胤礽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可看她仰着小脸得意非常,便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还是太子妃高瞻远瞩。” 第2208章 卷六:去纱(会员加更) 第2208章 卷六:去纱(会员加更) 皇帝回宫之后,文鸳就再也没敢去过毓庆宫,乖乖缩在撷芳殿的一亩三分地里。 她这人没别的优点长处,只有识时务是最擅长的。这回轮到胤礽常常跑过来。 文鸳再也不用将话本子藏在账本里看了,光明正大地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她将精心挑选的一摞书搬到胤礽面前,得意洋洋又理直气壮地说:“这些都是我的爱物,给爷也看看吧。” 胤礽可没跟她说自己早就知道了,装模作样地拿起其中的一本翻起来,煞有其事地点头说:“原来是话本。”文鸳高兴地用力点了点头,挨着他坐了下来,如数家珍地说:“这些都是我最爱看的书。” 她叽叽喳喳地介绍故事,热情洋溢地和他推荐哪本最好看。胤礽便含笑望着她。 他也觉得说开了之后极好。原本如同明珠蒙纱,他虽然能够看到她的光芒,但始终隔着一层,不够透亮。 如今她已经主动向他完全展示了自己,她的一切的好都在他的眼前。他终于能够将薄纱抹去,亲手触及珍珠明亮温润的光芒。 胤礽并不敷衍她,她提起哪本书,他便将哪本抽出来。听她说的时候便低头在看书的序和跋。 文鸳见状更是兴致高昂,一鼓作气都跟他讲完了。 胤礽最后拿的是《西游记》,说他要看看这一本。文鸳大方地送给了他,小脸都激动得红扑扑的,笑眯眯地说:“拿去拿去,特别好看,我都已经看好几遍了。” 胤礽挑了挑眉,让周进朝将书收了起来。 文鸳打开他的手臂,坐到他的腿上,潘住他的肩膀撒娇道:“爷,人家和你商量个事儿。” 胤礽握住文鸳的手腕,将她腕上的镯子转了起来,懒懒地说:“尽管说就是。” 文鸳靠在他肩膀上,眨巴着眼睛,娇滴滴地说:“要是人家的话本看完了,爷会让人帮我去江南买吗?” 胤礽一口答应,“这有何难?你若看完了直接与孤说。” 文鸳心花怒放,撅嘴使劲亲他的侧脸。“爷真好!” 这下她再也不用担心话本子看完没有新的补进来了。她可以看个够!胤礽笑着将人搂到怀中,和她额对额玩闹起来,也觉得很高兴。 如今他的压力比之前还要重,只有在妻子身边,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松懈下来。 皇上颇为疼爱图克山,时不时便赏些玩具给他。 胤礽便抱他去乾清宫给皇上看过。皇上削了他亲舅舅的爵位,胤礽也表现得很听之任之,一切都听从皇阿玛的意思,又写了请罪的折子送至乾清宫。 他对外的真性情就好像是充满棱角的石头,每违背一次就滚动一次,滚着滚着,这石块的棱角就磨平了。 康熙想着保成还是更重国法胜于私情,只说常泰违了国法自该论处,此事与太子无关。只告诫胤礽以后也应勿以私恩坏国法。 毕竟康熙只是想控制太子的势力,让它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就如为一棵长大的树修剪枝芽,防止它蔓延到屋外的地方,并非想动摇太子的储位。 第2209章 卷六:隔代亲(会员加更) 第2209章 卷六:隔代亲(会员加更) 图克山人如其名,圆滚壮实,小胳膊跟藕节似的,小脸集合了父母的优点,红润漂亮,眼睛亮亮的,爱笑极了。 胤礽侧头温声对儿子说:“图克山,叫皇玛法。” 他已经一岁多了,听得懂大人的话,咧嘴露出小米牙,坐在乳母怀里,仰着小脑袋哇哇叫道:“皇玛法!” 他刚出生那会儿,康熙常常让人抱来。不过后来便少了。图克山早就忘记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中年人是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康熙娴熟地将图克山抱起来,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拉起他的小手,笑着对胤礽说:“保成向来不爱笑,太子妃也娴静,没想到你们的孩子倒是个活泼的。” 胤礽想起文鸳,望着儿子和她如出一辙的笑脸,也弯唇笑了起来。 太子妃并非娴静,私底下也如孩子一样活泼。图克山的性情分明是与她相像。 胤礽漫不经心地说:“皇阿玛性格温和慈爱,他像皇阿玛也说不准。” 康熙听了倒是高兴,越看越觉得是有些像。“想来这便是隔代亲了。” 胤礽赞同地点了点头。 图克山不怕生人,在康熙怀里叽里咕噜地说话,康熙仔细一听,有满语也有蒙语。只是都不成句,一会儿喊玛法,一会儿叫偶乌格,彼此交杂。康熙挑了挑眉,惊喜地笑道:“弘昊这么小竟也会说蒙语?” 胤礽脸上不由带了几分骄傲之色,笑着说:“太子妃常常带他去宁寿宫给皇玛嬷请安,想来弘昊听多了便学会了。还没有人如何教过。” 康熙将大手盖在图克山的小脑瓜上揉了揉,笑道:“看来弘昊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图克山也知道这是在夸他,咧嘴笑了起来,抓着围兜,小胖手指指自己。“聪明!” 胤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康熙留他们父子用了午膳,胤礽才带着儿子回到撷芳殿。 图克山一见到额娘就张开了小手要抱抱,小身子都快伸出去了。“额娘,抱!” 文鸳将儿子接过来抱到怀里,亲了亲他的脑门儿,温柔地说:“图克山见到皇玛法了,在那里乖不乖呀?”图克山满足地靠在她的肩头,像是迎风招展的太阳花,笑呵呵地说:“乖!” 胤礽笑着说:“皇阿玛夸了你的好儿子了,说他聪明呢。” 文鸳眼睛一亮,奖励地亲了图克山一口,笑着说:“不愧是我的好儿子,真给额娘争气。” 图克山摸了摸被亲过的额头,嘎嘎笑起来,双手撑在文鸳的肩膀上,大声道:“亲亲!”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用胖嘟嘟的小手捧住了文鸳的脸,高兴地涂了她一脸口水。 胤礽看不过去,将儿子从文鸳怀里提溜出来,像提着一只撒欢的小狗,还会转过头依赖又欢喜地叫他阿玛。 他打不得骂不得,只是将图克山放到了榻上。 文鸳这才掏出手帕擦脸,哼哼着嫌弃地说:“都是你儿子的口水。”胤礽便将手帕拿了过来,亲自替她擦。“下次不陪他玩这个不就好了。” 作为阿玛,他几乎从来没亲过他的孩子。 第2210章 卷六:静好 第2210章 卷六:静好 文鸳仰着头乖乖由他擦脸,“这怎么行?我舍不得对他这么冷漠。” 胤礽替她擦干净了口水,点了点她的鼻子,冷酷地说:“那不许抱怨。” 文鸳张牙舞爪地扑到他的怀里,捧着他的脸将他也亲了一通,得意地说:“爷也不许抱怨。” 胤礽用手指抹了抹脸,放到面前一看,指尖是鲜红的口脂。他睨了她一眼,鄙夷地说:“你和图克山一个岁数。” 她嘻嘻地笑起来,半点也不怕,坐在他的怀里,抱着他摇来摇去。 图克山爬了一通,发现父母正在背着他玩耍,便哇哇叫着爬了过来,钻到了文鸳的怀里,揪住了胤礽的衣裳,张开小小的怀抱抱住他,兴冲冲地说:“阿玛,玩!” 胤礽一个人应付两个同样幼稚闹腾的人,只觉得头昏。 他将文鸳放下来,抱住儿子的小身子,往上一抛。图克山哇哇啊啊地笑起来,十分嚷吵。 文鸳怕下人们进来看到太子满脸红印会损毁他的名声,在他哄儿子的时候,就拿手帕替他擦脸。 胤礽双手抱住儿子胖乎乎的小身子,让他在自己腿上踩来踩去、蹦上蹦下,突然说:“不如明年就替图克山开蒙。” 偶尔带孩子还是很好玩的。可他们夫妻时常带他,实在麻烦得很。图克山的精力多得用不完,正好用来读书。 文鸳说他发疯,娇蛮地点了点他的胸口,无奈地提醒道:“图克山明年才两岁!” 胤礽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恨恨道:“他肯定像你。” 文鸳笑呵呵地说:“我生的当然像我啦!” 胤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并非不疼爱图克山,只是他太淘气,他难以应付。 等到要用晚膳的时候,文鸳便和胤礽稳稳坐着吃饭。图克山到处乱跑,两只狐狸撵也追不上,得两个乳母追着他喂肉羹。 等吃完了饭,图克山也就困了,揉着眼睛,迈着小短腿,抱住了文鸳的裙子,仰着小脸糯糯地说:“额娘,困困。” 文鸳弯腰将他抱到怀里,温柔地拍着摇着,“睡吧。” 带他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把他遛累了,他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胤礽也柔和了神色,坐在文鸳身边,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你儿子睡着的时候确实很乖。”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娇嗔道:“你学我说话!” 胤礽挑了挑眉头,和她斗嘴道:“这天底下的字全都是太子妃发明的,旁人一个也说不得。” 文鸳娇蛮地哼道:“要真是我发明的,我第一个就不许爷说。” 他哈哈直笑,懒洋洋地说:“嘴巴不能说话还能干什么?” 文鸳凑过来亲了他一下,眨着眼睛得意地笑道:“还能亲亲。” 胤礽一下柔了眉眼,捧着她亲了一会儿。儿子已经睡着了,不必管他。 文鸳将睡着的图克山塞到胤礽的怀里,夫妻二人一起将孩子送回了房间。胤礽弯腰把他放在摇车上,替儿子盖好了被子。文鸳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等胤礽起身了,便乖乖挽着他回去。 第2211章 卷六:下雪(会员加更) 第2211章 卷六:下雪(会员加更) 胤祉回到宫里之后便带着福晋一起登门道谢,很是郑重其事。送的东西除了瓷器书画,还有昂贵的布料香包。这份礼一半是送给太子,一半是给太子妃的。 胤礽对他之前识趣的举动也满意,对他的态度温和了几分。 胤祉便知道自己是做对了。他早就看得出来太子对太子妃爱重非常,讨好他不如讨好太子妃来得更有用。 回去的路上,胤祉便和董鄂氏交代说:“以后太子妃那里你要格外用心才是。万万不可失了恭敬。”董鄂氏哼道:“还要你说?我待太子妃只会比你待太子更用心。” 胤祉笑着扯了扯妻子的袖子,甘愿捧着她,“霍珠最是聪慧。” 他们夫妻二人向来和睦同心,相携着一起回了阿哥所。 转眼已到了十二月。这几天已经下雪了,地上、树上、墙上都是厚厚的一层。 文鸳不许图克山再跑到外边去,免得把他冻着。 其他两个阿哥那里也都添了衣料用度。一下雪,鄂鲁又生了病。他的身体总比其他的孩子要弱很多。 文鸳有自己的孩子要管,何况别人的孩子多难伺候,她懒得费心,便干脆开恩让大李佳氏去毓庆宫照顾大儿子。 张嬷嬷和景泰也很赞成。毕竟大阿哥一直都体弱多病,需要小心再小心。旁人又哪里有他亲额娘来得尽心。太子妃现在名声已经够好了,自己去照顾那是吃力不讨好。 听说大李佳氏这几天都能去毓庆宫,有心人便求上来了。林佳氏特地过来说:“李佳姐姐要去看顾大阿哥,不如妹妹也同去,多个人就多份照应。” 自从太子妃进宫,她们这些人就被太子忘记了。将近一千个日夜,太子都没踏足过她们的屋子。 新人中生得最美的刘氏也想去照顾鄂鲁,甚至愿意出钱贿赂。她已经被遗忘一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能够接近毓庆宫,她怎么能不心动。 大李佳氏对她们的心思心知肚明,秀美的脸上波澜不惊,温和地笑道:“毓庆宫是爷读书之所,这许多人去,怕是扰了爷的清静,怕他怪罪。何况照顾孩子是很烦心费力的,我也不好麻烦你们。” 她们都说不怕麻烦。不过大李佳氏还是不允。得罪她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了太子妃。 此番她能亲自照顾鄂鲁,都是太子妃的命令。若带了她们这些别有心思的人去,不出事还好,若真哪个真得了宠,以太子妃的行事又岂能放过她。 她如今地位稳当,平淡度日,更没有帮她们争宠的必要。不然不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林佳氏和刘氏无牵无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她还有两个儿子。大李佳氏好声好气地把她们都请了回去,自己到了毓庆宫。 她先去给太子请了安,便到了鄂鲁的屋子,喂药更衣样样不假手于人。 胤礽已经去看过鄂鲁回来了,并没有和她同去。文鸳要看顾图克山,让大李佳氏来照顾也合适。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第2212章 卷六:偷懒 第2212章 卷六:偷懒 大李佳氏一连去了十多日,但除了请安,以及和太子太子妃一同看孩子,不曾有其他的举动。 婢女劝她应该多和太子说说话、诉诉苦,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大李佳氏生了两个阿哥,按道理也该晋晋位分了。可即便她享受了超过格格的待遇,却依然只有格格的头衔。 太子妃名义上说多么贤良淑德,可却一直压着不给她晋位,分明小气霸道。太子一切听由太子妃,竟也熟视无睹。 大李佳氏的婢女青莲想起来便觉得不平。 大李佳氏喂儿子喝了药,轻声叹了口气。“爷每个月都会来看弘皙,这已经够了。要是奢求太多,只怕连这一点也保不住。” 在这宫里难道是争就能得宠的吗?太子的心不在她这里,她再争再抢,也只会惹他厌烦。 到时候不仅没有得宠,反而还招了太子妃的眼。 太子妃在东宫一手遮天,她们和她们的孩子都归她管。惹了她比惹了太子还可怕。 所以并非她没有想得宠的心思,而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便把这一丝妄念给掐灭了。 胤礽看她照顾鄂鲁确实尽心尽力,也会软和一点神色,对她说:“这些日子你确实辛劳。” 大李佳氏便满心欢喜,连忙笑着说:“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大阿哥好转了,实在是太好了。” 胤礽点了点头。文鸳也端着架子,温和地笑道:“李佳格格确实功劳不小。大阿哥能痊愈,也是因为你尽心。”大李佳氏笑容更灿烂了,福身道:“谢太子妃夸奖。” 文鸳还给她赏了不少东西。用她的话说是她向来赏罚分明。 外头下了雪,飘飘扬扬,如同柳絮。文鸳手里还捧着毛茸茸的手炉,见状伸手去接来玩,结果被冻得缩回了手,皱眉抿嘴,险些维持不住她的娴静。 胤礽笑了起来,牵住了她的手。“好了,别冻着。” 回到撷芳殿,闷在屋里的图克山就撇下了满地的玩具,炮弹一样冲过来,像肉丸一样在地上弹来弹去、蹦上跳下,将两只小手举得高高的。“抱我,抱我!玩飞飞!” 胤礽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儿子的小身子将他抱起来抛了抛,立即便能逗得他嘎嘎大笑。 文鸳听了也忍不住要笑,在胤礽身边伸手假装要抢他。 图克山一下紧张起来,像小猴子一样巴在父亲的肩头,每当文鸳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就放声大叫,喳喳哇哇。文鸳和胤礽都被他吵得要耳聋了。 他们也不知道这西瓜一样大的小身子,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笑声? 文鸳陪他玩了一会儿就想偷懒了,萎靡地躺到榻上,撑着脑袋,故作头晕地说:“哎哟,我好像累着了,爷陪他玩吧。” 胤礽还能不知道文鸳是想偷懒?他睨了她一眼,只好拎着儿子去了隔间。 文鸳立即生龙活虎,弹坐起来,掏出话本子美滋滋开看,得意又舒服地说:“总算清静了!” 景泰也笑了起来,殷勤地将煨好的板栗剥开来喂她,谄媚道:“太子妃,奴婢有事要禀报。” 文鸳大手一挥,“速速说来。” 景泰便将近来林佳氏和刘氏的小动作说了,“这该不该处置?还请太子妃示下。” 文鸳在东宫一手遮天可不是假话,没什么能逃得过她的耳目。她冷哼道:“好日子过够了就罢,先罚半年月例。以后她二人的份例降三成。” 景泰谄媚地说:“太子妃英明!这样杀鸡儆猴,东宫肯定安稳了。” 文鸳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她的话本子了。 第2213章 卷六:行围(会员加更) 第2213章 卷六:行围(会员加更) 胤礽也听说撷芳殿有两个格格挨了处罚,并不放在心上。东宫的事他全权交给了文鸳,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何况只是罚了份例罢了,便是鞭笞处罚也无不可。 文鸳听了他的建议,有点跃跃欲试,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形象,还是忍痛拒绝了。“不行,人家是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怎么能拿鞭子抽人呢?” 胤礽睨了她一眼,“那下次你想打谁,让孤来打。” 文鸳乐呵呵地说了好。 其他格格们听说林佳氏和刘氏突然因为不敬太子妃被罚,都觉得惶惑。景泰让人把这二人做的事传了出去,众人才晓得。 早就说太子妃其实不好惹,这一番她拿林佳氏二人开刀,大家都噤若寒蝉。 皇上好像在宫里呆不住。因为大雪已停,便说雪后狩猎正是时候,此时马儿也肥壮,便打算到城外的南苑行围。 文鸳高兴的是这一次除了其他阿哥,终于有太子了。她能出去了! 她欢喜地收拾行李,连宝贝儿子都不管了,毕竟闷在宫里两三年,终于能出门了,是个人都要按捺不住。 胤礽看她光是衣裳就收拾了好几箱,便说:“年前就要回来了,不过去四五日而已。” 文鸳哼哼地说:“我就带!一个时辰换一件。” 胤礽也由她,无所谓地笑道:“你欢喜就好。” 她的衣裳多得不得了。开心了做衣裳,不开心了打首饰。光是杏黄色不同纹样的裙装都能收拾出几箱子。 出门的那天,文鸳特地早早起床了,美滋滋地上妆。胤礽都没见她这般积极过。 他也起了身,吩咐周进朝将他的鹰和犬全都带上。 等文鸳梳好妆了,他便和她一起去马厩选马。文鸳穿了湖蓝色的旗装,便选了一匹白马。胤礽随手选了黑马。 出发的时候文鸳坐到了暖和的马车里,邀请了三福晋一起。她和景泰还有三福晋和她的丫鬟一起打叶子牌,乐呵呵地上路。 胤礽和胤祉则是一起到皇上身边随侍。 不到两个时辰她们就到了南苑。文鸳由景泰扶着下了马车,放眼望去是冰封的大湖泊,湖面像镜子一样平滑,抬眸望不到尽头。湖面有几只鸟飞过, 岸边的灌木和林木都已经挂上了厚厚的积雪,晶莹雪白,晃得人眼疼。 地上的枯枝败叶也都被雪覆盖,踩上去咯吱作响。文鸳觉得好玩,和景泰兴致勃勃地走了一圈儿。 略微休整,用过午膳之后,行围便开始了。 先由侍卫们去追寻骑兽群的踪迹,等看到了再回来禀报皇上。他们先将猎物赶到一处,康熙便带着皇子王公骑马追驰,牵黄擎苍,浩浩荡荡。 海东青在空中翱翔,细长灵活的灵缇随着马儿奔跑,皇子们伴随着父皇一起追逐猎物,骁勇激越而英姿勃勃。 文鸳拿着千里眼追逐她们家太子的身影——只见他骑着黑马,轻捷而迅速,天上的飞鹰是他的眼睛,文鸳还没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他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身边的猎犬配合默契,立即飞扑出去,嘴里已然叼了一只兔子。 胤禔也不甘示弱,拉弓就射,回回命中,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他们二人什么都要争。文鸳一边看一边握拳,瞪了胤禔一眼,暗暗祈祷他摔个狗吃屎,为她的丈夫打气。 等到下午行围结束的时候,侍卫们便开始清点猎物。毫无疑问是太子拔得头筹。兔、鹿、獐、貂、狐、貉、野猪……几乎样样都全。 胤礽握着弓站在一边,唇边的笑恰到好处,不骄不躁,如同庭中玉树、天上骄阳,多一分显得柔和,少一分显得冷傲。 文鸳也是与有荣焉,抬起了下巴,笑容很是粲然。胤禔哼了一声,抱胸站在一边,脸上并不算很服气。 胤礽懒得理他,命人将射中的雄鹿献给了皇上,朗声道:“古人云雄主逐鹿中原,这鹿也只有皇阿玛配得上。” 第2214章 卷六:用枪 第2214章 卷六:用枪 近前了康熙才看到,这竟然是被一支箭贯穿的两头鹿。 他哈哈笑了起来,抚掌赞赏道:“太子箭术益发精进了。” 胤礽微微低了头,拱手说:“雕虫小技,不能与皇阿玛射虎的英姿相比。” 马齐等人都夸赞起太子的风姿。二十五岁的太子正如日中天,生机勃勃。 而康熙含笑看着太子,心中混杂着骄傲和感慨,不自觉滋生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日与月与,荏苒代谢??。逝者如斯,无曾日夜。他已经渐渐年华不再,而他亲手带大的保成却是朝气蓬勃。 胤禔很是不服气。太子能胜过他,不过是巧合罢了。 皇阿玛总是夸赞太子,对他的毛病视若无睹。他一定要皇阿玛真正看到, 谁才最适合做太子。 等胤礽回到坐席上,文鸳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夸赞的话语如同滔滔之水,“爷射得真好!我以为爷只是读书好呢,原来骑射也这么厉害!” 胤礽含笑听着,高傲地说:“满人以骑射为立国之本。孤自幼便习骑射,可不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文鸳握住了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刚才我还想着让直郡王摔个狗啃泥,没想到就算他不摔倒,也不是爷的对手。爷射的是双鹿吗?好厉害呀。”胤礽得意地扬了扬眉头,忍俊不禁地说:“多谢太子妃的帮助。有太子妃在边上看着,孤亦觉得如有神助。” 文鸳欢喜地笑弯了眼睛,娇娇地说:“人家的功劳这么大呀。” 胤礽握住了她的手,肯定地说:“当然。” 文鸳甜滋滋地靠着他,神色天真而娇憨。“那以后爷去打猎,妾身都陪着去助威。这样爷就会回回都得第一了。” 胤礽高傲的眉眼柔和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晚上他们便到了南苑的行宫。这里是世祖皇帝的苑囿,他生前常常到这里居住,有时甚至长达一年,是以建有行宫。 文鸳让人摆好了东西之后,胤礽便和她一起到四处走走。 文鸳一直待在宫里,好不容易有出来的机会,看什么都觉得兴致勃勃、新奇不已。南苑又大又荒凉,胤礽牵着她踏过皑皑的白雪,跨过冰封的溪流,行过百草凋折的树林。 他手上随时持着一杆鸟铳而不是弓箭,这是昂里哑国产的自来火琵琶鞘枪,一次可装二十发发弹丸,身边跟着两只灵缇。 文鸳央着胤礽教她用一用这个自来火枪。她常在毓庆宫的书房看到这杆枪,但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胤礽并不推辞,让她站到他身前,手把手教她如何用枪。 “枪托这里是弹仓,用之前要打开弹仓装入弹丸。再打开机轮旁边的火药仓盖,装入发射药和引火药。扳动扳手,机轮一转,弹丸就会进入枪膛。” 胤礽扳起龙头,使得与之相连的火镰勾起,“龙头里头是燧石,再转一次扳手,让发射药对准枪膛,火药对准龙头。扣动扳机,就可以引燃火药,把弹丸射出去。”他话音一落,砰的一声,枪头霎时冒出了白烟——弹丸已经被射出去了。 第2215章 卷六:打猎(会员加更) 第2215章 卷六:打猎(会员加更) 胤礽被枪的后坐力带得抬了抬手,眉眼却坚定冷凝,显出锋芒毕露的杀气。 他身边的灵缇顿时冲了出去,叼起了一只鹞鹰,回到他的身边殷勤地摇尾巴。 文鸳哇了一声,望向他的目光崇拜又仰慕。“我也要学!” 胤礽转眸望向她时,目光已经变得柔软,朝她招了招手。 文鸳听着他的教导,也学着他的模样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她的弹丸也射出去了。只不过什么都没打中,一阵窸窣,惊走了草丛中的兔子。 文鸳被这巨大的后坐力带得往后退了一步,胤礽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接住揽到了怀里,低头笑着问道:“好玩吧?” 文鸳拿着鸟铳用力点了点头,晶亮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惧怕,显得跃跃欲试,大声说:“好玩!我还要玩!” 胤礽毫不意外,干脆带着她在林子里四处走。若是瞧见了卧在雪中的猎物,便无声地指了指。 文鸳立即扛起他的鸟铳,眯起眼睛,瞄准那只狍子,果断地打出了弹丸。 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狍子太傻,还真给她打中了。 文鸳扔下了枪,转身欢喜地扑到了胤礽的怀里。“爷,我打中了!” 胤礽自然而然张开手搂住了她,笑着夸赞道:“不错,有天赋。” 文鸳喜滋滋地靠在他怀里,撒着娇耍赖不玩了。“这杆枪太重了,就没有小巧轻便一点的吗?我要爷帮我找来~” 胤礽想了想便说:“也有短枪,孤去信问问常泰。”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得寸进尺地说:“以后我要和爷一起打猎!” 胤礽自然答应了。两个人一起回了行宫的住处。 自从有了图克山,他们二人除了晚上睡觉,鲜少有单独呆着的时候。 这下有机会单独出来,文鸳便粘着胤礽,去到哪儿都跟着。 胤礽其实心里也觉得高兴,去哪儿都带着她。 文鸳兴致勃勃地要把她亲自射中的狍子烤来吃,叫人把最嫩的肉都切来。胤礽也来了兴致,在门口架了火。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开始烤肉。景泰和周进朝怕这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祖宗将房子点着了,守着他们寸步不离。 胤礽亲自来烤,拿着肉串翻来翻去。他虽然不会做,但是却最会吃。做得好不好,一尝就尝出来了。之前还因为烤鹿肉火候不好鞭打过膳房的厨子。 结果他烤出来的狍子肉不是没熟,就是太老。 文鸳守在一边望眼欲穿,半天都没得吃。她抱怨道:“要不还是我来吧。” 胤礽充耳不闻,老神在在地说:“烤肉最讲究火候。孤都不会,难道你就会了?” 文鸳想了想也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吃虾都要人剥壳,又怎么知道如何烤肉?只好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等着胤礽。 胤礽挑剔地扔了十几二十串,终于烤出了满意的一份,递给了文鸳,挑眉说:“尝尝。”文鸳吃了第一口便大夸好吃,笑眯眯地说:“原来爷真的会烤!还有什么是爷不会的吗?” 下一刻她便笑了起来,哇哇道:“我知道了,爷不会生孩子!” 胤礽被她逗笑了,又烤了一串给她吃。 第2216章 卷六:无能 第2216章 卷六:无能 他们在南苑待了四日才启程回宫。张嬷嬷留在宫里带图克山,回去之后文鸳见她神色憔悴,仿佛已经老了几岁。 张嬷嬷抱着孩子递给她,笑着叹气道:“三阿哥实在是太精神了,是奴婢见过最活泼的孩子。” 图克山依恋地将小脑袋蜷缩在母亲的颈窝,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用力搂着她,一个劲的叫额娘。 文鸳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讪讪地笑道:“嬷嬷快去休息,我暂时带带他。” 张嬷嬷也不推辞,行了礼之后就回去了。 文鸳想将儿子扒拉出来。可图克山抱得紧紧的,像是八爪鱼一样有力,可怜巴巴地说:“要额娘!” 景泰伸手去接,图克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文鸳心软地继续抱着他,让下人们来禀报事项。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她要安排很多事,还要和丈夫一起参加各种祭祀,回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叫了各处管事的人来。 直到图克山黏糊够了,文鸳便好像撕膏药一样把他撕下来放到榻上,拿了布老虎陪他玩。 胤礽处理完公务也过来了,图克山见到阿玛就扑上去,抬起小脸巴巴地叫道:“阿玛!” 他现在能说的会说的词不多不少,却天天爱阿玛额娘叫个不停。 胤礽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他抱起来放到了腿上。 他们夫妻便说些闲话,很快时间就过去了。这个月七阿哥也娶了妻。七阿哥生下来便腿脚不便,因为这个他平时不受皇上看重,但皇上对他也是疼爱的。 上一次封爵没有忘记他,将他封了贝勒。定的福晋是副都统的之女哈达那喇氏,在诸位福晋之中,家世也算是十分不错的了。 不过她不同于八福晋那般幸运,嫁进来的时候老七已经有了很是宠爱的侧福晋,生下了一子一女。 文鸳也见过哈达那喇氏,生得秀丽,因为是武将家的女儿,性格颇敞亮爽朗。她对她的印象并不差。 忙了几天就到了年,文鸳因为胤礽舅舅常泰被革职的事情有些担心,便和丈夫说:“不如以后不请我阿玛额娘到东宫来见面了。我们平时常常写信,不差这一回的。” 胤礽却不怕,神色坦然,淡淡地说:“儿女思亲,人之常情。若是孤当真因为常泰的事就疏远了瓜尔佳氏,不就当真显得孤心里有鬼吗?何况这样胆小畏事,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以后还有谁敢跟着孤呢?大大方方的,反而没事。” 文鸳趴在他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娇娇地说:“人家不懂这些,只是盼着爷好。” 胤礽心里一软,抬手抚着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说:“孤知道你是一心为我。现在还不到避嫌的时候——你们一年才见一回,机会难得,只管去见,不必因噎废食。” 她念着他的事,他又岂会不想着她?她陪他待在宫里,连出门的时候都屈指可数。难道他竟这般无能,让她连父母也见不得?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兴冲冲要把胖儿子也打扮起来,让他见一见郭罗玛法和郭罗玛嬷。 第2217章 卷六:敲打(会员加更) 第2217章 卷六:敲打(会员加更) 又是一年除夕。今年东宫众人也照例在撷芳殿正殿守岁。 之前图克山还是个奶娃娃,天天吃饱睡睡饱吃。这还是他头一回和大家一起守岁。 他穿了一身绣着双鱼戏珠的红褂子,细软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揪揪,小脸蛋又圆又红。文鸳抱着他就好像抱着一个圆圆的红灯笼。 鄂鲁和弘皙也都来了。鄂鲁过了年就八岁了,不过因为身形瘦小、体弱多病,看上去却和弘皙相差不远。 弘皙也被教养得极为懂事,进了门便和兄长第一时间给文鸳和太子行礼。胤礽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周进朝给鄂鲁和弘皙每人一个馈岁荷包。 文鸳也有样学样,让景泰也给他们荷包。 图克山在她怀里闹起来,伸长了手要抢,张大嘴哇哇叫道:“我也要!” 文鸳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让景泰将多的荷包拿给他玩。“好了,乖一点。” 胤礽说:“整日抱着他多累,一会儿还要坐席。让乳母抱吧。” 文鸳想了想,便听从他的建议,将图克山交给了乳母。 很快便开席了。众人都给太子敬酒,文鸳率先敬了,安然坐在了胤礽的旁边。 她的目光扫过了林佳氏和刘氏,傲慢又冷淡。等到敬完了酒之后,文鸳便毫不避讳地开口说: “前些时日本宫事忙,只是罚了你们二人的份例。以后谁敢在东宫兴风作浪,下场只会比你们更惨。若是想过好日子,就别动歪心思。” 她可不管什么佳节不佳节,罚人训话,全凭心情。 林佳氏和刘氏赶紧行礼,战战兢兢地说:“奴才领训。” 她们也没想到不过是还没付诸实践的小小争宠之计也会致使惹祸上身,心中都后悔不迭。太子妃对东宫的掌控实在是让人心惊。 而大李佳氏则是在一边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动心做些什么,不然只怕如今当众落得更没脸的就是她了。 胤礽在一边悠闲地转着酒杯,全然不干涉。这些小事文鸳应付得来。 等她训完了,胤礽才缓缓地说:“东宫上下一切,都是太子妃做主。在东宫太子妃的话就是孤的意思。”格格们都起身行礼,乌乌泱泱一大片。 文鸳抬了抬下巴,神色骄傲而坦然,娇艳动人中更透露着盛气凌人的傲气。 用膳的时候,图克山又不好好坐着,滑下凳子开始到处跑,笑声老远都听得到。文鸳在外面不好打他屁股,咬着牙故作端庄地说:“快让人去跟紧三阿哥。” 胤礽知道她的脾气,安抚道:“莫急,几个乳母都跟着他,摔不着的。” 文鸳点了点头,吩咐张嬷嬷去跟着,勉强坐下来用了膳。 等到放焰火的时候,图克山被吓着了,眼里含着一泡泪,小狗一样抓住了父亲的袍子。“阿玛,怕!” 胤礽心里怜他,弯腰抱起图克山的小身子,将他安置在腿上,抬起大手捂住了他的小耳朵,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脑袋瓜都盖住。图克山就好像小鱼游进了蚌壳,乖乖地窝着不动。 鄂鲁和弘皙看着都觉得羡慕。阿玛也疼爱他们,从来没对他们这么慈柔过。 第2218章 卷六:见面(会员加更) 第2218章 卷六:见面(会员加更) 还没到子时,图克山就已经困了。文鸳也不强迫他守岁,让乳母抱他回去睡觉。 两个小阿哥坐的板板正正的,也在偷偷揉眼睛。胤礽干脆都放他们回去了。 今年文鸳没和她们打叶子牌。她才刚刚杀鸡儆猴立了威,这会儿又和她们坐在牌桌上,那像什么样子? 不过因为无所事事,她也困了,拿起手帕掩唇打了个呵欠,在桌子底下拿过胤礽的手,翻来翻去地玩。 胤礽让人上了些酸甜口的点心,文鸳吃了倒是精神了些。好不容易等到守岁结束,文鸳困得要由胤礽扶着。他无奈又好笑,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护在怀里,慢慢走回寝殿。 “让你昨夜不要熬夜看话本,偏不听。” 文鸳困得没办法把他的话串起来,脑袋里的思路好像断开的水流,张手抱住他的腰,要他抱她回去。 胤礽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回到床上才将人放下,随手替她脱了外衣。 文鸳自觉挪了挪,留出了他的位置。胤礽含笑躺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到怀里,一夜好眠。 大年初一是皇上在太和殿办宴的日子。石文炳和觉罗氏也进宫了。 文鸳一起床,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抱着儿子一直教他喊人。 图克山叽里呱啦、呱啦叽里念了一通,文鸳也不知道他会没会。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石文炳和觉罗氏便到了毓庆宫。文鸳站在胤礽身边,牵着儿子翘首以盼,见他们进了门,便按捺不住欢喜,兴冲冲叫道:“阿玛、额娘!” 她嫁进东宫已经四年,可要论稳重,却没有一点长进。 石文炳笑了出来,不过碍于太子也在,他和夫人先行了礼。 胤礽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又温和地对觉罗氏说:“岳母请起。” 图克山很聪明,立即便跟在母亲后边哇哇叫道:“郭罗玛法、郭罗玛嬷!” 去年见到图克山,他还是襁褓婴儿。今年却是会跑会跳了。石文炳看到胖乎乎的小外孙,顿时爱得不行,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塞给他一个大荷包。 他跟着太子去了书房议事,觉罗氏则留下来和文鸳一起叙话。 觉罗氏将图克山抱了起来,稀罕得很,慈爱地说:“小阿哥生得既像你又像太子,长大以后不知多俊秀聪明。” 图克山乖乖窝在她的怀里,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文鸳得意洋洋地说:“也不看是谁生的。不过这小玩意儿闹腾着呢。” “哪里闹腾了?我看他乖得很。” 文鸳不服气地哼哼说:“他只是今天乖而已。” 觉罗氏笑着说:“他若闹腾,那便是随了你了。你小时候一样闹人呢。” 文鸳打死不肯承认,摇着她的手撒娇说:“我小时候可乖了。” 觉罗氏溺爱她,睁眼说瞎话地应了。而石文炳则是和太子说起政事,说起瓜尔佳一族在各处的势力。如今文鸳有了健康聪明的嫡子,瓜尔佳一族由他掌舵,他们瓜尔佳氏当然要全力支持太子登基。 胤礽听得很是认真,暗暗记下。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石文炳夫妻才回去。 第2219章 卷六:南巡 第2219章 卷六:南巡 年还没过完,皇上就已经发布了南巡诏旨,打算开春之后奉太后下江南巡视河工。 胤礽经常代理朝政,知道其中缘故。他便和文鸳说,是因为黄河淮河年年溃决,耗费库银数百万两,多年仍无成效,所以特地前往巡视河工,指示方略。 文鸳胡乱应了一通,她只关注一件事,靠在丈夫怀里兴奋地说:“皇上要去江南!那爷会不会也去呀?去的话一定要带我去,我要去买话本子!” 胤礽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若是孤随扈,不带你带谁?” 文鸳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开始念念有词。“最好带爷去,最好带爷去。” 胤礽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她是魔怔了,不过心里却想着,若名单上没有自己,他不妨去求个旨意,到时候和文鸳一起去。 随行的圣旨很快就公布了。胤礽赫然在列。同去的皇子还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十三和十四两个阿哥渐渐长大,这几年很得皇上宠爱,常常跟着圣驾出巡。 十三阿哥有两个很可爱的妹妹,文鸳没少揉她们的脸。 她大大松了口气,和景泰一起兴冲冲地开始收拾行李。她和景泰都在江南长大,选秀才回京,对那里的一切熟悉又怀念。 张嬷嬷年纪大了,不爱出门折腾。何况她还要留在东宫看顾图克山。她对文鸳和觉罗氏忠心耿耿,即便图克山闹腾无比,她也依旧愿意留下来护卫他。 文鸳摇着张嬷嬷的手撒娇,漂亮的小脸容光焕发。“嬷嬷放心吧,等我去江南回来,一定给你带一堆漂亮的布料做衣裳。” 张嬷嬷神色慈柔,笑道:“格格不用给奴婢带什么,玩得高兴就好。” 她是觉罗氏的陪嫁婢女之一。其余的婢女都成婚,在瓜尔佳府上做了管事嬷嬷,而她自梳不愿成婚,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照顾小主子们。 后来又自愿跟着亲手照料长大的格格进了宫,陪伴在她左右。看着格格过得幸福,她也觉得安心高兴。 美中不足的是格格生的小阿哥太过闹腾,把她这副老骨头折腾得不轻。 文鸳有什么东西都不会少了她和景泰的,对张嬷嬷的话充耳不闻,风风火火地跑掉了。“嬷嬷在家等着就好了!”胤礽的行装也是交由文鸳来准备。文鸳驾轻就熟,早早就一起打包好了。 临出发前这几天,文鸳对自己的青蛙儿子格外有耐心,一天到晚都带着他,喂他吃饭、哄他睡觉,以弥补自己的愧疚之情。 图克山在撷芳殿里撵狐狸、拔花枝、玩泥巴,也倍得纵容。 胤礽也颇惯着他。他小时候做这些不被允许,对儿子如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克山现在还小,等到开蒙之后再教导不迟。 文鸳偷偷和胤礽说:“到时候我们要趁他睡着的时候走,不然他有得闹。” 胤礽挑了挑眉,也觉得很好玩,配合地压低声音说:“知道了。到时候咱背着他走。” 第2220章 卷六:出发 第2220章 卷六:出发 等到出发的那天,只有胤礽起了个大早。原本说了要早早走的人,现在还在床上呼呼睡呢。 他早已习惯,一切准备好了,才把人叫醒。本来他可以直接把人给抱上马车去,可她醒来之后定会后悔没在出发前看一看儿子,干脆把人给叫醒。 文鸳原本还不乐意起来,听到要出发了,一下瞪开了眼睛,麻溜地起来了。 胤礽穿着杏黄色的蟒袍,负手立于床边,弯腰笑道:“一起去看看图克山?” 他生得俊美,穿着这蟒袍更添贵气雍容。文鸳看到他心情更好了,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洗漱更衣之后和他一起去了隔壁房间。图克山这会儿还在睡觉,躺在床上也不安分,小手小脚摆成个“大”字,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脸蛋儿。 文鸳坐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小脸,亲亲他的额头。 胤礽也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发,替他把被子盖得更严实。现在还没出正月,寒风料峭,只是屋子里比较暖而已。 在照顾图克山的时候,这些小事往往是胤礽在做。文鸳平时带他玩的时候更多。 张嬷嬷在屋子里守着,胤礽交代道:“照顾好三阿哥,平时管好东宫的事。” 张嬷嬷恭敬地应了是。文鸳挽着胤礽的胳膊,笑吟吟地说:“嬷嬷,我们要往江南去喽。” 张嬷嬷弯了弯眼睛,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来。“太子妃尽管去,东宫有奴婢看着。” 胤礽这便带着文鸳出门了,一起登上车驾。太子的仪驾规格只比皇上稍差一些,马车为杏黄色,车顶饰以四爪金蟒,里面宽敞舒适,有靠枕、软枕,书本、点心。 文鸳坐在马车里左摸右摸,掏出了一副叶子牌,朝他晃了晃,得意地说:“看我带了什么!” 胤礽挑眉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在马车中间的小桌上点了点。“来一局?” 文鸳坐到他对面,兴冲冲地和他打起了叶子牌。 出了皇宫,他们到了街市上。京畿的官员穿着朝服,领着道路的百姓们跪迎圣驾,高呼万岁。 文鸳这会儿连牌也不打了,偷偷掀开帘子去瞧。却见一路上黑压压的,全都是跪地的人。 太子仪驾经过的时候不需要跪迎,官员只需要躬身即可。不过官员们也依旧跪着,百姓们也十分虔诚,将头埋得低低的,甘愿伏拜。 在他们心中太子是储君,亦是将来的帝王,岂有不跪不拜之理呢? 除了此起彼伏的万岁千岁,如同洪钟大吕,这一条长街上再没有旁的杂音,只有对皇权的敬畏和崇仰。 文鸳放下帘子靠回胤礽身边,显得有些乖乖的。 胤礽揽住她拍了拍,笑道:“习惯就好了。” 到了东便门外的大通河,他们就登上了船,一路南下而去。因为皇上要沿路巡视河工,比太后的船走得更快。 文鸳和丈夫跟着皇上走,一路顺流,路上走走停停。 康熙着力培养太子,带着他接见直隶巡抚李光地、山东巡抚王国昌、天津总兵官潘育龙、河道总督于成龙、漕运总督桑额等地方大员,参与河工议政。 胤礽并不敷衍了事,议政时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提出的建议也每每获得康熙的嘉许。 第2221章 卷六:出游(会员加更) 第2221章 卷六:出游(会员加更) 胤礽出去的时候,文鸳就得一个人待在船上。 皇上此番南巡是为了巡视河工,下旨凡随驾官兵执事人员、量供使用,都减少携带,所以饮食一切从简。 不过文鸳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 每到一个地方就让侍卫去给自己买地方风物、特色美食,根本不怎么吃膳房做的东西,还会约着三福晋一起微服到街上走走。 胤礽忙于政务,不能陪着她出游,便让替她安排了侍卫,准备了银钱,让她和朋友能痛痛快快地玩。在所有妯娌之中,文鸳和三福晋最要好,相处也最为合拍,玩得最高兴。 只不过等到六月,诚郡王府修好之后,三福晋就要搬出宫去,不是年节便很少有进宫的机会。 董鄂霍珠其实也很舍不得她。听说要南巡,专门安置好了才不到半岁的小儿子,和丈夫一起下江南。路上也是她一直和文鸳做伴。 一直到三月初三,皇上驻跸在淮安府。胤礽白天随侍,和皇上一起巡视了王公堤,等到晚上便抽了空,专程带文鸳去酒楼吃饭。 他换了一身琼琚色暗纹常服。玉有九色,赤如丹砂曰琼,是一种较暗的红色,更显得他唇红齿白。 文鸳今日是寿星,美滋滋换上了鹅黄地滚边彩袖袄衫,下着橘红马面裙,把齐头梳成了发髻,是这里汉人官家女子常见的穿着打扮。胤礽带着她来到了友楼,扶着她下了车。两人站在一起便仿佛官宦人家的富贵小夫妻。 “听说这是此带新开的酒楼,吃的是淮扬菜,食客如云。你小时候长居江南,看看到底正不正宗?” 文鸳转头一看,果然人流如织。她眼睛一亮,抓着丈夫的手拉他抬脚就往里走。“来都来了。正不正宗都吃吃。” 胤礽听了不由一笑,进了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的雅间。 等了好一会儿,菜便上了。小二哈腰笑说:“这是小店最有名的蟹黄汤包,请客官慢用。多少食客都是为了它来的。” 这蟹黄汤包大概婴儿拳头大,馅料由蟹黄、蟹肉、老母鸡汤、鸡丁、猪五花肉、虾米等多种食材调制而成,皮薄如纸,吹弹可破,可以看到鲜美的汤汁在面皮里颤动,透出诱人的色泽。胤礽将碟子挪过去,含笑道:“寿星先请。” 文鸳当仁不让,用筷子开了一个小口,金黄的汤汁带着饱满的蟹肉和蟹黄奔涌到了眼前。她小心地夹起来轻轻一咬,口腔中便被浓郁而不腻、鲜美异常的蟹黄汤汁所充盈。 “好吃!” 胤礽也尝了一个,赞许地微微点头。他吃过珍馐美食无数,不过这汤包确实鲜香。 除了蟹黄汤包,他们还点了涨蛋、卤肉、煮干丝、狮子头、肥鸡豆腐片汤,糖醋排骨、糯米鸡,把这里有名的菜都尝了个遍。 用完了膳之后天也黑下来了。文鸳便想着应该回行宫去。 胤礽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听戏。咱们去茶楼。” 文鸳有点迟疑地说:“可是天色已经晚了,要是不回去,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责备咱们私自出来呢?” 胤礽平生最恨就是日日都在皇阿玛的监视掌控之下,如今出了京城,如何还不能得自由? 他漫不经心地说:“皇阿玛日理万机,哪里会顾得上这些小事?何况今日是你芳辰,孤陪你出来庆贺,难道也要指摘吗?” 第2222章 卷六:幸福 第2222章 卷六:幸福 文鸳这人可经不起撺掇,当即便答应要去茶楼园馆,听一听外头更自然生动的戏。 两个人达成一致,便继续“出逃”,干脆趁着夜色,坐上马车去了茶楼。 茶楼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包粉头的公子哥儿、做生意的摊贩、闲来无事的市井百姓,还有雅间里士绅家的夫人小姐。 这种地方景泰可比他们都熟,立即就让人办了雅间。 茶楼的店家见他们夫妻二人衣着富贵,容貌出众,便也不敢怠慢,亲自引他们去了最好的雅间。 文鸳乐呵呵地拉着胤礽上了二楼,告诉他这个位置最好,和他一起坐下,又让人上了春茶还有红菱雪藕、莲子荸荠、酥油蚫螺、松子果仁等。 胤礽看她如鱼得水,显然没少来,不由想起刚成婚那会儿她所说的江南最好玩的地方。想必是这茶楼园馆吧。 他这样想着,便含笑问了出来。文鸳理直气壮地哼哼说:“当然了。这里是天底下最好玩的地方。” 胤礽挑了挑眉头,却也没有反驳。出了皇宫这个锦绣牢笼,他身心舒畅,觉得哪里都比宫里好。 他们并不包场,不过是随性而至,演什么就听什么。今天演的是李玉的《占花魁》,讲的是卖油郎秦钟和妓女王美娘的故事。 不同于宫中总是演神仙教化、忠孝节义之类的承应戏,江南民间更青睐平头百姓的故事。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演到了《受吐》这一折。 文鸳对这戏本并不陌生,靠着胤礽跟他耳语了一阵,把这出戏的来龙去脉都与他说了。 台上演卖油郎的小生痴情忠厚,好不容易攒了银子拜会花魁,却见花魁女醉酒归来,不忍惊动,只在一边默默服侍她,用衣袖接她的呕吐之物,又捧茶侍奉,极尽温存。 王美娘醒来之后大受触动,便掩面而泣,唱道:“你衣襟儿作锦囊,承肮脏,这腌臜怎不教人心痛伤!想烟花队里,谁似你真心肠?黄金易掷,难买痴情郎!” 胤礽听了心里微微一动,看向了文鸳。她正坐在栏杆旁,双手托腮,笑盈盈地望着戏台的演出。 这一刻仿佛全天下的海水都在他的心中翻涌,狂澜内藏。他确定又确定,这就是他自己的万金不换之人。文鸳美滋滋地听完了今晚的三折戏,散了戏才牵着胤礽的手回去。 这会子已经夜深,不过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常,行人络绎不绝。 文鸳上了马车便钻进他的怀里,撒娇说:“爷,我困了。” 胤礽端正地坐着,如同玉山巍然。即便他脱下了象征身份的蟒袍,可克制优雅的举止依旧让他显得贵气非凡。这是森严皇宫给他留下的烙印。 他伸手抱住文鸳,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困了就睡,等回到了行宫孤再叫你。” 文鸳蹭了蹭他的胸口,靠着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睡着时她脸上还带着笑。玩乐过后还有怀抱能够依偎,这就是她的幸福。 等回到了行宫之后,胤礽却不忍惊动她,将她轻柔地抱下了马车,回到他们夫妻二人的住处。 由怜生爱,由爱生怜。卖油郎秦钟不忍叫醒花魁的心境,或许与他此时类通。 第2223章 卷六:教导(会员加更) 第2223章 卷六:教导(会员加更) 太子带着太子妃私自外出深夜不归的消息到底传到了康熙耳中。 他本就派人随时记录太子的言行,又怎会不知他外出。 年轻人贪玩,到底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太子妃是太子的福晋,怎么不劝着些?没有皇后教导太子妃,她只管一味顺着太子的性子,这如何可行? 隔日太后的船就到了渡口,皇上带着皇子和随行的妃子亲自迎接,奉太后到了行宫。 文鸳是皇子福晋中最得太后喜爱的,请完安之后还留下来陪她。她现在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和太后聊天了,高兴地和太后分享途中见闻。 太后是个平和豁达的老人,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文鸳答应明天就将友楼的蟹黄汤包送一份给太后尝尝。 太后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好孩子。 文鸳表面乖巧,心里美滋滋地回去了。 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太后却罕见地问起了她和太子的相处,用蒙语慢吞吞地说:“文鸳要照顾太子,但也不要一味顺着。遇事要多劝一劝。互相扶持才能走得远。” 文鸳还觉得奇怪,以前太后从来不会说这些。她乖巧地答应了。 丈夫和她说过,不论太后和皇上说什么,她都答应就好。 文鸳不比胤礽聪明,更不如他熟悉宫里的事,所以都是听他指挥。太后说完便柔和了神色,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随口一说罢了。我们蒙古常说,马的好坏骑手知,路途的远近行者明。你们夫妻相处之道,彼此舒服就好。” 其实于夫妻之道,她尚且没有教导别人的资格。 文鸳觉得一头雾水,又乖乖地应了是。 回去之后她便和丈夫提起太后的教导,疑惑地说:“以前太后她老人家从来不会说这些。” 胤礽听了却冷哼道:“太后当然不会说这个,这也不是太后要说的。” 文鸳靠在胤礽怀里,只觉得更加迷糊了。这分明就是太后说的,怎么胤礽又说不是呢? “不是她要说的,难道有人住她身子里面啊?” 胤礽低头看着她困惑的神色,便笑了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别胡说——其实也差不离。你答应下来就好了。” 他知道文鸳一直畏惧皇阿玛,若是告诉她,只怕她要担惊受怕、畏手畏脚了。 胤礽又说起了别的事,一下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再过两三日就到扬州了。你不是一直都想买话本?到时孤再和你去买几箱。” 杭州、苏州、扬州、常州这几处是江南书坊最多的地方。文鸳的话本子也是在这儿买的。 文鸳眼睛一亮,抱着他的腰高兴地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说:“好!几箱太少了,我要买几十箱!把这几年新出的话本都买了。雇一艘船送回去。” 胤礽弯唇笑了起来,冲淡了眉眼间的疏离高傲,一口答应道:“只要你欢喜,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文鸳躺在他怀里笑弯了眼睛,如同春花明媚,喜滋滋地说:“好呀好呀!” 第2224章 卷六:小舟(会员加更) 第2224章 卷六:小舟(会员加更) 到了扬州,皇上要在扬州府驻跸两日。他们照例一起出去,到了扬州沿河的书坊。 胤礽进到店里挥手就买,也不问是什么类型的话本,只听是这几年新出的,便利落地买了。 他们二人把这条街走了一遍,不知买了几箱。 胤礽说:“运回去之后你喜欢就看,不喜欢烧了扔了都行。” 文鸳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摇了摇他的手,娇声说:“爷真好。” 胤礽笑了起来,身着蓝衫,润雅风仪,故意逗她说:“爷不好,其实这是用太子妃的钱买的。” 文鸳不在乎,笑弯的眼睛依旧明媚灿烂。“没关系!是爷带我来的呀。库房里的钱是我们一起的。我的钱也是爷的钱。” 胤礽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慢慢行在岸边。他们夫妻一体,本来就不分你我。 烟花三月,正是下扬州的好时节。他们到了湖边。这个湖曲折狭长,堤上柳树成荫,轻拂水面。山桃绽放,满树娇红。 湖中游人驾着小舟,悠闲地轻摇。船娘唱着歌儿,笑容流丽动人。 岸边的垂柳、桃树与湖中的景致相映成趣, 胤礽牵着她上了桥,转眸笑说:“人随春好,春与人宜。江南的春意,不仅是在时节中,更在人情中。” 文鸳从小跟着父亲在江南等地辗转为官,赞同地说:“江南当然好啦!”她叽叽喳喳说起小时候的事,胤礽侧过头含笑凝望她,目光粼粼,如同这春水初盛的湖面。 出了紫禁城,没有需要跨越半个宫殿的距离、也没有孩子的牵绊阻隔,他们朝夕相对,更加亲密无间。 等到夜色降临,他们才携手回到扬州府的行宫。 晚上两人躺到床上,胤礽将满面娇红的文鸳揽到胸前,突然叮嘱道:“明日孤说要去茶楼园馆、秦淮河畔,你要劝孤。” 文鸳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将脸贴在他的怀里,娇娇地问道:“为什么呀?” 胤礽指尖滑过她的雪腮,点了点她的红唇,笑着哼道:“孤情愿给你当垫脚石,你还不乐意——太后不是让你平时多劝谏吗?” 这不是要做给太后看,而是要做给皇上看。至于为什么不是今天劝——劝了他们如何还能出去? 文鸳才想起这茬,殷勤地点了点头,啮啮他胸口的红缨,又撑起身子亲他的脸。“爷帮我,爷最好。” 胤礽握住她的腰,翻身将彼此的位置调换,俯首在她的腮边落下了一个吻,低笑道:“那再来一回?” 文鸳笑着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脆生生地应道:“好呀!” 胤礽低头吻她的红唇,彼此唇舌相交,热情纠缠。他的手从文鸳的锁骨慢慢往下,轻柔舒缓,如同湖面行舟。 文鸳觉得又酥又痒,咯咯笑了起来,导致小舟行过之处皆波动荡漾,是明媚摇曳的春水初生。 船至尽头仍未停,文鸳娇娇地哼了一声,粉嘟嘟的腿缠住了他的手。胤礽从善如流,将指尖潮湿的手收了回来,一下进到深处。 小舟消失,湖面迎来了暴风雨,晃得更厉害了。 第2225章 卷六:好戏(会员加更) 第2225章 卷六:好戏(会员加更) 胤礽嫌她总说那几句,还教了她一套新词。 文鸳在梳妆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地背诵。 等到用完了早膳,胤礽便开口了,“太子妃,一会儿我们去秦淮河逛逛。这边最是热闹繁华。好不容易来到扬州,怎能错过呢?” 太子妃这三个字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只要他用这个词称呼她,这出戏就该开始了。 “这,这——”文鸳卡壳,没有立即回复,开始想词。胤礽恨铁不成钢,挑高了眉头等着她。 他只好自己替她圆上,沉声说:“怎么了?太子妃,你有什么顾虑吗?”文鸳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来了,害怕自己忘词,不等丈夫开口便匆匆说了。 “爷,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皇上,皇上来江南不是游玩,是为了巡视河工、体察民情,早晚殷殷,不得闲暇。爷应当为皇上分忧才是啊。” 都怪胤礽给她准备的这套词太难背了,害她想了半天。 胤礽接着说:“出去半天有什么打紧?孤伏案已久,难道不需要愉悦身心?” 文鸳一边觉得丈夫说得很有道理,一边回忆她的台词。“可单独出行有危险,毕竟江南还有朱三太子在呢。何况又兴师动众,不是勤俭所应为呀。” 说辞不熟悉就难以做表情管理,文鸳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拼命回忆起来,神色不是端庄娴静而是挤眉弄眼。好在屋子里除了他俩的下人没有别人。胤礽一心二用,面上却露出了微微赞同的神色,沉吟道:“太子妃说得也有理。” 大功告成!文鸳偷偷松了口气,皱着的五官都松开了。总算背完! 胤礽眼中的笑意不加掩饰,干脆地说:“好吧,就听太子妃的,不去秦淮河了。孤去看赈灾的奏折。” 文鸳赶紧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起身,乖巧地说:“那妾身去给爷磨墨。” 胤礽笑着牵住了她的手,“那有劳太子妃,走吧。” 他并没有让人刻意去传。因为他身边多的是皇上安排的人。 胤礽本来的计划就是今天看奏折,如今不过是顺应而为。 文鸳投桃报李,替他磨好了墨,才窝到榻上看新买的话本子。 在外边儿她可没有在东宫那般自在,又故技重施,给话本套上了封皮。上边赫然写着《女诫》。 胤礽听到她哧哧嗬嗬的笑声就想笑,即便批着折子也弯唇笑了起来。 今早的事到中午就已经成了康熙案上的折子。他安排了官员记录太子的一言一行。 他看罢之后这才满意。有道是妻贤夫祸少,太子妃果然将太后的话听进去了。 此后的行程中太子一直跟随皇上接见大臣和军兵,代批赈灾的折子,难有空闲。 他对江南自有打算,对待江南的官员军兵都是如沐春风,风仪翩翩,尽显大清储君风范。 而文鸳要么便是和三福晋、七福晋上街走走,要么就是去陪伴太后。 太后只在那一天说过教诲的话,平时都是一个慈爱的老人家,对她再疼爱不过了。 她老人家不爱出门上街,文鸳买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往太后的行宫送一份。 第2226章 卷六:训斥 第2226章 卷六:训斥 他们一路行至了杭州,在杭州府驻跸十七日,考校了杭州满汉官兵,这才启程返京。路线是从杭州过苏州、扬州、江宁,最后北上。 时隔一个多月,他们又回到了扬州。不过这回没有住在扬州府,而是到了三汊河行宫。 这里是漕运官员礼佛之所,前代称作法云寺。因为今年皇上南巡,便扩建成了行宫。 晚上便在三汊河塔院举行宴会,江南各地前来谒见的官员也都一起参加。膳食竟是粗陋简朴,都是水芹青菜,黄瓜南瓜,豆芽豆腐,除了一碟蒸鱼,不见半点荤腥。 皇上南巡途中三申五令要一切从简,不得铺张浪费。可这菜肴已经简素到了难以下筷的地步。 皇上安之若素,很是满意。这三汊河行宫本就是佛寺。佛门清静之地,自然是不沾荤腥的。何况他巡视本不是为了享福。 文鸳举着筷子逡巡了半天,勉为其难地夹了一块豆腐,小小咬了一口,之后便再不动筷,决定回去再让景泰给她买烧鸡吃。 胤礽自幼锦衣玉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从未见过如此粗陋的饭菜,当即微微沉下了脸,将筷子拍回桌上,一口也没吃。 皇阿玛要塑造仁爱节俭的形象,如此未免太过。 他们夫妻的位置距离皇上极近,康熙已将太子的举动尽收眼底,他缓缓开口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太子,自奉当节俭,怎可不体民艰?” 这是训斥也是敲打。既体现了皇阿玛的仁慈亲民,又能借机打压自己。可这明明只是区区小事。可惜他所在的偏偏是连这区区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的位置。 胤礽起身离席,掀袍行礼道:“儿臣领训,谢皇阿玛教导。” 文鸳尚且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丈夫站了起来,她便想也不想地跟着站起来了,一起行礼请罪道:“是儿媳的错,未能劝诫太子。” 胤礽转眸看向她,桀骜清冷的目光这会儿才微微一闪,有了波动。 他和皇阿玛博弈,又累得妻子受过。她又何罪之有呢?不论是此前他带她出去游玩,还是这次他心情不愉,不肯用膳,都不是她该请罪的事。当然也不是他。 胤禔在一边幸灾乐祸。老二脾气硬,如今踢到铁板了罢。 董鄂氏则是有些担心,坐在席上捏紧了帕子。 康熙却对他们夫妻仍旧可亲,笑道:“好了,都起来吧。知错就好了。” 胤礽淡定地起了身,携着文鸳一起坐回席上。即便请了罪,他依旧没有吃席面上的任何东西。 等到散了席,文鸳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她由胤礽牵着手,空着的手偷偷揉了揉肚子。 胤礽这会儿才说:“刚才你站起来干什么。皇阿玛是想寻机会敲打我,由他做就是了。你好好坐着,不必当众被下脸。” 文鸳摇了摇他的手,哼哼着强调道:“爷对我最好,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请罪呢?何况你我夫妻一体,你被人下了脸面,难道我脸上就有光吗?坐不坐着都不打紧,我和你挨在一起还觉得更自在呢。” 胤礽一时无言,心里又酸又涩,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等回到了他们二人的房间,文鸳立即叫景泰去买只烧鸡回来给她吃吃,大放厥词地说:“今晚那一桌给猪都不吃。” 胤礽本来想传谕申饬膳房,最后还是作罢了。他将文鸳抱到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文鸳抱着他的腰说:“膳房做得不好吃就不吃了,我和爷一起吃烧鸡。” 第2227章 卷六:玩玩(会员加更) 第2227章 卷六:玩玩(会员加更) 胤礽并不是为了这一口吃的被训斥,不过他却还是答应了。 他将文鸳抱到腿上,摸了摸她的肚子,绵绵的、扁扁的,不免有些怜惜。“只买了烧鸡怎够?” 文鸳靠在他的怀里,对香喷喷的烧鸡已经望眼欲穿。“哪里不够?晚上吃太多会胖的。” 胤礽说:“一点也不胖,只怕这一顿没吃便把你饿瘦了。” 文鸳却捧着脸美滋滋地说:“饿瘦了也不怕。我也正想瘦呢。” 她的想法浅显,似乎也与别人迥异。所以时时都能找到开心的事。 胤礽这才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脸颊,陪着她一起等烧鸡。 景泰心疼文鸳晚上没吃东西,才出了宴会就让人拿着钱出去了。 没多久烧鸡就买了回来,皮烤得焦黄酥脆,撕下鸡腿的时候汁水流了出来,皮肉分开时发出滋的一声。 文鸳饿坏了,咬了一大口鸡腿,油滋滋、香喷喷、热乎乎。她吃得津津有味,大夸道:“好吃!” 她又推了推胤礽的胳膊,催促道:“爷快吃,快吃。” 胤礽慢条斯理地夹起来吃了一块。文鸳看他动作这么慢,忙给他夹了满满一碗。 “爷今晚什么都没吃,快吃点垫垫肚子,别饿坏了。”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胤礽并不觉得饿,勉强吃了一半,便让人上茶解腻。文鸳咕咚咕咚喝了一碗牛乳茶,觉得肚子饱饱的,这才心满意足。 吃饱了又睡不着觉,文鸳拉着胤礽到床上打叶子牌。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她运气好,总是回回都赢。文鸳得意地把叶子牌当扇子往脸边扇了扇,将笑脸挡住,露出一双明亮狡黠的笑眼,娇娇地说:“哎呀,人家好像牌技上涨,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胤礽笑着哼了一声,“运气好而已。” 他穿着里衣,散漫地盘腿坐着,姿容如玉,目光湛然。连握着叶子牌的手指也很修长漂亮。 文鸳突然又不想打牌了,挪过去打开胤礽的手,钻进了他的怀抱中,从他的双臂间探出头来,腰肢柔软如蛇,笑眼妩媚似狐,抬起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娇滴滴地说:“我要爷给我玩!” 胤礽含笑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明知故问道:“玩什么?” 文鸳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做什么就想笑,推着胤礽的胸膛将人扑在床上,撑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笑嘻嘻地说:“玩爷。” 胤礽抬眸与她对视,坦然闲适,侧过头微微扯了扯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这才转过来含笑睇了她一眼。 文鸳俯首将吻落在他的锁骨上,轻得好像是一只蝴蝶敛翅的矗立。 胤礽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抬手抚摸她的头发。 文鸳扯开了他的衣裳,埋头使坏地啃啮。柔软的舌尖呵着一颗红豆,吐出来含进去,如同鲤鱼戏珠。胤礽觉得又刺痛又麻痒,微微蹙了蹙眉,握着她垂下来的发丝,忍着没有吭声。 他越是如此纵容,文鸳便越发气焰高涨。她眼珠一转,整个人开始慢慢往下滑。 第2228章 卷六:学习(会员加更) 第2228章 卷六:学习(会员加更) 文鸳滑到了他的两股之间,开始兴致勃勃地试验她新近看过的话本子。 先用手——她大胆地伸了手。以前在这话儿事上,她只需要躺着享受。现在胤礽愿意任她摆布,她一定要好好试试。 胤礽喘着气,半撑起身子,咬牙道:“文鸳,你力气太大了!” “人家错喽!爷快躺好。”文鸳安抚又抱歉地摸了摸,又把人按回去。 她一会儿用一只手,一会儿用两只手。一会儿力道轻,一会儿力道重。总之不得章法,如同揠苗助长。胤礽只好按着自己的感觉指点她,什么时候该轻,什么时候该重。 很快他洁白的玉面染上了嫣红之色,额头覆上了点点汗珠,靠坐在床上喘气。文鸳得意地松开手,扬起笑脸说:“学会了!” 胤礽喘着气将人提了过来,捧定她的香腮,着实咬了几口,又唇舌相送,相濡以沫,暧昧难清。 一吻已尽,文鸳的脸也红似樱桃,靠在胤礽的胸膛上喘气。 胤礽挑开她的里衣,低头吻过她的脸颊。“玩够了吧?” “没够!”文鸳赶紧摇头,坚持要让她来掌握主导。她又将胤礽按回原位,趴在他身上,探手拿过话本子翻了起来。 胤礽正在兴头,结果看她竟翻起了话本,顿时无奈,警告道:“不玩就睡觉了。”文鸳赶忙丢开书,撒娇地亲了他好几下,“不要不要,还要玩。” 她按着书里面的样子,让胤礽仰卧,自己跨他身上去。 这会儿两人都叹了一声。文鸳抱着衣裳,玉颈高昂,一起一落,处处采花一心,脸色嫣红,溢出甜腻舒服的哼哼声。 胤礽则喘着气,伸手扶住了她的腰。不同于之前多数时候都是由他来给予她快乐,今晚他全然交由她主导,让她尽情摸索享受。 她身娇玉贵,没一会儿便慢了下来。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地靠到了胤礽的怀中,娇气地说:“人家累了,不玩了,爷来吧。” 胤礽这才抱着她翻身,彼此换了位置。大开大合,如同狂风骤雨,接战不休。他血气方刚,常年习武,精力充沛。自不必说。 方才文鸳所做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文鸳如迎风杨柳般左摇右摆,弓起身子迎合他,嘴里哼哼唧唧、咿咿呀呀。 他们二人都是可着自己心意的人,在此事上彼此都喜欢尽兴。 末了文鸳只觉得遍麻酥麻,腰肢酸软,靠着丈夫怀里喘气。 胤礽紧紧搂住她,微微阖上了眼睛,平复潮退过后的余韵。 “刚才你看的是什么书?竟写有这种好事吗?” 文鸳撅嘴道:“不给你看。” 胤礽捏了捏她的酥椒,哼笑道:“改日孤寻来看完了再与你探讨。” 她那些话本子四处都放有,就连毓庆宫也有不少。他只消回书房的架子上一翻,没有十本也能寻到八本了。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娇滴滴地说:“妾身随时恭候。” 胤礽睁开眼睛,他们交换了一个缠绵绵长的吻。胤礽将床铺都扔了,换了新的。文鸳躺在干干净净的新被窝里,抱着他睡着了。 第2229章 卷六:江宁 第2229章 卷六:江宁 在三汊河塔院住了一晚之后,他们又继续往北去。 文鸳不愿意胤礽因为饮食的事情再发脾气,引得皇上不满,总是让周进朝到外边的酒楼订席面回来吃。 胤礽高兴不高兴另说,她自己倒是结结实实地胖了几斤。 到了江宁,皇上便带着人住进了江宁织造署改造的行宫。 江宁织造是皇上的伴读曹寅,在此任上已有五年,极得皇上恩宠。 康熙还亲自接见了乳母曹老夫人,口口声声称为吾家老人。曹寅是康熙的亲信,明面是江宁织造,实际上负责替皇帝监管江南诸事。 胤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浅笑,负手冲着曹寅微微颔首。 文鸳也随着丈夫住进了江宁织造行宫,舒适宽敞,三汊河塔院根本没法和这儿比。 胤礽看了却是冷笑,牵着文鸳进了屋子。“皇阿玛倒是讲求节俭,怎么不令他的奶兄弟接驾的时候节俭呢?把屋子修成这样,” 文鸳立马转身踮脚捂住了他的嘴,贼头贼脑,左顾右盼,娇嗔道:“爷不要瞎说。” 胤礽拉下了她的手,无所谓地挑眉笑道:“真没出息,又怕了。” 文鸳皱着鼻子冲他哼了哼,得意地说:“好在我没让人进来伺候。” 现在胤礽越来越不受不了身边跟着这帮奴才,他和文鸳在屋子里的时候都会把下人赶出去,只留下忠诚可信的周进朝和景泰。 文鸳拉着他坐下,明媚娇丽的脸上带着同仇敌忾的不满,像安抚小宝宝似的说:“好啦好啦,不就是皇上说你不体民艰的事情吗,别气了。我看皇上也没多体民艰嘛。” 胤礽这才满意,勾起她的下巴亲了她一下。 江宁织造府财大气粗,这房屋亭台若是没有几万两银子,能修得这般典雅富丽?皇阿玛要是真心体恤民艰,怎么不住到郊外去。 文鸳听他这么说,捂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像是偷吃到小鸡的狐狸。 胤礽见了也抱着她笑。他的心事尽和文鸳倾诉,不论是夸赞还是诋毁,他们两人总是一条心。 隔日皇上便要去祭明孝陵,胤礽也跟着去。 这自然也是为了笼络天下民心,显示仁君风范。江南是朱三太子以及白莲教活动的地方,很多南明之人依旧蠢蠢欲动,不肯臣服。 文鸳柔若无骨地趴在胤礽身上,好奇地问道:“这是明代的坟?里面埋的是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呀?” 胤礽生性高傲,淡淡地说:“明太祖朱元璋。关系不过是胜者和败者。朱明亡国之君,岂配受大清储君之拜?” 文鸳肆无忌惮地牵起他的嘴角,手动拼出了一个笑脸。“那爷不拜吗?” 她最擅长顺杆往上爬。胤礽对她的纵容似乎没有底线,不论她怎么闹都不生气。 胤礽抓下了她不安分的手,冷笑道:“孤不仅要拜,还要三跪九叩,还有满脸尊敬。” 这听上去简直在说另一个人。文鸳听了咯咯笑个不停,可摸了摸他的脸,开口却是怜惜。“真的吗?那爷太委屈了。” 第2230章 卷六:前进 第2230章 卷六:前进 胤礽心头一软,嘴上却说:“有什么委屈,皇帝都能做到,我做太子的做不得?” 以胤礽向来的秉性,他是不愿的。可想起那日文鸳跪在自己身边请罪的身影,胤礽便会涌出力量,不断地推着他向前。不论前方是荆棘还是坦途,他都要走。 他不能容忍她再为这些事折损她的名声和尊严。 文鸳却知道他的性子,柔软的小手捧起丈夫的脸庞,认认真真地和他对视。 胤礽坦然回视,清澈澄明,果然没有半分不愿。 文鸳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笑着说:“不论爷怎么做,人家都支持。” 胤礽抬手搂住了她,将头靠在她的怀中。这是他为数不多柔软脆弱的时刻。 文鸳抱住他摇了摇,将他的脸埋在了更柔软之中。 胤礽无奈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咬牙道:“文鸳!” 文鸳咯咯笑了起来,再将人松开的时候,他玉白的脸有点发红,眉头皱了起来。 她笑得更厉害了,低头将吻印在他的额上。 经她这么一闹,胤礽心情却好了许多,牵着她出门,刻薄地说:“这园子怕是花了不少钱,我们夫妻也出去走走,省得浪费了江宁织造的一番苦心。” 出门便是一个荷花池。此时荷花未开,不过是小荷尖角。熏风轻袭,送来一阵凉意。 文鸳和胤礽慢慢走了一圈,遗憾还没有莲子吃,携手走了回去。 第二日,胤礽便穿上了杏黄蟒纹礼服,准备前往孝陵。 文鸳还特地早早起来送胤礽,帮他正了正衣领,在油亮乌黑的辫子上精心绑了一个杏黄色的穗子。 她困得掩嘴打了个哈欠,抱着他的腰娇娇地说:“爷今天真英俊潇洒,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胤礽抬手轻轻搂了她,神色温软,笑道:“快去歇息吧。” 文鸳挥着小手绢儿将他送出门,才躺回床上美滋滋地睡回笼觉。 到了孝陵,官员们都已经在等候。胤礽随着皇上立于阶下,从容认真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姿势标准,举止优雅,神色端方。 在场的大学士内大臣、江南百官、汉人士绅、平头百姓都看到了这位大清的储君典雅矜贵、大方雍容的气度。 胤礽当真觉得这次出巡提高了他的忍耐力,若是在以前,他绝不会就这么听话认真。 康熙还提出要修明太祖陵,说他是英明伟烈之主,非寻常帝王可比,专门提了匾额,名为“治隆唐宋”,让曹寅去装裱。 胤礽站在一边含笑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模样。 到了辰时,文鸳终于起来了。景泰便来和她禀报道:“曹家老太君、夫人等前来请安。” 景泰一边替她梳妆,一边柔声说道:“这曹老太君据说是皇上的乳母,很得他的尊敬呢。咱们想来也不能怠慢了她。” “那就让她们都进来。”文鸳胜在听劝,闻言挥了挥手,让人将老夫人请了进来。 她顿时精神抖擞,对着镜子演好了端庄大方的笑容,这才由景泰扶着走了出去。 文鸳柔声关切了老夫人的身体,又夸赞了江宁织造府的布置,给曹老夫人赏了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给夫人少奶奶们则赏了香包首饰布料。其余的便是含笑点头。 这些东西她在成婚前就学,又当了几年太子妃,用起来游刃有余。 第2231章 卷六:祭孔 第2231章 卷六:祭孔 文鸳还熟悉江南的风物,偶尔开口,也和她们聊得投机。 老夫人告退的时候,说起太子妃都是赞不绝口。 等到她们都走了,文鸳才揉了揉脸,由景泰扶着躺到榻上。 景泰谄媚地说:“太子妃太厉害了。我看她们都佩服景仰得很。” 文鸳提起嘴角,得意洋洋,故作斥责地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景泰,这也要拍马屁吗?” 景泰暗自憋笑,赶紧福身请罪。“奴婢对太子妃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一时控制不住,所以才赞美太子妃。” 文鸳大方地摆了摆手,“好吧,这也不能全怪你。快去将点心和话本子拿来。” 过了午时,胤礽还不见回来。文鸳望穿秋水,推迟用膳等他。反正她吃了点心一点也不饿。 一直到未时三刻,胤礽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文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眼睛顿时一亮,放下话本走出去。 胤礽也正想来寻文鸳,进屋便和她打了个照面。他们抬头对视,都笑了起来。 文鸳扑到他的怀中,仰着粉白莹润的小脸,娇声问道:“爷,今日可还顺利吗?” 胤礽抬手摸了摸她的鬓角,淡然地说:“拜也拜了,头也磕了。能有什么不顺利。” 文鸳眼珠一转,摇了摇他的手,撒娇道:“那爷饿不饿?我为了等爷饿得紧呢,咱们一起用膳吧?”胤礽听到这话便软了神色,伸手揽着她往里走。“等孤做什么?都叫你不要吃这么多点心。快叫人传膳。” 文鸳充耳不闻,靠在他的臂弯里,甜滋滋地说:“人家不饿,就想等爷回来。” 文鸳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起今天曹家人来给她请安的事情,想博得丈夫的夸奖。胤礽却说:“皇阿玛的一群奴才罢了,不只是曹家,还有李家,都是仰皇阿玛鼻息,在江南却当成土皇帝了。” 文鸳撅起嘴来,斜睨了他一眼。胤礽挑了挑眉头,开口却是改了说法。 他将她拉过来安置在腿上,摸了摸她的脸,夸奖道:“不过——孤的太子妃的确越来越周到能干了。” 文鸳这才笑起来,乐呵呵地靠着他。 康熙对太子今天的表现也很满意,过了几日又命太子代祭夫子庙。 江宁的夫子庙可以说是天下文枢。庙里有学宫,东边就是江南贡院。等到乡试的时候,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提前汇聚在这里。 胤礽早就知道江南文风盛,对这次代祭夫子庙的事也很认真上心。这可比跪前朝皇帝好得多。 夫子庙的主殿是大成殿,巍峨庄严,重檐飞翘,斗拱交错。孔子行教图悬挂正中。 胤礽驻足凝望片刻,便捻香插鼎,一丝不苟地行了二跪六叩之礼。 出去之后有汉人学子求见,胤礽也一反常态,以礼相待,以诗相和。他自幼由大儒倾心教导,文字造诣和书画水平都不低。书房那一副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正是他十五岁时所做。 这次南巡,他做了许多自己以前不屑做、不想做之事。说不上高不高兴,而是必须为之。 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胤礽才回到了江宁织造行宫,带着妻子出门走了走,买了小玩意儿若干。 第2232章 卷六:转变 第2232章 卷六:转变 离开江宁之前,康熙在江宁织造行宫举行宴会。胤礽奉旨代皇上赐酒。 不论是对待官员还是饮食,他都再也没有显露过任何不满的情绪,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文鸳也很惊奇,等他坐回来之后,便偷偷捏了捏他的手指。“爷,你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胤礽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桀骜骄傲一如之前,却如同昙花一现,隐在了温润清贵的面具中,低声道:“别胡说。” 文鸳疑惑地想,太子怎么演得比她还好?就好像孙悟空到了比丘国就扮成了唐僧一样。 她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杏眼明亮而充满疑惑。 胤礽坦然自若,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别说文鸳,就是胤禔和胤祉,都对太子的转变觉得稀奇。 胤禔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由想到,难道是老二之前被皇阿玛当众斥了一顿,受到刺激,性情大变了。 而胤祉却对太子的转变喜闻乐见。太子太过骄傲,反而容易得罪臣工。如今他懂得谦和退让,位置定然更加稳固。 康熙对太子形象满意的同时,也心生惊诧。为何保成的转变如此之大? 他思来想去,也许是当日他斥太子一事,让太子知道改进了。 等到散了宴会,胤礽便带着文鸳回到住处。回到他们的地盘,文鸳解了禁一样,俏生生扑到胤礽的怀中,抱住他的腰摇着他说:“好了,都回到这儿了。爷快别装了。” 胤礽拖着她靠到榻上,不咸不淡地说:“孤向来如此。” 文鸳听了笑个不停,靠在他怀里,葱白的手指捻起了一枚葡萄,送到他殷红的唇边,配合地说:“好罢。爷的人品一向都这么英俊潇洒的。” 胤礽听了这才笑起来,低头将葡萄衔进嘴里,啄了啄她的指尖,抱着妻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因为明日还要坐船启程,他们也早早歇下。 离开江宁,他们便一路北上不再停留,往京城去了。连胤礽的生辰也是在途中过的。 这一天胤礽夫妻去陪皇上和太后用膳,皇上和太后都各有赏赐。在回来的路上,文鸳不知什么时候已在他腰上挂了一个香囊。 “你之前的玉佩给了图克山,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那个店主说这可是他们的镇店之宝。这个香囊是我做的,漂亮吧?” 伴随着文鸳得意洋洋、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胤礽将香囊拿在手中,正面绣的是一只虎头,背面是一只鸳鸯——他细细辨别了一番,才敢确定这正面像猫、背面像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的女红一向如此,胤礽已经觉得很好,俊美清冷的脸上带了笑容。 玉佩的成色确实很好,细腻柔润,干净致密,是一对鸳鸯同心如意佩。 这寓意几乎集合了他最喜欢的东西,胤礽全然欢喜,眸光晶亮,抚着玉佩对她说:“这是孤最爱的玉佩和香囊。” 文鸳得意地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胤礽握紧了玉佩,拉过她吻了吻。古来男子送女子玉佩是定情之意,文鸳送他一对鸳鸯佩,他便也盼着两心相许。 第2233章 卷六:扭捏(会员加更) 第2233章 卷六:扭捏(会员加更) 五月十七他们才回到京城,快到京城的时候,文鸳就在胤礽耳边图克山、图克山的念个不停,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回去。 等回到东宫,文鸳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她的好儿子抱来,准备好好亲近一番。 之前文鸳和胤礽趁图克山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图克山一觉醒来既见不到阿玛也见不到额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扯着嗓子哭个不停。“额娘!额娘!要额娘!阿玛!阿玛!!” 张嬷嬷又是哄又是劝,抱着这个小祖宗在撷芳殿来来回回走了十数圈,也没把他哄好。最后还是他自己哭累了,吃了奶就睡了。到了下午又哭闹,张嬷嬷又抱着哄。他一连哭闹了几天,都见不着父母,这才慢慢接受,瘪着小嘴,恹恹地挂在张嬷嬷的肩上,像是被挂在篱笆上晒着的小黄瓜。 张嬷嬷以为图克山已经认清现实,谁知道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又大哭着要阿玛额娘。 图克山嗓门大力气大,精力充沛,往往到深夜才肯睡觉。 张嬷嬷简直怕了他了,心里祈求太子妃和太子快点回来。 谁曾他们竟然去了将近四个月,这可生生把张嬷嬷熬得人都瘦了。 好不容易文鸳回到了撷芳殿,张嬷嬷如蒙大赦,赶紧将小阿哥抱来了。 图克山快四个月见不到父母,小小的脑袋瓜里都快忘记父母长什么样子了,巴着张嬷嬷不肯下来。张嬷嬷连声哄道:“小祖宗,你不是吵着要阿玛额娘吗。他们就在呢,这就是额娘呀。” 文鸳张开手干干地等了一会儿,有点失望。她过去摸了摸图克山背过去的小身子,将儿子抱到怀里,温柔地笑道:“图克山,不认识额娘了吗?” 图克山小脑袋转来转去,小猪似的哼哼,扭捏的很。 文鸳忍不住笑了起来,揉揉图克山细软的头发,亲亲他的额头。 她要想把儿子放在榻上,他又不肯下来。文鸳便抱着他,让人将从江南买回来的玩具拿来,耐心地陪他玩。 胤礽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也挂念孩子,先回毓庆宫看过鄂鲁和弘皙两兄弟,便来了撷芳殿。 图克山见到了胤礽也不理他,撅着小屁股,径自拿着拨浪鼓砸来砸去。文鸳偷偷用下巴指了指图克山,冲他挤眉弄眼了一番,用口型说:“你儿子生气了。” 胤礽抬了抬眉头,掀袍坐在了儿子身边,揉着他的小脑袋,含笑柔声问道:“图克山,在玩什么?” 图克山也不理他,嘴里叽里咕噜,哇哇呱呱,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胤礽觉得好笑起来,拿起兔儿爷陪他玩。 他们夫妻围着他哄了一个下午,才哄得他开口叫阿玛额娘。 文鸳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儿子软绵敦实的小身子,揉了揉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低头稀罕地亲了好几下。 “图克山气性这么大,肯定是像你!”她先发制人,振振有词地控诉起来。 胤礽冷哼道:“难道你气性很小?” 文鸳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了,我可是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胤礽被文鸳气笑了,也不与她争辩,起身叫人传膳。 第2234章 卷六:父子 第2234章 卷六:父子 到了晚上,图克山也不肯回去睡觉,非要待在他们夫妻的房间中。 他知道该讨谁的欢心,抬起小胖手,紧紧地抱着文鸳,肉嘟嘟的小脸不停蹭着她的脖子,“要额娘。” 文鸳果然就软下心肠,扯着胤礽的衣袖,娇声央求道:“就让他留下来睡一晚上吧。我们一去就是三四个月,图克山肯定想我们了。” 她还会倒打一耙,开始父爱绑架,哼哼地说:“爷要是不同意,那就是你一点也不疼爱图克山。我的命真苦,生的儿子不得他阿玛的欢心。” 胤礽睨了儿子一眼,听到文鸳开始胡搅蛮缠,神色顿时变得无奈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地说:“你又来了。” 文鸳抿了抿嘴,赶紧把得意收回去。她抱着儿子摇来摇去,将脸埋在儿子的软乎乎的肚皮上,假模假样地抽泣起来。 胤礽听不得她的哭声,哪怕是假的。他微微叹了口气,妥协地说:“那就让他留下吧,只这一晚。” 虽然他小时候是皇阿玛抚养长大,可记事之后,皇阿玛从来没有和他同睡一床,而是多在日常生活中多加关心和教导。 这就是他所理解的父子之间的关系。所以有了孩子之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和儿子过分的亲近,让他觉得不自在。 文鸳这才慢慢收了抽噎,将儿子从怀里掏出来用力亲了亲,笑眯眯地哄道:“好儿子,今晚不回去。在这儿和阿玛额娘一起。”图克山躺在她的臂弯里,眼睛又圆又亮,咯咯笑了起来。 胤礽也忍不住要笑,握拳放到唇边,清咳了咳,目光似月色轻柔。 洗漱好之后,文鸳就将图克山放在床中间,低头亲亲他的小脸蛋,“好了,乖乖睡觉。” 图克山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翻身坐起来四处看,一点睡意也没有。 胤礽坐在床边,头疼地揉了揉眉。有闹腾的儿子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文鸳尚且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兴致勃勃地在和他玩躲猫猫,逗得他笑得嘎嘎的。 胤礽盖住他的小脑瓜,沉声说:“好了,睡觉。再闹就把你送回去。” 图克山只觉得眼睛一黑,什么也看不着了。他撅着小嘴乖乖地躺了下来。 胤礽睡在最外头,离图克山很远,姿势僵硬——他怕一翻身就会把儿子压着。 文鸳乐呵呵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哄道:“乖宝宝,快睡吧。” 她又叫了胤礽一声,娇娇地说:“爷怎么不来哄哄?这也是你儿子。爷从来没有亲过他。难道你不喜欢我们的儿子吗?” 胤礽无奈地半坐起身子,僵硬地用嘴唇碰了碰图克山的额头。 图克山总是被额娘亲,他也很喜欢。这还是阿玛第一次亲他。他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摸了摸被亲过的脑门。 胤礽已经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姿势更僵硬了,甚至忘记了给图克山盖好被子——这以前都是他干的活。 他们爷俩的反应都很奇怪,文鸳觉得好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文鸳替儿子盖上了小小的被子,柔声哄道:“睡吧乖乖。” 她又探过身来,温柔地亲了亲胤礽的脸,“睡了,爷。” 第2235章 卷六:朋友(会员加更) 第2235章 卷六:朋友(会员加更) 胤礽轻轻嗯了一声,依旧不很自然。 文鸳哧哧偷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蛋,在他瞪过来之前立马躺好,故作着急地说:“哎哟,好困,该睡觉了。” 胤礽被她气得哼了哼,坐直身子过去咬了她的脸一下。 这时候图克山天真无邪的声音传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阿玛额娘,你们在做什么?我也要玩。” 胤礽若无其事地撤开,教导他说:“你不能玩,这是大人玩的。” 图克山不甘心地哇哇叫道:“那小人能玩的在哪里?” 文鸳抬手捂住了耳朵,抱怨道:“图克山,大晚上的倒是小声一些。” 胤礽躺下来,伸手将儿子圆溜溜的眼睛盖上,“睡觉了。” 图克山往文鸳身边靠了靠,依恋地藏进母亲的怀中。文鸳摸了摸他圆圆的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 胤礽也没有睡,只是安静地守着他们。 直到图克山睡着了,胤礽才将他抱出来放到中间。他总担心会压着他。 文鸳困得揉了揉眼睛,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胤礽还没有和儿子睡在一张床上过,一晚上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敢乱动。 第二天起来胤礽只觉得腰酸背痛,他看了他们娘俩儿一眼,望见他们肖似又不全然相像的脸,到底心里一软,替他们盖好了被子才去上朝。他虽有三子,可最为疼爱的是和文鸳所生的图克山。刚回来匆匆看了其他两个儿子一眼,便将剩余的时间全部花在了撷芳殿。 回来之后没多久,三福晋就要搬到外边去住了。 从阿哥们封爵之后,他们的府邸就在修缮。直郡王等人的王府已经修好了,内务府已经挑好了日子,协助阿哥们搬家。只有四贝勒的还没建好。 福晋们搬走之前都到撷芳殿给文鸳请了安。 伊尔根觉罗氏身体一直不好,就这么病怏怏地撑着过来了。这两年因为太子和直郡王越发水火不容,文鸳便渐渐地远了她。 但这次她也来了。她受太子妃恩惠甚多,虽不得不因为丈夫之间的关系而疏离,可心中依旧感念她。 三福晋其实外冷内热,近来十分多愁善感,叹着气说:“在宫里咱们几个还能时不时聚聚,等到出了外头,琐事缠身,要见面就不像如今这般容易了。” 文鸳也有点失落起来。进了宫之后见不到家人,她身边最亲近的除了景泰和张嬷嬷,就只有这一群妯娌。如今她们都陆续出宫了。 五福晋心性豁达,笑着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三嫂不用太过伤怀。总归年节祭祀的时候咱们还能见面。” 七福晋也连忙跟着点了点头。 董鄂霍珠也只是笑了笑。她们都不如她和文鸳感情深。年节祭祀都有忙不完的事,即便进了宫,也是匆匆来匆匆走,又哪里说得上甚么体己话呢? 她们走了之后,董鄂霍珠还留下来和文文鸳说了很久的话,又把王府所在的地方告诉她,依依道:“太子妃若是无事也可多与妾身通信,妾身会时时挂念二嫂的,切莫因为住得远了叫心也远了。” 文鸳抿着嘴点了点头,去库房里挑了好多东西送给她。 董鄂氏走了之后,文鸳有点闷闷不乐。等到胤礽回来了,她便巴在他怀里不肯下来,不像以前那般活泼。 胤礽摸了摸她的头发,怜道:“怎么不高兴?” 第2236章 卷六:朋友二(会员加更) 第2236章 卷六:朋友二(会员加更) 文鸳蹭了蹭他的胸口,闷闷地说:“三福晋要搬出去了,以后宫里就只有我们夫妻在住。” 胤礽知道她和三福晋关系最好,甚至可以说她们是“朋友”。 同门为朋,同志曰友。他晓得这个词,但要论起来,其实他也没有朋友。 胤礽说:“我们夫妻还在一起。以后你有和朋友想说的话,可以和我说。” 他们同住一处,同出一门。他们彼此扶持,志向一致。不同样也是朋友吗? 文鸳心里一软,弯起眼睛笑道:“那爷会不会嫌人家很烦呢?女子间总要谈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东西。爷平时很忙。” 胤礽抚了抚她的眉眼,放软了声音说:“你总说孤很忙,可孤照样学会了打叶子牌、陪你上街玩。她们能陪你做的,孤都也可以。即便要说人坏话,孤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吗。” 他们在一起做坏事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文鸳躺在他身上数了数,好像确实是这样。她的心情好了一点,依恋地将脸贴在他的怀里。“那要是人家和你说,谁家孩子又长高了,你会觉得烦吗?” “不会——不必顾虑,我平时也想多和文鸳说话。” 她听了之后得意又甜蜜,将下巴搁在他的胸口,捂住嘴哧哧直笑。 她和胤礽是亲密无间的夫妻,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可以一直都不分开。 胤礽见了便也笑,抱着她坐了起来,“好点了吧,正好现在不热,打扮打扮,孤陪你去御花园散散步?” 文鸳高兴地应了一声,换了一身葛花紫的旗装,梳了个花团锦簇的旗头,容貌娇艳欲滴,笑容明媚如霞。 胤礽牵着她,慢慢走去御花园。从撷芳殿到最北边的花园,其实距离并不短,几乎要跨越大半个皇宫。 不过胤礽依旧乐意花这么多时间陪她消磨,也不在意宫里的人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和睦。他们一路说着话,仿佛时间飞逝,没一会儿就到了。 御花园中繁花如锦,榴花似火,凤草飞红。虞美人几枝娇艳,蜀葵丛丛绚烂。 胤礽没有惜花之念,但凡文鸳在哪丛花前驻足,他就摘下来递给她。 尤其是虞美人娇艳似火,他便摘了一朵红色的花儿簪到她的旗头上。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文鸳挨在胤礽身边,同时转头看过去。 前方走来的是两个女子,一个年纪约摸三十多岁,神色苍白病弱,脚步虚浮。一个方才二十五六,生得清丽脱俗,莲步款款。 胤礽低声和妻子说:“应该是皇阿玛的妃子。年长的是章佳庶妃。” 皇阿玛妃妾众多,年年都有新人。他可不知道另一人是谁。 周进朝低声说:“爷,另一位应该是王庶妃。”便是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的生母。 那两人见了他们也是一惊,加快脚步过来,“见过太子、太子妃。” 她们位分低,但也是庶母。文鸳拉着胤礽回了礼。 她们一时无话,文鸳柔声说道:“两位庶妃是来赏花的吧?本宫和太子也不好打搅你们的雅兴,便先行一步了。” 妃子和皇子理应避嫌,章佳氏和王氏都松了口气,一起恭送他们夫妻。 胤礽离了人,才低声笑道:“方才太子妃好周到啊。” 文鸳哼哼着笑了起来,故作淡然地说:“本宫一向如此。” 胤礽也附和道:“太子妃的人品一向是这么貌美如花的。”, 第2237章 卷六:欢喜 第2237章 卷六:欢喜 “你又学我说话!”她借着袖子的遮掩,气焰嚣张地拧了拧他的胳膊。 胤礽故作吃痛地嘶了一声,将她的手拉下来,含笑道:“好话人人学,不好吗。” 文鸳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好像也有道理。” 胤礽拉着她出了御花园,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文鸳撒手得比他还快,生怕出门在外有损她贤惠端庄的名声。 胤礽看她对自己避如蛇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非要去捉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中,故意冷声说:“太子妃,难道你很嫌弃孤吗,孤连你的手也牵不得?” 文鸳娇嗔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低头,柔顺地说:“妾身不敢,只是,只是怕在外头,不合规矩。” 他们到了外头,常常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文鸳为了顾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贤惠羽毛,常常以柔顺谦卑的形象示人。 这和她原本的性子天差地别,胤礽就爱在这时候逗弄她。 胤礽抬着下巴,哼道:“那孤就要牵着。” “但听爷的吩咐。”她弱弱地说,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胤礽牵着文鸳走到了乾清宫附近,才将她的手放下。 他知道妻子心中很怕皇阿玛,不欲她惶恐难安。 因为天色已晚,他们夫妻就在毓庆宫传了膳。 文鸳美滋滋地吃着剥好的虾,笑道:“没有图克山在屋里,耳根子不知清静多少。” 胤礽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脸上难掩自豪之色。图克山的嗓门确实大,是个读书习武的好苗子。 用完了晚膳,他又带她去书房,坐在了铁丝琴前,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转头问道:“有什么想听的么?” 文鸳不懂得如何欣赏铁丝琴,只要他弹一首欢快活泼的。 胤礽想了一想,慢慢地按起了琴,潺潺如流水,确实活泼流畅。 这曲调文鸳越听越熟悉,她眼睛一亮,坐起身来,一抬袖子,装作有浮尘似的的背过手去,忍不住唱道: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 胤礽抬眸含笑望着她,手指翻飞,游刃有余,为她奏出《懒画眉》的曲调。 屋里没有旁人,他以他的琴声来佐她的歌声,寄他的情,兴她的志。 文鸳唱完了这一节,便撞到了他的怀中,娇艳的小脸红扑扑的,极为鲜艳欢喜。 胤礽收回手搂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含笑问道:“可欢喜了吗?” 文鸳本来还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一天他都在哄她高兴,所以才时时切切地关心她是否欢喜了。 她心里突然酸软,便用力点头,抱住他的腰,粲然笑道:“欢喜!” 胤礽便也笑了,“欢喜了便好。”他抱起她放到地上,和她一起回撷芳殿。 这时候图克山已经睡熟了。文鸳坐到床边,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又朝胤礽招了招手。胤礽只是走过来弯腰摸了摸他的脸蛋。 最后是他们夫妻一起牵着手回去了。 第2238章 卷六:薨逝 第2238章 卷六:薨逝 宫里太平无事,胤礽自从南巡之后,回来便收敛脾气,朝内朝外,名声更佳。 七月下旬的时候,传来消息,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薨了。 文鸳才想起来当日在御花园有一面之缘的两个宫妃,其中有一个不就是章佳氏吗? 当日她确实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一些时日竟是薨逝了。 她生前虽然没有得到正式册封,但其实颇有些体面,已享受了嫔级的待遇多年。如今她薨了,皇上便下旨将她追封为敏妃,算是全了之前的情谊和十三阿哥以及两个公主的体面。 她的棺椁在殡宫停灵两日,举办丧礼,皇子们都要身穿素服,暂停朝会,随班行礼。 皇上按照礼制辍朝两日,但没有亲自祭奠,派礼部尚书席尔达代祭。 文鸳和胤礽都换上了白色的素服,一起去给敏妃行礼。图克山还太小,他们。没有带他去。 十三阿哥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守在灵堂中,眼眶通红无比,神色憔悴,一看便哭过了。这会儿他强打精神,懂事地向哥哥们行礼。 两个公主也一直垂头哭泣,伤心极了。 在宫里失了生母庇佑的孩子境况总会差些。胤祥今年十三岁,早就到了去阿哥所的年纪。倒是不必发愁。他的两个妹妹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想必要交给主位妃嫔来抚养。 文鸳柔声安慰了她们姐妹几句,别的倒也帮不上什么忙。 胤礽平时也只和胤祉关系较好,对这个弟弟不大熟悉,只是淡淡地说:“十三弟节哀,照顾好两个妹妹要紧。” 胤祥恭敬道:“谢太子关怀。” 回去的路上文鸳便有些唏嘘,和丈夫说:“敏妃两个月前还好好的呢,没想到走得这么快。” 三福晋等人都已经搬出宫去了,只有四福晋还没走。如今文鸳有话都是和丈夫说。 胤礽说:“病来如山倒,人说没就没了。你平时更要顾惜身子,燕窝银耳可不能断了。” 文鸳乖乖地点了点头,絮絮地和他说:“爷也要顾惜身子,不要总是看书看到半夜都不睡。” 胤礽睨了文鸳一眼,捏了捏她的手。“有些人看话本子恨不得挑灯夜战,悬梁刺股,又该如何说。” 文鸳和他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这会儿便卖乖地拉起他的手说:“那我们都顾惜身体,一起活到一百岁。” 胤礽握紧了她的手,赞同地点了点头。 皇上心性刚强,为一个妃子伤心不了几日,很快就决定巡幸塞外。 十三阿哥依旧是他看中的皇子,刚刚除服,康熙将他也带去了。 文鸳照例抱着图克山搬去毓庆宫和丈夫同住。 图克山还有一个月就满两岁了,整天活泼的不像样子。一放下地,便开始追着两只狐狸跑,笑声尖利清脆,嚷吵的很。 文鸳早已经习惯了儿子像青蛙一样的叫声,在石榴树下转来转去,看看哪个果子熟了,就让个子高的胤礽摘下来给她。 胤礽抬手便将果子摘了下来,取了小刀来切开递到她的手边。 第2239章 卷六:读书 第2239章 卷六:读书 文鸳和图克山搬到毓庆宫来住,免不了要见到鄂鲁和弘皙两兄弟。 弘皙今年已经五岁,到了该开蒙的年纪。今年开春就已经搬到毓庆宫了。 图克山平时很少见到两个哥哥,一见到就缠着人家玩。 即便他们都在惇本殿隔壁的停云斋读书,图克山也屁颠屁颠地跟过去,手脚并用地让乳母抱着他爬上窗台,露出一个黑漆漆、圆溜溜的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可惜鄂鲁二人都有功课,打早就要上学,在课间才有空将趴在窗口的小弟弟召过来,两个人围着哄他,喂他喝水、吃点心。这可把图克山美得乐不思蜀,一起床就跑来找他的哥哥。 文鸳只要一找不到儿子,出了门口,就能看到他使劲踮着脚趴在窗台上的身影,肥溜溜一团,可爱又滑稽。 她无奈地走过去,准备把他提下来。胤礽陪她一起去抓儿子,提着他的衣领,将人从窗台上扒拉下来,像提着一只捣蛋的小猫崽,无奈又好笑地说:“图克山想去读书了吗?阿玛明天就让你去。” 图克山尚且不知道读书是什么,坐在父亲的手臂上,好奇地问:“读书就能进去坐了吗?” 胤礽点头说:“当然了。要是不读书,不许进去给哥哥们捣乱。和阿玛额娘回去书房玩儿。” 文鸳连忙将儿子抢过来,瞪着胤礽说:“爷,图克山才两岁,哪里懂得读书。”胤礽老神在在地说:“便是听不懂,进去受受熏陶也好。何况你不是经常嫌他吵,正好丢去书房让先生们带一带。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听戏,不好吗。” 图克山已经欢喜地说要读书了,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母亲撒娇道:“额娘,我要一直在里头玩!” 文鸳无奈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嗔道:“还傻乐呢!以后你就知道哭了。” 胤礽治学认真,即便只是让图克山玩玩,也特地将讲官叫了来。让他不必讲三百千,也不必教三阿哥写大字,只消拿《山海经》来,讲些传说掌故,让他边玩边学。 文鸳抱着还在玩拨浪鼓的图克山,特地交代道:“到时候三阿哥要是坐不住跑出去,不必将他捉回来,让他想玩就玩。” 讲官恭敬地应了是。尽管图克山只是去玩,文鸳和胤礽依旧替他准备了小小的褡裢。文鸳往里头放了装着干果蜜饯的荷包,胤礽替他挑了湖笔徽墨,一起放了进去。 晚上他们一起坐在儿子的床边,陪着他睡着。 图克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年都有一段日子要搬家,可是父母一直陪着他。他只当换了一个地方玩耍,安安稳稳的,半点也不哭不闹。 直到他睡着了,文鸳才和胤礽起了身。她挽着胤礽的胳膊往外走,笑嘻嘻地说:“明天送完图克山去书斋,就把南府的人叫来,我要听《玉簪记》。” 胤礽无有不可,笑道:“依你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并不特地早早就将儿子叫起来——因为文鸳也起不来。 直到文鸳睡醒,他们将儿子的小褡裢挎到他的身上。由胤礽抱着他,文鸳跟在一边,夫妻两人一起将他送去了停云斋。 第2240章 卷六:春雷(会员加更) 第2240章 卷六:春雷(会员加更) 图克山并不抗拒去读书。胤礽将他放在了停云斋的门口,弯腰拍拍他的小屁股。“进去先跟师傅问好。” 图克山大声应了是,挺起小胸脯,像小公鸡一样神气地进去了。 鄂鲁和弘皙看到胤礽和文鸳,都跑出来行了礼。 图克山见兄长们出来,他也跟着出来。他们回去,他也跟着回去。当做游戏来玩。 文鸳见了便说:“你儿子脚上是踩风火轮了?这么跑都不累。” 胤礽哼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他们将儿子丢在这儿,吩咐乳母们好好照顾,便潇洒地回去了。 文鸳回到屋子里立马享受起来,美滋滋吃了一个冰碗。这可是宫里的消暑利器,碗底铺了碎冰,盛着冰镇的甜汤,里头放了莲子、菱角、藕片、西瓜、葡萄、蜜瓜,飘着碎碎的玫瑰花瓣,颜色鲜艳多彩,吃起来甜嫩爽脆。 不过图克山还小,不能多吃冰的。只有支开了他,文鸳才会大快朵颐。 胤礽和康熙一样注重养生,只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 伶人们很快就来了,有条不紊地演了起来,唱到了“人在蓬莱第几宫”时,文鸳便立即扭头,望向了胤礽。 胤礽此时也在看着她,目光如湛湛秋水,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在水面闪动,或明或灭。然后他们一起笑了起来。其实没什么好笑,只是这一段唱词寄予了他们的情和志,在他们二人的记忆中熠熠生辉,只要一触及,便是一次闪光。 文鸳心里泛起了毛茸茸的幸福,酸酸的,涨涨的,好像跳得也有点快。她扭扭捏捏地往他的怀里挤了挤。 胤礽自然地张开手臂抱住她,低声问道:“怎么了?” 文鸳摇了摇头,娇娇地说:“人家想离爷更近一点。” 胤礽眉眼一柔,毫不避讳地紧紧拥住她,像山一样可靠,像水一样温柔。 文鸳这才高兴了,蹭了蹭胤礽的胸口,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像是一阵急促不绝的春雷,在她耳边比任何时候都鼓噪。她并不畏惧焦躁,反而坦然安稳。 等到了中午,他们才去隔壁准备接儿子回来一起用膳。 图克山的位置空空的,他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文鸳招来乳母一问,便知道他跑去院子里玩了。 他正追着八戒和熊罴跑,两只狐狸被他撵得四处乱窜,叽叽直叫。 文鸳朝他招了招手,开口叫道:“图克山!” 图克山这才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圆嘟嘟的小脸上肉一颠一颠的,欢声叫道:“额娘!” 文鸳弯腰替他擦汗,嗔怪地说:“跑得满头汗,赶紧跟额娘回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免得着凉。” 胤礽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摸摸他的脑门,故作嫌弃地说:“一股汗味儿。” 图克山抱着胤礽的手臂,奶声奶气地辩解道:“阿玛,图克山不臭的!”文鸳也笑了起来,作势闻了闻,然后骗他说:“臭烘烘,跟阿玛额娘回去换一身衣裳就不臭了。” 图克山急得叽哇乱叫,像是一条翻腾的泥鳅。胤礽险些抱不稳他,无奈地笑着看了文鸳一眼。 第2241章 卷六:连发(会员加更) 第2241章 卷六:连发(会员加更) 虽然图克山在里头坐不住,但他还是每天都闹着要去。 文鸳只送了他一回,其余时候都是胤礽去书房的时候顺便将他提过去,等中午回来再寻到他一起带回来。 胤礽还让讲官用满蒙汉三语轮流讲故事,以此来锻炼图克山的能力。 久而久之,文鸳也觉得送儿子去玩好了。学不学得到什么另说,但她可以轻松一整天。 不用带图克山的时候,她就去太后的宁寿宫坐坐,回来就处理一下东宫的事情,接下来要么看话本,要么就听昆曲,每天都很充实。胤祉这一次也随着皇上出巡。他是除了太子和直郡王以外,最受康熙看重的阿哥。不过他是明着就偏向东宫的,好在于政事上没有野心,能入朝办事之后,便在翰林院负责编书之类的事,不过身边也很有大臣趋之往之。 他去了塞外之后,便常常有信送到东宫来。或谈风土人情,或谈蒙古诸事,时时不忘向太子请安。 三福晋又有了身孕,这回没有跟三阿哥一起去。她在宫外也常常寄信来,文鸳每次都会看。 敏妃薨逝之后,百日内不得剃头。胤礽的头上开始长出青茬,他觉得不甚雅观,便干脆戴上了瓜皮帽。 他平时除了穿吉服的时候,很少戴帽子。如今戴上了,便更添一份文雅温润之气。 只有文鸳能摸老虎屁股,摸了摸他长出来的新头发,好像是嫩嫩的青草,评价道:“毛剌剌的,有点扎手。”胤礽靠坐在床上看书,睨了她作乱的手一眼,并未制止,漫不经心地说:“等过了百日便能剃了。” 文鸳捂嘴偷笑,躺在他的腿上望着他的脸。虽然他现在的头发很奇怪,但因为脸蛋实在俊俏,即便顶着这样前短后长的发型,也显得清爽英气。“那我要多看几眼。” 胤礽哼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脸。 胤礽这天将文鸳叫了过来,递给她一把短杆鸟枪,“这是连珠铳,能连发二十八发子弹,不用每次用都扳动扳手。而且更加轻便,适合你用。” 文鸳惊奇地哇了一声,恨不得立马就试试。“这不比我们之前用的好吗,爷是从哪里找来的?” 胤礽挑眉笑道:“当然是别人进献的了。现在它是你的了。这枪不知道稳不稳定,用的时候孤陪你一起。”皇上离开了京城,他私底下能做的事就更多。白天除了代批奏章,胤礽还会写信递消息给门人。 常泰举荐的那人在盛京正处于穷困潦倒至极的境地,一听到他要短杆的鸟枪,很快就答应了。研制了这么长时间,才得了一把。 文鸳爱不释手,坐在他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枪杆,笑眯眯地说:“真恨不得明天就去打猎。到时候我就举着枪不停地砰砰砰,一枪一只,打到的都送给爷,让爷的猎物多过直郡王。” 她甜蜜蜜地说着话儿,胤礽听了也觉得高兴。他搂着她亲了一下,摸摸她娇甜的小脸,笑道:“还是文鸳对孤最好。” 文鸳靠在他的怀里,抬起下巴,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的啦。” 这把枪文鸳没有带回撷芳殿,而是留在了毓庆宫。这样太子和她都能玩。一直到九月初十,圣驾方回銮。 第2242章 卷六:难测 第2242章 卷六:难测 文鸳火速把儿子打包带回了撷芳殿。给图克山讲故事的任务落到了胤礽身上。 小孩子忘性大,图克山在撷芳殿玩了几天,便不记得还在毓庆苦读的两个哥哥了。 九月十三的时候皇上召见了诚郡王,结果当天却大发雷霆,直接下旨斥责,说他不请旨即行剃头,实属无礼,将胤祉收禁宗人府议罪,连王府的属官也被锁拿问罪。 这件事发生得十分突然,一下子震动了宫里的人。 文鸳惊得连忙问丈夫,“三阿哥犯了什么罪?”三阿哥一向和东宫关系甚为亲睦,文鸳自然关切。胤礽神色冷然,似笑非笑道:“犯了与孤走得近的大罪。” 文鸳靠在他怀里,非常摸不着头脑,奇怪地说:“这和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胤礽却说:“皇阿玛责胤祉是因为他不请旨就剃头,罪名是无礼而不是不孝。这分明是冒犯了他老人家,而不是已故的敏妃。” 胤祉能力出众,和他年纪相近,关系亲厚,又是如今皇子中唯二的郡王。皇阿玛恐怕是担忧胤祉势力名望越大,便会佐以东宫,成了他东宫的势力。 文鸳实在不明白,就这一句话还能研究出这么多意思。 她呆呆地哦了一声,“难道皇上便没有一点是为了敏妃吗?只拿她当筏子,这未免太绝情。” 胤礽闭了闭眼,淡淡地说:“亦真亦假,似有还无。有感情就不能利用了吗?” 若真没有半点感情,又怎会死后追封,允许十三为她素服三年,将其棺椁安放在自己的陵寝内,不下葬妃陵? 这一回他对胤祉从重处罚,未尝没有杀鸡儆猴,为老十三撑腰的意思。一石数鸟,只是被推出去的是老三罢了。 有时候他也看不透他的皇阿玛。不论真情假意,都是他能利用的东西。只怕父子亲情,也不过如此了。天家父子,先是君臣,再论父子。 文鸳说:“那爷会利用我吗?要是能利用,那就利用利用。” 胤礽这时候才睁开眼睛,对上了她娇憨灵俏的小脸,抬起手来摸了摸,心里软软的。“你不生气吗?” 文鸳摇头道:“爷平时一定不会利用我,要利用我一定是万不得已了。我们夫妻不分你我,能叫利用吗?那叫扶持。” 胤礽定定地望着文鸳,眸中波光粼粼,如同湖面游弋的碎冰。他将她揽到了怀中,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低头用嘴唇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我定不会让我们夫妻落到如斯地步。” 文鸳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笑眯眯地说:“我相信爷!爷最聪明了。” 胤礽这时候也并不避嫌,让人暗中关照在宗人府的三阿哥。 文鸳也连忙让人传信给三福晋。董鄂氏现在还怀着身孕,已经六个多月了,她担心她因为这个消息受惊会动胎气。 胤祉被关在宗人府的一处房间,静静地坐在桌边。 他摸了摸自己刚剃过的头,光溜溜一片,冰冰凉凉,只有苦笑而已。他只是想着敏妃百日已经临近,何况又是皇阿玛召见,总不能狼狈见驾,便剃了头才进宫,谁知道这也犯了皇阿玛的忌讳,责备他无礼。 帝心难测。皇阿玛何曾没有看重他的时候?可要罚起来也狠心无比。 第2243章 卷六:君恩 第2243章 卷六:君恩 在这时候敢暗中关照他的只有太子。胤祉看着桌上尚算丰盛的菜肴,心里一酸。 他的福晋大着肚子待在王府里,想必正等他回去。可他要何时才能回去呢? 只盼着她保重身体,切莫因为他的过错而动了胎气。 而胤祥听闻胤祉在敏妃百日未到就剃头,心中不满至极。额娘好歹是他的长辈,诚郡王却如此轻慢,不遵礼制,可有将她放在眼中。 难道是见他兄妹几人弱小无力,才敢这么放肆? 而康熙则是将老十三叫到跟前安抚了一番。这个年纪小的儿子聪明伶俐,他颇为宠爱。过了几日,对胤祉的处罚出来了。皇上对他的责难尤其严厉,下旨将他的郡王爵位降为贝勒,王府的长史、护卫等三人被革职。 胤祉出了宗人府,到乾清宫叩头谢恩,没有到东宫去,径直回了贝勒府。 董鄂氏正挺着肚子,在门边翘首以盼。胤祉快步走到她跟前,抬手将人紧紧抱入怀中。 因剃头而被降爵是一件颇为丢人的事情,胤祉回到府中便闭门谢客,除了翰林院,哪里也不去。只是他和太子暗中的联系,却一直没断过。 一直到宫中的大节冬至到了,诸位开府的阿哥进宫赴宴,文鸳才见到了董鄂氏。 董鄂氏看到她也极为欢喜,由胤祉陪着,慢腾腾地走过来请安,还没屈膝就被景泰扶起来了。 文鸳乐呵呵地说:“你还挺着大肚子呢,这都快生了吧,别行礼了。”“谢太子妃。太子妃说得正是。等到正月底,妾身就生产了。”她又温柔地摸了摸图克山的小脑袋,笑吟吟地说:“图克山,还记得婶母吗?” 大人们都很喜欢摸他的头,图克山还颇为享受,蹭了蹭她的手掌,叫道:“三婶母!” 董鄂氏一下子笑了起来,“图克山真乖。太子和太子妃将小阿哥教得真好。” 文鸳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故作从容谦逊地说:“都是太子爷教导的功劳。” 胤礽含笑看了妻子一眼,这时候才看向了胤祉,神色肃肃如松下风,低声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往后记得事事听从皇阿玛的旨意,莫再犯了他的忌讳。” 胤祉脸上泛起了苦笑,认真地说:“谢太子提点,臣弟莫不敢忘。” 他回去之后,胤禔也过来关心了他几句。胤祉也是以大为悔过的态度回了话。 他们前面这几个阿哥年纪相近,胤祉和胤禔小时候又都是寄养在大臣家中,经历相似,其实关系并不算差。只是胤祉和东宫关系更亲厚而已。 胤禔也有拉拢胤祉的心思,所以对他也颇为关心。 康熙奉着太后来赴宴,在宴席上对待三阿哥的态度一如既往。前面这八个阿哥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了他。仿佛之前没罚过他似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只有受着罢了。 席间十三阿哥看向他的时候神色略微不善。胤祉知道这是为何,不能生气,可要去道歉,又似乎失了哥哥的身份,略略一叹。 第2244章 卷六:裂痕 第2244章 卷六:裂痕 图克山是头回参加宗室家宴,不过他并没有和父母坐在一起,而是和鄂鲁弘皙两个阿哥一同坐在一列。 图克山活泼好动,文鸳总担心他到处乱跑。一场宴会下来提心吊胆的。 没成想他竟也坐得住。 胤礽看上去却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位置上,目光清冷高远,如同瑶林琼树。平时他对儿子虽然疼爱,但对礼仪和治学却抓得很紧。礼仪要是都学不好,又何来皇室风度呢? 何况这还是他的嫡子,他对图克山的要求只会更高。 康熙也颇为关注孙辈。他放眼望去,从直郡王到七贝勒,年长的这几个阿哥身边都有儿子。多子便是多福,爱新觉罗人丁兴旺,他心中自然喜乐。 只有八贝勒胤禩去年刚刚成婚,目前没有子息,也是情有可原。 康熙又看向保成家的弘昊、保清家的弘昱,老三家的弘晴、老四家的弘晖。 弘昊刚出生时他十分欢喜,常常召见。后来因着各种考虑,今年又几乎都在出巡,见的就不是以前那般频繁。 小孩子长得快,今日康熙才知原来弘昊已经这么大了。生得圆头圆脑,眼睛明亮,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坐着,果然是个机灵聪明的孩子。 弘晴和弘晖也不差,看着也都坐得端正。只有老大家的弘昱,生得瘦小怯怯。康熙还不大满意。 不过康熙惯于喜怒不形于色,这些不过是他心里的想法,面上一如既往,给皇孙们都赏了饮食。 等到筵席散了,文鸳便牵起图克山的小手,笑吟吟地夸道:“好孩子,今天真乖。” 图克山骄傲地抬起了头,得意洋洋地说:“都是阿玛教我的。额娘,皇玛法也会觉得图克山很乖吗?” 文鸳肯定地说:“当然了。皇玛法还赏了点心给你吃,当然喜欢你——酥皮饽饽好吃吗?” 图克山在家里也是金尊玉贵,娇气的很。他说不好吃,文鸳也不怪他,抓紧他胖乎乎的小手,怜惜道:“不好吃就少吃一点,但也要吃啊。” 之前丈夫因为饮食粗陋不肯动筷,被皇帝责备不体民艰,叫她至今心有余悸。 图克山乖乖点了点头,大声回答母亲。“额娘,我都吃完了!”文鸳笑了起来,柔和而明灿,摸了摸他的双鬏,夸道:“乖孩子。” 胤礽听到她的话便知道文鸳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跟妻子承诺说:“以后不会有了。” 正是那天让他真正认识到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藤树共生,是心脑相连。他们之前只是共享荣华,可真到了落难之时,她还得陪他受苦。他不愿再看到她屈身为他请罪的身影。 文鸳有点惊奇地转过头,想了想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甜甜地冲他笑了笑,“人家没有怪爷的意思。” 胤礽牢牢牵住了她的手,也笑着说:“我知道。” 鄂鲁和弘皙其实也吃到了点心,但是回去的路上没有人会细细关切,只是默默无言地跟在父亲身后走回去——他们的生母大李佳氏没有资格来参加宴会。他们和小弟其实是不一样的。从他降世之后这种区别就犹如天生的裂痕,无法弥合,只会随着他渐渐长大而越裂越开。 第2245章 卷六:读书(会员加更) 第2245章 卷六:读书(会员加更) 胤礽之前的老师熊赐履如今复起,当上了东阁大学士,这是正一品的官职,掌管奉陈规诲,点检题奏,票拟批答等。 他是理学大家,天然维护嫡长子继承之制。这几年随着直郡王不断参与军务,他曾多次上疏,强调君臣父子之纲。 所以虽然他和李光地都是忠于皇上的臣子,太子对他的印象显然更佳。 只不过因为多年前的嚼签案,索额图联合众臣弹劾了熊赐履,使他罢官归乡,结下了梁子。想要拉拢,只怕还是有些难度。 索额图生性倨肆,不能容人,热衷铲除异己,但也是一心为他,对他忠心耿耿。 胤礽放下信件细细思索,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浮出水面。 处理完了政务,胤礽才离了惇本殿,去停云斋考校了鄂鲁和弘皙的功课,这才到撷芳殿。 图克山年纪实在太小,他并没有现在让他开蒙读书的意思。当日让他到停云斋去,也不过是听讲官说故事罢了。 后来皇阿玛圣驾回銮,文鸳便带着图克山搬回了撷芳殿。正所谓学不可以已,积跬步而至千里。胤礽便亲自用满汉蒙三语给图克山讲《山海经》《搜神记》。 图克山一见到他便高兴地奔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跑起来像一头小熊,仰着小脑袋欢声叫道:“阿玛!” 胤礽捋了捋图克山的冲天辫,将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提起来放到臂弯里。临近年关,文鸳比之前更忙。儿子皮实活泼,多数时候她都让乳母和张嬷嬷跟着他,让他随便玩。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玩还能做什么呢? 胤礽便有意地抽出更多时间,早一个时辰回来,带着他一起看《山海经》。 这会儿文鸳正在看账册,预备安排年节之事,一堆管事正在屋里弯着腰听她的指示。 她习以为常,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册子,一开口便把事情吩咐下去了。 胤礽抱着儿子倚在门口,含笑望着她,目光透着欣赏喜爱,冷冽如冰的眼神此时如同春日暖阳照耀的湖面,冰层逐渐消融,泛起了柔和的涟漪。 图克山不懂有什么好看的,他一点也不喜欢。额娘不能陪他玩,阿玛要陪他玩。他用有劲的小手啪啪打着阿玛的胸口,急切地催促道:“阿玛,出去玩儿,出去玩儿!”文鸳这才抬起头,看到了胤礽也不起身,骄矜而自然,弯起眼睛,冲他粲然一笑。“爷!” 管事们也回过神来,纷纷下跪行礼。 胤礽笑着说:“孤不打搅太子妃处理政事,这便将这闹人的小驹子提走了。” 文鸳笑眯眯地点头说了好,等他们出去了,才开始继续布置。 胤礽便带着闹腾的图克山来到了外面的游廊。此时天上正下着小雪,飘飘如柳絮,他便拿了一件狐裘披风来,将儿子裹成了汤圆儿,一边赏雪,一边随口说起之前还没讲完的《西山经》。 图克山乖乖地坐在父亲的怀里,对着图本,听他说起钱来山的洗石、羬羊,松果山的??渠,小华山的赤鷩……非常心向往之,这才安静下来。 第2246章 卷六:欢喜(会员加更) 第2246章 卷六:欢喜(会员加更) 又是一年除夕,晚宴照样在撷芳殿办。 今年没有添人,还是这些老面孔。文鸳天天在请安的时候见到这些格格,胤礽还都不认得的人,只有文鸳认得。 以前鄂鲁和弘皙还在撷芳殿大李佳氏院子里的时候,胤礽会一个月去两三次。 去年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都开蒙读书,搬到了毓庆宫,他竟一次也没去过。 文鸳回想了才发现,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她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正月开始到五月,他们夫妻便伴驾南巡。回来之后,胤礽要处理积攒的政务,忙了一阵子。后来敏妃薨逝,他们得参加丧仪。胤礽又不能剃头,他在意形象,当然不肯去后院走动了。 再后来皇上去木兰秋狝,她已经带着图克山搬到毓庆宫了。 这证明她的地位非常稳固,无人能比。 文鸳得意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心里美得咕嘟咕嘟直冒泡,抬手扶了扶步摇,“哎哟,哪里来的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啊?” 景泰正在替她簪花,听到也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卖力夸赞道:“太子妃一直都倾国倾城。” 文鸳笑吟吟地捧住了脸,漂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 胤礽也过来了。他常穿杏黄色,今日也不例外。这个颜色也很适合他,典雅荣贵,长身玉立,朗朗如日月入怀。 文鸳一见到他就高兴,起身过来挽住了他的手,娇娇地靠了上去,眼睛亮亮地望着他。胤礽看了心里软绵,摸了摸她头上步摇的穗子,含笑说:“怎么了?” 文鸳也说不上来,明媚的杏眼一睐一睐,软软地说:“人家高兴。也许是因为过年。” 胤礽抬手搂紧了她,笑道:“石都统夫妇明日要进宫,所以文鸳心里欢喜,是吗?” 这个确实也值得高兴,于是她便点了点头。胤礽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图克山也被乳母抱来了,穿着一身红褂子,扎着两个小鬏,漂亮的小脸粉润润、圆嘟嘟的,奶声奶气地说:“儿子给阿玛额娘拜年。” “好儿子!”文鸳心花怒放,抱起儿子亲了一口。她看着儿子粉雕玉琢的小脸,总觉得少了什么,便拿出胭脂来,用指甲沾了沾,在图克山的眉间点了一个红点,满意地笑道:“真喜庆,好漂亮的娃娃。” 胤礽看了也笑起来,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我也要看看!”图克山听到也闹着要看,两只小手按在梳妆台上,使劲踮起脚尖,终于在镜子上露出了半个小脑袋,小鬏一晃一晃的。 胤礽干脆将他抱起来,让他臭美个够。 图克山让阿玛把他放近一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干净的镜面上留下了爪印,撅嘴对着镜子亲了自己好几口,“真漂亮!” 文鸳见了笑得前仰后合,靠在丈夫的臂弯,差点直不起腰。胤礽也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他将图克山放到地上,蹲下来替他整理衣裳,摸了摸他的小鬏,这才和文鸳一人牵着他的一只小手出门。 第2247章 卷六:晋封(会员加更) 第2247章 卷六:晋封(会员加更) 去年图克山还肯乖乖让她抱着,今年一进到屋子里,他便开始四处跑。 在东宫他们自己家到底比在乾清宫要随意,文鸳也不愿意拘着他,只好让乳母紧紧跟着。 因为儿子太过活泼,照顾他要费大力气。文鸳把乳母、嬷嬷的月俸都提了一倍,好让她们都愿意尽心侍奉小阿哥。 胤礽也是这个意思,在外头礼数周到足矣,图克山毕竟才两岁多,以后不得不稳重的时候多的是。 筵席上敬酒、祝贺,都是照例。文鸳看到大李佳氏,倒是想起来了。她说:“爷,李佳格格的位分是不是该提一提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思都被吸引过来了。自从太子妃嫁进东宫,后院女子黯然失色。可出头鸟已经被摁下去了,大家都不敢再冒头。求不了宠爱,又没有尊位,生活一潭死水。 这会儿太子妃终于愿意提一提格格们的位分。大家都暗暗期待。 胤礽挑了挑眉,却是全权都交由她来决定。“太子妃有何想法呢?” 文鸳倒没有不愿意,她现在地位稳如泰山,不是什么人都能动摇得了的,便端庄地柔声说道: “大李佳格格生了两个阿哥,资历也老,妾身觉得可以先升为贵人。其余几个资历老的格格,小李佳格格、唐佳格格升为大答应。爷觉得如何呢?” 林佳氏暗暗期待已久,没想到漏了她的名字,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变得苦涩起来。 早知当日争宠会贻害无穷,她打死也不敢迈出这一步。 胤礽于是拍板同意,“甚好,听凭太子妃安排。” 贵人、大答应都有品级,不过并不需要上折子册封。他们决定好之后报到内务府和宗人府去,届时她们的待遇便会调整。 大李佳氏等人心中欢喜,笑盈盈地行了礼。“谢太子、太子妃恩典。” 他环顾座下的这些格格,神色倨傲冷然,沉声说: “太子妃管理东宫向来赏罚分明,大家有目共睹。安分守己,伺候太子妃得当,自然可得晋升。若拨弄是非,挑起事端——太子妃仁慈不会重罚,孤却严惩不贷。” 格格们都起身行礼,恭敬地说:“奴才领训。” 之前刘格格和林佳格格打算邀宠,被太子妃察觉之后降了俸禄,至今没有恢复。林佳氏甚至在这次册封中也未被提起。 若太子妃如此作为已经称得上是仁慈,那太子的脾气又该如何暴烈? 他向来致力于维护她的尊荣和体面。文鸳要使大力气才能让嘴角保持在原来的位置。 文鸳今年又有心情打叶子牌了,点了刚晋封的这三个人陪她玩。 鄂鲁身子弱,文鸳特地批准他先回去。 大李佳氏、小李佳氏、唐佳氏都默契地让太子妃玩得高兴。文鸳十打九赢,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整个人越打越高兴,神采奕奕,春风满面。 外面又开始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胤礽将图克山拘在身边,抱到腿上,抬手替他盖住了耳朵。“图克山,怕么?” “不怕!!”图克山靠到父亲的怀里,抬起小手依赖地抱住他,像是雏鸟归巢。 有话说:关于胤礽的后院品级和皇子的嫡福晋、侧福晋不太一样,根据一些查到的资料,我按照妃、嫔、贵人、大答应、小答应、格格(无品级)这样排列。 第2248章 卷六:诚意 第2248章 卷六:诚意 回去的路上,还没等景泰拍马屁,胤礽便已经说了,“太子妃这般宽仁施恩,明日宫中定会传遍你的贤德。” 景泰刚张开的嘴只好讪讪地合上,等下次有机会了她再夸。 这可说到文鸳心坎上去了。她骄矜地拿起手帕掩了掩嘴角,“好说,好说。这都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呀。” 胤礽笑道:“那也是太子妃胸怀宽广,人人受益。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晚守岁氛围合乐,都是太子妃的功劳。” 他的嘴不仅骂人厉害,想要夸人的时候,也从来不拖后腿。文鸳脸上的得意根本掩饰不住,下巴在他的赞美中越抬越高,明显已经飘飘然。 图克山还没结束守岁就已经睡了,这会儿正由乳母抱着。 胤礽牵过文鸳的手,和她一起穿过游廊,回到寝殿。 文鸳脱了外衣,美滋滋地钻进他的怀里,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胤礽低头和她对视,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发现今天她总爱这么看着他。亮晶晶的目光中只有他。 “还不困?” 文鸳察觉他的手摸到了她的腰,便闭上眼睛,娇娇地说:“人家困了。” 胤礽睨了她一眼,只好改揉为拍,放柔了声音,用哄劝的语气说:“那就睡吧。明天就能见到都统了。”文鸳原本拉平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提上去了,美滋滋、乐呵呵。胤礽笑着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二天中午,文鸳便带着图克山在毓庆宫等待父母。 没多久石文炳和觉罗氏就来请安了。平时石文炳和家族中人很少与东宫联系,太子也几乎不让他们办什么事。不像索额图与赫舍里氏一样,和东宫深度捆绑。 只有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爱重太子妃的太子才会请岳父岳母到毓庆宫一叙,以解太子妃的思亲之情。 石文炳和女儿外孙说了一会儿话,便随着太子去了书房。 他递给太子一张地图,躬身说道:“这是臣的堂兄弟云南巡抚石文晟偶然所勘得的一处银矿,在当地土司所辖之内,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他托臣特地献给太子爷,以备时需。”云南多矿产,从西汉开始,便有银矿开采。即便从顺治朝起便实行矿禁,也并不影响云南如火如荼的矿产开采。前几年倒是放松了些。 胤礽挑了挑眉,抬手接了过来,淡声说:“这处矿没有被官府发现吗?” 石文炳说:“云南矿山众多,这一处还没被发现。” 文鸳育有嫡子,母子二人十分得太子的看重喜爱。瓜尔佳一族自然会全力支持太子登基,如今太子虽然没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但他们要给出他们的诚意。 胤礽笑着接受了,“石大人有心。孤便接受了这份诚意。” 而文鸳则是抱着儿子跟额娘撒娇,叽叽喳喳地说话,又问哥哥又问妹妹,塞了一大堆东西让觉罗氏带回去。 觉罗氏给女儿和外孙都做了一身松花色的衣裳,催促他们一起换上。 看到他们一大一小喜气洋洋的笑脸,觉罗氏也欢喜得很。 第2249章 卷六:好看 第2249章 卷六:好看 等到阿玛额娘都回去了,文鸳便兴冲冲地牵着儿子跑到书房,给丈夫展示他们母子的新衣裳。 她转了一圈,嫩黄色的裙摆翩然而起,枝头像是摇曳的松花,笑盈盈地问道:“爷,好看吗?” 图克山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文鸳的样子转了一圈,像一只刚破壳的嫩黄色的小鸭子,鹦鹉学舌地说:“爷,好看吗?” 文鸳一下喷笑,赶紧拿手撑着门,免得滑了下去。皎白娇艳的小脸笑得发红,如同乱颤花枝。 胤礽也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哈哈笑了起来。 图克山哼了哼,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父亲的袍子,大声叫道:“你们笑什么!” 胤礽将他抱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教导道:“不许乱叫,你要叫孤阿玛。爷是你额娘才能叫的,听懂了吗?” 图克山乖乖地应了一声,又从他的怀里滑下来,重新转了一圈,期待地问道:“阿玛,好看吗?” 胤礽点头说:“这回叫对了——好看。” 他也不忘刚才还在问他的文鸳,伸手对她说:“别笑了,过来让孤好好赏一赏。” 文鸳捏着帕子,故作优雅地走过来,婀娜多姿,如同庭中迎春。她握住胤礽的手,往后一倒,坐到他的腿上,娇声娇气地说:“看清楚了吗?” 胤礽忍俊不禁,伸手搂住她的腰,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腮边抚过,俯首在她耳边说:“看清楚了。太子妃雍容华贵、倾国倾城,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比你更适合黄色。” 文鸳靠在胤礽怀里,顿时心花怒放,甜甜地仰头亲了他一下,娇娇地安慰他说:“这是额娘给我和图克山做的。但是爷不用伤心,等我学会做衣裳了,我也替你做一件一样的。” 她的女红十年如一日,要做出这样精致华美的衣裳,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胤礽嗯了一声,含笑说道:“那孤可就等着了。” 图克山发现自己又被父母忽略了,将小手举得高高的,着急地叫道:“阿玛,额娘,别玩了!快抱我!” 文鸳坐在胤礽的腿上,一边弯腰将儿子捞上来,一边和丈夫咬耳朵,偷偷低声道:“图克山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喉咙里头塞喇叭了。这么吵的小孩我是第一次见。”胤礽听了又笑起来。他并不是爱笑的人,可成婚以来,他就总容易被她说的话逗笑。他附和地说:“估计是。当初他刚出生的时候,咱们应该检查检查他的嗓子。” 文鸳也被他逗笑了,捂着嘴靠在他的肩上笑起来。 图克山靠在母亲怀里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大声宣布道:“好了,继续玩吧!” 文鸳无奈地冲丈夫挤眉弄眼,胤礽只好认命地将文鸳放下来,把儿子抱起来往上抛。 这个游戏图克山总是玩不腻。他被父亲抛上去又接住,一点也不怕,乐得嘎嘎直笑。 大年初二,毓庆宫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十三阿哥便和两个妹妹过来请安。 以往十三阿哥对东宫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只在筵席上拜年,却很少独自前来东宫。 文鸳和胤礽一起接见了他们。 第2250章 卷六:上门 第2250章 卷六:上门 胤祥有点拘谨,见到他们夫妻二人,便立即行礼。“臣弟见过太子、太子妃。” 皇上允许他素服三年,所以今日他穿了一件月白长袍,模样俊秀,身形清瘦。 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也乖乖地跟着起身。两人都是温柔不野蛮的性子。 文鸳将两个公主扶起来,含笑说话的模样和太子有五分像,温声道:“二嫂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不必多礼。让他们男人交谈,我带你们到我那儿坐坐,如何?” 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松了口气,都很愿意。文鸳便和胤礽说了一声,把她们都带回去了。 胤礽径直来到桌边,掀袍坐了下来。他打量这个十三岁的弟弟,目光清冷威严而具有压迫力。 胤祥和太子年岁相差太大,加之太子倨傲凌人,之前很少亲近走动。今日贸然来了东宫,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 他失了亲母,又带着两个妹妹。虽然有皇阿玛的看顾,可他自己也得立起来。思来想去,还是到了东宫。 这会儿面对太子的打量,胤祥竭力稳定心神,微微低头表示恭敬。 “周进朝,给你十三爷看茶——十三,坐吧。” 胤祥这才谢了恩,慢慢坐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谈起什么要事,胤祥恭恭敬敬地向太子请教西洋的几何和数学。 这些学问虽然他们都学过。但要说谁学的最好,那便是太子、三阿哥首屈一指。胤礽不会把求上门的人往外推,用了五分认真的心思指点他的功课。 而文鸳带着两个女孩子到了隔壁花厅,让人将点心和花茶拿来,问起她们的近况。 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都由宜妃抚养。宜妃得宠掌宫权,宫室又大,两人过得尚算不错。 十五公主今年不过八岁而已。文鸳嫁进来的时候她才两三岁。 文鸳直直地说:“好歹我还住在宫里,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被人欺负了,尽管让人到东宫来寻本宫。宫里的人最爱看人下碟,你们也不要性子太软,也不要太好说话,免得被欺负了去。” 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听着听着都热了眼眶,连连点头。 文鸳看她们两个要哭不哭,泪眼汪汪,连忙说道:“大过年的可不兴哭,把一年的好意头都哭走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开口。” 文鸳说着就把家里的玩具全都搬出来,要不是为了维持她的形象,她都想带她们一起打牌了。 她问十三公主喜欢什么。十三公主柔声说:“平时我爱做些针线,写字看书。” 文鸳咂了咂嘴,故作端庄地笑着说:“平时我也爱看书。看书好啊,看书能够陶冶身心。” 她们二人都瘦伶伶的,文鸳连忙让她们多吃一些。 景泰不停地给公主们夹菜,把她们的碗都堆起来了。 太子妃热情洋溢,语笑盈盈,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难却盛情,头回吃得这么饱,用帕子掩住嘴,偷偷打了个嗝——不过吃饱的感觉还真不错。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带她们去散步。太子妃健步如飞,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莲步轻移,险些跟不上。 一直到下午,十三阿哥才带着两个面色格外红润的妹妹离开。 第2251章 卷六:显露(会员加更) 第2251章 卷六:显露(会员加更) 回去的时候,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就跟兄长说起太子妃对她们的关切和款待,言语间皆是孺慕喜爱。 胤祥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 太子虽然没有对他显示出特别的看重,但也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毕竟他现在还在上书房读书,并没有机会让太子看到他的能力,也不能为太子做事。所以在太子眼中并没有什么长处。 胤礽送走了胤祥,文鸳便来了书房寻他,熟门熟路地滑进他的怀里坐着,好奇地问道:“十三来找爷做什么?”胤礽抱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发,懒洋洋地说:“毛遂自荐。” 说实话,他并不看重老十三。要论兄弟情谊,他们年岁和地位相差太大,几乎没有相处过。要论能力学识,他尚且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一个普通阿哥而已。 文鸳点了点下巴,故作深沉地说:“毛遂自荐?他要投靠我们。” 虽然她在装深沉,可明媚娇憨的眉眼间没有一点尔虞我诈的侵染。胤礽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聪明!十三的两个妹妹对你可恭敬吗?” 他们同父异母,不过胤礽从来不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妹妹。 文鸳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在外贤惠完美的形象,霎时间得意非凡,眉飞色舞,叽叽喳喳地说:“恭敬得很。我和你看着她们长大的,你忘了?”胤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对他来说,所谓看着她们长大和看着两棵树长大没有任何区别。 胤礽笑着说:“没忘。你不讨厌她们就行。”他还没有大发善心到让妻子照拂她们。 文鸳娇娇地说:“那倒也不讨厌。” 胤礽说她心善,文鸳得意地躲在他怀里哧哧直笑。 左右也没什么事做,胤礽靠在椅子上,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含笑问道:“想不想学铁丝琴?” 文鸳眼睛一亮,转眸望向了书房里的铁丝琴,好奇又高兴地点了点头,“想!” 平时他们二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在一起的时候也免不了要带着图克山。南巡回来之后,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比较宝贵。 胤礽将她放到地上,牵着她来到了琴边。 周进朝搬来了两张凳子,便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 文鸳坐在胤礽的旁边,乖乖听得他介绍黑白的键盘,在两个黑键中间的左边白键是第一个音,旁边是第二个。 他每说一个,就会按一个相应的琴键,让她记住这个声音。 文鸳耐着性子学了几遍,便央着他教她弹曲子,胡搅蛮缠地说:“还是教人家弹曲子吧,等我知道了弹曲子的滋味,就愿意在这里叮叮当当地敲一阵了。” “那你可不能再走神了。” 文鸳点头如捣蒜,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胤礽忍俊不禁,知道文鸳耐性差,便干脆握着她的手,带领她在黑白的琴键上逡巡。 他们虽是两个人,可此时却同心同神,同眼同手,举重若轻。尚算流畅的琴声如同潺潺的溪流,从他们的双手中淌出。 等弹完了这一首《乌夜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在琴声落幕的安静空间中,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独处空间中,他们正在无限贴近。 除了夫妻之情、朋友之谊,似乎还有别的因为太过熟悉而被他们忽略的东西,如同潮水退涨,正在显露。 有话说:啊,我想问一下大家。这一卷的感情线我写得很莫名其妙吗,太子莫名其妙就爱上文鸳了?今天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评论,搞得我好困惑好难受的说。说我这一卷写得肉眼可见地敷衍,怎么爱上的不清楚,可是我还没写到太子想清楚爱上啊。。还说我形容文鸳只有一个词骄矜。。翻来覆去都在写重复的章节,似曾相识。。大家也是这种感觉吗?说实话,这一卷我付出的心力不比任何一卷少,搞得我不知道怎么写了。 第2252章 卷六:思索 第2252章 卷六:思索 胤礽和她对视,在波光潋滟的明媚欢喜中看到了自己,心头再一次怦然而跳。 这样的异乎寻常的心弦悸动,并不是第一次,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和瓜尔佳文鸳成婚以来,他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以往他笼统地归结为夫妻之间过于亲密,所以才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所以适应之后便熟视无睹。他纵容享受她的亲近。 只有这一次胤礽突然想要思索,这种感情是什么—— 他对她的喜爱亲近,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夫妻吗?妻子的身份是一盏明亮无比的灯,他一直将文鸳折射出来的光芒和自己的不同寻常都归入其中。 可若她不是他的妻,他就不喜爱她了吗? 胤礽原本已泛起涟漪的心湖这时候便如同被扔下了一颗巨石,发生了再也无法迅速平静下来的震动。 文鸳不知道胤礽内心深处的思绪,乐呵呵地摇了摇他的手,娇艳明丽的小脸洋溢着眉飞色舞的快乐,“好玩!我还要弹!” 她的想法可简单多了。他们是夫妻,天然亲近。她会对他做这些都是因为胤礽是她的丈夫。他们从成婚开始就一直亲密非常。 胤礽回过神来,含笑睇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继续弹。 他原本澄明的心境动荡,就好像这频频出错的琴音,再也静不下来。 文鸳扭过头来,撅嘴看了他一眼,不满地控诉道:“爷不专心!弹得没有之前好听了。”胤礽揉了揉她的手,安抚地说:“下次再学吧?” 文鸳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瞧着时间也快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她便要胤礽陪她打几局叶子牌。 平时除了和后院的格格打,她就和景泰、胤礽打。 胤礽不愿再扫文鸳的兴,努力集中心神,陪她打了几局。两人各有输赢。 文鸳心满意足地收了手,让人将儿子抱到毓庆宫来,准备一起用晚膳。 图克山刚刚睡醒,正是闹人吵嚷的时候。他见到文鸳,小身子一个劲地往她这边伸,扯着嗓子叫道:“额娘!” 文鸳将儿子抱到怀里,怜爱地揉了揉他肉嘟嘟的脸蛋,抱着他拍了拍。 图克山窝在文鸳怀里,叽叽喳喳地控诉道:“额娘和阿玛去哪里了?怎么不带着图克山!你们总是这样,背着图克山玩!” 胤礽暂时不去想它,专心应付自己闹腾的儿子。 他按住青蛙一样扑腾的儿子,安抚地说:“今天有客人,等图克山再大一点,阿玛就带图克山来接待。” 图克山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坐在他的腿上,“这又是大人该做的事。我还是小人,对吗?” 文鸳听到不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稀罕地亲了亲图克山。“图克山是最乖最聪明的小人。” 图克山抬起小胖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嘿嘿笑了起来,“那当然啦!” 胤礽也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生疏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图克山更乐呵了,躲在父亲怀里得意地扭来扭去。 他们一家三口吃了饭,才一起走回了撷芳殿。 第2253章 卷六:跳动(会员加更) 第2253章 卷六:跳动(会员加更) 用完了晚膳,图克山便由胤礽带着看图本,聚精会神地听他讲故事。 文鸳偷溜到了隔间,留丈夫一个人带孩子,窝到榻上看话本子。 景泰替她准备好了蜜饯、点心、果子、牛乳,在她身边触手可及。 文鸳嘴里嚼嚼嚼,还不忘招呼景泰也一起吃。 景泰和她一起长大,当然不会拘谨。两个人美滋滋地边吃边看,等过了个把时辰,胤礽才来寻她。 景泰使劲嚼了几下咽进肚子,赶紧站起来行礼,眼观鼻鼻观心,故作镇定。 文鸳看她这么慌张,条件反射地想把话本子藏起来,反应过来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扬起笑脸对着丈夫招呼道:“爷!” 胤礽看到她们主仆如出一辙、没个正行,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训斥,“图克山睡着了,咱们也回去歇息吧。” 景泰是文鸳的丫鬟,身份其实相当于他的哈哈珠子,平时在外也颇稳重得体,不曾失了脸面。只要文鸳用得顺手舒心,胤礽并不插手管教处罚。 他只是感慨果然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文鸳的丫鬟也和她一样。 文鸳麻溜起了身,甜甜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回了寝殿。 到了床上,才又是他们的独处时间。胤礽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不知是不是今日的事扰乱了他的心绪,他总想着单独和她待一起会更好。 文鸳还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保养,忙得不亦乐乎。胤礽坐在床边却忍不住唤她,“文鸳,还没好吗?” 文鸳岿然不动,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可半点也马虎不得,女人就是要靠三分美貌,七分保养,才能有一张永远美丽的脸蛋。” 胤礽终究还是下了床,抬脚走到了文鸳的身边。他分不清她面前的这一堆瓶瓶罐罐,便也不打搅,只是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等着。 胤礽即便不说话,也依旧让人无法忽略。文鸳便交给他一项任务,撒娇道:“人家想要爷帮忙涂涂手。” 景泰连忙退到一边,想了想,直接安静地退了出去。 胤礽过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从来没做过这些,在她的指点下打开了一盒香膏,略有好奇地端详了一阵,才挑起了一些,牵起她的手,抹到她的手背,慢吞吞地用拇指揉开。 他一心想和她待在一处,抛下了架子、身份、傲气,做起了从来不会做的事。 他的手干燥温暖,动作生疏又慢条斯理,像是抚摸又像是揉搓,透着一本正经的暧昧旖旎。 文鸳的手搭在他的一只手上,两手相叠,温热的肌肤相贴,跳动的脉搏相连。她心里觉得有点痒痒的,弯起来挠了挠他的掌心,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痒。 胤礽弯唇笑了笑,按住她的手指,抬眸看了她一眼。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他的目光也如冰雪初融,透着浑然天成的矜贵和温柔。 文鸳慢腾腾地移开了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昏黄的烛火在风中一闪一闪,越跳越亮。 涂完了之后,文鸳便娇娇地朝他张开了手,胤礽顺势将人打横抱起来,一起回到床上。有话说:谢谢大家!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就继续按我的节奏写了~ 第2254章 卷六:快乐 第2254章 卷六:快乐 一到床上,文鸳便钻进了他的怀里乖乖地不动了,也不敢与他对视。 胤礽盯着怀里的一团,低声笑了起来。她开始怯畏的时候,他便强势。 他按住文鸳的肩膀,将人缓缓推到床上,温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文鸳又开始左顾右盼。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目光太刺眼炽热了,照得她心里发慌。 她将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色厉内荏地说:“哪里不敢了?” 胤礽哼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勾住文鸳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他向来清冷矜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炽热而好奇,好像又重新认识了她。 文鸳和他的距离近在咫尺,虚张声势地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呆呆地盯着胤礽,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丈夫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奇奇怪怪的。 她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也在瞪眼,觉得好玩,又挤了挤眉。 胤礽瞳孔中她的小小的倒影,也跟着挤了挤眉。 她主动靠得更近,将他的眼睛当做镜子,自得其乐,咯咯笑了起来。 胤礽也觉得好笑,揽着她倒到床上一起笑了起来。“你在看什么?” 文鸳翻了个身趴到他的胸口,双手托腮,陶醉地说:“在看我自己,真是天生丽质。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不论何时,她最关注的就是自己,自然而自由。她的美就是做自己。 她在看自己,其实他也是在看她。胤礽抬手抚了抚文鸳的发丝,笑着说:“确实很美,独一无二。” 文鸳最喜欢的就是独一份,听到这话高兴地弯起了眼睛,一点也不谦虚地说:“那当然了!” 她游泳似的爬上来,亲了亲他的下巴,将手探进他的衣领,娴熟地摸了摸,笑吟吟地说:“睡觉吧?” 胤礽挑眉笑了起来,爽快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他心中的思绪还未理清,不过却并不慌张着紧。和她待在一处,胤礽的心里只有源源不断的快乐。 文鸳笑着将吻印在胤礽的嘴角,像猫咪饮水一样舔了舔,又挪过来,啄了啄他的唇,撬开牙关,畅通无阻,像藤蔓、像小蛇,慢慢缠了上来。 胤礽回应她的吻,将手放在她的腰间揉了揉,伸手解开她的寝衣。 文鸳配合地将肩膀一扭,身上的衣裳便被他解下丢到了旁边。 胤礽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人便换了个位置。文鸳在这时候最爱看他,仰着面望着他结实的胸膛,滚动的喉结,微微抬起的下颌,殷红的嘴唇,微眯含笑的眼睛,显得有些魅惑,她还上手摸一摸。 他的吻便如同春雨密密地织了下来,落在她的眼睛、鼻尖、嘴唇,胸口——今日的他比往常更加温柔细致。 文鸳伸手抱住他的头,娇滴滴地哼哼唧唧,觉得又酥又麻,“爷——”胤礽抬起头来,只摸得指尖微润,这才倾身过来吻了吻她,开始了下一步。 她原本粉白如荷的脸颊一片娇红,抬起脚轻轻蹭他的小腿,如同一棵树去摇晃另一棵树,传递着她对快乐的感知。 第2255章 卷六:上书房 第2255章 卷六:上书房 而隔日康熙知道了胤祥到东宫拜年的事。 胤祥年少失恃,不免让康熙想起自身,所以心里也怜他。 何况这个儿子聪明,文韬武略皆不算差。而且出身不算高,不会形成威胁。他有意要培养胤祥做一匹千里驹,不然也不会出巡都带着这个儿子。 胤祥依附太子,其实他也默许。他虽然布局平衡朝中势力,可所有儿子中他最疼爱看重的依旧是胤礽。这个皇位等他百年之后,自然是保成的。 老十三堪当太子的左膀右臂。 康熙到上书房抽查儿子们的功课,到了胤祥的时候,无论是算术、文学、天文、兵法,胤祥都答得出来,写的字在各兄弟中也是翘楚。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缓声开口道:“要论汉学、西洋学、骑射、礼仪,宫中太子最佳。老十三可多向太子请教。” 胤祥干脆利落地应了是,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皇阿玛并不反对。 前头的几个哥哥们都已经分府,年长的九阿哥、十阿哥年岁最近,关系最好,常常一起行动。 胤禟最向着的是八阿哥,如今听到皇上让胤祥常到东宫去请教,心里也有一番计较。 看来皇阿玛是要让胤祥靠向东宫了,皇阿玛果然最偏心他。想起太子那副眼高于顶的嘴脸,胤禟暗暗哼了一声,可怜老十三这是要给太子当奴才使。 胤祥也注意到了胤禟的同情和冷淡,心中不为所动。太子的地位稳固,只有直郡王和他相争。与其像八哥一样靠向直郡王,不如投靠既是正统又地位稳固的太子。 胤??乐呵呵的,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他虽然和九哥玩得好,不过要说帮八哥做些什么,则几乎没有。不像胤禟一样一心一意为他奔走考虑。 他出身钮钴禄氏,既不可能投靠太子,也不可能投靠八哥,他也没有要自立的想法,只要他不作妖,不管最后谁登基,他都不会过得太差。 而十四如今也渐渐长大了,和他的亲兄长四贝勒不睦,彼此相看两厌。 宫里的皇子没有一个真正傻的,等皇阿玛走了,十四看了看九哥,又看了看十三哥,继续趴在桌上写他的大字。 他从小就最得德妃宠爱,皇上也喜欢他,长成了锋芒毕露、直率的性子。东宫自然有东宫的好,可他不爱上赶着给人家当奴才使。十二阿哥默默地看书,并不关注这些。 十五和十六都还小,不懂哥哥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听到十三以后能到东宫请教太子,他转头对十三说: “十三哥,二嫂那里还养了两只很漂亮的元狐,肥溜溜的可喜人了。等下了学我和你一起去看。” 十三才想起来十五和十六时不时会到东宫去,笑着点了点头。 胤礽听说了皇帝的安排,虽然并不看重十三,但也漫不经心地默许了,但还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看的意思。 胤祥很有分寸,并不会日日都到东宫打搅,但众人都知道,胤祥已经从明面上就是太子的人了。 第2256章 卷六:非为(会员加更) 第2256章 卷六:非为(会员加更) 正月里除了祭祀、宴席,并不算特别忙碌。偶尔胤祥会过来,但并不会待多久。 胤祉原本和东宫亲睦,不过他已经出宫开府,和胤礽更多是用书信来往。 他听说十三常到东宫来,虽然二人有些龃龉,但太子的拥趸多了,他也愿意和老十三和睦共处。在信中也隐隐表达此意。 写到最后话锋一转,却好像换了个人,续续地说起他们夫妻新近生了一个格格,是他的长女,三福晋起了小名叫做佛尔果春,意为灵瑞之花。 胤礽看到这一处便知应是董鄂氏写给文鸳的,专门拿给她看。 胤礽最近比以前撷芳殿来得更多,几乎日日都来,和文鸳待在一起。在后院的事情上,他完全出自本心,完全自我。喜欢哪里就多去,不喜欢就不去。谁也逼迫不得。 即便是亲手抚养他长大的皇阿玛,两次三番、明里暗里的告诫,也不能叫他转变心意。 文鸳听说是董鄂氏的信,马上接过来看了。看到她生了女儿,也很为她高兴,忙忙地找了一对金镯子,让人送出宫去。 胤礽牵着她坐下来,笑道:“等你的生辰到了,孤就发帖请她们都进宫来,为你庆贺,如何?” 文鸳眼睛一亮,开心地直点头。“好呀!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自己嫁给胤礽已经五年了,在宫里过了四次生辰,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捧着脸叹气说:“哎哟,原来都已经过这么久了。平时也没发现日子过这么快。”那她可不能放松保养,那才能一直都漂亮。 想到这里,文鸳赶紧央丈夫替她寻一些美容的方子,赌咒发誓一定会日日服用,以求美如天仙、青春永驻,“爷快帮人家找!” 胤礽喜欢看到文鸳神气活现、活泼恣意,搂着她靠在榻上,散漫纵容地笑道:“这有何难,孤即刻让太医去做。” 文鸳这才高兴,又说起她家里的事,和丈夫叽叽歪歪、唠唠叨叨。 “三哥说开春之后要去云南投奔叔叔,要在那里做个县令。若想做官,爷和阿玛怎么不帮他找个侍卫来做?日后出来就能进六部和驻京八旗,非要跑到云南这么穷僻的地方。” 胤礽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摸着妻子的头发思索片刻,便凑到她耳边,低声将银矿的事情说了。他们本就是一体夫妻,不必相瞒。胤礽拨弄她的耳坠,云淡风轻地说:“此事交与别人孤不放心,还是自家人比较稳当。” 文鸳睁圆了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做贼似地左顾右盼,捂住嘴悄声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她虽说他胆子大,可看她自己分明也不知道什么是惧怕。她本就不是循规蹈矩,贤能淑德的人。 胤礽偏偏喜欢这样的,哈哈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自信风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富贵险中求,你说是不是?” 她听了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柔若无骨地偎进他的怀里,娇艳无俦的眉眼间尽是恣意和天真,越发熠熠生辉。 “那咱们是不是会有很多钱?” 他们二人之间才是真正的无话不谈。胤礽垂眸笑道:“没错,可备不时之需。” 他还没有别的想法,不过银子当然越多越好。 第2257章 卷六:陀螺(会员加更) 第2257章 卷六:陀螺(会员加更) 文鸳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说:“那到时候要帮人家打首饰,银做的首饰不能彰显本宫的身份,要换成金的。” 胤礽抚着她旗头上金光灿灿的珠翠,心中满意,笑着点头说:“那是自然。只有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他从来不觉得文鸳庸俗贪婪、爱慕虚荣,她陪着他本来就不该受苦。他愿意将最好的一切与她共享。 文鸳靠在胤礽的怀里哧哧直笑,明艳绝伦,自由自在。胤礽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们俩没独处多久,图克山就进来了,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过来,麻溜灵活地爬上榻。 “阿玛、额娘,我来了!”他像只撒欢的小狗,扑到他们中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满眼期待,等他们陪他玩。 文鸳不由笑了起来,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那今天我们陪图克山去玩抽陀螺?” 有时候他们夫妻会一起陪他玩,文鸳也不会总是偷懒。 图克山高兴地在文鸳怀里直蹦,马上跳下榻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走,现在去玩!” 文鸳由他拽着往外走,对丈夫说:“也不知道三贝勒家这么多孩子怎么顾得过来,光是这一个就够闹人的了。咱们先把他带大再生吧。” 胤礽懒懒地说:“平时都有乳母带,自然不必亲力亲为。不过图克山确实闹——你想生的话再生。”文鸳甜甜地对他笑了笑,“我现在还不想呢。” “那就不生。”胤礽干脆地答道。他们已经有了聪明活泼的嫡子,如今也在倾力培养,其余都是锦上添花。 皇阿玛不也只有他一个嫡子吗? 外头还有一层薄薄的雪,胤礽让人铲出了一片空地。 文鸳拿了瓜皮兔毛小帽,亲手戴在儿子圆圆的脑袋上。图克山晃了晃脑袋,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哇哇叫道:“额娘,盖住我眼睛了!” 文鸳讪讪地将帽子往后扯了扯,露出他双颊发红的小脸蛋。她只有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照顾儿子。 胤礽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蹲下来,也替图克山整理了帽子,“好了。” 周进朝拿了陀螺来,又送上了鞭子。胤礽帮他把陀螺缠了起来,弯腰握住他的手,缓缓地说:“先用鞭子将陀螺缠起来,然后再往地上甩,朝着一个方向抽打,它就会不停地转。” 文鸳早就已经游刃有余地抽上了,轻松灵巧,朝丈夫飞了一眼,神采飞扬地说:“爷你来教图克山,我先玩一会儿。图克山看到没有,就是这么玩的。” 胤礽好笑地说:“是你自己想玩陀螺吧。” 文鸳辩解道:“哪有!” 图克山看到额娘已经玩上了,扬起小脑袋,着急地催促道:“阿玛,快快。” 胤礽抓着他的小手,将陀螺甩出去,在它快不转的时候抽上一鞭,比打人轻松数倍。“以后谁若是惹了你,你就好像抽陀螺一样,给他打上一顿,他便服了。” 图克山大声地应了知道,很快他就会了,自己嘿咻嘿咻地打陀螺玩,追着陀螺满院子跑。 第2258章 卷六:大器(会员加更) 第2258章 卷六:大器(会员加更) 还没出正月,皇上便要去巡视永定河,随扈的是四阿哥、七阿哥和十三阿哥。 照例由太子留守京城,代批奏折。 皇上临行前召见了他,胤礽直接带着图克山一起去了乾清宫。他最看重疼爱这个儿子,自然想他在皇上面前多露脸。 原本他可以和文鸳一起带着儿子,不过胤礽想着文鸳还是少些见皇阿玛的好,毕竟皇阿玛其实十分敏锐多疑,相处久了必定会露出破绽。 图克山比之前大了一岁,再也不必坐在乳母的怀中。自己走得稳稳的,跟在阿玛的身边。 胤礽也有意要锻炼他,即便图克山步子小,也刻意放慢了速度陪他一起走,不让嬷嬷乳母抱。 到了乾清宫,胤礽行礼,图克山也跟着行礼,利落磕头,奶声奶气地说:“弘昊见过皇玛法。” 图克山的长相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皮肤白嫩,眼睛又黑又圆,粉雕玉琢的脸蛋肥嘟嘟的,健壮如小白豚。 康熙看到这个孙子也觉得心生喜爱,朝他招了招手,慈祥地笑道:“弘昊,到皇玛法身边来。” 图克山也不看父亲,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康熙的身边,仰头看着他。 康熙揽着他的小肩膀,含笑问道:“弘昊今年也三岁了,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听阿玛额娘的话吗?” 图克山听着他的问题,一个一个地回答,大声地说:“回皇玛法,弘昊在家听阿玛讲故事、 玩陀螺、喂狐狸、捉迷藏、吃饭睡觉。弘昊平时最听阿玛和额娘的话。” 康熙听他小小年纪回答,问题却很有条理,声音大也不怯场,心下欢喜,夸赞道:“好孩子真聪明。你阿玛平时给你讲过什么故事,能不能说给皇玛法听听?” 图克山平时最爱说话,这会儿听到康熙提问,立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阿玛给我讲山海经。皇玛法,你去过鹊山吗?鹊山有桂花树,还长了一种草,样子跟韭菜一样。韭菜,韭菜就是叶子细细长长的——” 他们祖孙一问一答,其乐融融。胤礽站在一边,面上带笑,心里非常骄傲。他们夫妻浇注在图克山身上的每一滴心血都没有白费。 他状似无意地说:“弘昊,你不是说想让皇玛法指点你的满语吗?”图克山才想起来了,便又说起满语。他出生就听胤礽说满语,这时候也很流畅。 康熙脸上惯常的笑容都提高了不小的幅度,微微点头,夸赞更多,赏了他一副文房四宝,说是等他开蒙的时候用。 图克山早就被父亲教过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又行礼谢恩,有礼有节,进退得宜。 康熙高兴地说:“假以时日,弘昊必成大器。” 胤礽笑道:“谢皇阿玛夸奖。弘昊还小,我们夫妻会尽力教导的。平时都是太子妃带他多,对他付出的心力不小。” 康熙略略满意,笑道:“太子妃不愧名门贵女的出身,掌管东宫、相夫教子都无可挑剔。朕当时没选错人。” 当时董鄂氏和瓜尔佳氏同样家世都是顶级,谁做太子妃,他确实权衡了许久。瓜尔佳氏是汉军旗,他向来倡导满汉一家,所以才得他选中。 胤礽则是觉得父亲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让文鸳当了他的太子妃。他这会儿才真心地谢恩说:“谢皇阿玛替儿臣考虑。” 第2259章 卷六:温情 第2259章 卷六:温情 回去的路上图克山便掩饰不住脸上的高兴,忍不住拉了阿玛的手,满心期待地问道:“阿玛,刚才图克山做得好吗?” 胤礽看到儿子亮亮的眼睛,心下一软,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不再强调什么礼节和自制。“做得很好,阿玛很高兴。” 他脾气虽然傲,但并不是内敛的人,不会对三岁的小儿子都吝惜自己的夸奖。 图克山听了便高兴地晃了晃头,抬脚想跑回家找额娘,又止住了,牵着父亲的手慢慢走。 文鸳也挂念他们,不过她还是不敢多见康熙,能避则避。她有点怵他。 眼看着都到了下午,胤礽终于到了撷芳殿。进了门,他便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图克山趴在他的肩上,漂亮的小脸灿烂得好像太阳花,得意地冲着文鸳叫道:“额娘,我们回来了!” 文鸳赶紧迎了上来,摸了摸他的小脸,站在胤礽身边和他一起走回去,侧头说:“皇阿玛觉得图克山怎么样?图克山没有受委屈吧?” 图克山小猫似的靠在父亲的肩窝,迫不及待地接了话,叽叽喳喳地说:“额娘,皇玛法很喜欢图克山,还送了图克山毛笔呢!” 胤礽也笑道:“放心吧,我们俩的儿子哪有不讨人喜欢的道理?” 文鸳这才放心,脸上的笑容和儿子如出一辙的灿烂明媚,挽着丈夫的手一起进去了。 图克山一回来就上蹿下跳,要立即就用皇上赏的文房四宝。虽然他还大字不识,不过是瞎胡闹,但胤礽和文鸳都纵容他,让人将笔纸墨砚拿来。 不过一副文房四宝,何必要等到他开蒙。想用就用了。 胤礽看图克山兴趣正浓,便摊开了纸,便先教了他如何握笔、运笔。 文鸳只会磨墨,便在一边磨好了墨,交给胤礽来安排。 胤礽握着儿子的小手,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出了文鸳二字,含笑说:“记住这两个字,文——鸳——这是你额娘的闺名。” 他提起笔的时候,心里最先想到她,唇边的笑便也温柔起来,如同风拂湖面。 图克山乖乖地点了点头,认真看了很久,“儿子记住了!” 文鸳甜甜地看着丈夫,然后将他挤到一边,也教儿子写了胤礽的名字,摸着他的头说:“这是你阿玛的名字。” 图克山看了看文鸳,又看了看胤礽,记住这四个字的形状,用力点点头。 胤礽又教他写了自己的大名,就在他们夫妻的名字下面,是温情之上又凝了一层的温情。 接着胤礽带着图克山写了几遍,便交由他自己信手涂鸦。 图克山还小,他决定如今还是让他以玩耍为主,并不急着教他读书写字。 图克山便握着毛笔,趴在桌上,认真地画起画来。他先画了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又画了一个苗苗条条的人,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赫舍里一脉便有这样的书画天赋,虽然稚嫩,但竟不算丑。 图克山的袖子染上了黑乎乎的墨汁,连脸上也沾上了几道,像是小花猫,高兴地指着画说:“这个是阿玛,这个是额娘,中间的是我。” 第2260章 卷六:情话(会员加更) 第2260章 卷六:情话(会员加更) 文鸳心花怒放,亲了亲儿子圆溜溜的脑门,自得地说:“画得真好!我儿子是神童,还没学就会画画了。” 胤礽听了忍俊不禁,儿子的画稚拙,可叫他看了心软。 他定定地看着名字下面的三个人,温声说:“图克山想学画,阿玛以后就教你。这幅画虽然——孤让人拿去裱起来。” 他到底觉得看不过眼,自己下手添了几笔,好歹倒有了几分神似,这才交给了周进朝。 文鸳让嬷嬷把儿子抱下去洗干净,两人又陪他玩了一会儿,才一起用了晚膳。第二天康熙便出发了。文鸳屁颠屁颠带着图克山到了毓庆宫。 图克山知道接下来他和父母又要在这间屋子里住一段时间了,非常安之若素。一进来就熟门熟路地跑去隔壁停云斋,坐下来等讲官给他讲故事。 他都有点不大记得这两个哥哥。因为他们平时接触不多。 鄂鲁和弘皙笑着喊了一声三弟,对他也不似之前那般亲热。 儿子跑掉了,胤礽便牵着文鸳去弹铁丝琴。文鸳说不上爱弹不爱弹,但是胤礽教了,她就学一学。 而且胤礽还会夸她,只要一弹出声音,不管在不在调上,他都说她聪明,一学就会。文鸳美得找不着北,自然就愿意学了。 胤礽看这个法子这么好使,决定以后等图克山开蒙了,也这么教他。 他们母子性子如出一辙,对付起来方法也都是老几样。只消用一些鼓励,再加些奖励,胡萝卜永远比大棒好使。 文鸳喜欢看他弹。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却很是有力,弹起来游刃有余。 他的神情放松散朗,卸去了平时的冷清桀骜,弹出来的曲调清新明净,叫人仿佛置身于春日繁花、杨柳之中。 无论是弹琴时的手、弹琴时的人还是弹出来的乐曲,皆可入画。 文鸳听了便觉得心情好,笑眯眯地托腮望着他。 等他弹完了,她便挨到他身边,得寸进尺地说:“要是爷能日日都为妾身弹奏,妾身愿意不学。” 胤礽听了睨了她一眼,轻嘲道:“那可真是辛苦太子妃了。” 文鸳脸皮很厚,坦然笑纳,胡搅蛮缠地说:“辛苦到算不上什么,难道爷不愿意吗?” 胤礽哼了一声,接着弹起了下一首,给她留了一个侧脸,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文鸳却知道胤礽的答案,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肩上,学着他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孤愿意为太子妃弹奏一辈子。” 胤礽听了指法一乱,连弹奏也断了。他好笑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平时他并不是不坦率的人,反而很愿意夸赞她、照顾她、帮助她,但要说一些甜腻的情话,对他来说仿佛难以启齿。 文鸳笑得花枝乱颤,倒到了他的怀里,目光闪亮,得意而灵动,“爷就是想这么说,是不是?” 她就知道没人会不喜欢她的。她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胤礽搂紧了她,低头摸了摸她的脸,张了张口,却是说:“你想听,孤就弹。” 第2261章 卷六:赏识 第2261章 卷六:赏识 这已经是他能够说出的最柔软的话了。 文鸳听了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又骄傲,靠在他的身上,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幸福地闭上眼睛说:“那我不学了,以后我想听就让爷来弹。” 胤礽不知为何,竟也同意。总归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到了毓庆宫,图克山早晚都去停云斋玩。胤礽便安排讲官给他讲故事,短暂地将自己的时间空了出来。 这段时间原本是固定教导图克山的。如今他便全部用来和文鸳待在一起。 文鸳在看话本子的时候,他也在看书。文鸳要看戏,他便一起看。两个人定会挨在一处。 之前他急切想找到答案的心情慢慢缓和,将和文鸳在一起的日子当成一本书,认真每一天的不同,每一天都过得新鲜。 二月十七皇上回宫,隔日胤祥便来东宫求见。 到底他并不是投机之人,登了东宫的船便没有别的心思,一心一意要辅佐太子。 胤礽也略略诧异,倒不知道胤祥竟有这样的诚意,亲自接见了他。 胤祥便详细说了此行皇上接见的官员、吩咐兄长们做的事,以及他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知道这些消息或许对太子没有什么用处,这是他在展现自己对太子的用处。 胤礽听了神色没有波动,颔首说:“不错,你有心。” 胤祥得了他类似肯定的话,心中不由雀然,笑着拱了拱手,露出属于少年的明亮神采。“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 胤礽便开始指点他的功课,胤祥不懂的地方听他寥寥数语,便觉得豁然开朗。 皇阿玛所言非虚,太子在诸皇子中学问确实首屈一指。他对自己虽然依旧不冷不淡,但于治学之道却严谨异常,不论经史子集或是骑马射箭,指点功课从不敷衍。 同样的东西他能做到懂得,而太子已经做到了门门精通。这得花多少心力。 如今他能跟着太子,虽是依附,其实也受益。 胤祥在东宫留了个把时辰,这才告辞而去。 胤礽对文鸳也说起过十三,清淡的语气中倒有一分赞赏。“他年纪虽小,行事却算得上得宜。” 文鸳从话本子里冒出头来,笑眯眯地说:“那确实不错。那爷是同意他投靠咱们了?” 胤礽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哼道:“还早着呢。” 文鸳不懂这些,眨了眨眼,卖乖地说:“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人家都听爷的。” 她探过头来看了一眼胤礽的书,好像叫做《考工记》,她听都没听过,故作懂得地问道:“是讲科举考试的吗?” 胤礽放下书揉了揉她的脸,含笑道:“不是,孤已是万人之上,何需科举?” 不过他到底也没说是什么,文鸳不感兴趣,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三月初三就是文鸳的生辰。东宫按照惯例举办宴会。 虽然年长的皇子们都已经出宫开府,但依旧和往常一样收到了东宫的请柬。 太子和太子妃有请,怎好推脱。是以都进宫赴宴。 各处的礼都送来了,有皇上太后、各宫娘娘送的,也有皇子福晋、宗室诰命送的,堆满了屋子。 文鸳喜欢热闹奢华,看着满屋子的礼物乐开花,美滋滋地开始打扮。 第2262章 卷六:暗流 第2262章 卷六:暗流 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都来了。 太子妃在皇家宗室中威望甚高,贤名远扬,她们不管内心如何,面上都推崇她,又怎会缺了她的席。 有孩子的福晋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进宫赴宴。直郡王家的弘昱、诚贝勒家的弘晴、弘晟,四贝勒家的弘晖,再加上太子家的图克山,都是半大的孩子,撷芳殿一下子吵吵嚷嚷,闹腾得很。 五福晋性情疏淡,成婚至今,和五贝勒之间感情依旧不冷不热,两人还没有孩子。不过她也不甚在意,无所谓地说:“我虽没有亲生的孩子,可后院的孩子又不少,谁不叫我一声额娘?”七福晋去年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还不到半岁。哈达呐喇氏性情豁达爽朗,虽然头胎生的是女儿,却也如珠如宝,怕女儿受凉没舍得抱进宫。 而八福晋看着一屋子的孩子很是眼热,忍不住摸摸这个,逗逗那个。 这群孩子里面最精神最得趣的是东宫的弘昊,生得好看,胆子大,嗓门大,根本不怕人。难以想象太子夫妻一个高傲一个端庄,竟能生出这么活泼的孩子。 只是这到底东宫的嫡子,八福晋心里虽喜爱,也不好逗弄太过。 她和八贝勒情谊甚好,可一直怀不上孩子,不由深以为憾,私底下没少寻医问药,但是一直不见有效。 即便如此,她家风彪悍,也不许八阿哥多亲近妾室。所以八阿哥成婚三年,年逾二十,在兄弟们都已经儿女成群的时候,依旧膝下无嗣。宴席还没开始,文鸳由福晋和公主们众星拱月,端坐在主位,含笑和她们谈天,听三福晋等人说起宫外的日子,心里颇为向往。 要是她们家也能出宫去住,那不知该多好。在宫里还得受皇帝的监视,处处都不合意。 而胤礽则是在招待兄弟们。因为是文鸳的生辰,他清冷倨傲的脸上带了浅笑,如同冰湖上的阳光,虽还有些冷意,但看上去比之前可亲不少。不过依旧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直郡王和他倒是唇枪舌战了几回,半点便宜没占到,不甘心地消停了。 屋里的皇阿哥除了年岁尚小的十五和十六,大致可分为三派。 一派是亲近太子的诚贝勒和十三阿哥。一派是靠向直郡王的八贝勒和九阿哥。 四阿哥沉默寡言,小心谨慎,和东宫以及直郡王两边关系都不差,在礼部和户部做事从没出过岔子。 五阿哥容貌有缺,性情朴厚,平时除了做皇上交代的事,并不多参与兄长们的纷争。 七阿哥天生跛足,一开始就没有夺嫡的希望,做事也颇平庸,母家势力不显,所以也老实。 十阿哥和九阿哥关系颇好,但心思既不在做事上,也不在读书上,天天只想着吃喝玩乐。 不过他背后是钮钴禄氏,任谁都会给他几分好脸色——唯有太子不太搭理他,盖因他的舅父阿灵阿是反太子党。 十二阿哥默默无闻,生母不过是庶妃,无尊位无荣宠,自己也不到做事的年纪,日日在上书房读书,读完了就回去。 只有老十四眼睛咕噜咕噜地转,起身去拉九阿哥说话。 胤礽举着酒杯,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的这些所谓的兄弟,品着其中的涌动暗流,神情漫不经心,显得孤高傲绝。 第2263章 卷六:刈楚(会员加更) 第2263章 卷六:刈楚(会员加更) 过了戌时,周进朝便进来和胤礽说宴席已经备好了。 胤礽这才洒然起身,负手笑道:“宴席已经开了,诸位随孤一步到堂厅去吧。” 他到了堂厅却不进去,而是抬脚拐去了东边的偏殿,对景泰说:“告诉你们太子妃,生辰宴开始了,孤在外头等她一起去。” 文鸳被大家捧得乐呵呵的,听到丈夫在外头等她,喜意由内而外,娇艳的脸庞更加明亮,她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故作矜持地说: “姐妹们,太子正在外头等本宫一起赴宴,本宫便先行一步了。”三福晋知她内里性情,本想打趣几句,可想到太子正在门外,便立即住了嘴。 文鸳勉强按住雀跃的脚步,捏着帕子,莲步款款地走了出去。 一打开门,她抬眸便对上了胤礽俊美含笑的脸庞,负手立于廊下,如同庭中玉树。 她和他对视片刻,粲然一笑,走出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便克制地放下了,唯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暴露了她欢喜的情绪,“爷,等很久了吗?” 胤礽抬手摸了摸她的旗头,将一支发簪轻按进去,这才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光明正大地牵着她出来。“才来片刻罢了。” 文鸳好奇地摸了摸,便摸到了簪子细细的流苏,娇娇问道:“这是什么?” 胤礽懒洋洋地说:“你的生辰礼。” 他原本想等晚上再送她,可又不愿意等到晚上,便顺从心意,趋步来到了她的身边,亲手为她戴上了这只发簪。 “爷真好!”文鸳高兴地笑了起来,遗憾地说:“要是早上送给我,我就能对着镜子看了。一定很漂亮吧?” 胤礽送给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文鸳也很期待看到胤礽送的发簪。 她等不到晚上再看,欢喜的心情驱使着她牵着胤礽的手来到了拐角,掏出了荷包里的小靶镜,细细欣赏了一番。 原来是一支并蒂桃花,瞧着簪柄应是金子做的,粉色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处缀一颗龙眼核大的珍珠,圆润而雍容。长长的水晶流苏坠下来,随着她小幅度的转头而摇曳。 “可还喜欢?”他之前翻完了《考工记》,便自己动手画了图,交由内务府做了出来,只等着生辰这日送给她。文鸳将靶镜塞回去,高兴地直点头。 胤礽看到了她的荷包,笑着说:“这是之前孤送你的那只?” 文鸳说:“今日是我的生辰,戴这个荷包最应景了。” 胤礽也摸了摸他腰间的荷包——这正是文鸳刚嫁进来时为他绣的石榴荷包。 文鸳为他做了两只荷包,一个便是石榴,一个是虎头鸳鸯,这两只荷包绣工都不怎么样,却是他最喜欢的。 文鸳也摸了摸他的荷包,抬起盈盈的笑眸望着他,“爷也带着我送的荷包!” 胤礽只笑着说:“孤带这个也是应景。” 他心里却有一种情绪在冒涌。不管别的荷包多精致漂亮,他只喜欢她做的这两个。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不管这世间的女子何其多,可他只看到眼前这一个。 第2264章 卷六:泯仇 第2264章 卷六:泯仇 这种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的感情,难道是夫妻之情吗?难道是朋友之谊吗? 他之前所求两情相许,又所谓何情? 原本压下去的疑问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胤礽抬手扶了扶她的流苏,使得它不再摇晃,这才牵着文鸳去了堂厅。 到了门口文鸳要甩开他的手,她爱惜羽毛,在人前格外要求端庄。 胤礽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侧头含笑道:“难道孤连自己的太子妃都不能牵吗?我们夫妻恩爱,有谁能指摘?” 文鸳觉得有些道理,便同意由他牵着她进去。太子夫妇一向恩爱,是皇室表率。所以众人看到太子牵着太子妃,并不觉得惊讶。 人人都说直郡王夫妻最恩爱,成婚之后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可要说艳羡,她们做福晋的却更羡慕太子妃。 太子妃嫁到东宫之后,太子除了嫡子弘昊之外再无所出。平时对太子妃也爱重有加,年年生辰必定办宴,不曾间断。太子妃虽然只生了一个孩子,可神色温柔明媚,丰盈婀娜,一看便知道过得极好。 “今天也算是家宴,为的是庆贺太子妃芳辰,诸位不必拘谨。” 胤礽敛袍而坐,文鸳便并肩坐在他身边,是为牡丹配玉树。 南巡回来之后,胤礽是比之前脾气克制了些,不过该他享受的、该他能做的、不能做的,却是半点也没少做。他依旧叫了南府的人来,唱文鸳最爱的昆曲,甚至不用文鸳来点戏,三两下就能把文鸳爱看的、常看的都勾了出来,让他们照着戏单子演。 文鸳转过头来,飞了他一个盈盈的眼波,娇艳灵妩,不过只有他一人得见罢了。 胤礽在桌下执了她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摩挲。 相较于甜言蜜语,他更喜欢和她手心相贴。跳动的脉搏和温热的皮肤更显得真实。 整场宴席她都兴致高昂,脸上的笑容也格外柔灿。她一高兴,胤礽便也会高兴,脸上的笑容都比方才要更加真心。 八福晋瞧着坐在高位上的太子夫妻,又看了看旁边的八阿哥,野心咕嘟咕嘟如同泉眼潺潺流出的溪流。 在诸位妯娌中,她的身份可谓名列前茅,可却只是个小小的贝勒福晋。她性格要强,好在她的夫君也有向上爬的心思,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而胤祉则是对上了胤祥的视线,温和友好地冲他颔首。如今他们都在为太子做事,实在不必内讧。 若是一艘船上的两只帆朝对方刮了起来,而不想着往前走,这艘船又怎么能行得远呢? 他已经出宫开府,而十三还在上书房读书,至敏妃去世之后见面并不多。今日在太子妃的生辰宴上,才寻到了和十三接触的时机。 胤祥也知道这个道理,双手举杯朝胤祉致意,算是一笑泯恩仇。 胤礽看到十三如此,心下倒也还算满意。若要论老三和老十三之间他更看重谁,那自然是不必分辨的。 等到筵席散了,众人告退而去。图克山已经困成了小鸡啄米,由乳母抱了起来。胤礽这才牵着文鸳起身,回了寝殿。 第2265章 卷六:情钟 第2265章 卷六:情钟 回到了寝殿之后,文鸳还在看他送的簪子,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胤礽含笑站在她身边,声音带上了些许自得,“这簪子只有一支,就在太子妃的头上。” 文鸳听了更加高兴,转过头来笑着问道:“内务府只做了这一支吗?” 她最爱的就是“我有别人没有”,只要听到这个就欢喜无比。 胤礽望向她的眼睛,淡淡地说:“因为这是孤自己画出来让人做的,天底下也只有这一支。” 文鸳微微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便已站起身扑过来抱住他,仰着小脸更加惊喜地说:“爷还会这个,真厉害!” 含笑的花颜霎时映入他的眼帘,她鬓间摇曳的流苏此时也摇曳在他的心头。胤礽没有选择伸手去扶,而是俯首摸了摸她的脸,坦然笑道:“刚学的。” 文鸳搂住胤礽的脖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哼哼唧唧地撒娇,“刚学的就能画得这么好,比我们去江南买的甚么镇店之宝还漂亮!爷对我真好~” 他对她确实好,做了许多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而且都出自心甘情愿。他好像已知道是为什么。 摇曳的流苏是西洋钟的钟摆,每次晃荡都是一次向前推进,将因为流岁温吞而模糊的恋慕越冲越净,他心中的想法也越来越明晰。 “文鸳,我有没有说过喜欢你?” 文鸳愣了愣,回想了很久,撅嘴道:“没有。” 不过他当然喜欢她了,他要是讨厌她,还会对她这么好吗?她见过他对讨厌的、无视的人是什么态度。 胤礽笑了起来,拦腰将她托上来,以灼然的目光和她平视,以心口如一的坦然对她说:“那——孤心悦你。不是野草一样的喜欢。” 他犹记得她之前指责说男子的真心如同野草,随时随处都可以长出来。又知道她浅显简单,连陈情表白也直截了当。 他对她的喜欢是心头长出来的一棵树。恋慕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种下,相濡以沫的温情是它滋生的土壤,每一次的心弦波动是它生长的养料。 文鸳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对上他专注的视线,心头一跳,感觉要被烫伤,故作自然地移开了眼睛,不过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下巴不自觉抬了起来。“我当然知道!”胤礽含笑问道:“那你呢?”即便他再自信骄傲,此时心里也含着一点忐忑。 文鸳立马兴冲冲地告诉他,“我也喜欢爷!” 她也很坦然,很欢喜,明媚团团的笑脸像是绽放的芍药花。不过胤礽总觉得她说的喜欢和他自己所说的不大一样。 他并没有着急失望。连他这么聪明都要想这么久,文鸳慢点才想明白,不是很正常。至于她可能不喜欢他——绝无这个可能。 胤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大手捉在她的腰上,将人按到自己的怀中,搂得更紧了。“我对你的喜欢是非你不可,你也一样吗?” 文鸳贴在他的怀里,困惑地眨了眨眼,娇娇地说:“应该一样!我又不嫁给别人。” 其实还是不一样,但他们有的是时间。 胤礽低低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将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嘴角。 第2267章 卷六:风起 第2267章 卷六:风起 康熙收到了东宫送的贺礼,奢侈无比。他一直强调节俭,这些礼物并不算十分合意,不过保成一向如此,他有这份孝顺的心意,康熙就已经很满意了。 他看了太子亲手临的帖子,十分赏心悦目。对太子的学识能力还是颇为赞赏的。 所以即便是康熙自己的生辰,他也给东宫赏了东西。 东宫的一切都归文鸳管,皇上送来的东西,她第一个就收到了。 纸笔墨砚、玉器瓷器都是好东西。她大手一挥,将这些文房四宝都分给了胤礽和儿子,金银玉器自然就是她的了。她喜滋滋地坐到丈夫腿上,也不顾他还在看书,钻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大言不惭: “要我说呀,爷就对皇上再好点,这样我们得到的好东西就会更多了。” 胤礽伸出手来搂着她,另一只手依旧拿着那一卷书,老神在在,岿然不动。“孤是这种人?你要什么好东西,孤不能给?” 要他放下身段和尊严,像其他阿哥一样讨好皇阿玛祈求他的疼爱,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撅起嘴来,趴在他耳边挑衅地说:“那我要皇位!”尔后直起身子,抬着下巴望着他,葱白的手指点点他的胸口,“爷能给吗?” 胤礽睨了她一眼,将书往榻上一丢,握住她的肩膀,将人按在怀中,挠了挠她的下巴,冷着脸嗤笑道:“孤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难道这皇位还会是别人的吗?”文鸳咯咯笑了起来,眼波流转,妩媚灵动,一点也不怕他的冷脸,双手将他的脸捧下来用力亲了亲。她可不会说风凉话,因为她也盼着早日当皇后呐。 “爷不愿意就算了,人家都听爷的。” 胤礽神色温柔,用拇指抿了抿她粉白柔嫩的小脸,双手交叠在她的后背,低头亲了亲她的朱唇。 这段时日胤祥再过来的时候,胤礽对他的态度便比之前温和了一些。 文鸳带着图克山到毓庆宫来,也会见到胤祥,对他也颇为照拂。 她和胤礽是夫妻,自然同心同德。胤礽如今对胤祥略有认可,文鸳便立马得知,对胤祥也亲近了许多。 图克山和两个哥哥这时候也能常见到这个叔叔。之前他们都不会出来见胤祥。太子夫妇的态度在改变,胤祥自然看得出来。他是个聪明人,立即便想到,应是之前他对三哥的态度获得了太子的赞同。 原来之前太子对他冷淡,是还在观望和质疑。他要看到他的态度和行动。 如今自己总算稍稍得到东宫的认可了。 在一片风平浪静中,实际有暗流涌动。到了四月,刑部尚书巢可讬被御史弹劾收受贿赂、篡改案卷,被关进了监牢。 胤礽刚开始得以插手朝政、代理政务的时候便管过刑部,暗中经营,巢可讬在康熙三十五年当上刑部侍郎之后,就已经由索额图牵线依附东宫,替他做事。 想来是被他的“好”兄弟们检举的。胤礽神色冷冷,他早就警告过索额图,要管好门人,这一回是巢可讬经索额图授意替他包庇犯人,才被人抓了把柄。 第2268章 卷六:处理 第2268章 卷六:处理 索额图求见的时候也颇为懊丧,跪地道:“老臣知错。” 眼见着太子登基遥遥无期,索额图心中自然着急。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又还有多少年头好活? 正因为心中不甘害怕,这才没有听太子爷的告诫,私自拉拢恫吓更多的官员投靠东宫。 胤礽冷冷地坐着,神色肃穆,低喝道:“索额图,孤已经屡次告诫,你却从不悔改。你是在帮孤,还是要害孤?” 索额图为人虽然骄横,但对太子确实是忠心耿耿,听到他的责备,立即磕头请罪道: “老臣愿为太子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绝没有害殿下之意。殿下的兄弟逐渐长成,各有势力,再加上圣意莫测,长久以往,东宫何安?坐以待毙,不如愤而起之,老臣想为殿下分忧,不料拖累殿下。老臣罪该万死!” 他的话语字字出自肺腑、声泪俱下,胤礽神色微动,叹了口气。自他成为太子之后,就和索额图、赫氏里一族牢牢绑定。 索额图依靠他,他也依靠索额图。索额图纵有诸多不好,可这么多年来,只有他还算一心一意为他筹谋。如今索额图老了,生了自己的心思。 胤礽侧头看了周进朝一眼,周进朝便立即将索额图扶了起来,殷勤地替他拍拍衣摆的灰尘,含笑道: “老大人莫伤怀,太子爷自然知道您是最忠心不过的。” 胤礽用修长如玉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淡淡地说:“叔姥爷,回去吧。此事你不必再插手,孤自有决断。你年纪也大了,以后顾好身体要紧。” “臣——遵旨。”索额图愣了愣,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这才退了出去。 索额图出来的时候便碰上了太子妃。他眼眶通红,步履缓慢,显得很有些狼狈。 见到文鸳,他便赶紧低下头,恭敬地说:“老臣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甚得太子爱重,宫里宫外,无人不知。他是太子的亲信,自然知道太子妃的分量。 文鸳知道索额图是太子本家的人,见他一步三回头,一把年纪了,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觉得他有点可怜,点了点头,温声叫道: “索大人——索大人遇到了什么难事?本宫让侍卫送送你。” 索额图摇头道:“老臣做了错事,怎敢再劳烦太子妃?老臣这便告辞。”文鸳也就点了点头,绕过他进了书房。 胤礽依旧不悦,冷着脸写奏折。皇上又去巡视永定河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要报过去。 文鸳来到胤礽身边,抬手轻轻触了触他的肩膀,软软地说:“爷,出了什么大事?听说你很生气。” 胤礽微微放松了片刻,停下笔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说:“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底下有人犯了事,被爆出来了而已。” 文鸳一听便义愤填膺地说:“肯定是直郡王干的!他就见不得我们好!” 胤礽这才笑了起来,握着文鸳的腰,将人抱到腿上,摸着她簪子上垂下来的流苏,依旧显得不慌不忙。“别气了。孤会处理好的。” 第2269章 卷六:甜言(会员加更) 第2269章 卷六:甜言(会员加更) 他已经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准备,将妻子抱在怀中,重新执起笔开始写奏章。 文鸳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看着他用端丽又锋利的字迹写出伏唯请罪的句子。 他代理朝政以来,一直都太平无事。无事就是最大的褒奖。如今一品大员被人状告贪污结党,他自然要请失察之责。 不过别的罪名,他却不会认。即便他和皇阿玛都心知肚明。 皇阿玛一直想要剪除他的羽翼,如今有送上门的把柄,他又怎可能轻易放过。胤礽写完了之后,文鸳便心疼他受了委屈,靠在他怀里,抚着他的胸口怜惜地说:“爷又请了罪。” 胤礽不过是口服心不服,请了罪并不代表他觉得自己有错,握住她的肩膀揉了揉,淡淡道:“孤定会将所受的委屈千倍百倍地叫人偿还。” 文鸳听了便笑了起来,抬眸望向他矜傲自信的脸庞,目光亮晶晶的,嚷嚷道:“爷太迷人啦!” 胤礽低头对上她的眼神,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霎时冲淡了方才的锐利冷酷,如同春花烂漫。 他最爱和妻子待在一起。她的快乐来得总是很明朗。谁会不喜欢晴天? 文鸳被迷住了,把美男子拉下来撅嘴嘬嘬了两口,这才心满意足。 等胤礽忙完了,他们又一起去隔壁停云斋看看孩子。两个小阿哥倒是端正无比,只有图克山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一边吃东西一边仰头听讲官故事。 胤礽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先发制人—— “这肯定是随了你!” 他听了不怒反笑,无奈地睨了文鸳一眼,选择了纵容。“像我就像我吧,图克山还小,明年他开蒙,孤亲自教导他,不愁学不会。” 嫡子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掌中宝。即便文鸳不说,他也打算抽出时间亲自教导图克山。 文鸳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娇地说:“爷对图克山这么好,我都要嫉妒了。” 胤礽把儿子丢在停云斋,揽着文鸳回去。“胡说,孤明明对你最好。孤对图克山好,也是因为你。” 他并不说拗口的诗词、晦涩的句子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和看重。不是因为他不会,而是因为他知道她喜欢什么。 他鲜少说甜言蜜语,而是用实际行动来对她好。穿不完的新衣裳、用不完的贵重首饰,公认贤惠的名声、独一无二的地位,快乐舒心的生活……都是他的好。 不过这一句在文鸳心中也已经胜过万千。 她靠在他的臂弯中,美得走路都要飘起来了。“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孤对他好不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最重要的是他是你所生的儿子。” 文鸳哧哧直笑,娇美的脸上是幸福的神采,摇着他的手说:“这些话你以后能不能多说?人家爱听。” 胤礽原本有点赧然,他并不擅长说这些。可看她这般神采飞扬,便也柔和了眉眼, 轻点了点头。皇上果然没有放过巢可讬,命亲信王鸿绪亲自来查,最后将他革职,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康熙趁这个机会一举清查了刑部的官员,打压东宫一派在刑部的势力,安插自己的亲信官员。 皇上动作如此雷厉风行,仿佛早有准备。胤礽不由心生怀疑——巢可讬一事皇阿玛只怕不仅心知肚明,还顺水推舟。 他们父子之间隔膜渐生,胤礽对皇上的举动总会反复思量,怀疑再三,只觉得越发心凉。 第2270章 卷六:畅春 第2270章 卷六:畅春 康熙处置太子一派的人没有留情,东宫在刑部又失去了一名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他一贯的手段都是处置太子的党羽,而不动摇储君的地位。从永定河回来之后召见胤礽,说话神色依旧温和慈爱,平时更是关怀赏赐不断。 胤礽便也配合地粉饰太平,好似毫不在意。皇阿玛能除去一个他的人,可能完全除得了吗?这是他们的博弈。 胤禔倒很是高兴,拍着胤禩的肩膀,笑道:“还是八弟聪明。我随皇阿玛巡视,没想到你在京城却办成了一件大事。” 他对行兵打仗比较擅长,朝堂上这些弯弯绕绕,还是老八比较精通。 胤禩摇了摇头,思索片刻,温和地笑道:“咱们利用的不过是皇阿玛的疑心罢了。有赫舍里氏和瓜尔佳氏支持,东宫虽然势力有损,但并不会动摇根基。” 太子地位稳固,若他要上进,便只能先帮胤禔扳倒太子。 他的家世在兄弟中最低,从小就对权势地位有着牢固的执念。 出宫开府之后,胤禩也在慢慢接触朝中的官员,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因为基础尚浅,根基不稳,还是以依附胤禔为主。 皇上视察完回来之后便已经是四月底,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在宫中待不了几日,康熙便打算去畅春园避暑。 文鸳听了便很高兴。她嫁进来之后,连着两年皇上出征打仗,而后她又怀孕生产,接着随扈南巡,还没去过畅春园呢。 不同于其他皇子要住在凝春堂,胤礽在畅春园有单独的住所,是他读书起居的地方,叫作无逸斋。 文鸳很感兴趣,缠着胤礽问东问西。胤礽住了好几年,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更是冷淡。 他懒懒地说:“无逸斋就在澹宁居不远,外面种的是庄稼。无景可赏,无处可游,有什么好的?” 文鸳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瞪大眼睛,靠在丈夫怀里,小心翼翼地问道:“澹宁居不会是皇上住的地方吧?” 她的眼睛澄澈明亮,波动的情绪好像湖中的游鱼,让人一览无余。 看到她抗拒嫌弃的神色,胤礽哈哈笑了起来,坏心眼地拉长了声调,“不——”在她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便将早就含在喉咙里的笑意伴着无情的话语一起说了出来。“不————错。” 文鸳的欢喜顿时僵在脸上,拉着小脸瞪了胤礽一眼,有气无力地瘫在了他的怀里,耍赖地扭来扭去,干嚎道:“这有什么意思?我不去了!” 胤礽抬手拢住文鸳,免得她撒欢太过,掉到榻下去,抬手摸摸她的小脸,柔声安抚道:“怕什么,孤不是陪你一起吗?我会替你掩护的。” 文鸳哼哼唧唧地撒娇,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像是热烘烘的小狗。 胤礽心里软软的,将不多的耐心全都给了她,抱着文鸳坐起身来,许诺了不少衣裳首饰,又抱着她在屋子里到处走,比哄孩子还要耐心。 “住在无逸斋虽然离皇上近,可我们夫妻能住在一处。到时候孤领着你去逛园子,可好?”文鸳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哼了一声,勉强算是答应了。 第2271章 卷六:行李(会员加更) 第2271章 卷六:行李(会员加更) 在格格们请安的时候,文鸳便说了要去畅春园的事。 刚嫁进来那一会儿,文鸳热衷于请安之事,这才彰显她的地位。后院的格格们几乎日日都得来。 后来她在东宫成了万人之上,对这个既要早起又无聊的事就再也提不起兴趣。所以便改成了初一十五请安。她搬到毓庆宫的时候就免了她们的请安。 有和她们闲坐的功夫,去听戏看话本不好吗? 众人听了心中不免也有些向往。在夏天住在宫里并不舒服,逼仄闷热。即便不为着争宠,她们也想跟着过去。 大李佳氏秀美的脸上含着笑,恭敬地问道:“不知道太子妃如何安排?妾等都会遵从。” 文鸳便点了她去,神色高傲平淡。“大阿哥身体弱,需要人照顾。李佳贵人你平时尽心,到时候就一道去吧。” 这可是张嬷嬷和她说的。一来能成全她贤惠名声,二来鄂鲁确实体弱多病。到时候他若病了,要文鸳去照看不说,若是照顾不好,人家还可能会说她苛待庶子。 这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倒不如让他的生母跟着去。 文鸳觉得很有道理,立即便采纳了。主要是她也怕麻烦。 能去照顾两个儿子,大李佳氏也颇为高兴,欢喜地福身道:“谢太子妃!”太子对太子妃的爱重如泰山之巍峨之稳固,这么多年她年纪渐长,早就已经熄了争宠的念头,一心扑在两个儿子身上,这会儿还在真心感念太子妃的仁德。 其他的人却没戏了。文鸳还没这么善良宽容。好不容易能够出宫,怎么可能带着一大串丈夫的妾室给自己添堵。 唐氏等人都对满面笑容的大李佳氏投去了暗暗羡慕的眼神。有孩子就是好,太子妃也会看重几分。 文鸳安排好了之后便直接起身走了,众女都告退离去。 回到屋里便她看见到处都扔满了玩具,风筝、兔儿爷、木头鸭子、华容道、鲁班锁、九连环…… 文鸳有点生气,一转头就看见了撅着小屁股,将半只身子都探进箱子里的图克山。她再也维持不住端庄的脸皮,咬牙叫道:“图克山,你在做什么?” 图克山滴溜溜转了个圈,站好后朝文鸳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一手抱着布老虎、一手拿着陀螺,高兴地说:“额娘,我们要出去玩了,我在挑行李!” 文鸳好气又好笑,走过来替小家伙理了理头发,“你也知道什么是行李吗?” “行李就是要带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他蹭了蹭额娘的手,骄傲地挺着小胸脯,大声回答。 文鸳高兴地夸道:“好聪明!” 反正乱了的玩具还有下人整理,文鸳便任由他去找。 胤礽下了朝回来,便看到屋里铺满了玩具,几乎没地方下脚。他看向了在榻上看话本的文鸳,好笑地问道:“这是有人要搬家了吗?”文鸳朝他儿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图克山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回答他,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说:“阿玛,是我在收拾行李。” 胤礽听了便笑了起来,也夸他聪明,避开他乱丢的“行李”,“好罢,阿玛陪你一起收拾。” 第2272章 卷六:蠢动 第2272章 卷六:蠢动 胤礽不像文鸳,打算等孩子把东西都挑出来再让人来收拾。 他蹲下来,一个一个地陪图克山挑出来,放到一边。接着再和儿子一起把散到满地的玩具一个个收回去。 胤礽温声说道:“慎终如始,就算是这样的小事,既然能做好,就把它做好。” 图克山最崇拜阿玛,胤礽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吭哧吭哧的,像勤劳的小蜜蜂,**协力地把玩具收拾好了。 文鸳坐在榻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在炎热的夏季中,外边是聒噪的蝉鸣和酷热的日光,这一方阴凉安逸的所在,是他们一家幸福的天地。她看到胤礽不顾万金织就的蟒袍,就这么蹲在地上,耐心温柔地侧头对着孩子说话。 俊美的侧脸、温润的话语,尊贵的身份,从容的雅度,构成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亲眼见过胤礽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傲慢,也亲身感受着他对她和孩子细致耐心的温情。 这会儿文鸳便觉得心里痒痒的,满满的,好像是池塘水满了终于溢出来,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破出来。让她好想伸手到心里头挠一挠。 胤礽带着儿子收拾好了玩具,又理了理他的衣服,才拍拍儿子的小屁股,让他出去玩。 他走到文鸳身边坐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关切道:“怎么发呆?哪里不舒服吗?” 文鸳也不知道怎么说,嘀咕道:“没有不舒服。”她打开胤礽的手,钻到了他的怀中,顿时觉得安全又舒服,不由美滋滋地蹭了蹭,然后便乖乖睁着眼睛不说话。 胤礽张开手抱住她,将人安置在怀里,以脸贴脸,发对发,轻轻摩挲,陪着她静静地坐着。 文鸳突然觉得外面的蝉鸣声聒噪得很,不断在她心里回响,不由有点发恼地说:“这蝉真吵!” 胤礽倒不觉得吵,安抚地拍了拍她,扬声道:“周进朝,让侍卫去把院子里的蝉都捉了打杀了去。要是留下一只,便罚你一板子。” 他低头望向她——用那样含着碎金,含着珍爱的眼神,连安慰的语气也这般妥帖细致,笑道:“院子里树多,有蝉叫并不奇怪。也许是今日格外来得格外多些,这才有些吵了。别气,孤让人都捉了就是。” 文鸳望向他,微微睁大显得圆圆的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呐呐道:“也许是吧。” 如果要胤礽来形容,便是如同毛茸茸的小鸡崽看着母鸡的神情——虽然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小鸡。但他仍觉得小鸡是可爱的,因为此时的文鸳就很可爱。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故意取笑道:“怎么了?气傻了?也许是屋里太闷,把你闷傻了。孤陪你出去走走。” 胤礽扶着她从软榻上坐起身来,本想让人来替她穿鞋,可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起了身。 他便索性蹲了下来,握住文鸳的脚,替她将花盆底穿上。 他一生尊贵,别说折腰替人穿鞋,便是一点伺候人的活计,他也没做过。 这会儿却是他心甘情愿。 做完了这些,胤礽也显得很自然,特地洗了手才来牵她,陪她一同到屋檐下走走。 第2273章 卷六:试探 第2273章 卷六:试探 院子里种了金玉满堂,此时正是繁茂无比的时候。即便去到外头,有着浓荫遮蔽,也晒不到太阳。 两只元狐最爱在树荫下歇着,望上去像是黑得发灰的毛球。 文鸳在廊下坐了坐,受着穿堂风的吹拂,凉丝丝的。胤礽就站在她身边,即便她没有回头,也能清楚地察觉到他的所在。 她没有回头,将团扇背到身后,生怕他没看见似的,往他这边晃了晃,矫揉做作地说:“哎呀,这天气好热呀。要是有人能替人家扇一扇风就好了。” 并不是没有人替她扇扇子。如果她想,可以叫十个下人都围着她转。可文鸳就是想要胤礽来干。胤礽说心悦她,那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她顺着这棵树不停地往上爬,贪心地试探他对她爱的上限。 “乐意效劳。”胤礽没有犹豫就接了过来,替妻子打扇子,稳稳的凉风立即从她后背吹了来。 文鸳双手托腮只管往外边望,得意地哧哧直笑,要是她也有尾巴,早就摇得跟扇子一样了。因为蝉都被抓走,这时候安静得很。连她小小的笑声也变得又大又明亮。 胤礽听到了便也笑起来,目光总在她身上停驻,似蝶恋花,轻盈而专注。 文鸳叽叽喳喳地说起要带过去的东西,有她漂亮的衣裳首饰、涂涂抹抹的瓶瓶罐罐、话本子还有景泰和张嬷嬷。 张嬷嬷和景泰陪她待在宫里,好不容易有了外出的机会,图克山也长大了些,正好她们可以一起去。 胤礽便也像是帮图克山挑玩具一样,一件一件地给她提意见。“夏日宜爽,不如便把缥色、湖蓝色、晴山、云门、青粲、少艾、松花等色的衣服带去。” 文鸳的旗装各色都有。这自然得益于她孜孜不倦地做衣裳还有胤礽的添置。 胤礽提出的建议都很契合,他确实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凡是能和朋友说起的话题,他都能接。 文鸳欢喜地点了点头,弯眸笑道:“好!就听爷的。那首饰呢,我想多带玉做的去。” 胤礽也觉得玉的好,温声替她分析起来。“玉器温润透彻,很是清雅,搭配蓝绿二色的旗装也很合适。还有珍珠做的也带去——这个与你最衬。” 在外他是不可一世的太子,在文鸳面前他只是温柔细心的丈夫。 两人正在说着闲话,图克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热得满头是汗,趴在文鸳的膝头撒娇说:“好热,额娘,我想喝酸梅汤!” 文鸳连忙替他擦汗,摸摸他的里衣,也有点湿了,不由嗔道:“先把这身衣裳换了再喝。” 胤礽则摸了摸他的小辫子,立即让人带他去擦干。 他们二人这才离了走廊,提着儿子回到屋里,张罗着替他换下衣裳,擦干头发。 屋子里立马响起图克山哇哇叫的声音,“额娘,你擦得我头疼!” 随之而来的还有文鸳肆无忌惮的笑嗔,“图克山,别叫这么大声,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和你阿玛在杀猪呢。” 胤礽也笑了起来。最后他们让乳母替图克山换了衣裳。有话说:最近经常加班,今天也加了,所以少更咯 第2274章 卷六:制衣 第2274章 卷六:制衣 胤礽的生辰快到了,文鸳便让景泰教自己做衣裳,豪气万千地说:“我要替爷做一件袍子!就做松花色的。” 过年的时候她额娘给她和图克山做了一套,胤礽却没有。她还记着要给他做一件。 这几天文鸳都乐呵呵的,尤其高兴。景泰是她的贴身侍女,当然也看出来了。 景泰也高兴看到文鸳对太子的事上心,立即决定倾囊相授,拍着胸脯承诺道:“只要格格想学,奴婢一定会把格格教会!” 文鸳这会儿是兴致最浓的时候,最乐意替他做,笑吟吟地说:“那快拿来,我现在就学。” 景泰的脸上也是笑意团团,立即便拿了布匹来,告诉她做衣裳要先量身设计,还不能马上就做。 文鸳挑了最好的云锦,这是江宁制造专供皇室的绸缎。 等胤礽回来之后,她便兴冲冲替他量体裁衣,叽叽喳喳地说:“爷快站好伸开手,我要开始量了。我也替你做一件松花色的袍子,这样我们就都有一件松花色的衣裳了,好么?” “好。”胤礽笑意溶溶,张开手臂,看她在侍女的指点下替他量身,心里泛起绵绵密密的柔情。衣裳还没做好,却已经先在他心里织成了一张温情脉脉的网。 到他这个地位,什么好衣裳没穿过。康熙能享受到的,他甚至早已享受了。只是看重她的心意而已。 文鸳记好了尺寸,抬头冲他笑了笑。“好了,爷就等着穿吧!”她一向如此,还没做也没关系,要让丈夫知道自己的心意和辛劳。 胤礽张开的手臂收拢回来,含笑搂住了她的腰,侧头淡淡睨了景泰一眼。 景泰早就见怪不怪,立即低头退了出去。 太子在的时候,通常不许下人们在屋里伺候,只和太子妃独处。她和周进朝一般都在外边候着。 不过只做了三天,把布匹裁剪好开始缝制后,文鸳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她将手伸给她看,犹豫地说:“景泰,这好像有点难。你看看,人家的手指都要戳坏了。” 做衣服要平针又要回针,要锁边还要缝合。实在是磨人。 景泰一听文鸳这句话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怜惜地说: “格格辛苦了。可是太子爷已知道格格在为他制衣,若是半途而废,他岂不是要大失所望?就算做得不好,还是拿出一件东西来,也好显示您的诚意呀。” 这话好像是有些道理。文鸳眼睛转了一轮,哼哼唧唧地答应了。早知道她就先不和爷说她在给他做衣裳了。这会儿骑虎难下,真是为难人。 景泰便一个劲儿地夸她,柔声笑道:“格格这么能干,做一件袍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地做,就不这么难了。” 文鸳有气无力地说:“好罢。” 于是她便慢下步子,每天抽空做一做。倒没这么难了。 一直到四月底他们出发去畅春园,文鸳还没把衣服缝制好,更别提往上面刺绣了。 好在胤礽并不会问她进度如何,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第2275章 卷六:路上(会员加更) 第2275章 卷六:路上(会员加更) 到了出发这天,文鸳利落地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到畅春园去了。 景泰、张嬷嬷和文鸳都很高兴,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文鸳在胤礽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随即图克山也被胤礽抱到了马车上。他立即左动右动,好奇地趴到窗边,露出黑漆漆的脑袋,幸福地哇哇笑道:“我们要出去玩咯!” 小阿哥们一般在六岁的时候留辫子,所以文鸳致力于让人把儿子的头发梳成各种形状,有时候是小辫子、有时候是冲天辫、有时候是双鬏、丸子头。不然等他六岁之后就不能玩了。今天他的头发便被梳成了两个丸子头,像是圆圆的小蘑菇,脸也圆圆的,很是玉雪可爱。 文鸳笑着揽住他的小身子,摸了摸他的丸子头。“先坐好,你阿玛还没上来呢。” 图克山便乖乖地松开了抓在窗边的小手,由着额娘抱着。 别看他们夫妻脾气一个比一个不好,可胤礽教导孩子时却不遗余力,二人唯一的嫡子是个可人的乖宝宝。 胤礽掀开帘子坐了进来,伸手将图克山接过去自己抱着。 文鸳又让景泰去看过大李佳氏母子的情况,准备好了之后便出发了。 从大内前往畅春园路程约为三十里,他们从西直门出启程,外面都是农田村落。田里这会儿都绿油油的,种了小麦水稻,风吹过来,便起一阵绿色的波浪。图克山一直在宫里长大,还没见过这样的景象,粘在马车窗边不肯回来。 胤礽稳稳托住他的小屁股,调侃道:“等到了无逸斋,只怕你能看到腻。”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会和图克山解释哪些是小麦,哪些是水稻,如今稻田长势如何。 文鸳和图克山都瞪着眼睛听,相似又不像的脸上一副好奇的模样。 她靠在胤礽手边,崇拜又仰慕地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爷竟然还懂这些!还有什么是爷不会的吗?” 胤礽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平淡的语气中不由泛起孺慕和崇拜。 “畅春园的空地多数都种了稻蔬桑棉,无逸斋附近尤其多。我们到了畅春园,在读书之余,还要到田间耕作,所谓知稼墙之艰难。这都是皇阿玛的教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会是未来的皇帝,自我要求甚高,农耕是国之根本,他又怎会不认真学。 文鸳还以为胤礽和自己一样都从小娇生惯养,没想到他还下地劳作过。 她开始想象胤礽穿着布衣,挽起裤脚,在田垄弯腰干活的模样,仿佛天方夜谭,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瞪眼。 胤礽看到便笑了起来,将人揽到身边。“到了你就知道了。” 文鸳开始大摇其头,有点幸灾乐祸,叹气道:“原来皇子也得当农夫呀。那这也很合适你儿子,就他这精力,套上犁就能犁两亩地。” 胤礽忍俊不禁,点头道:“到时候孤会带着他去的。这名字真没起错。” 图克山听他们说话,看看阿玛又看看额娘,好奇地大声问道:“什么是犁?要给图克山玩吗?”文鸳捧起他的小脸揉了揉,笑道:“这是牛用的。不过图克山就是小牛呀,当然也能玩。” “那图克山要玩,要玩!” 文鸳和胤礽都笑了起来。他们一起说话,逗孩子,不觉时间飞逝。早上出发,午前就到了畅春园。 第2276章 卷六:幸运 第2276章 卷六:幸运 马车驶进畅春园,一路上果然有很多稻田菜畦,尤其是到了无逸斋附近,连片的水稻如同绿油油的毛毯,周边还有菜圃,有要搭架子的也有长地上的。 文鸳和图克山全都不识得,胤礽却能做到如数家珍。 她和儿子坐在胤礽的左右,都崇拜地望着他,哇哇赞叹道:“怎么爷都知道呀!” 胤礽忍俊不禁,如实回道:“因为孤去种过。文鸳要是想认识,孤也带你去。” 文鸳瞧了瞧外面火辣辣的太日头,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将芊芊玉指伸到他的面前,娇娇地说:“不去不去,太阳这么大会晒黑的。这双手只能勉强给爷做做针线,要去下地却是不能了。” 胤礽含笑握住她的手指,安抚道:“好了,不过是逗你而已。若是这次还要去,你便安心待在无逸斋里,孤带孩子们去。” 文鸳又想起一事,立即义愤填膺。“爷都下过地,就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大官儿还比不上,怎么能叫不体民艰呢!” 他们向来一条心,想起去年皇帝故意找茬,当众责备她的丈夫,而且罪名不小。文鸳便免不了动气。 胤礽的目光完全柔和下来,张开手将她抱到了怀里,低低道:“文鸳,天底下唯有你最知我心、最护着我。有文鸳陪着是我的幸运。” 他的声音温润如琴,语气又软绵绵得像棉花。她横着的眉毛顿时一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往他怀里蹭了蹭,甜滋滋地说:“那当然啦!天底下我对爷最好了。”胤礽亲了亲她的额头,赞同地应了一声。 图克山看父母又在一起说悄悄话,把自己撂在一边,小手抱胸哼了一声,嘀咕道:“总是这样!” 他们到了无逸斋,胤礽先下了马车,光明正大地握住妻子的腰,将她抱下来。 文鸳听从丈夫的建议,今天便穿了一件水绿色绣莲叶纹旗装,他抱她下来的时候裙摆微动,便如同风吹莲叶,莲叶田田。 胤礽替她扶了扶发簪,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们俩的胖儿子已经张开小手,肥嘟嘟的小脸上都是笑容,迫不及待地等他抱了,甜甜地叫道:“阿玛——” 胤礽看到又笑起来,也抱住他的小身子,将他放到文鸳身边。 文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牵起他的小手,转头问道:“爷,那我们住哪呢?”胤礽站到她旁边牵起了图克山的另一只小手,一起走进去。“你和孤一起住在主殿,图克山住在隔壁厢房。大李佳氏便带着鄂鲁和弘皙住到东偏殿。” 好不容易外出,他们夫妻自然要住在一起。 文鸳乐呵呵地应了好,麻利地让人把东西都搬进来。 寝殿里摆好了梳妆台和衣柜,这是胤礽之前便传令让人准备的。 文鸳美滋滋地放置她的衣服首饰,摆得满满当当。 两只狐狸也从笼子里放了出来了。在外边嗅嗅闻闻,颇为好奇。 胤礽心情颇好,命人将文鸳的话本放在他的书架上,低头对儿子说:“走吧,阿玛带你去放你的行李。” 图克山高兴地跟着他出去了,坐在箱子面前一件一件把他的玩具掏出来,掏着掏着就开始玩起来了。 第2277章 卷六:不满(会员加更) 第2277章 卷六:不满(会员加更) 这回他们都住到了康熙的澹宁居附近,即便文鸳想避开,那也无处可避了。 他们刚刚安置好,一看天色已是到了傍晚,便打算去给皇帝请安。 胤礽为了图克山打算,每次都会带他去。他们住在宫里,离天子最近,是坏事也是好事。既然不能拒绝,那便好好利用。让图克山多在康熙面前露面。 文鸳也得去了。她紧张地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爷一定要护着人家。” 胤礽肯定地点了点头,“放心就是。” 到了澹宁居,他们便看见王庶妃也在。这是皇上跟前比较得宠的妃子,每次出巡皇上都会带她。 王氏见到他们夫妻,便匆匆见礼退了出去。 文鸳和胤礽一起行了礼。胤礽着杏黄长袍,典雅尊贵。文鸳着水绿旗装,清新如柳。一个单膝行礼,一个深蹲万福,步调一致,如同一双筷子,分不出彼此。 康熙抬头笑道:“是保成和保成家的来了,免礼——还有弘昊,好孩子,起来吧。” 瓜尔佳氏这几年确实容貌愈盛,虽然康熙常在宴会上见着她,可都是穿着吉服,端庄更胜于美艳。康熙也不过多关注她。 今日她穿了家常的水绿旗装,清新淡雅,如同春湖如春雨,容貌却娇美瑰丽,耳上的一对珍珠与她的眼睛一样圆润明亮。 康熙阅美无数,见了也会眼前一亮,不由想到,难怪保成偏宠她,连自己之前送去的五个秀女也不闻不问。 偏宠可以,但不能弃后院于不顾。他在保成这个年纪,都已经生了十四个儿女了。就是老三也都已经有六七个孩子了,东宫却一直只有三个阿哥,实在太少。 他对太子妃样样满意,只有太子子嗣过少这一条,始终不能叫他松怀。 好在弘昊聪明健壮,勉强可慰。 胤礽笑着说:“弘昊孝顺,刚到畅春园就闹着要来给皇阿玛请安,儿臣拗不过他,便和太子妃一同带他来了。” 文鸳眨了眨眼睛,实在是想不起来图克山有说这个话。不过胤礽说有就有,她也跟着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笑道:“正是。” “哦?”康熙听到便笑了起来,朝图克山招了招手,“弘昊,到皇玛法身边来。” 图克山高兴地跑了过去,大声叫道:“见过皇玛法!” 康熙见他这么活泼机灵,果然心喜,揽着他问话。 文鸳悄悄松了口气,不敢做得太明显。胤礽侧头,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康熙留着他们夫妻一同用了晚膳。文鸳端着优雅矜持的仪态,一顿下来吃不到半碗饭。 胤礽看在眼里,便也不顾皇阿玛在场,频频夹菜送到她的碗里。这是夫君夹的,她总不能不吃。 文鸳这才多吃了一些。 他原本是要在皇阿玛面前和她相敬如宾,可情意就是如此不由人,他见不得她受一点苦——哪怕只是少吃了一些。何况他也不是隐忍的性子,便只管顺从心意,不理会皇阿玛如何了。 康熙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大赞同。保成何时这般细致妥帖了。身为妻子,本该服侍丈夫才对。他一向如此,不论太子做了什么,都只怪他身边的人。 等到出了乾清宫,文鸳这才真的松了口气,软软地说:“爷刚才给我夹菜,爷真好。” 胤礽不以为意,“孤说过会护着你的。” 第2278章 卷六:兄弟 第2278章 卷六:兄弟 他将此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和习惯,并不觉得为难或者需要答谢。 胤礽抬手点了点她的玉镯,仿佛一个轻柔的吻。“走吧,不论皇阿玛说什么,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日子是我们过,不是和皇阿玛过。” 文鸳心里美滋滋的,乖乖点了点头。“这次他也没说什么,应该看不出来吧。” 胤礽安抚地说:“你的名声这么多年一直很好,又不常和皇阿玛接触,应该无碍。” 图克山由胤礽牵着,小脸上也满是笑容。胤礽笑着问道:“图克山喜欢来找皇玛法吗?” 图克山摇晃着他的大手,高兴地说:“喜欢!”胤礽心里满意,笑道:“那以后阿玛多送你去和皇玛法玩。” 回到无逸斋,胤礽又问文鸳:“方才你吃饱了吗?要是觉得还饿,孤就让膳房做些你爱吃的送来。” 文鸳蹭进他的怀里,弯着大眼睛笑起来,娇娇地说:“不饿。要是我们刚从皇阿玛那里回来,就又另外点了膳食,别人会不会多想呀?” 胤礽搂着文鸳,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饱了。听到这话,他满脸不屑,低头哄她说:“这有什么?你不必担心这个,只管说还想不想吃。” 文鸳不过是因为畏惧皇阿玛才小心翼翼,他却从来没有这个顾虑。 文鸳抱住他的腰,明媚的眼睛一睐一睐,笑盈盈地撒娇道:“这天儿太热了,人家想吃冰碗。”胤礽无有不可,溺爱地答应了,“那就让周进朝去拿回来。” 图克山也闹着要吃。不过小孩子肠胃弱,文鸳只给他吃了一两口。 图克山双手撑在她的膝上,嗷嗷待哺地张大了嘴,尝到了又冰又甜的味道,还有脆脆的蜜瓜块,美滋滋地弯了眼睛,摇头晃脑地说:“真好吃!” 他憨态可掬,文鸳也很爱怜,忍不住又喂他吃了一口。 “好了,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太凉,你吃多了会腹痛。”胤礽无奈地止住儿子,将他抱到膝上。 图克山也乖乖地听他的话,将小脸埋进了他的怀里,选择眼不见为净。 文鸳一个人幸福地吃完了一碗。接着他们又起身偏殿去看了李佳氏母子。文鸳说:“以后咱们就要在这里住几个月,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交代张嬷嬷。” 弘皙和鄂鲁两兄弟都恭恭敬敬地应了是。图克山站在胤礽腿边,瞪大眼睛望着。有点好奇为什么他们总是两个人。 胤礽沉声说:“虽然来了畅春园,可读书习字也不能懈怠。你们便日日都到凝春堂去,和皇子们一同读书。” 图克山伸出小手拽着他的袍子,急忙出声道:“阿玛,我也要去!” 胤礽这才笑着说:“你还小,明年再去。这段日子乖乖跟你额娘在无逸斋玩儿。” 文鸳也松了神色,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冲天辫。“和额娘玩不好吗?” 图克山奶声奶气地说好。他总是时不时看向他的两个异母兄弟,怀着好奇和探究。 他又问了他们的功课,让大李佳氏照顾好他们兄弟,没待多久便和文鸳一起带着图克山走了。 第2279章 卷六:暂得 第2279章 卷六:暂得 他们走了之后,大李佳氏才看向两个儿子,发现他们好像都不大欢喜,不由暗暗一叹。 她并不揭穿,只是笑着催促道:“天色不早了,快快洗漱歇下吧。明日还要去凝春堂呢。” 他们确实都是太子的儿子,可彼此之间免不了嫡庶之分。何况这个嫡子又是太子所爱重的女子所生,那宠爱自然更上一层。 弘皙和鄂鲁也已经慢慢习惯他们和弟弟的差距,只低落了一会儿便好了。他们都应了是。 图克山由文鸳牵着,抬起小脑袋,好奇问道:“什么是哥哥?为什么我不和哥哥们一起住呢?我们都是小孩子。” 文鸳不假思索地说:“你身份尊贵,自然和他们不同,怎么可能住到一起。” 胤礽倒也赞同,缓缓地说:“不错。虽然是同一个阿玛,但你们的生母不同,如今各自跟着各自的额娘。” 图克山似懂非懂,乖乖地哦了一声。他们是兄弟,但又有不同的母亲。他皱起了小眉头,苦恼地说:“那我没有自己的兄弟。” 两个哥哥总是待在一起,他和他们是兄弟,又好像不是。小小的图克山还不能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文鸳也苦恼起来,握着他的小手安抚地捏了捏,哄道:“以后再说吧。总不能说有就有啊。你自己不也玩得挺好的?” 她生完图克山之后自在自由惯了,还不想生第二个。 胤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笑道:“有自然好,没有也不差什么。阿玛和额娘只对你好,不好吗?” “好!阿玛额娘对我最好!”图克山高兴地晃了晃脑袋,也不再想这个问题。 他们回去先把图克山哄睡了,再牵着手回到卧房。 一进到屋子里,文鸳便轰退了伺候的人,踮着脚搂住胤礽的脖子亲他,紧紧地贴着他的唇,娴熟地吮吻啃啮,完全不像在外头那般端庄沉静。 胤礽平和的心境被她的热情点燃,单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带到了床上。 文鸳卧在他的身上,娇艳秾丽的脸庞正冲他灿然而笑,温软柔香,使人仿佛如坠花丛。“爷,还是出来好玩。我喜欢出来。” 胤礽俊美的脸上也含着笑容,抬手怜爱地描摹她的脸庞。他仿佛知道她在高兴什么。“那孤以后多带你出来——只带你。”出来之后,他们能住在一起,不必像她去毓庆宫时那样总要背着皇上。可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他们本来就该住在一起。胤礽欢喜的眉眼陡然一沉。 他们习惯了,麻木了,可有时候想到了,却依旧会觉得窒闷。便如同一根刺,不拨弄的时候便不痛。 文鸳恍然不觉,咯咯笑了起来,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低头在他脸边蹭了蹭,娇蛮地说:“当然只带我啦!” 她想不到这些,只要一直过得舒坦就好。 她微微转了转脸,便对上了他的唇。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胤礽将舌探进她的檀口中,扫过柔软的腔壁,缠住她的小舌,如同双鱼嬉戏。自由火热的呼吸相互交织,分开时都有些喘气。 胤礽抚摸她娇艳欲滴的脸庞,侧头啄了啄她微张的红唇。罢了,在这样熏风沉醉的夜晚,想这些太过扫兴。他且先一醉温柔乡。 第2280章 卷六:自由(会员加更) 第2280章 卷六:自由(会员加更) 文鸳到了畅春园,很是得趣自在。太后住在西花园,她日日牵着儿子过去请安。 这时节荷花开得正好,到了西花园里太后的宫殿,他们还吃了荷叶粥。 太后不爱吃这些清淡的东西,这是她让人给他们母子和住在她宫里的温宪公主准备的。 温宪公主是德妃的女儿,自幼便由太后抚养。皇上对她还算疼爱,没有将她嫁到蒙古去。今年已经给她赐了封号,不日温宪便要嫁给佟家的舜安颜了。 太后膝下养着的孩子都一个个离她而去,她虽然心性豁达,也难免有些伤怀。好在宫中还有太子妃,常常过来与她作伴。她生的孩子和她一样讨喜,太后也十分喜爱这头活泼的小牛犊。 这么些年,她冷眼看着,太子妃其实是个心思赤诚直率的,别人对她好,她便对人好,秉性与自己当年未进宫时颇有些相类。只是她的棱角在进宫后早就磨平了,文鸳却能一直如此。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难得的幸运。太后颇为喜爱她,不然也不会发现她性子表里不一,还依旧替她遮掩,甚至平时也没少给她赏赐。 若是只凭着文鸳自己,即便有丈夫替她掩护,她也演不了这么多年。 文鸳又开始用蹩脚的蒙语和太后说话,图克山就坐在她的膝上,也叽叽喳喳、争先恐后。母子二人好像唱双簧。 太后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有他们母子在,西花园想冷清都难。除了太子,开府的皇子不再进园中居住。他们都住在附近的园子里。 三福晋也跟着丈夫来了,递了帖子来求见。 文鸳高兴得很,立即便同意了。三福晋进了畅春园。 自从去年三福晋出宫居住,她们便只能在宴会上见一见、聚一聚,能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也仿佛是很久之前了。 三福晋还将大点的两个儿子都带进来了。弘晴生得颇像董鄂氏,秀气文静,比图克山大一岁。他是三阿哥夫妻的嫡长子,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教导得很是懂事明理。 “见过二伯母。”他带着弟弟有模有样地行礼。弘晟跟着他行礼,圆滚滚的小身子因为弯腰而团成了一团。 文鸳将他抱起来玩了玩,捏捏小手,软乎乎的,身上还有奶香。三福晋大方的很,让文鸳随便玩她的娃儿。 图克山前几日还愁自己没有玩伴兄弟,这会儿便有两个小孩子陪他一起玩,他高兴地拉着弘晴到外头去了。小孩子清脆的笑声传到屋里,让文鸳和霍珠都笑了起来。 霍珠住在宫外,便告诉文鸳如今宫外流时兴什么首饰衣裳,文鸳也和她说宫里的事。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 等到了傍晚,三福晋才告辞而去,笑盈盈地说:“如今出了宫,到底方便许多。改日妾身再来拜访。” 文鸳也觉得高兴,直接说:“不用改日了就明日吧。” 三福晋忍不住弯眸笑了起来,肯定地点了点头。 文鸳的心情就好像出笼的小鸟,拍着翅膀扑灵扑灵飞了几圈,高兴得不得了。她又掏出来胤礽的袍子,边哼曲儿边绣,虽然绣得乱七八糟,可快乐却明媚而具象。 景泰也跟着笑,坐在一边陪着她做针线。 第2281章 卷六:出去 第2281章 卷六:出去 胤礽回来的时候,文鸳还在做他的衣裳。 看到胤礽,她也不闪不避,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拿针戳来戳去。 胤礽闻弦知雅意,掀袍坐到她身边,含笑说道:“文鸳这么晚了还在做针线,实在是辛劳。留着白日再做吧。” 在她说要替他做一件同样的衣裳的时候。他便觉得已经穿到身上了。不论她最后做得如何,他都一样欢喜。 文鸳的嘴角微微翘起来,缝得更认真了。胤礽见了也笑,按住她的手说:“今日孤回来得早,本想是专门带你出去走走的——不带图克山。”如今正是傍晚,天气不太热。正宜出门。他怜惜文鸳经常待在宫里,很少能出门。尤其好不容易到了园子里来住,便念着早些回来,带她游玩。 文鸳立即就不装模作样了,把衣裳放到一边,兴冲冲地拉着他,像是着急出门的小狗。“走吧走吧!” 胤礽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起出门,一路上便与她介绍,畅春园中要说景致最好的地方,看水景那便是前湖和后湖,看山景当属青云片和翠微峰,要看乡村田园,到他们无逸斋附近的稻香苑和桑柘坞便能饱览无余。 文鸳急忙摇着他的手,贪心地说:“我都要看!” 胤礽溺爱地答应了,温声说:“那每日孤都早些回来,陪你出去走走。” 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欢快得好像乘上了风,意气风发地叽歪道:“哎呀,要是咱们天天都出去,不到十天就把这园子走完了,以后还有好几个月,该多无聊呀?” 胤礽忍俊不禁,配合地思考起来:“那咱们只好到外边玩儿了。” 文鸳根本不会劝阻,反而更加兴奋。她明艳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惊喜地说:“真的吗!” 胤礽也觉得这个想法甚好,当即拍板决定现在就出去。他回眸对她笑道:“我们现在就骑马出去,如何?” “好!”文鸳当然欢喜了。 即便他一早就知道她的答案,可听到了还是觉得熨贴高兴。能有一人时时与自己同进同退,自己的想法常常能与她相合,不必迁就,不必迎合,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妙。 文鸳匆匆回去脱下了繁复的旗装,换上了轻便的骑装,将旗头也换了,梳成了单螺髻,因为要去骑马没有戴簪钗,而是将丝带和发髻缠在一起,脑后垂下两根飘带,轻盈灵动,明媚飒爽。 她并非是为了迎合丈夫,而是自己就想出去玩。 胤礽也换了一身宝蓝色长袍,腰佩白玉带,俊朗含笑,清贵傲气。 文鸳笑眯眯地挨过来,胤礽拿手摸了摸她的飘带,眼中笑意盎然,赞美道:“很漂亮。” 文鸳高兴得撅嘴亲他——其实是她看他打扮起来更俊俏了,想占占便宜。胤礽含笑微微侧过了脸,让她顺利将吻印在他的左脸,甚至还把右脸也转了过来。 文鸳美滋滋地占了点小便宜,便心满意足了。 他们携手去马厩挑好了马,便在夕阳下一路驰出前湖,出了畅春园,抛下身份的禁锢,一起奔向了比皇宫更加广阔的天地和自然之中。 第2282章 卷六:自然 第2282章 卷六:自然 畅春园外,并不是一片荒郊。这里有农田、村落、寺庙、皇庄、旗营。 以清幽寂静、高墙林立的园内不同,园外炊烟袅袅,鸡犬相闻,远近村舍,烟火相望。 他们没有带任何仆从,不过是兴之所至,便起而行之。 不过周进朝可不敢怠慢分毫。一国储君怎能立于危墙之下?只得派侍卫暗暗保护,不能出来扰了主子们的兴致。 文鸳勒住缰绳,抬眸眺望远处升起炊烟的村庄,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快乐舒阔。系于发际后的丝带,随着南风吹拂,仿佛有生命般飘舞在她的脸侧、肩膀。宫里并非不好。要让她去做村妇,她绝不肯。可能暂时脱离规矩的束缚,这自由的空气便显得格外珍贵。 她高兴地叫道:“爷,我真喜欢出来!” 胤礽侧头望着妻子,卸去了端庄的伪装,她娇艳的眉眼显出原本的骄纵肆意,灿然而笑,此时更显得灼灼生辉。 他既喜欢这暂得的自由,也欢喜看到她的快乐,手里执着马鞭,神色是同样的高傲无畏,笑着说:“那以后咱们就经常出来。” 虽然身在樊笼,可那又如何?他们同样都有冲破束缚的勇气和反骨。 文鸳不进村子,所以两个人到周围的稻田边走了走。 他们牵着手上了一处小桥,远处绿油油的稻田,近看原来正开着金黄的稻花。金绿相间,是田园的赞歌。田埂上绽着不知名的小花,蓝色、白色、黄色、红色,匍匐在地,没有御花园的花儿那般典雅美丽,却更有一股坚韧的生机。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落日正在水中流动。白天的燥热已经褪去,吹来的微风,带着夏日特有的清凉。 文鸳的丝带又飘了起来,不经意间触到了胤礽的手背。他抬手轻柔地捋了捋。溪水时不时拍打起浪花又退回去,他们二人的心跳也如浪花一样,时退时进。 此时正是倦鸟归巢、行人返家的时候,一个老伯挑着担过来,两头都是压起来的青草。 他望着他们的衣着,便知道他们非富即贵,不过他已历尽沧桑,倒不显得拘束畏怯,和蔼地笑道:“贵人们是来避暑的吧?” 胤礽点了点头,和气地说:“正是。老伯,今年下雨不少,连着草也这般青。不知田里收成如何?”他们二人便攀谈起来,文鸳从胤礽身后露出半个黑漆漆的脑袋来,好奇地听着。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比如花生、栗子、青菜,她便也叽叽喳喳地问他。 胤礽平时盛气凌人、清冷淡漠,可都是对着他的兄弟、他的奴仆,或者和同一个层级的宗室官员。可对着这样一个短衣粗褐的老伯,却不吝惜自己的和煦。 那老伯也鲜少见到这般平易近人的高门夫妻,和他们高兴地说了许久。临走时还从堆草中捧出了一捧花生,湿漉漉还带着溪水的清凉,嫩生生壳还未硬。 胤礽过去接了过来,道了谢。老伯走了之后,文鸳笑眯眯地夸道:“没人比爷更适合当太子!”然后便眼巴巴地摊开了手心。 她偏爱丈夫,觉得他的风度和和皇上相比也不差什么。 第2283章 卷六:澹宁(会员加更) 第2283章 卷六:澹宁(会员加更) 胤礽听了眉眼含笑,没人能比得上心上人的赞美,不过他却将花生拿开了,摇头道: “陌生人给的东西,好意不知真假,还是不吃为好。回去孤再让人把园子里的花生拔了,给你做水煮花生吃。” 文鸳还觉得丈夫很奇怪。刚刚他们攀谈得不是挺尽兴的吗?原来他心中仍有防备之情。 她想起这时节的嫩花生一定很好吃,乖乖地点了点头,催着他赶紧回去。 胤礽笑了起来,将花生放在了箭囊之中,两个人才又回了园子。 他们回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胤礽依旧没有忘记她的花生,趁着夜色拔了一篮子。 图克山愿意去澹宁居玩儿,所以胤礽便常把他往那儿送。 出门前他就把吃饱喝足的图克山丢到了澹宁居,晚上才由梁九功送回来的。 梁九功也是头一回接待照顾太子的嫡子,把人送回来的时候,还对文鸳说:“太子妃,三阿哥真是活泼呀,奴才还没见过这么健康活泼的孩子。” 文鸳听了很高兴,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含笑答道:“多谢梁公公夸奖。” 景泰更是知机,让人用荷**了一打银票,轻轻推了推文鸳的手以作提醒。 为了维持文鸳贤惠聪明的形象,她可不能越过文鸳将荷包送给梁九功。那不就成了她这个做奴才的自作主张。文鸳捏了捏便知道里面是什么,笑着对梁九功说:“有劳梁公公照顾弘昊,以后要劳烦梁公公的地方只怕不少。景泰——” 景泰这才将荷包奉到梁九功面前,温声笑道:“这是太子妃给梁公公的吃茶钱,公公可千万不要嫌少呀。” 梁九功自然不会开罪太子妃,含笑接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袖子里头,恭敬行礼道:“谢太子妃赏赐。” 胤礽对他同样恩遇有加,特地打发周进朝将他送至门口,也悄悄给了赏赐。 文鸳卸下了神色,笑眯眯地夸道:“景泰,还是你周到。” 景泰笑嘻嘻地福身,轻快地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胤礽便将儿子抱起来,温声问道:“今日图克山在皇玛法那里做什么了?”图克山掰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地说:“皇玛法给我吃点心、教我认字、给我讲故事,让好多人陪我玩儿!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想要尿尿就让梁公公带我去。” 胤礽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慈爱地说:“好孩子真聪明。” 文鸳也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小圆脸,笑道:“你阿玛让人去拔花生了,一会儿我们煮花生吃!” “好!”图克山高兴地拍手,趴在胤礽肩上,肥嘟嘟的脸颊好像挂在枝头的粉苹果,由他抱了进去。 文鸳和图克山眼巴巴地等了半个时辰,便吃上了。这时候的花生连壳都还是软的,清水里放了盐,就这么干干净净地煮出来。吃起来甜中微粉,又有花生的清香。 他们母子在吧唧吧唧吃花生的时候,胤礽便伏案写奏章。今日他们突然出去,自然要有正当理由。正好他去巡视了周围田庄的水稻生长情况,干脆写折子报给康熙,算是师出有名。 第2284章 卷六:养蚕(会员加更) 第2284章 卷六:养蚕(会员加更) 等他写好了再过来,便看见盘子里还放了好些剥好的花生。 文鸳把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高兴地说:“这是我和图克山一起剥好的,专门留给你。” 胤礽心里一暖,拉过她的手一寸寸地抚摸,柔声道:“这些事要下人干就好,别伤了自己的手。” 文鸳可比他还爱惜自身,坦诚地说:“因为这个花生壳软,人家才剥的。” 胤礽肯定不会怪她拈轻怕重、好吃懒做,还会夸她做得好。 果然胤礽说:“真聪明!没伤到就好。”文鸳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肩上,催他快点吃,拈起一颗花生喂到他的嘴边。“冷了就不好吃了。” 图克山也在一边上蹿下跳,摇着他的膝盖,哇哇叫说:“阿玛,快尝尝!可好吃了。” 胤礽张嘴吃了,啄了啄她的指尖,抬手揽着她,点头赞道:“味道不错。孤要文鸳喂。” 文鸳娇娇地睨了他一眼,靠在他的怀里,端着盘子一颗颗喂他。 图克山发现自己又被忽略了,摇着父亲的膝盖,像小鸟一样张大嘴巴,含含糊糊地说:“额娘,我也要。” 文鸳便一口气在他的嘴巴里放了好几个。图克山心满意足,手脚并用地爬上榻,钻进文鸳的怀里,美滋滋地嚼吧嚼吧。 这几日三福晋常常进园子里看来陪伴文鸳。其余人偶尔也来,只是没有三福晋这般频繁。而胤礽去九经三事殿和康熙商量政事、 代批奏章的时候,便把图克山也带去,美其名曰弘昊想皇玛法了。 其他的两个阿哥都去了凝春堂。文鸳也乐得轻松,天天跟福晋们一起吃茶聊天。 三福晋等人也乐意来无逸斋,带着各府特有的吃食,好像回到了她们都还未出宫开府的时候,不必忙于府里的琐碎,应付丈夫的妾室庶子,只谈些女儿家感兴趣的话题。 这日早上,太后派人来请,说是让太子妃到桑柘坞的织云轩去,一起养蚕缫丝。 太后身边的嬷嬷与她熟识,好意地说:“这是宫中的惯例,后宫女眷都去。太子妃您是未来的皇后,自然也要去。活不辛苦。” 文鸳一下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和太子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不仅胤礽要下地当农夫,她竟也要去养蚕当织妇了。这都要拜她的好公公所赐。 她竭力控制住神色,咬牙笑着应了好。等嬷嬷走了之后,文鸳才投入丈夫怀里,泪眼汪汪地说:“爷,人家怕虫子。” 一想到还要喂蚕,文鸳就心里发毛,委屈地躲在丈夫怀里不肯出来。 胤礽对文鸳无底线的溺爱甚至比他从康熙那里得到的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揽住她轻柔地拍着,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安抚地说:“那就不去。孤替你告假。” 他对她无甚要求,只要高兴就行。可他知道她一直爱护她的名声,定然是不肯不去的。 果然文鸳又说:“不行,我要是缺席,那面子上多不好看。” 胤礽便耐心哄她,又给她出主意,“到时候你就浑水摸鱼,直接将桑叶倒上去,管它们吃不吃。宫里女眷养尊处优,哪里会养蚕缫丝,不过都是假把式,你也去装一装就好,晚些时候孤去接你回来。” 第2285章 卷六:开桑 第2285章 卷六:开桑 皇阿玛就爱做这些表面功夫,凡事总要讲求个寓意。这畅春园中的各处都有不一样的作用。 稻香苑在无逸斋的西侧,是用来警示他的。桑柘屋在西花园南缘,靠近太后寝宫,二者取的是重农劝织之意。 文鸳就好像赖着不肯去上学的孩子,胤礽就是溺爱的父母,不管她怎么做都支持。他对她的爱就是将她当做小孩一样照顾一辈子。 好在文鸳还不算是绝顶顽皮的孩子,因为有镇得住她的“夫子”。 她怏怏地从丈夫怀里退了出来,让景泰陪她去更衣,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半旧的水蓝色旗装,更显得空灵温柔。漂亮的衣服到底让文鸳心情好了一点,景泰给她画了淡淡的妆容,带了几枝蓝色的绒花,与这身衣裳十分相宜,如西湖水,如夜半昙。 “我真漂亮!”她这才高兴起来,有点没心没肺地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蓝色的裙摆转起来,如同是浮动的波纹。 胤礽原本还担心她不高兴,见状也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地说:“孤送你出门,午前就去接你。” 文鸳点了点头,也体验了一把被胤礽送去上学的感觉。 文鸳和景泰到了桑柘坞,只见桑林延绵,间植柘树,青红黑三色的桑葚挂满枝头,像宝石像玛瑙。四处是白墙黛瓦,绿荫掩映,颇具村野意趣。 此时太后已经带着宫中诸妃在等了。他身后便是惠荣德宜四妃,再打后是佟佳格格、端嫔、僖嫔、良嫔等人。最后才是各位庶妃。不过并没有都来,这次来畅春园皇上只带了几个年轻得宠的而已。 文鸳还庆幸后宫的妃子没有都来,不然这院子可站不下这许多人。 佟佳格格是孝懿皇后的妹妹,康熙三十年就进宫了,属于妃级,但又没有册封,现在还是称格格。因着她的出身和待遇,她的地位只在四妃之后。 这些人文鸳都认识,不过却不熟悉。她是太子妃,平时出席各应宴会祭祀的场合不少,多次见过这些妃嫔,却不可能去私下拜访。 “太后恕罪,孙媳来迟了。”文鸳恭敬地行礼说。 太后疼爱她,并没有怪罪之意,让人扶她起来,站到了自己身后的位置,在所有妃子之前。 文鸳也很坦然,扶着景泰的手走了过去。她是未来的皇后,妃嫔们虽是长辈,但先要遵从尊卑之序。嫔妃们也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太后之前倒也做过几次,让她们都去采桑。 景泰让她站在树荫下,避开掉落的桑葚,抬手摘几片,装装样子就好。自己快快就把桑叶给摘好了。 文鸳举着篮子,拔了几片桑叶,摘了几个又黑又大的桑葚,铺满了篮底,便乖乖站在一边,等着景泰来把它装满。 其余妃子也都带着丫鬟在桑林里穿梭,采摘桑叶,还真有种热火朝天的感觉。 太后可不去,悠闲地在走廊里坐着喝乳茶。她都一把老骨头了,没精力陪她们折腾。 等到大家都摘好了,才净手进了蚕室。蚕室早就由内务府派人打扫过了,洒上石灰,摆好了竹匾、蚕簇。 妃嫔们将桑叶放进竹匾,再由宫女和织造妇们用鹅毛将蚁蚕扫进铺好桑叶的竹编,即为“开桑”。 其余的也不用她们做了。文鸳彻底松了口气。 有话说 :卷六我打算看情况融一些步步惊心的剧情,看情况哈,合适就融。不过夺嫡正式开始是在康熙47年一废太子之后,步步惊心的剧情开始是在康熙43年。现在是康熙39年,后面这几年关于太子还有比较重要的历史事件,所以我不能一下子跳过去,在剧情开始之前这段时间写日常就会比较多。 第2286章 卷六:紫色(会员加更) 第2286章 卷六:紫色(会员加更) 文鸳还把篮子顺手牵羊带走了,因为除了上面的一层桑叶,底下可都是她的劳动成果——她摘了好多大桑葚。 胤礽也已经过来了,她出了桑柘坞便看到了他的身影,不由眼睛一亮,欢喜地冲他摇了摇帕子。 不过很快文鸳便回过神来,如今是在外头,赶紧收起了活泼的姿态,端庄地提着篮子站在门口等他。 妃嫔们看到太子亲自过来,不免将含笑打趣的目光投向了太子妃。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过笑笑,也就各自离去了。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年轻时也都得宠过,不然也不会升到如今的位置。不过即便是她们最得宠的时候,皇上也从来不会如此。 可骄纵桀骜的太子却能做到。她们也经常听说太子太子妃恩爱,如今亲眼所见,确实不假。 胤礽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来到了文鸳的面前,清凌凌的目光只望向她,如同淙淙清泉,又如同巍峨青山,笑道:“如何?今早文鸳在这里做了什么,可曾累着吗?” 文鸳摇了摇头,甜甜地说:“不累。有景泰帮我呢——爷快看,这是我摘的桑葚!” 她得意地掀开桑叶给他看,里面铺了满满一层桑葚,饱满大颗,如同晶莹的紫玉。 “这桑葚看上去这么漂亮,文鸳一定挑了很久——景泰是个忠心的,回去领赏。” 胤礽含笑夸了一句,将篮子接过来,和文鸳一起往回走,如同寻常人家的恩爱小夫妻。他不自觉便用对付图克山的那套来和她说话。“文鸳辛苦,回去我们一起吃。”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因为不用喂虫子,她便将这次摘桑葚当做新奇的乡野体验,觉得好玩得紧。 景泰也美滋滋的。照顾她们格格那是她的分内之事,得太子的赏就是意外之喜了。 他俩的儿子还在澹宁居。文鸳让人留了一点给图克山,又分一点给景泰、张嬷嬷、周进朝,便兴冲冲地和丈夫一起品尝她的劳动成果,吃起来清甜多汁,可口极了。 不过——文鸳转过头去掏出靶镜,伸出舌头照了照,嘀咕道:“这玩意儿在外面可不兴吃,不然就会得到一条紫舌头。不过这紫色做成唇脂挺好看的。” 她收了镜子,扑过来掰开胤礽的嘴巴,“爷,张嘴看一看。”胤礽还在优雅从容地进食,猝不及防被她扑个正着。他单手将人牢牢搂住,低头无奈地笑道:“这是做什么?” 她伸出一小截舌头给他看,已然变成了紫色,冲他挤眉弄眼,含含糊糊地说:“想康康米的——” 他忍俊不禁,毫不扭捏,也伸出了一截舌头,同样紫不溜秋。 接着他们便倒到榻上笑成了一团。文鸳枕着胤礽的臂弯,边喘边笑,如同花枝乱颤:“以后在外头不能吃了。不然和人家说话岂不是要张开紫盆大口?” 他听了笑得更厉害,话里透着说不出的桀骜。“怕什么?谁要是敢笑,就把连桑葚带碟子一同塞进他的嘴里,直接叫他欲哭无泪。” 文鸳佩服地点了点头,撅嘴在他的俊脸上留下浅紫色的唇印。“还是爷厉害!” 第2287章 卷六:摘茄(会员加更) 第2287章 卷六:摘茄(会员加更) 开了桑之后,文鸳就不用去蚕室了。她松了口气。果然是做做样子,难怪大家这么淡定呢。 不过文鸳能逃过一劫,胤礽却不能够。正值五月初,园中瓜菜初熟。胤礽和文鸳明日他和其他兄弟便要和皇阿玛下地采摘菜蔬瓜果了。 文鸳放下话本子,从他怀里一轱辘坐了起来,哧哧直笑,摇着他的手撒娇说:“那我要去看,我要看!” 胤礽在她面前一直光风霁月,她还没见过丈夫忙乱的模样。更何况还是皇上带着皇子们去下地当农夫,岂不可观吗? 胤礽搂住她,挑眉笑道:“到时候皇阿玛看你悠闲,便叫你下地帮忙,看你如何是好。” 她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就让爷帮我摘。” 胤礽点了点她的鼻子,冷哼道:“想得美!” 文鸳便在他怀里闹起来,又是挨蹭又是打滚,忙得不亦乐乎,把胤礽的宽阔胸膛当做是玩乐场。 胤礽老神在在,抱着她坐直身子,笑着说:“别想了。皇阿玛只带皇子去,连妃嫔公主都不去。你若是当真想看,拿个千里眼站在无逸斋门口看吧。” 他也不喜欢下地,哼道:“等到孤能——就取消了去。” 文鸳咯咯笑着应了好,从丈夫怀里跳下去,翻箱倒柜地找他们家的千里眼,把它放到梳妆台上显眼的位置,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床上,打开胤礽的怀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回去。等到第二天一早,胤礽换好了一身沉香色的旧缎袍,才叫醒文鸳。 文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天都还没亮,望见一个深棕色的人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胤礽,顿时睁大了眼睛。乖乖,她还没见丈夫穿这个颜色的衣裳。 他拍了拍袖子,坦然笑道:“怎么,不认识你夫君了?” 文鸳倒在床上笑起来,娇声斗嘴道:“化成灰都认识。” “快起来吃早点,孤要带着图克山他们先去澹宁居了。” 无逸斋附近的稻香苑种的多是水稻。这些瓜果菜蔬则种在皇帝寝宫澹宁居附近的御用菜圃。不过离无逸斋也不算远。 文鸳为着看热闹,麻溜地起了床,吃了早点便拿起千里眼对着澹宁居看。刚到辰时,她便能看到乌乌泱泱的人影在瓜田里走动。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阿哥都来了。 这会儿胤礽已经随着康熙到了地里,手里拿着筐,有条不紊地采摘紫茄。图克山还小,便挨在他的身边,只到他的膝盖高。 他正是爱帮大人干活的年纪,抬起小手抱住和他一样高度的茄子,吭哧吭哧地帮阿玛一起摘。他的小脸憋得通红,扎起了马步,用力一扯。 茄子摘到了,茄秧也断了,他被后坐力带得一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抱着茄子高兴地递给胤礽,“阿玛,给!” 康熙看到便笑了起来,弯腰将他抱起来扶好,拍干净他的小屁股,慈爱地说: “弘昊,真是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帮阿玛干活了。你这个方法会把秧给伤了。按住这个地方,掰下来就好。”胤礽心疼地检查了他的小手和屁股,“去玩吧,不用帮忙了。” 图克山觉得好玩,摇头叫道:“不要,阿玛,我要摘!” 第2288章 卷六:紫藤(会员加更) 第2288章 卷六:紫藤(会员加更) 康熙见状更为高兴,夸他纯善坚韧。对胤礽说:“力所能及的小事,就让弘昊做吧。这对他也是磨砺。” 图克山嗓门大,周围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胤禔暗暗后悔,他怎么没想到要将弘昱带进来?要不然也能让他在皇阿玛面前表现一番,博得他的赞扬。 太子可真狡猾势利,竟然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来争宠。还教他的小儿子当众演这一出戏,实在是不择手段。 他和胤礽向来水火不容,不啻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其他阿哥同样觉得失策,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儿子也带进来。能在皇阿玛面前露露面,也是极好的。 胤礽听康熙这么说,也只好任由图克山继续摘,叮嘱道:“要是累了,就跟阿玛说。” 图克山向来精力充沛,平时在家里撵狐赶狗的,这自然累不倒他。 他乖乖点了点头,带着额娘特地给他准备的小斗笠,继续吭哧吭哧地干活,念念有词地数道:“一个,两个,三个……” 鄂鲁身体虚弱,摘了一会儿,胤礽便让人去扶他回去休息。他本来不欲让他来,可若只叫了弘皙和图克山,难免鄂鲁心中会有想法。索性让他过来参与参与。 文鸳看了半天,发现他们竟然真的在干活,嘀咕道:“幸好我们不用这么卖力。” 很快她就兴致缺缺,和景泰打叶子去了。听说鄂鲁已经回来,文鸳便让人去请太医给他瞧瞧,免得热出病来。 中午太阳越发毒烈,胤礽他们才回来。他的后背已经泅湿,白皙干净的脸也晒红了,手里拿着一枝长长的紫藤花。 图克山小脸也红扑扑的,由胤礽抱着回来。 文鸳赶紧让人去盛绿豆汤,把图克山接过来,心疼地说:“爷快换件干净的衣裳,坐下来好好歇会儿吧。” 她拿帕子擦干净儿子脑门儿的汗,又给胤礽也擦了擦。 胤礽坐下来呼了口气,也觉得身上黏腻不太舒服,握了握文鸳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枝紫藤花,垂下来如瀑布,笑着说: “这是九经三事殿附近摘的。这花本来是春天开,没想到邻近水边还有一簇,稀奇难得,孤便摘了最好的一枝带回来给你。”文鸳接了过来,很是惊喜,甜甜地笑道:“爷对我真好。” 胤礽也笑了起来,“摘一枝花,算不得好罢?” “爷一直把我放在心上,才会记得为我摘花,当然好啦!”她自吹自擂,笑意盈盈。 胤礽没有否认,只是笑着说:“孤先去更衣了。” 文鸳乐呵呵地把花养了起来,给图克山换了干净的衣裳,一个劲儿地夸赞道:“好儿子,今天这么厉害呀,帮阿玛干了好多活,是不是?” 图克山乖乖地仰着头,嘴角翘得高高的。“图克山能帮阿玛和额娘的忙!” 文鸳温柔地揽住他,笑道:“当然了,图克山是天底下最好最聪明的宝宝。” 图克山高兴地笑了出来,露出一排洁白可爱的小米牙。胤礽也换好衣裳出来了,即便在热天他也依旧穿着长袍,显得得体贵气。好在屋里的冰块充足,凉快的很。文鸳将绿豆汤推到他面前,切切地说:“爷快喝一碗解解暑。” 胤礽笑着说:“回来就有绿豆汤喝,还是文鸳最有心。” 文鸳得意地说:“那当然了!” 第2289章 卷六:怜草 第2289章 卷六:怜草 自从太子带了儿子一同参与采摘之后,其他阿哥也都纷纷效仿。 直郡王这次就带了弘昱。不过弘昱从小便体弱娇气,撅着小嘴不情不愿。但有胤禔哄着,他也愿意帮忙。 诚贝勒家的弘晴倒是有耐心,不过动作生疏得很。胤祉并不责怪,笑着和他说黄瓜的典故。 四贝勒将嫡子弘晖带在身边,一丝不苟地教他采摘黄瓜。 五贝勒没有嫡子,只有庶长子弘昇,时年六岁,也带来了。他很活泼淘气,看到蚂蚱便分了心,丢下黄瓜去抓蚂蚱,不过胤祺敦厚耐心,对他宠爱有加。年长成婚的皇阿哥都有了子嗣,瓜田里一下热闹得很。胤禩看得也有些心热。他和福晋感情甚好,成婚两年有余,不过至今没有喜信。他也渴望做阿玛。 康熙对儿子们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笑不语。 这些孩子以后定然会是各王府中的世子。所以他们才带出来露脸。 康熙也在观察孙辈的秉性,毕竟他们都是爱新觉罗的后代,大清的希望在于他们。 到底是弘昊珠玉在前,他又亲自带过。康熙还是觉得弘昊最合他的眼缘。 胤礽看到满地的小孩只觉得不耐,又闹又吵。说起来他们家图克山从小到大也吵人的很,不过这是他的亲儿子,他只能忍了。时间一久习惯了,胤礽还觉得图克山健壮活泼,是天底下最讨人喜欢的小孩子。如今乍然一听,几个男孩子好像上千只鸭子,实在叫人头晕耳鸣。 图克山跑过去和弘晴玩了,带回来一朵金色的黄瓜花,递给了胤礽,仰着头哇哇道:“阿玛,你先帮我拿好。回到家里我也要送给额娘。” 胤礽好笑地接了过来,目光柔软,笑道:“图克山孝顺,你额娘一定欢喜极了。” 他说得没错,他们家图克山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子。 图克山高兴得扭来扭去,又卖力地帮他扯黄瓜。“那太好了!阿玛,我帮你快点摘。我们早点回去!” 康熙也亲力亲为,就在他们前头摘。听到图克山小小年纪竟懂得孝顺母亲,也是感慨非常。 他叫了图克山过去,笑道:“弘昊,你怎么想起来要给额娘送花呢?真是聪明。” 胤礽脸上的笑意转淡,难不成皇阿玛以为是他专程教图克山来博取他欢心的吗? 图克山直直地说:“因为额娘喜欢花,收到阿玛的花就好高兴。所以我也要给她送。” 若换作是寻常男子,此时也该羞怒。这样展露了夫妻间的温情,不免让人觉得软弱。胤礽神色如常,不以为耻,只是睨了图克山一眼。 以后还是要把这孩子教好,免得他什么都往外说。 康熙听了觉得好笑,保成如此倒是太儿女情长了,打趣地看了胤礽一眼,却又仿佛隐含告诫。“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志存高远,如皓月当空,不被浮云遮望。”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皓月凌空,并非目下无尘,同样也照着青青草木。”他昂然而答,神气、傲气、贵气此刻尽显无遗。 气氛有一点凝滞,图克山浑然不觉,只懵懂地说:“皇玛法,阿玛,你们在说什么呀?”康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和地笑道:“以后读书了你就懂了。” 第2290章 卷六:乐意 第2290章 卷六:乐意 其他阿哥即便是身为皇长子的胤禔,平时脾气同样火爆,却也不敢与皇父争执。 可胤礽却有这样的底气和勇气。 胤祉笑着拍了自己儿子的后脑勺一记,委婉地给太子解围,缓缓地说:“看看人家弘昊,比你小也知道孝顺额娘。你还不快找朵花带回去?” 弘晴乖乖地应了一声,在瓜架里一顿好找,找到了一根带着小黄瓜的花,得意地说:“阿玛,这个好。又能赏花又能吃瓜。” 胤祉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实在。你额娘定然喜欢。” 康熙听到他们父子耍宝,也觉得好笑。他将目光投向了胤礽,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 他确实长大了,很有自己的主张,他不得不正视他的长成。 胤礽不以为意,继续带着儿子埋头做事。他并不以自己为妻子带了一朵花为耻,也不以此为荣。不过是一件天经地义、顺手为之的小事。 文鸳则在无逸斋美滋滋地享受。看这群天潢贵胄干活虽然稀奇,可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打叶子牌、看话本子、听宫女们讲笑话来得有趣。 胤礽的衣裳已经大体做好了。她费力缝成了一件衣裳,但又要说绣上什么花纹,那是强她所难。 再过两日就是胤礽的生辰。他们来园子里也快半个月了。文鸳决定就这么将衣裳送给他。 她看了一个早上的话本子,这才懒洋洋地起身,和景泰到无逸斋外走一走。 这附近确实无景可赏。要赏景就得到澹宁居的后湖。这简直是隔着狗屎去摘花,想起来就让人没兴趣。文鸳才不去。 大李佳氏很是识趣,平时并不会多在她跟前晃悠。文鸳懒得应付,也不用她请安。 快到中午的时候,文鸳便已经让人提前煮好了绿豆汤,又在井里湃了西瓜,等着丈夫儿子回来。 没多久他们便回来了,图克山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手里还拿着他摘的黄瓜花。看到文鸳,他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高兴地叫道:“额娘!” 胤礽走在儿子的身后,也随着他加快了速度。 文鸳蹲下来替儿子擦了汗,温柔地笑道:“怎么样?今天累不累?” 图克山摇了摇头,将一直捏在手里的小花举得高高的,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满是高兴期待,“额娘,送给你!” 文鸳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一朵黄色的小花,有点蔫蔫的。她笑着接了过来,“真漂亮!是送给我的吗?” 图克山高兴地点了点头,“没错!” 文鸳欢喜地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他一下,笑眯眯道:“谢谢儿子。”不过这个花她不认识,她只认识花园里的花,却不认得田间长的花,不由疑惑地看向丈夫。 胤礽这才笑了起来,解释道:“这是黄瓜的花。图克山专门挑的。” 文鸳同样欢喜,让人用玉碗将这朵花养了起来。 胤礽又先去换衣裳了,干干净净地出来之后他们才一起喝了绿豆汤。 这西瓜看上去红艳艳,口感很脆爽。文鸳已经吃过了,苦什么也不能苦着自己。这会儿一个劲儿地让他们吃。 胤礽笑着尝了一块,就夸真好吃。只要和她待在一起,他就高兴。说甚么大丈夫立于世应当如何,这又与他何干,他只管向己求、向心求,他愿意做这些。 第2291章 卷六:用饭 第2291章 卷六:用饭 转眼就是胤礽的生辰。康熙召了他们一家去澹宁居用膳。 文鸳换了一身葛花紫绣富贵长春纹的旗装,旗头上也搭配着簪了一朵魏紫牡丹绒花,两边各戴一支累丝嵌宝金钗,耳上是圆润的珍珠坠子,娇艳又不乏柔和。 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衣服几乎都不重样。胤礽也喜欢看到她精心打扮,笑着说:“越发漂亮了。” 文鸳喜滋滋地过来挽住他的手,“走吧,出门去咯。” 图克山也换好衣服被乳母牵来了,高兴地叫了阿玛额娘。胤礽替他理了理小辫子,让他走在前头。 他们一起到了澹宁居,给康熙行礼问安。康熙穿了一件石青色的常服,显得深沉稳重,笑道:“起身吧,家宴而已,不必拘束。” 康熙坐在主位,他们坐在他的左手边。这几天虽然发生了一点小事,但他为人深沉,并不表现在脸上,对待太子妃依旧和蔼慈爱。 太子妃算是端正贤惠,对于她本人,康熙并没有不满之处。只是太子专宠于她,令康熙不赞同。 只要他不表现在脸上,文鸳就完全不会察觉。她依旧兢兢业业地做个话少贤惠的太子妃,优雅地吃饭。 而康熙则是和胤礽谈古论今,说起胤礽的小时候,又说起太皇太后,满心感慨。“你现在长大了,太皇太后若是能亲眼看见,不知多欣慰。”胤礽想起慈爱和蔼的曾祖母,和小时候皇阿玛对他的看重维护,也微微一叹,难得说了一句软和的话。“皇阿玛和乌库妈妈是世上最疼爱儿臣的人。” 康熙听了高兴不已,又说保成孝顺,懂得体会为父的苦心。 保成是他最心爱、花了最多心力的孩子,一直都很好,只是他身边有人想带坏他。 这些文鸳都不插嘴,只管在一边闷头吃饭,一不小心就吃饱了,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 图克山也吃饱了,低头捏了捏肚子。 临走前皇上又赏了一大堆东西,文鸳前头还在兴致勃勃地默数,后面就不感兴趣了。只等着快点回家。 她拥有的好东西太多太多,多到都堆在库房里,变成了账本上的一个个名字。获得的欢喜也变得短暂起来。胤礽谢了恩之后,便和妻子孩子一同回去。 他又问文鸳:“方才吃饱了吗?” 文鸳撒娇道:“当然吃饱了。你们一直在说话,我都吃撑了。” 胤礽这才放了心,笑着鼓励道:“那就好。以后便也如此。不必拘束。” 图克山还等着父亲来问他,结果他竟不问。他失望地叫道:“阿玛,怎么不问我!” 胤礽忍俊不禁,好笑道:“还用问吗,孤看到你揉肚子了,莫不是吃撑了吧。” 图克山扬起了小脑袋,迈着小短腿走在前头。“走回去就饿啦。” 胤礽和文鸳都笑了起来。 回到澹宁居,文鸳就迫不及待地要拿她做的衣裳出来献宝,一想起胤礽感动汪汪的表情,她便想笑,于是快乐地哧哧笑了起来。“爷快看看,这就是我精心缝制了一个多月的袍子!” 第2292章 卷六:回礼 第2292章 卷六:回礼 她捧着松花色的袍子走出来,笑容比手上鲜亮的袍子还要明媚,仿佛这一方屋室都被她照亮了。 胤礽定定地望着她,微微张开了手,手掌微微握起来,低声笑道:“我想要文鸳帮我穿上。” 文鸳响亮地应了一声,殷勤地替他解下了衣裳,换上了她新做的松花袍。 胤礽低头望着她认真的脸庞,心里满满的、软软的,就如同吸满了水的棉花,平整地铺在地上,显得妥帖而踏实。他突然说:“文鸳,我喜欢你。” 文鸳还在替他系扣子,听到这话便粲然笑道:“我知道,你说过了。” 胤礽说:“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想说。” 她睨了他一眼,娇艳的脸上浸润着欢喜幸福的神色,骄傲地说:“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人家还能拦着你吗?” 胤礽低声笑了起来,俯首在她耳畔落下了蜻蜓点水的吻。 松花是很娇嫩的颜色,胤礽从来没穿过。他穿上并不显得违和。若说之前的枣红长袍让他添了一抹艳色。这回的松花长袍则更多了一份秀气,显得霞姿月韵。 不是文鸳自卖自夸,她丈夫可是诸位阿哥中气质最佳、容貌最俊的。 她得意地靠在他的怀里,抬起爪子摸了摸他的脸蛋,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喜爱欣赏。 胤礽也低头看向她,两张漂亮的脸,同样的绮年玉貌。他们的唇不自觉贴在了一处,自然而然。 之前她替他做过一件枣红色的长袍,上面还有精致的纹样。那是绣娘绣好的。 这回这一件便再没有花纹了,做得更加合身、妥帖。胤礽知道这是全然出自她的手笔。 果然听到文鸳得意洋洋地卖弄道:“真好看,这可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半点也没有假手于人。” 胤礽就望着她笑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她的辛苦、退缩、坚持、期待……才是绣成这件衣裳的一针一线,让这件袍子在他心中珍贵无比,万金不换。 他从来不催,从来不问。并不是因为他漠不在乎,而是怕她太焦虑。 文鸳听了也高兴,伸手抱住他的腰,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胸口,娇娇地说:“爷喜欢吗?” “喜欢。”胤礽牵起了她的手,摊开掌心,这才露出一对手镯,亲手为她戴上。“这就是福禄寿喜四色翡翠。孤好不容易让人寻得了两只,是送给你的回礼。” 这个手镯若是能得到一个就已是价值连城,胤礽嫌弃单独一只手镯寓意不好,成双成对的才好,非要寻得两只再一起送给她。 这两只手镯竟然罕见的都是红绿紫黄四色,看上去极为炫彩明艳。文鸳举起手腕来看,眼神亮晶晶的,赞叹地说:“真漂亮!” 胤礽只顾望着她,她明亮灼然、欢喜乍现的眼神胜过无数贵重的宝石。 文鸳得了便宜还卖乖,娇滴滴地说:“哎呀,这是爷的生辰,哪有反过来给我送礼的?” 胤礽笑着说:“这又有什么干系?孤想给你送就送。”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晃了晃手腕,漂亮的翡翠镯子便晃荡起来。她的笑容就在这明亮的晃荡中闪烁。 第2293章 卷六:教导 第2293章 卷六:教导 在畅春园的日子过得很快。图克山几乎天天都被送去澹宁居。 他精力充沛,活泼大胆,一进去就梁公公、李公公、魏公公叫个不停,叽叽喳喳,吵人的很。 图克山的父母嫌他嗓门大,可梁九功他们对东宫的小三阿哥却颇为喜爱,常常帮他带他。 康熙虽然不会主动叫他来,不过胤礽把人送来了,他也没有拒绝。忙的时候他让太监宫女陪他玩会儿,批完奏折就叫来孙儿,教他读书习字。 图克山每每学了一点东西就回来跟父母展示,背着小手摇头晃脑,嘴里念叨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念完了汉语,又念了满语。 文鸳和胤礽坐在榻上,满面笑容地听着。 康熙并不多教。他很快就念叨完了。 文鸳弯腰张开手,图克山立即像小炮弹似的冲到她的怀里,高兴地扬起了笑脸。 她抱住他的小身子,低头蹭了蹭他的小脑袋,柔声笑道:“图克山这么厉害呀。” 图克山抬起小手抱着额娘的脸,撅起嘴亲了亲,圆团团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得意地说:“当然啦!” 胤礽挑了挑眉,拿起手帕替文鸳擦干净脸上的口水印子,伸手将儿子抱到自己腿上。“那皇玛法有教你这几句话的意思吗?” 图克山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说:“就是说人刚生下来的时候本性善良——” 胤礽也满面赞许,抬起手掌盖在他的小脑瓜上揉了揉,“好孩子,真聪明!” 图克山并不是毫无基础。他从小就是听着胤礽讲山海经长大的。所以学起来也很快。 图克山得了父母的夸奖,高兴地坐在他的怀里直蹦哒,像小鱼一样从父亲的怀里游到母亲的怀里,再从母亲怀里像小乌龟一样爬回父亲的怀里,自由又快乐。“我要背得多多的!” 文鸳搂住他,温柔地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叮嘱道:“你高兴最重要。要是不喜欢读书,去那里玩玩、陪陪皇玛法就好了,以后你阿玛会给你开蒙的。” 胤礽也是这么说。他虽然打着让皇阿玛教导图克山的盘算,不过还是儿子的意愿要紧。 图克山喜欢得到父母的夸赞,大声说:“我愿意背人之初。” 文鸳揉了揉他的小鬏,溺爱地笑着说:“那就背。”文鸳不用看孩子,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玩乐,几乎日日都去西花园报到。 太后喜爱她。每每她过去都有吃不完的点心。 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和她关系都不差,也时时进园来。 胤礽还会每天都抽出一个时辰陪她到园子里散步,有时候便以巡视周边水稻为由,带着她出去附近寺庙、田庄、村落微服游玩。 文鸳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每天有人陪着玩,又能出去逛,简直乐不思蜀。整个人每天都高兴极了。 一直到了七月,皇上带着胤禔、胤祉等人去了木兰围场进行秋狝,留下胤礽监国。 文鸳和胤礽才从畅春园启程回宫。 第2294章 卷六:熏香 第2294章 卷六:熏香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他们再回到紫禁城,就只有太子最大了。 文鸳连撷芳殿都没回,屁颠屁颠直接住进了毓庆宫。 她高高兴兴地让人摆好行李,扑到胤礽怀里,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今年是我最高兴的一年!我们在一起好长时间。” 胤礽这会儿正在看书,双手抱住她的腰,用抱孩子的姿势抱着她坐到了床上,低头与她脸贴脸,轻轻摩挲,笑着说:“孤也一样。” 她抬眼去看他们的床,挂的依旧是粉纱帐子,顿时觉得安心自在得很,咯咯笑着倒了下去,抬手将帐子盖在脸上。因为他们要回来住,毓庆宫的东西全都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的物件。连床帐也熏了香,细细一闻是沉香的味道,清幽氤氲,使人心情舒缓。 胤礽挑眉笑了起来,扯住帐子俯身追了上去。 他高大的身躯朝她压来,在一片幽香浮动之中,他们在隔着床纱对视,彼此的面容也都变得朦胧。 香气无形而弥漫,就在这一方密闭的小空间中,他们越靠越近,清幽也转为炽热。 文鸳闭上眼睛,笑着吻了他的唇,在床纱上留下了一个濡湿的印子,尔后又稍稍退开,娇娇地说:“现在还是白天呢。” 胤礽单手撑起头,低低笑了起来,修长玉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雪腮,点了点她的胸口,调笑道:“怕什么?难道还有人敢过来掀咱们的帐子?”即便隔着帐子,文鸳仿佛也能看到他睥睨风流的神色。 “爷现在在紫禁城是万万人之上,我可不怕。”文鸳哧哧直笑,恣意活泼,无所顾忌,松开手放下了床帐,钻进了他的怀中,如同枝条柔媚的杨柳。 “那孤便先与太子妃午憩片刻。不管有什么要紧的政事,都不许报来。”胤礽将她的小脸捧了出来,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解开她的衣扣,接着将吻落在了她的脖颈。 床笫之间无所顾忌,她抬手拨弄他的辫子,咯咯娇笑,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爷以后要是当了皇帝,那定然是个桀纣一样的昏君。” 胤礽这才从雪腻娇滑中抬起头,丝毫不以为耻,游刃有余地回敬道:“那文鸳岂不是褒姒妲己一样的妖后。” “才不是。我是贤后。”“那我得是明君。” 文鸳自然地搂住他的脑袋,鼻间溢出甜腻的娇哼,娇靥如醉,发髻间的绒花落在了枕上,身子也因为动情而微微发颤,也像是被人触碰的绒花。 胤礽像剥开花瓣一样,解开了她层层的衣裳,将柔媚丰盈的身子搂到怀里,与自己肌肤相贴,随手将衣裳扬下了床。 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探进去缠住小舌,握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身上坐着,就着湿泽而放纵。 他的动作快速迅猛,文鸳忍不住娇吟,混沌的脑子想起如今还是白日,便将手腕放到唇边咬着。 胤礽却拉开了她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低头寻着她的唇吻了过去,笑道:“何必掩耳盗铃?听到又如何?”他既不怕屋外的下人们听到,更不怕奉先殿的祖宗们听到。眼下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文鸳张嘴咬在了他的肩膀,紧紧地缠在他的身上。 第2295章 卷六:扶持(会员加更) 第2295章 卷六:扶持(会员加更) 一直到了下午,他们才若无其事地穿戴好衣裳,懒懒地一同卧到榻上,仿佛当真方才只是午后的小憩。 文鸳还真有些困倦,窝在他的怀中睡着了。胤礽揽着她,手里拿着书看。 七月底的时候,胤礽便收到了消息,得知直郡王胤禔受命赴西北检阅驻防八旗,考察蒙古诸部动向,暗中有意结交边境将领。 他立即便和文鸳说了此事,眉目利如寒剑,冷笑道:“皇阿玛这么抬高老大的地位,只怕是看孤这个太子的位子坐得太稳了。” 他们夫妻多年,向来无话不说。哪怕文鸳不能给他提供有益的意见,可他们天然属于一个阵营,永远不会背叛对方。说出来既是宣泄,也是信任。 文鸳闻言皱起了眉头,娇美的脸庞添了一分锋利,发牢骚道:“皇上总这样,你是太子,位子坐稳了又怎么了,难道还会篡位吗,真是吃饱饭怕胀死。” 她出言不逊,不过胤礽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十分在理。他对康熙的控制欲和权力欲都感到了隐隐的厌烦。 他搂着同仇敌忾的妻子,神色厌倦地说:“主谋虽在皇帝,老大却不得不防。” 这不就是皇阿玛想看到的吗?他和老大跟乌眼鸡似的斗个不停,彼此厮杀,空不出手来抢夺皇位、巩固势力,皇阿玛自然就高枕无忧了。 道理他虽然明白,可却不得不斗下去。毕竟胤禔确实野心勃勃,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又有皇阿玛明里暗里的扶持。他又岂能不忌惮呢?文鸳靠在胤礽的怀里,抬手替他揉了揉眉头,语气骄纵倨傲,“爷别皱眉了。老大有什么可怕的?他这么笨,谁当也轮不到他来当太子。” 胤礽赞同地哼了一声,顺着她的力道松了眉头,“这是自然。” 文鸳得意地蹭了蹭他的胸口,精神抖擞地说:“爷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要斗就和他斗。” 她向来乐观天真,这会儿也完全没有畏惧疲惫之色,胤礽不免也受她感染,露出了微微的笑来。 目前只有胤禔显出了夺嫡的心思。但是其他阿哥已经长成,心思各异,将来他要斗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可有文鸳在身边陪着他一起,胤礽便觉得有力气去做。 文鸳拉他起来,眉眼弯弯,笑盈盈地说:“咱们出去走走,散散心,不想这些烦心事了。”胤礽笑着起了身,顺着她的力道和她一起到了院子。 文鸳在石榴树底下转来转去,想看看哪里还藏着没被摘走的石榴,像是盯着鱼缸转悠的猫儿。“这儿还有一个!” 胤礽让人拿了竹竿来,听着她的指令,在茂密的枝叶中找到幸存的石榴,用力一敲。 文鸳赶紧伸手去接,红彤彤的石榴便沉甸甸地落到了她的手里。 她高兴地冲胤礽摇了摇石榴,明灿的笑容和石榴一样灼然艳色。“爷快看看,这石榴好大个!” 胤礽不由也笑了起来,“一会儿回去孤剥籽给你吃。” 文鸳卖乖地摇了摇他的袖子,撒娇道:“我们一起吃。” 第2296章 卷六:洗狐 第2296章 卷六:洗狐 因为直郡王奉命巡视西北军务的事情,胤礽更忙了。 之前他只代批奏折,如今还要想着安插人手、布置势力、对付直郡王,一心多用,自然分身乏术。 不过再忙他也没忘记图克山的生辰,特地空出一天陪伴文鸳母子。 文鸳为图克山带上了赤金璎珞,头发也梳成了小辫子,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屋子里都是父母亲戚送给他的新玩具,崭新漂亮、名贵。图克山怀里还抱着一只千里眼,摆弄来摆弄去。 文鸳笑着哄道:“图克山今天想做什么?额娘和阿玛都陪你。” 图克山高兴得不得了,手舞足蹈地说:“我想要额娘和阿玛陪我玩陀螺、画画、写字、讲故事还有给狐狸洗澡!” 胤礽将他抱到腿上,笑着摸了摸他圆溜溜的小脑袋,溺爱地说:“都可以。” 图克山虚岁不过四岁,年纪太小,他的生辰胤礽便没有提出办宴席。 他担心文鸳多想,专程解释道:“孩子还小,怕他福气太过压不住,等他再大些,我们再替他办席。” 文鸳倒没想到这一茬,她进宫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皇子会办生辰宴,便理所当然的以为都不会办。 太子的千秋本来该办的,只是他的生辰特殊,并没有办过。 胤礽淡淡地说:“东宫自与他们不同。”文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笑眯眯地说:“我都听爷的。图克山还小,给他办了筵席,他也坐不住。” 胤礽又和文鸳商量道:“明年图克山该开蒙了,孤打算奏请在毓庆宫增建藏书楼和演武场,方便孩子们读书习武。” 文鸳颇为赞同,提议道:“那演武场能不能做大点儿?我想在里头骑马!” 胤礽含笑点头说:“自然可以,到时候让内务府的人重新来量过。” 图克山扭头看看阿玛,又看看额娘,着急地催促道:“别说话了,走吧,走吧,一起去玩儿!” 胤礽摇头失笑,双手穿过他的胁下,抱住他的小身子放到地上。 图克山稳稳落地,迫不及待地一手扯着一个人,迈起小短腿往外冲,要他们出去陪他洗狐狸。 望着坐在木盆里舔毛挠脸的肥狐狸,胤礽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强行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 文鸳也面露难色,悄悄躲到了丈夫身后。 他们夫妻二人养尊处优,还没给宠物洗过澡。对这两只狐狸,不过是闲暇时逗一逗、摸一摸罢了。 图克山已经坐在木盆边,抬手按住了一只元狐,拿起木瓢往他们身上浇水,嘴里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胤礽叹了口气,转头对文鸳说:“做父母的岂可言而无信?待会儿文鸳你坐到孤身边打下手就好。” 文鸳赶紧点了点头,娇娇地说:“还是爷最好。” 胤礽掀袍坐在了儿子身边,神色凝重地拿起了皂角,笨拙地涂到狐狸身上。养狐狸的小太监在一边目不转睛,生怕这两只小东西不懂事,挠伤了主子。那不仅狐狸保不住命,他们二人也难逃一死。 文鸳坐在一边,替丈夫和儿子拿皂角、拿水瓢、挽袖子,忙得不亦乐乎,一通下来也觉得自己累到了。 等到胤礽和图克山洗完了狐狸,她呼了一口气说:“我们仨真是辛苦啦!” 第2297章 卷六:唱随(会员加更) 第2297章 卷六:唱随(会员加更) 胤礽忍俊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只狐狸在一边甩水,图克山心满意足地托腮看着。 吃了午膳,他们便陪儿子午睡。等图克山醒了,再陪他写字画画、玩陀螺。 图克山一整天都高兴得不得了,连晚上睡觉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 文鸳温柔地替儿子盖上小被子,倾身过来亲亲他的额头。“好儿子,睡觉吧。” 胤礽现在比之前自然了许多,也亲了亲图克山,坐在床边拍着他。图克山抓着被子,在被窝里扭来扭去,幸福地哇哇叫道:“真希望每天我都过生辰。” 文鸳心里软软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去看丈夫,发现他也笑意温柔。 等哄得图克山睡着了,他们夫妻才一起回去。 胤礽牵着文鸳,慢慢地走在路上。此时秋意正浓,吹来的南风也带上了萧瑟的味道。走在回廊中,还能听到草丛中蟋蟀的叫声。 文鸳兴致颇好,唱起了昆曲,哼哼道:“天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御园中秋色斓斑,柳添黄,蘋减绿,红莲脱瓣。一抹雕阑,喷清香桂花初绽。” 胤礽知道她唱的是哪部昆曲。文鸳唱了唐明皇,他便接杨贵妃的词,笑着哼道: “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巢秋燕依人,睡银塘鸳鸯蘸眼。” 文鸳笑盈盈地侧头看着他,目光亮闪闪的,俨然已经引他为知己。“难道这就是妇唱夫随吗?” 胤礽嘴角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牵住了她的手,答道:“应该是。” 她哧哧笑了起来,甜蜜地挨在他的身边。 胤礽令御史密报弹劾直郡王在巡视西北的时候暗中结交边将,意图不轨。 康熙看了奏折却留中不发,不予深究。 胤礽试出了康熙的心思,不由失望。他对直郡王的弹劾却并未因此停止,反而范围越扩越大。 胤禔自然也不会毫无反击,很快弹劾太子及其门人的奏章也如雪花一样飘进了乾清宫。 他们二人争得昏天黑地,直郡王在兵部和京旗八营的支持者如镇国公普奇被屡屡弹劾。东宫在各处明面上的支持者也受到打压。其中包括了太子的门人户部侍郎色楞额。 这正是康熙想要的结果。太子和直郡王彼此争端,背后的支持者也不由显露。他就能趁机把这些归于大阿哥党或太子党的人清除出去。 他并非对二人没有父子之情,但他更是一个熟谙制衡之术的帝王。 胤礽对此心知肚明,他既借康熙的手清除直郡王的拥趸,也趁机清除门下的害群之马。 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也更加水火不容,即便在朝堂上见面也不会给对方笑脸,彼此攻讦、互相中伤成了常态。 文鸳受丈夫影响,和大福晋自然更冷淡了,私下不再见她。 图克山的生辰过完了一个月,康熙回到了京城,准备选秀事宜。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八旗选秀,各地的秀女已经陆续进京了。 第2298章 卷六:有谁(会员加更) 第2298章 卷六:有谁(会员加更) 想起选秀,文鸳便有些心神不宁。她们东宫也已经两三年没进新人了。 这一回想必逃不掉。不知为何,以前她还能泰然处之。现今想起这事却觉得不很情愿,心里闷闷不乐。 她自己尚且不能明晰,只一味觉得看胤礽不大顺眼了,对他不似以前亲热。 胤礽是她的枕边人,对她的情绪变化立即就洞察了。 他便想是不是她的小日子到了,可又不是这个时候。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还有秘密,将文鸳带到毓庆宫,专程弹琴哄她,又叫了南府的伶人来唱戏。 可文鸳依旧不高兴。以前她觉得他弹琴的时候很好看,现在想到他还会弹琴哄别人,她就觉得胤礽面目可憎,一点也不好看了。 于是他弹得越好,她就越气,干脆瞪着眼看他。 他将人挥退,把文鸳抱到怀里,安置在自己腿上,摸摸她气闷闷的小脸,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了你,告诉孤。” 胤礽看她这般生气,心里也觉得生气起来。想着若是她告诉他是谁惹怒了她,他一定要从重处罚。 文鸳像八爪鱼似的缠在胤礽的身上,双手紧紧箍紧他的腰,一口咬在他的颈侧,听到他痛得闷哼一声,她这才气顺了些,松开嘴舔了舔他的伤口。若是寻常人敢如此僭越冒犯,他定然将他抽死。可这是文鸳,在他心里万分不同。胤礽单手将她的小脸捧出来,蹙眉笑道:“难道是孤惹的吗?” 文鸳气哼哼的,没有否认。 胤礽认真回想了一番,摇头道:“我并没有惹你。” 文鸳气呼呼地说:“很快就有了!这次选秀,你肯定又要有新格格了,真是恭喜呀。” 原来是为这事。胤礽抬手抚了抚她的流苏,淡淡地说:“喜从何来?这并非是孤所愿。” “你不愿意?”文鸳的眼睛轱辘轱辘转了一圈,狐疑地打量她,好像在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胤礽福至心灵,眸中光芒乍盛,低头捧着她的小脸,笑道:“文鸳也不愿,是不是?” 文鸳直率坦诚,将嘴撅得高高的,充分地表达了她的不愿。 她在东宫独惯了,享受惯了胤礽全心全意的好,不能忍受胤礽再去别人那里。一想到她就不高兴。 胤礽笑了起来,低头对着她的唇亲了亲,坦率地说:“我不愿是因为我只喜欢文鸳,就如同这花园里有成千上万的花,或许她们各有各的美,可是我只看到了这一朵,也只想要这一朵。” 文鸳听着听着,撅着的嘴便放平了,嘴角扬了起来,娇娇地说:“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因为我是慢慢才明白的。” 他的话很温柔。文鸳乖乖地贴在他的怀里,听到了他砰砰的心跳声。不必看向他的眼睛,她已听到了他的真心。 胤礽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引导地问道:“那文鸳为什么不愿?除了担忧地位和宠爱,还有别的原因吗?里面有我吗?”文鸳顺着想了想,肯定地说:“当然有啦!” 她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企图将他牢牢盖住。“当然有你。” 第2299章 卷六:一双 第2299章 卷六:一双 胤礽听到便立即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唇角高高提起,极为欢喜。 他目含期待,笑着问道:“那文鸳喜欢我吗?” 他之前已经问过一次,可是文鸳懵懂,尚且分辨不清,他一直在等。 文鸳将下巴杵在他的胸口,慢慢地思索起来。“哪种喜欢?我喜欢爷啊。” 胤礽便开始分享他的见解,耐心地说:“喜欢就是见到他就心生欢喜,觉得非他不可,别的都不要。你对我是如此吗?” 文鸳眼睛转起来,开始想着,若是将胤礽换成胤禔、胤祉、胤禛……或是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她也会像如今这般喜欢吗? 她说:“不要!我就要爷!”想起太子变成了别人,她心里就一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谁也不能代替胤礽在她心里的位置。 有这句话就够了。胤礽目光灼然生辉,抬起双手将她紧紧抱住,低声说:“我也只要文鸳。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所愿。” 他们二人彼此怜惜、彼此依靠、彼此扶持,不需要旁的无关紧要,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位置。 他骄傲难驯,所以总是孤高寡和。喜欢就是喜欢,看重就是看重,从来不会矫饰回避。一旦认可了一个人,就会一直将她放在心上。 这句文鸳听懂了,笑眯眯地回抱他,甜甜地说:“就是我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是不是?” 胤礽抱着她坐起身来,啄了啄她的侧脸,“真聪明,是这个意思。”她笑弯了眼睛,甜蜜又肯定地回应说:“我愿意!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就喜欢你。” 她丝毫不怀疑胤礽说的话。胤礽了解她,她也了解胤礽。他从来不会撒谎骗她,答应她的事情也没有做不到的。 他们在一起有许多幸福快乐的时光,就好像是胤礽的铁丝琴,上面有很多黑白的琴键,合在一起才成为了一座漂亮的琴。 胤礽高兴地将文鸳抱起来转圈,把她高高托举,眉眼灼灼明亮,笑声如同晴朗的清晨,充满希望和期待。 文鸳比他高出了半截身子,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笑着回望他。两人合成了一棵树,同以一条根扎在地下,他是铜枝铁干,她是红硕花朵,不是借附攀援,而是彼此相依。 胤礽格外高兴,好像不知疲倦。文鸳都转得有点头晕了,放软身子挂在他的肩上,娇娇地说:“哎哟,我要吐啦!”胤礽这才将人放下来,揽着文鸳坐到榻上,依旧将她抱到怀中,语气依旧高扬,“我真欢喜!” 文鸳坐在胤礽的腿上,小脸贴到他的怀中,心里美滋滋的,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他们成婚五年,才逐渐认清了对彼此的心意。他们是夫妻,又能够彼此喜欢,这多好呀。 “那你是我一个人的,我想摸就摸,想亲就亲。”她嘬嘬他俊美玉白的脸蛋,得意地宣告。 胤礽笑道:“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你什么时候客气过?我又什么时候不给了?” 文鸳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高兴地躺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第2300章 卷六:新人 第2300章 卷六:新人 他们一个下午都挨在一起,不曾分开过,比以往更加亲密无间。 就算胤礽要去处理奏章也会带着文鸳一起。 说开了心事之后,文鸳看胤礽就越来越顺眼了,更爱黏在他身边,搬了凳子来坐在他身侧替他翻奏章。 这是皇父对他的锻炼。很多奏章都会送到他这里先批一遍,再送到乾清宫由皇帝定夺。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皇阿玛的矛盾心思。他有意打压他,可又为他铺路。 可他不是皇阿玛手中的泥偶,不可能永远顺着他的心思。 无论多大的事情,胤礽都不会瞒着她。这些奏折她能随便翻、随便看。 文鸳看不懂也不爱看,替胤礽翻了一阵子,便起了身,一会儿要替他捏肩膀,一会儿让替他编辫子,把他当成了玩具。 胤礽统统纵容,他牵着她的手将人拉过来安置在腿上,柔声说:“等批完了就陪你玩了。” “好。”文鸳喜欢他的温柔,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不离开,就好像树干上长出来的蘑菇。 她窝在胤礽的怀里,舒服得昏昏欲睡。等到晚膳前,胤礽便搁了笔,抬手揉揉她的脸颊,笑道:“起床了。” 文鸳还不肯起来,耍赖地抱住了他。胤礽也觉得心里软绵绵的,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图克山又被他送去乾清宫了。这是他从畅春园回来就有意顺延下来的。皇阿玛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文鸳对儿子要去乾清宫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心里巴不得图克山吵得她的公公耳聋头晕才好。谁叫他老是想着要给东宫送人? 她还特地叮嘱图克山,有什么不会的事一定要找皇玛法帮他,鼓励儿子多和皇玛法亲近。 图克山当然响亮地应了。每天都不辱使命,晚上回来必说皇玛法如何如何。 不过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就算嘴巴不明说,眼睛也已经说出来了。 胤礽将她冒着坏水的小心思看个分明,却很是纵容支持。 皇阿玛就是太闲了,才有心思折腾这折腾那。找点事情给他做,何乐而不为。 选秀的日子很快来了。皇上选了几名女子进宫,其中有一人和文鸳同姓,也是瓜尔佳氏,初封就是嫔位,风头很盛。连文鸳在东宫里也有所耳闻。 不过她更关注他们东宫的事。皇上这次果然又赐了人来,身份不算高,出身汉军旗,是刘姓的秀女。据说生得确实花容月貌,娇媚的很。 文鸳现在的心情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紧张郁闷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娴熟地吩咐景泰道:“在后院替她安排个住处,教教她咱们东宫的规矩。” 景泰这么多年早就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宫女,笑着行礼出去了。 她见到了刘氏,瓜子脸柳叶眉,眼睛水汪汪的,一张樱桃小口,性格活泼,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一见她便会甜甜地叫:“景泰姑姑。” 景泰暗暗敲响警钟,面上则有礼地交代了一番。 文鸳一听气得牙痒痒。之前才来了刘佳氏,如今又来个刘氏。 即便她对丈夫有信心,可对皇帝这样热衷于给儿子送女人的行为却膈应得不行。 第2301章 卷六:争执(会员加更) 第2301章 卷六:争执(会员加更) 胤礽也知道撷芳殿又进新人了,却当做不存在。 经过他的一番运作,索尔图的儿子格尔芬以銮仪卫使的身份兼任前锋营统领,负责皇帝仪仗、京城防卫还有京营的部分兵力,使得他对京师防务的掌控更上一层。 如今他心情正好,迫不及待要与文鸳分享。 文鸳原本还在看话本,见到胤礽回来,立即哼了一声,小鼻子小眼地说:“哎哟,新郎官回来了。” 她相信胤礽,但不代表她心里就舒服了。她也得让胤礽知道她的态度——以前她还可以不在意,现在她很介怀。 胤礽微微敛眉,掀袍坐到她的身边,肃容地说:“孤这辈子只成过一次婚,如何又当新郎?” 他听她这么说,其实并不高兴。后院进不进人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不过胤礽理智尚存,知道文鸳是在生气。他便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 文鸳本就心情不佳,听到他这么严肃,火星一下被点燃了,立即便生起气来。她抬手抹眼泪,把身子往后一摔,伏在榻上委屈地呜咽道:“你凶我。” 她一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会儿闹起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胤礽也有点手足无措,试探地按了按她的肩,“我不是凶你。只是你这样说,我也并不欢喜。所以才想与你说个分明。孤这辈子只娶过一次妻,妻子和太子妃都是你一人,何来做新郎呢?”他们二人脾气虽坏,可都是对着外人。这还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二次起争执。 他在诚心与她沟通心事,文鸳吸了吸鼻子,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胤礽朝她张开了手,文鸳便挪进了他的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臂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人家只是心情不好。我不欢喜!” 胤礽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指尖带着怜爱的意味,也自我反省起来。“我知道。别哭了。刚才我的语气太急了,我也心情不好——我们不要吵架罢?” 他们还没有真正的吵过架,文鸳望见他温柔俊美的脸,心中的郁闷消了小半,哼哼了两声表示同意。 胤礽这才笑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别气了,她来了就当是多了一个人领口粮,不必在意。若是她敢惹事,随你处罚。在东宫,就是孤也听你的。”她要的就是胤礽的态度。听他这么一说,文鸳这才舒服,冲他露出了甜甜的笑脸。“我也这么想。” “你能这样想就好。皇阿玛那里你不必担忧,只管推到孤身上。” 他一向可靠,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名声,时时想着为她铺路。 她现在满身贤惠的羽毛,有好些是胤礽拔了他身上的换给她的。 胤礽瞥了一眼她看的书《弁而钗》,顿时计上心头,笑道:“孤想到了个法子,没准还能一劳永逸。” 文鸳喜上眉梢,摇着他的手让他快说。 胤礽伏在她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文鸳顿时瞪大了眼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那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八阿哥身边不也只有八福晋吗?怎么皇上不去寻他的不是?” 第2302章 卷六:初来 第2302章 卷六:初来 胤礽倒不在意。名声太好对他来说是一种负累。 何况平时老大对他的攻讦并不少。他的名声早就没以前好了。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也不少。而且又能挡了皇阿玛的过多关注,也算是以小博大。 “这有什么?你名声好就行了。这件事损孤并不损你,到时候人人都会怜你的。”他笑着哄她,揉了揉她的耳朵。 文鸳若是一个理智聪明的人,这时候也该答应下来。因为对她确实有益无害。 她趴在丈夫的怀里,想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摇头,任性地说:“我不要。我就要和你好好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皇上有意见,他就罚我好了。” 胤礽拿她没办法,抬手摸着她鬓边的芍药,“我心甘情愿。” 文鸳也直直地反驳他说:“我也心甘情愿。” 胤礽想到的法子就是他装有断袖之癖,开始喜欢姣童少年,皇上知道一定会大为生气,要他迷途知返。 到那时他定不会再在意胤礽专宠文鸳了。只要他找的是个女子就行。 这个法子并非不可行。不过文鸳不愿意。胤礽也只好放弃了。 “那你便对外说是孤不肯到别处去。若是皇阿玛有意见,孤只好让八弟救一救了。” 他毫不心虚地开了口,显得理所当然、高高在上。文鸳也不觉得拖八阿哥下水有什么不好,俯靠在他的怀中,弯眸而笑,娇滴滴地拱火道: “爷真聪明!八贝勒跟在直郡王身后没少诬陷你,给你泼了不知多少脏水。那不过是实话实说,也没诬赖了他,能帮咱们是他的福气。” 而且八阿哥还没孩子,好歹他们还有聪明活泼的嫡子。 胤礽也笑了起来,握着她柔软的腰肢将人提起来,含笑亲了亲她的侧脸。“不气了吧?”他已经问了几遍,很是切切。 文鸳早就不气了。胤礽愿意用自己的名声和皇上对他的喜爱来为她铺路,她心里并非不感动,小小与他置气一次就行了。 “你最近好啰嗦。” 她傲娇地亲了他一下,明亮的眼睛一睐一睐,好像会说话,整个人也都软软的,没有一点攻击性,好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不用她亲口服软,胤礽就知道了她的回答。 他搂住她,安抚地笑道:“陪你打叶子牌,玩不玩?” 文鸳一骨碌从他怀里弹起来,高兴地说:“玩!” 等到图克山从乾清宫回来,他们才一起吃了晚膳。 第二天早上,新人要来请安。文鸳勉强起了床,姗姗来迟地现身。 胤礽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文鸳不需要和新人比较谁更貌美、谁更年轻,懒洋洋地扶着景泰的手坐到主位上,随口道: “皇恩浩荡,我们东宫又来新人了,出来让大家都瞧瞧吧。” 刘氏便从末位上起身,笑着行礼道:“妾刘氏,见过太子妃和各位姐姐。妾初来乍到,还请姐姐们多多提点。妾在闺中也听闻过太子妃的贤德之名,有幸来了东宫,才知道传闻半点不假。” 她笑意盈盈,模样确实很漂亮。大李佳氏她们也在暗暗打量新来的刘氏,有礼地冲她点了点头。 要论模样,刘氏在东宫环肥燕瘦的美人中也算是名列前茅,比妩媚动人的刘佳氏还要出色。笑脸迎人,看上去性格也好。 只是不知道太子喜不喜欢这样的呢? 第2303章 卷六:春晖 第2303章 卷六:春晖 文鸳听着她拍的马屁倒也尚算顺耳,这些话可半句不假,她就是这么贤良淑德。不过这只是个格格罢了,她们可说不到一块儿去。 文鸳对待刘氏的态度依旧高高在上,淡淡地说: “本宫虽然不会无故罚人,不过来了东宫就要守东宫的规矩。要是有些人不识趣儿,非要在东宫惹事生非,本宫绝不轻饶。” 景泰便朗朗地说:“太子妃贤德喜静,体恤妾室。在东宫不必日日都早起请安,只需初一十五来一趟。平时无召不必来正殿,以免扰了太子妃的清静。” 刘氏不敢造次,微微收了笑容,乖顺地应了是。她早就听说,太子妃甚得太子爱重,在东宫近乎专宠。被指来了东宫之后,她心中也颇为忐忑。 来了东宫也发现,这里每个妾室都很规矩恭敬。就连生了两个彻的李佳贵人也温驯得很。估计是太子妃治家手段了得。 文鸳也没管她,让她们都散了。她在东宫确实一呼百应,只要一发话,没人敢造次。 众人都恭恭敬敬地起身退了出去。 刘氏便又去找其他格格说话,但也不敢太过活跃,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文鸳见了新人就把她抛到了脑后,回来专心看她的话本子。 晚上胤礽还从毓庆宫顺道去乾清宫把儿子也接回来了。 为着儿子在乾清宫的日子能好过,胤礽和文鸳可没少打点梁九功,出手阔绰大方,暗中给他送的好东西不知凡几。 梁九功也不敢不收,所以对图克山当真是周到。即便带他很累,也依旧尽心。 胤礽回到撷芳殿,半点也没问起刘氏,将图克山牵到她身边,含笑道:“你儿子说今天会背了一首诗,刚才背了一路,孤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图克山,还不背给你额娘听。” 图克山早就准备好了,踮着脚跃跃欲试。闻言他挺起小胸脯,摇头晃脑,自信地大声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皇玛法说这是讲母亲的诗。我要背给额娘听。” 文鸳也听过这首诗。虽然她还没为儿子缝过衣裳,但这会儿也依旧心花怒放,欢喜地抱起儿子的脑袋亲了一口,“好儿子,真聪明,背得真好。” “额娘抱我!”图克山嘿嘿地笑起来,朝额娘高高举起了手。文鸳便将这胖墩儿抱到腿上,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图克山要是再大几岁,额娘就要抱不动了。” 图克山撒娇地抱住她,“那我不要大几岁,我就要额娘抱我。” 文鸳笑了起来,溺爱地说:“额娘抱不动,就让你阿玛抱你。你阿玛力气大。” 图克山听到阿玛这两个字,便又爬到胤礽的怀里,仰着小脑袋望着他,稚气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孺慕。“阿玛,等我学会背了讲父亲的诗,我也背给你听。” 胤礽心里也很柔软,揉了揉他肉嘟嘟的脸颊,“好儿子,真孝顺。” 图克山心满意足地坐在父母中间,脸上的笑容大大的、亮亮的。 第2304章 卷六:万年(会员加更) 第2304章 卷六:万年(会员加更) 等到儿子出去抓狐狸了,胤礽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翡翠扳指套到了她的拇指上。 这枚翡翠扳指颜色翠绿,浓艳欲滴、纯净透明,里头还有一圈天然的莲花纹样,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扳指并不是女子戴的,文鸳戴在手上还有些松。她奇怪地说:“我又不射箭,爷为什么要送我扳指呀?” 胤礽睨了她一眼,发问道:“你不晓得咱们满人的习俗吗?” 文鸳微微睁大了眼睛,乖乖摇了摇头。说起来她从小在江南长大,更了解江南的东西,所以格外迷恋话本昆曲。送扳指是个满人的什么习俗,她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胤礽便解释道:“青年人定情之后,女子送给男子荷包,男子则回赠自己的扳指。这便是定情信物。” 文鸳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来了,欢喜地将扳指握在手中,笑盈盈地撞进他的怀里。“可是,我还没给爷送对子荷包呢。” 对子荷包形如心形,要分成相同的两半,男女各一半。也不知道这个荷包难不难做。文鸳心里开始打鼓。 胤礽并不介怀,笑着搂住她的腰。“我早就收到文鸳的荷包了。” 文鸳想起自己送给胤礽的两枚荷包,也喜滋滋的。“以后我替你做一个新的。” 胤礽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我猜男子将自己戴的扳指送给女子,便是情之所钟的意思。” 因为这个扳指只合适一个人的手指。就像男子的心,也只为一个人跳动。他将扳指送给文鸳,便是盼她知道他的心意,不必像那日一样患得患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紧张。 文鸳怎么也压不下嘴角,露出了明媚无比的笑容,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道:“爷对我最最好!我喜欢爷,比昨天还多一点,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多。” 自从她发现自己喜欢他,便不会吝惜表达自己的心意。 胤礽笑着将她拥入怀里,心里满满的,温柔踏实。他亲了亲她的头发,低声道:“只盼我们夫妻恩爱万年长。” 文鸳踮着脚亲了他一下,高兴地点了点头。 而刘氏则是在等胤礽,等了好几日,都不见人影。她想着她是新人,哪个男人不爱新鲜爱漂亮的女子?太子就算再宠爱太子妃,也该来看一看她。 可太子从来没来过。 胤礽平时忙着和胤禔斗,又要拉拢官员,还有十三常常也过来,他每天都分身乏术,除了雷打不动地回撷芳殿陪伴妻儿,其他地方都不去。 刘氏别说是等太子来临幸了,就连他究竟长什么模样,都还不晓得。 选秀很快告一段落,康熙一碗水端平,各个阿哥都有秀女进府。就连后院空空的八贝勒府,也多了一个格格。 福晋们对康熙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力的父亲就爱以这种方式“犒劳”他的儿子们。 说的好听点是赏赐,说实话就是给人添堵。福晋们都是捏着鼻子咬牙收下的。尤其是八福晋,简直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这个格格丢出府去。 可这对皇上来说是实打实的冒犯,何况这个王氏还是八阿哥的旗下属人之女。 胤禩一直求贤名,自然不可能苛待她。在八阿哥的劝说之下,八福晋只好忍着气替她安排了住处。 她之前一直暗暗自得胤禩不像其他阿哥,未成婚便有了一群小妾庶子。自己和其他福晋到底是不一样的,比她们幸福的多。没想到世事无常,她的这点自得轻易就被打破了。 第2305章 卷六:压抑 第2305章 卷六:压抑 之前胤礽奏请在毓庆宫增设演武场和藏书楼的折子也遭到了户部尚书马齐的反对,说是西北还有战事,东宫不该如此奢靡。 康熙疼爱太子,最终还是批准了。不过并没有按照工部估算的八十多万两来批,而是折中批准拨款三十万两,又下旨说太子当思俭德。 皇帝又以伺候不力为由,更换了毓庆宫的五个太监,换成了他派来的人。 胤礽厌烦至极,借故鞭笞了三个,把人罚了下去。只留了两个胆小老实的,平时也不许他们近身伺候。 他愈发不爱待在毓庆宫,平时也不喜有人跟着,往撷芳殿去的时候更多了。文鸳知道胤礽苦闷压抑,娇声安慰道:“爷将东西搬到撷芳殿来,我在我们屋里给你设书房,平时谁也不让进来打搅你。” 胤礽冷冰冰的神色这才融化了一点,低头和她贴了贴脸,才觉得安慰。 不过他说的一句话让文鸳颇为惊心——他说:“这个太子之位迟早会把人逼疯。” 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才会见到他最脆弱的一面。 她贴在胤礽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不会的。我会陪着你。爷要是不高兴了,就回来找我。” 胤礽感受到她的温度,温暖炽热,柔柔地烘着他内心的潮湿阴冷,才觉得情绪好转了许多。 皇阿玛总想让他多去别处,怕他沉溺于儿女情长,可他不愿。不是文鸳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文鸳。文鸳抬手将他乖戾向下的嘴角扬起来,变成了一个弯弯的弧度,自信地打包票道:“别想了。这两个太监我帮你盯着,不让他们偷听你的秘密。”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能这般乐观活力,也许是想法浅显的人才会更容易捕捉到快乐。 胤礽的嘴角便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不过变得柔软起来。“我知道文鸳可以做到。” 文鸳笑嘻嘻地说:“那当然!你就把心放到脚后跟去,到地上踩两脚就会踏踏实实的啦。” 胤礽轻声笑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笑脸。 文鸳说做就做,张罗着让人从库房里搬来新的梨花木桌椅,又抬来屏风博古架,把他留在这里的书也摆到了桌上,在寝殿中辟出了一方清静的小书房,叉腰哼道:“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到这儿来打探。敢来我就把人打出去。” 胤礽跟在她身后,摸了摸他的新桌椅,这会儿笑容中才是纯粹的高兴,“文鸳,有你真好。” 文鸳仰着脑袋,斗志昂扬、头头是道地说:“这有什么。毓庆宫是你的地盘,还怕了那几个奴才吗?你可不能不回去,要把我们的地盘攥在我们的手里。” 胤礽这会儿心甘情愿地听她指挥,点头说:“知道了。” 他并非是怕了,而是厌倦压抑。可文鸳不服软、打不倒的气势也会感染他。 文鸳觉得胤礽的模样真乖巧,笑嘻嘻地亲了他一下。 胤礽便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和她一起坐到了椅子上,平复心绪之后便开始写信。 文鸳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托腮撑在桌子,只看他写什么云南什么盛京,提到了她的兄弟观音保,让他好好做。 第2306章 卷六:关照(会员加更) 第2306章 卷六:关照(会员加更) 康熙得知胤礽罚了好几个奴才,心中无奈。 不过他的性子就是如此,那便更需要身边人的匡正。 刘氏是他专门照着太子妃的反面选的。他也是男人,当然也了解男人的本性,哪有不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 瓜尔佳氏便是再美貌端庄,也总有看腻的时候。 康熙并不希望看到太子过度沉溺儿女私情,以至于感情用事。 他花费了无数心血教导太子,为他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路,当然希望他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走下去。 外头太子的嫡子弘昊正在背书,稚嫩的声音非常响亮。他于读书之道很有乃父之风,年纪虽小却很聪明,能够静下心来,也愿意用功。 康熙教导他的时候仿佛见到了幼时的保成,不免又多了一份耐心。 梁九功让人给小阿哥准备了点心和果子,怕他渴着饿着。 图克山也会有礼地点着小脑袋,捧着苹果吃了一口,客气地说:“谢谢梁公公。” 他听了阿玛的叮嘱,对乾清宫的人都很客气。 梁九功和蔼地笑了起来,端起牛乳喂了他一口。“弘昊阿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才们。背诗这么久,累了吧,阿哥喝口牛乳歇一歇。” 图克山的小嘴巴白了一圈,伸出舌头舔干净,乖乖地大声说:“梁公公,你们真好。” 他在家对着父母也是撒娇惯了的,在外也没有违逆他纯真的天性。 梁九功心里不由软了下来。 便是没有太子夫妻疏通,其实他也愿意关照这个孩子。 康熙专门等图克山吃饱了才叫他进来,教他写字。 户部的三十万两白银拨下来了,胤礽半分不留,又从自己的库房里出了十万两,全部投入到了毓庆宫的改造中。 他嫌弃改造的声音嘈杂,光明正大地天天到撷芳殿来,就连公务也在这里的小书房处理。好像又回到了还在畅春园的时候。 文鸳每天都很高兴,晚上她会和胤礽一起歇下,第二天胤礽早起去上朝,她便一直睡到他下朝回来,再起来玩一玩,再和胤礽一起吃午膳。他们会天南地北地说话,不着边际,也不过是生活中平淡的小事,但都感觉很舒适幸福。 转眼间就又过年了。不管是办宴还是送礼,文鸳早就烂熟于心。 今年因着儿子去乾清宫,文鸳给几个管事太监都送了个遍,连皇帝她也都捏着鼻子送去了胤礽的墨宝——左右他老人家喜节俭,就爱这些不用花钱的。 胤礽是第一次在撷芳殿和妻子住到过年。在腊月下旬,他兴致勃勃地题了一副对联,亲手悬挂在了正殿。 文鸳穿了一身桃红色镶出风毛的旗装,娇艳的小脸白里透红,杏眼明润润的,手里捧着暖炉,站在屋檐下念道:“红炉暖阁藏春意,瑞雪琼枝兆丰年。” 胤礽贴完了横批,便从椅子上下来,来到文鸳身边和她一同欣赏。文鸳将暖炉塞到他的手里让他暖手,胤礽笑着接了过来,烤了烤又给了她。 文鸳便干脆拉着他进屋了。 第2307章 卷六:骷髅 第2307章 卷六:骷髅 到了除夕晚宴这一天,进了东宫三个多月的刘氏才第一次见到太子。 却见他穿着一身杏黄蟒袍,年纪约莫是二十七八岁,眉眼如画,目光清正傲气,身姿颀长优雅,毫不避讳地当众牵着太子妃的手,与她联袂而来。 太子妃今日也是一身杏黄旗装,上面绣着团团繁花,衬得她娇美无俦的脸庞越发秾丽雍容,珠圆玉润,体态风流,眼角眉梢难掩高傲之色。 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太子膝盖高一些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眼神灵动,走路的姿势和身边的男子颇类。 众女都见怪不怪,起身行礼,齐齐道:“见过太子、太子妃。” 刘氏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一起行礼。一开始她还觉得从容,可她已经进宫三个月了,竟也见不到太子一面。不过刘氏并不敢采取什么动作,只是天天出去玩,也从来没有偶遇过。 如今她因为容貌出色而带来的优越感已经被磨平了不少,用好奇的目光看了一眼太子,便也低下了头。 胤礽坐下来,才用清润的声音淡淡地说:“都起身吧。” 宴席上的流程也是年复一年,没有新意。几个阿哥先给太子和太子妃拜年,轮流跪下磕头。 鄂鲁今年已经十岁了,不过他身体羸弱,药不离身,看上去不过才七八岁。和他真正七岁的弟弟站在一处,像是双生。 图克山稳稳当当地走过来,大声禀告:“阿玛额娘受礼!”接着便跪下磕了头。文鸳笑意融融,赶紧让他起身,赏了馈岁荷包,语气中难掩炫耀骄傲,亲昵地说:“爷,咱们弘昊得了皇阿玛的教导,如今真是大不一样。” 胤礽望着他们夫妻唯一的爱子,目光也柔和,也笑着道:“确实不错,弘昊能精心用功,连皇阿玛也夸过。” 其余两个阿哥听了,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勉强。 不知在别处如何,可是在东宫,他们和嫡子的待遇有如天堑。阿玛也疼他们,可对弘昊才疼爱最深,并且倾尽心血培养。 同样都是阿玛的儿子,其实他们心中也时有落寞。 图克山听到父母这么说,心里乐呵呵的。他正是憋不住事的年纪,即便皇玛法教他要戒骄戒躁,他努力克制了一会儿,还是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小米牙。今年他确实稳重了些,没有到处乱跑,能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其余人没有敢插话的。就等着这对地位最高的夫妻夸完了儿子,才起身敬酒。 文鸳是第一个要敬酒的,不过胤礽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起身,将自己席上的酒移到了她面前。“你我夫妻之间,再不必这等虚礼。且坐下受着就好。” 文鸳当真没起来,举起太子送过来的酒,转身笑盈盈说道:“谢谢爷。” 胤礽也对她微笑,一起稳坐主位,等其余人来敬酒。 刘氏敬完酒之后,忍不住抬头望他。她的性子到底要活泼一些。 胤礽举着酒杯抿了一口,在看她又好像没看她。因为他的目光平淡漠然,高高在上,和庙里的神像泥塑没有区别。他有心中挚爱,而且心意相通,其他女子即便再漂亮,在他眼中也如同红粉骷髅。 第2308章 卷六:拉拢(会员加更) 第2308章 卷六:拉拢(会员加更) 大年初一文鸳见过父母,欢喜地说了半天话,便又和胤礽带着儿子一起去乾清宫赴宴。 图克山很高兴,拽着额娘跑到三福晋面前,往她身后看了好几次,却只看到了弘晟,仰头奇怪地问道:“三婶母,弘晴哥哥去哪里了?” 三福晋今日的妆格外浓,原本还能强颜欢笑,听到这句话便伤心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图克山的小脑袋。“你弘晴哥哥病了,等他好了,婶母再带他进宫和你玩儿。” 图克山失望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和弘晟弟弟玩。” 文鸳便关心地问道:“弘晴病了吗?要不要紧?” 董鄂氏摇了摇头,抿嘴低声说:“病了好些日子了,前些日子惊了风,后又成了百日咳,如今还没好,所以我也不敢带他出来。” 文鸳也有点担心起来,陪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很快康熙便奉太后来了。文鸳回了席位坐着,开始熟练摆起端庄大方的面孔。 太后身边养着的九公主被封为和硕温宪公主,去年秋天嫁人了。不过嫁得不远,就在京城佟家,时不时也能进宫来。 所以太后今年过年也还算高兴。 康熙孝顺,将新婚的温宪公主夫妇召进宫来参加宴会,好让太后更加欢喜。 佟佳氏升为了贵妃,也算是熬出头了,这会儿坐的位置离皇上最近。 文鸳还看到了和她同姓的和嫔,生得也很漂亮。她们瓜尔佳氏就是美人多。 她看到康熙出现,那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嘴边的笑容都好像量好了一样。 别看她嘴上说得欢,什么任由康熙处罚,其实内里还是个色厉内荏的。胤礽自然知道她的秉性,还怜她担惊受怕,不打搅她的伪装,也不刻意和她表现得很亲近,着意维护她的形象。 等到散了席,文鸳才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以后还是少见皇上比较好。” 胤礽和她并肩一起走,手上牵着儿子,轻声说:“文鸳辛苦。” 文鸳赞同地点了点头,哼哼道:“还好只要在这时候装一装。回到家就舒服了。” 她和丈夫无话不说,胤礽也知道了胤祉嫡长子病重的事。 胤礽慢悠悠地说:“怎么说老三站在我这边,他福晋又是你的亲戚。孤总得帮忙找找太医吧。” 他也是从小跟着康熙学帝王之术的,拉拢制衡同样信手拈来。什么人该拉拢,什么人该打压,胤礽亦是心中有数。 何况三福晋一向和文鸳交好,他还想着以后她对文鸳更好些,人多的场合多替文鸳掩护。 文鸳原本并没有这个意思。三贝勒人家自己也能请太医,她打算送些药材去而已。 听到胤礽这么说,她很是惊讶,大力夸赞道:“你这个二伯太有心啦,这么关心侄儿。” 胤礽更多的是将胤祉当做下属、臣子,或许还有一点友谊,可没把他当兄弟。听到妻子这话便但笑不语,只问她道:“你吃饱了吗?回去吃不吃夜宵?” 要说这世上谁是他最关心的人,当属文鸳。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饮一食他都放在心上。文鸳点了点头,趁着夜色大胆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说:“当然吃饱了。” 胤礽垂眸笑了起来,到了撷芳殿便直接牵她进去。 他私下还真给弘晴找了太医,除了宫廷中的太医,还叫了西洋传教士。 胤礽从小便学西洋的医学、数学,对他们的东西还算信任。 第2309章 卷六:凤钿(会员加更) 第2309章 卷六:凤钿(会员加更) 三福晋立即便写信给文鸳道谢了。文鸳还和她说是太子花心思找的。 正月底的时候,三福晋亲自进宫谢恩,见到文鸳便立即深蹲行了大礼。 她比之前还瘦了,清丽的脸庞凹了下去,不过精神头却很好,欢喜无尽地说: “谢太子和太子妃大恩,救了弘晴一命啊。弘晴这几日总算是好转了!太医说要是再这么咳下去,怕要变成肺痨。” 想起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殚精竭虑,董鄂氏也红了眼眶。 文鸳把她扶起来,笑眯眯地说:“没事就好。” 这都是丈夫找的人,她没出什么力。 董鄂氏含泪说:“以后太子妃有什么要用到我们夫妻的,妾身和三爷一定都义不容辞。” 文鸳还以为自己没被识破,贤惠地说:“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二人是亲戚,三贝勒和太子爷又是要好的兄弟,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关系。” 她说话好玩,董鄂氏破涕为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弘晴是他们夫妻的嫡长子,平时培养照顾花费心血最多。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便如同弘昊之于太子夫妻。 之前弘晴生病,她简直眼泪都要流干。 董鄂氏目光亮亮的,笑着说:“这次妾身可不是空手来的,三爷爷不好进宫谢恩,特地叮嘱妾身一定要带着礼来。太子妃可不能不收,不然我和三爷要寝食难安了。”如今三爷对太子爷是死心塌地的,不敢怠慢分毫。之前他剃头出事是仰仗太子爷关照,如今他们的弘晴病愈也多亏太子夫妇帮忙寻医问药,可谓是恩重如山。 说到收礼,文鸳可就来劲了,目光顿时一亮。不过她在故作矜持,没有,马上让人打开来看。 董鄂氏自然晓得她的心思,笑着让人呈了上来。“有一件珍品价值连城,太子妃见了一定会喜欢。请恕妾身自作主张,迫不及待便要进献了。” 里头既有女子用的首饰香囊,又有太子平时所喜欢的书画古董,数量看上去不多,可却样样精品,很是周全。 其中有一个金累丝嵌珍珠宝石五凤钿子,很是漂亮奢华。前面装饰了五只金凤,下排是九只金翟。每只金凤身上都镶嵌珍珠、碧玺、绿松石、珊瑚,光彩夺目。光是东珠就有数十颗,小珍珠和各类宝石加起来有几百颗。 钿子前后都有流苏点缀,可以想象带起来是多么摇曳生辉。 文鸳一见到就挪不开眼,眸中的喜爱呼之欲出。 董鄂氏柔婉地笑道:“这是他和我们董鄂家一起进献给太子妃的。百鸟朝凤,只有太子妃担得起呀。” 文鸳听不出这话的深层意思,皇上没有皇后,她是太子妃,当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了。 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流苏。“下次再有庆典,本宫就戴上这个新钿子。” 等到胤礽回来,文鸳便高兴地和丈夫展示这个新得的首饰,她向来心里是藏不住事的。立即换好吉服,戴上钿子,捏着帕子慢慢走起来,雍容典雅、步步生莲。胤礽靠坐在榻上含笑看着,目光满是欣赏喜爱。忙碌一天回来,能看到妻子欢喜明媚的笑脸,对他而言是莫大的熨慰。 让她过得更好是他做所有事的最大动机之一。 文鸳转过身来,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熠熠生辉,华彩飞扬,甜甜道:“这可是人家给爷的谢礼呢,我是沾了爷的光了。” 第2310章 卷六:上学(会员加更) 第2310章 卷六:上学(会员加更) 胤礽朝她伸出了手,文鸳便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笑着说:“这是文鸳应得的。这个钿子华贵,等到以后你的身份上去了,再带也不会跌份儿。算他会做人。” 他会帮胤祉,大部分的原因依旧在于文鸳。 文鸳便开始想,她的身份还能再上一层,再上一层是什么呢? 她眼睛一亮,捂着嘴躲在丈夫的怀里偷笑。 胤礽见她想到了,不由也笑了起来。 他说:“等到二月,图克山该正式开蒙读书了。皇阿玛恩准他去乾清宫旁边的上书房,和皇子同等教导、受他考校。等他下学回来,孤再教他。” 文鸳更高兴了,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再名贵的宝石也会黯然失色,笑着说:“那多好!” 胤礽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 文鸳乐呵呵地点头,和胤礽一起给儿子挑选笔墨纸砚。 结果皇上下的圣旨却是让各府年满六岁的孩子都进宫读书。东宫有特殊的优待,三个孩子都能去。 他们的图克山一下子就不算是最突出的了。 文鸳听到消息,拉着脸说:“你阿玛总是这样。喜欢我们图克山又不丢人。” 胤礽哼笑道:“他就爱一碗水端平,随他去。” 图克山还不知道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听到三叔家的弘晴哥哥也去,十分欢喜,拍手道:“那我就能和弘晴哥哥他们一起玩了!” 文鸳见他高兴,便软了神色,摸了摸图克山的小脑袋,温柔地说:“图克山要读书了,以后头发就梳成小辫子,和你弘晴哥哥一样。” 胤礽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往上抛了抛,逗得他咯咯直笑。 太后疼爱曾孙,得知图克山要开蒙,送来了一件漂亮的小袍子和文房四宝。 文鸳还带着儿子去谢了恩。 石文炳和觉罗氏也为图克山准备了文房四宝,特地送进了宫。 图克山高兴地数道:“那我要有六只手才能用完。” 文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哪吒呀?多的我让人收起来,放到你的房间,等用完了就拿出新的来用。”去上书房读书的这一天是胤礽领着孩子去。图克山早早就起来了,穿着太后送的红袍子,头发梳成了小小的辫子,像是枝头圆溜溜的红樱桃,一边揉眼睛,一边吃奶饽饽,等父母替他收拾。 他虽然精力充沛,可这个时辰对小孩子来说实在太早。 文鸳替图克山整理好了书本,准备了点心,交给照顾他的小太监,掩唇打了个呵欠,准备去睡回笼觉。 胤礽弯腰为儿子整理衣裳,笑着夸道:“真精神,走吧,阿玛陪你去上书房。” 鄂鲁和弘皙也跟着胤礽去。一路上图克山叽叽喳喳,拉着父亲问东问西。 胤礽便耐心地和他说:“以后你都得这个时辰起来,诵读和写字都要写够一百二十遍,得等到酉时你皇玛法检查了功课,阿玛才能接你回来。”图克山皱起小脸,紧紧地抓住阿玛的大手,“好吧。” 等到了上书房,各府的小阿哥都由阿玛送来了,望过去都是目光炯炯的小豆丁。 十五和十六算是他们的叔叔,不过也没比他们大几岁。这会儿正叽叽喳喳地和侄儿们说话。 胤祉、胤祺等人都过来给胤礽行礼。胤礽交代了几个孩子几句,便由皇子们簇拥着到太和殿上朝去了。 第2311章 卷六:亲情 第2311章 卷六:亲情 文鸳一觉睡醒已经日上三竿了,想到儿子竟然要每天都这么早起床,她简直心有戚戚。 她看了看账本,等丈夫回来便一起用膳歇晌,躺在床上睡不着,趴在胤礽怀里好奇地问道:爷小时候也是这样吗?天天卯时就起来了?” 胤礽闭着眼睛,懒懒地说:“孤比寻常皇子起得更早,寅时便起,先温习功课。等到满文师傅和汉文师傅来了,就开始学习。日日凝神端坐,勤学不断,夏不打扇,冬不加裘,更不歇晌。” 文鸳听得直摇头,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嘀咕道:“难怪爷学问好,人家考科举的都没你们学的多呢。”胤礽含笑道:“若是比臣下懂得少,岂不是要他们受蒙蔽?所以什么都得学,即便不能门门精通,也要了解懂得。” 文鸳信服地点了点头,抬头亲了亲他的侧脸,娇娇道:“但愿图克山像他的阿玛一样厉害。” 胤礽低低笑了起来,将她拢在身边,抚了抚她的脸,耳鬓厮磨,亲近异常。“青出于蓝胜于蓝才好。睡吧。” 文鸳很快就睡着了。胤礽慢慢合上眼睛,也浅眠了片刻。 文鸳还念着今日是儿子第一天去学堂,算着时间去接他。 上书房就在乾清宫附近,有可能会撞见皇上。但文鸳疼爱孩子,依旧克服心里的障碍,和胤礽一起去了。 等他们夫妻走到的时候,几个孩子在收拾东西,果然撞见了康熙负手走出来。 文鸳心里一突,柔顺地行礼道:“儿媳见过皇阿玛。” 康熙转头看了一眼东宫的三个孩子,和蔼地问道:“太子和太子妃是来接孩子的?” 胤礽先答道:“回皇阿玛,正是。太子妃担心孩子们第一日来上书房不习惯,便说和儿臣一起来接。” 文鸳不用开口找说辞,眉眼微弯,站在丈夫身边,温柔地点了点头。 康熙神色更柔和了,“太子妃对孩子们确实用心了。” 很快图克山他们已经收拾好过来了,见到康熙也齐刷刷行礼。 图克山见到文鸳来接,简直喜出望外,高兴地行礼叫道:“额娘!” 其余两个孩子也知礼,端端正正地行礼叫人。 康熙看他们夫妻和睦,养的几个孩子也都有礼得体,暗暗慨叹。 他与父母缘浅,未曾一日承欢于膝下。如今见保成有此天伦之乐,欣慰的同时不免感及自身。 他笑道:“太子妃贤德,是保成的福气。” 胤礽赞同地颔首,不吝惜夸奖之辞。“太子妃待孩子们好,管理东宫也从无差错。有太子妃在,儿臣从来没有后顾之忧。” 文鸳眨了眨眼,忍住得意之情,屈膝行礼道:“皇阿玛和爷谬赞,儿媳受之有愧。” 康熙说完便回乾清宫了,文鸳这才放松了神色,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图克山,今天来上书房读书跟得上吗?今天学了什么?” 康熙还未走远,听到他们夫妻问孩子的切切话语,心中也会涌起温情。不论年纪多大,亲情永远是他心中的柔软之处。 第2312章 卷六:主事(会员加更) 第2312章 卷六:主事(会员加更) 鄂鲁和弘皙住在毓庆宫,文鸳则牵着儿子,和胤礽一起回撷芳殿。 图克山一路上都高兴极了,一手抓着额娘,一手抓着阿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文鸳见他这么欢喜,也很庆幸自己来接了儿子,握紧他的小手,侧头笑着说:“图克山今天上学太辛苦啦,回去额娘让人做烧鸡给你吃。” 图克山得意地哇哇叫道:“好!读书不累,师傅们教的东西我都学过了。” 文鸳骄傲地说:“不愧是我儿子!” 胤礽听了也笑了起来,叮嘱道:“好孩子,回去先写大字,阿玛陪你写。”图克山乖乖答应了。 开年年初,索额图又遭弹劾结党营私。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胤礽早有让他隐退的心思,授意他顺势以老乞休。 如今除了赫舍里一族与他绑定,妻子所在的瓜尔佳全族一直在鼎力支持他。除此之外,三福晋的娘家董鄂氏也已经暗暗替他递了投诚书。 他要做的是将这些势力继续向下扎根。 索额图扶持他多年,如今该退了,也能得个善终。不然心急之下,不知还要做什么错事。 索尔图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年纪甚大。一直没有退下去,自然是因为不甘。他辅佐太子大半辈子,如今他还未登基,自己怎能轻易隐退? 可太子已经决定好了,索额图再不甘心也没法子,只好上疏致仕,称自己年老多病,不能任职。 他一直是太子党的核心,此前没少替东宫拉拢官员、清除异己,此时隐退自然引来诸多目光。 康熙本就有意控制东宫的势力,索额图以老乞休正中他下怀。不过他也没有立马就同意,表面上依旧挽留。 胤礽知道康熙的心思。他惯爱做表面功夫,此时没有应允,不过是想留个不为难功臣的名声。 就如同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前总要三请三拒,他陪皇阿玛演完便是。 索额图只得多次上疏,终于在九月的时候得到了应允,体面地保留了议政大臣的称号,从朝堂中退了下来。 康熙并不放心,留索额图在京居住,让心腹近臣密切监视索额图和东宫动向。 十三阿哥渐渐崭露头角,跟随康熙在热河行宫行围,颇得赞赏,获得御赐弓马。这倒让胤礽高看了他一分。 而胤禔今年依旧获准巡视西北,地位越发稳固。 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一直没停过。 胤礽让御史参八贝勒胤禩勾结江南士族,而直郡王则构陷太子暴虐凌下、僭越无状,彼此你来我往,平时只有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再不见兄弟手足之情。 今年冬至比往年更冷,鄂鲁向来体弱,重病一场,来势汹汹。这时候胤礽已跟随康熙谒陵,不在毓庆宫中。 毓庆宫没有主事人,文鸳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不管,带着大李佳氏亲自前往照料。 她对这两个庶子观感不好不坏,反正又不是她生的,而且也威胁不到图克山的地位,平时该有的待遇并没有少给。这会儿是职责所在。 大李佳氏并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照顾鄂鲁尽心尽力,常常彻夜不休。 文鸳则是留在毓庆宫坐镇,延医取药、答话问询都是由她这边出面。 第2313章 卷六:好转(会员加更) 第2313章 卷六:好转(会员加更) 最近图克山下了学也是由张嬷嬷接到毓庆宫来。 他很乖很自律,回来就自己趴在桌上写大字,不闹人也不添麻烦。“额娘,大哥好了吗?” 他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在上书房读书,平时也有说话。鄂鲁和弘皙年纪大些,开蒙早,在骑射课上还会教他。 “还没好呢。你要乖乖穿好衣服,不能一出汗就脱,知道吗?”文鸳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对张嬷嬷说:“嬷嬷,幸好平时图克山有你照顾。” 张嬷嬷笑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太子妃只管安心做事,三阿哥有奴婢照料呢。” 小阿哥虽然闹腾,但带着带着她也习惯了。 文鸳写了信给胤礽,又去看过鄂鲁的情况。图克山也说要去,文鸳怕他染了病气,将他拘在了屋里。 鄂鲁已经病了十来日,这会儿小脸苍白,咳嗽不停。因为整晚咳嗽,根本睡不了觉,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屋子里药味弥漫,大李佳氏坐在床边,整个人也静静的。 文鸳已替鄂鲁在上书房那边告假了。他身体虚弱,但平时和其他小阿哥一样上下学。怕是累病的。 之前给鄂鲁治病的太医一直在治,只不过好转得并不明显。 文鸳左思右想,决定请给弘晴治过病的传教士来,让他也给鄂鲁瞧瞧。 要不是之前胤礽请过,文鸳自己也想不到。“本宫打算请西洋的传教士来瞧瞧,李佳贵人觉得如何呢?” 大李佳氏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虽然鄂鲁之前没让传教士治过,可如今要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只能让他们勉力一试。 她的眼睛这才转了一轮,带了点希冀之色,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太子妃。” 胤祉在宫外听说了东宫大阿哥重病的事,也暗中帮忙疏通搭桥,成功把人请来了。 没两日传教士就到了东宫。一个叫做白晋,一个叫做徐日升,都是一把胡子,蓝色的眼睛,约莫四五十岁上下。 他们是头回见到年轻的太子妃,都眼前一亮。他们也见过皇帝的妃子,这么漂亮的似乎还没有。 文鸳不会西洋话,好在他们二人会说汉文,沟通起来并不费劲,顺利将他们带去了鄂鲁的屋子。 鄂鲁的病和弘晴相似,都是风寒引起的。不过他的身体远不如弘晴,用药的剂量要更加小心。 文鸳闻言理解地点了点头,让人送了荷包。“请两位大人勉力医治。” 白晋和徐日升也都称是。 太后和佟佳贵妃也派人来问过鄂鲁的病,都是景泰回的话。如今太子外出,东宫的大阿哥却病了。只怕有心人会说太子妃的不是。 好在太后和佟佳贵妃都通情达理,没有责备她。只说要用什么药就尽管去取。 一直到十二月初,鄂鲁的病才开始好转。 文鸳松了口气,让他不必急着去上书房读书,等彻底好了再去。 胤礽回信说原本初二就回来,谁知路上喀尔沁额驸噶尔臧来朝,恐怕还要耽误几日,又用大篇幅夸她聪明、辛苦,独挡一面,是东宫支柱。 文鸳的辛苦有回应,心里舒坦,撒娇地央他快快回来,说图克山想他。 第2314章 卷六:归来(会员加更) 第2314章 卷六:归来(会员加更) 原本胤礽说去祭天谒陵,十日左右就能回来。谁知如今都快一个月了。 他们二人还没分开过这么久。文鸳还有点儿不习惯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他,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 鄂鲁生病之后,她带着儿子搬到毓庆宫,独自一人住着他们的房间,望着亲手置办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还有他们共同的书柜,更加心里念着他。 见不到丈夫,她就把寄托都放在做衣裳打首饰上,一口气又做了几十套,这才觉得高兴了些。胤礽远在遵化,心中也惦念她。尤其是鄂鲁生病,只留她一个人主持大局。他虽然知道她的能力,可也内疚自己帮不上忙。 他的额娘仁孝皇后也葬在这里。胤礽每年都常去奠酒,静静地站着,却不知道说什么。不会诉苦,不会乞怜。在宫里每次去上香,他也不说话。 他一生下来就没有额娘,从来没有体会过和额娘相处、有额娘疼爱的滋味。 这时候他心里愁闷,只好来到额娘这里。可即便他站在她的墓前,额娘也依旧离他很远。徘徊一阵,胤礽便独自离去。 十三也常来这里。他对着额娘便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满腔想念。 胤礽见他来便走了。文鸳为他做的荷包他还一直带着。胤礽摩挲着荷包,轻叹了口气。 她是他觉得这世上离他最近的人。十二月下旬,胤礽来信说估计十七就回来。 文鸳欢喜不已,忙忙让人打扫了毓庆宫和撷芳殿,高兴地打扮,换上新做的衣裳,不愿在屋里等他,专程到了撷芳殿门口。 胤礽回到也是第一时间来看文鸳,远远见到她的身影,他的心情便已经雀跃起来。 他加快脚步,来到她的面前,蟒袍上还带着路上的黄沙风尘和天上飘落的粒粒白雪,只开口唤道:“文鸳。” 胤礽一向注意仪态仪容,可这时他顾不得身上的泥尘,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文鸳穿了一件鹅黄的旗装,笑容也像是春雨里洗过的太阳,干净明媚,欢喜地扑到他的怀里。“爷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人家等得脖子都要像蛇一样长了。” 胤礽握住她的腰,虚虚地揽着她,免得尘土沾到她的衣裳,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害你久等,是我不好。” 文鸳拿手帕擦了擦他的胸口和肩膀,这才放心地靠了上去,抬头望着他的下巴,软软地说:“我想你。” 胤礽也低头说:“我也想文鸳。这些日子累着了吧,瞧你都瘦了。” 文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撒娇道:“可累了。” “孤回来了,有事咱们一起做。”他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和她一起进了屋子。 文鸳便帮他换下外袍,穿上了干净的衣裳,依赖地重新窝进了他的怀里,叽叽喳喳地说起这段时间的事。 胤礽搂着她认真地听了,又把她夸了一遍。 文鸳美滋滋地抬着下巴收下了赞美,又听他说他在遵化的事。 说完了话他们才一起到毓庆宫去看病愈的鄂鲁。 图克山下学回来,竟然在家里看到了外出的父亲,顿时瞪大眼睛,尖叫着冲到了他的身上,高兴地哇哇道:“阿玛!!” 第2315章 卷六:板栗 第2315章 卷六:板栗 胤礽接住飞扑过来的小炮弹,将他抱到了怀里,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图克山已经快五岁,可依旧还是父母的掌中宝,平时没少抱他、亲他。 图克山抬起小胖手牢牢地箍住父亲的脖子,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像小羊似的咩咩叫:“阿玛,阿玛!阿玛你终于回来了。” 胤礽抱着他坐到榻上,神色软了下来,慈爱地问道:“好孩子,这段时日在家乖不乖?没有闹人吧?功课都做了吗?” 文鸳靠在丈夫的另一边臂膀,笑着说:“图克山可乖了,每天回来都会自己做功课,没让我操过心。”图克山立即点头,“对对!阿玛,我很乖。” 胤礽又夸他聪明懂事,侧头对文鸳笑着说:“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衣裳首饰,孤让人买了些板栗、核桃带回来,拿些分下去各处,送一篮去宁寿宫。待会儿我们去烤板栗吃。” 文鸳理直气壮地说:“衣裳首饰我都做好了,现在穿的就是新做的——是不是该给皇上也送?” 胤礽漫不经心地说:“皇阿玛不也去了吗?不送。” 文鸳才是东宫当家做主的人,对此充耳不闻,拍板道:“还是都送吧。给三贝勒、十三阿哥也送。” 胤礽倒也不生气,垂眸看了她一眼,哼笑道:“现在太子妃说一不二,连孤也反驳不得了。”文鸳笑嘻嘻地靠在他怀里,撒娇卖乖地说:“谁说的?我什么事都听爷的。” 胤礽将儿子放到地上,揽住文鸳亲了亲。 文鸳让景泰给乾清宫和宁寿宫以及阿哥所以及三贝勒府都送了一篮板栗,又挑了一些出来准备去廊下烤板栗。 图克山还没玩过这个,蹲在父母中间,小手托腮,看胤礽把开好口的板栗夹到火堆里。 这时候火势猛,火舌涨得老高。胤礽让文鸳和图克山都别靠太近,自己拿着钳子翻动,看上去游刃有余。 他之前和文鸳在外头烤过鸟雀,想来应该差不多。 等到栗子外壳开始变色,胤礽便把板栗扒拉到火堆边缘,用文火慢慢烤熟。 熟透的栗子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在院子里弥漫。路过撷芳殿的太监宫女都看到了袅袅而升的灰烟。只是不知道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文鸳迫不及待地推了推胤礽的手,眼巴巴地问道:“爷,烤熟了吗?” 图克山也嗷嗷待哺,急忙说:“阿玛,我也要吃。” 胤礽看了一会儿觉得难以辨别,摇了摇头,夹出来放到一边冷却,叮嘱道:“先别碰,免得烫到。” 在文鸳和图克山面前,他一向充当照顾者和保护者的角色。 现在是隆冬腊月,板栗很快就不烫手了。胤礽用手帕将板栗包起来,轻轻一剥,壳便开了,露出金黄的内里,先递给了文鸳,然后再剥给儿子。 烤熟的板栗外脆内粉,又香又甜,文鸳尝了一块儿,把剩下的递到丈夫嘴边。“好吃!”胤礽自然而然地张嘴吃了,她的指尖轻触到他的唇。他并不觉得和她同吃一块东西有什么不好。 而康熙等人也收到了东宫的礼,打开一看是一份新鲜干净的板栗,都觉得稀奇。 第2316章 卷六:防备(会员加更) 第2316章 卷六:防备(会员加更) 康熙笑道:“太子倒是少送这些。这板栗看着新鲜。” 梁九功暗暗揣度他的心情,附和地说:“俗话说礼轻情意重,是太子爷时刻将皇上您放在心上,所以才吃点什么都想着您呐。” 康熙闻言不置可否,脸上的笑容却深了些。“送到膳房去,别辜负了太子的心意。” 梁九功赶紧将板栗送到了御膳房,吩咐他们好好做。 这几年皇上和太子爷的关系很微妙,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提着心做事。 胤礽回来之后命人给鄂鲁把脉问诊,见他身体虚弱,干脆让他从上书房回来,在东宫由讲官教导。 日日苦学将近八个时辰,鄂鲁已然吃不消。 此事胤礽禀报给康熙知晓,言语间自然多替太子妃美言。 康熙对文鸳的印象自然又好一分,同意东宫的大阿哥不必到上书房读书。 鄂鲁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强求,也不胡闹,乖乖地答应了。 翻了年之后,皇上要去五台山,带上了胤礽、胤禛和胤祥。 文鸳也跟着出游了一个多月,天气冷,差点没冻着。 等到六月避暑的时候,康熙也点了包括胤礽和胤禔在内的七个阿哥一起去。 文鸳还很奇怪,一边让人去收拾行李,一边和丈夫说:“怎么爷今年不用留在京城代理朝政了?” 胤礽神色平平,躺在摇椅上看书,“自然是皇阿玛要防着孤和老大了。人老了,心也老了。” 这些年他一直代理国政,在朝堂中根基还算深厚。想必又有人惹了皇阿玛的眼。带着他去,就切断了他和朝臣的联系。 还有老大也不安分,没少在西北那边行动活动。 带着他俩一起去,不就相当于他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吗?还能让他和老大彼此牵制监视。 胤礽想得明白,不过心里也越发厌烦。老大烦人,老子更是腻歪。 文鸳赶紧过来捂住他的嘴,嗔道:“爷!” 她转了转眼珠,开始大逆不道地想,明年皇上要五十了吧?什么时候他才退位呢?与其整日疑神疑鬼的,不如一劳永逸,直接把位置给她们爷得了。 到时候她一定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胤礽拉下她的手,放到唇边啄了啄,笑道:“屋里又没有外人——以后出巡的机会恐怕多的是。” 他虽然在笑,可眸中却流露出凛然冰冷之色。 文鸳偎进他的怀里,眨巴眨巴眼睛,娇娇地问:“那好还是不好呢?” 她为能出去而高兴,可发现胤礽的情绪不太对,她就开始不那么高兴了。 胤礽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说:“当然好,孤还觉得轻松了。收拾好行李,咱们就出发。” 文鸳听了就安心下来,叽叽喳喳地说:“那带不带图克山去?他还没出过远门呢。可是他得在上书房读书,去了就跟不上了。”胤礽说:“不会跟不上,到时候孤会教他的。十五和十六不也都去吗?” 文鸳欢喜地抱住了他,粲然笑道:“那太好了!我们都去。” 胤礽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第2317章 卷六:避暑 第2317章 卷六:避暑 图克山知道之后果然也高兴得不得了。他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畅春园。 “那我要快快收拾行李!”他大声地说,欢喜地一跳一跳的,立即像小马驹一样扬蹄冲出去了。 他已经五岁,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孩子。每日从上书房回来,胤礽都会抽空带他做功课,不懂的地方还会点拨。 所以他的功课是上书房里最好的。康熙也偏爱他几分,会叫他去乾清宫教导。 文鸳从来不必操心儿子的教育,撒手丢给胤礽就行了。 太后这回也去热河行宫,她想起出嫁的孙女温宪,便要把她一起带去避暑。 康熙向来孝顺,自然无有不应。 在东宫里,能陪太子去的人选自然毋庸置疑,只有文鸳一人。胤礽也没打算选别人。 要不是文鸳说了,后院的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件事。 大李佳氏自从得文鸳相帮治好了鄂鲁,对她更加马首是瞻,无论她说什么都答应。 “太子妃放心便是,妾身等人会守好东宫的。”她率先表态,端的是忠心耿耿。 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氏进来已经两年了,还没得过太子召幸。虽然没人磋磨,可平静无波的后院生活到底磨了她的棱角。 她没以前那么活泼了,眉眼间多了沉静和寥落。可放眼望去,这个后院的女子谁不是这么过的?外边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太子能独宠太子妃,身边再无二色。便是寻常人家尚且做不到,何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 这次的请安照例是听完太子妃训话,她们便能离开。 赋闲在家的索额图听闻太子今年不再监国,顿时心急火燎、惴惴不安,忙忙来信询问。 他原本是太子这一派的主要人物,退隐之后便由他的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出面为太子办事,他则是退居幕后,时时关注,为两个儿子掌舵把向。 胤礽收了信之后则是让他颐养天年,不必再想其他。 他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固,只要不犯错,皇阿玛就算想废他也寻不着把柄。 何况现在还远不到这种境地。他也并非毫无准备。索额图太风声鹤唳了,容易自乱阵脚。 瓜尔佳一族全然看他的指示,并不肆意妄为。胤礽这才满意不少。 文鸳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六月初九他们便出发前往热河。 胤礽作为太子有专门的仪仗,和文鸳一起坐马车。 图克山才五岁,但是天气炎热,马车里放了冰也依旧闷得很。 文鸳便让他和嬷嬷坐一车,这样嬷嬷可以专门照看他,免得他出汗着凉。 她自己也不爱和丈夫贴在一起,隔得远远的,拿着扇子打扇,娇美的脸上尽是郁躁。“这大热天儿的,要坐将近一个月的马车。还没到热河就热死了、闷死了。” 胤礽看文鸳在发脾气,无奈地接过扇子,稳稳地替她输送凉风,哄道:“好了,别气,生起气来不是更热了?孤替你扇风。” 文鸳哼哼唧唧地说:“以后还是别出门避暑了,咱们家里放了冰也照样凉快得很。” “到那时就都听你的。”他抬起手帕替她擦了额头的汗,耐心地哄她。 文鸳这才勉强满意,撒娇道:“爷最好。” 第2318章 卷六:夜出(会员加更) 第2318章 卷六:夜出(会员加更) 到了晚上,胤礽吩咐膳房专门做了冬瓜薏米汤,亲自给她盛了一碗。 “快尝尝,这是清热下火的。”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文鸳安慰他。如今他们的角色却是调转过来了。轮到他来安抚妻子。 胤礽便也显示出了和文鸳一样的耐心,对她的坏脾气照单全收。 图克山不挑食,早就低头津津有味地喝起来了。 文鸳因为心情不好还在拿乔,将头撇到一边。“下次我再也不出来了。”胤礽并不说带别的女子来气她,而是说:“那孤也不来。你不在,孤一个人在外头有什么意思。” 文鸳听了眼睛一弯,哼哼了一声。胤礽笑着舀起一勺汤送到她的唇边,“尝尝看,已经不烫了。” 文鸳这才尝了一口,咂了咂嘴,细细一品,发现味道确实不错,登时眼柔眉舒,开怀不少。 胤礽忍俊不禁,觉得她可怜可爱,继续舀汤喂她,“你比图克山还像个小孩子。” 图克山得意地抬起头来,把喝完汤的碗给他们看,“阿玛,我已经五岁了,是大孩子。” 胤礽笑了起来,让人又给他盛了一碗。 文鸳见儿子喝了,也赶紧就着胤礽的手喝完。 到了这林间,晚上反而冷起来。文鸳总算露出笑脸了,黏糊糊地挨在丈夫身边,抬起他的手,钻到了他的怀里趴着。 胤礽将手放下去,本想安抚地拍拍她,却触到了她雪白滑腻的肌肤。 他拿开书低头一看,便发现原来怀里的文鸳只穿着肚兜,头发挽成髻,颊边垂下飘逸轻薄的一绺,笑眼盈盈,娇颜如醉,肤白如雪,清凉而妩媚。 “爷,凉宵苦短,白天又热了,别看书了,来陪陪人家罢。”文鸳俏手轻轻一翘,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手中的书摘了出去,扒开他的衣领吻了吻他的胸膛,又用脸颊蹭了蹭。 他平时出汗少,比平常人更耐热,这会儿身体也像沁凉的玉,并不黏腻。 胤礽低下头望着她,眼中盛满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肩膀轻轻一滑,像是滑翔的白鸽,勾住了她的下巴挠了挠,调侃道:“又精神了?看来你是属鸮的,白天无精打采,晚上就生龙活虎了。”文鸳避开了他的手,埋进他的怀里惩罚地咬了他一口,哼哼唧唧地说:“人家是属马的,爷忘了是不是?” “没忘。”胤礽将人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眼睛、嘴唇,笑道:“好吧,太子妃要孤陪,孤自然当仁不让。” 他翻了个身,将咯咯笑的文鸳安置在床上,笑着将吻印在她的唇,闯进她的檀口,交换了一个甜蜜绵长的吻。 分开时她喘着气,身子颤巍巍地波动,娇憨妩媚,像是雪白微红的玫瑰乳酥。 胤礽也觉得她此时很可口,低头含了上去,时而用力,时而放松,有技巧地张弛有度。 文鸳微微扬起了脖子,抱住他的头撒娇地嘤嘤,声音似泣非泣,娇滴滴叫人心肠酥软。 他们闹了好久,动静才慢慢停下来。胤礽简单收拾了一下,文鸳什么都甩手不干,美滋滋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胤礽笑着亲亲她的额头,拉过薄被把他们盖住,也闭上了眼睛。 第2319章 卷六:比射 第2319章 卷六:比射 等到了白天要赶路,文鸳便又不高兴,不愿动弹。 胤礽对天气也无可奈何,只能平时顺着她,叫她不必动怒生气。 到了古北口,他们要在这里驻扎几天。古北口是中原和塞外的分界点,长城最重要的关隘之一,地势险要,联通东北华北。 康熙在此停留,也是为了供大批人马休整,检阅边防驻军,体察民情。 一大早的,精力充沛的皇帝就召集皇子们和擅长射箭的侍卫一起去射箭,美其名曰阅射。 文鸳想试试她的连发枪,这才乐意挪一挪窝,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出门。图克山也学了一年多的骑射,这会儿抱着弓箭跟在父母身边,兴高采烈。 文鸳一家到的时候,直郡王、四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来了。 十三阿哥率先笑着行礼道:“见过太子、太子妃。” 他还未成婚,一个人洒脱的很,身上也朝气蓬勃。 十五和十六自幼和东宫相熟,又是图克山的同窗,立即便过来行礼了。 四阿哥向来不紧不慢,恭恭敬敬。直郡王却总拿捏着长兄的架子,笑呵呵地说:“老二,你可来迟了啊。” 胤礽懒得理他,淡淡地说:“直郡王来得挺早,不知有何收获呢?” 文鸳见他们又要掐架,感到了习以为常的无奈,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皇子福晋在场。原来只有她跟丈夫来了。 文鸳只好低头跟图克山、十五、十六玩,一起摆弄他们的弓箭。 胤礽见她显得不很自在,不再理会直郡王,牵她来到山涧旁的树下,安抚地笑道:“这里阴凉,你先等一会儿。射完了箭,我再陪你去试枪。” 文鸳眼睛一亮,快快点了点头。 胤禔嗤笑一声,暗叹他儿女情长,担不起什么大任。 很快康熙也到了。他龙行虎步,矍铄硬朗,看到文鸳也在,后面也有几分惊讶。 文鸳赶紧行礼。康熙对她还算和气,笑道:“太子妃也来阅射吗?” 文鸳温柔地点了点头,胤礽反手持弓,站在她的侧前方,长身玉立,如山一般可靠。 “皇阿玛,是儿臣让她来的。赶路无聊,来看我们射箭,也是趣事。” 康熙不过一笑,没有为难的意思,朝几个小的招了招手,教十五十六还有图克山用弓发力。 到底他们满洲的格格不像是汉人女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侍卫们见到太子妃也向她行礼,文鸳脸上含笑,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康熙率先射箭,五发五中,显得从容淡定。胤礽称赞道:“皇阿玛好身手!儿臣追赶莫及。” 接着他也举弓来射,同样五发五中,目光如炬,意气风发。 康熙看向了太子,目光带着赞赏骄傲,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眼底沉淀。 文鸳站在树下,将仰慕钦佩的目光投到了丈夫身上。胤礽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人,不由露出笑来。其他皇子如直郡王、十三阿哥也有五发五中的。个别侍卫同样也有。 康熙的反应都是同样赞赏有加。 胤礽不再关注,负手站在一边,耐心指导儿子射箭。 直到射完了箭,康熙去接见古北口驻军将军。胤礽则是来寻文鸳,“走吧,咱们去试枪。” 第2320章 卷六:热河(会员加更) 第2320章 卷六:热河(会员加更) 图克山和十六去玩了。文鸳和胤礽就在山林间拿着枪开始狩猎。 这是之前胤礽拿回来的连珠火铳,挂在毓庆宫没怎么用过。 文鸳也有几年没摸过火铳了,有点不敢开,撒娇让胤礽教她。 胤礽朝她招了招手。文鸳便抱着火铳屁颠屁颠地来到他面前站好。 他握着她的手去拿枪,扳动机杆,从枪膛后部装入火药和弹丸,干脆利落。文鸳性子急,还没用准星瞄准,就用力按下扳机,立即砰砰打了出去。不过什么也没有打中。 胤礽淡定地笑道:“这有什么?再打一次。” 这个枪不用再重新上弹,可以直到二十八发子弹打完之后再上一次。文鸳瞄准一只野鸡,果断地按下扳机,不远处立即传来短促的鸟叫。 身边的灵缇冲了出去,叼回来一只血淋淋的野鸡。 文鸳高兴地仰头对丈夫说:“我这么快就打中了。这个鸟铳比以前的那杆好用,装弹药又快又方便,也没之前的那么重。” 胤礽点了点头,含笑道:“看来戴梓还算有用。不枉孤暗中养他这么多年。” 文鸳打中了猎物,自信心爆棚,也不用丈夫手把手教了,握着枪四处搜罗,时不时放几枪,搞得附近的侍卫都不敢靠近她,他们二人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她浑然不觉,笑吟吟地说:“那爷要继续养着他,让他做更多好使的鸟铳大炮。” 胤礽跟着她的脚步走,懒洋洋地说:“如今得更小心些。老九的外祖三官保曾在盛京任职,如今盛京佐领是他的舅舅鄂普库,根基深厚。若是被他察觉,你夫君头上得多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 文鸳圆睁了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保证不说。” 胤礽好笑不已,安抚地教导说:“若有人问,你就说这把鸟铳是孤的舅舅常泰献给孤的。他惯爱研究这些。” 事实上也确实是他的舅舅常泰在为他联系盛京。 文鸳信服地点了点头,笑眯眯道:“那就好。” 快到晌午的时候,天更热了。文鸳不耐热,赶紧回到行宫,美滋滋吃了一份冰碗。 图克山长大了点,也被允许少少吃一点。不过他碗里面的冰块却不如文鸳的多。图克山不在乎这个,他爱吃冰碗里头的樱桃、蜜瓜、西瓜、藕片,小猪一样吭哧吭哧吃完了。 文鸳看他吃得欢实喜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辫子。 待在古北口这几天是真的舒服,文鸳恨不得就在这里避暑。可惜过了五天他们又要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从六月初九出发,中途又在喀喇和屯的行宫驻扎了半个月,到了闰六月十四,才到热河下营。 这里草木丰茂,气候较京城实在宜人太多。这里的行宫也很简陋,不过是热河泉边的几处官房,便由皇上、太后和太子居住,其余人依旧住在行营中,营地周围有马场、箭亭、粮草库。 没有皇子福晋跟着来,温宪公主身体弱,又要常常陪伴太后。文鸳显得形单影只,但是胤礽和图克山会陪她。 傍晚的时候,他们三人常常一起骑着马在马场上奔跑,有时还会去附近的河流边散步,捕鱼捞虾,自由舒怀。 第2321章 卷六:惊闻(会员加更) 第2321章 卷六:惊闻(会员加更) 在热河下营住了半个月,这一天清晨,一个令人惊憾的消息便打破了平静。 文鸳听说之后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皱眉道:“什么?温宪公主薨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也很是悲伤,含泪道:“说是暑厥和疲乏所致,公主神志昏迷,四肢发冷,很快人就没了。太后她老人家伤心得很。” 文鸳前天才去见过陪伴太后,温宪还好好的呢。 她忙忙和胤礽赶去了太后所在的官房,里头传来太后的恸哭声。这个一向敦厚宽容的老人正哭得不成样子。文鸳听了也很心酸。温宪比她还要小几岁,今年不过十九而已,前年才成的婚。 她们虽然不算特别熟悉。可平时她带着图克山来宁寿宫都会见着她——一个美好温柔的女子。 文鸳进去看到了温宪惨白静寂的面孔,也开始抹泪。 好好的一个人,前几天还会和你欢声笑语,这会儿却静静地躺在床上,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了。 胤礽见妻子和祖母都哭作一团,叹了一声,只好主持大局,派人去禀报皇上和诸位皇子,安排好温宪的后事。 他对妹妹无甚感情,所以脸上没有多少悲痛之色。不过即便他心中悲痛,由于多年受到的教育,他也不会太过失态。 四阿哥是第一个赶来的。向来寡言冷淡的他竟在妹妹的床边流下了眼泪,悲痛不已。 他和亲生母亲德妃和弟弟的关系都不算好,唯有这个妹妹温柔沉静,与他算是亲近。 其他阿哥赶到,都或真或假地哭了起来。 太后一直守在温宪的床边不肯起身,喃喃自语,悲痛弗及。 皇上也来了,看到温宪薨逝,也伤心不已。 如今天气炎热,温宪的遗体存放不了多久。胤礽命人打了棺材,将她装殓,尽快送回故土埋葬。 文鸳红着眼睛,劝着扶着她起来,让宫女来给温宪梳妆更衣。 他们都走了,要去商议温宪的丧仪。文鸳留在这里陪伴太后。 这时候她才听清楚太后用蒙语说的是“都怪我。”她心里一酸,抽了抽鼻子,又是好一番宽慰。 到了申时,太后伤心得吃不下饭,文鸳也陪着她。 康熙这时候过来了,怕她哀伤过度不饮不食,伤害身体,亲自过来陪着太后,看着她吃饭。 他见太子妃还在陪伴太后,也暗赞她是孝顺的孩子。也不枉往日太后对她关爱有加。 太后其实真的没有食欲,可是皇上在,她不能不吃。皇上过度的孝顺有时候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但是她不能说,只能笑着接受,还要在别人夸赞皇上孝顺的时候赞同地附和。 直到太后用完了膳,康熙才起身而去,路过文鸳的时候,夸道:“太子妃至孝,是世间女子典范。” 文鸳受宠若惊,连忙福身,“谢皇阿玛夸奖。”她留下来陪伴太后是出自真心,太后平时对她很好。并不是为了贤惠名声。得到康熙的夸奖在她的意料之外。 天色将暗,胤礽过来看望太后,等着接文鸳回去。 太后拍了拍文鸳的手,让她回去休息,叹气道:“你陪了我这老婆子一天,好孩子,回去歇一歇吧。我没事。” 文鸳交代太后的嬷嬷夜里要好好照顾,这才和丈夫回去。 第2322章 卷六:喜欢 第2322章 卷六:喜欢 温宪骤然离世,加上天气炎热,遗体安放不了多久,第二天康熙便让温宪的同胞兄弟、大臣、侍卫送她的主柩回京。 起行那天,诸位皇子、文武诸臣都去送了。文鸳陪着太后亲自送温宪公主的主柩离开。太后神色很是憔悴,回去之后还是不思饮食。康熙太过孝顺,常常过来陪膳,她也只能强颜相陪。 文鸳和丈夫感叹说:“皇上这也太孝顺了。太后还不是他亲生额娘呢,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胤礽哼道:“皇阿玛一向孝顺,孤这辈子是望尘莫及了。”想起当年他为皇帝侍疾却被送返,胤礽心中未尝没有芥蒂。何况他也不认为皇阿玛就是当真这么孝顺,没有别的私心。 胤礽只夸文鸳:“在孤看来,太子妃才是真心孝顺的人。” 文鸳努了努嘴,故作谦虚地说:“尚可吧。” 胤礽含笑握住了她的手,陪她一起回去官房。 他们一家三口又继续跟着皇帝北巡,图克山学会了骑马,日日都缠着胤礽,要他带他骑马。 胤礽只得每天都花半个时辰,陪他跟着马车骑马。一个月下来,爷俩儿都晒黑了。 图克山很快乐健壮,像小牛一样精力充沛。自儿子去了上书房之后,胤礽也算是久违地体会到了亲自带孩子的辛苦,连连摇头。 大热天儿的,文鸳才不乐意跟在马车后面吃沙子,安安稳稳地坐在大马车里吃果子。等到胤礽带着黄沙回来,她才挨过来用手帕替他擦拭,雪白柔软的指腹,点点他的脸颊。 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黄了,还粗糙了些,不过脸依旧很俊美。文鸳惋惜地捏了捏,嘀咕道:“不知道回去能不能养回来?” 胤礽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忍俊不禁,懒懒道:“当然可以。难道文鸳只喜欢孤的脸吗?” 这句话由他说出来,竟含了一点耿耿于怀。 文鸳理所当然地说:“喜欢啊!”她凑过来亲了亲他的俊脸,笑眯眯地贴进他的怀里。 “别的不喜欢了?”他睁开了眼睛,低头盯着她黑乎乎的脑袋,斤斤计较地追问。 胤礽为人骄傲,一向自信,就连文鸳还未想明白是否喜欢他的时候,他也不会失落气馁。现在却莫名患得患失起来。 文鸳靠坐在他的怀里,掰着手指头数她的“喜欢”。“我喜欢爷长得好、对我好、家世好、懂得多、性格也很好。爷的这些我都喜欢!” 胤礽认真听着,嘴角慢慢提起来,放松了身子搂着她躺回去。 文鸳撑在他的怀里,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叫胤礽含笑的脸庞霎时变得有点赧然,如同海上升霞。 不过他们早已不是新婚夫妻,胤礽转瞬便恢复自然,手掌隔着衣料摩擦她的肩膀,低声笑着说:“下了马车再给你。” 文鸳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手贴在他的胸膛,感觉到了肌肉的弹性和温热,很快便转了口风。“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是不行。” 他们是夫妻、是爱侣,对彼此的身体有欲望,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第2323章 卷六:逸闻 第2323章 卷六:逸闻 到了鹳尔营等地,直郡王便奉命巡视西北。 胤礽和他是老对家,由此密切关注,没少上密报,比康熙本人还在乎。 但他并不是自己就安分了,老大都不安分,他什么都不做不就是坐以待毙吗? 所以他也趁着跟在皇帝身边接见地方驻将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展现他的能力气度,谁不夸太子温文尔雅、礼贤下士? 他们二人折腾起来,闹心的当然是康熙。 文鸳不懂男人们的弯弯绕绕,只是整天混迹在各府夫人之中,便听说了一桩逸事。 西北总兵马尔泰阿布有两个格格,其中大的那个和她们皇家的八贝勒有几分渊源。文鸳一下好奇起来,这老八不是号称一直对福晋很是专情。怎么到了西北还留情了? 她便问丈夫是不是真事。胤礽冷然地嘲笑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还未选秀,他竟敢与待选秀女有情?何况马尔泰阿布是西北总兵,若这马尔泰氏女当真入了八贝勒府,到时孤会送他们一份贺礼的。”到时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胤礽向来看不起胤禩,想着老八到底身份微贱,莫不是想用联姻来拉拢西北总兵? 文鸳向来只听表面,笑嘻嘻地夸道:“爷这么好呀。”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此贺礼可非彼贺礼,懒洋洋地学她的腔调说:“当然了。孤一向关心手足。” 文鸳不疑有他,娇娇地点了点头,安稳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在她看来天底下还是胤礽最好。外人也说八阿阿哥对八福晋的爱重便如同太子对她一样。可是他们成婚四年,八阿哥便已经疑似主动喜欢上了别人。 文鸳代入想了想,要是胤礽求娶别家女,她可难过了。 胤礽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不可能的事,想来做什么?”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担心有人把你抢走了。”她抬起头望着他,滟滟的眼睛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胤礽心里软绵绵的,紧紧搂住她,低柔地说:“我都是文鸳的了,谁也抢不走。” 文鸳笑了起来,明亮灿然,是全然的幸福和欢喜,乐呵呵地躺在他的怀里。 看到她很高兴,胤礽也高兴。 一直到八月初,他们才回到宫中。 文鸳在外边玩惯了,觉得回来好又不好。回到撷芳殿,自然比外头更舒适。可是没有宫外自由。 好在她和丈夫孩子都在一起,宫里也是呆惯的,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图克山好不容易不用每天卯时起来上学,天天跟在父母身边。回来了却不一样,他罕见地不大高兴。 胤礽在孩子的读书上虽然严格,但其实是个溺爱的父亲。特地允许他今天不用学,尽情地玩。 图克山这才高兴,拿着他的放大镜、千里眼跑出去了。 胤礽检查了另外两个孩子的功课,便回来撷芳殿,陪文鸳一起歇晌。 他们才回宫里待了一个多月,康熙又下令去巡视黄河的南段。 黄河水患常年泛滥,这部分堤坝刚刚建好,康熙很是重视,打算亲自前往巡视。 这次胤礽也同样需要前往。 第2324章 卷六:风寒 第2324章 卷六:风寒 康熙回京之后收到关于索额图的密折,阅览之后神色不甚明朗。 索额图自从赋闲在家之后,没有真正安分过。他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自然知道索额图与东宫的暗中联络没有断过。 如今又有索额图的家奴举报,索额图在家中诸多怨尤,议论国事。 康熙本就觉得是索额图教了胤礽不该教的东西,由是心中对他更加不满。 图克山已经跟着他们外出了三个多月,这次估计又要去一个月,一直坐船不便外出,天气也开始冷了。胤礽便决定让他留在家里,由张嬷嬷照料。儿子小的时候,他们二人还可以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走。 现在儿子长大了一丁点,只好跟他讲道理。 图克山不是好骗的小孩子,在胤礽腿上蹦来蹦去,哇哇叫道:“可是额娘去了。我要和额娘一起!” 胤礽无奈地抱住这根胖乎乎的弹簧,“这次不方便,下次去秋狝阿玛再带你。” 妻子跟儿子当然不一样。他私心里便希望文鸳和他一起去。要是分开了,他也会不习惯。 文鸳还在胤礽身边帮着哄他,承诺会给他带玩具、带书本、带衣服。 图克山大声说:“可是我去了,这些就能马上买到了。” 文鸳败北,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丈夫,踱步出去没敢回来。 图克山哇哇叫了一个上午,胤礽耳朵都快被吵聋了,最后还是没应允。 图克山恹恹地挂在他的肩膀上,嘟着小嘴要哭不哭的,最后只能答应了。 出发前这几天,文鸳和胤礽都会抽空陪儿子,好让他开心一点。 九月下旬,京城已入深秋,天气慢慢转冷,文鸳和胤礽随着圣驾出发了。 每驻跸一处,胤礽都要跟在皇帝身边巡视河工,召见大臣,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晚上才会回来。 文鸳只能和四福晋说说话。四福晋虽然不很得宠,但四贝勒对她还算敬重,这次因为太子带了太子妃,他便也将她带来。 和文鸳相比,四福晋是个真正的贤德人,在皇室中的名声仅次于文鸳,过来相陪也很知趣。文鸳和她做了多年妯娌,关系不算差。 四福晋平时都很恭敬,只有在聊到彼此的孩子,提到唯一的孩子弘晖的时候,她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话也更多了。 不同于活泼好动的图克山,弘晖在四福晋口中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平时也很勤奋用功。 同为额娘,又都有一个讨人喜爱的孩子,文鸳不免和她惺惺相惜起来。 到了德州,终于有行宫能够舒舒服服地住几天。刚搬进去,胤礽却得了风寒。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清晨却突发高热,整个人滚烫不已。 文鸳睡在胤礽身边,被他灼热的温度烫醒,伸手摸了摸他温度骤升的脸,顿时一下子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唤了他几声,屋子里却一片寂静,不见他回应。文鸳坐起身来,焦急地叫道:“周进朝!太子好像染了风寒,快去请御医!” 文鸳匆匆梳头更衣,又让人去禀报皇上,等着太医过来为胤礽看病。 第2325章 卷六:愁云(会员加更) 第2325章 卷六:愁云(会员加更) 太子罹病,太医院不敢耽误,来的是太医院院使黄运。 他是全科圣手,早前还未当上太医院院使的时候,还替文鸳调理过身子、给大福晋治过病。 所以文鸳也颇为信任他。她神色担忧,勉强保持镇定,起身迎道:“黄太医,太子今早突然高热不退,劳烦你快给殿下看看吧。” 黄运行了礼之后应是,跪在床边请脉,又看了看胤礽的舌苔,神色有点凝重。 “回太子妃,殿下脉象复杂,浮紧而数,沉弦若滑,外邪侵袭未解,内热已生,如今是寒邪与热邪并存,想来是连日冷寒,殿下又奔波疲累,所以病情来势汹汹啊。” 文鸳听不懂前面的脉象,可听到来势汹汹四个字,便提起了心,美目一转,果断开口道:“那这病可万万拖不得,请大人尽快开药。” 她执掌东宫多年,大小事都经她手,不是遇事便只会着急慌乱的人。 黄太医赶紧起身去写退大热的药方,交给周进朝拿去煎,又取了冰片,教文鸳贴到胤礽的额头上。 送走了太医,皇上便派了梁九功来询问太子的病情。 梁九功与东宫相熟,见太子妃神色忧虑,出言安慰道:“太子妃放心,奴才会禀明皇上,届时安排太医轮番值守。太子爷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文鸳抿着嘴点了点头,“多谢梁公公。” 等大家都走了,文鸳才坐到胤礽身边。胤礽此时意识不清,脸色显出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紧紧抿着,发干紧绷。 文鸳眼睛一热,连忙使劲眨了眨,才把脆弱的眼泪憋回去。景泰端了水来,文鸳小心地替他润了润唇。 药煎好了,胤礽神志不清,饮食不进,勉强灌进去也洒了不少。 到了夜里,胤礽总算退热了。文鸳松了口气,便打算睡在榻上,亲自照料丈夫。 周进朝知道太子平生最挂念太子妃,是绝不舍得她如此的,连忙劝道: “太子妃,这里留奴才值守就好。奴才力气大,晚上还能不错眼地盯着,忙活起来也方便。您要是不好好休息,哪儿来的精神照料殿下呢?” 文鸳向来听劝,叮嘱道:“若是有什么不妥,便到隔壁找本宫。”一夜无事,可第二日胤礽的病情又反复起来,体热如灼,昏昏沉沉,不见清醒,依旧饮食难进,连手脚也冰冷起来。 文鸳不免焦急,整颗心揉成了皱巴巴的纸团,又叫了太医。 连康熙都被惊动,亲自过来了。他还算是通情达理,不曾开口责备文鸳没有好好照顾太子,坐在床边叹道:“看来南巡得停停,等太子病好再说。 ” 文鸳眼眶泛红,娇艳瑰丽的的脸庞含着忧愁和憔悴,轻轻地行了礼。“谢皇阿玛。” 康熙看了她一眼,温言宽慰道:“宫中太医医术高超,太子不会有事的。” 他命人将太医都叫来会诊,亲自过问药方,才让人去抓药煎汤。又命四贝勒和十三阿哥轮流侍疾,照顾太子。 整个德州行宫都因为太子生病而笼上了一层愁云。 第2326章 卷六:可怜(会员加更) 第2326章 卷六:可怜(会员加更) 这时候便显出十三的忠诚可靠。轮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早早来,很晚才走,煎药服药、照顾太子,竟然都很娴熟。 文鸳问起,十三便轻描淡写地说:“当年我额娘病重,也是我日日去照料的。” 她听了面露惊讶,叹口气说:“也难为你了,那时候你也还是个小孩子。有你帮忙照料,本宫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十三耿耿地说:“太子对我有知遇之恩,太子妃对我们兄妹也颇多照拂,能帮上忙十三也高兴。” 胤礽的病情危重突然,高热反反复复,整个人也昏昏沉沉,还会寒战,这几天没有清醒过。 文鸳心焦如焚,都不知如何是好,对着胤礽哭了几次。 对外她是端庄的太子妃,也是此时东宫的支撑,不好露出脆弱的神态。 好在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景泰陪着她忙活,她才安心一点。 康熙也是昼夜问询,也亲自照料过。一直到第六日,胤礽的高热才勉强退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头针扎似的疼,整个人也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文鸳白日都会待在屋子里,是头一个发现胤礽清醒的人。她欢喜地扑到床边,险些摔了一跤,明明想笑,却突然眼泪横流,哽咽道:“爷,你终于醒了!” 她这几天担惊受怕,此时终于有了宣泄口。胤礽见状担忧不已,想坐却坐不起来,看到文鸳的眼泪,他便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替她擦了眼泪,可也抬不起手。他不由皱了眉,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蠕动嘴唇说:“别哭。” 文鸳哭得更厉害,抽噎着说不出话。在胤礽面前,她只需要做自己,想哭想笑都无所谓。 “你病了好久,我好担心。”她趴在床边,委屈地和他说话。 胤礽心里柔软而酸涩,垂眸望着她,哑声问道:“我病了好久吗?那你是不是很受累?刚才有没有摔着?” 文鸳摇头又点头,委屈得像是见到家长的孩子,抹着眼泪叽叽哇哇地说:“那天早上你就突然发热,一直反复,都六天了才醒呢。” 胤礽才知道自己病了这么久,固执吃力地抬起手替她拭泪,见她还没有扶他的意思,有点好笑地说:“文鸳,能不能扶扶我?我没力气。”因病而虚弱无力的身躯使他不耐,但在妻子面前他愿意示弱。 文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着他坐起来,将枕头塞到他的腰下。她知道胤礽一向骄傲要强,绝不肯在清醒的时候向人展现出无力无能的状态,又自己替他整理好了辫子和衣裳。 她摸摸他的额头,嘀咕道好像还有点热,便又跑出去叫太医了。 胤礽只能看着她忙活,叫了人之后,她便一阵风的又跑回来,叽叽喳喳地说话。丈夫醒了,她肚子里的话就像一窝老鼠似的奔突而出。 胤礽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头也很疼,只是含笑凝望着她,怜她因他生病担惊受苦。 文鸳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呐呐道:“你生病了好安静。话也少,好可怜。” 胤礽侧头蹭了蹭她的手,安慰道:“很快就好了。” 第2327章 卷六:苏醒 第2327章 卷六:苏醒 没多久不仅太医来了,皇上和几个阿哥也来了。 文鸳赶紧起身行礼,乖乖将位置让给皇帝。 康熙的神情中透着喜悦,来到床边坐下,仔细端详胤礽的面色,笑着问道:“总算是醒了。不必行礼——保成,你感觉现在身体如何?” 胤礽声音还很沙哑,面色也蜡黄,语气平淡地说:“儿臣觉得好多了。” 大病初愈,昏昏沉沉了几日,他犹觉在梦中一般恍然,还不耐应付外面的事,更愿意只和文鸳待在一起。 康熙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恭不恭敬,又让太医给他把脉,说太子是风寒重症,如今已经有所好转,但是头痛、无力等病症犹在,还需卧床静养。 康熙听了安心不少,亲手喂他喝药,温和地让他好好养病,便起身离开。两个阿哥也没说什么,只是关切几句,便随着康熙走了。 文鸳这才挨过来,泪水洗过的笑脸更加明媚干净,又叽叽喳喳地和丈夫说起十三阿哥这几天如何用心帮忙照料。 胤礽不让她靠太近,免得过了病气,损了她的身体。生病的滋味可不好受。文鸳知道他的苦心,坐在床边的绣凳上,手里却要握着他的手揉揉捏捏。 胤礽无奈地笑起来,却任由她施为,半点也不反抗。他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同于世间所有人,即便身体困顿疲乏,也依旧会尽量放柔神色,耐心听她说话——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剂良药。 听完之后,胤礽便说:“日久见人心。老十三为人忠介,可以交付。” 文鸳讲了一堆,才想起来胤礽要休息。她立即强行扶着他躺下来,“你现在还没痊愈,好好休息吧。你这风寒实在严重,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胤礽躺下才觉得头疼稍稍缓解,低声道:“我想要文鸳陪着。你坐着陪陪我好吗?” 病中的人比平时更加脆弱。她是他在这世上最信赖、最倚重之人。他不想她离开。 文鸳一口答应下来。他醒了,她也很安心,笑眯眯地说:“爷快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 “不必守着,等会儿你也去休息。”胤礽也弯唇笑了起来,叮嘱了一句,实在受不住疲倦,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文鸳守着守着,觉得自己也困了。她双手拄在床边,托着双腮,眨巴眨巴眼睛望向丈夫。 胤礽虽然面色还不好,却眉头舒展、神色安宁。 看他睡熟了,文鸳才起身到隔壁睡了香甜安稳的一觉。 胤礽一觉睡醒,天已经暗下来了。他睁开眼睛便对上了文鸳的笑脸,不由也笑了起来,切切道:“文鸳没去歇息吗?” 文鸳指了指外头,“天都黑了,我早就睡醒了。是爷睡太久。” 胤礽这才恍然。除了在不知事的婴儿时期,他还没有睡过时间这么长的午觉。 文鸳看他呆呆的,倾身过来揉了揉他的脸颊,喂他吃粥喝药。 他的病好得慢,下不得床,叫他耐心全无,除了文鸳,对其他人通通没有好脸色,苏醒后的几天,文鸳不在的时候,他便发作了好几次。 第2328章 卷六:至乐 第2328章 卷六:至乐 转眼间他们在德州行宫已经待了十余日,天气慢慢变冷,不过太子依旧还未能痊愈。 康熙思量过后,决定留下太子在德州行宫养病,自己继续带着两个阿哥巡视南河。不然耽误太久,河面结冰,便巡视不了工程,船只也不方便回京。 太子因为生病脾气不好,康熙也已经习惯。他考虑着太子妃毕竟是妇道人家,又一味顺着太子,反而不容易使他痊愈,便下旨将赋闲在家的索额图召过来,让他来照顾太子。 下了旨之后,康熙又来看望胤礽,温言叮嘱他要好好休养。 “朕已下旨让索额图来照顾你。他是朕的心腹老臣,你也一向信赖他。有他坐镇,又有众多伺候的人,朕很放心,你也过得轻松些,不必气怒伤身。” 胤礽清减了许多,俊容上的轮廓变得凌厉,神色苍白,眉头微锁,没有反驳。“儿臣遵旨。” 索额图今年都已经六十七了。这个年纪跑过来都能去了半条命,更逞论照顾他。何况他有文鸳照顾,难道皇阿玛老糊涂了。 康熙放心不下,又转头去交代太子妃,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太子。 文鸳连忙应了是,乖巧地站在床边。 等康熙走了,文鸳才坐下来,牵起胤礽的手安抚地摸了摸,撅着嘴奇怪地说:“皇上怎么突然要把索额图叫来?他比皇阿玛还老,能照顾谁?我自己就能照顾好爷。” 胤礽握紧她的手,还在思索中,突然一阵气血上涌,喉咙一痒,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随他们去。等索额图来了,叫他待着就好。” 文鸳连忙替他拍背顺气,娇美盈润的脸上难掩担忧心疼,“爷没事吧。平时爷很少生病,这一次竟病了这么久。” 胤礽闭上眼睛养神,因为剧烈的咳嗽,此时他苍白的脸涌上了潮红,更显出几分病弱靡艳之色,“病来如山倒。平时看着一切如常,其实毛病都积攒起来了。” 文鸳喜爱美人,又捧了茶杯来,送到他的唇边,切切道:“快喝水压一压吧。” 她一向养尊处优,此时却在他身边做端茶递水的事。胤礽见不得她受苦受累,接过茶杯自己喝了。 “这些小事你不必做,只要陪在孤身边就好。”他让文鸳坐下来,只叫她拿话本子来看。 胤礽并不挑拣,她念什么他就听什么,只让文鸳看她爱看的。 文鸳兴致勃勃地翻出她的爱书——珍贵的手抄本,一看书名,便又按了回去,讪讪地嘀咕道:“这读出来好像不太好。” 胤礽也瞥到了,含笑道:“我不介意。”其实他为人狂放桀骜,于这些事上荤素不忌。 文鸳可比他有底线,睨了他一眼,坚决摇了摇头,又掏出了另一本《醒世姻缘传》。 文鸳便念出来给他听,她的声音轻快活泼,像是枝头上挂着的露珠,一阵风吹来,摇摇晃晃,却永远不会落下。 “《四书》中孟夫子说道:君子有三件至乐的事……那忽然得做皇帝的快乐,不过是势分之荣,倏聚倏散的泡影,不在那君子三乐之中……” 第2329章 卷六:到来(会员加更) 第2329章 卷六:到来(会员加更) 胤礽闭上眼睛听着,思绪漫荡自由,如同天边的飘絮,任他来去、无所依凭。 若没有身上病痛的折磨,这段时日堪称他记事以来最轻松简单的日子,没有世俗琐事的干扰,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只和心爱的妻子相伴。 偌大的德州行宫,是他和文鸳的世外桃源。 文鸳一口气念了两章,觉得口干舌燥,抬头一看,发现丈夫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小小地生气起来,不过思及丈夫正在生病,确实容易疲惫,这才原谅了他,气鼓鼓地打算把人扶下来躺好,刚碰到他的肩膀却被抓到了手。 胤礽张开了眼睛,笑意盎然,波光粼粼,哪里有困倦的模样? “怎么不念了?” 文鸳也一下子笑起来,撅嘴说:“我以为你累得睡着了。” 胤礽悠悠道:“我在听呢。说到了晁家要过年了不是?玉斝频斟,今夜酒为除夕酒;银缸共照,明朝人是隔年人。” 文鸳重又欢喜起来,挨到他身边靠着他,目光亮晶晶的。“不错不错!就是这儿。爷的记性真好。” 胤礽让她继续念,文鸳却让他休息,哼哼地说:“我念累了,要自己躺榻上看去。” 她把人按下去,自己就到榻上翻书了。 胤礽怕她一直陪着病人,对她不好,常常叫她出去散心。他独自闷在房间里,却是动辄生气,文鸳出去之后,他处罚了不少伺候的奴才侍卫。 文鸳虽然迟钝,但很理解生病的人脾气不好,便尽量都留在屋里陪着他。 索额图听闻太子病重卧床,此时还在德州行宫,着急不已,不顾这把老骨头,紧赶慢赶,一路骑马疾驰,十天的路程只花了三天就到了。 他乘马到了中门,没有经过侍卫通报,便直接进了太子所在的后院,气喘吁吁地叫道: “太子爷,老臣索额图求见!” 文鸳还在屋里,听到索额图贸然进来,有些惊诧,赶紧从榻上起来整理衣服仪容,才让人把门打开。 好在周进朝和景泰守在门口,索额图还没有进到房间中。 胤礽坐起身来,抬头望向走进来的索额图。 他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微微佝偻着背,大冷天也满头都是汗,脸上尽是着急担忧。“殿下,您身子如何呀?!” 胤礽看到他这副狼狈老迈的形容,微微叹了口气。“孤无事。” 文鸳一向和他心意相通,不必他开口,姿势端庄地说:“索大人你一路赶来,太奔波了。爷身子尚好,你先去歇歇吧。” 索额图又看了太子一眼,他尚且没有开口的意思,瞧着虽然苍白没有血色,不过并没有病入膏肓。 索额图松了口气,只得先应了是,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这几天,索额图日日来胤礽跟前报到,不只是照顾他,还要说起朝中的事,禀报他新进拉拢的都统。 他人闲但心不闲,一心要帮着太子去争。即便太子让他隐退,他也依旧暗中行动。更何况从去年开始,胤礽不再留守京城,更引发了他的警觉和急迫。 胤礽才空闲没几日,索额图一来,他的耳根子就没清静过。 第2330章 卷六:着想 第2330章 卷六:着想 文鸳没生病都听得不耐烦,找了个借口躲出去。 胤礽留在屋中听他的长篇大论,眉头紧锁,沉声道:“索额图,孤已经说了,你不必再操心朝堂之事,安心养老。孤自有打算。” 各个旗的都统都是统领着旗下的士兵。就连胤禔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拉拢。 一旦东宫掌有兵权,如今他和皇阿玛之间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所以他一直没有伸手去碰兵权,而是力保正白旗都统石文炳这一支。 索额图听了便伏跪下来,苦苦劝道:“殿下,您就听老臣一言吧。如今前狼后虎,老臣日日在家里看着,都觉得如履薄冰。东宫日渐风雨飘摇,如今尚得安然,不过是温水煮青蛙。一旦——” 索额图咄咄逼人,叫胤礽格外厌烦。他不需要别人教他怎么做。 “住口!索额图,你老糊涂了!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滚出去。” 索额图只好颓然住口,含泪退了出去。他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太子、为了东宫、为了赫舍里氏,太子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胤礽独自坐在屋里,脑子里在回想索额图所说的未尽之语。 一旦如何?其实他未必不知道。这是他最不想接受的。 文鸳和景泰在外边散步。行宫里的树都落了叶,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吸一口气,冷风便往里钻。 文鸳披了一件黄底绣牡丹的披风,迎面而来的北风将她吹弹可破的脸拂红,懒懒地说:“索额图天天在爷跟前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他来了之后,爷确实好像脾气好了,最近都没罚人呢。” 太子虽然不瞒着她。可文鸳并不爱听这些,在里头呆不了多久就会溜出来。 在她看来,外头光秃秃的树、红溜溜的墙、灰蒙蒙的天,甚至天边路过的鸟儿,都比听他们聊的东西有趣。 景泰腹诽,那是因为太子爷的脾气都冲着索大人去了。 她笑嘻嘻的,附和地说:“索大人毕竟是太子爷的外家,有他在身边,太子爷确实脾气好了。” 文鸳散了会儿步,溜溜达达地回了屋里,朝胤礽伸出了一个拳心向下的拳头,笑盈盈地说:“猜猜里头是什么?”胤礽神色柔和下来,抬手包住了她的拳头,“是什么?” “猜猜嘛。” 他便陪她猜起来,说是蜜蜂、蟋蟀、蝴蝶、野花……都不对。 文鸳得意地打开手掌,里头是一个黄色外衣包着的小果子,像是小灯笼一样。 胤礽笑了起来,拿起来剥开,露出里头黄澄澄的果子,抬手喂给了她。“是酸浆果,可以吃的。” 文鸳嚼了嚼,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索额图又说什么了?” 胤礽柔和的神色重又冷凝起来,叹道:“老生常谈罢了。” 索额图口口声声全是为了他着想。这里头或许有几分真心,但想来也知道不多。若他当真是为了他着想,就该听他的,安分养老便罢了。这天之后,胤礽以卧床静养为由,拒绝再见索额图,只叫他谨言慎行,不许再胡言乱语。 第2331章 卷六:痊愈(会员加更) 第2331章 卷六:痊愈(会员加更) 等到胤礽彻底痊愈,已到了十一月上旬, 文鸳和他才启程回京。因为大运河结冰,他们走的是陆路,颠簸了将近十日才回到京城。 皇上早在十月底就已经回宫,胤礽和文鸳便先去乾清宫请安。 康熙见到他们夫妻也很欢喜,亲手将胤礽扶起来,温声笑道:“瘦了好些,保成受苦了。经此一病,日后保成定然会平安无虞的。” 胤礽神色也温和,含笑回道:“多亏有太子妃和索额图照顾。” 文鸳在这种场合一向什么都不说,只要含笑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演足一个时刻顺从丈夫的女子就够了。 “索额图——当真是忠心耿耿啊。你们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到宁寿宫给太后问个安,就回去休息吧。”康熙感叹了一句,又说了些话,便让他们走了。 太后看到胤礽痊愈顿时高兴极了,拉着他们夫妻的手,好一番问话。 文鸳已经能流利地和太后交谈了,每次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胤礽只在一边时不时说几句。 回到撷芳殿已经快要下午。他们二人歇了一会儿,图克山就下学回来了。 见到父母,他眼睛一亮,欢喜地直奔过来,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扑到父亲怀里,在他面前刹住了脚,抬起小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小脸上都是担心,仰头问道:“阿玛,您的病好了么?” 十三叔十月底就回来读书了,可是阿玛和额娘却没回来。图克山后来才听说阿玛病了。胤礽心里一暖,盖住他的小脑袋揉了揉,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别担心,已经好了。” 图克山这才放心地笑起来,扑腾着到了文鸳的怀里,小牛似的哞哞欢叫,脖子上的璎珞叮叮响。“额娘!额娘!我真想你!” 他是他们夫妻的爱子,今年春天胤礽和文鸳随扈去五台山,专门为他求了一把开过光的长命锁,连同赤金项圈璎珞,戴在了他的颈上。 文鸳低头揉了揉儿子肉嘟嘟的脸蛋,替他整理好璎珞,弯着眼睛笑道:“额娘也想图克山。” 图克山高兴地坐在父母中间舍不得离开,圆嘟嘟的小脸,明亮有神的眼睛,红润的皮肤,一看便知道养得很好。 文鸳爱怜地亲了亲他的脸蛋儿,笑着对张嬷嬷说:“嬷嬷把图克山照顾得真好。我要谢谢嬷嬷呢。”张嬷嬷笑着福身,脸上也是慈爱之色。“三阿哥比以前好带多了。又聪明又乖。奴婢没费什么劲。” 图克山怎么样,她这个做额娘的还不知道吗,文鸳不由分说便赏了张嬷嬷好多东西,甚至还有人参燕窝,说让她回去好好补补元气。 “现在我们带图克山,嬷嬷你先回去歇一歇。” 张嬷嬷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笑着谢了恩。 胤礽不会放松儿子的学业,问完图克山今天上的课,便又要考校他这段时间的功课。 图克山打娘胎里出来没两岁就听父亲讲山海经,三岁跟着祖父学写字,爱读书的习惯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即便父亲外出,没有日日在身边督促,他也没有放松分毫。 他蹦下榻,大大方方地背起书来。胤礽揽着文鸳,含笑望着他,夫妻二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地骄傲和满意。 第2332章 卷六:矛盾 第2332章 卷六:矛盾 他们夫妻离开了乾清宫,康熙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索额图在德州行宫照顾太子期间,有不少僭越之言行。他并非不晓得。可太子回来还要替他遮掩,为他表功。 可见索额图在他心中分量不低。若日后太子登基,岂非要受他辖制。 乾清宫的温度突然冷了。梁九功感受最深,静静地立着,不敢言语。 他们一起用完了晚膳,胤礽才到了毓庆宫处理正事。 看了送来的信他才得知,在他和文鸳回宫的路上,康熙以索额图之弟心裕毒打家奴至三十多人死亡为由,革了他的领侍卫内大臣职务和一等伯的爵位,由二人的弟弟法保继承。 心裕同样也是东宫一派的人,而且职位最高,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是从索额图隐退后得到的,相当于继承他的势力。 如今皇阿玛削了他的职务,只留下了爵位给法保。这不就是在削弱东宫的势力,打东宫的脸吗? 胤礽回暖的心迅速冷却,闭上眼睛,捏紧了手中的纸张,脆弱的宣纸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悲鸣,变成了扭曲紧皱的废纸。 当日他生病的时候,皇阿玛的着急忧心不是假的。可此时的磨刀霍霍也不是假的。 所以这一切才会让他觉得矛盾和痛苦。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一股冰冷颤栗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慢慢流到四肢肺腑。 东宫风雨飘摇——索额图悲怆苍老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脑子里回旋,怎么也消不去。 胤礽突然暴躁起来,用力将手里的信件撕掉,扬声命周进朝去温一壶烈酒来,他想要暖一暖身子。 “派人去和太子妃说,今晚孤歇在毓庆宫。” 他其实不喜饮酒。但是不可否认,这确实是能暂时麻痹人的心智的东西。一旦喝醉了,意识虽然还在,可人却轻飘飘的,好像脱离躯壳之外,这些沉重的东西就都不在了。 他也不想喝得醉醺醺地回去,反而会使得妻子忧心问询。 太子爷鲜少喝酒,何况如今方才大病初愈,深夜饮酒更是伤身。周进朝心中担忧,让人去请太子妃来。 文鸳也在等丈夫回来。她早已经沐浴,卸去钗环,穿着寝衣,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裹着棉被看话本,只等着胤礽回来一起歇下。 景泰就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时不时喂她吃点果子。 这会儿突然听到周进朝差人来请,她们都觉得奇怪。 文鸳套了衣裙,将头发匆匆梳了梳,便披着披风冒雪到了毓庆宫。 太监们都战战兢兢地立在屋外,周进朝见到太子妃便好像见到救命稻草,迎上来说:“奴才见过太子妃。太子爷在屋里头饮酒呢,说是不让奴才们伺候。” 文鸳皱起了眉,不高兴地说:“他的病才刚好,怎么能饮酒呢?” 胤礽的命令拦不住她,她亲自推开了门,抬脚进了丈夫所在的书房。 屋子里静悄悄的、亮堂堂的,她进到屋里一看,胤礽正斜倚在榻上,举着酒壶往嘴里倒酒,晶莹的酒液汩汩而流,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脖颈。他仿佛没有察觉,只是一直往里倒,一直张着嘴咽。 第2333章 卷六:留下(会员加更) 第2333章 卷六:留下(会员加更) 文鸳走到他身边,解下披风,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 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喝酒。可是胤礽从来没有这般不节制过。他将皇上那套学得十足十,什么都讲究适量。 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胤礽怎么了呢? 她原本气他喝酒,不爱惜身子。现在看他如此,她便又想,可能是他遇到了很难的事。 虽然文鸳不知道是什么事,可她得出来他此时并不欢喜。 胤礽将这壶酒喝空,随手将酒壶扔到一边,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喝醉。身边妻子的脸庞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中,没有责备,没有生气,他便如同在笼子里迷茫打转的猛兽,看到她才愿意低头驯服,呐呐地叫道:“文鸳——” 她并不是驯兽师,而是他心甘情愿为她折服。 文鸳叹了口气,拿起帕子,倾身过来,替他擦拭下巴和脖子上的酒渍,叨叨地说:“喝就喝吧,怎么把衣服也弄湿了呢?你的病才刚好,要是着了凉可不好。” 要是她不过来,难道他就要这样躺一晚上吗? 她又换了一条新的帕子,掖在了他的衣领上。看了看又觉得一条帕子太薄了,很快就会被酒浸湿,便起身拿来了好几条帕子,连着叠了上去,这才纵容地说:“好了,继续喝吧。湿了我会帮你换的。” 在自己家里,难道连喝点酒都不行吗?她无意拦着他,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而已。胤礽摸了摸系在衣领上的帕子,想到这是她的心意,突然笑了起来。“不喝了。” 酒醒了之后,发生的已发生,该面对的还要面对。他原本想暂时逃避,可竟然醉不倒、避不开。 若一味沉浸在麻木痛苦之中,或许得以遁逸了,可也忽视了身边更可宝贵的东西。 文鸳困惑地眨了眨眼,连声催促道:“喝吧,喝吧,我并没有拦你的意思。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喝一喝能解解闷儿,也没什么不好。” 胤礽摇了摇头,将帕子拿了下来放到一边,牵过她的手握了握,有点冰凉。“下雪了,你跑过来有没有冻着?” 文鸳娇娇地说:“我带了披风和暖炉,没冻着呢。就是觉得脚上冷,不知道是不是踩雪踩湿了。” 胤礽便坐起身子,解开被酒浸湿的衣领,露出锁骨和胸口,捞过文鸳的双腿放在自己腿上,替她脱了鞋子和罗袜,以自己双手掌心的温度替她烘着。 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身体会发热。他的手掌确实热乎乎的,文鸳舒服地动了动圆润的脚趾头,贪心地想把脚趾全部塞到他的手掌里。 胤礽挪了挪手,将她的脚趾头也包了进去,轻轻揉搓,好让它没这么冷。 文鸳觉得好了好多,掩嘴打了个呵欠,“爷,要是不喝酒了,我们就回去睡觉吧?我都困了。” 胤礽说:“这么大雪,回去做甚?留下来在这里歇息就好。这是孤的东宫,何必要怕别人如何说、如何看?皇帝若真有意见,来找孤就是了。” 文鸳一下子不困了,圆瞪了眼睛。 第2334章 卷六:狂言 第2334章 卷六:狂言 文鸳犹豫地说:“这不好吧?” 以前她留宿在毓庆宫,那是因为皇上不在。如今明目张胆地留在这里过夜,她怕明天一起床就被请去乾清宫。 胤礽挠了挠她的脚底,害她咯咯笑了起来,哼笑道:“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些人不懂得罢了。” 文鸳觉得痒痒的、酸酸的,想踹他却被握住了脚腕,笑得花枝乱颤,软了身子倒到榻上。 胤礽也跟着笑了起来,倾身过来要吻她。低头嗅到衣领间的酒味,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将文鸳扶起来坐好,扬声让人备水更衣,安抚地说:“这酒味不好闻,孤先更衣。”文鸳乖乖坐在榻上等他。周进朝低头端着水进来,胤礽随手解开了身上的袍子扔到一边,拿起巾子擦了擦脸,接着又往脖子抹去。 文鸳在他身后的榻上,可以看到丈夫精壮结实的后背,抬手的时候,他后背、肩头的肌肉便跟着动起来,像是流动的、震颤的波浪。 她很少从这个角度来欣赏丈夫,悠哉地歪着头欣赏。 胤礽随手擦拭了一遍,披了一件寝衣,甚至连扣子也不系,坐回榻上,仿佛身上还冒着热气。他的面庞依旧清冷俊美,可身体却结实强壮,像是一株白玉兰,花朵洁白优雅,树干笔直坚硬。 文鸳顺着他微微张开的手臂,窝到了他的怀里,欣赏地望着他。胤礽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今晚留下来?” 她这会儿又愿意了,倚在他怀里娇娇哼了一声,手指探进了他的胸口。“那有事你要替我挡着。” “不会有事。孤倒要看看到底能有什么事。”他剑眉一横,更显烈硬。 以前他的顾忌太多了。现在想想其实实在没必要。 画地为牢,苦的是自己。一退再退,那皇阿玛不就会觉得他能忍吗? 他倒要看看他们夫妻住在一起到底能有什么事。是因为祖宗家法、还是法律条令?不过是至高者自己的想法罢了。 文鸳总觉得他今晚格外不一样,枕在他的胸膛上,眼睛转转地思考——难不成是丈夫饮了酒,在发酒疯呢? 她摸索着抬起小手,揉了揉他的脸颊,“爷,你是不是醉了?” 胤礽拉下她的手,挑眉笑道:“没醉,精神的很,没有比现在更精神的时候。”文鸳故作深沉地说:“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你一定醉了,所以才狂言狂语的呢。” 胤礽干脆将人抱了起来,往书房后的床铺走去。 文鸳躺到了床上,刚刚抬眸,胤礽便已经覆了上来。 他叼着她的唇,咬一下又松开。然后又缠上来,含住吮吸。文鸳追逐着他,微微抬起了下巴,迎上他的吻。仅仅是唇瓣相贴,也叫彼此体温上升。 胤礽娴熟地解开她的衣裙扔到一边,一边吻她,一边揉捏。他的动作比以前狂犷,力道略重,文鸳有点刺痛,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扬起洁白的脖子,娇气地哼哼,“痛!” 胤礽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唇,索性又渐渐往下,以自己的唇舌表示对太子妃的折服。 文鸳蜷缩起了脚趾,脸颊一片娇红,低头望着他的头,微微张着嘴喘气。 他再抬起头,清冷俊美的眉眼染上了滴滴湿润,如同青松挂露、玉兰经雨,更添魅惑。 文鸳咬着自己的手指, 撇开头不敢看他。 胤礽毫不在意地抬手刮了刮,低笑道:“虽然是第一次,不过应该没有失败。太子妃觉得呢?” 文鸳哼哼唧唧的,娇娇地叫了他一声。“人家要爷。” 胤礽将之视为鼓励,俯身而下,共同陷入更舒服的享受之中。 第2335章 卷六:主动 第2335章 卷六:主动 第二天文鸳还未起身,胤礽便拿着写好的请罪折到乾清宫请罪了。 康熙看到了折子,神色平静,询问跪在地上的太子。“你是说索额图于心裕一案有管教不当之职,言语僭越,神志不清,让朕处罚?” 胤礽点头说:“回皇阿玛,正是如此。索额图年老昏聩,行事确实多有不当。之前儿臣在赶路,不知道心裕毒打家奴之事。索额图虽然侍疾用心,可儿臣也不能全然替他隐瞒,不然岂不是对不起皇阿玛。还请皇阿玛革职处置,不必留情。儿臣也有管教不严之罪,请皇阿玛一并责罚。” 皇阿玛这次动了心裕,下一次就是索额图。之前他已经一再警告,索额图依旧我行我素。与其等待皇阿玛出手,不如他先行检举,以免牵连到常泰等人。 康熙并非没有疑心。毕竟太子之前的态度都是保索额图。从保成被立为太子之日起,索额图和太子便开始绑定,互为倚仗。这正是他恼恨索额图却一向投鼠忌器之处。 昨日他还在为胤礽包庇索额图不满,如今胤礽愿意检举,不再为他开脱,自觉和他割席,康熙自然满意。 没有索额图的影响,胤礽就会好了。他将胤礽当成一棵需要修直的树,对于他身边的害虫和多长出来的枝桠,一向心怀警惕。 “索额图私下颇多怨尤,朕并非未有耳闻。不过是看在仁孝皇后和东宫的面子上,朕才一再姑息。至于保成你管教不严——你卧床多日,鞭长莫及,哪里能顾得上呢。不过今后还是要以国法为先啊。” 即便胤礽不提,他也要清算索额图。不过此番也能看出胤礽的态度,他确实孝顺君父,没有谋逆之心。当日在德州行宫的时候就对索额图不假辞色、严加斥责,康熙心中自然是不怪他的。 唯有索额图是真真该死,离间他们父子,经常挑唆。 胤礽磕头道:“谢皇阿玛宽宏。索额图罪行颇多,即便除以极刑,也是罪有应得。” 他自然知道康熙最想听到的是什么。这句话由他说出来,皇帝却不会做。 康熙果然说:“索额图确实侍疾有功——先将他关到天牢,查清之后再论处置。” 文鸳起了床,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一时间张大了嘴。 胤礽神色淡淡,“这样才最好。再折腾下去,命都保不住。” 若他只有赫舍里一族支持,那自然只能全然依靠索额图。无论如何都会保他。可如今他身后还有别的支持者,不能再让索额图折腾下去。念在这么多年他一直为东宫效劳,他已保他多次了。 文鸳直觉他心情不好,软软地挨过来劝道:“别气。我们瓜尔佳氏一族会一直全力支持爷的。” 胤礽想到一直听他安排的瓜尔佳、董鄂氏等族,心情稍缓。 如今观音保正在云南为官,纳了当地女子为妾,有他的暗中托举和石文晟的庇护,此时已经是五品知州。将来就算石文晟调走,采矿的事也不会耽误。 这笔钱能让他用去拉拢官员、人情往来,而不经过户部,那明面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我们的堂叔石文桂,在通州做仓场侍郎——”胤礽沉吟着说。“怎么了?爷也要帮他谋条出路吗?”文鸳贴在他怀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她的叔伯有文晟、文焯、文桂。文桂叔叔确实是在京城为官,而且一直在通州。其余两位伯伯都在外地。 胤礽摇了摇头,“这个位置很关键,由瓜尔佳氏的人来做最好。将来没准用得上。” 每年全国各处所征收的粮米都会通过水运解往通州的仓场,称为漕粮。仓场的最高官就是仓场侍郎。 文鸳都听他的,点头说:“爷决定就是了。文桂叔叔会当好差的。” 他们瓜尔佳氏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一支,甚至连鸟不拉屎的甘肃都有人在做官。 第2336章 卷六:退场(会员加更) 第2336章 卷六:退场(会员加更) 康熙也知道了太子妃留在毓庆宫的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他单独为太子修建了毓庆宫,又将他的妻妾置于撷芳殿,正是不想胤礽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 今日胤礽来请罪的时候丝毫不提此事,康熙略有不悦。在太子妃之事上,保成已经有意无意地忤逆他多次。 奈何瓜尔佳氏贤名远播,他无可指摘。不像是老八身边的郭络罗氏,他尚有理由指责她家风剽悍。 康熙还是和太后说了此事,太后温厚,却劝道:“太子刚刚病愈,他们之前在德州,也是太子妃近身照顾。想必是习惯了。皇帝,胤礽和文鸳毕竟是夫妻,一向恩爱,为何不能让他们住在一起呢?” 康熙却坚持说:“男主外,女主内。即便是皇帝皇后,也没有住在一起的道理。” 太后不敢苟同,暗暗叹了口气。“皇帝,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过一晚,太子妃恭谨,不必敲打罢。” 皇帝对太子事事都要控制,太后看了也觉得过度。当年孝庄太后在世时,对皇帝也严厉,可绝没有到现在这个地步。 康熙至孝,听太后这么说,只好作罢了。 胤礽就等着康熙问,谁知他竟是不曾提起。听说是太后劝了一嘴,胤礽知她是为了文鸳,虽然不符合他的预期,倒也感激。 文鸳听说了之后立马撵去宁寿宫,对着太后好一顿孝敬,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捶腰捶腿,把太后哄得笑呵呵的。 而索额图被关进天牢,得知是太子亲自检举,这才清醒了些,茫茫坐在大牢之中,仿佛一下子没了心气神,霎时间苍老无比了。 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得不到太子的认可,都是枉费心机,自作多情。 他真是老了呀,老了! 康熙派去审他的人除了心腹王鸿绪,还有三阿哥胤祉和八阿哥胤禩。 胤祉是太子一派的,康熙派他去既有警告,也有离间之意。 胤祉简直怕了皇帝,帝王之术用在谁身上都是毫不留情。他生怕太子误会,连夜借着妻子董鄂氏传信给太子妃,向胤礽表忠心。 自从上回剃发之事后,胤祉的心就悄悄偏向了东宫。老子对儿子说锁拿就锁拿,可平时对他也是疼爱有加,实在是翻脸无情。而太子为人虽傲,可始终表里如一。他跟着太子,反而安心。 连着查了半个月,胤礽和文鸳两人都从来不过问、不打听。 不料天牢里却传出消息,说索额图在牢里身染重病,精神失常了。不仅不认得人,甚至连自己的排泄物都吃。 索额图老奸巨猾,康熙断定他是装的,命人继续查。 胤祉于心不忍,不过胤禩却甚遵皇命。又审了几天,索额图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差。 文鸳听了都揪心,胤礽自己狠下心不求情,只暗自命汉人御史上奏折。 汉官们都是科举出身,自幼便熟读圣贤书,不乏正直怜弱之人。索额图已经将近七十,哪里受得住连日拷问呢? 大学士马齐见到昔日政敌这般凄惨,都有兔死狐悲之感,附和奏请先让索额图回家休养,等清醒了再审。 康熙平时施政讲究宽仁,见此只得同意。 不过索额图回到家里也依旧疯疯癫癫,再也没有清醒过。 第2337章 卷六:出息(会员加更) 第2337章 卷六:出息(会员加更) 文鸳知道后也大为惊讶。胤禟还是个光头阿哥呢,今年才二十出头的光景,平时一直跟在八阿哥屁股后边,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大。 她们爷敢私挖银矿铁矿,九阿哥就敢盗采人参东珠,果然都是皇上生的好儿子。 她明亮的眼睛转了转,如同浪花欢腾,把心里的情绪全都推了上来,在眼睛里写得明明白白。 胤礽连日以来阴霾的神色这才微微放晴,就着这个好消息饮起了酒。 他生性骄傲,不是愿意退让示弱的人。老大和老八咬了他一口,他便立即就要奉还回去。他将文鸳的想法看个正着,转了转酒杯,哼笑道:“放心吧,孤会更隐蔽的。” 文鸳柔若无骨地贴进他的怀里,娇艳绝伦的脸上巧笑嫣然,恰似陪伴作恶的妖妃,拉下他已经送至唇边的酒杯,低头小口啜饮,娇娇问道:“那我们能安插人到盛京吗?” 她还记得丈夫之前说过,盛京主要是老九的外家在盘踞。 胤礽很是纵容,又倒了一杯喂给她,搂着她的腰,含笑道:“自然要了。这样我们行事会更方便。若是能打压到郭络罗氏在盛京的势力,对我们来说便是一举两得。只是不知道皇阿玛宫心中对郭络罗氏还有多少香火情?” 宜妃的生父三官保是皇上的心腹,后来更是举家得了抬旗之荣。去世之后就由他的儿子道保继承了盛京内务府佐领的位置,深耕东北,势力不浅。 他向来和文鸳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因为她心思浅显、不懂朝政之事就故意隐瞒、避而不答。 他们是一体夫妻,荣辱共生,这些事他不对她说,还能对着谁说? 文鸳攀附在他的怀里,闻言便欢喜地问道:“那以后我们也可以去挖人参咯,又能挣很多钱啦!” 什么官参私参,她可不管这些。他们夫妻以后会入主乾清宫,官家私家不都是他们自己家的吗? 胤礽亲了亲她的脸颊,目光中盛满了涌动的野心,如宝石般闪闪生辉。“卖人参算什么,孤有更好的打算。” 他附在文鸳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文鸳顿时紧张起来,眼睛瞪得圆乎乎,结结巴巴地说:“养养养——” 这深山老林,确实也也也很合适。文鸳还真不敢说出这几个词,双手捂住嘴巴,埋进了他的怀里,像是受惊的小鱼钻进了蚌壳。 拜康熙热衷于给东宫安插眼线所赐,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屋中从来不要旁人伺候。连周进朝和景泰都是守在门外。 胤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给她喂一杯酒好压压惊,懒洋洋地说:“没出息,又怕了。这几个字会咬嘴啊?孤不过是打算,得顺利安插上人手才行,而且官职不能太低。” 他已经受够了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战战兢兢要看皇帝眼色过活的日子。他要他和谁斗,他就得和谁斗。明明他已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大清储君。 皇阿玛要是这么害怕龙椅不保,那就干脆把位置让给他,就能一劳永逸,不用想尽办法挑拨自己的儿子跟斗鸡似的斗起来了。 届时他和妻子一定会好好孝顺他老人家,将畅春园作为皇阿玛的养老之所,以天下供养他。“你最有出息!”文鸳撅嘴顶了回去,她喝下了酒,顺便把这些话一起吞回肚子里,顿时生出梁山泊好汉的义气,就差指天发誓了。“我保证谁也不说。” 她平时被他保护得很好,对权力的倾轧和斗争并没有切身体会。可丈夫的痛苦和挣扎她都看在眼中。 胤礽紧紧抱着她,低声道:“我自然信你。” 九阿哥的事还没有个定论,新年已经来了。 文鸳便开始忙过年的事,雷打不动地悄悄给梁九功等人送礼。 第2338章 卷六:不平 第2338章 卷六:不平 胤礽也没有闲着,指使门下的御史源源不断地弹劾宜妃的外家。 老九不过是个光头阿哥,他并不放在眼中。即便皇阿玛要罚,也只能发他的俸禄,关他的禁闭。现在更重要的是先瓦解郭络罗家在盛京的势力。 直郡王和太子斗来斗去,如今又波及到了昔日宠妃的小儿子。 康熙这段时间也颇为恼怒。老九整天不务正业,如今更是跟着老大胡闹,胆大包天地联合内务府偷采人参。 三官保生前曾是他信任的心腹,不然又岂会让他盘踞盛京多年。没想到却是监守自盗,帮着老九偷他的东西,令他失望不已。 因为皇上心情不快,这个年大家也过得战战兢兢。 宜妃因为小儿子卷入了这么一摊官司,已经多日愁眉不展,好在皇上对她颇为眷顾,接受了她的求见。 得益于有个活泛受宠的额娘,胤禟被关了半个月,总算是能从宗人府出来过年了。 皇帝命人从胤禟的住处搜刮出了二十万两现银,大为火光,全部没收充公。 他的罪名说轻也能轻,说重也是重。端看皇帝怎么处置罢了。 胤礽听说之后冷笑起来,对文鸳说:“天下人都说皇上对仁孝皇后旧情不忘。可从外戚来看,皇帝对赫舍里氏分明刻薄无比。佟家是外戚,人人显贵,权势滔天。赫舍里家也是外戚,如今显赫者有几人?就连是包衣的郭络罗氏,也鸡犬升天,抬进了镶黄旗。” 说心裕毒打家奴,那难道隆科多就是什么好东西?强夺岳父的小妾,纵容其凌虐嫡妻。若要认真罚,该把他身上的职位一撸到底。不过是皇上纵容罢了。 但凡他的皇阿玛心中有他那死去的额娘一分地位,都不至于这样对赫舍里家。 文鸳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瞧见他眉眼间积攒的愤懑,不知如何安慰,同仇敌忾地谴责道:“是皇上这个人太坏了,心眼偏到肋巴骨了!” 胤礽赞同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要等皇阿玛自愿将皇位传给他,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也许根本不会有这一天。 他要自己去拿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不过是提前一点罢了。 文鸳一向支持他的决定。不论是按部就班还是蓄意谋反,她或许害怕,但从没有退缩之意。胤礽将文鸳揽过来,温柔地啄了啄她的脸。 到了大年初一的宴席,九阿哥已经能够出现在人前。他知道皇阿玛还在生气,丝毫不敢招摇,安安分分地坐在席位上,眼观鼻鼻观心。 胤禔狠狠地盯着坐在皇上身边光风霁月的胤礽。如果目光能够化作刀子,那胤礽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如今老八老九都在为他做事,胤礽断了老九揽财的路子,那不就是割断了他的钱袋子。 胤禩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胤禟,想要过去关心却被胤禟用目光制止。 现在外人都以为他是在为直郡王做事,八哥一过来,有心人不就看出来了吗? 胤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这番兄弟友爱的作态,含笑饮酒,顺手给文鸳夹菜,觉得比猴戏还好看。 文鸳看不出外头的暗流涌动,坐在他的身边乖乖吃菜。 第2339章 卷六:军师(会员加更) 第2339章 卷六:军师(会员加更) 宴席散了之后,文鸳便同董鄂氏说话。 她们往来密切,感情越来越好。弘晴在宫里读书,平时也是文鸳照拂。每次差人往上书房送吃食、文具,都少不了弘晴的那份儿。 霍珠挽着她慢慢走在长廊上,低声说:“看到太子妃身体如常,风采依旧,我就放心了。郭络罗家的事,有要帮忙的地方,太子妃尽管开口。” 索额图的事大家都有耳闻。虽是太子亲自检举,可支持者都知道太子是迫不得已,并不会影响他们对太子的信心。 纵观皇上的其他阿哥,比得上太子的又有几人?论文论武,太子都是首屈一指。 文鸳便也说了胤礽想在盛京安插人手和打压郭络罗家的事,轻声说:“若是能够帮上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董鄂霍珠的高祖是开国将军何和礼,阿玛在世时便任正红旗满洲都统,家中子侄多参加过平三藩、雅克萨、准噶尔战役,霍珠的叔伯都担任过黑龙江将军、盛京副都统、宁古塔副都统等要职,在当地经营也颇深。 如今董鄂家年长一辈相继离世,年轻一辈从边境转向了京城旗务,势力威望不如之前。他们会站队太子,除了因为三阿哥夫妻,也是想重振家族荣光。 霍珠轻轻点头,笑着说:“我一定尽力。” 在不远处,她们的儿子也在一起说话,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文鸳笑道:“这俩兄弟倒是投缘,读书的时候天天黏在一起,现在也舍不得分开。”霍珠温柔地看着他们嬉戏的身影,笑道:“三爷和太子爷关系好,孩子们也是有样学样。”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霍珠才带着儿子告辞离开。 文鸳回去之后立即跟丈夫表功,得意洋洋地说:“我就是爷的军师和前锋,想不成功都难!” 胤礽忍俊不禁,温柔地摸了摸她明媚粲然的笑脸,“岂止,文鸳还是我的福星。” 文鸳美滋滋地窝进他的怀里,为自己能够帮上忙而高兴,左右翻滚,笑盈盈地说:“真的有这么好吗?那我希望我的福气能够一直保佑爷,让爷的事顺顺利利的。” “一直都这么好。”胤礽心里软绵绵的,若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会盼着他好,那一定是文鸳。 康熙明窗开笔之后,弹劾盛京内务府佐领的折子就没停过,甚至提到交通外夷。这可不是京城里这帮御史提的,而是出自盛京的密折。 康熙向来疑心重,到这一步已经不得不换了。于是便将牵涉此案的吉林将军、盛京侍郎、盛京内务府总管、佐领逐一贬职,换了一批人。 胤禟也被扣了三年俸禄,禁足一年,算是小惩大诫。 就连宜妃再求情也没用了。她虽然仍得宠,却还没到能影响皇帝决定的地步。甚至连她也受迁怒,被冷落了好一阵。 胤礽并没有趁这个机会立即安插人手,这样目标太过明显。而是任由康熙将关键的人选定好,再徐徐图之。 反正他的目标已经初步达成了,那就是换下郭络罗家的人。 老大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总算出了他心中一口恶气。 第2340章 卷六:调动 第2340章 卷六:调动 断了人参东珠的生意,胤禔和胤禩的周转用度便大不如前。 胤禔专于军事,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他在行,可要说怎么经营挣钱,却是十窍通了九窍。 而胤禩本就有心要当太子、做皇帝,为了营造清正谦抑的贤王身份,也不可能做与民争利、贪财好货的事,加上他们夫妻也不善经营,仅仅凭借贝勒的俸禄,府邸开支入不敷出。 要是没有九阿哥一直支持,先不说胤禩与王公贵族的交往,便是自己府里的开销,也难以为继。 这回东宫真的是斩到他们的要害。胤禔被迫沉寂了好些日子。胤禟虽然受了些罚,但作为皇子,他并没有受什么罪。要帮八阿哥夺皇位的心思也没有改变。 即便被关禁闭,胤禟也依旧在日夜琢磨赚钱的法子。得益于外家在东北的经营,他名下还有不少庄子、田产,可收利息。 除了种地,还有纺织酿酒等产业。除此之外,他已经有了新的法子——开设钱庄,向官员、百姓借债。 胤礽不将胤禟看在眼里,没再管他。观音保升了知府,有点打眼了,要避在任云南巡抚的石文晟。 官职低的一方需要主动申请调职,胤礽干脆让观音保调去盛京做刑部侍郎,再把董鄂家的福海换去当云南开化府知府。 福海是三福晋的三哥,为人也机灵。 赫舍里氏,瓜尔佳氏,董鄂氏,这三个底蕴不低的勋贵是他最信赖的家族。 赫舍里氏如今是皇帝的眼中钉,要把他们调到想要的位置,显然很困难。 不然胤礽更想让亲舅舅常泰到盛京去驻防。他常联络盛京的戴梓,又熟悉西式武器,最适合他想要交代的任务。 不过现在这个安排也差强人意。董鄂家与他的关系不为人所知,换过去就不打眼了。 而观音保知道如何做掩人耳目又胆大包天的事,为人稳重谨慎,和董鄂家又是亲戚,去到盛京自然如鱼得水。 他在忙调动之事,文鸳也有自己的事情干。每天她都到宁寿宫去陪伴太后,在那里蹭茶水蹭点心,回来便翻翻账本,做做假账。 从云南银矿运来的钱都经她的手,归到了账本里。 到了下午她就躺在榻上看话本子。春天的吃食也富有野趣,她常让人做香椿炒鸡蛋、清炒虾仁。 图克山在这时节最爱吃春盘,高脚盘里分成了很多格,每隔都放一种卤味。放着清酱肉、熏肚花、酱肘子、熏鸡、烤鸡、小肚丝等,每样夹起一点,放进薄饼里刷了酱卷着吃。 每次图克山都能吃四五块,吭哧吭哧像头欢实的小猪。 未出正月,才到十五,皇帝又要南巡。这回随扈的皇子依旧是太子、四贝勒和十三阿哥。 文鸳才回来宫里不到两个月,又要坐着船去晃悠,她有点不想去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回事。现在每次出巡都要带着胤礽。 图克山却很想去,抱着胤礽的大腿哇哇叫道:“阿玛,这回一定要带我!我已经六岁了,不是小孩子!” 第2341章 卷六:离别(会员加更) 第2341章 卷六:离别(会员加更) 刚开春还是太冷了。胤礽依旧不同意图克山去。又拿自己去年生病的例子来劝他,总算让图克山打消了念头。 他对这个儿子最是爱护有加。图克山也很乖,虽然活泼缠人,但是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他乖乖地趴在父亲的膝上,撅着小嘴失落地说:“那我不去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和阿玛额娘一起去江南呢?” 胤礽柔了神色,摸了摸他小小的辫子。“等到图克山八岁,如果还有南巡,阿玛就带你去,好吗?” 还有两年。图克山小手托腮,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文鸳见了便笑起来,安慰道:“两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完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最盼着的就是长大。“再快点就好啦!” 胤礽不会勉强文鸳,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安抚道:“不想去就不去了。这次我去就行。” 文鸳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腰撒娇,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期期艾艾地说:“不是我不想和爷在一起,是人家太累了。” 胤礽笑着说:“我知道。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一切全凭你的心意。”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有说不的权利。他的本意是让她高兴,不是让她受苦。 文鸳还是愿意遵从心里的想法,撅嘴亲了他好几下,娇娇地说:“那人家真不去了。我和图克山在家里等你回来。爷要照顾好自己。”胤礽搂着她点了点头,温柔地说:“知道了。你的话本子估计也要买新的了,届时孤买了让人运回来。” 他们二人彼此理解,并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不快。 文鸳见丈夫记挂着自己的喜好,甜滋滋地抱着他蹭了蹭。“爷最好。” 图克山早就习惯了父母腻歪,他是个懂事的大孩子,对此视若不见,拉着阿玛撒娇,“阿玛,我也要买玩具!” 能和额娘一起在家里,图克山其实也很欢喜,圆嘟嘟的小脸露出了笑容。 胤礽溺爱地答应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 说实在的,他们成婚之后几乎没怎么分开过。这次胤礽要离开两三个月,文鸳心里便格外舍不得他,临出发这几天,她天天黏在他身边。胤礽写字,她便磨墨。胤礽看书,她也看书。胤礽还会专门空出时间陪她听昆曲、玩叶子牌、散步、弹琴——其实他也很舍不下她。 文鸳更舍不得他了。不过想到又要坐船,她还是觉得在家舒服。虽然不想和丈夫分开,但是自己的感受也很重要。 胤礽不会带后院的女子,文鸳也不问他带谁。到了正月廿一这天,胤礽便只身一人带着周进朝要出发了。 他们夫妻一起将图克山送去上书房,文鸳再送他到东直门坐马车。 胤礽抬手替她拢了拢披风,望向她的目光绵软轻柔,笑着说:“回去吧。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想着还是他目送她比较好,不然留她孤零零地立在宫门口,他总于心不忍。 他一再催促,文鸳才一步三回头地抬脚回去。 第2342章 卷六:看望 第2342章 卷六:看望 文鸳送走了丈夫,回到撷芳殿有点放松,又有点失落。 景泰端来了点心蜜饯和牛乳茶,体贴地送到了她的嘴边。文鸳张口美滋滋地喝了起来,甜甜的带着浓郁的奶香。很快她就舒缓了心神,舒服地靠到了榻上。 要是她跟着南巡,这会儿已经坐在马车上,两瓣屁股都颠成四瓣了,可没有这么享受。 景泰坐在绣凳上替她捶腿,笑盈盈道:“太子妃还要回去歇一歇吗?” 文鸳摇了摇头,窝在榻上看起了话本子。“景泰,我想吃烤榛子。” 景泰立即便在炭火边,熟练地翻烤起来。等到中午的时候,文鸳就带着烤榛子、点心和午饭到上书房看望图克山。 平时她要么跟着丈夫外出,要么就碍于上书房离乾清宫太近,鲜少过来看儿子。 这会儿她便和景泰到了上书房外,在窗口看着图克山看书写字的身影,很是骄傲,又有点心疼。 图克山四岁就开蒙读书,寒来暑往,从不间断。听说皇帝很是喜爱图克山,常说他天资聪颖,文鸳知道儿子平时是怎么用功,当然心疼。 图克山早就瞥见了母亲在窗外的身影,心中惊喜极了,但也没有走神,专心听师傅讲完了,下课后第一个冲了出来,像是扬蹄疾奔的小马驹,欢喜地叫道:“额娘!你来看我了!”以前都是张嬷嬷或景泰姑姑送来的。 里头的小阿哥们都很羡慕,忍不住望过来。 他们中也不乏有额娘得宠的皇子,或是各府最受看重的嫡长子。不过家在宫里的不敢送,家在宫外的又送不进来,午膳都是侍卫来送。这会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温柔端庄的太子妃照顾弘昊。 文鸳弯下腰来接住他,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趁现在有空,额娘就来看看你。你读书辛苦,你景泰姑姑烤了好多榛子,我又让人做了你最近爱吃的春盘和点心,午膳也给你拿来了。” 图克山高兴得哇哇的,“额娘对我真好!” 里头还有弘晴、十五和十六,还有他们东宫的弘皙,文鸳让景泰送一些进去给他们尝尝。她对自己人向来很好。 景泰也感受到了小阿哥们投过来的目光,忍俊不禁地说:“太子妃,里头小阿哥也不多,不如分分开让他们都尝尝吧。” 文鸳向来大方好面儿,觉得这些不够分,干脆让景泰带着银子跑了一回膳房,又拿回来好多份春盘、点心,让他们人手一份,吃饱了再读书。 这下大孩子、小孩子们都高兴了,从里头跑出来谢太子妃。 文鸳在外头可是时刻不忘端庄的,含笑点头,温声说:“都不必谢了,小事而已。天寒地冻的,放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都回去尝尝吧。” 图克山站在文鸳身前,小脸满是骄傲幸福,对文鸳说:“我有天底下最最好的额娘!” 文鸳听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灿烂,牵着他到了廊下,乾清宫的李公公已经命小太监搬来了桌椅,文鸳便陪着图克山用了膳才回去。 乾清宫的大小总管对东宫都很客气恭敬,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太子和太子妃对他们向来不薄。 第2343章 卷六:充实 第2343章 卷六:充实 文鸳隔三差五就会去看儿子,每次都带着满满当当的点心、果子、蜜饯、糖块等各式零嘴儿,所以颇受上书房大小阿哥的欢迎。 她想着好不容易有皇帝不在的机会,自然要多来看看图克山。要是皇帝在宫里,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很少踏足上书房。 胤礽走了五天,他的信就送到了,字迹清劲有力,说现在到了直隶。他一切都好。又问文鸳过得如何,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他给他们母子买了糖人,是文鸳和图克山各自的生肖。还提醒说只供观赏,因为在路上放得太久已经不好吃了。 文鸳稀里哗啦写了一大堆,连每天吃什么菜都写上。又叫图克山也给他阿玛写了一封,一起送去。 他们的书信往来就没有断过,每次胤礽都会附带一些沿途风物送回来。 这些东西文鸳也在南巡的路上见过,可由丈夫送回来,还是会觉得惊喜。因为这是他的心意,所以每次文鸳也都认认真真地回信。 宫中无风物,她就摘了撷芳殿早开的玉兰夹在信里送去给他。 三月初三是文鸳的生辰。这还是第一次她过生日的时候胤礽不在宫里。 这一天她一起床,景泰便笑盈盈地捧着托盘进来了,谄媚地说:“太子妃,这是今日太子爷送回来的一对紫檀凤簪。从江南到京城要二十多天,看来太子爷是算好了专门为太子妃庆生呢。” 文鸳的心情顿时变得非常明朗欢喜,看了一眼凤簪,簪体是小叶紫檀,簪头是金凤凰,凤眼嵌红宝石,凤羽点翠,凤尾缀以珍珠流苏,具有木质的古朴,又有金玉的奢华。 她把旁边的信拿了起来,展开细细读了——胤礽说这是他在泰山脚下发现的小叶紫檀,亲手磨出了簪体,命苏州最好的匠人用金累丝工艺制的凤凰,专为她庆生贺寿。还说估计月底他就会回到宫里。 文鸳美滋滋的,握着簪子,笑意盈盈。转眼他们都已经分开一个月了。但是胤礽时刻记着她,好像他一直就在身边一样。 景泰看她高兴,也跟着笑起来,柔声道:“三阿哥已经在殿外候着,打算给太子妃请安拜寿了。” 文鸳精心打扮了一番,着朱红色绣牡丹团花纹旗装,旗头中间簪同色牡丹绒花,戴上这两支凤簪之后,挽一对福禄寿喜翡翠镯子,柳眉淡扫,娇靥含笑,娇媚中更添一份雍容。图克山挺直端正地走进来,容貌精致秀气,举手投足间已有乃父之风,掀袍磕头道:“儿子给额娘贺寿!祝额娘福如东海,青春永驻。” 文鸳一看到他就更高兴,连忙拉他起来,“快起身,额娘的好孩子。” 图克山乖乖地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笑道:“额娘!我替你画了一副画!这是我的贺礼。” 他的画技是胤礽亲手教的,从开蒙的时候便一起开始学。画出来的肖像眉眼间已得文鸳几分神韵。 文鸳心花怒放,亲了亲儿子的脑门,“好儿子真厉害!画得真好,我要挂在书房,等你阿玛回来也给他看。” 图克山笑呵呵地摸了摸额头,倚在她的身边。 出去之后大李佳氏又领着人给她贺寿,送上了礼品。太后以及贵妃等人也送了贺礼。文鸳还请了皇子的福晋们进宫办了个小宴,度过了充实欢喜的一天。 第2344章 卷六:所寄(会员加更) 第2344章 卷六:所寄(会员加更) 胤礽一路上跟着皇帝南下,接见河工大臣、封疆大吏,乃至县吏小官、平头百姓,该如何做还是如何做,甚至做得比平时更好,从不刻意收敛性情或者伪装无能。 他也发现他在江南的名声很是不错,想来这其中也有瓜尔佳家的功劳。 他已经坐在太子这个位置,就要坐得稳、做得好。 因为胤礽知道,虎视眈眈的兄弟正在盯着,若当真退让露怯,那才是真正的危机。 而皇阿玛也不会因为他自我放逐而改变,反而会觉得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对他失望有加。更何况背后支持的皇子、家族、汉官,乃至天下的士子百姓,都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可能装作无能为力、装疯卖傻。这会叫天下人都对他失去信心。 何况以他自身的性情,他也不愿如此。他从不以为就憋屈到最后,皇位就会自然而然地到他的手中。也许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他现在就好像走在一条钢丝上,危险漫长,而且孤独。底下有无数人在看着,支持的、喝倒彩的,他只能一直往前走,停下或者后退,都会被人赶下去。 好在他还有人紧紧同行。他们互为一体,无话不说。她炽热乐观,是他前行的灯塔和支柱。 今日是三月初三,他和皇帝一同检阅高家堰、翟家坝等堤,晚上才回到了驻跸的关圣庙。 这里距离堤坝很近,胤礽路过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步入仪殿,到了关圣的雕像前。大殿内关羽面如重枣,身披金铠,长髯飘飘、威风凛凛。神像不是金身,而是泥塑,以木为骨,以草为筋,以泥为肉,朴实简单,没有佛像金身的金碧辉煌,却令他心生好感。 听闻来拜关圣,求财和求官是最灵最多的。 胤礽直直望向他片刻,蓦地低眸,拈了一炷香举过头顶,心中默念道,今日是我妻生辰,若当真关圣有灵,便先佑我妻一世无忧,平安喜乐,再佑我业终成,早登青云。 人无所寄来求神。而他是有所寄方求神。 胤礽拈了香便走了,出门之后依旧记挂文鸳。他算好了时间送去一对凤簪,也不知她有没有收到? 若早一天还好,若是晚了,文鸳生辰当日收不到他的贺礼,胤礽便担心文鸳会误以为他忘了她的生辰而生气。 对于她的一点小事,胤礽都放在心上——早知道该在信上添一笔,好让她回信给他知晓。 江南距离京城确实很远。他们现在已经是在返程,在路上又走走停停,不断巡视河堤,等回到皇宫,已经是三月廿九。 这天文鸳早早就起来了,专程到了太后的宁寿宫等丈夫。 因为康熙孝顺,每次从外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给太后请安。在这里肯定能更快看到胤礽。 文鸳不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洋洋得意,眼睛时不时就往门口瞟。 太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把孙媳的急切和思念都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好笑,觉得可怜可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多送些好吃的来,好让她别等得这般心焦。 文鸳还不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都被人看个分明,还以为掩饰得很好,安然得很,嘴里吧唧吧唧,就没停过。吃了一份奶皮子、肉馅饼、馓子、蜜酥之后,门口终于响来了通报声。 第2345章 卷六:名字 第2345章 卷六:名字 文鸳匆匆放下了手里的蜜酥,拿帕子擦擦嘴巴,端柔地站到一边,哪儿也不瞟了。 太后也故作不知,乐呵呵地配合她演戏。“皇帝要回来了。想必太子也到了吧。” 文鸳连忙点头,眉眼弯弯尽是欢喜,“没错没错。” 果然下一刻康熙便带着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大步走了进来。 文鸳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丈夫一眼,便低头行礼。“儿媳见过皇阿玛。” 胤礽也在凝望着文鸳。一别两月有余,他心中同样记挂她。看到文鸳气色红润,笑意晏晏,这才放下心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像是橡树与木棉在风中的互相致意,见到彼此,都觉得有心安之感。 康熙见到她倒有些惊讶,温声说:“太子妃日日都来陪伴皇额娘吗?倒是孝顺。” 太后向来不吝惜夸奖,“太子妃一直都很孝顺。我多亏有她陪着。”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给太后行礼之后用蒙语说:“儿子从江南回来,特地来看看皇额娘。” 太后让他快起身,慈祥地笑道:“皇帝你一向最有心。我在宫里一切都好着,吃好喝好。你尽管去忙你的正事,不用记挂。” 康熙点了点头,含笑道:“儿子许久未曾侍奉皇额娘,今日陪皇额娘用午餐。皇额娘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吧?” 太后自然答应,体恤其他的皇子离家日久,让他们都各自回去了。 文鸳也混在人群中告退,这才到了胤礽身边,两人并肩往撷芳殿走。 她看上去便极高兴,笑眯眯的,时不时转头望他一眼。“人家知道你要回来,早早就到宁寿宫等着了。” 胤礽也很欢喜,他这才发现,文鸳正戴着紫檀凤簪,手上同样是他送的福禄寿喜手镯,心中不由更加熨帖柔软。 他喜欢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论多贵重的首饰她都配得上。这也让胤礽觉得他的辛苦没有白费。起码他将她照顾得很好。 “我知道。我在路上也一直记挂着文鸳。” 文鸳听后甜甜地看着他,目光亮晶晶的,恨不得立即扑到他的身上撒娇。“我也想你。” 胤礽低声笑了起来,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摩挲片刻才松开。情难自禁的火星落在了她的手背,文鸳觉得痒痒的,收回手来,有点扭捏地说:“现在还在外头呢,这多不好。” 胤礽从善如流地撤回了手,背到身后,含笑道:“难道还有人敢胡言乱语,中伤孤和太子妃吗?” 胤礽也要维护她的名声,除了方才的情难自禁,并没有超出大庭广众下亲昵范围的动作。 等回到撷芳殿之后,文鸳积压的思念便如同洪水破堤倾泻而出,欢喜地扑到了胤礽身上,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一迭声地叫他,软绵绵的。“胤礽,胤礽!我真想你。” 胤礽在文鸳还没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张开了手,听到她在怀里叫他的名字,先是一愣,尔后便柔了神色,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抱着她坐到榻上,温柔地唤她,“文鸳,我也想你。以后我们不要分开了罢。” 第2346章 卷六:试探(会员加更) 第2346章 卷六:试探(会员加更) 文鸳抱着丈夫亲了亲,贴着他不撒手,信誓旦旦地说:“下次去木兰秋狝,我一定和你去。” 胤礽笑着说好,亲了亲她的头发,搂着她轻声说话,放松了一路上紧绷的心绪。 这一路南巡,皇阿玛时刻将他带在身边。说是教导,可他更想称之为监视。这是皇阿玛惯常的做法。 还有他的仪仗车马,回京的时候也被皇帝有意削减。 胤礽冷眼看着,却不是以前那般心似熬煎——从江南回来,皇阿玛又怕了。他怕他的声望越来越高,怕他越来越得民心。 下一步皇阿玛又想做什么呢?是要清洗他这边的人,还是要毁他的威望? 胤礽已经有点厌倦这样无休止的你来我往。仿佛彼此不是父子,而是杀红了眼的政敌。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如此。古往今来有多少个太子能顺利登基? 即便身为储君,面对皇帝也只有被动承受的份儿。东北的事要加紧筹备。现在观音保才过去两个月,要快却也没这么快。 文鸳叽叽喳喳说不停,活泼轻快的声音也点亮了他脸上的笑容。 胤礽便将这些烦心事压在心底,专心地陪伴文鸳。 胤礽从江南回来没多久,步军统领托合齐便上报了一件事,令他很是不悦。平郡王讷尔苏在宵禁时分前往索额图府上,因守城士兵未能及时打开栅栏,竟令人鞭打。四更返回后,又抓走了这个士兵,亲自监督将人殴打至昏迷。 托合齐上报后,皇帝下旨同意将隐瞒不报的步军校革职移交刑部,并将此案交给刑部处置。 平郡王讷尔苏是代善一系,还娶了曹家的女儿为福晋,和索额图多有不睦。 赫舍里家也传来消息,平郡王当时要见疯癫的索额图,言语确实不逊。不过是落井下石之辈。 一个旁支郡王,如今也敢对东宫一系蹬鼻子上脸。这是讷尔苏自己所为,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文鸳听了也很不高兴,毫不客气地骂道:“势利小人!若是索额图不曾落魄,他敢这样猖狂吗?要是我们不管,人家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一个郡王,以后东宫还有什么脸面和威信可言。”索额图虽然是胤礽亲自检举,可直至疯癫也不曾松口吐露一句不利于东宫的话。不论是胤礽文鸳还是朝堂内外,都依旧将他当做东宫一系的人。 连文鸳都看得出来的道理,胤礽自然也知道。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脸色奇冷。 若这是个试探和挑衅,他们装作没看到,释放了退让的信号,以后这样的事会不会层出不穷?而且,若是有比平郡王品级更好的亲王做了更过分的事,那他是罚不罚,管不管? 他们夫妻性情是同等烈性骄傲,都做不到视若不见。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胤礽说:“这件事孤来处理。” 文鸳信任地点了点头,紧跟着说:“以后我也不会给平郡王府好脸色。给脸不要脸的人!” 没多久胤礽便“偶”遇了从此案中全身而退的讷尔苏,命侍卫将他执来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第2347章 卷六:鞭笞(会员加更) 第2347章 卷六:鞭笞(会员加更) 讷尔苏今年不过才十五岁,样子倒是稚嫩,眉眼间颇为桀骜飞扬。突然被太子的人带来,他还显得有些惊讶紧张,行礼道:“参见太子爷。” 太子目光睥睨,神色颇为淡然,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完全将他掩住了,留下一块暗影。 胤礽好整以暇地抬起手,却不是叫讷尔苏起身——周进朝将准备好的皮鞭放到了他的手中。 两边的侍卫上前摁住了讷尔苏的手,往后一压,讷尔苏便趴跪在地。“太子爷??您这是做什么?” 他甩了甩鞭子,眉眼一横,淡淡地说:“讷尔苏,你胆敢藐视大清国法,随意殴打无过错的士兵。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今日孤就替他主持公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讷尔苏脸色一变,瞪大眼睛,慌忙叫道:“殿下,臣已经知错了!” 太子脾气不好的名声他们也隐有耳闻,毕竟打过不少奴才。没想到如今他竟然连他们这些宗室也敢打。 讷尔苏也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罢了。见到太子要动真格,顿时乱了阵脚,大声求饶起来。 胤礽挑了挑眉,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不屑之色,玩味地笑道:“知错?等孤罚完你这一顿,你才知道错在哪儿了。” 话音未落,他眉眼含锋,抡起手臂,娴熟一甩,毫不吝惜力道,啪的一声精准地抽到了讷尔苏的背上。 讷尔苏娇生惯养,吃痛地叫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太子爷饶命啊!” 除了这句话,他并不敢喊别的。毕竟太子是皇上的亲儿子,他若说要到皇上面前告状,岂不是更激怒了他。 胤礽充耳不闻,一连抽了十数鞭,随手把鞭子丢到周进朝怀中。这么剧烈的动作之后,他却依旧呼吸平稳,举止矜贵,好像刚刚下朝回来。 “赏你这一顿,以后谨言慎行。” 说完他冷冷地看了讷尔苏一眼,便负手带着侍卫走了。讷尔苏瘫倒在地,满头冷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恨恨地说:“我一定要向皇上告他一状!” 胤礽一回来,文鸳便立即知道了他鞭打讷尔苏的事,娇美的小脸上全是畅快和赞同,靠在他怀里拍手笑道:“这个好,这个妙!这是不是就是那个——”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两人笑完之后,胤礽搂着她倒到榻上说:“这既是为了杀鸡儆猴,也是给皇阿玛一个把柄。” 名声完美无缺的太子,不是康熙需要的太子。 从江南回来之后,他便猜着,皇上又要打压他。皇上可以压制他,那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时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文鸳似懂非懂。不过皇帝要打压胤礽已经是常有的事,平淡得如同吃饭喝水。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她趴在丈夫怀里,不耐地嘀咕道:“斗来斗去恁烦人,脑子都要打结了,迟早干翻他。” 胤礽听了闷声笑了起来,纵容地摸了摸她的脸。 第2348章 卷六:败坏 第2348章 卷六:败坏 太子鞭打平郡王的事很快传开了,被御史弹劾到了康熙这儿。 保成的性子不比保清好多少,都是一样暴烈,平时没少打人,康熙都知道。不过这一次他的态度依旧是姑息纵容。 毕竟一个旁支宗室子弟,自然比不上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分量高。 太子是他从小亲自抚养,在三藩之乱前途未卜时相依为命的爱子,即便他们父子这些年因为索额图挑拨有点摩擦,但是现在索额图已经疯了,不会再影响他们的父子感情。 何况讷尔苏确实有错在先,打了也就打了。 胤礽是脾气不好,也不是什么坏毛病。康熙一向偏心,对折子全部留中不发。 平郡王逢人便抱怨,胤禔和胤禩少不得借题发挥、牵强附会,胤礽在京城的名声自然受了影响。 胤祥看不下去,私下警告了讷尔苏一回,才叫他不敢再胡言乱语。 康熙为了表示自己和太子从无龃龉,便将太子的乳公凌普提拔为内务府总管,使外人不敢再因为索额图垮台而看低东宫。 要是放在以前,胤礽也许还会为皇阿玛的维护心生动容。可是现在他只剩下怀疑和叹息。 她们自家人当上了内务府总管,文鸳高兴得意,靠在胤礽身边,立即狐假虎威起来,下巴抬得高高,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那以后谁还敢克扣咱们的东西?只有咱们克扣别人的份了。” 胤礽忍俊不禁,附和道:“太子妃说得极是。” 文鸳将手搭在他的胳膊,半边身子探出来,娇艳的小脸尽是骄傲,意气风发,甩着帕子指点江山。 “不过我们哪是这样的人?务必要叫凌普好好当差,不要败坏我们东宫的名声!” 有个贤德的名声容易吗?她可是爱惜羽毛的太子妃,不能被他们自己的奴才拖后腿的。 胤礽含笑看着她,眸光潋滟,里面全是她神气活现的身影。 他全然配合,将她探出来的半边身子揽回怀里,从善如流地说:“放心,孤会叮嘱凌普的。” 文鸳过足了瘾,满意地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嬉笑。 今年天气格外热,才到五月中,康熙便决定到塞外避暑。文鸳一听消息就收拾行李了,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家肯定又在名单上。 果不其然,这回随扈的是太子、直郡王、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 弘皙今年已经九岁,胤礽便和文鸳商量,这回也带他去开阔视野,见见世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直窝在宫中读书,只会长成井底之蛙。 文鸳点头道:“那让李佳贵人准备他的行李,到时候一起去就行。爷,那你要带好图克山和弘皙。” 图克山也是要去的。不过文鸳没让他们兄弟坐同一辆马车。 胤礽也答应了。都是皮实的小阿哥,由他来带更方便些。 他们夫妻有商有量,便把这件事确定了下来。图克山下学回来,得知这个消息,美滋滋自不必说。“三叔送了我一匹小马,我要骑着它去!” 东宫养了海东青、马匹、狐狸、老虎,其他皇子府上也有马,彼此之间常常相赠。 文鸳溺爱地答应了,摸摸他的小辫子,笑道:“那你要照顾好它,知道吗?” “好!”图克山挺着小胸膛,响亮地答应了。 第2349章 卷六:贤名(会员加更) 第2349章 卷六:贤名(会员加更) 五月廿五,圣驾启行,命三阿哥胤祉和八阿哥胤禩代为监国。 除去太子和直郡王之外,胤禩和胤祉是最受康熙看重喜爱的皇子。 尤其是年纪更轻的胤禩——康熙常常越过更为年长的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将重要的政事交由他来办。 就比如之前的审查索额图一案,他的表现也比胤祉更让君父满意。 老八之前不太起眼,身份又低,胤礽一直不大将他看在眼中。 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桩公案,几年前胤禩的乳公犯了事,胤禩性情仁善,隐而不发,当时胤礽正在监国,将事情原模原样秉明康熙,导致胤禩乳公被流放。 而胤禩从头到尾都跟着老大,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疏离防备,甚至明争暗斗。 而胤祉一直亲近东宫。皇帝留他们二人留守监国,便也像将他和胤禔带在身边一样,都是为了制衡罢了。 出了皇宫,图克山就骑着他的小马四处跑,要去找十三叔他们玩。 胤礽分不开身的时候就会叫一队侍卫跟着他。 刚出京城,便传来消息,裕亲王福全病重,怕是时日无多。 康熙和裕亲王最为亲近,听完之后重视非常,当天夜里就命太子和直郡王带领其他阿哥先行赶回京城。事出从急,胤礽不想文鸳跟着奔波,安抚地说:“文鸳,你和孩子们跟随皇阿玛回去就好。孤先赶回去。” 文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乖乖点了点头。 胤礽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脸颊,柔声说:“原以为这次能一起外出散心,没成想又有杂事侵扰。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文鸳乖乖答道:“知道!” 他连衣裳也没带,骑了马便和其他兄弟星夜赶路返京。 文鸳让图克山和弘皙都待在帐子里,将行李都收拾好了。第二天中午又有消息传来,裕亲王已经薨逝。 这下皇帝也等不住,带着全部人马立即启程回京,日夜赶路。来的时候要花二十多天走的路,他们三天便走完了。 文鸳和孩子们每天子时就启程赶路,几乎没出过马车,回到宫里都是一脸菜色。 文鸳尚能暂时松口气,图克山和弘皙却要马不停蹄地跟着胤礽去裕亲王府祭奠。 皇帝对兄长裕亲王的丧事非常重视,亲自前往哭灵,万分悲痛,居景仁宫三日不理朝政。 诸位皇子皇孙自然也不能怠慢,都要前往灵堂奠酒。 除太子之外,从胤禔到胤禩这几个皇子都要为裕亲王穿孝。 直到七月初五,裕亲王举殡。皇上又一次前往哀哭。 这时节朝中有传闻,裕亲王生前曾向皇帝夸奖过八贝勒,心性好、不务矜夸。 裕亲王是何许人也。这可是当年说出“愿为贤王”的真正贤德之人。有他背书,胤禩的贤名便一下子起来了。 胤礽听之任之,甚至这件事也有他推波助澜。一个非嫡非长的皇子,有了贤能之名,难道当真是什么好事吗?老八要求贤,那就都给他。 康熙伤心了几天,裕亲王出殡之后又重新启程前往木兰围场。文鸳又随着丈夫往塞外去了。 第2350章 卷六:婚事 第2350章 卷六:婚事 等他们从木兰围场回来,三年一度的大选便又开始了。 以前文鸳还会有点介怀,如今却浑不在意。不过还是不要来人的好,再来几个的话撷芳殿就要住不下了。 她只是感慨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又过了三年,摇头晃脑地说:“日子好过的时候过得快,日子难过的时候过得慢。” 胤礽放下奏折,走过来将文鸳抱到怀里,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有点慨然地说:“再过两年,我们成婚便有十年了。” 文鸳捏住他的嘴,不许他提彼此的年龄,明亮水润的眼睛瞪着他。“我还年轻着呢!”做了快十年太子妃,她也才二十多岁而已! 胤礽嘴巴不能说话,弯起了眼睛,垂眸来看了看她的手。 文鸳这才笑眯眯地把他松开,撅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又往他的两颊亲了亲,甜甜道: “爷还是和八年前一样英俊潇洒。每天看到爷的俊脸,我都会多吃一碗饭。” 胤礽忍不住笑了出来,睨了她一眼,神情高傲,本就俊美非常的脸庞更添矜贵,哼道:“想吃多点就直说,孤又不会笑你。” 文鸳恼羞成怒,抬手揪了他的胳膊一下,他便低头去亲她,两个人在榻上闹成一团。 大选很快就开始了,宫里到处热闹的很。文鸳听说西北总兵之女也参加这次选秀,没想到她当真被指给了八贝勒做侧福晋。 皇子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也掀起了波澜。 胤禟的婚事定了下来,是三福晋的同族堂妹,董鄂齐实的女儿。 董鄂霍珠的阿玛朋春是直系主支,一向暗中支持东宫,如今堂弟的女儿嫁给辅佐八阿哥的胤禟,明显不符合他们的计划。 在太子和直郡王二人中,他们更不看好直郡王。可这是皇上定下的婚事,他们董鄂家也无力违背。 好在太子爷并未生气或质问,也许是在等他们表现的意思。 董鄂家嫡系已经参与东宫潜谋的大事,要是敢退一步,不论是太子还是皇上都不会放过他。不可能因为嫁了一个女儿给另一方的拥趸就琵琶别抱。 而十二阿哥胤祹和十三阿哥胤祥也定好了婚事。 胤祹生母不过是庶妃,自幼受孝庄太后身边的嬷嬷苏麻喇姑抚养长大,之前默默无闻,专心读书,低调做事,不打眼也不得宠。 这次他订婚的对象却是大学士马齐之女富察氏。 马齐是康熙身边的红人、重臣,时刻随行左右,也从不参与太子和直郡王的派系之争,和低调行事的胤祹也般配。 而胤祥的福晋则是吏部尚书马尔汉的小女儿兆佳氏。 马尔汉的六女儿嫁给了索额图的外孙伊都立,和赫舍里家有姻亲关系。 如今康熙又将马尔汉的小女儿许配给了胤祥。胤祥琢磨皇阿玛的意思,应该是让他一心辅佐东宫。 他本就一意如此,如今是锦上添花。 十阿哥胤??本来是和九阿哥同岁,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不知皇上出于什么考量,今年他的婚配人选还未定下。 第2351章 卷六:落定(会员加更) 第2351章 卷六:落定(会员加更) 轰轰烈烈的选秀又落下帷幕。今年算是选秀的大年,康熙一口气定下了三位皇子福晋,又给八阿哥选了个侧福晋,个别阿哥府上也多了格格。东宫这回选秀倒没进人。 文鸳掰着手指说:“这是一口气选了三个半福晋。” 胤礽也分了一点心思关注选秀的事,挑眉笑道:“马尔泰氏还真到了老八府上,那孤也该送上贺礼了。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的话刻薄又别有用心,文鸳听不出来,一味夸他人好,有兄长的样子。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十三一向和东宫亲近,成婚的事又没有额娘帮忙张罗,你得叫凌普上心点,不能让他的婚礼比其他阿哥差。我也会帮忙的。” 她对自己人一向很关照。胤礽低头望着她笑道:“还是文鸳人最好,是孤的贤内助。有文鸳在,孤身边的一切都跟着好起来了。” 文鸳哧哧直笑,骄傲得意地说:“没办法,长嫂如母,我就是这么好。” 胤礽摸了摸她鬓边的流苏,柔声笑道:“孤会叫凌普跟紧的。十三娶了兆佳氏,也算是成了人。以后孤会将索额图那边的一些势力和人脉交给他打理。” 文鸳跟着点头,赞同地说:“十三确实不错,重情义、人也能干。” 到了下学的时间,图克山还没回来。听说是被康熙考校之后带去了乾清宫。 康熙虽然没有亲自教导图克山,可每日都会去上书房考校皇子和皇孙的功课,时不时就吩咐图克山去乾清宫指点一番。 有时候文鸳也搞不清康熙的想法。他对图克山从小到大都很疼爱,可对胤礽却是她刚嫁进来那几年还疼爱有加,之后却喜怒不定、时好时坏。 换作她是胤礽,她早就被康熙折磨疯了。 可看她丈夫好像还挺正常,文鸳左右打量胤礽,还是一样的清贵威严,佩服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打小就当太子的人。 除了马尔泰氏在十一月入了八府,其他福晋的婚期都定在明年。 文鸳时不时就帮忙看看十三的婚事,见十二的婚事也没有人准备跟进,本着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原则,顺道提醒了凌普。 胤礽给胤禩送的礼也到了,命人上密折状告胤禩结交封疆大吏,结党营私,擅自联姻。之前他总将目光放在老大的身上,不过对付老八也是顺手的事。 以老大的蠢脑子,若没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他也做不成这么多事,和自己斗得有来有回。 也好让皇阿玛知道,有能力有心思的皇子,他老人家有这么多个,想必一定老怀甚慰。 康熙收到密折没有立即发作,令人暗暗去查,寻了个理由将马尔泰阿布调离了西北总兵的位置。 听说马尔泰侧福晋进府之后很是得宠,没多久就怀孕了。 过年的时候胤禩和郭络罗氏一起进宫赴宴,不少皇子福晋都在暗暗打量他们这对之前公认的恩爱夫妻。 文鸳也不例外。她看向了八福晋,曾经明媚爽朗的笑容依旧,腰板挺得笔直。她也是做福晋的,想想也知道郭络罗氏此时的心情,不过是饮泣装欢而已。 第2352章 卷六:波动(会员加更) 第2352章 卷六:波动(会员加更) 郭络罗明慧也知道有不少人在暗暗看她的笑话,越发不肯露怯,显出一副自然得体的模样。 是身边这个男人让她曾经的骄傲成了一个笑话。可她还是放不下他,真是可悲。 八爷和她说,他们不过是政治联姻,逢场作戏。可马尔泰若兰入府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孕,而她苦苦求了五年,都无法得到,这才让她心如刀割、嫉妒如火。 胤禩则是看向太子。他和马尔泰阿布联姻之后,马尔泰阿布就被调离了西北,直接去了福州,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太子的手笔? 他和福晋说的不是假话。他虽然也喜欢若兰,但将联姻放在了首位。 胤礽也注意到了胤禩的视线,目光如炬地回望,无声无息、冰冷威严,直到胤禩微微低下了头。 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用这种目光看他。 胤礽捕捉到了文鸳的心绪,就好像是一泓澄明柔和的湖水里落下了一片树叶,动静不大,却泛起了涟漪。 他侧头对她说:“不用将我们和老八夫妻比,他们配吗?胤禩卑奸无傲骨,孤即便再落魄,也不需要卖身。” 文鸳不过是有点感慨,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才符合丈夫的性情。 她在桌子底下去牵他的手,娇娇地说:“谁叫我们都是做福晋的,要是我嫁的不是爷,说不定也得这样。” 胤礽回握她的手,安抚地柔柔摩挲,不容拒绝地说:“没有如果。我们就是天生一对的夫妻,我也绝不会让你处于这种境地。” 他将文鸳的快乐看得比他自己的快乐还重要。因为她的快乐才是他幸福的源头。 胤礽的掌心温暖干燥,话语铿锵有力,像是一阵风,将湖面的那片叶子卷走了。 文鸳觉得安心极了,甜甜地对他笑了笑。娇艳瑰丽的脸庞因为幸福而更加熠熠生辉,如同霞色满天,没有人抬头的时候能够忽视。“爷对我是绝无仅有的好,天底下谁也比不上。” 平时太子妃端庄矜持,笑容跟量好了一样,美则美矣,却是少了点生气,不过木头美人罢了。 这会儿他们夫妻二人在说小话,太子妃突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明俏逼人、秾丽艳冶,生机勃勃,和平时迥然不同。 不少人见到都暗暗叹起来,太子妃确实极美。 难怪太子对太子妃多年如一日盛宠不断,如斯美人,就是放眼天下,也屈指可数。 胤礽看她欢喜起来,也不由唇边衔笑,将手边的酒杯推到她面前。 文鸳端起来喝了一口,侧头跟他嘀咕道:“好辣!” 胤礽又将她的酒杯拿走了,将汤移了过来,摸着碗沿试了试温度,低声道:“喝这个。” 图克山见状也低头偷偷舔了一口酒,辣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天热的小狗一样吐出舌头,不停地斯哈斯哈。 文鸳见了极力忍笑,让人将牛乳茶送了过去。“赶紧让三阿哥喝一口解解辣。” 图克山如蒙大赦,低头去喝牛乳茶,还没喝到,嘴巴已经撅出二里地了。 儿子憨态可掬,胤礽也不忍责他失了礼数,不由失笑起来,叮嘱他多吃菜。 第2353章 卷六:搬走 第2353章 卷六:搬走 散了宴席,文鸳才牵着儿子,低头切切地问道:“怎么样,还辣吗?” 图克山想起那又苦又辣的味道,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神色天真烂漫,仰头问道:“额娘,酒一点也不好喝,为什么大家都爱喝?” 文鸳想了想说:“大人们喝酒不是因为好喝。有很多事情要喝酒。高兴了要喝、伤心的要喝,闲来没事也喝。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图克山点点头,跟在母亲身边,扶着她慢慢走,身姿如小松,天真又正直。 “好罢。我今年就七岁了,还不算长大吗?长大了我也不要喝这又苦又辣的酒,我要喝甜甜的牛乳茶。”他已经是个大孩子,可以扶着额娘,不用额娘再牵着他了。 文鸳笑着说:“都依你。你不想喝,谁敢逼迫?” 胤礽跟在他们母子身边踱步而行,温声开口道:“男子十五束发,二十而冠,这时候才算是成人。” 图克山唉了一声,急切地哇哇道:“真想快快长大,我要帮阿玛额娘做事了!” 文鸳和胤礽听了都很高兴,夸他是好孩子。文鸳决定回去就交点事情给儿子做,好满足他的孝心。 胤礽沉吟说:“图克山既然已经是个大孩子,那不如过完年就搬到毓庆宫去住吧。” 他们夫妻疼爱图克山过甚,舍不得他离开身边。他前头的鄂鲁和弘皙都是四五岁就搬去了毓庆宫,而图克山七岁了还住在撷芳殿。图克山不舍地拉住文鸳的手,文鸳便扯了扯胤礽的袖子,撒娇道:“爷,你不是在皇上身边住到十三岁才搬到毓庆宫的吗?我们的图克山还小着呢!” 胤礽无奈地笑道:“孤那是跟着皇阿玛住,不是跟着额娘,到底不同。图克山搬到毓庆宫住,届时每天早晚过来撷芳殿请安用膳,也是和现在一样。” 文鸳觉得有点道理,低头去看儿子,询问他的意见。 “好吧。”图克山扁着嘴不怎么高兴,但还是答应了。他一向被教导得很好,活泼但明理。 胤礽抬起大手摸着他的小脑瓜,笑着夸奖说:“好孩子。” 文鸳溺爱孩子,跟丈夫说:“不如先让图克山适应适应。隔几天就回来住。” 胤礽其实也疼他,点头同意了。“就按照休沐的日子来,十天回来一次。” 图克山小脸一皱,立即大叫道:“十天!阿玛,太久了。”他可怜巴巴地握住了胤礽的手,黑溜溜的眼睛好像小狗。 胤礽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五天回来住一晚。” 鄂鲁和弘皙一向都不怎么插话,这时候安静地跟在胤礽身后。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可以和父母讨价还价,搬到毓庆宫还可以回来住。 随着年龄越长越大,他们才真正懂了和弘昊的身份之差。 弘皙的功课在上书房其实也常得师傅们夸奖,可阿玛最看重疼爱的依旧是弘昊。嫡出和庶出,对阿玛来说是非常不同的。 何况太子妃对他们母子从来没使过手段,公事公办,从不苛待。甚至鄂鲁生病,也是她出面延医问药。 他们母子是受了她的恩。 第2354章 卷六:新生(会员加更) 第2354章 卷六:新生(会员加更) 他们夫妻将图克山送回房间,这才携手回了卧房。 如今文鸳的卧房也是胤礽的书房。一道屏风将外间和内间隔开。外间是文鸳看话本的地方,内间则是胤礽办公的场所。 来自盛京和云南的密信都会送到这儿,由胤礽独自处理。 文鸳还在桌上放了一个香炉,叮嘱他看完就把信烧掉。 她指着香炉,给丈夫演示了一遍,信誓旦旦地说:“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那些贪官儿看完信和账本都塞进密室,结果人家皇帝派人一查,全都发现了。” 胤礽忍俊不禁,认真地说:“孤真是受教了,以后会照样执行。” 文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孺子可教啊!” 胤礽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拉,稳稳地搂住她的腰。文鸳哎呀一声,便撞入了他的怀中。 文鸳抬起头便对上了胤礽含笑的眼睛,波光潋滟,像是月夜下闪动的湖泊,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耍赖地钻进他的怀里蹭了蹭,娇滴滴地说:“都怪爷,爷把我的额头撞疼了,我要爷背才肯起来。” 胤礽低低笑了,即便这里离床边不过几步路,他也依旧蹲了下来,“上来吧。” 文鸳欢喜地扑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小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好了!” 胤礽稳稳地把妻子背起来,没直接往床边走,而是背着她在屋子里慢腾腾地兜圈子,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睡觉。 文鸳贴在他的背上,幸福地哧哧笑,探过来亲了亲他的侧脸,像是一只枝头嘲啾的鸟儿啄了啄玉兰花苞。 胤礽笑了起来,清雅端方,如同鸟喙催开的玉兰花。他将人往上颠了颠,背着文鸳走了半个时辰,直到感受到她逐渐平缓的呼吸,才往床边走去。 胤礽将文鸳放到床上,熟练地替她解开外衣,卸去发钗,接着才自己躺了上去。 文鸳自动自觉地挨了过来,钻进丈夫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非要紧紧地贴着他。 胤礽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侧头吻了吻她的脸,这才拉过被子将他们一起盖住。出了正月,文鸳便觉得身子疲乏,困得很。她还格外爱黏着丈夫,胤礽在写信,她也要坐在他的怀里贴着他,仰头糯糯地说:“人家说春困秋乏,也许我是累了,要一口气把之前没歇的都歇回来。” 今日她穿了一件嫩绿色的旗装,窝在他的怀里,就好像春天还未到来时,未舒展的柳叶嫩芽蜷在树干上。 胤礽心里软软的,抱住她拍了拍,柔声道:“没关系,累了就歇息。我愿意照顾文鸳。” 文鸳安心地靠着他睡着了。 春天确实容易犯困,胤礽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还想着她是不是这段时累着了,打算叫景泰帮她多分担些。 起床之后,她面对自己爱吃的香辣虾、鲜虾球,也没有了胃口,兴致缺缺地说:“瞧着油腻得很。”胤礽便更担心她是不是病了,替她夹了一筷子香椿炒鸡蛋,温声说:“这个新鲜清爽,尝尝看。” 第2355章 卷六:搬离(会员加更) 第2355章 卷六:搬离(会员加更) 图克山在一边原本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看到文鸳胃口不佳,也担心起来,从碗里露出个小脸,“额娘怎么啦?” 文鸳摇了摇头,“没事,也许是春困。” 图克山精力充沛,实在不知道春天为什么会犯困,疑惑地眨了眨眼。“那额娘要睡一会儿吗?我扶额娘去!” 胤礽担心她的身体,让人专程去请太医院院使黄太医来把脉。 黄太医向来都是给太子妃看病的,对她的身体状况也了解。 黄运把脉说暂无异常,这才叫胤礽稍稍放心。 文鸳这几天总觉得又困又累,他甚至已经想到,是不是有人要毒害太子妃。 好在没事。胤礽让人赏了黄运,小心地抱着文鸳放到床上。 文鸳抱着他的手臂,砸砸嘴、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只有张嬷嬷经验丰富,不由猜测太子妃是不是有孕了。 月份太小,太医把脉也是看不出来的。张嬷嬷如今多是跟在图克山身边照顾他,便去问景泰,“太子妃这个月换洗了吗?” 景泰一下子也想到了,眼睛一亮,摇头道:“还没呢。” 她们二人去禀报胤礽,他听了之后也是将喜将疑。图克山出生已经好些年头,他都忘记了女子有孕是什么症状。“景泰,你要照顾好太子妃。”他沉声吩咐,便起身去翻医书了。 文鸳一觉起来,已经是晚上。屋里点起了灯,隔着床帐往外看,昏黄模糊。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叫道:“胤礽——” 胤礽就在小书房,闻声便立即来到床边,掀开了帘子,柔和了眉眼,含笑问道:“醒了?饿不饿?” 文鸳从被子里朝他张开了手,娇娇道:“爷抱我。”胤礽便坐下来,将人和被子一起抱到了怀里。 文鸳觉得又暖又安心,将热乎乎的小脸贴在胤礽的颈窝,赖在他的怀里不起来。 胤礽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以手为梳,轻轻理着她的头发,温柔缱绻,笑着说:“张嬷嬷猜你也许是有了身孕,才会犯懒犯困。等再过半个月,孤再叫黄太医来请脉。”文鸳舒服地窝在他的怀里,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低头摸了摸肚子,没什么感觉。 每次怀孕她都觉得很神奇。在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成长,所以总是忍不住摸一摸。 胤礽忍不住笑,分开被子,也伸手摸了摸文鸳软绵绵的肚子,“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文鸳这会儿才觉得有点饿,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全身都舒坦了。 胤礽陪她散步消食,回来之后美美睡到了大天亮。 二月上旬,图克山就要搬去毓庆宫了。文鸳、胤礽帮图克山一起收拾他的东西,搬一部分过去。 文鸳摸了摸图克山的小脸,叮嘱道:“要是住不习惯就跟额娘说,额娘去接你回来。撷芳殿的房间也给你留着呢。”胤礽也在屋子里,听到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反驳。 图克山认真地点了点头,大声说了好。 用过晚膳之后,他们夫妻才送他去毓庆宫。 文鸳替他张罗摆放东西,胤礽今晚特地留在毓庆宫陪他。 第2356章 卷六:哄睡 第2356章 卷六:哄睡 文鸳布置好了儿子的房间,将布老虎放到他的床上,满意地逛了一圈。图克山是她的小尾巴,跟着她转动脑袋四处看。 八戒和熊罴从小就是图克山的伙伴。他央着父母将这对元狐带了过来,肃着小脸,赌咒发誓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胤礽和文鸳便同意了。 两只狐狸又肥又长,像是黑不溜秋的皮蛋,在房间里滚来滚去,唧唧打闹。 图克山还把它们的窝也安在自己的房间里,说是要作伴。 胤礽怕她累着,伸手扶着她,笑着说道:“已经布置好了,累不累?回去歇歇吧。”文鸳点了点头,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小脑瓜,便由景泰扶着回去了。 胤礽留下来陪他,笑着催促道:“好了,赶紧洗漱上床睡觉。” 图克山麻溜地洗了澡,一口气蹦到床上,把床都摇得抖了三抖,真像小牛犊入栏。 胤礽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明明他小时候不是这么活泼闹腾的性子,想必儿子是像了妻子。 图克山躺到床上,自觉地拉过被子盖到身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父亲,软软地叫道:“阿玛。” 他的长相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处,眼睛明亮有神,唇红齿白,圆嘟嘟的。 胤礽的心便又软了下来,俯身替儿子掖了掖被角,拍着他哄道:“睡吧。阿玛给你讲故事。” 图克山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撒娇道:“阿玛,我要听《搜神记》。” 胤礽博学强识,很快便搜罗出来了,一边拍着儿子,一边缓缓地讲了起来。 他讲了一个多时辰,图克山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就好像渐渐关上的窗户,此刻紧闭着,安然睡熟了。 胤礽讲完了董永与织女,便停了下来。他放下床帘,最后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才放轻脚步走出去。 原本他应该在这里陪图克山睡几个晚上,不过胤礽还是想到文鸳身边去,哄睡儿子便要走了。 他才出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狐狸的叽叽叫声,短促而兴奋,不由脚步一顿。 图克山张着小手,勉强地抱住两只肥狐狸,连忙嘘道:“别吵别吵,阿玛还没走远呢。” 八戒和熊罴便听话地不叫了,将圆圆的嘴筒子搁在他的小肩膀上,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胤礽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免摇头失笑。儿子人小鬼大,都学会装睡来骗阿玛了。 他也没有折身回去,叮嘱守夜的太监好好照顾阿哥,便离开了毓庆宫。 这会儿已经是夜半,春风微寒。天上月淡星疏,路上连虫鸣都没有。毓庆宫离撷芳殿的距离并不算近。胤礽并不在乎。 他想要做的,不顾他人眼光、排除万难也要做。 回到撷芳殿,文鸳已经裹着被子美美睡下了,听到动静,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瞧,默契地掀开了被子,笑嘻嘻地说:“上来吧,到本宫宽敞的怀抱里来。”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方才儿子也是装睡骗他,他便笑得更厉害。他脱下外衣,躺到床上,将她抱到怀里,觉得安稳舒心,含笑附和道:“太子妃的怀抱确实很舒服。” 她哧哧笑了起来,往他怀里蹭了蹭。 第2357章 卷六:幸福(会员加更) 第2357章 卷六:幸福(会员加更) 已经等了半个月,胤礽又将黄运叫了来,让他再次给文鸳把脉。 文鸳靠在丈夫怀里,两个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黄太医被他们看得有点压力,面上却不露分毫,他这回已经可以确定,太子妃确实有孕了。他连忙道喜起来,乐呵呵地说: “这是滑脉。微臣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给太子妃请脉,太子妃端庄娴静,每次给的赏赐都颇丰,他和东宫交情不浅。如今他们夫妻时隔七年又有了孩子,黄运也真心为他们欢喜。 胤礽笑着揽紧了文鸳,低头和她对视一眼,两张漂亮的脸上都是欢喜明亮的神色。 高傲的太子会因为妻子有孕主动向他道谢,点头道:“有劳黄太医。” 端庄的太子妃也会笑盈盈地说:“多谢黄太医。” 黄运笑呵呵地弯腰道:“这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胤礽直接赏了他一千两,将近固山贝子一年的俸禄。东宫上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也照例赏两年份例。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文鸳靠在丈夫怀里,眉开眼笑,高兴极了。 胤礽轻柔地揽着她,开口吩咐周进朝,含笑道:“快去告诉皇上和太后,太子妃有身孕了。再派人送信到瓜尔佳府,告知岳父岳母。”太子妃再次有了身孕,总算可以堵住皇阿玛的嘴,免得他日日想着赏人过来。 康熙和太后知道之后也很是欢喜,送了不少赏赐过来。 图克山晚上回来就听父母说他要有弟弟或妹妹了,高兴地跳来跳去,哇哇叫道:“我终于要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了!我会好好带它玩的!” 之前他很羡慕鄂鲁和弘皙是一母同胞,平时很亲近,和他却没那么亲近。他也很想有一个亲近的伙伴兄弟。不过额娘告诉他,孩子并不是说有就有的。他等了好久。 他靠过来伸出小手,好奇地问道:“额娘,我可以摸摸吗?” 文鸳点了点头,温柔地说:“它还没有长大,摸不出来的。” 图克山真的什么也摸不到,只觉得很神奇,瞪大了眼睛说:“以后额娘的肚子里竟然会长出一个小孩子!” 胤礽笑着将他揽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教导道:“要九个多月,这段时间你额娘会很辛苦。” 图克山拍着小胸脯说:“额娘别怕,我一下学就回来照顾你。” 文鸳忍不住笑了起来,捧着他圆嘟嘟的小脸亲了亲。“真是额娘的乖儿子。你阿玛和景泰姑姑会照顾我。你好好读书,不要太累着,知道吗?” 图克山点了点头,大声说:“知道!” 他想起学过一篇讲手足的诗,便兴高采烈地背给父母听,“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文鸳靠在胤礽怀里,满眼骄傲地看着他。 这是他们夫妻捧在手心里的爱子,即便他们又要有孩子了,对图克山的爱却一直都是满的。 孩子活泼朗朗的读书声,丈夫温暖可靠的怀抱还有肚子里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营造出全然和谐喜悦的氛围,像是生机勃勃的春天已经到来,文鸳觉得很快乐幸福。 第2358章 卷六:欢畅 第2358章 卷六:欢畅 请安的时候,后面的贵人、答应们也都一同给文鸳道喜。 这些年来太子妃的地位稳如泰山,大家年纪也上来了,都已经绝了争宠的心思。 所幸在东宫后院的日子虽然单薄但并不难过。因为东宫的待遇本来就比在其他皇子的后院更好些,而且只要不犯事,太子妃平时不屑于与她们一般见识。 文鸳因为心情好,对着她们也难得有了笑脸,大方地给每个人都赏了一套首饰和两年的份例,比过年给的都多。 太子妃出手阔绰,大家都笑着谢了恩。 这段时间文鸳也没去太后宫里。太后传了口谕让她不要乱跑,好好养胎,又送了很多补品,每样都价值不菲。 所以她便窝在撷芳殿,天天吃饱了就歇着,等丈夫处理完事从毓庆宫回来,带着她出去御花园散步。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身体好,这一回她害喜的症状并不重。只是平时吃饭不容易有胃口。 因为怀孕还未满三个月,文鸳的生辰便没办宴会。免得宴会上鱼龙混杂,磕伤碰着。 觉罗氏绝不会忘了文鸳的生辰,当天便送了两套新衣裳进来,略有宽松,肚子鼓起来之后也能穿。 文鸳立即就换上了母亲送来的新衣裳,是明亮贵气的鹅黄色,更显出她皮肤白皙透亮,明媚如迎春。 胤礽觉得没有办宴席委屈了文鸳,专程帮图克山从上书房告了假,下了朝便带他回来撷芳殿。 图克山后面还跟着两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回来就闹腾得紧,狐狸蹲着他就跪着,磕头叫道:“儿子祝额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文鸳笑了起来,赶紧扶起儿子,怜爱地用帕子擦了擦他的额头。 胤礽也笑,送了她一大捧花,黄色的迎春、连翘,粉色的山桃、杏花,紫色的辛夷、紫荆,雪白的李花、梨花、红色的海棠、牡丹…… 色彩鲜艳明亮,一捧花便装下了一个春天。 “这是孤路过御花园摘的。每样都挑了开得最好的,这才配得上你。” 文鸳接了过来,明媚灿烂的笑脸比怀里的花儿还要娇艳。“我要用把这些花全部都养起来,每个地方都放上!” “我陪你去。”胤礽陪她去选了一个圆肚子端口的白玉瓶,将开得正好的宝妆成插进去。这是粉重瓣千层芍药,花瓣尖端微卷如同璎珞垂珠,花色白中透粉,如同珠玉妆点。无所谓插花的技巧,只要满满当当,就是金玉满堂了。 这一盆花在外头价值千金,不过在文鸳他们手中却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文鸳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儿,让丈夫将花瓶搬回了他们的卧房。 “即便没有宴客,也还是叫南府的人来,演几出戏,热闹热闹。”胤礽含笑揽着她出去,又替她张罗听戏的事。 托胤礽的福,这些年文鸳其实也没少听戏。她笑吟吟地靠在他怀里,美滋滋点头。 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图克山好不容易放假,早就不知道跑哪玩儿去了。 胤礽和文鸳都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他们夫妻共同倚在榻上,听上一出《牡丹亭》,不必理会俗事琐事,更加自由欢畅。 第2359章 卷六:舒坦 第2359章 卷六:舒坦 到了晚上,图克山就能在撷芳殿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胤礽便不用给他讲故事,难得清闲。 儿子精力充沛,过度活泼。搬去毓庆宫这大半个月,胤礽每天给他讲故事往往得讲上一个时辰,喝水都喝了数杯,图克山才肯闭上眼睛睡觉。 给儿子盖完被子之后,他们夫妻便回去了。胤礽在路上还和文鸳控诉道:“图克山太有精力了,孤每日都讲到嗓子哑了。” 文鸳便很心疼他,牵住丈夫的手揉了揉,靠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往回走,娇娇地说:“爷辛苦了,大家都知道爷是好阿玛,懂得又多,要是让我讲一个时辰,我可讲不来。”胤礽于是便被哄好了,掀起嘴角笑了笑,“图克山也是孤的儿子,孤自然疼爱他。” 文鸳笑眯眯地夸他有那个什么慈父之心,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玛。 胤礽听了睨了她一眼,“再说就过了。” 文鸳不以为然,眼睛亮亮的,甜甜地说:“人家说的都是真心话。爷觉得过了,是爷太谦虚了。” 胤礽很难不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溺爱地调笑道:“还好太子妃爱惜羽毛,不然咱们得成纣王妲己。” 文鸳哧哧直笑,目光如琉璃晶莹剔透,小脸圆润粉白如芍药,仰着头大言不惭地说:“我长得漂亮,但我人好,所以我是善良的妲己。” 哪有人这么自卖自夸?胤礽听了笑得止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褪去了平时清冷矜傲的模样。他们回到卧房,胤礽替她卸下钗环,扶着她的头发慢慢梳顺。 他虽贵为太子,但对妻子身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从不吝惜于放下身段,不假于人手。 文鸳双手托腮,眼睛弯成月牙,从清晰明亮的西洋镜里看丈夫低头认真的身影。 梳妆镜旁边是他们一起插好的宝妆成,千层万叠,圆如玉盘,清贵雍容。 文鸳看看花又看看丈夫,心里美滋滋的。 四月一来,康熙在紫禁城里呆不住,打算奉太后去畅春园避暑。 文鸳怀孕也快四个月了。胤礽舍不得她折腾,特地奏请和太子妃留在宫里。监不监国无所谓,可要坐马车颠簸将近两个时辰,他觉得文鸳太过受累。 这是太子夫妇隔了七年才有的第二个孩子,康熙并非不疼爱儿子。何况太后也劝他,太子妃有孕辛苦,还是东宫嫡出的孩子,何必要让他们夫妻劳燕分飞。 旁人劝或许无用。但太后一开口,康熙孝顺的秉性总会促使他同意。 太后有分寸,从不会过问朝政之事,平时对康熙也很关切。如今只是对太子妃疼爱了些,但也是太子妃素来孝顺。 若不是胤礽专宠太子妃,太子妃又只知一味顺从,瓜尔佳氏在康熙心里就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媳。 所以胤礽便能留在宫里陪伴文鸳了,他带着文鸳搬去了毓庆宫。紫禁城的夏天虽然闷热,但绝对热不到他们。 文鸳有丈夫陪伴,又不用舟车劳顿,更不用待在恼人的公公眼皮底下,每天吃好喝好,整个人都养得极好,像是圆润漂亮的海棠果。 第2360章 卷六:冤家 第2360章 卷六:冤家 也许是康熙良心发现,这两个月胤礽从没被传召过去畅春园。 文鸳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肚子圆滚滚,好像怀了一个西瓜。她精神头极好,挺着肚子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 胤礽常怕她会摔着,文鸳一要出去,不管手头在做什么,他都会暂时搁置,专心陪她散步。 他还把之前给图克山做过的胎教也捡起来,天天弹他的破琴,读他的破书,说是对宝宝好。 文鸳窝在他的怀里,摸摸肚子,嘀咕道:“对宝宝好,对宝宝的额娘不好。” 胤礽听了失笑,但他总以她的心情为上,竟真把书放下来了。“不好就先不念了。等你觉得好了再念吧?” 文鸳仰头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欢喜的很,巴在他身上撒娇道:“爷最好了。” 胤礽摸了摸她的头发,含笑道:“那念话本子给你听吧?不给宝宝念了。” 文鸳连连点头,从床头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堆,期待地看着他。“挑一本吧,这些都是新的,我还没看过呢。正好和你一起读。” 她喜欢听他念话本子,因为胤礽的声音温润动听、不紧不慢。 胤礽从一堆手抄本里拿出一本,书名是《欢喜冤家》,他以为是本才子佳人的书,便打开念了起来,声音如同雪松涛海,清润和缓。 “世事从来不自由,千般恩爱一时仇。情人谁肯因情死,先结冤家后聚头。” 文鸳枕在他胸口蹭了蹭,闭上眼睛听书,心里美得冒泡。 念到一半,胤礽才发现这不是一本普通的话本,眼睛微微睁大,饶有兴趣地往下念道: “芳卿冷笑一声,便一把搂去做那买卖。玉香哪里知道是朱子贵,连忙分散金莲,轻偎玉体——” 文鸳越听越不对劲,这会儿抱着肚子,强自镇定地窝在丈夫怀里竖着耳朵听,差点汗流浃背。可惜泛红的耳根子已然出卖了她的窘迫。 这些书平时她自己一个人读的时候颇得意趣,觉得好看的不得了。这会儿听丈夫念起来,又觉得莫名羞耻。 谁知胤礽竟是毫不以为意,还要接着往下念,含笑道:“深抽浅送,轻叫低声,说不尽万般恩爱,描不出一段恩情。写意儿,伸伸缩缩,真爱惜,款款轻轻,一个——” 文鸳实是坐不住了,赶紧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脸儿微红,如同海棠经风,羞赧道:“不许念了。这书对宝宝不好。” 胤礽拉下她的手放到颊边,笑声轻轻的,好像带了勾人的意味。“对宝宝不好,可对宝宝的额娘好,是不是?” 文鸳摸了摸他光洁如玉的脸,虚张声势地说:“其实对我也不好。” “有孤在这儿,有什么不好可以寻孤帮你。”他引着她的手从脸颊慢慢往下了,她摸到了他微湿的嘴唇、滑动的喉结、修长的脖子。 文鸳小小地挣扎了一会儿,立即享受起来,从善如流地解开了他的寝衣,伏在他的怀里咬了一口他的锁骨。 “好像是没味道的茯苓糕,而且有点硬。”她嘬嘬着含糊点评,叽里咕噜地说。 胤礽含笑道:“那我也要尝尝太子妃是什么味道。”他放下书,将人抱到腿上坐着,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含笑吻了上去。 正是一个柳腰轻摆,一个简掘齐根。一个水留不住,一个火发难停。只有人间如此景,才求仙笔画不成。 第2361章 卷六:人情(会员加更) 第2361章 卷六:人情(会员加更) 谁知才到六月,康熙要出发到木兰围场,又将胤礽叫去。 他在京城的时候尚且能够让胤礽待在宫里,现在要出发到塞外,对于京城的事鞭长莫及。 而胤礽有储君的威望和势力,独自留在京城,康熙其实不能放心。 胤礽自从监国以来,势力急剧上升,也经常在朝中安插人手。他虽然多有遏制,但因为储君天然的优势和地位,附庸者依旧如过江之鲫。 国无二君,这其实引起了他的警觉。 尤其是当年康熙已经知道索额图勾结了都统,却因为索额图疯癫而问不出名单上有谁。这更加剧了他的疑心。 这几年以来他一直将胤礽带在身边,又更换了多个京营八旗中的都统,把不支持东宫,甚至反对东宫的人提了上来。其中就包括隆科多、鄂伦岱、阿灵阿等人。 为了稳住东宫的地位,他没有动过正白旗都统石文炳的位置,其他的人几乎都换了个遍。 所以此番他便下旨将太子也召来,让他随扈前往木兰围场。 文鸳接到圣旨便眼泪汪汪,立即闹将起来,坐在丈夫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抽泣道:“爷怎么要去塞外了,我不要爷走。” 她月份大了,其实胤礽也不想离开。可是他不能抗旨。皇阿玛是因为忌惮他才要将他拴在身边。此时他若抗旨,就会加剧皇帝的防备。 胤礽抬手抚摸她的头发,目光坚定深沉。皇阿玛的举动一次又一次地坚定了他的决心。退一万步,不提受制于人的事。只论皇阿玛如此防备他,他顺利登基的可能又有几成。 胤礽低低地说:“文鸳,对不起。是我不好。” 文鸳将圣旨泄愤地在榻边砸了砸,索性扔到了地上,抱着胤礽不撒手,呜呜地哭起来,还不忘安慰他。“不是你不好,是这个天不好。他就见不得人好。” 她不是生他的气。这不是丈夫能决定的。也不是因为胤礽不好。他已经为她争取到了两个多月。 “这天不好,迟早要换了去。”胤礽冷冷地说。 文鸳抽着鼻子靠在丈夫的怀里,抬眸望向他的下巴,听着就觉得心潮澎湃,揉着眼睛说:“我都听爷的。” 胤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依然觉得歉疚。“这一次我不能抗旨了。文鸳,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文鸳哼哼地答应了,委屈地说:“我生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陪我。” 胤礽点了点头,细细叮嘱道:“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赶回来。有什么事都交给景泰去办,只管安心养胎。图克山我也带着去,免得你还要分心照顾。” 文鸳点了点头,闷闷地撅着嘴。 胤礽叹了口气,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搂着她轻柔地拍着。 好在文鸳心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胤礽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把地上的圣旨捡了起来。 屋里没有别人,他将圣旨随手丢到桌上。 坐在皇位上的人时间日久,不近人情。权力就是如此可怕迷人。 第2362章 卷六:劳燕 第2362章 卷六:劳燕 图克山说他不去塞外,他挺着小胸膛,在父母面前走来走去,神气地说:“阿玛要外出了,家里不能没有男人,我得留下来照顾额娘。” 文鸳和胤礽都笑了起来,可爱的孩子像是阳光,照到大家的身上都会觉得温暖。 胤礽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笑骂道:“乳臭未干,也敢说自己是男人了。” 图克山像小牛一样铆足了劲用脑袋顶着他的手,不服气地说:“我就是!我可以照顾好额娘。” 文鸳挺着肚子,将儿子拉到身边,揉了揉他的脸,夸奖道:“别听你阿玛乱说。图克山就是男子汉,平时可以帮额娘算账、跑腿,不知多能干。” 图克山骄傲地仰着小脑袋,秀气漂亮的小脸神气十足,“所以阿玛,我不能陪你去木兰围场了。额娘离不开我。” 胤礽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他的脸,柔声说:“那你在家要好好读书,帮额娘的忙,知道了吗?” 图克山点了点头,跑过来靠在文鸳身边,帮她递水、递果子,果真娴熟。 胤礽很是欣慰骄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 他这几天几乎不处理公务,都用来陪伴文鸳,直到出发的那一天,才满心挂念地离开了。 文鸳挥着手帕送他离家,图克山像模像样地扶着她回去,老气横秋地安慰道:“额娘别伤心了,要注意身体。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什么可以和我说。”文鸳一下便破了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点了点他的额头,笑嗔道:“人小鬼大!” 图克山摸了摸额头,撅着嘴哼哼地说:“本来就是嘛!” 有儿子陪在身边,文鸳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而胤礽到了畅春园和康熙汇合,康熙还关切地问起太子妃和孩子的状况。 胤礽心中不屑,语气淡淡地回了话,“谢皇阿玛关怀,至儿子出发时,太子妃一切都好。” 若当真关切太子妃的身体,又何必这么着急催他前来随扈。 康熙温和地颔首道:“如此便好。太子也可安心随驾出行了。” 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有时候反而不比其他儿子懂得孝顺,因为没被疼爱过,所以期待被认可。 可自己从小疼爱的孩子不管如何都比其他孩子好。康熙对胤礽就是这种心理。这次随驾的有固定人员胤礽和胤禔,胤禩、胤祥等人也一同前往。 留在京城监国的变成了三阿哥和四阿哥。 一路上胤礽身边总有大臣和奴才跟着,他原本就心情不佳,干脆借故鞭了胤禩一回,这才舒服了许多。 胤礽脾气不好,康熙早就习以为常。何况老八也不是什么好的,外仁内奸的东西。为了维护太子温雅宽仁的形象,他直接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文鸳月份大了,理不得外头的事,一心在撷芳殿养胎。 没有丈夫陪在身边,她也会坚持和景泰一起出去走走,这样对胎儿有好处。 三福晋和文鸳关系甚好,见她怀孕独自在宫里,不免怜惜,常进来陪她。 第2363章 卷六:琐事 第2363章 卷六:琐事 胤礽出门没两天,四贝勒派人进宫禀报德妃和太后,嫡长子弘晖夭折了。 四贝勒和东宫不算特别亲近,平时也一向低调不打眼。这会儿突然传出嫡子夭折的消息,众人皆是一惊。 宫里的孩子不好养,别说是四贝勒府,就是三贝勒、五贝勒乃至东宫,都有不少孩子夭折。 只不过弘晖已经八岁了,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大,也不知父母该如何伤怀。 尤其是四福晋,丈夫还有和别的女子所生的儿子,可她只育有这一个孩子。连低调柔和的德妃也派人去四贝勒府,宽慰四贝勒夫妇。 文鸳和四福晋也不算亲近,想起南巡的时候她们讨论起孩子的事,也叹息起来。 太后很是紧张起来,差人一日三回地来问太子妃的身体如何。 在皇帝所有的孩子中,她最疼爱的便是太子妃和太子、温宪公主和五阿哥。五阿哥早早就搬去了阿哥所,温宪病故,只有太子妃常伴她左右。 便是太子,她也是因着太子妃而更爱屋及乌。 文鸳晓得太后对她的关爱,偶尔也慢腾腾地让景泰陪着她去看望太后。 太后看她脸色红润,眉眼含笑,这才安心。当年温宪因随她避暑而病故,太后便搁在心里自责多年,怪自己没有多关心她、体谅她。 她拍着文鸳的手,慈爱地说:“健康的身体是黄金般的财富。胤礽不在你也不要太难过,顾好自己要紧。”她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怕她思念过甚。 文鸳乖乖点了点头,拉着太后的手撒娇道:“皇玛嬷,等到孩子出生,你给它起个小名吧?有皇玛嬷的庇佑,它肯定健康活泼。” 她现在的蒙语流利得很,常陪着太后东拉西扯。 太后一口答应下来,她抬起苍老的手摸了摸文鸳的肚子,低沉和缓的蒙语是她和故乡永恒的联系。“愿成为母亲的人健安平康,愿孩子如黄金般闪耀成长。” 她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目光明亮,有像草原一样宽广平和的气质,几乎不怎么生过气。 文鸳也喜欢到这里来。 图克山每天下学就回到撷芳殿,有模有样地问文鸳身体如何。文鸳常常觉得欣慰又好笑。 胤礽的信几乎每隔三五日就有一封,都是关切她的身体。文鸳每次都说好得很。 胤礽担忧她是报喜不报忧,见不着她的人,他总不放心。 一出到外头,他身边很多都是康熙的人。太子日日写信回宫,康熙自然知情。 除了感叹保成太过儿女情长,康熙又想起当年他出征的事,两相对比之下,心情并不算美妙。 一转眼胤礽已经随扈两个多月了,入了九月之后天气转凉。再过十几天,文鸳就要临盆。 佟佳贵妃也很关心东宫,派人来准备好了生产的事宜。 自从康熙三十九年佟佳氏升为贵妃以来,代理六宫之事,一向有分寸且妥帖。 文鸳心态也很好,万事俱备,只欠瓜熟蒂落。她思念丈夫的时候就偷偷咒骂不干好事的公公,如果骂人能让对方打喷嚏,康熙只怕都要得风寒死了。 胤礽已经在回程,可一路上有蒙古王爷来朝,走走停停,不得归家。 他早就算好了文鸳的产期,眼看着就临盆在即,不由心急如焚。 第2364章 卷六:狂奔(会员加更) 第2364章 卷六:狂奔(会员加更) 胤礽陪康熙接见了克西克腾台吉,便掀袍跪下,开口请旨道:“皇阿玛,如今已经在回程,太子妃即将生产,身边无人照看。儿子想和太医先行赶回宫去,免得出什么岔子。” 康熙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地说:“宫中有太后,贵妃和四妃,都能照看太子妃。男子还是当以大事为重。” 文鸳生产如今就是他心中的头等大事。胤礽不肯让步,坚持请旨。 “女子生产何其危险,可谓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不然皇额娘也不会年纪轻轻撒手人寰,以致太子妃没有婆母帮衬,唯有我们夫妻相依为命——” 说到底胤礽并不相信宫里的妃子会全心全意看顾文鸳。若是有意外,她们也许便会弃母保子。 他很少提到生母,这回说这番话,实在是扎了康熙的心。 康熙听了便是长长一叹。想起仁孝皇后,还有自己亲自带大胤礽的日子,神色也略有伤怀。 “罢了,朕令隆科多等人护送你回去。” “谢皇阿玛恩典。”胤礽也不在乎,利落地谢了恩便出去了。 如今隆科多很得皇上的看重,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办。 皇子们大多会叫他舅舅,以示尊重。毕竟他也是皇上的表弟,叫一声舅舅,也不算是巴结。 胤礽从没叫过,更没平视过他。且不说他有自己的亲母舅,隆科多当得起他的一声舅舅吗?奴才罢了。还是个惹人厌的奴才。 胤礽出了帐子,隆科多便已经带着侍卫在等候,哈腰行礼道:“奴才见过太子。可是要出发了吗?” 周进朝已经将马牵来了,胤礽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垂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颔首道:“即刻出发。” 太子一向性傲,脾气上来连皇子都鞭笞。隆科多在他面前可不敢摆谱造次,连忙应了是,带着人跟在太子和东宫侍卫的身后,开始赶路。一路上黄沙滚滚,烟尘不息。 白天太子几乎不怎么歇息,只顾策马疾奔,星夜兼程。晚上到了深夜才停下歇息片刻,让马儿吃饱喝足。 隆科多接到护送太子的任务的时候,真以为是一路跟着太子,免得他还有别的行踪,还不知道竟是这么苦哈哈的,整个人都快跑散架了。太子不停下休息,其余人当然也不能停,只得跟着他一路狂奔。 几天下来隆科多都累瘦了。胤礽却仿佛不知疲倦,一心只有赶路。 原本二十多天才能走完的路硬是缩到了三天,比之前赶回宫看望裕亲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鸳歇晌睡醒,喊景泰来扶她起身。掀开帘子,露出的却是胤礽的脸,穿着干净的杏黄蟒袍,眉眼含笑,温柔宁和,唤道:“文鸳。” “难道我还在做梦吗?”文鸳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所以才看到丈夫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坐到床边,将文鸳扶到自己怀里,替她拨开腮边的头发,“不是没睡醒,是孤真回来了。” 文鸳贴在他怀里睁大了眼睛,感受到他的体温,欢喜地抱住了他,哇哇叫道:“真的是爷!你回来了!” 第2365章 卷六:安心(会员加更) 第2365章 卷六:安心(会员加更) 胤礽摸了摸她高耸的肚子,松了口气,笑道:“说好要陪你生产的。所以孤便禀报皇阿玛,先行赶回来了。” 文鸳抬手捧住他的脸亲了又亲,依赖地窝进他的怀里,圆润娇美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高兴地大放厥词,叽哇叫嚣道:“爷对我真好,我要再为爷生十个孩子。” 胤礽忍俊不禁,知道她不过是高兴忘形,没有当真,揽着她说笑。“那小名得把十二生肖都取齐了。”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丈夫的身上,“人家已经将宝宝的小名许出去了,打算让皇玛嬷取。” 胤礽并不介怀,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点头笑道:“这也好。皇玛嬷对我们夫妇一向疼爱有加。” 他拿来衣裳慢慢替她穿上,再叫人来替她梳妆,牵着文鸳出了卧房。 图克山回来见到他也欢喜得很,埋头冲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仰着小脑袋叫道:“阿玛回来了!” 胤礽被这后坐力带着连退几步,无奈地将这头小牛犊稳住,揉了揉他的小辫子,“刚回来。图克山在家乖不乖?” 图克山用力点了点头,露出洁白的小牙齿,“乖!” 他站直之后便站到文鸳身边,扶着她走路,已经像模像样。 胤礽见了便很欣慰,和文鸳说:“咱们图克山长大了。” 文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图克山得到了父母的夸奖和认可,高兴得很,还要故作沉稳,竭力抑制笑容,弯了弯眼睛,可是一弯眼睛嘴角就跟着提了起来,他的脸到底还是变成一个大大的笑脸了。 到了晚上,文鸳美滋滋地靠在床头看话本子,将两条腿搁在胤礽的腿上。 她的脚有些浮肿了,走路长了就会觉得累。肚子大了,就是站起来都觉得好像身上挂了一个泥瓮,沉甸甸的。 胤礽怜她怀孕辛苦,又内疚自己失陪数月,晚间便主动替她按腿。 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俩人,他们轻声说着话,像是春风一样轻柔舒缓。 他的手干燥温暖,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文鸳觉得筋骨舒服了很多,硬邦邦的地方都被妥帖地揉开了,脸上的笑容也舒展起来,像是平铺的叶子,风吹来还能松快地打个旋。 等文鸳叫了停,胤礽才将她的的腿搬到一边,活动活动自己久坐的腿。 他的神色平和温柔,仿佛做的只是天经地义的小事。他自视甚高,金尊玉贵,放在以前,他也绝想不到自己愿意做这些。可如今对着文鸳,他却觉得怎么做都不够好、不够多。 躺下来的时候胤礽就睡在外边,方便照顾她起夜。 文鸳慢吞吞地挪到他的身边,依赖地贴在他的怀里,杏眼明亮有光,幸福的笑脸明晃晃地映入胤礽的眼帘,叫他也笑了起来。 如果她的快乐是泉眼流出的涓流,那他的快乐就是泉水淌过的溪地,会因为她的快乐而感到同样的快乐。 到了深秋夜里凉风习习,两个人挨在一处正合适。胤礽拉过锦被将他们一起盖住,含笑亲了亲妻子的额头,“睡觉了。” 文鸳靠着他觉得安心安全,顺着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胤礽也闭眼休息,为了及时赶回来,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这会儿才切实放松下来。精神一松劲,他就立即睡着了。 第2366章 卷六:发动(会员加更) 第2366章 卷六:发动(会员加更) 文鸳是在深夜三更发动的,她像往常一样想翻个身侧躺,谁知道肚子一抽,开始痛起来。她生育过一胎,还算是有经验,知道现在是要生了,开口叫了一声胤礽。 临近文鸳的产期,胤礽一直不敢睡得太熟。她一叫他便醒了。 他坐起身来,抱起她拔足便往准备好的产房奔去,边跑边低头安慰道:“是不是开始疼了?别怕,我陪你去。” 景泰马上便让人去喊稳婆、太医,撷芳殿正殿顿时亮如白昼,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胤礽将文鸳放到床上,不顾自己衣衫不整,足不着履,牢牢地守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文鸳开始阵痛,一直哼哼唧唧,不知怎么才能解脱。 胤礽看她难受,心里也跟着着急,如何也不得安生,喝道:“没看见太子妃难受吗?快去切人参来!” 其实人参不能止疼,他只是没了办法。 胤礽亲手喂文鸳喝了人参汤,文鸳喝了之后还是哎哟叫唤,就没消停过。她本来就不能忍疼,有丈夫在身边,她便更加觉得委屈,叫得更厉害。 胤礽便也觉得上下难安,神色沉沉如水,只好不停地安慰她。 好在文鸳有生育过的经验,这回宫指开得比之前快了些,受罪的时间少了。 太子妃要生了。可太子依旧没有要退避的迹象。 稳婆欲言又止,张嬷嬷和景泰是伺候的老人了,都小心翼翼地开口劝他。 胤礽目光扫了过来,却是淡淡地说:“只管做你们该做的事。若是出了岔子,孤唯你们试问。” 以前他总顾及着皇帝的想法,也担心对文鸳影响不好。现在胤礽却不这么想了。他做了又如何呢? 而文鸳如今的名声已经足够,即便他陪着她,也不会有人说她的不是。 难道皇阿玛还会因这件事废太子、废太子妃吗? 文鸳听到要生了,那叫一个如临大敌。想到之前生孩子时漫长的痛苦,她便眼泪汪汪,抽噎着说:“胤礽,我怕。之前说再生十个的话不能作数了。”胤礽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个,心疼又好笑,握紧她的手肯定地说:“全都看你的意思。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文鸳望着他坚毅沉稳的神色,紧紧地攥住他的手,攥得越紧,她心上仿佛才松一分。 稳婆见太子竟当真不出去,心中惊讶无比,只好战战兢兢地开始接生。 听着文鸳的痛呼声,胤礽其实很不好受。他不由想到,她一定在承受无与伦比的痛苦,心头也跟着颤抖痉挛。 文鸳太痛了。她喘着气,听稳婆的话使劲用力,无意识间将胤礽的手抓得很紧,把他的手抠破了皮,洁白的手背沁出了血珠。叫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都同样血迹斑斑。 胤礽一声不吭,用空着的手替她擦汗,喂他她参片,像一棵沉默的树。之前他说的话虽是为了刺皇阿玛,可也没错。在这宫中,他们夫妻确实是相依为命,谁也靠不上、信不得。他亲自坐镇她生产,每一步都亲历,这样他才放心。 一直到寅时,稳婆才说看到孩子的头了。 文鸳都快生迷糊了,听到这话才精神一振,咬牙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孩子生了下来。 稳婆麻利地剪掉脐带,收拾襁褓,欢喜大叫说:“是个阿哥!” 第2367章 卷六:产后 第2367章 卷六:产后 胤礽听到声音便去看文鸳,欣喜地安慰道:“生下来了!不用再受累了,文鸳。” 他想起身,才发现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又摔了回去。 文鸳的头发都湿了大半,先前红润的脸色,此时只有苍白,累得只能眨眨眼,没有力气说话。 胤礽双手撑在床上,慢慢站起来,冲她摇头笑道:“放心,没伤着。” 他有点生疏地将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了一眼,柔声笑道:“也是个漂亮的孩子。” 胤礽上一次抱婴儿还是七年前,如今便有些束手束脚。文鸳也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这婴儿胎发浓密,睫毛像扇子,眼睛还闭着,有着小小的鼻子和嘴巴。 文鸳赞同地微微点头,流露出高兴骄傲的神色。她就知道他们夫妻都是绝色美人,生出来的孩子不会有丑的。这个宝宝也好看。 胤礽将孩子交给张嬷嬷,用干净的手帕细致地替妻子擦汗,让黄太医进来把脉。 文鸳靠在他身边,闭着眼睛,思绪钝钝,好像要睡着了。 黄运把了脉说太子妃无碍,胤礽这才松了口气。 黄运看到了太子伤痕诸多的手,欲言又止,迟疑地说:“殿下,您的手伤得不轻。微臣替您上个药吧?” 文鸳这才睁开眼睛,胤礽已经转身让黄运替他包扎,没让她瞧个真切。她盈盈的目光中显出担心的神色,哑哑地叫他,“爷——” 胤礽回头笑道:“破了皮而已。和你的受的痛相比不算什么。上了药之后就好了。你躺躺歇一会儿,收拾好了,咱们就回去了。” 稳婆和医女收拾好了,胤礽便用披风将文鸳裹紧,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回了他们的卧房。 文鸳生完了孩子就说又饿又疼,胤礽听到她喊疼就会着急乱了分寸,只好喂她喝点乌鸡汤。 她低头就会看见他包扎起来的手,抬手轻轻摸了摸。 胤礽心里也跟着一缩,笑道:“刚才一点也不疼。现在缓过来就更不疼了。你还觉得疼吗?” 文鸳撅着嘴,委屈地点了点头。实话实说,她就是觉得很疼。 胤礽便很怜她,“以后咱们都不生了吧。”他对她的情,到如今便是看到她受苦,他就更加难以承受。 文鸳点了点头,非常认可,心有余悸地说:“不生好,生多屁股疼。” 胤礽刚才还觉得怜惜,现在听了又觉得好笑。他并不是不怜她了,只是那一种低沉蜷缩着的心情被打消了。她总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他的心情。即便是无意的。 文鸳喝了鸡汤,嘶嘶着喊痛,慢慢躺回了床上。 胤礽替她戴好抹额,把她的头发都从颈窝里搬出来。文鸳顿时觉得清爽了很多,甜甜地对他笑了笑。 胤礽也笑了,摸了摸文鸳的脸,“快睡吧,孤在这儿陪你。” 他替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她。文鸳已经很累,眼睛眨动了几下,便觉得困了,没一会就睡熟。 胤礽候着她睡着,才起身去看了他们的小儿子,歇下了偏殿中。 第2368章 卷六:鹿崽 第2368章 卷六:鹿崽 图克山睡在毓庆宫,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额娘生了小弟弟,一大早地专门跑回来,欣喜地要看他。 文鸳还没醒,胤礽示意他小声些,牵着他到了隔壁的偏殿。 四阿哥就躺在摇车上,裹在襁褓中,张着小嘴睡觉,只有小小的一团。 图克山趴在摇车上,惊讶地哇了一声,仰头对父亲说:“阿玛,他好小。我还不能带他玩儿。” 胤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要等过一年多,他会爬会走,你就能带他了。现在他还是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小婴儿,需要别人时刻照顾。” 图克山理解地点了点头,“他太小了,我怕会弄伤他。” 他看过弟弟,满足了好奇心,便又去看文鸳。 可惜文鸳还没醒。图克山只好先回去上学了。 胤礽就在屏风后的小书房写信,他打算先发制人,主动写信向皇阿玛请罪。说自己太过紧张,不慎留在了太子妃的产房。好在太子妃母子平安,他老人家以后又多一个嫡孙了。写完就让人快马送给皇帝。 皇阿玛还没回京,他也不用去上朝。胤礽并不急着处理公务,写完了信又起身回了床边,拿了本书在看,一边看一边候文鸳起身。 太后贵妃等人也知道太子妃平安产子,今早贺礼便如流水一样涌进了撷芳殿。文鸳睡得又沉又久,过了中午才睁眼。她摸摸被子发现肚子已经平下去,一下子便吓得清醒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生了娃了。 她专心忙活自己的事,连边上的胤礽都没注意到。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叫了她一声。“文鸳,我在这儿。” 文鸳转头看到胤礽,高兴地叫道:“爷!” 胤礽便俯身扶着她坐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饿不饿?医书上说这几天喝乌鸡汤最为滋补,我让人放了枸杞、红枣,喝起来应该更有滋味儿些。” 文鸳点了点头,由景泰服侍着洗漱,便和胤礽一起用早膳。 胤礽的饮食都与她一样。文鸳不用眼巴巴地看着他吃香喝辣,也算是同甘共苦,心情自然好,喷香地吃完了。胤礽哪能不了解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自己的这份红枣枸杞乌鸡汤。 文鸳又让人把四阿哥抱过来,美滋滋地抱着孩子玩了玩。 这个宝宝比图克山小时候还乖,眼睛黑溜溜的望着人,一点也不闹。 太后给他们的小儿子起了蒙语的小名,叫做吉日赫,是幼鹿的意思。 文鸳觉得很合适,立即接受了。胤礽笑着说:“鹿在蒙古传说中是灵兽,神圣吉祥,这个名字确实好。” 康熙在河北地界上才接到了太子传来的信。看完信之后喜怒参半,有时候他真是拿这个惯于我行我素的儿子没办法。 做都做了,他难道还能罚他?这样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他到底觉得胤礽还是过于儿女情长,不大满意,只让人赏了太子妃,不理会胤礽的所谓请罪,只答了知道了。 吉日赫的洗三礼和他的哥哥一样盛大,胤礽同样邀请了阿哥公主来庆贺。 第2369章 卷六:无间 第2369章 卷六:无间 文鸳坐月子的时候,胤礽几乎日日都来,从无缺席。 他们一起逗逗吉日赫,等到他要哭的时候,再把他送去给乳母。 这个孩子的耐心出奇的好,逗很久都不会哭闹。不过精力倒没图克山那么充足,每天要睡好多次觉。 图克山想当哥哥很久了。这回有了弟弟,便天天下了学就回来陪弟弟。连功课也要搬到吉日赫的房间写。 胤礽也由他去,只交代他不要把弟弟惹哭了。小孩子好奇心重,等过些时候,他的热乎劲就下来了。这会儿离文鸳生产已经过了好几天,要是放在上回,她的屏风已经支起来,不再和胤礽见面,免得蓬头垢面,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这次她犹豫了很久。毕竟她和丈夫已经是老夫老妻,到明年他们就成婚十年了。彼此什么样子没见过。 他要是嫌弃自己,那他肯定不是真心喜欢她。 胤礽将她的手放在了掌心握住,轻声说:“何必置屏风?我重病时的样子,只怕比你如今更狼狈难堪。你见了也毫不嫌弃。难道在你心里,我竟不能待你如此吗?” 他手背上的伤痕斑驳,但早已结痂脱落,如同白璧微瑕。 文鸳轻轻抚摸,撅着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子都爱美,谁不希望自己在丈夫心里能一直都漂漂亮亮的?”胤礽拢住了她的手,俊美的脸庞离她近在咫尺,含笑说道:“可在孤心里,你一直都最漂亮。” 文鸳听了忍不住弯起嘴角,骄傲地撇过了头,哼道说:“这话你早就说过了。” 她现在比怀孕前胖了,雪腮圆嘟嘟的,一双眼睛明亮水润,更显得柔钝娇憨之色。 “那证明孤一直没变,专一的很。”他坐在床边,将人轻轻掰过来,安置在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脸颊。 “少给自己贴金了——人家说不过你。”她靠到他的怀里,抬眸望着他,娇娇地说。 胤礽揽住她的肩膀,笑道:“那是因为孤说得有道理,你说是不是?” 文鸳想了想,也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道理,她好像忘了他刚才说了什么了,趴在他的怀里,转着眼睛不确定地说:“应该有吧。”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趁乱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不用放屏风。我们彼此照顾,谁也不嫌弃谁。” 文鸳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软软的。“是爷总是在照顾我。” “那是应该的。”胤礽也软声说道。此刻他怀抱着她,觉得彼此亲密无间。他喜欢这种和妻子无限贴近的感觉。 文鸳也没有了心理上的负担,美滋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笑容灿烂的很,心情就好像万里无云的晴空一样明朗。 她决定每天还是要打理打理自己。让她放弃做一个美人,那是不可能的。 胤礽抱着她摇了摇,侧脸贴在她的额上,抬手轻轻拍着她。由怜生爱,由爱生怜,二者在他这里难分先后,他总愿意像照顾小孩子那样妥帖地照顾她。文鸳月子坐到了一半,皇上的圣驾回到了京城。 第2370章 卷六:出月 第2370章 卷六:出月 文鸳因为康熙回来了,还有些紧张。她跟丈夫说:“以后你不要天天来了罢,皇上见你老是过来瞧我,一定会不高兴的。” 胤礽正在喂她喝老鸭汤,冷哼道:“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等孤汲汲营营、谋夺皇位的时候,他就老实了。” 他心中对皇帝的不满积压已久。长久以往的打压,只会换来他变本加厉的反叛。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说:“好吧。别老是说这些。” 胤礽喂她喝了一口汤,笑着哄道:“知道了。快喝吧。” 等文鸳喝完了汤,他便拿起她的话本念给她听。有了前车之鉴,文鸳只让胤礽念已经看过的话本子。不然他狂放不羁,什么都敢念出口。他敢念,她还不敢听呢。 她听了胤礽念了大半个时辰,便觉得有些困了,慢慢滑进被窝,闭上了眼睛,软软地宣告道:“我要睡了。” 胤礽便停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脸颊,温声说:“睡吧。” 圣驾回京,他也该去请安。胤礽到了乾清宫,朗声道:“儿子见过皇阿玛。” 在他们二人关系融洽亲近的时候,得知皇阿玛回宫,胤礽会专程赶四五天的路,亲自出京郊迎接。 如今却再也没有了。甚至连请安也姗姗来迟。他面上依旧恭敬,心中却防备疏离。 康熙脸上笑意浅淡,开口说:“平身吧。” 儿子大了不听他的,一心扑在瓜尔佳氏身上。这甚至让康熙想起先帝,心中越发不悦。 他们父子说了些话。康熙又问起东宫四阿哥的,胤礽一一答了。他在乾清宫用了膳,便回去了。 皇阿玛回到宫中,就会允许他代批奏折,他要做的事变多了。可批了又有什么用,皇阿玛照样会推翻,甚至还会斥责。有一些奏折他还无权过问。 想来也是没意思。极力限制他的权力,又要给他一个光鲜亮丽的外壳。底下阿哥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东宫,虎视眈眈,没准这才是皇阿玛真正的意图。 等他走了之后,康熙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的身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飘飘的声音好像自言自语。 “孩子还是小的时候好,阿玛长、阿玛短地叫得欢。长大了,想法就多了、杂了。”所以他才格外偏爱这些小阿哥们。心思简单纯粹,一心只孺慕他。 梁九功在一边听着默不作声,和大殿上的任何一根柱子没有区别。这并不是他能开口的场合。 康熙回宫以后一直没什么动作。在宫里没两天又跑去南苑打猎。文鸳这才松了口气。 天气凉爽,不洗澡也不会特别的难受。文鸳爱护形象,轻易不会再靠到胤礽怀里了。 胤礽知道她的脾性也不会勉强,只有她自己愿意靠过来的时候才会伸手揽住她,像围住了一条自愿游入窝的小鱼。 转眼间她就出月子了。文鸳乐呵呵地洗了澡,美滋滋打扮了一番,出席满月宴。 为了方便皇子们参加,满月宴设在了傍晚。在外的所有阿哥都带着福晋进宫了。 有话说:最近三次元的工作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更新比较少。 第2371章 卷六:兆佳 第2371章 卷六:兆佳 去年到今年,有三个阿哥娶了福晋。文鸳的妯娌也越来越多了。 小董鄂氏是九阿哥胤禟的福晋,为人很活泼,和哪个妯娌都合得来,跟稳重的三福晋不大相似。 而富察氏许是受了阿玛熏陶的缘故,脾气也冷冷清清,比其他的妯娌更具书卷气。 她也不曾和哪个福晋交情深,独来独往,全都是点头之交,秉持了马齐一贯的做法。 兆佳氏也是大学士的女儿,是在文鸳快出月子的时候嫁进来的。那会儿也是十三阿哥刚刚随着康熙从塞外回来。日子比前头两个福晋都晚。 几个阿哥都还没开府,依旧住在宫中。十三阿哥成婚的时候,文鸳坐月子去不了,就让丈夫带礼去了。 所以这次满月宴也是文鸳第一次见到她。 文鸳和胤礽携手步入正殿,一同端坐。 今日她穿了一身杏红色百花飞蝶纹缎面旗装,旗头戴的是点翠嵌珠凤凰步摇,耳上是一双明亮圆润的东珠,手腕上是红玉手镯,整个人望上去红润精神,肤白胜雪,身姿丰盈窈窕,如同明艳而富贵的牡丹花。 胤礽依旧是一件杏黄色暗纹蟒袍,清冷高傲的俊容不再需要其他点缀,身姿高大,威严自生,令人莫敢直视。 他们一进来,其他人都纷纷起身行礼。 文鸳才坐下来,便笑盈盈地叫了胤祥一声:“十三,你成婚了二嫂没能去贺你。还不快把你福晋带过来给二嫂看看。” 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久,文鸳扮演端庄得心应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文鸳甚至觉得她天生就是这样端庄大方的人,心里得意洋洋。 胤祥笑着应了是,便携着兆佳氏过来,给胤礽和文鸳请了安。“二嫂莫怪。十三早就想带福晋来拜访嫂嫂,只是不方便,便搁置了。” 所有阿哥中,唯有三阿哥和十三阿哥跟太子走得最近。但平时会称呼二嫂的也只有胤祥。 文鸳朝着兆佳氏招了招手,含笑轻唤道:“过来让二嫂看看。” 兆佳氏生得不算是绝顶漂亮,一张脸儿微圆,杏眼明亮有神,笑盈盈的看上去颇温厚娇憨。她刚刚嫁进宫还有点拘谨,端端正正地行礼说:“见过太子、太子妃。” 文鸳握住了她的手,和气地说:“一家人不用多礼。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家爷的亲戚。本宫见了你也觉得亲切。以后常来东宫走动吧。” 虽然说这亲戚的关系有些远了。而且是姻亲。 胤礽一切都看文鸳的。听她这么说也微微颔首,已经算是极给面子了。 兆佳氏受宠若惊地看着她,赶紧笑着点了点头。“谢二嫂!” 她才嫁进宫来几天而已,确实什么都不大熟悉。和丈夫是亲近的陌生人。 太子妃生得极美,和气昭昭,顿时让兆佳氏心生好感。 三福晋一向和文鸳亲近,这会儿便笑道:“要不是我搬出去住了,还能跟十三弟妹一起过来呢。” 文鸳便一一为兆佳氏介绍了在场的妯娌。兆佳氏放眼望去,只觉得美女如云——纤弱温柔的大福晋、端庄绝美的太子妃、清冷恬和的三福晋、贤惠秀丽的四福晋,秀致通透的五福晋、豁达爽朗的七福晋、明艳逼人的八福晋、活泼俏丽的九福晋还有文雅沉静的十二福晋。 她不由开口道:“宫里真是好地方,怕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都在这儿了。” 这句话说得自然讨喜,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2372章 卷六:席上(会员加更) 第2372章 卷六:席上(会员加更) 即便在塞外的时候胤礽打了胤禩,今天他也依旧带了福晋来参加东宫四阿哥的满月宴。 如果他不来,那自然是记恨太子了,有违贤王的名头。 遭了太子的鞭笞之后,胤禩心中对权位的渴望便愈发深刻执着。若非太子是中宫嫡出,又岂会得到皇阿玛的看重,有如此地位。 他偏不信胤礽能一直得意,笑到最后。 皇阿玛老了,对太子的忌惮只会增不会减。太子越是高调不知收敛,皇阿玛就越介怀。 他要做的继续拉拢官员,日后这些人定会为他登上东宫之位,助一臂之力。所以这会儿胤禩依旧是温雅含笑,丝毫不见怒容。 文鸳也早就听说了丈夫打了胤禩的事,宴席上把目光投向八贝勒,却不见其有怨愤之色,竟和往常无异。 八福晋则是神色疏离,对文鸳也是淡淡的了。 而胤禟目光忿忿,偶尔不小心投过来的视线也不很友善。 文鸳并不在乎,含笑俯瞰,淡漠的很。他们也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块去很正常。 丈夫打了人就打了,那是老八该打。 胤礽更不后悔,甚至不在乎。打了老八并不是什么值得记很久的事情。 宴席上所有的皇子对东宫都依旧恭敬,除了直郡王。 早年间他们还很爱斗嘴,现在年纪大了,便不再唇枪舌战。他们的手段都用在了朝堂上的争斗,斗得昏天黑地、毫不留情。 不过他对东宫的态度也依旧不屑,时时不忘与长兄自居。 胤礽也懒得理他,相看两厌。等他登基之后,头一个就将老大发配边疆——不过,这也太便宜他了,把他终身圈禁才合适,免得日日蹦哒,烦人得紧。 图克山已经七岁,能沉稳得体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他的礼仪读书都是胤礽亲自教导,一言一行都有他的影子。 这会儿他小脸含笑,笑容不多不少,微微抬着下巴,显得骄傲自信,活脱脱便是翻版的太子。 他的父母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甚至很是欣慰骄傲。 吉日赫刚抱出来露了露脸就被送回去了。他太小了,大人才是宴会的主角。大家无论真心实意,都夸这是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康熙太后还有各宫娘娘都给吉日赫送了礼来,显示着东宫依旧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夜深了,宴会要结束了。大家都纷纷告辞而去。 文鸳这时候才由胤礽扶着起身,两人相携着走出正殿。 图克山就走在父母的前面,一会儿走得快,一会儿走得慢,活泼恣意,像是撒欢的小牛。 胤礽和文鸳都纵容他。左右是在自己家,便不要求他时时都讲究规矩礼仪。 今晚图克山留在撷芳殿,他们夫妻便送他回去,再轰到床上。文鸳盖好被子,揉了揉他的小脑瓜。“赶紧睡觉,明日还要去上学。” 图克山乖乖闭上了眼睛,回应道:“这就睡啦!”文鸳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图克山就顺着她的力道撅起了嘴,好像吐泡泡的金鱼。 胤礽见了也笑,叮嘱道:“说睡就睡了,不许再玩狐狸。” 他们离开大儿子的房间,又去看了看小儿子。吉日赫已经睡着了。 第2373章 卷六:议事 第2373章 卷六:议事 他们夫妻一起回去,胤礽执着她的手,含笑说道:“文鸳,我给吉日赫起了名字,叫做弘昶。你觉得好吗?” 文鸳念叨道:“红肠弘昶,弘昶红肠,听上去有点好吃了。” 虽然两个音差不多,但胤礽知道她在说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幼稚地反驳道:“你要是觉得不好,那你来起。” 文鸳自觉没有丈夫这样的文化,赶紧摇头,挽着他的手摇了摇,主动示好道:“这名字起得好,起得有水平。我哪有爷这样的能耐,能起出这么好的名字呢?” 胤礽拧了拧她的脸颊,含笑道:“那就叫这个了。” 文鸳点头说好,甜甜地靠在了他的臂弯。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翻了年,如今已到了康熙四十四年。 大年初一的时候石文炳便和觉罗氏进了宫。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是中午便到毓庆宫来,风雨无阻。 文鸳乐呵呵地将吉日赫递给觉罗氏,骄傲地说:“额娘,阿玛,这是我刚生的宝宝!” 图克山就站在母亲身边,小脸漂亮神气,颈上挂着一串金璎珞,笑意盈盈地叫道:“郭罗玛法、郭罗妈妈!” 觉罗氏看在大外孙一年年长大,心喜得很,将他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脸。 “图克山长得越来越健壮了,多漂亮聪明的孩子。” 图克山抬起了小脸,得意的样子和文鸳更像。 觉罗氏又将襁褓接过来抱着,低头逗了逗他,慈爱地笑道:“和他哥哥小时候还挺像的,眉眼间更像你。长大以后一定也是个俊秀的孩子。” 石文炳抬手拍了拍吉日赫,神色慈祥柔和。他考虑得更深更远。女儿和太子有了两个嫡子,又专宠多年,他们家族更要用全力推太子上位。这样对他们才是最有利的。 石文炳来东宫向来不只是看女儿,说了会儿话之后便起身去寻太子了。 禀退左右之后,他便附在太子耳边,将云南的银矿收成和长白山中的练兵成效一同禀报。 他的堂弟石文桂在通州担任仓场侍郎,是那里最大的长官,管天下水运粮仓。从西南挖出来的银子便通过这条水路悄无声息地运到了东北。 胤礽听说观音保在长白山做得有声有色,只不过现在不足万人,规模还是小了。好在配备的是戴梓发明的最新的鸟铳,他手上也有好几把。确实比之前的连发鸟铳更好用。 他赞赏地点了点头,果断地说: “这银子只管运过去,只要能成事,不拘用多少,不过要小心。老大和老八一向都虎视眈眈,若是被发现,怕是不好。孤听说黑龙江一带分布布特哈八旗,有索伦部、打牲部等以游牧为生,行踪更为隐蔽。不妨着人拉拢他们,共谋大事。” 石文炳恭谨地应了是。他们瓜尔家一族和总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外家的赫舍里可不一样。一向都是按照太子的吩咐来办事。 胤礽又说到了戴梓,淡淡地说:“命人伪造个消息传回京城,就说他已经在盛京困顿而死。” 等谈完了事之后,文鸳再和胤礽一同去乾清宫赴宴。 第2374章 卷六:路上(会员加更) 第2374章 卷六:路上(会员加更) 二月刚开春,皇帝又决意要南巡,查看黄河清口河工。 这回他只点了太子和十三阿哥一同前往。 两年前那一次文鸳没去,现在她就很愿意去了。 图克山也去。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高兴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去江南!我要去看西湖、看雷峰塔!” 至于吉日赫——他和小时候最爱闹腾的图克山不同,吃饱了之后一天到晚都可以睡觉。是个很懒很乖的小宝宝。 所以文鸳又故技重施,把他交给张嬷嬷来带。 图克山趴在弟弟的摇车上,学着父母的样子,放柔了声音哄他,一边摇着摇车一边说:“好孩子,真乖。等哥哥回来了,就带玩具回来给你玩。” 吉日赫只用了嘴边的一串小泡泡回应他,黑溜溜的眼睛像是葡萄,小手小脚随意地乱踢,啊啊地叫起来。 图克山摸了摸他的小手,慢慢把摇车推起来,小脸上满是纯真欢快。 文鸳看他有模有样,就在旁边看着,并不指点或阻止。 出发前这几天文鸳把吉日赫的小床带在身边,由他们夫妻一起陪他。 胤礽也很疼爱小儿子,从毓庆宫处理完事务回来,就会将他抱到怀里,自己带一带。 图克山完全不吃弟弟的醋,从他记事开始,过的就是父母围绕的日子。现在也依旧如此。 等到二月初九,他们便出发往南去了。一路上走走停停,胤礽得陪在康熙身边接见河工大臣、当地官员。 他们父子的情谊不如当初,不过在下江南的路上,双方都默契地表现得和谐一致。皇上做了春日田间诗、南巡词,胤礽也会唱和,随手挥就,一气呵成,仿佛天家的圣父圣子。 御船到了山东境内,山东绅衿军民数十万执香跪迎,连声谢万岁,轰轰如雷,阵仗十分浩荡。 原来是山东连年饥馑,康熙十分重视,花费数百万两白银赈灾,又遣了四五百官员分各县救济,年年减免税赋,才叫山东亿万民众始得复生。 山东百姓感念皇上恩情,所以都自发地来到皇上经过的河道跪迎他。胤礽陪在康熙站在御舟上露面,春风扯动他的袍角,而他岿然不动。 望着数万民众感激泣涕、万分敬仰的脸庞,他心中亦有所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即便他怨恨皇阿玛打压他,捧起其他兄弟来和他作对,可依旧要承认,在很多方面他是他学习的榜样。 康熙长叹一声,心中并非不动容,让山东巡抚带人劝他们回去。 一直到御舟走远了,百姓依旧痴痴望着,瞻仰不已。 一路上,各地官员不断前来觐见。胤礽坐在皇上身边最近的位置,一同接受朝贺,不论是面对官员百姓还是当地贵要,都亲切地询问姓名,含笑攀谈,显示出储君的气度。 至于皇阿玛会不会忌惮——不论他做不做,皇阿玛都会忌惮的。他才不会因噎废食、自毁长城。 图克山也大了。有时候他会带儿子外出,一起去田埂、河道上查访民情。 图克山还以为到江南是来玩儿的。谁知道天天上河下地,苦成小苦瓜了。 第2375章 卷六:乌糟(会员加更) 第2375章 卷六:乌糟(会员加更) 文鸳过得娇气,向来不肯下地,而是和兆佳氏走得近了。两人常常作伴去微服闲逛,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原本兆佳氏一个人是不敢如此的。不过太子妃却轻车熟路,换了一身常见的汉人女子的衣裳,带着婢女侍卫就敢出门。 兆佳氏也忙忙地买了几身,乐呵呵地跟着太子妃一同出去耍子了。 她生在闺阁,还没到过这么热闹自由的地方。跟着太子妃四处走,每次都能把带出来的钱花光,兆佳氏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了。 回去的时候兆佳氏就兴冲冲地给胤祥展示她的收获,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胤祥也会空出时间来陪她笑闹。 其实胤祥看着他敬仰的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互相扶持,心中一直悄悄羡慕向往。如今他也有了福晋,福晋家世和性情都很好,对他也很好,又很得太子妃的青睐。他也爱重她,接纳她。 文鸳才知道兆佳氏闺名叫做瑞雪。这个名字听上去是冷的,和爱笑温柔的兆佳氏有点反差。 三月初六后进入江苏境内,日子便截然不同,分外好过。当地的官员盐商都竞相招待皇帝,邀请皇上下榻驻跸,设宴演戏,花钱如流水,奢侈万分,为一出戏做戏装就要花费数万两白银。 皇上竟也欣然接受了,和当年大不相同。江南的繁华安逸确实吸引人。 文鸳不懂这些,不过能看苏淮当地的戏,她当然欢喜不已。即便在筵席上竭力端庄,她专注而亮晶晶的眼睛已然显示了她的喜爱。胤礽也看得认真。夫妻二人都是一副沉迷喜爱的模样。 到了江苏地界就没之前这么忙了。晚间御舟停泊的时候,胤礽便将儿子托给胤祥帮忙照看,带着文鸳离开御舟,出入戏楼书坊,寻他们的乐子。 晚上的扬子江格外繁华,月色打下来好像拢了淡淡的纱。停泊在岸上的船只往往会传来妓女们的琵琶声、月琴声,或者女戏子悠扬的唱腔甚至是男女肆无忌惮的嬉笑声。 文鸳从小就在江南长大,当然知道是什么——是文人和僧侣携妓出游。这个娼妓不仅是少女少妇,甚至还有艳妆的男子。酒、色、淫曲,乌烟瘴气。 她握紧了胤礽的袖子,生怕他感兴趣要跑上去。丈夫身份高贵,不能去这种地方。 胤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听着动静,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他转头望向妻子轱辘轱辘乱转的眼睛,灵动娇俏,活泼纯澈。则怕她被这种安逸糜烂的风气带坏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走吧。” 他们都松了口气,都生怕对方有兴趣,紧紧牵着手,头也不回地一起跑开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三月十二又住到了当年的宝塔湾三岔口。 来到这里也算是故地重游,当年的佛寺旁边,扬州的盐商们又修出了一个御花园行宫,极尽华丽。这是盐商民众自发修建,不涉及地方官员。盐院曹奏请圣驾驻跸,康熙带着皇太子、十三阿哥和宫眷一同住了进来。 文鸳心眼很小,打量屋里的陈设,样样不凡,不由阴阳怪气地说道:“不体民艰~” 第2376章 卷六:虚伪(会员加更) 第2376章 卷六:虚伪(会员加更) 胤礽听了这句话,便弯起了眼睛。他过去牵起妻子的手,声音像棉花一样软。“你还记得这件事。” 文鸳反手握紧他的手,哼哼地说:“当然记得。你受了气受了辱难道我就好过吗。不吃几个菜就是不体民艰了,瞧瞧这雕梁画栋的,和这比起来,你那根本不能叫事儿!” 妻子一直记得他受过的委屈。胤礽便觉得欢喜熨贴。 “不过是借题发挥。”他和她十指相扣,笑着说:“糟心事不提也罢。” 图克山早已经跑出去寻胤祥玩了。他们很合得来。 到了戍时又是演戏摆宴。扬州的盐商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皇帝。只见行宫宝塔灯如龙,古董诗书无计,更有丝竹管弦不绝,月夜亮如白昼。 康熙的脸色依旧很淡然,不见欢喜,也不见生气,席间只饮了几杯酒而已。 文鸳可不管糟心公公在干嘛,该享受她就享受,该吃喝她就吃喝,美滋滋地过了这个晚上。 胤礽也显得理所当然,优雅地举杯酌饮,悠然地赏戏赏灯赏月,时不时给文鸳夹菜,又分出点心思去照看儿子。 既然接受了盐商的谄媚,就不必在该享受的时候做出一副为难高洁、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若是当真有这份心,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接受。 第二天康熙对昨晚宴会这是有感而发,写了一首诗用于自警,大意要以隋炀帝为鉴,不可沉溺于奢靡享乐之中。思及昨日太子的表现,他专门让人将这首御诗送到了太子的住处。 文鸳展开宣纸,一字一句地念道:“又住塔湾见物华,先看茅屋种桑麻。惠风遍拂维扬市,沛泽均沾吴越家。作鉴道君开艮岳,长吁炀帝溺琼花。绕胸经史安邦用,莫遣争能纵欲奢。” 她虽念了,却不解其中之意,一脸迷糊。胤礽的脸色却已经渐渐冷淡下来。 他将宣纸拿过来丢到一边,冷笑道:“好端端的,你丈夫可又被警告上了。” 胤礽和文鸳说了这首诗的意思,文鸳霎时间便生气起来,跳脚道:“又不是我们接受了盐商的侍奉,自己做的,扯上我们做什么。” 胤礽将生气的妻子揽到怀里,安置在腿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懒洋洋地笑道:“随他去。皇阿玛怎么写,我们怎么听就是了。” 后几天胤礽随康熙游览江天寺回来,给文鸳带回来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鹦鹉,用和田籽料雕琢而成,入手温润油腻的连上面的羽毛都栩栩如生,纤毫必见。 “今天游览江天寺,当地的官员做了一百桌菜,又给孤和皇阿玛送上了无数奇珍。孤都收下了。这个白玉鹦鹉小巧精致,给你把玩。” 他倚在榻上歇息,浑不在意地开了口。只要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文鸳。 文鸳靠在他怀里,举着这个白玉鹦鹉细细地赏玩,透过光线来看。虽然喜爱却显得漫不经心,她见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 “真漂亮!皇上也收了礼吗?” 胤礽挑眉笑道:“皇阿玛三申五令不许送礼。但是官员送来了嘛——他也常常会收些稀有的书画,把其余的退回去。这次我们都收下了。” 文鸳将白玉鹦鹉收到荷包,眉毛一挑,娇哼道:“虚伪!” 对于他们来说,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直接笑纳。装模作样有什么意思? 第2377章 卷六:拜帖(会员加更) 第2377章 卷六:拜帖(会员加更) 在这里待了两天之后,康熙就继续再往南。 图克山已经习惯了白天跟着阿玛四处走,每天都活力满满,昂首挺胸。 文鸳看到他们父子都这么干劲十足,就放心躺平玩乐了。 康熙也注意到了这个跟在太子身边的小“下属”,对他日日跟着父亲跑上跑下,毫无怨言,颇为赞赏。 他笑着朝图克山招了招手,慈爱地说:“弘昊,这些天跟着你阿玛跑来跑去,累不累?” 图克山摇了摇头,精神抖擞地说:“在上书房,师傅曾经教过我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皇玛法,我现在也在读书呢,只是这本书是要用脚来丈量的。” 康熙赞许地点了点头,拍拍他的小肩膀。“好孩子。你阿玛将你教得这样好。” 图克山听了便很高兴,对父亲的孺慕言溢于表,大声说:“皇玛法,我阿玛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玛!” 康熙望着他坚定欢喜的脸庞,听着天真烂漫的话语,微微一笑,心中也有动容,扭头交代胤礽说:“保成,你要好好教导弘昊,日后他定然是我大清栋梁。” 胤礽笑着看了图克山一眼,眼中也是骄傲之情,拱手道:“儿子遵旨。” 他们又继续往南到了苏州、杭州等地,闰四月中旬才回到京城。 文鸳快三个月没见到吉日赫,一回来就让人把他抱了来,亲香了许久。吉日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任由额娘亲来亲去,竟然也不哭,咯咯地一直笑。 他实在是太乖了。文鸳将他抱在怀里慢慢拍着,伸手指了指脑袋,和丈夫交头接耳地嘀咕道:“难道——我们吉日赫是个傻瓜吗?” 胤礽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说这话,直接喷笑,往后一倒,哈哈大笑起来。 文鸳往下撇着眉毛,瞪着他开始暗暗运气。胤礽在她生气之前便止住笑,低头看了看小儿子,眼神分明灵动得很。 “可能是吉日赫太乖了,脾气很好。我们夫妻都是人中龙凤,怎么会生出傻儿子呢。” 文鸳觉得也是,低头和吉日赫大眼瞪小眼,将脸埋进他软乎乎的肚皮上,嘟嘟地逗他。 吉日赫顿时咔咔直笑,小手小脚乱蹦,在她怀里像是按不住的小青蛙。 胤礽笑着将吉日赫抱过来,免得他掉下去。小小的、软绵绵的儿子在他手里就好像一个布偶玩具一样。 图克山抱着一大堆玩具兴冲冲地过来了,说这些全都是给弟弟的。 他对着几个月大的弟弟演示这些玩具,兴致勃勃地自己玩了一个下午。 回来没多久,文鸳便收到了八贝勒府的拜帖。他们府上打算给十阿哥办生辰宴,届时请太子和太子妃拨冗参加。 不仅是他们夫妻,胤禩还给各个阿哥府都发了帖。 胤礽看罢拜帖,挑眉嗤笑道:“难道又是老八拉拢人心的新手段?” 老十的生母温僖贵妃去世早,生辰确实无人操办。 阿哥们渐渐长大,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十阿哥和九阿哥从小要好。虽然不曾帮八阿哥做过什么,但和八贝勒府一直都走得很近。 十四阿哥长大以后也向八阿哥靠拢,反而和自己的同胞兄长不亲近。 不过就是四阿哥本人,和八阿哥的关系也不差。 文鸳可是公认的贤惠,当然要去了。胤礽可有可无,见她要去便陪她一起。 第2378章 卷六:出宫 第2378章 卷六:出宫 文鸳还是第一次参加在宫外的生辰宴,他们一家住在宫里,和外头的交往并不方便。 这一回外出胤礽还要得向康熙禀报才能去。 文鸳以要赴宴为理由又做了一堆新衣裳和新首饰。每个颜色都做了一套,美滋滋挂进衣柜里头。她的衣裳都是按颜色来分衣柜的,一个颜色就挂一个衣柜。 由于这些年来置办的衣裳越来越多,她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宫殿来放她的衣柜和首饰盒。 首饰也繁多无计,大部分都是文鸳打的,有些是丈夫送的,还有长辈赏赐,官员进献。按种类来装进首饰盒中。 文鸳特地选了一件紫色缠枝山茶纹的旗装,旗头上簪着紫色绢花,两边是累丝嵌宝石蝴蝶金簪,耳上是水滴状的蓝宝石长坠子,雪腕挽一对和田白玉镯,瞧上去便极其娇媚温婉。 她举着手帕捧着脸照镜子,很是陶醉。胤礽处理完了事务,便站在她的身后,听她嘀咕道:“真是闭月羞花呀。要是把人家宴会主角的风头抢了,可怎么好呢?” 他听到便忍俊不禁,俯身拨弄了她的耳坠,旋转起来好像坠落的雨滴,含笑道:“抢就抢了。太子妃风华绝代,到哪儿都是最亮眼的。” 文鸳弯起眼睛,哧哧笑了起来,骄矜地伸出了手,“好吧,还不快扶本宫起身?待会儿要赶不上宴席了。” 只有她能这么使唤胤礽还叫他心甘情愿。胤礽伸出手来,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太子妃,请。” 文鸳和胤礽是最晚到的,其余的阿哥都来了。连台上的戏都已经开唱,咿咿呀呀,热闹极了。 宫外的氛围比宫内要自由许多。胤禩几人已经喝过一轮,如今还在起哄拼酒。福晋们坐在凳子上看戏,文鸳一看就知道演的是《麻姑献寿》。 听说这个宴席是八爷府交给府里的侧福晋来做的,瞧着倒是尚可。 见到太子携太子妃过来,他们都齐齐过来行礼,“太子爷、太子妃。” 胤礽平淡地受了礼,将文鸳送到戏台下的主位。“都起来吧。今日是十弟的生辰,孤给你牵来了一匹红鬃烈马,算作是生辰礼。” 胤??赶紧道谢,低头拱手道:“多谢太子爷!” 八阿哥让人把戏单子拿了来,笑着说:“太子爷来了,该请您点戏才是。” 胤礽接了过来,随手将戏单上文鸳爱看的那几折都勾了,“就照这个来演。” 太子爷矜贵高傲,他来了之后也没人敢起哄劝他饮酒。胤礽只饮了一杯。 文鸳刚坐下来,八贝勒府的侧福晋马尔泰氏便过来请安了。 文鸳听说这个名字已经好几年了,这才见到本人。 马尔泰侧福晋穿着一身月白色绣兰草旗装,容貌确实极美,笑意很浅,整个人看上去清冷淡雅。 她也很识趣,亲自让人送了茶,便退下去了。 之前她听说马尔泰将军的两个女儿都是活泼的性子,今日瞧着却分明不像。 三福晋和她咬耳朵说:“太子妃在宫里怕是不知。之前马尔泰侧福晋小产了一回,许是受了打击才性情大变。”文鸳点了点头,和三福晋、四福晋等人一起看戏。 有话说:《步步惊心》剧情开始的时候应该是康熙43年。但剧里又说明年就选秀了。历史上的选秀年份是42年和45年,因为要做融合,所以我把步步惊心剧情开始的年份推迟一年,设置在康熙44年。 第2379章 卷六:闹剧(会员加更) 第2379章 卷六:闹剧(会员加更) 文鸳已经许久不见董鄂霍珠,两个人便一边看戏一边说话。 胤礽并不和阿哥们一起饮酒,静静地坐着,三阿哥和十三阿哥会过来和他交谈。 他没有回到文鸳身边坐下,因为他知晓妻子要和妯娌谈天,他若回去了,福晋们便不自在。 文鸳在宫里难得出来和妯娌们聚一回,胤礽干脆留她痛快说话。 文鸳爱看的戏才刚刚演了一出,不远的荷花池边却闹哄起来,是女子尖声叫骂的声音。 胤??、胤祥、胤祯几个阿哥就在附近,先跑了过去,住手、救人不绝于耳。文鸳和几个福晋也惊讶地起身,往荷花池的方向看。胤礽皱起了眉,大步过来先牢牢牵住了妻子,随着人流往荷花池边去。 他们去到的时候便见有两个女子正在水中扑腾,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经跳下去救人了。 十阿哥在岸上喊什么若曦若曦,满脸焦急担忧。 胤禩一眼便认出了落水的两人都是他的小姨子,也没想到好好的生辰宴竟会闹出这样的事,赶紧让奴才们救人。 两个少女被救上来了。蓝衣明艳,红衣清丽。听说一个是嫡福晋的妹子,一个是侧福晋的妹子。 十阿哥对红衣少女关心备至,连声询问,又替她拍水顺气。“若曦你没事吧,若曦?” 和若曦相熟的阿哥也都在关怀她。文鸳才发现十三阿哥也和若曦认识。马尔泰侧福晋原本也围在胞妹的身边,见郭络罗格格没人理会,孤零零的,便又去关怀她,不过被推了一把,又被呵斥,“你走开!” 八贝勒赶紧去扶侧福晋,郭络罗格格见没人关心她,满腹委屈,直接闹了起来,张大嘴巴直哭,哭声震天响。 文鸳听着这哭声烦躁得很,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碰上这样的糟心事。“晦气!” 胤礽握住了妻子的手,刚想开口呵斥胤禩,便见若曦直接站起来指着郭络罗格格的鼻子,大声命令她闭嘴,瞪着眼睛很是凶悍。 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开口。两个格格大打出手,他们都是外人,不知道怎么劝。 胤礽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妻子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抬眉冷喝道:“好了!老八,你请孤和太子妃来就是专程来看这场闹剧的吗?”他和老八关系很差。可不会给他什么面子。 张晓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来,才见到了大家口中的太子爷和太子妃。 自她来到这个朝代,她所见过的各个皇子都已经气质不凡,英俊帅气,即便在现代也是万里挑一,都是能当明星的水平。 可这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睥睨气势,她却只在如今开口的这个男人身上见到过。 还有他牵着的女子,一身紫色旗装,容貌娇美无俦,气质端庄。想必是太子妃了。 她的目光直直看过来,如同初生牛犊,带着无畏、探索和好奇。脑海中闪过历史上太子的下场,叫她顿时一愣。 马尔泰若兰赶紧来到她身边,微微侧身将她挡住。“若曦,你实在是失礼,还不赶紧给太子爷请罪。” “奴、奴才知错。”她不熟练地行起礼来,甚至深蹲时手都放错了。 胤禩歉意地说:“太子爷恕罪。是臣弟管教不严。请太子爷和太子妃先入席,这边的事交给臣弟处理。” 胤礽低头对文鸳柔声说:“走吧,咱们先回去。八爷府的事,由他们自己处置。” 第2380章 卷六:省亲(会员加更) 第2380章 卷六:省亲(会员加更) 回来坐下的时候,阿哥和福晋们也都在讨论这个马尔泰若曦,实在是凶悍大胆。 五阿哥还调侃说这是十三阿哥的妹子,拼命十三妹。 胤祥笑了起来,倒也不介怀被开玩笑。“她确实有些不像是寻常闺阁的女子,想来是出身武将之家的缘故吧。” 胤礽含笑打趣道:“你若是喜欢,孤便奏请皇阿玛,到时候把她赐给你做侧福晋。”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当场不少阿哥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十阿哥,立即神色紧张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太子爷,这,这得看皇阿玛的意思吧。我们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胤礽睨了胤??一眼,淡淡哼道:“若是十三喜欢,有什么不行。” 胤祥连忙起身,俊秀的脸上还有些赧然,拱手谢恩道:“谢太子爷,臣弟身边已经有福晋了。我们才新婚呢。何况臣弟对马尔泰氏并无男女之情,就如同五哥所说,多了个妹子罢了。” 文鸳开始打趣兆佳氏,笑吟吟地说:“瞧瞧十三这话说的,还是我们十三福晋有福气。” 兆佳氏脸色有点发红起来,蠕动嘴唇不敢开口。“太子妃说笑了。” 大家都笑他们小夫妻恩爱,便也揭过了这一茬。 十阿哥这才松了口气。他在八爷府见了若曦几次,就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所吸引。暗暗想要娶她做福晋。他虽然出身也尊贵,可不爱读书,又没有额娘帮衬,皇阿玛对他的关怀并不多。若是太子爷为十三开了口,他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等到宴会散了,文鸳才和胤礽回去。这时候天色还早,她想去街市逛逛,可他们夫妻穿这一身实在是太打眼,只得放弃了。 胤礽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目光似湖水温柔。“既然不逛街,那孤陪你回瓜尔佳府一趟。你嫁给孤这么多年,孤还没有陪你回过娘家。是我做丈夫的失职。” 文鸳眼睛一亮,欢喜地点了点头,摇着他的手说:“爷一点也不失职,爷最好!” 胤礽便吩咐侍卫调转方向,到了瓜尔佳府。 觉罗氏听到动静还不敢相信,连忙带着两个女儿出来迎接,见了他们夫妻相携而立才惊喜地说:“见过太子爷、太子妃。臣妇有失远迎。” 文鸳一把将额娘扶了起来,又转眼去看她的两个妹妹,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哎哟,三妹和四妹都长这么大了!” 她已经十年没回家,每次进宫赴宴,觉罗氏也没带过两个女儿进来。这会儿见到两个少女亭亭玉立,文鸳觉得有些恍然。 三妹这会儿已经十四岁,明年也要参加选秀了。两个妹妹生得都漂亮。 这会儿两姐妹也都好奇地看着二姐姐,有点怯生生地叫太子妃。 文鸳心里不是滋味儿,如果她会作诗,这时候她也得大发诗兴,仰天长叹做一首回乡偶书了。 她的情绪直白明显,觉罗氏有点心疼,赶紧拍了拍两个小的,“叫二姐。你们二姐每年过年都送一堆东西给你们姐妹俩,怎么这么生疏?” 石文炳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先请他们进去。 第2381章 卷六:团聚(会员加更) 第2381章 卷六:团聚(会员加更) 胤礽便和文鸳先进去了,叮嘱了文鸳几句,便随了石文炳到书房。 文鸳让景泰去寻她的阿玛额娘,不用跟在身边伺候,催促道:“赶紧去吧,不然我们就要回宫了。” 觉罗氏也笑着说:“你老子娘就在后头呢。快去吧。” 景泰随女儿进宫,她也不曾亏待了她的家人。给钱他们买了宅第,做了生意,逢年过节也多有赏赐。 “谢夫人、谢格格!”景泰也没想到今日竟能回家来,见主母和格格都这么说了,欢喜地行了礼,跟着侍女去寻她的父母。 文鸳坐下来便朝两个妹妹招了招手,各拉着她们的一只小手说话,笑眯眯地问问她们在家做些什么呀,喜欢什么呀? 二姐显得很可亲,才叫两个小女孩儿放下了身份的拘束。 她们到底是亲生的姐妹,很快便重新熟络起来。三妹和四妹都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文鸳调动多年前的记忆,给要选秀的三妹做特训,三姊妹其乐融融。 她的兄长傅达礼和庆德听到消息也都过来了,妹妹长、妹妹短,对她关切的很。 文鸳高兴得不得了,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觉罗氏看着极为高兴,忙忙起身要张罗晚膳。“你和太子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用了晚饭再走吧?额娘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鲜虾球。” 文鸳也想在家里待久一点,高兴地点了点头。“好!” 他们夫妻二人本来该坐主位,不过胤礽却说:“孤是以女婿的身份来的,哪有岳丈岳母坐下位,女儿女婿坐主位的道理?都放开些,不用太过拘束。” 他掀袍坐到了旁边,文鸳将父母按在了主位上,笑眯眯地说:“你们女婿孝顺,阿玛和额娘就笑纳了吧。” 石文炳和觉罗氏含笑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就倚老卖老一回了。” 席上觉罗氏不断给文鸳夹菜,慈爱地说:“尝尝,这些都是额娘亲手做的。快看看额娘的手艺有没有精进了?” 文鸳埋头苦吃,大力夸奖道:“额娘你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觉罗氏笑得合不拢嘴,顾不上自己吃,把她的碗堆了起来,“好孩子,多吃些。” 看到文鸳这么高兴,胤礽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恬和起来。 他温和地受了文鸳两位兄长的敬酒,又主动给石文炳敬了一杯,做足了女婿该有的模样。 用完膳之后,他们又一起围坐着品了茶,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起身告辞。 文鸳将手上的一对金钗和一对镯子摘了下来,分别给了两个妹妹,怜爱不舍地说:“来得匆忙,也没给你们带什么。这金钗和镯子你们拿去玩吧。” 两个妹妹跑回去,一个给她拿了一条手帕,一个送了一个葫芦香囊,小脸上满是诚挚,脆生生地说: “二姐姐,这都是我们亲手做的,送给二姐姐。”文鸳都收下了,捏捏她们的小脸,握握她们的小手,依依不舍地被胤礽牵走了。 上到马车,她还掀开帘子和家里人摇帕告别。胤礽按着文鸳的肩膀将人揽回自己怀里,拍着她安慰道:“以后要是有机会,孤再陪你回来。” 文鸳窝回他的怀里蹭了蹭,娇娇地说:“谢谢爷,人家今日不知多高兴。” 胤礽摸了摸她空空的手腕,暗自决定回去再为她打一副新的手镯,他低头温柔地亲亲她的额,含笑道:“你欢喜就好。” 今日那两个无理的格格打闹,坏了她的兴致。现在看她重又欢喜,胤礽便也欢喜。 第2382章 卷六:招待 第2382章 卷六:招待 自从生辰宴之后,马尔泰若曦的名字便传遍京城。 连文鸳在宫里也听说过这个拼命十三妹的名号。 她不甚关心,只开始准备儿子的生辰宴席。之前孩子还小,他们夫妻都没有给他办宴。 如今他也八岁了,要结识更多的人,懂更多的事。 宴席设在了毓庆宫,邀请了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皇孙,还有他们的哈哈珠子,加起来也有几十人。 胤礽吩咐图克山,这些人都由他来招待。“阿玛和额娘只帮你请人、给你们上菜。其他的得你来。” 图克山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骄傲又神气。“没问题!阿玛、额娘,我能做好!” 胤礽赞许地点了点头,提醒道:“可以带大家去演武场和藏书楼玩。” 这是当年为了给几个孩子进学修的。后来康熙下令让孩子们都到上书房去读书,演武场用得就少了。 文鸳摸了摸他油亮的小辫子,溺爱地说:“今天我让御膳房送来了好些果子、点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备了蹴鞠弓箭,你只管大方招待。” 图克山用力点头,帮十六牵着他四岁的小弟弟胤衸一起进去。 弘皙和鄂鲁都出席。他们也代表东宫,帮忙招待弟弟的客人。 经过这么多年的差别对待,他们早就已经看清。若是要争个高低,那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何况之前东宫还发生了索额图的事,他们一家子的人都不能团结,反而争起来、斗起来,不是更让人钻了空子吗? 何况图克山从来不曾对他们二人不尊重过,一直都是叫他们哥哥的。 鄂鲁今年已经十四岁,容貌俊秀,面色苍白,身体修长瘦削。这会儿他正在帮忙照看胤衸,拿点心给他吃,脸上的笑容很温柔清淡。 他从小被迫修身养性,性情平和恬淡,很少生过气。这时候带起小孩子来也很有耐心。 明年也许皇帝就会为鄂鲁挑选福晋。他身体羸弱,胤礽不想他成婚太早,免得伤了精元,更损健康。所以他和文鸳商量之后,便奏请皇帝,等到下一轮选秀再为他选福晋。 弘皙已经十一岁,也是个稳重的大孩子。面容白净秀气,言行举止,无不得体。他继承了父亲的优雅,却没有他矜傲的秉性。 而图克山无疑是最活泼大胆的一个,他敢于号召,敢于表现,和大家一起吃了点心果子,便带着他们呼啦啦往演武场去了。 胤礽让侍卫五格去盯着,免得他们闹出伤来,又将周进朝留下来随机应变,就带着文鸳一起回撷芳殿了。 胤衸还太小,他其实还未进学,只不过是两个哥哥疼爱他,才将他带在身边。 他是王庶妃的小儿子,很是聪慧,长得又精致,很得皇上的宠爱。 鄂鲁主动留下来照顾他。他体弱多病,无法射箭,没有跟着去演武场。 图克山谢了哥哥,又搬出他的一大堆玩具,弯腰笑着揉了揉十八叔叔的小脑袋,“都给十八叔玩,喜欢哪个就送给十八叔。” 木作的鸟铳,西洋的发条小人、千里眼、帆船模型,精致的兔儿爷、不倒翁、布老虎……胤衸看到有好多新奇的玩具,高兴地抱住哇了一声。 鄂鲁童心未泯,便和他一起玩。 第2383章 卷六:西学(会员加更) 第2383章 卷六:西学(会员加更) 文鸳和胤礽回去了,还觉得有些不放心。她频频回头,担心地说:“图克山应付得来吗?应该多留几个人来看着。” 胤礽牵住她的手,笑道:“小事罢了,我们的儿子应付得来。再说了,不是有周进朝看着吗?” 文鸳想想也是,便和他一起回了撷芳殿。 她的卧房中已经把细小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连桌子也没了,地上铺了毯子。 吉日赫现在快十一个月,可以灵活地又坐又爬,扶着东西就能站起来,跟螃蟹似的横着走。 早上刚睡醒这段时间他会格外活跃。文鸳让人将吉日赫抱了来,他便扭扭小身子,要顺着她的裙角滑下去,嘴里叫着叭叭,摇晃着两条小短腿,扶着榻开始走路,小脑袋左看右看。 胤礽跟在他的身后护着他,等吉日赫要摔倒的时候就将他捞起来,托着小屁股抱到怀里。 他不像哥哥那么活跃,把人折腾个半天,这会儿就乖乖坐在阿玛的怀里。 文鸳塞给吉日赫一个布老虎,他就专心地摆弄起来,拎着布老虎的尾巴将它甩来甩去。 他们夫妻便一边带儿子,一边做自己的事。 文鸳去看账,胤礽就带孩子,顺便在小书房处理一点公务。 等到傍晚图克山高高兴兴地回来,屋里已经摆了一桌额娘、阿玛和他爱吃的菜,小脸都更明亮了。“阿玛额娘!” 文鸳将小儿子抱给丈夫,从景泰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图克山的半拉小光头。“玩出一身汗,赶紧去换身干净衣裳,等会儿我们就吃饭。” 图克山响亮地应了,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 图克山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袍子,嫩生生的像是春天草地里冒出来的小草。 文鸳抱来吉日赫,包住他的小手低了低,柔声笑道:“今天是哥哥的生辰,弟弟给哥哥行礼啦。” 吉日赫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叭叭地叫上一通,睁着清澈干净的大眼睛望着他。 图克山笑嘻嘻地握住了弟弟的小拳头摇了摇,“谢谢弟弟。” 他也要抱吉日赫,文鸳就给他抱了抱。图克山不敢用力,惊奇地说:“弟弟就好像棉花一样软。” 文鸳将吉日赫抱回来,笑着说:“你小时候也是软乎乎的,嗓门还大。整天不睡觉,可把你张嬷嬷折磨得不轻。她带你付出了不少心思呢,你以后要给她养老才行。” 图克山睁大了眼睛,有点赧然地说:“真的吗?我以后长大了会好好照顾她的。” 胤礽笑着提醒道:“好了,用膳吧。再不吃都凉了。” 吉日赫被抱去喝奶了,他们三个人用晚膳,桌上有他们各自爱吃的菜,所以其乐融融。 文鸳给图克山送了一把新的弓箭,胤礽送了他一套传教士翻译的西洋书,包括《坤舆全图》《穷理学》《御览西方要纪》《几何原本》《钦定格体全录》《新制灵台仪象志》。 图克山从小就玩西洋的玩具,在上书房也会学习几何和地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有关的书,感兴趣地翻来翻去。 “若感兴趣,以后阿玛也会教你。” 图克山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2384章 卷六:圣君(会员加更) 第2384章 卷六:圣君(会员加更) 图克山的生辰过了几天之后就是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皇上便下令各个皇子可以带家眷参加,还特地点了在风口浪尖上的马尔泰若曦进宫赴宴。 阿哥们便将福晋和侧福晋都带进宫了。八贝勒还带了两个小姨子。 他们一同在乾清宫给康熙行礼,又听他问起马尔泰若曦,“你就是那个拼命十三妹?见到朕,你很紧张。你怕朕?” 马尔泰若曦跪在地上,半晌才回话说不怕。又说皇上是一代圣君。 文鸳听到这溜须拍马的奉承话,顿时在心里呸了一声,将目光移到跪在最前面的马尔泰若曦身上。 康熙听了她的奉承却不喜不怒,气象威严,只问她为什么觉得他是一代圣君。 马尔泰若曦又是久久不语。文鸳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凝滞,也跟着提起了气。 结果一转眸却发现胤礽背在身后的手正在朝她摇来摇去,像是在逗小狗。 文鸳险些笑出来,连忙忍了回去。她害怕破功,眼观鼻鼻观心,极力维持端庄的仪态。不敢四处乱瞟了。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文鸳左耳进右耳出,没有认真听,反正听也听不懂,觉得脚麻了。 她还是觉得奇怪,不过两个女子打了一场架,竟能闹得满城风雨。连皇上也要点名见她。 文鸳进宫十年了,头一回发现见皇上这么容易。 其他阿哥见马尔泰若曦竟能短短时间便做出这么一首气势雄浑又符合意境的词,心中都暗暗惊叹。 这个若曦容貌清丽脱俗,胆识过人就罢了,竟然还有这样令人惊艳的文采。 胤礽懒懒地站着,听到这首词也挑了挑眉,却只想着这马尔泰若曦是从哪里抄来的。 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若当真有这样短短时间内就能出口成章的天资才气,不会直到现在都默默无名。当今女词人他都知道几个,都是出身汉人士大夫之家,可没一个是叫马尔泰若曦的。 他生性高傲,从开蒙便苦读至今,根本不相信有这样不出世的奇才。 康熙听了其实心中满意惊奇,声音沉沉地问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张晓穿越至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威无常、伴君如伴虎,膝盖不由自主地一软,又跪了下去。 康熙见她露怯,不由哈哈直笑,“这个拼命十三妹也不外如是啊。” 他对十三阿哥说:“十三阿哥,依朕看来,这个十三妹比不上你,不过是浪得虚名。” 胤祥开口替若曦解了围,这件事才算是翻篇。 升座行礼之后便是筵席,文鸳这才挨到胤礽身边坐下,唧唧歪歪地和他咬耳朵。“爷,你说那个马尔泰若曦,文采当真这么好吗?” 她想起当日她们二人打架落水的狼狈模样,感叹道:“这可真是能文能武啊。” 胤礽替她夹虾,淡淡地说:“孤不信。” 文鸳埋头美滋滋吃了起来,附和地说:“你不信那我也不信。” 第2385章 卷六:婚事 第2385章 卷六:婚事 胤礽看她吃得欢实,不由也高兴。他很能理解为什么文鸳看图克山吃得津津有味,便忍不住多给他夹菜。 因为他看文鸳也是如此,觉得她可怜可爱,像是毛茸茸的小猫咪小狗儿,单手举着酒杯酌饮,含着笑将她的碗堆了起来。 今年中秋用的是圆桌,他们夫妻一桌,三个小阿哥一桌。 这会儿康熙又说什么于皇家来说,一家不宁,举国难安,要阿哥们时刻铭记君臣大义和兄弟情义。 胤礽听了淡淡地嗤笑一声,冷声道:“在这皇家,只有君臣,何来父子兄弟。”于父子来说,他和皇阿玛明争暗斗,此消彼长。于兄弟而言,他和老大老八早已不能共存。 他们夫妻坐在一起,胤礽的话当然就只有文鸳听得到。 文鸳嚼了嚼嘴巴里的菜,当做没听见,赶紧咽下去,和胤礽起身敬皇上一杯团圆酒。 刚坐下来,胤礽又起身给康熙敬酒,在他之后,几个阿哥也轮流起身。 轮到十阿哥的时候,他说了些吉祥话,康熙看着他,突然说道:“老十该过及冠之年了吧?” 佟佳贵妃笑道:“是啊,皇上。十阿哥和九阿哥同岁,在他这个年纪,九阿哥已经立了福晋。明年是选秀,也该给十阿哥立个福晋了。” 康熙看着他若有所思,像是打量又像是思考。“该是年龄了。” 胤??顿时有点心里发毛,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前几日郭络罗家求臣妾帮忙为府上的格格参详个合适的人选,臣妾看和十阿哥倒也般配啊。” 康熙眸光一深,多疑的心思顿时发作,似笑非笑地说:“般配嘛——老十,你觉得如何呢?” 老八果然是贤,又是帮弟弟过生辰,还要帮他参谋个妻子。兄长做到这个份上,怕是同胞的都没这么亲。 胤??紧张得都快结巴了,慌乱之间语无伦次。“皇阿玛,儿臣,儿臣还小!” “人高马大了还小吗?”康熙缓缓地开口,神色沉了下去,喝道:“胡闹!” 除开太子,所有的阿哥面对皇上都不敢拒绝,不然就是抗旨不遵。 胤??心中万般不愿,可嘴巴却不敢说个不字,情急之下掀袍跪了下来。“皇阿玛恕罪,儿臣,儿臣是想——” 胤禩这时候起身为他解围,说他只是觉得突然,等醒过神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用眼神示意胤??赶紧应承下来,免得触犯天颜。 胤礽淡笑着开口道:“是啊,老八和老十是兄弟如今又做连襟,当然都高兴了。皆大欢喜。” 康熙本来就因为胤禩站出来和稀泥不满意。老八当着他的面都敢施恩,打量着他不知道他的心思。 “如今还不是选秀,等明年再说此事吧。” 胤??如蒙大赦,喜笑颜开,连连附和道:“是,是,儿臣就是这个意思。” 他差点就要被赶鸭子上架,答应和明玉的婚事了。他心中爱慕的是若曦。幸好有了太子这番话。 八哥的心思他实在不懂。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若曦,却不帮他说情,反而要他答应和明玉的婚事。 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求宜妃娘娘,等到选秀的时候帮忙让若曦嫁给他。 不过胤??将目光投向了太子,却只看到他冷淡高傲的侧脸。胤礽没给他一个眼神。 第2386章 卷六:弥新(会员加更) 第2386章 卷六:弥新(会员加更) 胤??坐回位置,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欢喜。他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尚且没有发现周围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的脸色都各不相同。 十四阿哥忍不住说:“十哥,你怎么能拒绝呢,当以大局为重。” 胤??不是真的傻子,顿时懂了,依旧直直地说:“我不喜欢明玉,当然不能答应了。” 胤禩制止了胤祯,笑道:“别说了,十弟的心意最要紧。何况皇阿玛——” 他想起方才康熙的反应,那绝不是打算要应允的样子。 十四这才住了口。而九阿哥虽然支持八阿哥,可和老十的感情也很好,其实心里为他高兴,只是面上不大表露。 而张晓却发现,原来在这个时代,贵为皇子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婚事,那她一个待选秀女,命运又该走向何处?不由如梦初醒、神思恍惚。 马尔泰若兰知道她和十阿哥要好,误以为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觉得妹妹是在为十阿哥的婚事黯然神伤,安慰她还有一次选秀的机会。 胤礽并不是要帮胤??,不过是打压和分裂胤禩党罢了。 如今胤禩身边的势力越来越多,打压一下也不过是顺口的事。 但他又不真正把老大和老八压死。准确的来说,他们还有皇阿玛是制衡关系。 皇阿玛任由老八的势力**发展,是为了制衡东宫。而他不对老八他们下死手,也是为了保有一个对手,好让皇阿玛的视线不要全部集中在东宫身上。 文鸳还傻乎乎地夸他人好,竟然愿意为不相熟的十阿哥解围。 胤礽嗤笑一声,在桌子底下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懒洋洋地说:“有时候孤也希望孤就是这样的好人。” 文鸳笑眯眯地抓着他的手,卖力地揉来揉去,娇娇地说:“爷就是呀。” 胤礽听了心情极好,飞了她一眼,风流洒然,含笑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文鸳没有否认,指尖刮刮他的掌心,“人家就觉得爷最好。” 胤礽心里一痒,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夹了一块月饼。文鸳也从碟子里给他夹了一块,笑吟吟地说:“好事成双,好饼一对!” 胤礽笑了起来,清冷桀骜的面容如同冰雪初融。文鸳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毫不吝惜地赞美道:“爷真好看。” 即便已经年过三十,他的容貌依旧俊美清冷,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添一份威仪。 胤礽听了自然高兴,弯起嘴角望着她。 即便成婚多年,但他们依旧会为对方心动,感情日久弥新。 等到宴席散了,他们才一起回撷芳殿。 原本之前胤礽坚持要和文鸳一起长久地住在毓庆宫,可文鸳不想离皇上太近,闹着要回去撷芳殿住,色厉内荏地表示绝对不是怕他,只是不喜欢。 胤礽看重文鸳的感受,不愿她为了他的一点叛逆就委屈自己迁就他,既然文鸳觉得待在撷芳殿更舒服,胤礽便又恢复到日日跑撷芳殿的时候了。 一回到屋里,文鸳就扑进胤礽怀里,仰着头热情地吻他的下巴、脖子。 胤礽低低笑了起来,双手抱住她的大腿往上一托,牢牢地抱住,文鸳便顺利吻到了他的脸颊、鼻子。 他偏过头去寻她的唇,和她紧紧贴在了一起。 有话说:刚才在主页点进去一本,我非常惊讶羡慕,同样都是写的,怎么人家一天能写出这么多章啊?望尘莫及了。。难道是同人能写得更快吗?好久没写连贯的同人,真想试一试是不是真的能这么快,可想开新书又没有精力。。而且在话本看几章老是要体力值,老是要跳转广告,好麻烦。这体验感真的挺差的。开新书的话真的要去别的平台了。 第2387章 卷六:弥新二 第2387章 卷六:弥新二 胤礽的手紧紧托在她的大腿上,炽热而有力。 他们额贴着额喘气,文鸳偏头将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胤礽笑了起来,抬手摸着她的脸颊,含住她的唇瓣吮吸,撬开贝齿,如同北风卷地,勾动里头的香舌胡草。 他们边吻边退,紧紧缠绕,一同倒到了榻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周围一片洁白干净。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 文鸳娇喘吁吁,躺在他的身下,目光水汪汪地望着他,抬起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从鼻尖滑下来,点在他朱红的唇上,轻轻摩擦抚摸。 胤礽弯眸一笑,微微张嘴,将葱白的手指含进去吮吻。 文鸳的手指触到了他有力的舌头、温暖的腔壁、坚硬的牙齿,滑腻暧昧,被他吮着感觉到了一股麻痒,恣意地咯咯笑了起来。“好痒!” 她将手指抽出来,在胤礽的怀里抹了抹,将人拉下来啄了啄他的唇,便抬手去解他的蟒袍。 人家庖丁解牛是熟能生巧。文鸳解胤礽的衣裳也同样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他的外袍,扔到了一边,将手探进去摸摸摸。 家里的演武场平时都是胤礽在用,将身上的肌肉练得弹性好摸又不过于硬梆梆。这便博得了文鸳的欢心,每次都要摸个尽兴。 文鸳之前叫嚣着要骑马,建好了之后又懒怠去练,日日贪图享受,从来没亏待自己,养得整个人软乎乎、嫩滑滑,手指连个茧子都没有。 胤礽也觉得她这样很好,隔着衣裳抚摸她手臂上的软肉,比僵软的棉花更多了一层弹性的肉感。 她撒娇道:“我要坐到你身上去骑老虎。” 胤礽便握住她的腰,往榻上一倒,两个人瞬间转换了位置。 文鸳双手撑在他微微卷起的腹部,挪挪屁股,想换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引来了他的闷哼。 她半点也不怕,伸手往后安抚地摸了摸,顿时更生龙活虎了。 胤礽躺在榻上,唇边含笑,显得慵懒风流,“再摸摸。” 她干脆地翻身下来,把他的裤子也脱掉了。 几年前文鸳还很生疏,照着话本子来学,磨磨蹭蹭,时轻时重,惹得他险些发恼。现在她可不会这样了,跪坐在榻上,得意地展示起来。 胤礽双手撑在身后,衣领敞开,闭着眼睛,张着嘴轻轻喘气,喉结上下滑动,清冷桀骜的面容染上了情欲的魅惑。 文鸳喜欢掌控他的感觉,所以常常都是她主动,也觉得他现在很诱人,放下手头的动作,倾身过去,轻吐舌尖和他接吻。 胤礽睁开眼睛,和她唇齿相依。滟滟的眼波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在闪动。 接着她再退回去卖力气一会儿,再捞起裙子坐上去。 不锻炼的下场就是容易累。动了一会儿文鸳就累了,软绵绵地贴在他的怀里。“胤礽,我没力气~” 胤礽睨了她一眼,双手抓住她的腰帮她出力,自己也向上用力,每次一上一下,都至深深处。 文鸳想说话抱怨,开口便只有娇吟,面上一片娇红。 第2388章 卷六:回去 第2388章 卷六:回去 第二天文鸳醒来的时候,胤礽已经去上朝了。 文鸳闭上眼睛又睡一回,一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地起了身。 景泰替她梳妆,和她嘀嘀咕咕昨天宴会后续的事。 景泰在宫里经营多年,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 “听说马尔泰家的那个若曦格格,昨天晚上突然冲下马车,在贝勒府门口好似发了狂,八贝勒爷亲自把她制服的。不少人都瞧见了呢。” 文鸳顿时瞪大了眼睛,一点也不困不累了,疑惑道:“她为什么发狂?昨天宴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景泰摇了摇头,附在文鸳耳边低声说:“许是为了十爷。那几个爷和马尔泰格格关系都不差呢。皇上不同意八爷的小姨子嫁给十阿哥,若曦格格不也是八爷的小姨子吗?” 文鸳将信将疑,点了点头,端起燕窝粥喝了起来,“自从这马尔泰家的二格格到了八爷府,我们宫里宫外都热闹了好多。” 景泰笑着说:“也不知道明年选秀马尔泰格格会指给哪个皇子或者宗室。没准她还会是您的妯娌哩。” 文鸳随口道:“也许是十阿哥或者十四阿哥,其余阿哥都还小。二妹明年也要选秀,我得差几个嬷嬷回去教教她。” 说干就干,文鸳从内务府里选了一位老嬷嬷,又顺便让张嬷嬷也一同回去教导几日。 张嬷嬷是她额娘觉罗氏的陪嫁,跟着她进宫也有十年了,还没回过一次都统府。 这回文鸳便借着教导之名,让她回去见见亲人。 张嬷嬷犹豫地说:“不如等到过了年再回去。现在离选秀还早着呢。若是奴婢走了,四阿哥便要换人照看。奴婢放心不下。” “明年的选秀改到三月了。嬷嬷放心回去,四阿哥那里还有我呢。而且你是从我们府里出来的,一定会用心教导三格格。”景泰摇了摇张嬷嬷的手,笑嘻嘻地劝她。 文鸳抱着吉日赫,低头摸摸他的小脸蛋儿,也笑道:“吉日赫比他哥哥好带,嬷嬷就放心回去吧。要是我们顾不过来了,再叫嬷嬷回来。你离家这么久,不想家看看吗?” 张嬷嬷听她们两人劝,便决心过了重阳就回去。 吉日赫在文鸳的怀里不吵也不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听着她们说话,好像真能听懂似的。 文鸳转头对景泰说:“你之前回过家一次了,张嬷嬷一次都没回过呢。等再过三年,四妹妹要参选的时候,再换你回去教导。这样你也可以回去陪陪家人了。” 景泰心中自然动容,并不扭扭捏捏,欢喜地谢过文鸳,拿着拨浪鼓逗吉日赫玩,弯眸笑道: “奴婢明白,才不会吃这个醋,张嬷嬷照顾阿哥劳苦功高,年纪也大了,该让她先回去。而且这些年以来,福晋每年都会带着奴婢和嬷嬷的家里人进宫,见着人了,心里就不那么念着。回不回去这一趟都没关系。” 吉日赫的眼睛便随着波浪鼓摇动的方向转了起来,伸出小手来抓,拿到手里也不玩,啊啊叫起来,将它放在榻上敲得梆梆响。 第2389章 卷六:兄弟(会员加更) 第2389章 卷六:兄弟(会员加更) 等到丈夫回来,文鸳也和他说了张嬷嬷的事。 胤礽揽着她,坐下来笑道:“东宫都是你管,你安排就是了。”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窝在他的怀里。 冬至之后,地上一片银装素裹。已然下起雪来了。 张嬷嬷已经回了瓜尔佳府,文鸳多数时间会自己带小儿子,因天气冷起来了,她就将吉日赫裹成了圆团团,平时也很少带他出门。 吉日赫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扯着她的手出门,奶声奶气地说:“去,去。哥!”文鸳一直带着他,也听懂了一点婴语。她将吉日赫抱到怀里,拿起一顶小小的瓜皮帽带到他的小脑瓜上,笑道:“要去找哥哥是不是?” 她一向溺爱孩子,干脆便让人提着热乎乎的奶茶和点心,带着吉日赫去上书房。 去到的时候图克山也刚刚下了课,见到额娘和弟弟,立即欢喜地跑了出来。 他高兴地叫了一声额娘,就弯腰将吉日赫抱了起来,漂亮的小脸笑成花儿。“吉日赫,你来找哥哥吗?” 有兄弟的感觉真好。 吉日赫伸出小短手,竭力抱住他,哥哥哥叫个不停,像只打鸣的小公鸡。 他现在会的词还不多,老是爱念很多遍。 文鸳笑了起来,将吉日赫抱到怀里,让景泰将奶茶和点心拿来,疼爱地招呼道:“快吃点,放凉了就不好吃了。”图克山美滋滋地吃点心,咕噜咕噜喝起奶茶,热腾腾的奶茶让他的整个胃都暖洋洋的。“额娘真好!” 他吃东西一向都很香,吉日赫原本趴在文鸳怀里,看哥哥吃得喷香,便腾出身子伸手来抓,“吃,吃。” 文鸳怕他打翻东西,连忙抱着他推开一些。 图克山却不护食,爽快地端起奶茶喂他,念念有词地教导他。“吉日赫你还小,不能吃这个点心,不然会噎着的。喝点奶茶就好啦。” 吉日赫低下头刚刚抿了一小口,在小红嘴子上挂了一圈奶沫,就被文鸳急忙抱着小身子提走了。“行了行了,就喝这么多。” 别看她生了两个孩子,其实她还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喝奶茶。 这是他们常喝的东西,但才一岁多就喝,是不是太早了?吉日赫平时都在喝奶水,清淡寡味,哪里尝过这么甜滋滋的东西? 他有点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这么好喝的东西面前被拉走了,不高兴地伸手去够碗,“喝!” 图克山连忙转过身去,咕嘟咕嘟喝完了,把空空的碗亮给他看。“没有了,弟弟。” 眼看着乖巧的小儿子要闹起来,文鸳担心吵到其他小阿哥读书,匆匆把他抱走了,叮嘱道:“图克山回去念书吧,晚上回来再和弟弟一起玩儿。” 图克山挠了挠脑袋,愧疚地看了弟弟一眼,立即转身跑回去了。 文鸳抱着他走了几步,他就哇哇哭起来了,在她怀里像是打挺的鲤鱼。她和景泰只好边哄他边回了毓庆宫。 胤礽还在处理公务,听到太子妃过来了,立即起身出去,看到儿子哭闹,他就接过来自己抱着哄。 文鸳两手空空,顿时轻松,笑眯眯地跟着他进去。 第2390章 卷六:闲事 第2390章 卷六:闲事 吉日赫在阿玛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抬起小手揉揉眼睛,趴在他的肩头撅起小嘴,鼻头红彤彤的。 胤礽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着对文鸳说:“平时吉日赫不爱哭,刚才怎么哭成这样了。” 文鸳靠在胤礽的肩膀上,讪讪地说:“因为人家没让他喝奶茶,他就闹了。” 胤礽忍俊不禁,从来不会怪责她,赞同地说:“他太小了,还是不给他喝为好。小孩子哭闹没事,哄哄就好了。” 文鸳顿时理直气壮起来,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胤礽也让人将毓庆宫的桌脚包了起来,在卧房内也铺了毯子。 他把小儿子往地上一放,吉日赫就开始四脚朝地,小乌龟似的到处爬,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再扶着手边的东西站起来。 张嬷嬷回去前说,小孩子就算会走了,也要让他多爬。 胤礽一向遵循,有空便让吉日赫爬一爬。 他们夫妻带着他,胤礽这会儿叫了伶人来,给文鸳演几出戏,好让她带孩子也能打发时间。 天气冷了,这时候便有一种很好吃的点心,叫做水乌他。要在天气极寒的时候用酥酪和糖连夜造出,洁白如霜,形状有像梅花的,有像方胜的,吃起来也又脆又冰。 文鸳看桌子里摆了一碟,垒起来好看极了,便拿起一块吃,嚼着只觉得牙齿一冰,随手递给了胤礽,娇娇地说:“不好吃。” 胤礽无奈地张嘴吃了,嚼嚼便咽了下去。其实他也不爱吃。只是他不会拒绝文鸳而已。 转眼间又到新年,文鸳和胤礽忙忙碌碌好一阵子。 今年银矿的产出依旧很稳定,董鄂家到了云南之后,又在土司的地盘上挖了一个新的铜矿。 文鸳按照胤礽的吩咐,留下一成用于打点门人,其余的都送去了长白山。 他们一家吃住都在宫里,凌普是内务府总管,又管广善库,平时他们过的就是最富贵的日子。 除了打点门人部下,文鸳从来不会吝惜银子,每年偷偷给乾清宫的梁九功等人送上厚礼。 即便不能策反,平时从嘴巴里露点消息,他们夫妻也好办事。 何况图克山常被叫去乾清宫,平时还得靠他们照顾帮衬。 撷芳殿的春联是胤礽亲手写的,由他带着图克山一起挂上去。 现在图克山渐渐长大,胤礽常会将他带在身边,一来是彰显他的地位,二来也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 文鸳自然高兴。图克山是他们的爱子,他们夫妻培养他不遗余力。如今已经能帮上忙。 开春之后,大选就开始了。郭络罗明玉、马尔康若曦等人都在此轮选秀中。 文鸳听说一向非必要不到永和宫的四贝勒这段时日常常过去请安。 而八福晋则是经常到惠妃的钟粹宫去。 文鸳想到她的三妹妹,还不知道要指给谁,就让胤礽帮她运作运作,让她嫁个好人家。 如今宫里还没成婚的是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今年才十三岁,不在这回的赐婚范围之内。 前头这两个都和胤禩走得近,胤礽无意牺牲文鸳妹妹的幸福去做什么,更不屑为之。 第2391章 卷六:选秀(会员加更) 第2391章 卷六:选秀(会员加更) 挑来选去,胤礽便选中了裕亲王保泰。他是已故裕亲王福全的儿子,也是皇上较为看重的侄子,原配去世没有留下嫡子。文鸳的妹妹一嫁过去就是亲王福晋。 他和文鸳商量过之后,文鸳便传信与父母说了。石文炳夫妻都同意。 至于她的三妹云鸿,也觉得嫁给一个受重用的亲王宗室,有时候比嫁给阿哥要好。 何况在他们这样显赫的家族,并不讲究什么情情爱爱,就算和皇室也不过是联姻而已。 云鸿在毓秀宫待选的这段日子,文鸳自然常常关照。姐妹感情飞速升温。文鸳也不避嫌。这是她的亲妹妹,血缘关系明晃晃地摆在世人面前,避嫌不是欲盖弥彰吗? 她不是爱做这些表面功夫的人,每每派人去送东西都是光明正大。 石文炳一家的地位特殊,皇上没有将他的女儿再配给哪个阿哥。若是给十阿哥,老十的出身已经足够尊贵,若是在许他一个家中若有实权的福晋,那就会增加他的筹码。 而十四阿哥——康熙想了想也是作罢。 这时候裕亲王保泰便跃入了康熙的眼帘,门当户对,身份也合适。 康熙便拍板同意了。 梁九功悄悄给东宫递了消息,告诉太子夫妇,皇上已经打算为裕亲王和三格格赐婚。 文鸳顿时松了口气,总算不必发愁。 不过康熙这恼人的公公又给东宫赐下了两个汉军旗的格格,一个程佳氏、一个王佳氏。过几天人就要住到东宫,文鸳又得给她们张罗住处、配好伺候的人手。 至于十阿哥胤??,康熙为他挑选了蒙古阿巴垓部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出身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分支,身份足够匹配。 之前胤??还有表达意见的机会,这回直接由康熙决断,干脆利落地赐了婚。 十四阿哥的额娘德妃虽然委婉地问过马尔泰若曦,但是此女的身份、性子并不足以担任胤祯的嫡福晋。 所以康熙为他选的福晋是出身镶红旗满洲的完颜氏,其父是侍郎罗察,是金朝皇室后裔,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仕宦之家,不沾染兵权。 康熙越老,对年长儿子有意无意的的提防就越深。从他已知的就有好几个皇子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每每想到此处,他便觉得难以安寝。对皇子们的管控也就越严,不许他们随意与官员交往走动。如今他更偏爱几个小的,特别是聪明活泼的胤衸。 至于备受瞩目的马尔泰若曦,却是出人意料,没有嫁给哪个阿哥、将军,而是到乾清宫成了奉茶宫女。 不少人都怀疑是皇上对她有意,不然又怎会不把她许配或者落选,而是安置在乾清宫当个宫女呢。 没准再过几年,马尔泰氏便会成为妃子了。 这消息一出,叫几个有意想把她从名单上摘出来的的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等人都大吃一惊。 但是若曦人已经在乾清宫当差了,此事不可回圜。 文鸳忙完了妹妹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也格外吃惊,也同样觉得是皇上对她有意。 不过她和马尔泰若曦并不熟悉,很快就将她抛到一边去了。 有话说:剧里选秀这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 bug,里面多次提及马尔泰若曦参加的是三年一次的大选,按理说就算落选也是回家自行婚娶,不会留下来当宫女。估计是为了后续剧情的发展,所以才设置了这个不伦不类的选秀,是三年一次,但是形式其实是内务府选秀,没有成为皇上的嫔妃,就得留下来做宫女做到二十四五岁。而且剧里说因为两宫的妃子争夺若曦,皇后才把她送去了乾清宫当宫女。这时候康熙哪里有皇后,所以这里我就调整了一下,让这部分剧情变得看上去合理一点点。 如图,这是剧中绿芜的台词: 这是百度上的描述: 其实若曦的剧情主要是在四、八、十三、十四等人身上。融合了也和文鸳胤礽牵扯不大,以后涉及到剧情点我才写了。 明天要加班,可能要请假。 第2392章 卷六:年轻 第2392章 卷六:年轻 东宫久违地进了新人,文鸳已经让景泰替她们安排好了住处。 等她们都入宫之后,再接受她们的请安。 每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不怎么给丈夫好脸色看。以此来闹一闹。 等到胤礽回来,便欣赏到了文鸳久违的臭脸。她从话本子里抬起头来,睨了他一眼,娇哼一声,就不理他了。 胤礽自然也知道是什么缘故,摇头一笑,缓步来到文鸳身边坐下,凑过来和她一起看话本,煞有其事地说:“怎么看这个?不如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王娇鸾百年长恨、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他常陪她看书,说起来头头是道。文鸳将书一合,摔在他的腿上,气道:“你还说!” 胤礽并不生气,顺势将人抱到自己怀里搂住,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头亲了她的侧脸,和她耳鬓厮磨,软着声音笑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文鸳眼睛一转就开始胡说八道:“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它是黑的红的紫的蓝的白的?” 胤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捧起她的脸揉了揉,“这是彩虹吧?看来我也该学一学孙悟空,把心都吐出来,也好给太子妃展示我的诚心衷心决心。” 文鸳听了刚想弯起嘴角笑又连忙止住了。她就爱听这种她能听明白的话。不过自己还在生气,不能这么快就软化。 胤礽低头望见她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勾起她的下巴,密密柔柔地吻她。直到文鸳气喘吁吁,胤礽才将人松开,含笑抿了抿她的嘴唇,“好了,别气了。孤哪儿都不会去。” 文鸳当然知道,贴在他的怀里,想起年龄又不大高兴,哼哼唧唧地说:“可是我马上要三十岁了!刚进宫的这些女子才十五六岁,和我当年一样年轻。” 胤礽好笑地说:“明明才二十六岁。是不是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变得凌厉,摸了摸文鸳的脸,笑着说:“哪些奴才在你耳边乱嚼舌根?是谁说你年纪的?孤许久不打人,倒叫他们皮松了。” 他这可不是说吓唬人的话。文鸳摇了摇头,娇娇地说:“是人家自己想的。” 胤礽听了才缓和神色,搂紧了她,笑着说:“不必瞎想。我的年纪比你大,你在我面前永远都年轻。”文鸳放软了身子窝进他的怀里,依赖地望着他,胡搅蛮缠地说:“可是我想让别人也觉得我年轻。” 胤礽溺爱地说:“那我把库房里的东珠都送到太医院去,让他们给你研究更好的方子。” 文鸳这才高兴,笑眯眯地说好。他们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已忘记为什么要生气了。 胤礽却还记得,他安抚地说:“不必在意她们,管好就行了。” 文鸳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说好。胤礽便觉得她受委屈了,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 他和文鸳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别人插足。这么多年了,皇阿玛怎么还不能省省这一套。 第2393章 卷六:消息(会员加更) 第2393章 卷六:消息(会员加更) 程佳氏和王佳氏都住进来了,两人便一起过来请安。 这些年以来文鸳都是逢初一十五的时候才接受后院女子的请安,其余时候并不要求。 程佳氏和王佳氏才进来,发现大家都对她们很和善,忐忑的心这才安稳了一些。 太子妃贤名在外,内外交赞,她们早就听说过。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却又令人心存疑窦。毕竟她们也是在后宅长大,佛口蛇心的主母并不少见。 这会儿她们和其余女子一起等太子妃,心里尚且不能彻底安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内室才传来通报,说太子妃到了。 她们连忙随着人流一同行礼,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文鸳扶着景泰的手走进来,脸上端方含笑,“都起来吧。” 她优雅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掀掀眼皮,望着人群中两张较为陌生的年轻面孔,“你们——哪个是程佳氏、哪个是王佳氏?” 其中一个蓝色旗装的女子先行出列,容貌清丽脱俗,柔柔行礼道:“回太子妃,妾身乃是程佳氏。” 她旁边是一个穿粉衣的,更为娇俏明亮,“妾身是王佳氏。” 两人容貌皆是不俗。其中又以程佳氏更为出色。 文鸳端着架子,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温声说:“不必紧张,在东宫里只要不犯事,日子就会安稳。景泰,和两位格格说一下东宫的规矩。” 文鸳不由感叹,她那恶公公其实眼光挺好的,每次到东宫的秀女都是环肥燕瘦,各个样貌出色,美得各有千秋。 可是这招数用到她的身上,文鸳心里就不舒服了。 每次选秀都得来这么几个,这么多年以来东宫的女子都有二十余人了,撷芳殿真成了御花园。 景泰脆声应了是,口齿伶俐地念了一大串,都不带喘气的。“平日里若不是逢年过节,只需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平时格格们的份例是——” 她们二人向来配合得很好。文鸳还和景泰说,她俩就好像是学堂里的督学和夫子。景泰正在念着,想起来就有点想笑,还好憋住了。两个格格都在认真地听,战战兢兢,恨不得一下子都记到脑子里去。 文鸳也没给什么下马威,两个小小的格格并不值得她放在眼中。若后面犯了错,再罚就是了。 大李佳氏一向在太子妃面前有几分薄面,等景泰念完之后,她便先开了口,温声说道:“太子妃一向公正端严,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在东宫的日子便会过得很好。” 两个新人都连连点头,“谢李佳贵人教诲。” 文鸳最后开口说了几句,就让她们都回去了。 太医院做的玉珍粉已经送了来,文鸳立即美滋滋地敷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昂贵的东珠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凡,洗掉之后文鸳感觉脸上都嫩滑滑的,不由心情大好。 转眼间又过了两年,吉日赫已经三岁多了,这会儿文鸳正在陪他在走廊下玩。 景泰匆匆走了进来,附在文鸳耳边说了几句,顿时叫文鸳脸色突变。 “立即去请太子爷回来,就说本宫身子突发不适。” 第2394章 卷六:泄密 第2394章 卷六:泄密 若说旁的事,胤礽还不会这么着急。听说是太子妃身子突然不适,他便立即抛下手上所有的事赶回来了。 胤礽匆匆回到撷芳殿,喝道:“景泰,太子妃究竟如何了?” 景泰赶紧请他进去,低声说:“请太子爷进去看看便知。” 胤礽关心则乱,也顾不得这许多,抬脚便进了内室。 景泰赶紧守住了门,让所有人都退到院中,不许靠近一步。 文鸳已经在屋子里转了很多圈了,急得如同锅上蚂蚁。听到胤礽的脚步声,立即扑上来,慌张地说:“胤礽,大事不好了!” 胤礽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文鸳踮着脚凑到他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火烧眉毛地说:“梁九功派人来说的,说有人递了密折到皇上跟前去了。这可怎么好?要是真被发现了,可是大罪。” 方才就是梁九功悄悄差人传的消息。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把他们偷挖银矿的事捅到皇上那儿去了。 胤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搂着她坐下,安抚地说:“别慌。好在知道得还算早。趁皇阿玛还没派人去查,尚且能够补救一二。就怕现在已经有人在盯着东宫了。” 文鸳顿时脸色发白,趴在他的怀里,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可怎么好。” 胤礽亲了亲她的额头,沉静地说:“别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病得有点厉害,孤让黄运他们来给你瞧瞧。” 他的语气像平时一样淡定,文鸳狂跳的心口这才安定下来,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捂着心口配合地说:“爷快叫太医,我觉得心口闷,头疼得厉害,可能是犯头风了。” 她想着她还是干不来这样的大事。不过她只要听胤礽的话照做就行了。无所谓什么利用不利用。她早就说过了,要是她能利用,那就利用利用。 胤礽顺势搂住她,将她抱到床上,扬声吩咐道:“去请贺太医来给太子妃会诊。” 景泰机灵,立即拔腿就跑。 而胤礽也是到了屏风后的小书房,打开了桌上的小箱子,取出一点放到水中,以此来代替墨,用毛笔一沾,便在纸上写字。写过之后却依旧是空白无瑕,毫无痕迹。文鸳只管躺在床上哀哀叫唤,一直喊头疼。她想着怎么才能装得更像一点,一时间想不出来,就只好叫得更大声些。这样听起来更惨。 黄运是给太子妃把脉把惯了的,这次胤礽却没叫他。而这个贺太医却是这两年的太医院新秀,医术很是不错。 其实这是胤礽一手培养的人,只是如今官职不高。在太医院也不大打眼。平时负责给低位嫔妃、太监宫女们看病。 贺太医把了脉,却发现太子妃脉相平稳,身体比寻常人更康健。他心口顿时一跳,面不改色地说:“太子妃许是风寒入体,所以才在早上头疼。” 文鸳虚弱地靠在胤礽怀里,揉着脑袋说:“可能是吧。早上我刚洗了头发。” 胤礽瞥了一眼书桌,让周进朝给贺太医拿几张白纸,“太子妃体弱,开些温补的吧。药方尽量写短些。”有话说:加班加到现在才回来,脑袋嗡嗡疼,今天请假哈。因为最近三次元的工作非常忙,所以更新会少,而且可能得频繁请假。 第2395章 卷六:欲来 第2395章 卷六:欲来 贺太医开完了方子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将剩下的白纸都塞进了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叮嘱太子妃好好养病,便哈着腰退了出去。 文鸳原本还靠在胤礽的怀里装柔弱,侧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发现人已经走远,这才生龙活虎地坐起身来,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大大松了口气,又躺回丈夫的怀里。 胤礽忍俊不禁,张开手接住了她,柔声说:“这几天委屈文鸳先在床上躺一躺,做戏也得做全套。” 文鸳立即点了点头,乖乖地说:“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胤礽心里一软,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好文鸳。” 文鸳笑眯眯地往他怀里挤了挤,想想银矿的事,还是有点担心。她耷拉着眉眼,说出的话却昂扬。“若是当真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 胤礽心里也有了盘算,低声说:“先静观其变,我已写信给董鄂氏加紧处理此事。若真过不去,那只好——” 胤礽没有接着说,话尾却透露出一丝冷意。若没有反心,他又怎会暗中筹备这么久。 董鄂家得到消息,惊惧交加,立即让人千里加急赶往云南处理此事。 他们已经在太子的船上脱不了身,若这艘船翻了,那他们真的得一起送命。 文鸳从这天开始就开始装病,卧床不起。连图克山和吉日赫也惊动了,连忙过来看望她。 图克山孝顺,主动给她喂药。“额娘快喝吧,这样才能好得快。” 文鸳瞅了瞅这黑不溜秋的药,视死如归地端过来,“不用喂,不用喂,我一口闷了。” 这虽然只是温补的东西,不过也一样不好喝。 吉日赫趴在床边瞪大了眼睛,赞叹地说:“额娘真厉害,竟然不怕吃药!” 文鸳讪讪地笑了笑,理直气壮地说:“额娘是大人了,当然不怕吃药。你们两个赶紧去玩,别在这里打扰额娘休息。” 其实是她不耐烦一直躺在床上装病,想把这两个小家伙赶走了。 景泰也连忙哄道:“三阿哥、四阿哥,太子妃头疼,需要静养。” 图克山很是理解,牵住弟弟的小手,灵气漂亮的小脸显得很沉稳。“额娘好好养病,我会带好吉日赫的。吉日赫,我们走吧。”吉日赫乖乖地松开了抓着被子的小手,一边被图克山牵着往外头走,一边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说:“额娘,晚上我再来陪你。” 文鸳虚弱地点了点头,这才滑回被子里,舒服地闭眼躺平了。 胤礽每天都回花大量的时间待在撷芳殿,用小书房来处理事务。 当时文鸳将小书房设在了他们的卧房中,无人可以窥视。如今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在有先见之明。 太子妃重病卧床,太子爱妻心切,几乎每日都回去照料。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动作——这就是康熙每日听到的禀报。 他也曾派太医去看过,都说太子妃确实病得不轻。 太后听说文鸳病了,甚至打算亲自到撷芳殿来看望她,好在被康熙和胤礽一起劝住了。不过她还是给文鸳送了很多药材补品,又让贴身的嬷嬷来看望她。 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康熙突然召集除太子以外的诸位皇子商讨政事。 第2396章 卷六:疑窦(会员加更) 第2396章 卷六:疑窦(会员加更) 听到这个消息,文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在屋子里坐立难安,跳下床背着手走来走去。 “不会说的就是爷的这个事儿吧?难道真暴露了!我们如今困在京城,也没办法造反啊。” 胤礽淡定地喝茶,他虽不在商讨政事之列,可还有老三和十三为他掠阵。 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出来。不过这也是最好的消息了。 在文鸳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便抬手勾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捏了捏她的脸颊,挑眉笑道:“慌什么?孤还没被废呢。” 文鸳躺在他怀里,只觉得翻来覆去都不能安心。 “可是,可是,我就是心慌嘛。”她气哼哼地说。她这辈子干过最胆大的事就是随丈夫一起谋反。 胤礽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地说:“皇阿玛若当真要废孤,根本不会把他们叫过去。直接一道诏令,孤这太子之位不就没了吗?” “那皇上叫他们去做什么?”文鸳疑惑不解地挠了挠眉毛。 “当然是因为证据不足又怀疑孤了。”胤礽微微眯起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 而乾清宫中,康熙低头喝着由若曦送上来的茶,目光深沉,听各个阿哥在争辩。 之前他收到的密折是太子在云南私开银矿。后来一查,又变成了有人打着太子门人的名号干这勾当。 到底是太子所为,还是有人陷害。三阿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觉得此事不实。 胤祉起身面向皇帝,恭敬地拱手说:“皇阿玛明鉴,太子爷平时吃穿用度并不缺乏,又有皇阿玛疼爱,何必铤而走险。” 胤禛也附和道:“太子久居京城,又怎么会干涉云南之事。想必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有那不知检点的人,打着太子的旗号,干着私吞银矿的勾当,那也不无可能。” 胤禟之前被太子告状,丢了在东北人参东珠的生意,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把柄,岂会轻易放过。 “皇阿玛,儿臣可是听说,太子妃的堂叔在云南当过巡抚。若不是有人替他撑腰,一个奴才又岂敢私开银矿呢。” 胤禔大咧咧地说:“没准就是胤礽心怀不轨!”胤禩这会儿顺势说道:“太子又岂是这样的人。谁不知道太子对皇阿玛一心孝顺。” 胤禔瞪了胤禩一眼,“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胤祥看了胤禩一眼,缓缓说道:“儿臣听说在云南矿民私采银矿,补贴家用,也是官府默许。没准儿是有人觉得太子的名号响,才打起了太子的主意。” 康熙亦有疑心。他收到密折之后让人去查,得到的消息是有人假借太子之名开采银矿,也寻到了几个匪人宵小。 可他依旧疑窦丛生。毕竟太子妃的娘家人确实在云南做过官,而且不止一任。 但他也怀疑是有人陷害太子。胤礽近几年过于儿女情长,这正是他不满又放心之处。 胤??迟疑地说:“依儿臣所见,太子不像是这么遮遮掩掩、背地里行腌臜事的人。”他一开口,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康熙一一扫过正在争论的皇子们的脸庞,听着他们或为太子辩解、或是落井下石的话,眸中神色不明。 第2397章 卷六:连结 第2397章 卷六:连结 文鸳提心吊胆了一天,连胤礽劝她去歇晌,她也无动于衷。 她窝在丈夫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生怕是皇上下旨要把他们夫妻抓走了。 要是要被抓走,她可是要和胤礽待在一起的。 胤礽一直教她要装作若无其事。可文鸳本就是喜怒形于色的人,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好在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这事,尚且可以安稳。 胤礽无奈又好笑,抱着她坐在窗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她,任由时间流逝。 他并不害怕,反而觉得憋闷。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来抉择的感觉令他深恶痛绝。 文鸳害怕是因为若皇帝要对他们下手,即便他们是太子和太子妃又如何,同样只能引颈受戮,犹如困兽。 所以不论他如何安慰她也没有用。连累妻子也要受这种提心吊胆的苦。 胤礽望向了窗外,春天的阳光似乎明媚,可穿过窗纱再照到屋中,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这一次过关了又如何?只要他一日不是皇帝,那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就不会结束。天下焉有三十岁之太子! 胤礽和文鸳紧紧相贴,低头吻了吻她微凉的唇,低声说:“文鸳,我们反了吧。” 文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低声嘀咕道:“爷,我们不是还没准备好吗?” 胤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解释道:“今日之后,我们打草惊蛇,一定会被盯得更紧,不可能再在云南挖矿。没有军饷如何养得起偌大的军队?趁早造反,既能出其不意,日后又能不必为军饷发愁。” 皇阿玛没有证据,难道就不会继续怀疑他了吗?他们之间嫌隙已深,无法回头。这么多年他都在积蓄力量,为的就是到了要紧关头能有一搏之力。 文鸳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了,连连点头,自以为聪明地说:“等到我们当上皇帝和皇后,自然就有钱继续发军饷了。” 胤礽得了文鸳的支持,微微松了神色,弯着嘴角摸了摸她的头,紧紧抱住了她。“好文鸳。” 如果没有文鸳在他身边,他实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一同望向窗外,春日的阳光不暖和,可是这日头却依旧刺眼。文鸳挤进他的怀里,隔着薄薄的春衫,他们的心跳紧紧相连,一起搏动。 连结他们的除了对彼此的挂念,还有恐惧和兴奋。就好像他们正在牵手走过底下是万丈悬崖的独木桥,一路上只有他们彼此相依。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彼此迷恋。 胤礽起身去写信,文鸳便到他的身边去替他磨墨。 文鸳才发现不用磨墨,胤礽沾的是水,写到纸上的字竟然是看不到的。 她在一边看着不由瞪大了眼睛。 胤礽看到她惊奇的表情,笑着说:“这是矾水。写完之后看不见,但是纸张会变得又硬又脆。” 文鸳凑近闻了闻,皱着鼻子说:“还有点酸味儿。那他们拿到信要怎么才能看到上面的字?” 第2398章 卷六:无关(会员加更) 第2398章 卷六:无关(会员加更) 胤礽将空白的纸放到一旁阴干,把笔挂了起来,便开口解释起来。他对她向来知无不言。 “以黄檗汁或五倍子液涂抹,就能看见了。不过这矾水要配得合适并不容易,得靠懂这个的太医。” 贺孟頫是丈夫的人,文鸳当然也知道。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传递密信的方法,不由赞叹起来,摇着他的手说:“爷真聪明!” 胤礽摇了摇头,缜密的思维会让他保持冷静。“此法虽然还算隐秘,但并非只有我自己知道。若是有心人拦信检查,也会发现端倪。” 所以才要让贺太医放进在他的箱子里,避人耳目地带出去。 胤礽写完了信,贺太医就来给文鸳请脉了。 乾清宫依旧没有消息传出来。 图克山就在乾清宫旁边的上书房读书,又怎么会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他也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传闻,心下担忧不已,一回来就着急地问道:“阿玛额娘,我能做什么?快和图克山说吧?” 他现在已经比小时候稳重了很多。可着急起来嗓门还是不小。 胤礽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安心读书就是。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文鸳也给他和吉日赫夹菜,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辫子,“好了好了,快点吃饭。明天你就知道了,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也不要你做。” 吉日赫三岁了,开春之后也闹着到了上书房读书。平时都是图克山带着他跑上跑下。这会儿吉日赫埋头吃得津津有味,舔舔嘴巴又抬起小脑袋问文鸳,乖乖地问道“额娘,你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文鸳点了点头,温柔地替他擦了擦嘴,笑着说:“好多了。好儿子,快吃吧。” 她劝图克山也快点吃。“赶紧吃饱了带你弟弟玩儿去。” 胤礽点头说:“你额娘的病还没好。阿玛得照顾她。图克山帮忙带带弟弟。” 图克山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大孩子,立即点头了。 吉日赫吃完了饭便跳下凳子,缠着要听阿玛讲故事,软软地撒娇道:“阿玛好几天没有给我讲故事了,我想听。” 他和哥哥一样,都是在阿玛的膝头上长大的。 这段时间胤礽太忙,便没有再给他讲,都由图克山代劳了。 胤礽摸了摸吉日赫的脑袋,搂住他的小身子,将他放到膝头,抱着他到了外边的走廊下。“好,阿玛给你讲故事。” 图克山在他们旁边练习步射。胤礽时不时便指点他。 文鸳如今还在装病,这会儿窝在屋子里,由景泰陪着看话本子。 第二天,乾清宫终于发出了旨意。云南银矿一事系有人假借太子的名号,恐吓官员,私自开矿,并非太子本人所为。 文鸳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要不是太过高调,她都想放炮鞭炮驱驱霉气。 不过她已经以自己的方式庆祝了。胤礽被她扑倒在榻上,结结实实地亲了又亲。白皙的俊脸都有些红了——是被她亲红的。 胤礽无奈地笑起来,点了点自己的脸。“面皮都要被啃秃噜了。” 文鸳笑嘻嘻地俯身亲了亲他指着的地方,“哪有?” 文鸳可没忘记了梁九功的功劳,连忙让人又准备宅子,又准备银子,还有无数奇珍,打算等到风头过了之后就偷偷送给他。 第2399章 卷六:出塞(会员加更) 第2399章 卷六:出塞(会员加更) 此事处理了之后,胤礽重又上朝,依旧光风霁月,目下无尘。 康熙沉声说:“朕已查明,有关太子私采银矿一事,实有奸佞之徒,假借太子之名,欺上瞒下,胡作非为。有关人等已由刑部缉拿归案。” 虽是抓到了人,但是在康熙心里并没有结束。他以命心腹王鸿绪继续暗中调查此事。 胤礽穿着石青色的朝服,拱手请罪道:“谢皇阿玛明察。是儿臣失察,才让歹人有机会假借儿臣的名声,虽无直接关系,但也责无旁贷。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康熙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朕心甚慰。” 胤礽视而不见,继续恭敬地说:“此次之事听说大哥、八弟和九弟都误会是儿臣所为。这也让儿臣痛定思痛,除了儿臣平时所做不足,究竟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人觉得而且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犯上之事。” 康熙便问道:“那你想到了什么?” “可能是儿臣与诸位兄弟长期关系疏远,导致互不理解,彼此误会。出现此等误会,委实可惜。” 康熙听着太子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觉得有人陷害他。而且就是这里的某位阿哥。 保成和保清的争斗是自幼便开始的,长大之后愈演愈烈。后来又有其他的阿哥不断加入,隐隐形成了两派。 此事虽然已经结案,可在康熙心中却一就是个谜。他本就多疑,此时更是时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所有的皇子,沉沉叹道:“兄弟之间不和,非天下父母所乐见。” 胤禔神色如常,挑了挑眉,并不往心里去。他们兄弟难道是今日才不和的吗? 胤禩、胤禛等人也都默默无言。 胤礽若无其事地说:“为了巩固各位阿哥之间的情谊,儿臣有一提议。儿臣恳请皇阿玛,恩准所有阿哥在今年能够同皇阿玛一起出塞行围。” 康熙也看到了底下阿哥们各异的神色,不由暗叹,有心要弥合他们的裂缝。 有时候他怕他们太团结,有时候他又叹他们失了和气。这就是天家父子,隔着孺慕和舐犊之情彼此提防。 “太子,你所言正合朕意。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各位阿哥,你们都要牢牢记住啊。此次出塞的事交由太子来安排吧。”大家都拱手应是。 若曦立在一边,也注意到了诸位阿哥的神情。心中叹道,阿哥们斗起来,以后还有九子夺嫡。其实看着儿子们手足相残,最痛苦的还是皇上。 还有十三阿哥——他现在虽和四阿哥关系要好,可却在帮太子做事。 今年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了—— 出去乾清宫之后,三阿哥先是来到毓庆宫拜见胤礽,劝说道:“好在此事虽凶险,还是躲过了。太子爷,今后不如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只安心做好太子,日后定然就能顺心遂愿了。” 胤祉虽然站在胤礽这边,可他性情略有些优柔怯弱,常常劝他要做好太子以早日继承皇位。 胤礽挑了挑眉,微微抬手,淡声道:“老三,老生常谈的话,不必说了。此事也多亏有你。”胤祉只好闭了嘴,跟他说了接下来董鄂氏的安排,略坐坐便出宫了。 而十三方才并不说话,这时候则劝他要早做打算。 十三自从成婚之后就接手了索额图手上的势力,对太子的谋划并非完全不知。 第2400章 卷六:准备 第2400章 卷六:准备 胤祥拱手说:“此次皇阿玛轻轻揭过,却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日后只怕更加艰难,太子爷不如早做打算。” 他当年靠近太子,虽然有求庇护的心思。可一旦认定了要辅佐他,胤祥便从来没有改变过。在胤祥的心中,太子的命令更胜于皇帝。 胤礽听了便点头,“孤也正在打算。” 他们二人商量了一番,十三才悄悄离去。 胤礽这才起身回撷芳殿,文鸳正在等他,见到他来便忙忙地扑上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 胤礽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坐到榻上,含笑说:“自然答应了。这样能联络兄弟情谊的好事,皇阿玛为什么不答应。” 文鸳听了也松了口气,欢喜地伏在他的怀里笑了起来。“太好了!” 不过现在距离秋狝还有三四个月,他们可以用这段时间准备。 文鸳的“病”慢慢就好了。她先去给太后请安。“皇玛嬷,孙媳来看你来啦!” 她手边牵着吉日赫,母子俩一起高高兴兴地来。 吉日赫其实明年才到开蒙的年纪,只是他从小是哥哥的跟屁虫,大了一点之后就闹着要到上书房去。 胤礽和文鸳都溺爱孩子,当真就把他送去了。只是今年他可以想去就去,想回就回,当做是玩乐。 文鸳也乐得他去。这样她就不用带孩子了。 太后挂念了好些日子,见她这会儿脸色红润、笑意盈盈,这才放心下来。 她慈爱地拍了拍文鸳的手,笑道:“没事就好了。” 吉日赫用蒙语叫曾祖母,一双眼睛黑溜水润,小脸白白嫩嫩,朝她张开了小手。 太后便将他抱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吉日赫不爱到处跑,乖乖坐在太后的怀里,小脑瓜随着说话的来源转来转去,像是随风摇摆的喇叭花。 文鸳带着他蹭了一顿饭,发挥了以前的光荣传统,这才美滋滋回去。 再过一个多月,是十三的妹妹温恪公主出嫁的日子。 这些年来文鸳逢年过节一直都有照顾她们。她们姐妹养在了有宫权的宜妃身边,日子倒也安稳顺遂。 这次温恪出嫁,文鸳也颇为上心,特地让凌普准备她的嫁妆,自己也添了不少。 只不过她们姐妹都在宜妃身边,平时都是宜妃照顾。景泰便提醒文鸳,要是插手太过,怕是下了宜妃的脸面。 文鸳却想道,温恪这次嫁人再也回不了宫。就是为着她好,才不该畏手畏脚。 她和景泰亲自挑了可靠忠心、经验老道的嬷嬷和丫鬟,让温恪带过去。 温恪也很是感激,特地过来请安道谢,含泪道:“多谢二嫂。” 文鸳把自己多年以来当家做主的经验倾囊相授,教她一定要硬气、把好自己的嫁妆,絮絮叨叨了好久才放她回去。 她想着她一个不大的小姑娘竟要到荒凉的草原去,便很是叹息。 胤礽亲自请旨,由温恪公主的同胞兄长胤祥护送她到草原出嫁。皇上并不是不疼爱子女的父亲,心中亦有舐犊之情,便也答应了。 第2401章 卷六:待发(会员加更) 第2401章 卷六:待发(会员加更) 胤礽猜得不错,他被弹劾私采银矿之后,康熙又换了不少东宫伺候的奴才。 他已经打算好了要起事,对这些人便暂时忍耐了。 文鸳也视若不见,将他们安排到各个地方。 四月份温恪公主出嫁之后,康熙看着王鸿绪传回来的密信,眉头紧锁。 太子妃的叔叔石文晟和兄长观音保都曾在云南为官。她的兄长观音保在担任县令期间还纳了当地土司的女儿为妾,叔侄二人官声甚好,并无不妥之处。 他执掌朝堂多年,一眼便看出这其中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康熙伏案写道:“可顺着太子妃兄长观音保这条线继续查,切记不可张扬,切记。” 他只觉得潜在的危机似乎在逼近。他亲手教养长大的保成,似乎当真有了别的心思。 而胤礽通过董鄂家也知道康熙正在继续追查银矿的事,命他们接着和王鸿绪周旋,不可让他查出真正的银矿去向。 在这时节,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潜逃数十年的朱三太子一家终于被抓到了。 这所谓朱三太子实际上是明崇祯第四子朱慈焕,明亡后隐姓埋名,乞食漂泊,苟延残喘,被抓时已经七十有六,和江南各地频发的朱三太子起事并无干系。 胤礽被召去商议处置朱慈焕一案,恭维道:“朱三太子被抓,再无人能借朱三太子的名义闹事,此后天下太平矣。”即便抓到了朱慈焕,康熙依旧处于不可名状的焦虑之中,他淡淡地说:“恐怕尚且不能。” 他的话自然也加剧了胤礽的紧绷。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皇阿玛思虑甚深,儿臣远不能及。” 朱三太子的案子还在审,五月十一他们便要出发前往热河行宫了。 关于东宫这几个孩子该带谁去,胤礽难得有点举棋不定。 若是连年仅四岁的吉日赫都带去,那实在太明显。 若不带去,到时出了什么事,他们夫妻便当真要悔恨终身。 何况鄂鲁身体羸弱,他从来没带他出巡过。 文鸳便说:“要不我留下来照顾鄂鲁和吉日赫,在宫里等爷回来。” 她还没说完就被胤礽打断了,他冷着脸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不行。我放心不下你。” 要是文鸳留在京城出了什么事,那他便再没有心思做别的了。 “若你被抓来威胁孤,孤会毫不犹豫地投降。我们死生都在一处。” 文鸳想哭又想笑,靠到了胤礽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泪盈盈地问道:“爷,你怎么变傻了?” 胤礽回抱她不说话,低头珍重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他变傻了,是她在他心里太重了。 他抱着她思考了许久,才摸着她的头发艰难地说:“像往常一样带图克山和弘皙去。鄂鲁留在毓庆宫,吉日赫送到太后的宁寿宫,请皇玛嬷替我们夫妻照顾一段时日。文鸳,我们没得选了。” 要是都带去,一定会引起皇阿玛的警觉。他们得装作和平时一样。 文鸳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恨皇帝!” 第2402章 卷六:出发(会员加更) 第2402章 卷六:出发(会员加更) 出发前文鸳和胤礽带着吉日赫来到了宁寿宫。 文鸳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强笑着用蒙语对太后说:“吉日赫太小了,不方便跟随我们夫妻到塞外去。想请皇玛嬷替我们照顾几个月。等我回来再接回去。” 太后看到文鸳明显不高兴的模样,想着她也许是放心不下孩子,便安慰道:“吉日赫确实还小,不要带着去受累。留在我身边,你就尽管安心跟着去照顾太子吧。” 胤礽郑重其事地行了礼,“多谢皇玛嬷。” 文鸳点了点头,低头亲了亲吉日赫的小脸,温柔地说:“吉日赫,好孩子,阿玛和额娘出发后,你就在乌库妈妈这里住一段日子,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吉日赫一直很乖,不哭不闹地抱着她,抿着小嘴倔强地说:“我要额娘。” 文鸳不舍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强行忍住心酸,吸着鼻子耐心地哄道:“吉日赫,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了额娘的。” “我要额娘。” 胤礽叹了口气,将儿子抱过来,两个人又安慰了他许久,才叫他勉强答应。 文鸳把张嬷嬷也留了下来,若他们不幸失败,就让张嬷嬷立即带着吉日赫逃出宫去。 吉日赫愿意住在这里,太后抱着他,慈爱地对文鸳说:“你们夫妻放心去就是。宁寿宫空了许久,有个孩子跑跑也热闹些。” 文鸳感激地和胤礽一起行了礼。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文鸳才和胤礽离开宁寿宫。 这次她没有心情收拾行李,让景泰按照往常一样准备就行。 今年康熙带了将近两万多人前往塞外,比往年都多。 根据石文炳所报,皇帝这次带的京师精锐有四千余人,除了护卫营两千人,前锋营八百人。还有一千多人的火器营。 这个人数不会引起蒙古诸旗的过度警觉,但也已经足够震慑潜在的叛乱风险。 除此之外,其他的则是宗亲、后妃、官员、民夫、杂役等,约万余人。 胤礽借胤祥送亲的时机,早已经联络了长白山,届时不留一人,倾巢而出。 为了将水搅得更浑一些,他又将八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和乾清宫奉茶大宫女马尔泰若曦往来过密,九阿哥在民间开钱庄放贷、直郡王拉拢护卫营的事命人一起弹劾,真真假假混在一处,让康熙分身乏术,焦头烂额,对所有的儿子都更加提防。 五月十一当天他们便从紫禁城出发。除了才两岁的二十阿哥,其余所有的皇阿哥都随扈前往。 图克山和弘皙都不知道阿玛要做的事,只以为和往年一样而已。 在路上,胤礽的马车就在康熙的身后第一辆,紧紧跟随,不论发生什么事,康熙都能知道。这是他对东宫的直接控制。 而胤禔的马车也就在胤礽的身后。 文鸳和胤礽一起坐在马车里,她靠在丈夫的怀中,有些昏昏欲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胤礽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困了就睡一觉。现在还没出京城。”还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文鸳想了想,便贴在他的胸口睡觉了。她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心大。 第2403章 卷六:巧思 第2403章 卷六:巧思 他们一直往北走了一个月,驻跸在了新建好的热河行宫。 期间有蒙古亲王、出嫁公主来朝,端静、荣宪、端敏、恪靖都来了。筵席没有断过。新建好的热河行宫热闹非凡,一派和乐气象。 这些日子若曦因为陷入了和诸位皇阿哥纠缠的风波之中,很是受到康熙的冷遇和猜疑。 在宴席上,她便献上了一套新打的茶杯,里头装的是冰镇果汁,用巧思来讨皇上的欢心。 胤礽拿到的茶杯是琉璃牡丹杯,雍容华贵,乃是百花之王。他打开茶杯,里面是冰镇的石榴汁,尝了一口倒是清凉酸甜。 而其他阿哥拿到的杯子都各不相同。这个奴才向来是有些巧思的。 他不由想起了文鸳,这样好喝的东西他要带回去给她尝尝。 等到宴席结束,若曦却被太子身边的太监给叫了过去。 她心惊肉跳,一路上不知转了多少个想法。太子之前被弹劾,此次为了讨皇上的欢喜才主动领了布置出塞的事。难道他看中了她的位置,要找她为他在皇上面前说情吗? 届时她又该如何周旋回应才好? 到了一片空地,若曦便见到了负手而立、冷淡高傲的太子,立即福身行礼,“奴才见过太子爷。” 来到这个朝代之后,她和各个阿哥关系都处得不错。只除了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太子爷,从来不曾对她另眼相待。 胤礽淡淡地说:“你有些巧思。今天做的石榴汁,你再去做一壶来。” 若曦没想到是为了这事,心中松了口气,赶紧应了是,想到这冰镇的果汁连太子都喜欢,不由暗暗高兴。 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却叫她格外为难。 “听说你的那套以花为主的茶杯打了三十六套。今日不过是用了六套,那其余的全部送到毓庆宫去。” “太子爷,这是奴才打算用来给各个阿哥……” 今日的宴会上,八阿哥等人并不在场。她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用。 她刚抬起头,话还未说完,就在他淡漠威严、视若蝼蚁的目光下噤了声。“奴才罢了,也敢顶嘴?” 周进朝站到若曦面前,低头盯着她冷笑道:“若曦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子爷能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 若曦忍住心里的气愤和憋屈,只好应道:“太子爷恕罪,奴才知道了。可奴才已经和皇上也说了有这么多套茶具,到时候不知如何交代。” 胤礽已经抬脚走了,冷淡地说:“狗奴才,休拿皇阿玛来压孤,该如何交代是你的事。” 张晓来到这个朝代之后,其他阿哥对她都是以礼相待,十阿哥、十四阿哥等人甚至亲近有加。就连皇上,脾气仁厚,对她也颇为包容。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轻贱冷漠、居高临下的态度。 文鸳没想到丈夫还带了冰镇的石榴汁回来,美滋滋地喝光了一碗,然后又将碗递了过来。“真解渴。” 胤礽亲自给她倒上,含笑说道:“是皇阿玛身边的奴才做的。我喝着觉得好,又令她多做了一壶,带回来给你尝尝。”文鸳咕噜咕噜喝了两碗,又让人送了两碗去给两个小阿哥。 皇上今天收了两匹宝马正高兴,晚上又举办篝火宴席。 第2404章 卷六:夜窥(会员加更) 第2404章 卷六:夜窥(会员加更) 篝火盛大明亮,映照在大家的脸上。觥筹交错,杯盏不停,琥珀色的美酒在杯中摇晃。 笑语欢声,管弦丝竹之间,伴随着悠扬的蒙古歌,一个红衣少女活泼明亮,正在中间的空地上献舞,舞姿妙曼,脚步轻盈,火红的裙摆好像花儿,每旋转到一个地方,便为皇阿哥们献上洁白无瑕的哈达。 文鸳坐在胤礽身边,好奇地摸了摸他脖子上挂着的长丝巾。 胤礽以为她想要,便摘下来挂到了她的颈上,随手替她整理,低声道:“这个是哈达,在蒙古的礼仪中表示祝福和敬意。”文鸳摸了摸,想到他们正在筹谋的大事,想取下来挂回他的脖上。“你才要好好戴着。” 胤礽笑道:“我们夫妻一体,谁戴不是一样?”何况他根本不信这个。 文鸳便没有取下来,往他身边靠了靠。 康熙对这个敏敏格格赞不绝口,连声叫好。 敏敏格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敬酒舞,气氛热烈无比。 到了宴会的高潮,所有的皇阿哥和蒙古亲王都起身向皇帝敬酒,各自用满语和蒙语齐声颂道:“祝皇阿玛/皇上圣躬康豫,天下太平!” 文鸳和福晋们也都跟着各自的丈夫敬酒。场面盛大,气势恢弘。 胤礽望向周围人笑意融融的脸庞,最后垂眸看向身边的文鸳,缓缓饮下杯中的酒。 和睦的假象不能叫他动容,他知道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文鸳也笑着喝了酒。她一惯喜欢热闹的场面,不过这会儿心里想着事儿,笑容便显得虚假起来。 宴席散了之后,图克山惯常叽叽喳喳地说话,他偷偷喝了一点酒,白皙的小脸涨得红扑扑的。他自己尚且没有发现,却被父母看了个正着。 文鸳忍俊不禁,没有拆穿他,自以为委婉地问道:“图克山,你觉得头晕吗?” “额娘,我好着呢。”图克山来到文鸳身边扶着她走路,走路开始画圆圈。 胤礽也看了图克山一眼,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他们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屋子,才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 文鸳挽住他的手臂,将头枕上去,眨眨眼问道:“还有多久咱们才去行围呢?” “再过几天就是七月。等到天气凉快了就启程。”胤礽拍着文鸳的手,低声说道。 热河行宫离京师太近,他打算等到布尔哈苏台或者再往北的地方才动手。 文鸳点了点头,嘀咕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知道了总是想着。” 幸好晚上睡觉是和胤礽待在一起,不然文鸳都害怕说梦话就把它秃噜出去了。 胤礽揽着她拍了拍,笑着安慰道:“很快就能结束了。” 他们夫妻二人路过康熙的行宫,却见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侍卫,把守森严。 文鸳哼哼道:“难道还怕人晚上拿刀把他砍了不成?” 胤礽也看了一眼,便牵着文鸳走了。 康熙听到太子在他的寝殿逗留窥视过,心中更加怀疑。康熙一行在热河行宫一共待了一个半月,胤祥甚至都被热情似火的敏敏格格缠上了,引得大家都看了不少热闹。 第2405章 卷六:回銮 第2405章 卷六:回銮 七月初热河行宫中有宫女太监出现疹疾,随行太医立即反应,将他们送到了避痘所。 若是诊病在这二万人的队伍中流行开来,那便是连他们也要遭殃的。如今所有的皇子阿哥都在北巡的队伍中,康熙得知之后,为了避免恐慌,宣布开始行围,离开了热河行宫。 胤礽知道内情,不许图克山和弘皙接触宫女太监还有蒙古王公的孩子,日日叫来太医诊脉。 文鸳也要如此。两个孩子已经种过痘,可是文鸳生在江南,还没接触过天花痘疫。 胤礽只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就连三福晋等人也不能见了。 文鸳比他还怕死,可不敢随便乱跑,连太医给的香囊也乖乖带着。 胤礽这才放心些,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说:“这段日子千万不要接触这些没见过的人,平时的用的东西也要仔细检查,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文鸳乖乖点了点头,挨到他的怀里窝着,只露出忽眨忽眨的眼睛,这才觉得安心。 胤礽却不太怕,因为他四岁也得过天花,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能亲自照顾她。 其他的皇子阿哥自然也各有防护,个个都谨慎极了。 才离宫两日,护军统领赵赖便来奏报,随驾的蒙古王公仆役中有十余人高热不退,身发红疹。 胤礽猜测也许是这些蒙古王公的身上就有这种疫病,在热河行宫的时候就已经染上了,如今才发痘。康熙也这么猜想,立即让人将这些染病的蒙古仆役赶到二十里外的地方隔离,又下令把病亡者的衣物全都烧掉。 不过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护军统领又奏报,有数名銮仪卫也染了病,其中包括胤衸的乳母之弟。 这时候十八阿哥胤衸还活蹦乱跳的,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太医诊脉也说没事。康熙这才稍稍放下心,让喇嘛日夜诵经,驱走病疫。 北巡队伍中痘疫流行,胤礽和胤祥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但是都不约而同地摒而弃之。 即便他们内斗,可这些宫女仆役、护卫民工也是大清子民。 何况他们这一次出行只带了四名太医,痘疫一旦大范围流行开来,场面不是他们能够人为控制的。 胤礽摇头道:“不可。我们的军队本来就比这次出巡的人多,按原计划进行,不必冒险。” 到了河北和东北的交界,才是他们要动手的时候。 胤祥也知道胤礽脾气虽然高傲火爆,但绝不是阴毒暴虐、不明事理的人。这才是他甘愿追随的太子。 他拱手道:“臣弟定听太子爷吩咐。” 队伍越行进,离他们既定的地点就越近。胤礽出了营帐,望向东北的方向,目光越发冷凝。 而才到了永安拜昂阿,胤衸就突发高热、惊厥抽搐,太医诊断说是急惊风,怕是痘疹前兆。 康熙便留下四名太医,通通留在永安拜昂阿照顾胤衸,思虑过后,在胤礽等人的劝谏下,决定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北行。 胤礽已经令人准备在北巡的终点等候,谁知此时胤衸病危,康熙突然命令回銮,折返三十余里去亲自照顾病重的幼子。 第2406章 卷六:继续(会员加更) 第2406章 卷六:继续(会员加更) 若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着十三阿哥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 四爷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十三阿哥是他的拥护者。他们应该是会笑到最后的。 可是她和十三爷关系最好,不是男女之情,却是知己好友,要她眼睁睁看着十三阿哥陷入人生的第一次低谷,她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或许她当真是有着和十三一样的侠气和冲动,入宫三年依旧不能磨灭。 若曦坐在草地上,无意识地薅着地上的草,迟疑地说:“若十八阿哥当真挺不过去,你们会为他伤心吗?”十三还在为大事发愁,直到她问了两遍才回过神来,开口说:“他是我们的弟弟,我们当然会伤心。” 若曦点了点头,便说:“皇上喜欢看到阿哥们兄弟和睦。那太子爷也会吗——” 十三如今跟着太子。即便太子这个人极为冷傲,对她视若草芥,可太子若出事,那十三又怎会安好呢? 胤祥转身盯着她,敏锐地问道:“若曦,你到底要说什么?” 若曦垂下了头,心口砰砰直跳,她正在试图改变历史。这当真是可以改变的吗? “没什么,我只是疑惑罢了。” 胤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和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若曦不再多说,心烦意乱地回去了。她不知道她做的到底对不对。 胤祥到了太子的营帐,与他密谈了一番。 胤礽听到以后只说:“孤知晓该如何做。” 胤祥便不再多言,起身拱手道:“夜深了,十三告辞,太子爷先休息吧。” 康熙亲自照顾胤衸,看方喂药不假于人手。 而胤衸的病情严重,如今浑身都出了疹子,呼吸日渐微弱。 康熙忧心不已,不分昼夜地看顾他。 其他皇子也都面有戚戚,其中又以十五、十六还有八阿哥等人为最。 胤礽并不是不关心小弟弟,胤衸之前还随哥哥来参加过图克山的生辰宴,何况又有十三的提醒。 可他得先顾及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安全,还有他筹谋已久的大事推迟了,他要重新调度,能分给这个弟弟的关注实在太少,只找太医问了他的病情,商讨了药方。 康熙看太子对幼弟病重无甚担忧,自然颇为不悦,又想起当年他病重之时太子也是如此。 再加上近日以来太子小动作不断,更是令他失望不已。 文鸳倒很是关切,频频询问太医。连黄运也束手无策,叹气道:“十八阿哥不是单纯的痘疫,如今又有变症,呼吸也极为困难,微臣怕是力不能及。” 文鸳心里一突,呐呐道:“连黄太医都没办法?” 黄运沉声说道:“此地距离京城甚远,送药过来也来不及了。” 文鸳也叹了口气,有点惆怅地回到了营帐。 胤礽听了不语,只是说道:“既然如此,皇阿玛应当继续北巡了。”出发前他已吩咐董鄂家,必要时刺杀王鸿绪。不过这样相当于东窗事发,云南离此地甚远,如今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必须要尽快起事。 文鸳也知道轻重缓急,点了点头,“我明白。” 康熙一共在永安拜昂阿待了五日,才在众臣、皇子的劝说下缓缓启行,下诏说: “自十八阿哥患病以来、朕望其痊愈,不惜昼夜疗治。今又变症、谅已无济。朕身所系甚重,天下臣民,全在朕一人。区区稚子,有何关系。朕乃割爱,继续北巡。至二十里许驻跸。” 第2407章 卷六:起事(会员加更) 第2407章 卷六:起事(会员加更) 距离此地二十里的地方正是布尔哈苏台行宫。他们的人马先前就已经到了。 胤礽让人不惜代价买通护军统领赵赖,为起事做准备。 胤祥听到外面的风声,八月的草原已经冷了起来,静静地说:“太子爷,可以动手了。” 胤礽放下手中的信纸,脸色冷沉,戴着玉扳指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吩咐观音保,带人埋伏起来,保护好图克山和弘皙。等北巡的人马一到,立即动手。” 机不可失,若是这次北巡不能成功,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胤祥拱手应了是,脸色同样沉静得可怕,身形一闪立即出去了。 文鸳来到他的身边,胤礽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到唇边吻了吻,低声道:“文鸳,怕么?” 文鸳点了点头,张开手要他抱。“胤礽,我怕。” 胤礽便将她抱到腿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别怕。今晚就到布尔哈苏台了。一切都会结束。” 文鸳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剧烈的心跳依旧不能平息。要是成功了,他们就会是新的皇帝和皇后。要是失败了——“胤礽,我们会死吗?” 胤礽亲了亲她的脸,安抚地说:“不会。不过可能会被废。” “这是迟早的事。”文鸳撅着嘴说:“不想了。反都反了。” 而康熙这边也已经布置了护卫,打算一到行宫安置,就将各个皇子尤其是太子这边的势力都控制起来。 他们是九月初二晚上到的,两万多人正在忙活着搭建毡房营帐的时候,胤礽牵着文鸳,装作是散步,来到了树林边。 听赵赖说皇上已经在调度护卫营,若是进到营帐里去,要出来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此时他们身后依旧跟着一队侍卫,是保护也是监视。 越往里走越深,周进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太子爷和太子妃想单独散散心,诸位大人请先就地休息吧。” 侍卫们有些迟疑,拱手道:“皇上吩咐我们要寸步不离地护卫太子,微臣等不敢离开。” 胤礽淡淡地说:“那就都跟着吧。”他这时候脾气出奇的好,没有抽人。 文鸳竭力保持镇定,和他一起往树林深处走。 忽然传来嗖嗖数声,文鸳吓得躲进了胤礽的怀中,而周进朝和景泰以及东宫的侍卫则是护在胤礽身前。 身后皇上派来的人都应声而倒。灌木丛里躲着的人这才现身,掀开面罩,露出一张英气坚毅的脸庞,却是文鸳的兄长观音保。 “微臣见过太子爷,各处人手已经将整个行宫地界都包围起来了,只等太子爷一声令下,便会进攻。” 胤礽拍了拍文鸳,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肃容说道:“请起。你的功劳日后再提,如今听孤号令,立即进攻。” 文鸳急急忙忙地说:“三哥,图克山在你这儿吗?” “十三阿哥已让人把他们替出来了。太子妃放心就是。”观音保点了点头,来不及和阔别已久的妹妹寒暄,点燃了一枚像是烟花一样的东西,在空中砰了一声又归于沉寂。 各处埋伏的私军立即冲了出来,包围了文武官帐、皇子帐和御帐,直接和侍卫打了起来。 他们用的都是戴梓最新发明的火铳,装的子弹更多,可以一次性连发,而且声音更小,开火速度更快。 第2408章 卷六:作乱 第2408章 卷六:作乱 胤礽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交火的声音。砰砰,砰砰,就是有人倒下了。 他抬手接过一把短柄火铳,熟练地上了膛,眯眼看向了御帐,转头交代观音保,“保护好太子妃。” 文鸳有点害怕地拉住了他的袖子,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爷,你要去哪儿?” 胤礽安抚地说:“文鸳,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别去。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 文鸳还没杀过人。胤礽也不想她去杀人。但他作为主帅加主谋,却不想躲躲藏藏。 文鸳想了一会儿,到底松了手。她和景泰是两个弱女子,何况她怕死人,硬要跟在丈夫身边不过是给他添乱。 “那,那我等你回来。”文鸳退到一边,吸了吸鼻子。她也了解丈夫的性情,是绝不肯在这里躲藏着等候的。 胤礽眉眼间尽是放手一搏的决绝和冷酷,可拂过她脸颊时却很轻柔,笑道:“文鸳,等着孤回来接你去做皇后。” 观音保将最精锐的一支火铳营交给了胤礽,亲自跟在胤礽身边护卫他。 他们还带来了新型的大炮,不过这个太过笨重,不能近距离使用。 胤礽最后看了文鸳一眼便走了,在黑夜中带着人冲向了康熙所在的御帐。 康熙正在看来自云南的密折,只觉得怒不可遏,触目惊心,原来太子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私采银矿,那这么多年这些矿银都到哪儿去了? 到底是做什么才会这样大量消耗银子?康熙心里隐隐浮现了一个猜测,立马下令让人包围太子和十三阿哥所在的营帐,将他二人抓来审问。 谁知侍卫竟说太子散步至今未归,十三阿哥不知所踪。 康熙脸色一沉,起身往外走,却听到了火铳射击的声音,外头火光冲天,还有士兵的呐喊声、冲锋声、哀嚎声。 隆科多匆忙地冲了进来,惊慌地说:“皇上,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支万余人的强盗,正在杀我们的人!奴才已调了护卫营过来保护皇上!” 康熙目光如炬,冷笑道:“太子造反了!这可不是强盗,是太子引来的叛军。下令全部歼灭,不必留情。” 隆科多也震惊非常,失声道:“太子何必——奴才遵旨。” 护军统领也进来禀报敌情,沉重地说:“皇上,大事不好了!这伙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用的都是火铳,不比我们的差,来势汹汹啊!” 其他的阿哥们都学过骑马射箭,也会使用火铳,纷纷冲到了御帐来护驾。“皇阿玛!” 康熙锐利的目光一一划过他们的脸庞,沉声说道: “爱新觉罗胤礽大逆无道,竟敢罔顾皇恩、谋反作乱。从即刻起,他再也不是大清储君,而是逆贼贼首!不论是生是死,能够擒得他者,朕便封他为下一任太子。” 康熙吩咐人即刻去调附近的蒙古兵来增援,打算穿上盔甲亲自迎战。 诸皇子都不想皇阿玛冒险,劝了一轮,不过康熙意向坚决,已然无法劝动。 胤禔跃跃欲试,朗声说道:“不必皇阿玛出手,儿臣愿为效劳,定会将逆贼胤礽的头颅送来。”他和胤礽本来就没有多少兄弟情分可言。 第2409章 卷六:激战(会员加更) 第2409章 卷六:激战(会员加更) 此次出巡的两万人中仅有四千人是有武器的侍卫,由隆科多调到了御帐周围护卫皇上和阿哥们。 护卫营的士兵和皇阿哥都由胤禔带领,拿着火铳出营作战。 有几个阿哥如十五、十六等人,其实和东宫关系并不差,可如今太子谋反,他们只能听从皇命,站在他的对立面。 而胤祉一向和东宫亲厚,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言明他有私通东宫的嫌疑。 而胤礽这边,私军们既背刀也持枪,可远战也可近攻,不断地逼近御帐。十三已被他派去沟通蒙古,并不在他身边。 这是胤礽第一次真正亲历战场,之前皇上出征,他都留守京城,不曾跟随。 但他身上到底流着先祖悍勇的血脉,并不畏惧胆怯,拿起火铳对准人射击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口冒出白烟,对面的人也会应声而倒。和他平时打猎一样。 而他自己也需要躲避迎面的枪林弹雨,无数次他都与死亡擦肩而过。 观音保忧心忡忡地说:“太子爷,前线危险,您还是退到后方吧。” 胤礽摇了摇头,坚决不肯离开。 他们就在御帐周围激战,双方的士兵前赴后继,不断消耗。 文鸳和景泰由周进朝带领私军护着,已经和图克山汇合。 图克山和弘皙这才知道父亲的布局,如今两人都肃容而立,手上同样拿着火铳。 他站到文鸳身边,用自己的身躯将额娘护在身后。 文鸳心里担忧,紧紧咬住了唇,抓着景泰的手不说话。 胤禔本来还夸下海口,以为能斩下胤礽的首级,如今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马越来越少,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原以为胤礽只是联络调动了当地驻防的军队和东宫侍卫,没曾想他竟偷偷豢养了大批私军。人数几何,尚且不得而知。可他们这边仅仅四千人,却远不够消耗。 如今战事紧迫,援军不知何时能到。 胤礽这边的私军人数更多,武器更先进,他们如同密集的黑云,不断在侵蚀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康熙大刀阔斧地坐在御帐中,面沉如水。隆科多进来禀报,灰头土脸地说:“皇上,敌军人数远超我们,若是蒙古的援军还不到,只怕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朕要亲征!”康熙亲自骑马作战,鼓舞士气,而胤礽同样冲在前面,不躲不避。 他们彼此对望,目光同样冷凝绝情,含着杀气,如同海面上两座浪涛的冲撞。 康熙目光灼灼,勒紧缰绳,朗声道:“各位年纪轻轻,何必要跟着逆贼谋反。一旦失败,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若能立即放下武器,朕都既往不咎。” “保成!你从小就是太子,朕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吃穿用度甚至比自己还好,你还有何不满之处?若是你愿意迷途知返,依旧还是太子啊。” 康熙从没想到胤礽竟然养着这么庞大的军队。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造反的?胤礽充耳不闻,皇帝说这些话不过是诱降,如果他当真投降,下场绝对万劫不复。从决定举兵谋反的那一日起,他就从来没想过回头。 他大声吼道:“将士们,我们胜利在望!决战到底,踏平御帐,当论功行赏!功劳最多者孤愿许以公爵之位!” 双方激战了三个时辰,附近蒙古的援军却迟迟不到。 等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御帐周围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被胤礽带着私军团团包围。 第2410章 卷六:对峙 第2410章 卷六:对峙 胤礽由手持火铳的私军簇拥着慢慢走过来,和从小养大他的皇阿玛对峙。 他的脸上、盔甲上都是血污,手持着一把短柄火铳,如同利剑出鞘,寒光湛湛。“皇阿玛,你的担忧终究还是应验了。” 而康熙的身边围绕着的是他的儿子们,将他团团拢在中间,纷纷冲胤礽怒目而视。 胤禔愤怒地叫道:“胤礽,你实在是不孝!皇阿玛对你比对其他兄弟都好!你竟还谋反!” 胤礽不以为意,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胤禔的腿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居高临下地说: “手下败将,也敢叫嚣?” 他们二人从小斗到大,对彼此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既然他看不清形势,他就帮他一把,也算是杀鸡儆猴。 胤禔的腿顿时血流如注,痛得脸色煞白,躺到地上啊啊惨叫起来。 四阿哥、五阿哥等人脸色微变,没想到他对着同胞兄弟也能下手,纷纷举起火铳对着他。 不过胤礽身前都是私军,已将他挡得严严实实。他们连他的一根头发丝也休想碰到。 而他们周围都是胤礽的人,黑压压如同蝗虫,即便杀了胤礽也脱不了身。 康熙这时候才皱起了眉,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他是你的兄弟!难道你要杀了他。” “是你将我们引到了一条兄弟不是兄弟,同胞胜似死敌的路上!皇阿玛,都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日益疑心深重,一直打压孤。孤本来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帝,何必要走天下大不韪的路来造反?”胤礽抬眸直直地望向中间的康熙,里头日积月累的失望和怨恨坦露无遗,冷冷地说: “皇阿玛,是我赢了。若你主动禅位,孤依旧还认你是皇阿玛。否则国丧在即,孤只好临危受命了。” 他挥了挥手,观音保便带着人缴了众阿哥的火铳,将他们反手绑起来。 康熙眸光复杂地望着他。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再无一丝往日的温情。“你难道要弑父!?这场谋反你究竟准备了多久?” 胤礽心中并无欢喜,扯了扯嘴角,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得看皇阿玛你配不配合。” 他亲自带着人抢走了康熙的火铳和弓箭,让人押着他去写禅位诏书。 造反必须要趁热打铁,不然等明天各路援军赶到,那他们就危险了。 康熙坐在御帐中,拿起毛笔却叹了口气,对着胤礽说起他小时候的事。面对着数支火铳枪口紧紧相对,他依旧显得不慌不忙。 “你四岁开蒙,写的第一个大字就是朕手把手教的。你可还记得是什么字吗?” 胤礽脸色依旧冰冷,来到康熙的身后,用火铳指着他的后背。 “皇阿玛,如今还是闲话少叙。待你写好了禅位诏书,孤自然就有时间也愿意与你一起缅怀过去了。” 他并非不理智和心软的人,反都造了,难道还会愧疚吗? 康熙迟迟不写,胤礽便命人将文武大臣都提溜来,让他们用满汉蒙三种文字拟好了退位诏书,亲自用玉玺盖上了章。 “立即命人昭告天下,圣旨已下,皇阿玛已经退位,孤才是下一任皇帝。” 第2411章 卷六:落定(会员加更) 第2411章 卷六:落定(会员加更) 梁九功宣读了圣旨,在黑黝黝的枪口的威胁和引领之下,皇阿哥、文武官员们无论是真心臣服还是假意顺从,都低头领了旨意。 胤祉也已经被放了出来,一同跪在人群中。他对太子和十三阿哥的筹谋几乎不知情,这会儿还有些恍恍惚惚。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坐在帐子里头,微微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属于他的时代算是结束了。 此时他的心情复杂无比。将江山交给胤礽,他没有不放心。只有不甘。他八岁登基,对权力的控制欲深入骨髓。如今被迫放手,他如何能甘愿? 文鸳和两个孩子在密林深处等了一个晚上。接近凌晨的这段时间温度极低,他们都裹上了厚厚的狐裘,对那边的动静翘首以盼。 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没有声音了。文鸳不知道是谁输谁赢,只觉得心急如焚。 “快派几个前锋去看看,太子究竟如何了。” 周进朝也担忧无比,不过这时候他绝不能离开太子妃和小阿哥的身边,立即让人去打探消息。 才走到一半,便已经撞上了胤礽的车架。这时候大家都欢呼起来。 胤礽来不及换下盔甲,亲自骑着马,带着马车,来接回妻子。 文鸳看到马背上熟悉无比的身影,这才觉得大大松了口气,扔下狐裘高兴地跑过去。图克山和弘皙也欢喜极了,跟着一起跑——是他们阿玛回来了! 胤礽看到她眼睛一亮,跳下了马,快步张开怀抱迎她。“文鸳!” 文鸳欢喜地扑进胤礽的怀里,顾不上硌人的盔甲,紧紧地抱住他,哽咽道:“今天晚上可把我吓死了。我好担心你。” 胤礽抬手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文鸳,我接你回去做皇后。以后我们再不用过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日子。” 一直到看到文鸳,胤礽冷沉的心情才开始回暖,血液在他的四肢百骸巡回流动。她对他而言意味着春天。 文鸳高兴地直点头,也许是今天晚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这会儿控制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个不停,抽噎道:“我好害怕。你有没有受伤?晚上的打仗声比过年的鞭炮还响呢。”胤礽对着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让他们一同骑马回去。 他捧起文鸳的脸,用拇指轻柔地抿去她的眼泪,笑道:“我没受伤。以后都不会再担惊受怕了。这一切都值得。” 他接过狐裘,亲手替文鸳穿上,再将她抱起来,轻柔地送进了马车里。 时隔一个晚上,文鸳再次回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这里已经满地疮痍,有士兵还在搬运尸体。 她的干净的鞋子没有沾到这片血污的土地,马车一直驶到御帐前,胤礽直接将她抱了进去,放到床上之后才将她从狐裘里剥出来。 她依旧干干净净、明媚澄澈,挨到他的身边,声音里还颇为不敢相信,紧张兮兮地追问道:“我们真的赢了吗?”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跪在地上行礼称他们为“皇上”“皇后”。 明明才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就真的成为皇上和皇后了吗? 第2412章 卷六:威风 第2412章 卷六:威风 胤礽笑了起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用了一点力道搂住她,“痛不痛?” 文鸳笑嘻嘻地贴在他的怀里,欢喜和兴奋在她的心头交织着涌动,她用力亲了他一口,哇哇叫嚣道:“一点也不痛!” 胤礽忍俊不禁,低头啄了啄她的脸。“虽然不痛,但这确实不是做梦。过几天你就适应了。我先去换一件干净的衣裳。” 虽然他没有洁癖,但还是看不惯现在这副模样。 文鸳麻溜地跳下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帮你换。” 虽然胤礽已经登基**,不过还没有龙袍,他也不愿意穿康熙原本有的龙袍,所以换上的还是太子的杏黄蟒袍。 如今身份已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穿什么衣裳并不要紧。 文鸳趁着换衣服的时候,还仔细检查了他的全身,发现连指甲盖大的伤口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投入他的怀里,甜蜜蜜地仰头唤道:“皇上!皇上!以后我都这么叫你。” 虽然胤礽穿着的还是蟒袍,不过文鸳已从丈夫的身上看到了君临天下、英明威武的气势,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崇拜地说:“皇上,你真厉害、真好看!” 胤礽笑着揽住了她的腰,将温柔的吻落在她纯然欢喜的笑脸上。“那我以后也叫你皇后。” 文鸳笑眯眯的,理所当然地说:“多叫叫,我爱听。你应该换个自称,不要叫孤,也不要叫我了,得说朕!朕即天子!”她昂首挺胸、神气活现,一副得意忘形、狐假虎威的模样,俨然已经将一个晚上的担惊受怕抛之脑后了,马上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胤礽喜欢见到她这样,含笑应和道:“好。” 天色大亮之后,两个孩子已经稍稍适应,图克山像他的额娘,也马上不记得昨天晚上的苦熬了,叽叽喳喳地说:“这么大的事,我和二哥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文鸳忍住堵住耳朵的冲动,端着架子和胤礽并肩而坐,骄傲睥睨地说:“图克山你先别吵了,快来拜见皇上皇后。” 图克山爽快地掀袍跪下来,配合地大声叫道:“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额娘!” 文鸳顿时通体舒泰,美得不行,笑嘻嘻地让他起来,慈爱地摸着他的辫子。“三阿哥快快请起。以后我们图克山就是太子了。”图克山已经十一岁,不过在父母跟前依旧活泼又爱撒娇。他任由母亲摸着他的头,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掌,好奇地问道:“额娘,当太子要做什么?” “要学更多东西,以后你阿玛就会教你了。他从小就当太子,都不知当多少年了,没人比他更会当。” “孤当太子已经三十三年了。”胤礽淡淡地说。他从两岁就成为太子,如今已经三十五岁。人生能有几个三十三年? 图克山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说:“是我的三辈子!”他才十一岁呢! 他朝胤礽拱手道:“那我会多跟阿玛请教的!” 胤礽摇头笑了起来,心里也感到了庆幸后怕。如果他起事失败,这样轻松欢快的日子便会一去不返。幸好是他们赢了。对于文鸳后面那句话,胤礽也没有反驳。图克山是他们夫妻的嫡长子,不论能力、性情都是上上等,以后的太子自然是由他来当。 第2413章 卷六:承认(会员加更) 第2413章 卷六:承认(会员加更) 十三终于赶回来了。胤礽在带兵作战的时候,他一直在外头奔走,游说打消蒙古王公出兵的念头。 回来之后得知太子已登基,胤祥顿时欢喜不已,立即过来拜见。 这一次他没有将福晋带在身边,而是把她送回娘家去了。要是他出了事,兆佳府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臣弟叩见皇上、皇后。”胤祥笑着掀袍跪了下来。 胤礽让人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此次起事有惊无险,十三你同样居功至伟。”胤祥笑道:“臣弟愿为皇上效劳。好在一切都顺利。” 他还有些孝心,不由问起太上皇,“皇阿玛他老人家可还好?” 胤礽挑了挑眉头,淡淡地说:“如今他正在旁边的帐子里歇息,没有受伤,精神得很。朕派了好些奴才侍奉他,放心吧。” 以前皇阿玛总爱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现在他也得这样派人保护他、伺候他。他有此等乌鸦反哺之心,皇阿玛一定感动坏了吧。 胤祥听到之后才松了口气。他知道皇阿玛这会儿肯定不想见到他。听到康熙平安无事,胤祥便放心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已将忠心放在了首位,只好辜负皇阿玛对他的一片慈爱之心。 胤礽说他一夜奔波太过辛劳,让他回去先休息。胤祥从善如流,尽职尽责地提醒胤礽一定要看好各位阿哥和大臣,这才回去。 文鸳已经开始履行皇后的职责,管起了周围的事,这才知道胤礽早上打伤了胤禔,不过也颇不以为意。 她向来支持胤礽的决定,也从不认为他有什么错。直郡王一定是自己作了死,不然胤礽干嘛不打别人,偏偏打他。 好在康熙没有将所有的太医都留在胤衸身边,如今还有黄运能为胤禔止血治疗,不然这会儿他早就流血过多而死了。 除了三阿哥外,其他的皇子都还在软禁之中,每个人的帐子都有私军看守,严密监视,不许他们往外传递任何消息。 胤祉过来给他们夫妻请安,终于回过神来了。原来太子和十三早就商量要造反,却将他排除在外。他虽然有点优柔寡断但却很识时务,立即便认了胤礽的皇位。 对于胤祉来说,除非他本人成了皇帝,否则太子登基比任何一个兄弟登基都要好。 他恳切地表忠心说:“皇上有什么要交代臣弟做的,尽管吩咐。臣弟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胤礽正在批奏折,神色沉静从容,他监国多年,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驾轻就熟。 “那你就去盯着这些皇阿哥,不让他们私通外人。” 胤祉听到胤礽还会吩咐他做事,大大松了口气,恭敬地说:“臣弟领旨。” 而三福晋却是文鸳的座上宾,比起丈夫在新帝面前的忐忑,霍珠要自然欢喜得多。 富贵险中求。他们董鄂家可是拿身家性命跟着新帝造反的。如今太子登基,他们董鄂家终于能重现昔日辉煌。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丈夫,那当然是因为胤祉的脾气不够硬、胆子也不够大。若告诉了他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没准他还要反过来劝呢。 等到河北和东北的驻军集合赶到勤王,迎接他们的是威风凛凛、名正言顺有圣旨册封的新帝,领头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只得都承认了新帝的地位。 第2414章 卷六:皇后 第2414章 卷六:皇后 他们依旧在布尔哈苏台行宫驻扎,等新帝登基的消息传到天下各地。 傍晚的时候,永安拜昂阿传来消息,十八阿哥胤衸病情加重,毒入心肺,无药可医,已经夭折了。 文鸳叹了口气,想起这个才七岁的小孩子也觉得可惜,命人去装殓好他的尸骨,送回京城举办丧仪。 十五和十六是胤衸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听到之后都悲痛不已。不过他们现在还在被监视中,不能亲自去装殓弟弟的尸骨。 听说新皇后已经派人前往,他们这才放心了点。康熙在一天之内本就经历了大起大落,不过是勉强保持心性的平稳,这会儿听闻心爱的幼子夭折,便是他心性再坚韧,在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之下,茶饭不思、彻夜不眠。 胤礽打发太医去给他把脉,衣食上从来不短了他的。 他这个皇阿玛心性极为坚强,才不会寻甚么短见。 以后他就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但要想再沾染权力,却永远也不可能。 过了三天之后,他们才启程回京。地位稍稳,胤礽颁布了登基之后的第一道圣旨,那便是册封他的发妻瓜尔佳文鸳为皇后。册封礼就在他登基行礼的同一天。 文鸳半点也不意外,只觉得理所应当。她靠在丈夫身上,美滋滋地抱着圣旨亲了亲,满脸春风得意,颇有一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痛快——不过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我们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回去就搬到乾清宫去住,把太上皇扫地出门。”文鸳躺在他身上,开始指点江山,只觉得扬眉吐气。 胤礽亲昵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脸蛋,语气傲慢地说:“本来就该我们住。我们只是早点住进去而已。” 文鸳也连连点头,随手将圣旨放到一边,趴在他身上,像是摇晃的凌霄花。“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现在他们夫妻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人了。圣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张纸。 胤礽摸了摸她欢喜的笑脸,低头和她贴在一处,只觉得幸福安稳。 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 文鸳来的时候还忐忑不安,如今却是满面春风,得意极了。 十三阿哥的妹妹温恪公主和驸马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的杜棱郡王仓津率先来朝。 胤礽和文鸳一起接见他们夫妻。这还是他们当上皇上和皇后之后第一次办宴会。 文鸳很是看重,隆重地打扮起来。以前她是做太子妃,如今成了皇后。她还不知道怎么做皇后。 不过现在她最大,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指摘了。 景泰在给文鸳梳妆,势必要将她打扮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文鸳对着镜子得意地照了又照,葱白的手指带着硕大的红宝石,轻轻抚摸细嫩的脸颊,感叹道: “幸好本宫在还年轻的时候就当上了皇后,不然等老成菜梆子了,再享受凤袍凤冠,快乐肯定要大打折扣。” 景泰麻溜地替她梳头,笑着说:“娘娘放心,等到回宫之后,您的凤袍肯定做好了。到时候穿上了肯定母仪天下、高贵无比。” 第2415章 卷六:撑腰(会员加更) 第2415章 卷六:撑腰(会员加更) 文鸳听了更加欢喜,明亮的眼睛一睐一睐,笑吟吟地说:“还是景泰你最靠谱。以后你的月俸要比周进朝高,这是本宫特许的。” 景泰乐呵呵地谢了恩,“娘娘英明啊!” 文鸳没凤袍,胤礽没龙袍,索性都不穿,她就穿一件朱红色凤穿牡丹的旗装,换上了之前霍珠送的金累丝嵌珍珠宝石五凤钿子,前后都有流苏摇曳,她那娇美绝伦的脸庞就在闪动的流苏之后显现,端庄雍容,华美无比。 这个钿子她之前很少戴,毕竟太过高调张扬。现在文鸳可得尽情享受了,怎么奢华怎么来,怎么高调怎么来。胤礽穿了一件银色暗纹常服,清冷挺拔,依旧高傲睥睨。 他亲自来接文鸳去赴宴,看她如此隆重,不由笑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文鸳面前,低头含笑望着她,拂开她额上的流苏,将吻轻轻印了上去。“皇后今天真美。” “这可是本宫第一次亮相,当然要打扮一番了。”文鸳笑吟吟地抬起手,胤礽便伸手握住,牵着她起了身。 草原上开宴席以天为庐,以地为毯,篝火明亮,各人分坐。被软禁多日的皇阿哥们都被放出来参加宴会。 康熙却没来。这自然是因为胤礽还对他不放心,只说太上皇因为十八阿哥胤衸夭折太过伤心,一不小心便病了。 胤禔也没来,他腿上的伤还没好,是真得病得很重,只能卧床静养。 他们夫妻一起入了席,步伐一致,动作相似,同样的骄傲从容。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见过皇上、皇后。” 以前他们夫妻总是坐在皇上的旁边,距离龙椅一步之遥,如今终于坐到了主位上,坐上去和平时感觉大有不同。 文鸳在桌子下握住了胤礽的手,欢喜新奇地冲他笑了笑。 胤礽握紧了她的手,也放眼望向底下的诸位皇阿哥,不论真假,他们都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他并不在乎他们的忠诚,只要他们安分。 尤其是之前野心已露的胤禩一党,若是敢作死闹事,直接处置就是。说到底他并不拿他们当兄弟。文鸳以更高的位置俯视他们,再也不用伪装成贤惠端庄的模样。不过她还是愿意如此,因为这样人人都会夸赞她是贤良淑德的皇后。而且这对她来说已经熟能生巧,一点也不难。 这会儿她脸上就带着和以前如出一辙的淡笑,陪胤礽一起,熟练地用蒙语和仓津寒暄。 她温和地说:“温恪公主是本宫和皇上的妹妹,本宫看着她长大,一向疼爱她。温恪远离家乡嫁给郡王,还请王爷要好好爱惜她。” 仓津年纪并不大,看上去英武有力,起身应了是。 胤礽直接开口道:“温恪,郡王若待你不好,你就告诉皇后。” 他的风格和康熙不同。仓津一下便感觉到了。康熙对蒙古向来实行怀柔政策,如同春风。而胤礽显然更加强硬,恰似雷霆。 而温恪秀丽的脸上含着笑容,谢恩道:“谢皇兄,王爷对温恪很好。” 她和她的兄长一样聪明,仓津感激地看了温恪一眼。 文鸳点了点头,又让人给温恪赏了菜。 十三看到他们对温恪这般重视,亲自给她撑腰,自然欢喜。 第2416章 卷六:臣服 第2416章 卷六:臣服 胤禩等人看着胤礽这个皇帝当得驾轻就熟、理直气壮,竟然毫无篡位的心虚,都侧目而视。 一路上他们虽然也猜测胤礽也许要起事,但都没有危机感,毕竟胤礽一家几口常年累月生活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就算想做也有心无力。肯定很快就会被皇阿玛压下去,到时候就是废太子了。 他们甚至还盼着他早点造反,把他从人人眼热的太子之位上拉下去。 没想到胤礽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储备了一支至少三万人的军队。在他们刚来到布尔哈苏台的时候就立即打了过来,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再加上援军迟迟不到,这才让他造反成功。 他们就算再不服,也已经无力回天。皇阿玛就这么草率地退了位。如今他们身边都是新帝的人,走到哪儿都备受监视,想要联络朝中重臣也很困难。 看到大福晋身边空着的位置,想起当时胤礽毫不犹豫打向胤禔的那一枪,何其果断冷酷,胤禩也知道自己和胤礽同样积怨甚深,此时他们这边势单力薄,又怎么敢有多余的动作? 只能稳住阵脚,等回到京城再另做打算。 胤禛和胤祥平时关系很好,这会儿便趁筵席的时候能够活动,通过十三的引荐来给胤礽请安了。 胤禛举着酒杯,恭敬沉稳地说:“臣弟祝皇上圣体躬安,祝皇后凤体常健。” 即便他在太子被弹劾之后有了点心思,可形势比人强,何况他的根基也薄弱,甚至不如胤祉,这会儿便已经识趣地承认了新帝。 何况太子是文武全才,文韬武略在兄弟中都名列前茅,又监国多年,处理政务十分娴熟。他们不肯认他的皇帝之位,是出于自身的野心和不甘,而非对他本人能力的否认。 胤礽微微眯眼打量他,好在胤禛之前也没做什么针对东宫的事,这会儿脸色如常,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越发恭敬。 文鸳看向胤禛,含着笑意微微颔首,端庄从容地说:“四贝勒请起吧。” 没有人能越过胤礽做决定,不过文鸳除外。 胤礽这才收回目光,懒洋洋地举杯放到唇边喝了一口。“老四你有心了。” 胤禛松了口气,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慢慢退了回去。 在胤禛的带动下,十五和十六这对形影不离的兄弟也立即起身过来了,深深鞠躬,谢恩道:“臣弟谢皇后娘娘照顾十八弟,全了十八弟最后的体面。” 文鸳便叹道:“十八弟也是我们夫妻疼爱的弟弟,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要说起来她在宗室中可比丈夫更得人心、更有面子,贤惠的名声已经是深入人心了。没人会觉得她不配做皇后。这就是文鸳愿意一直装模作样的最大动力。 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等平时就本分的皇阿哥也都过来敬酒,以示臣服。 而胤??也想随大流过来,瞥了一眼胤禟,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家都去了,咱们也过去吧?” 胤禟和胤祯还在等胤禩的指示,低声询问道:“八哥?” 胤禩叹了一声,端起酒杯,同来敬酒,“臣弟敬皇上。” 第2417章 卷六:质询(会员加更) 第2417章 卷六:质询(会员加更) 胤礽哼笑一声,威严锐利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一一划过,没有饮下他们敬的酒。 文鸳一向是和胤礽统一战线的,这会儿也开始打量胤禩等人。 热闹的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胤禩自然不会和新皇帝硬碰硬,不由将腰弯得更低,酒杯举得更高。 胤礽没有让蒙古人看内讧的意思,冷淡地打量了片刻之后,便举起酒杯沾沾唇。 他和老八还有很多账要算。 等到阿哥们都来完了,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才带着儿子弘昱过来请安。 她独自一人,脸色常年苍白,没有丈夫陪在身侧,福身道:“臣妇——见过皇上、皇后。王爷的腿疾有劳皇后费心了。” 而弘昱也同样苍白病弱,跟着额娘一同行了礼。 直郡王的腿原本好好的,是被皇上打伤了,这事人人皆知。不过伊尔根觉罗氏却口口声声称为腿疾,显然是在服软示好。 董鄂霍珠叹了口气。大福晋什么都好,就是找了个棒槌丈夫,如今还要拖着这病体残躯来给他擦屁股。 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他,大福晋又何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真是冤孽。 文鸳看她也实在是有点可怜,便点头说:“黄太医医术高超,一定能医好直郡王。” 她和大福晋自从胤礽和胤禔关系恶化后,便少有交集。但毕竟也是曾经关系甚好的妯娌,还有几分情分。 伊尔根觉罗氏连连称是,满脸感激地回去了。 宴会散了之后,文鸳便和胤礽慢慢走回御帐。 九月的草原极冷,不过文鸳正处于兴奋之中,回味起方才一览众山小的得意,摇着丈夫的手感叹道:“难怪太上皇一直想当皇帝呢!这感觉可太好了。” 胤礽挑眉笑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尽管和朕说。朕都会为你办到。” 以前他们诸多束缚,如今好不容易成为天下的主人。当然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文鸳听到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抱住了他的手,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哎呀,这样大臣会不会说爷是昏君呢?”胤礽满不在乎地说:“谁敢说,朕就革他的职。” 压抑了三十多年,他还没变成桀纣暴君便已经是难得的幸运。 如今不过是为患难与共的妻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若有人敢置喙,那实在是找死。 文鸳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觉得他的身形更伟岸了几分,真心实意地赞美道:“爷,你在说‘朕’的时候真是英俊无比,以后一定要多说。” 胤礽回望她明亮依旧的眼睛,笑着回了好。 这次宴会之后,一路上也陆续有公主带着驸马来朝。 不管胤礽是怎么突然就登基的,但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帝,那她们自然要展现她们的态度。 毕竟外嫁公主的底气还是来自大清。每个来朝的公主,文鸳都会关心她们过得好不好,通通都有赏赐让她们带回去。 这么多公主中,只有恪靖公主来朝的时候敢当着胤礽的面问起过康熙的情况。 胤礽若无其事地说:“皇阿玛因为胤衸夭折,伤心之下病了。如今正在静养,恪靖,难道你要打搅他?” 第2418章 卷六:回宫 第2418章 卷六:回宫 恪靖公主在喀尔喀权倾一时,这都是凭她自己打拼出来的,当然不会连这点敏锐都没有。问一句皇阿玛如何,知道他身体无虞,尚且平安,也就够了。 皇阿玛看重阿哥多过公主。她们长大之后最大的用处就是抚蒙。可阿哥们七八岁就能跟着皇阿玛到草原塞外奔马驰骋,而她们这些注定要嫁到草原的公主,却只有在嫁人的时候才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甚至她还不是皇阿玛喜爱的公主,得到的关注少之又少。孺慕之情也稀薄。 她识趣地说:“那恪靖确实不便打搅,请皇上好好照顾太上皇吧。漠南蒙古会一直是大清最坚固的后盾。”文鸳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一心维护丈夫,直直地说: “皇上平时最有孝心,当然会照顾好太上皇。公主管好你们喀尔喀的事就行了,宫里的事可不用你插手。” 文鸳对这个公主并无恶感。不过恪靖要是不知高低,敢对他们夫妻的事指手划脚,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恪靖公主含笑看了一眼新皇后,只听这话她便知道,昔日人人夸赞贤惠端方的太子妃,私底下并不是沉得出气的人。 她虽穿着蒙古女子的衣袍,却对他们夫妻二人行了扶髻礼,有些不伦不类,但她落落大方,毫不介意,恭敬地说:“皇后娘娘息怒,恪靖绝不敢插手。做儿女的只要知道父亲健康平安就放心了。” 胤礽安抚地拍了拍文鸳的手。听到妻子一如既往地维护他,他心里欢喜得很。他嗤笑一声,淡淡地说:“放心吧。皇阿玛身子康健,再活上十年都不成问题。” 他虽然造了反,可从头到尾却没有要弑父的意思。他们父子确实度过了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恪靖公主低头谢了恩,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胤礽将文鸳抱到他的腿上,揉了揉她的脸,冷淡的脸色霎时间柔和下来,“世上只有文鸳对我最好。” 文鸳理所应当地说:“那当然啦。谁要是敢惹皇上,我就跟谁急。咱们要当皇上皇后,就是为了想不给谁好脸色就能不给谁好脸色。” 胤礽弯起了眼睛,紧紧地将她抱到怀里。 这一路上若是没有文鸳,也许他不能成功。她支持他、引领他,才让他不畏艰难,坚定了造反的决心。 她对他来说就是这么重要,是他不能失去的心气,如同灯盏的灯芯,没有她这个灯盏便空了。 到了京城城郊,亲自带人来打开城门的是正白旗都统石文炳和九门提督托合齐。 石文炳满脸高兴地行礼道:“老臣参见皇上、皇后。自从出巡之后,宫中各处皆平稳无事。” 托合齐则回禀说:“京城各处也无宵小胆敢作乱,各个城门平安无事。” 胤礽点了点头,夸赞他们用心,由他们护送车驾从紫禁城的正门进宫。其他的阿哥则是被送回各自的府邸严加看管。 文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高兴地叫了一声阿玛。石文炳看到她平安,心里欢喜极了,笑着叫她皇后。 石文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跟在皇帝御驾后面的豪华马车,想来太上皇就在其中。 第2419章 卷六:孝顺 第2419章 卷六:孝顺 文鸳回到宫里,连撷芳殿都没踏足,便奔去了宁寿宫。 太子在塞外登基这么大的事,太后又怎么会不知? 联想起太子夫妇将小儿子送来时依依难舍的情态,太后这才明了。原来他们夫妻不只是让她照顾吉日赫,更是在托孤。 文鸳他们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宁寿宫接回吉日赫,太后便让张嬷嬷带着小阿哥到外头等了。 文鸳进到院子就已经看到吉日赫,他正由张嬷嬷牵着,一直往门口张望。 他们母子一对视,彼此都欢欣鼓舞。吉日赫原本苦巴巴的小脸顿时舒展,甩开张嬷嬷,将小手高高地举起来,迫不及待地叫道:“额娘!” 文鸳松开景泰扶着她的手,快步过去,把小儿子抱到怀里紧紧搂住,想起当时不得不舍下他在宁寿宫避难时的伤心愧疚,想起造反时的担惊受怕,连声音都哽咽了。 她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脑勺,对着他的小脸亲了又亲,“好儿子,额娘真想你。” 吉日赫咯咯地笑起来,抬起小手紧紧抱住额娘的脖子,一个劲地蹭她的肩膀,一迭声地呦呦欢叫道:“额娘!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胤礽跟在文鸳身后进来,看到他们母子这出久别重逢的大戏,觉得好笑又无奈。 他也想儿子,便将吉日赫从文鸳怀里抱出来,像提小狗崽一样提到怀里,也学着文鸳的样子,低头亲亲他的脸蛋,大手一直呼噜他的小脑瓜。吉日赫觉得很安全,乖乖地仰头叫道:“阿玛,吉日赫好想你。” 胤礽叹了一声,柔声说:“阿玛在外面也很想吉日赫。” 吉日赫急忙说:“那以后你们出门一定要带着我。这样就不用想我了。” 文鸳忍不住笑了起来,安抚地说:“下次一定带。” 他们夫妻二人便抱着小儿子进了内殿,一同行礼道:“多谢皇玛嬷照顾吉日赫。我们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太后叹了口气,探过身一手拉一个,把他们都扶起来,“快快起身吧。看到你们平安,我也就安心了。” 她虽然说着安心,脸上的神色却依旧不算欢喜。 可太子登基了,那玄烨怎么样了呢?他们父子对她来说是手心手背,哪一个没了她都伤怀。可惜一山不容二虎,他们竟走到了父子相残的地步。 胤礽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后的隐忧,含笑开了口,“皇阿玛舟车劳顿,又因为胤衸的事伤心过度,这会儿正在歇息。不然以他的孝心,早该来给皇玛嬷请安。” 太后听到康熙无事,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那就让你阿玛好好歇着,请安的事不必着急。” 她是个很知道分寸的老太太,不该问的半句也不会问。更不会说什么请求,令他们夫妻为难。 清楚自己的位置,只做份内能做的事情。这是她能一直受人敬重喜爱的原因。 太后夸道:“胤礽能够照顾好太上皇,又能顾好朝堂的事,实在是孝顺能干。难怪前些日子我梦到了孝庄太后,梦中她欢喜极了。如今才知道是因为你登基的事。你乌库妈妈从小就喜爱你,得知你已继承了大清基业,难怪九泉之下如此欢悦。” 第2420章 卷六:布置(会员加更) 第2420章 卷六:布置(会员加更) 文鸳在一边听了很是吃惊,抱着吉日赫瞪大了眼睛,奇道:“竟然有这么凑巧神奇的事!” 胤礽叹了口气,接话道:“朕小时候只有皇阿玛和乌库妈妈最为疼爱朕。想来她是太过欢喜,才会给皇玛嬷托梦。” 说完他又说:“多谢皇玛嬷提醒,晚些时候顺便和皇后一同去奉先殿上香还愿。” 太后点了点头,又说自己累了,让他们也回去休息。 胤礽和文鸳一人牵着吉日赫的一只小手,从宁寿宫告辞而去。 等到出了宁寿宫,他们上了御撵,胤礽才解释说:“到底皇玛嬷疼爱我们,当众夸咱们孝顺,又有太皇太后托梦的事,流言蜚语便会少些。” 文鸳这才反应过来,靠在他的臂弯,马后炮似的说:“我就说哪有这么凑巧的。其实我早就怀疑了。” 胤礽含笑看了她一眼,纵容地说:“皇后一向聪明。” 吉日赫趴在胤礽怀里,一个劲地问哥哥哪儿去了,文鸳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哥哥在家等咱们呢。回去就见着了。” 虽然文鸳在路上大放厥词,要把太上皇赶出乾清宫,回到宫里却没这么做。显得他们太过急切。 回到毓庆宫,他们兄弟便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哥哥弟弟叫个不停。 胤礽将乾清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换了一遍,只留下了梁九功。 康熙不论去哪儿都有人跟着,也接触不到马齐、隆科多等人。 不过短短数月,他周遭的一切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九五至尊沦落到阶下囚,这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保成带来的。 康熙静静地独自坐在乾清宫里,目光却全无颓废之色。他八岁登基,擒鳌拜、平三藩、退罗刹、亲征噶尔丹,这辈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又岂肯轻易服输。 而胤礽到了傍晚便带着文鸳一起去了奉先殿,给孝庄太后还有他的生母仁孝皇后都上了香。 他一向不对着牌位诉苦,拈一炷香、奠一杯酒,静立无言。 文鸳却不同,举着香便叽里咕噜地念叨起来,闭着眼睛非常虔诚。 “列祖列宗保佑我们的册封大典顺顺利利、风调雨顺。胤礽是一个好皇帝,我会是一个好皇后,大清在我们手里不会比在太上皇手里差的。以后多多给你们上香啊。” 胤礽听了便弯了弯嘴角,要想册封大典顺利,只能下点狠心了。 回来之前他就先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废除了隆科多的都统之位,由观音保顶替,并让人将隆科多五花大绑,关在马车里一路押解回来。甚至理由都不必派人去查,他强抢岳父的小妾,纵容小妾虐待发妻子女,罪名还不够吗? 之前无人敢论他的罪,那是因为有康熙偏袒。如今他可不会给佟家半分优待。 而阿灵阿、鄂伦岱等人,胤礽也不会再用他们,早已经下旨一起革了他们的都统和领侍卫内大臣的官职。他不是李世民,没有能感化魏征那样宽广包容的胸怀。 观音保便已经替了隆科多的都统之位。他们父子都是都统,不合律法,可胤礽不在乎。为了掩人耳目,王鸿绪也已经死于云南当地土司的刺杀。 回来的路上他不仅仅是在接见公主来朝,奏折也没少批。不布置好怎么能轻易回京? 第2421章 卷六:何为 第2421章 卷六:何为 康熙明明精神矍铄,此前从没有提出退位的想法,此次在塞外却突然传位,不少忠于皇上的朝臣虽然不明个中缘由,可心中都有猜测。 何况太上皇回宫后从来没有露过面。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重病。 不过胤礽本就是大清的储君,归于正统。又有太后和太皇太后托梦的事为他背书,虽然有些涌动暗流,明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 胤礽让钦天监算好了最适合登基的时日,将他们夫妻二人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都定在这天。 他们回宫的时候是九月廿八,回来的路上大概花了二十天。该有动作的乱臣已有动作,该被捕杀的也已经关进了大牢。 大典的日子便定在了十月初六, 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文鸳的皇后礼服、吉服、常服都做好了,等她回来便立即送了过来。她美美地试了礼服,穿上厚重繁美的朝裙、朝袍、朝褂,景泰笑盈盈地为她戴上了朝珠、朝冠,看上去华丽庄重。 文鸳得意地摸着朝褂上恢宏大气的龙纹,欢喜道:“这真适合我,我天生就适合穿这种衣裳。” 她连忙对着镜子正了正脸色,娇艳的小脸显得严肃端庄,透出凛然的威严之色。 景泰把笑意都藏在了喉咙里,连忙谄媚地拍起马屁来。“皇后娘娘说得极是。除了您,谁还有这种母仪天下的气势啊!” 文鸳赞同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半点不错。”穿上这身衣裳,她就神气骄傲了,语气姿态都格外高高在上,朝冠顶部的三层金凤熠熠生辉,硕大的东珠闪烁明亮,衬得她的笑容也更加璀璨。 回宫后第二天,乾清宫传来消息,太上皇开始酗酒,醺醺然不省人事,每日必定要吃海味山珍,还要传唤南府的伶人来演戏,频频宠幸宫女,不再力求节俭养生。 除了他要听戏,其他的文鸳样样都答应了。 她还高兴地和丈夫说:“看来是我拜的祖宗显灵,你阿玛开始享受了。没准他不会再有别的心思。咱们可以放心去办大典了。” 胤礽对康熙的了解可比文鸳深,根本不相信皇阿玛就这么失去了斗志。 他眯着眼睛,却是对妻子说:“文鸳,你不觉得这似曾相识吗?我以前也干过。” 文鸳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趴在胤礽怀里,转着眼睛想了一轮又一轮,最后摇摇头,甜甜地说:“没有呀,这些你哪有做过?” 丈夫在她心里一直都很好。这些事他才不会做呢。 胤礽轻轻敲了敲文鸳的额头,进一步提醒道:“就在十年前。阿哥们刚得封的时候。我也装过一阵子,日日听戏、频频受贿,你忘了?” 皇阿玛对他的忌惮便是由那时候开始的。 文鸳不服气地扳开他的手,钻进他的怀里冥思苦想,还是没有想起来,恹恹地耍赖说:“好吧,那人家都听你的就是了。” 胤礽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沉思道:“让他再演几日,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派去监视乾清宫的人一个也不能放松。” 第2422章 卷六:坏心 第2422章 卷六:坏心 在乾清宫伺候的宫女都被康熙宠幸了,文鸳就没有再安排新的宫女进去,让这些人继续伺候,提了她们的月俸。 人家宫女年满二十五就能出宫,结果被宠幸了,这辈子只能伺候个老头,已经够惨了。何必再安排更多的人进火坑。 不管康熙是真的在演戏还是开始享乐,文鸳都打算执行和丈夫商量出来的计策,乾清宫连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景泰殷勤地替她捶腿,谄媚地说:“娘娘英明啊,这样就算太上皇想示弱糊弄咱们,咱们不接他的招儿,他不也没法子吗。” “那是当然了。要是太上皇要传唤太医,就让贺太医去。他是皇上的人,不会被策反的。” 文鸳得意地点了点头,边说话边往脸上涂涂抹抹。封后大典快来了,她得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这辈子最风光的一天。 吉日赫又被图克山带着去上书房了,她乐得清闲,一心都放在宫里的事上。 文鸳眼睛一转,对公公的恶意便涌上心头。她朝景泰招了招手,对她嘀嘀咕咕了一番。 景泰点了点头,心有戚戚,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皇后娘娘,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不会要砍奴婢的脑袋吧?” 文鸳的脸上涂了一层白白的玉容粉,只露出一双明亮尖锐的眼睛,瞪了她一眼,“本宫说能做就能做,皇上要是知道了,出事有本宫担着。” 胤礽才不会对她怎么样。文鸳根本不担心,还嫌弃景泰太过杞人忧天,斜着眼威胁道:“要是不做,那今年的月银全都扣光光。” 景泰只好鼓起勇气去了。要是不做,她们娘俩还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新法子呢。 其实也不是要毒杀太上皇,她们俩可都没这个胆儿。不过是偷偷在太上皇酗的酒里下个房事过后更加容易内虚的药。 办完了这件大事,文鸳心跳得飞快,捂着胸口呼了口气。 晚上胤礽清算了又一批康熙旧臣之后回来,文鸳便格外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睛眨来眨去,抱着他撒娇,“胤礽~” 胤礽笑了起来,伸手搂紧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文鸳紧紧地伸手缠抱着他,摇了摇头说:“没事,人家就想抱着你说话。” 他宽厚温暖的怀抱是她的窝巢,待在里头能让她觉得安心——虽然她是针对他阿玛干了坏事而心虚。 胤礽安抚地拍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轻声笑道:“别怕,文鸳。如今我们才是万人之上,就算把天捅破了,我也会帮你。” 文鸳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立即放松下来,在他怀里撒泼。“我就知道爷对我才是最好的。” 胤礽搂着她摇了摇,这时候才问是什么事。 文鸳犹豫了一会儿,眼睛轱辘轱辘转。不知道这该不该对丈夫说。毕竟她可是给他亲生父亲下药。 万一她说了胤礽要阻止怎么办,文鸳决定等到东窗事发了再说,那样木已成舟,胤礽就拿她没办法了。 她有恃无恐地往丈夫怀里一躺,娇蛮地说:“我困了,要睡觉。” 第2423章 卷六:一点点 第2423章 卷六:一点点 胤礽将她拢起来抱紧,轻柔地拍了拍,“那就睡吧。” 文鸳要胤礽给她念话本。胤礽也同样听从,按照她的指令拿起一本,打开折着的一页,慢慢地念起来。 文鸳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用清润好听的声音念着自己心爱的话本子,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她向来心大,没多久就觉得困意上涌,揉了揉眼睛,喃喃地对丈夫说:“记得叫我起来敷玉容粉。”谁也不能阻止她变美。 胤礽应了下来,坚持念完了这一节,低头便看见了她的睡颜,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也没有叫醒文鸳,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再起身从她的梳妆台里挑出写着签子的瓶子,净了手之后,便倒了一些在掌心,抹开之后再放轻力道,涂到文鸳的脸上。 文鸳睡得熟,压根无知无觉。胤礽便坐在床边守着,抬眸望向了窗外。 十月已经进入初冬,窗外偶有寒风侵扰。呼呼,呼呼,撬不开坚固的窗户,很快便不甘心地飘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胤礽才替文鸳擦去玉容粉,用清水给她净了脸,掖好被子。 文鸳今天确实有点儿反常。但她是做不了多坏的事情的。就算做了他也会替她兜着。所以胤礽不急着探寻。 他并不休息,令周进朝和凌普关注各个宫里的动静,再次检查他们夫妻的吉服。 临近大典,胤礽便越发慎重,不允许有任何错漏和意外,还要防止有心之人借大典的机会搞破坏。 至于康熙让人来传话说想要见他,胤礽也从来不去,更令几个小阿哥身边的太监嬷嬷好好看好主子,免得受人蛊惑。 不管是示弱的苦肉计还是谴责的诛心之言,他通通不接招,也不会放松对乾清宫的守卫和防备。 过了大概五六日,乾清宫突然传来消息,太上皇饮完酒之后宠幸宫女的时候突发不适,一下厥过去了,脸色紫绀,呼吸时轻时浅,症状不轻。 文鸳一下子跳了起来,惊慌地说:“不是吧?我才下了五天药,太上皇就病成这样了?赶紧让太医去瞧,可别药死了呀!” 死了他们还怎么举行大典啊? 景泰惊疑不定地说:“这不会是太上皇的苦肉计吧?还是他想陷害皇上和皇后要害他?破坏你们的名声?” 胤礽也听说了乾清宫的事,立即将所有太医都派去医治。 在这节骨眼上,太上皇可不能驾崩。一来耽误大典,二来确实会让他们夫妻有嫌疑。 文鸳心虚着急地跑到书房,撞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哭唧唧道:“爷,人家好像闯祸了呀!” 热热的眼泪洇湿了他的领口,胤礽挥退下人,抱着妻子坐到了榻上,抬手替她擦眼泪,沉静地安抚道:“你说的是太上皇的事?不关你的事。” “其实就是/是我做的。”他们二人竟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文鸳哭得更厉害了,鼻头红红,哽咽道:“爷不要安慰我了。是我让人下了一点点药。谁知道效用这么大。以后我真不敢干了。”胤礽摸着她的头发,坦白地说:“原来你前几天就是为这事心虚。为了防止大典出事,其实我也让人下了一点点药。” 第2424章 卷六:病急 第2424章 卷六:病急 胤礽没有要置康熙于死地的意思,只是不想花这么多功夫和他斗来斗去,想着一劳永逸。 没想到文鸳和他做到一块儿去了。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她也给他下了药。 胤礽这时候开始有点担心康熙的身体了。到底他对他还有些许残存的父子之情。 文鸳的哭声霎时一停,眼睛瞪大,眼泪都忘记流了,呐呐道:“原来爷也下了——” 难怪太上皇的症状一下这么严重。这下麻烦了。她抹着眼泪,继续呜呜地哭道:“爷,这可怎么办?太上皇不会给我们两个一起给药死了吧?” 她只是想报复一下他这么多年的“折磨”,也好让他消停一会儿,没敢杀前任皇帝啊。 文鸳色厉内荏,这会儿钻进丈夫的怀里再也不敢出来。 胤礽将她从怀里扶起来,捧着她的脸抹去眼泪,沉着地说:“别怕。除了我们夫妻二人,便只有景泰和周进朝知道。只要我们不说,何人能知?” 文鸳只有一颗时大时小的胆子,可胤礽却是胆大包天的篡权人,造反他都不怕,在那时他就做好了和康熙彼此下杀手的准备。这会儿更是淡定。 他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深沉明锐,安抚地说:“走吧,我们夫妻一起去看顾太上皇、侍奉汤药。” 文鸳对上他的眼睛,顿时心里就没这么慌了,用鼻音嗯了一声。 文鸳赶紧补了妆,起身和他去了乾清宫赔罪一下。 他们的反应很是迅速,康熙刚病倒,太医才诊脉,文鸳和胤礽便携手来了。 这会儿康熙的脸色依旧泛紫,闭着眼睛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文鸳心虚地靠向了丈夫。胤礽微微皱眉,将她留在身侧,率先开口问黄运道:“太上皇身体如何?他年岁渐长,不比年轻的时候了。朕着实忧心。” 文鸳接过了梁九功手中的药碗,跃跃欲试地要喂康熙喝药。 黄运闻弦知雅意,立即低头回话道:“太上皇这是下元亏虚,多成劳损,再加上饮酒无度,伤及肾元,所以才会脱力昏迷,病情颇为严重棘手,就连老臣,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其实太上皇不论是饮酒还是房事都没有过度,致使他昏迷的原因其实在别处。他体内分明有用药的迹象,而且效用不同,剂量不同,导致太上皇的病情很是混杂难辨。 在这宫里能给太上皇下到药的又有几人?黄运想到此处心惊肉跳,涉及皇家辛秘,实在不敢多言。 他混迹乾清宫和毓庆宫多年依旧平安无事,凭借的就是绝对的谨言慎行和装聋作哑。 胤礽叹了口气,沉声道:“还请黄太医勉力医治。在此期间,太医院所有太医和药材都交由黄太医你来调配。” 黄运恭敬地说:“请皇上、皇后娘娘放心,老臣自当竭尽全力。” 文鸳已然恢复常态,柔声说道:“那本宫来给太上皇喂药吧,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太上皇对我们夫妻一向不薄,我们当然要尽孝。” 她准备喂他喝药,不过还没递到康熙的唇边,胤礽便将药碗拿了过来,“还是朕来吧。”文鸳没伺候过人,他便将这活揽了过去。虽然他也没怎么伺候过。 第2425章 卷六:侍疾(会员加更) 第2425章 卷六:侍疾(会员加更) 他们夫妻一待就待了一下午。胤礽亲力亲为,侍奉汤药不假于人手。只是动作不太娴熟。 文鸳则是站在一边给丈夫打下手,神色认真,递一下勺子,接一下碗,看起来忙个不停,实际上也没干什么。 太皇太后听说太上皇罹患重病,亲自从宁寿宫赶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皇帝,太上皇怎么突然病了?” 胤礽和文鸳赶紧过来扶着她,胤礽故作迟疑,垂眸开口道:“太医说太上皇是身体虚弱所致,所以才会在临幸宫女的时候——” 他适时地住了口,微微叹了口气。文鸳扶着太皇太后,抬起手帕伤心地抹眼泪,哽咽着说道:“都怪孙媳不好,不该由着太上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皇太后眉头紧锁,沉声道:“太上皇是因为舟车劳顿,又对小十八的病情不能释怀,所以才病倒了。” 家丑不可外扬。太上皇只能是因为这个病的。 文鸳还反应不过来,胤礽已经点头了,应声道:“正是如此。太上皇既然久久不能释怀,朕打算将十八追封为愍亲王,随葬皇陵,全了他们的父子情谊。” 听丈夫这么说了,文鸳也满脸赞同,跟着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太皇太后坐到床边看了看太上皇的脸色,依旧很是忧心,“蒙古话说有护雏的鸟,无害子的父。我老了,太上皇也老了,他要靠你们夫妻照顾了。”胤礽知道太皇太后一定是有所怀疑了,颔首说道:“这是自然。乌鸦尚有反哺之心,孙儿又怎会不顾念父子之情,一定会照顾好皇阿玛的。” “皇帝你一向都是知分寸的人,我没有不放心的。”太皇太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怕胤礽已经容不下康熙,要对他痛下杀手。她虽不干涉他们父子之间的斗争,可却不愿意看到他们父子残杀,这实在是骇人听闻、有悖人伦。 太皇太后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康熙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叹了口气,叮嘱胤礽让人一日三时到宁寿宫禀报太上皇的情况,便起身回去了。 胤礽和文鸳一直留到了傍晚,兢兢业业地侍奉太上皇。 尤其是文鸳,听到太上皇还活着,这才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他们夫妻一起回去,胤礽牵着文鸳的手,话语中带着肃杀之气,敦敦交代道:“太上皇病了,需要静养。后宫的太妃若想来侍疾,通通不许。” 至于她们会不会有怨言,胤礽也不在乎。 文鸳立即用力点了点头,乖乖应和道:“我知道!” 胤礽冷肃的神色这才柔和了点,安抚地说:“不用太过担心了,太上皇是一时病急,没有危及性命。我会照看这边。你只管照常筹备我们的大典,知道了吗?” 其实就是他们两边一起下药下多了,才导致太上皇的病一下又急又烈。 文鸳安心地依偎在他的臂弯,娇娇地说了好。 胤礽揽着她回了毓庆宫。图克山便牵着弟弟迎了上来,“阿玛,皇玛法病得严重吗?”胤礽摇头道:“没有大碍。今日功课做得如何了?过来背给朕听。” 图克山脆脆应了一声,便随他到书房去了。 文鸳则是抱起了吉日赫,带着他一起吃点心。 第2426章 卷六:追问(会员加更) 第2426章 卷六:追问(会员加更) 翌日佟佳贵太妃果然带着太妃们到了毓庆宫。景泰进来通传的时候,文鸳还在梳妆,听到这里不由一哼。“果然来了。请她们到正殿坐会儿吧。” 不过她还要保持贤惠的外衣,没让她们等多久就出去了。 佟佳氏等人从短短几个月就从皇帝的妃子突然变成了太上皇的妃子,心中本就惶恐,还不知道新皇要如何对待她们。 特别是有些妃子的皇子也被软禁在各自的府里,她们在担忧自身的同时又得忧心儿子,已经多日没有睡个好觉了。太上皇一回宫就被隔在乾清宫,其他人都不得靠近。他是后宫女子的主心骨,是她们的天,如今他突然病重,叫她们如何能安稳地坐在宫里? 等了片刻,瓜尔佳皇后便出来了。佟佳贵太妃、惠太妃等人都围上来行礼,个个都一脸担心的样子。 佟佳氏率先开口,神色难掩担忧,甚至带一点敌意。“皇后,太上皇一回宫就不许我们去拜见。如今他病了,也不许我们去侍疾。不知这是何意?” 新帝对他们佟佳一族非常不待见,已经锁拿了她的族兄隆科多,撸了他的官职,只怕他们佟佳氏马上要走下坡路。 康熙是他们佟佳氏最大的后盾,不论于公于私,佟佳贵太妃都不希望他有事。 惠太妃连忙问起直郡王,“皇后,直郡王伤了腿,不知如今伤势如何了?”文鸳穿了一身雪青色绣并蒂莲的旗装,戴着碧玺点翠花卉半钿,明艳端方,气度雍容,款款坐到了主位上。 她微微抬起下巴,娇艳的脸上含着笑容,眉梢扬起,却又分明带着骄傲,对上这些浸淫后宫多年的妃子也毫不怯场。 “各位太妃都坐吧。太上皇是急症,不会危及性命的,只是需要安静休养,你们又不是太医,到了乾清宫吵吵嚷嚷的也打搅他养病,何必去添乱呢?” 她甚至理所应当地指摘佟佳贵太妃的不是,尖刻直接地说:“如今是非常时期,登基大典在即。贵太妃你不约束好后宫妃嫔,反而带她们来这里闹事。不知是何居心!” 她一向爱仗着高高在上的身份一力降十会,这会儿指责长辈也毫不留情。 佟佳氏只得低头福身说:“皇后言重了。后宫姐妹们只是担心太上皇,所以才前来询问。”“皇后,妃子侍疾是宫中惯例了,历来都有章法,怎么会是添乱?” 宜太妃是此前得到皇眷最深的妃子,对太上皇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她得宠了这么多年,性子也是有些傲气。 文鸳目光一扫,理所应当地说:“你们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平时养尊处优,如何照顾得了太上皇?你们懂药理吗,端茶递水的活有太监宫女,把脉开方的活有太医。你们去了有何用?” 即便面对这么多张咄咄逼人的脸庞,文鸳却依旧底气十足,稳稳地坐着。 现在他们夫妻才是话事的人,文鸳压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一味装贤惠,可压不住人。要是她们听不懂人话,她也略懂些压制的法子。 第2427章 卷六:实现(会员加更) 第2427章 卷六:实现(会员加更) 荣太妃为人聪慧知机,虽然她也随着大流来了,这会儿却起身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回去吧,有这么多太医守着,太上皇不会有事的。” 她的三阿哥是新帝的拥趸,这会儿她当然不会拆新皇后的台。反而要帮她的忙。 景泰一直立在文鸳身边,这时候便笑盈盈地说道: “各位太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皇上的登基大典就要到了,皇后娘娘也是怕出了乱子,到时候惹得皇上不高兴。等顺利过了大典之后,娘娘们和阿哥们要去侍疾,我们娘娘是绝不会拦着的。” 她提到了阿哥,便又说中了一些太妃更挂念的事。除了三阿哥和十三阿哥,她们的儿子还都被皇帝软禁着呢。 皇帝皇后握住了她们的软肋,佟佳贵太妃就算有心侍疾,也是独木难支。四妃都已经打了退堂鼓。 他们主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后妃明着侍疾实为打探的念头摁了下去,又在东西六宫加派了人手,防止她们传播流言。 而胤礽则是在盯着朝堂上或者京城民间的言论,以免祸及他们夫妻二人的声名。 过了两日康熙终于醒了,四肢僵硬不协,吞咽困难,连说话都觉得费力。 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设计,那他当真白活了这么多年。 如今在宫中能对他下手且想对他下手的也就只有胤礽——他亲手养大的好儿子。 康熙无力地躺着,怔怔地盯着床顶,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叫他自己也分辨不明,只觉得冷意透彻心扉。 他要强了一辈子,掌控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最疼爱的儿子造了自己的反,甚至下药毒害,实在是悲哀可笑。 康熙醒了之后,胤礽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了。 平时他们夫妻同进同出,并肩而行,这次他却没让文鸳去。 胤礽抬脚踏进了乾清宫的寝殿,在浓郁的药味之中,见到了脸色蜡黄憔悴的康熙。 康熙虚弱地躺在床上,甚至还靠坐不起来。他听到了脚步声,眼珠子转了一轮,死死地钉在胤礽身上,冷意、失落、愤恨、颓然混杂其中,好像被新任狮王击败的老雄狮。 胤礽目神色自然,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微微抬着下巴,昂然与他对视,径直走过来,掀袍落座。“皇阿玛,您可好些了吗?” “难道这不是拜你所赐吗?”康熙吃力地开了口,声音断断续续。 胤礽哼道:“皇阿玛,若是你当真打算安安分分做太上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当真沉迷享乐还是另有所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们之间的胜负早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就已经分出来了,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 密信他已拦截了一封,皇阿玛是想联络皇阿哥,派人去请直隶的驻军勤王。 若当真成功,那便是大军压城。他给皇阿玛下了药,难道皇阿玛就没有给他设局吗? 他已经仁至义尽。原本他只是想让他虚弱下去,不要再乱蹦哒,阴差阳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胤礽倾身过来替他掖了掖被角,淡淡地说:“既然皇阿玛醒了,那朕就放心了。皇阿玛好好休息吧。登基大典再过几日就要举行,届时皇阿玛在乾清宫也能听到。当日您说过效仿宋朝高宗和孝宗,要做一对圣父圣子,如今也算是实现了。” 第2428章 卷六:大典 第2428章 卷六:大典 梁九功端了药来,胤礽伸手接过,舀起一勺递到了康熙的唇边。 康熙缓缓地撇开头,只留给他虚弱防备的侧脸。 他们如今算是真正撕破了脸。何必彼此又惺惺作态。 他的病不就是胤礽下的手吗?谁知道他这一次喂过来的药里又加了什么? 屋里的气氛很冷凝,好似冬日提前结冰。除了他们父子,几乎无人说话。 胤礽突然摇头笑了起来,“皇阿玛既然觉得儿子照顾得不好,那儿子也不强求。不过皇阿玛,不喝药你的病可好不了啊。”皇阿玛总算是体会到了之前他被监视时惊弓之鸟那样的心情。胤礽并不觉得有多畅快欢喜。 曾经他们父子也是很好的。圣父圣子的前提是父慈子孝。在皇阿玛还未亲征之前,他们一直都如此。 回首往事,胤礽叹了口气,只觉得怅惘。 他放下了药碗,起身叮嘱梁九功和黄运照顾好太上皇,转头对康熙说:“皇阿玛不想喝药,那就先休息吧。儿子还有政务要忙,先告辞了。” 说完胤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康熙这才转过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发一言。 文鸳没去,在毓庆宫等他,这会儿实在是要望眼欲穿。 看到胤礽回来,文鸳才迎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身边,紧巴巴地问道:“怎么样?” 胤礽让她坐下来,安抚地说:“太上皇好多了。我们还拌了几句嘴。” 文鸳舒了口气,靠在他身边,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啊!那我们终于可以安心办典礼了。” 胤礽将文鸳揽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文鸳还缠着胤礽和她一起演练了几日后的封后大典。因为他们二人的大典要一起举行。 胤礽耐心地陪她练了好几回。即便是假的,文鸳也练得乐呵呵的,心里的期待就好像汩汩流出的溪水,好像没有尽头了。 看她这般欢喜,胤礽也跟着高兴。“到时候你不用跪迎册宝。这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是走个程式。” 文鸳倚在他的身边,高兴地点了点头,卖乖道:“人家都听爷的。” 十月初六就是大典的日子。胤礽先去太和殿御宝座,奏响丹陛大乐,接受王公大臣、文武官员最隆重的三叩九拜礼。 胤礽穿着明黄色绣十二章纹缂丝衮服,头戴以金龙为底座,饰以三层东珠、衔红宝石金佛的冬冠,脖颈上是东珠朝珠,脚蹬朝靴。 他俊美的容貌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凤眸锐利威严,高高坐在龙椅上,如同巍巍高山,叫人仰望。 礼毕之后,大学士奉即位诏书出太和殿,交由礼部官员置于龙亭,由仪仗引导,到了天安门城楼,向等候在金水桥南的文武百官和百姓再次宣读,诏书的副本由驿马疾驰分送各省,宣告天下。 朝贺之后胤礽还不离开,文鸳的封后典礼随后也要在太和殿开始了。 他走下龙椅,阅视皇后的金册、金宝,交给了此次封后大典的正副使,让他们到毓庆宫为皇后受册。文鸳这天不用景泰催,早早就起来梳妆,换上了新做好的朝服,摆好节案、香案、册宝案,带着宫人在院中立迎。 她一点也不紧张,因为她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第2429章 卷六:礼成(会员加更) 第2429章 卷六:礼成(会员加更) 来送册宝的正使是她的阿玛石文炳,附使则是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马尔汉。 胤礽特地叮嘱文鸳不必跪接,文鸳也不想跪,便挺直腰杆站着,肃容从阿玛手里接过了皇后所有的金册和金宝,置于案上,对着香案行了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这些她可都是专门跟胤礽练过的,这会儿从容优雅,一点岔子也没出。“谢皇上!” 石文炳满眼骄傲欢喜,在一边看着她行礼。他的女儿已经能成长到担任国母的位置了。想到东宫这些年的起起落落,石文炳也是慨叹不已。 她的封后大典规格是按照元后来办的。接着文鸳便坐上了凤撵,到太和殿去接受百官朝拜。 在太和殿的门外,文鸳便已经看到胤礽的身影了。他专门下了台阶在这儿等她。 文鸳欢喜地冲他粲然一笑,由景泰等人扶着下了凤撵,双手交叠在腹前,端庄雍容地缓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稳稳当当、毫不迟疑。 她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但还有残余的理智在坚持。这是她最风光最期待的日子,她要好好享受。 胤礽定定地望着文鸳,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身影。文鸳还没到面前,他就已经伸出了手在等她。 她朝他走来只有短短的十几步。而他们在一起却已经度过了十余年。不论顺境逆境,是风光还是煎熬,他们始终彼此扶持、彼此相依,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太和殿。 今日他们夫妻就要正式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文鸳将手搭在胤礽的掌心,胤礽便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便扬起了笑容,彼此眼中都是欢喜憧憬、得意骄傲。 他们就是很风光,这还有必要掩饰吗? 胤礽先是望向高高的殿门,转过头来低声笑道:“走吧文鸳,我们一起上去。” 文鸳望着他点了点头,和他并肩踏上了太和宫殿前的汉白玉御道。他们有相伴多年的默契,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落步,都能整齐一致。 丹陛大乐再次响起,钟鼓齐鸣,恢弘庄严的乐声在大殿上空久久盘旋。 文鸳越走越高,只觉得飘飘然,不由抬头望了望上方的天空,没有看到云霞烟雾,不然她都以为他们夫妻这是要升仙了。 不过就算再飘飘欲仙,感受到胤礽手心的温度,总能将她拽回现实,像是坚实的大地一样可靠。他们总爱牵着手,温热的肌肤,交叠的脉搏,是他们对彼此情谊真切的呼应和感知。 走过了二十一阶台阶,文鸳和胤礽便入了大殿,一同升座接受朝拜。 在场的王公百官依序再次行了隆重的三叩九拜之礼,齐声恭贺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礽和文鸳相视而笑,一起说了平身。这就算是礼成了。 之后他们离开了太和殿,坐上御撵,预备去乾清宫向太上皇告谒行礼。 文鸳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卸下伪装,激动欢喜地摇了摇胤礽的手,他们交碰在一处的东珠朝珠发出清脆的声响。“成了成了!我们是皇上和皇后了!” 有了今日的典礼,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真正的无懈可击了。 第2430章 卷六:乾清 第2430章 卷六:乾清 胤礽也笑了出来,握紧了她的手。“总算是松了口气了。” 从造反成功至今,他一直神经紧绷,现在才算是暂时尘埃落定。 到了乾清宫,文鸳还有点踌躇。毕竟太上皇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可出力不小。 胤礽哄她说:“太上皇还未痊愈,需要休息。我们进去行个礼就能走了。” 文鸳想着如今他们才是最大的,她可不能总是怕康熙。她浅浅吸了口气,努力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扭头招呼道:“走吧。” 胤礽含笑应了一声,和她一起迈入乾清门。 康熙也已经听到了太和殿那边隐隐传来的中和韶乐。乾清宫是内廷的第一座宫殿,是离太和殿最近的宫殿之一,沿着中轴线走约莫是半里。所以他听得比别人更清楚。 胤礽已然举行登基大典,真正受命于天。想要做什么都已经回天乏术。 八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过这乐声。他独自坐在龙椅上,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很是动人。 如今这动人的中和韶乐已为别人而响了,不再独属于他。 文鸳和胤礽来到了乾清宫的西暖阁。康熙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周围伺候的人也都静静地立着,好像殉葬的泥俑,透着没有生气的冷寂。 胤礽含笑开了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皇阿玛,儿子已经正式举行了大典,昨日就会去告祭太庙。您尽管放心,大清在朕的手中,同样会蒸蒸日上。毕竟朕是您亲手教导出来的,所用的也是您所教。”文鸳落落大方地福身说:“皇阿玛,儿媳也已经拿到了册宝,以后一定会好好辅佐皇上,打理后宫,抚养皇子,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 康熙闭着的眼睛动了动,依旧不曾开口。一来是他没力气,二来是他依然心怀怨恨。要祝福这个逆子根本不可能,可因为仇恨而诅咒大清,他也办不到。 “得位不正,必遭灾殃。”于是他便只好这样骂他。 胤礽冷笑道:“朕本就是中宫嫡出,大清储君。皇位就该是我的。何来不正?” 文鸳听懂了,立即皱眉,气鼓鼓地反驳道:“太上皇你是老糊涂了。放眼这些阿哥,谁能比得上皇上。” 康熙倒没想到向来柔顺的太子妃竟敢公然呛声,顿时睁开眼睛,疲惫但依旧具有压迫力的目光扫了过来。他能拿她怎么样?文鸳才不怕有气无力的纸老虎,挺直腰板,捏着帕子,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看上去着实不逊。 “你——”康熙气得将手按在了床上,喘着气瞪向她,目光森然。龙游浅水遭虾戏,一个小小的后宅女子,竟然敢对他出言不敬。 他原以为瓜尔佳氏是一个品行端方的女子,没想到一朝登高,竟也如此轻狂。 文鸳的胆子涨得就和她的地位一样快、一样实。这会儿便盯着他的目光迎上去,不闪不避。 胤礽懒得理会康熙,低头唤道:“太上皇需要静养,文鸳,我们走吧,去宁寿宫,再去奉先殿。” 文鸳点了点头,和胤礽一起出去了。 第2431章 卷六:扫地 第2431章 卷六:扫地 他们去到宁寿宫,太皇太后对他们的态度却极佳,和乾清宫的冷淡天差地别。 她让人把他们引进来,笑眯眯地说:“好孩子快起来。大清交到你们手里,我也放心了。” 他们夫妻长久地待在宫中,对她也很孝顺。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孙辈就是他俩。 如今他们越来越好,太皇太后也很欣慰高兴。 文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太皇太后身边,乐呵呵地用蒙语说:“皇玛嬷就放心吧,有皇上在,大清肯定会比之前还好。” 胤礽掀袍坐到了一边,微微颔首道:“孙儿自当尽力。”太皇太后又劝他们夫妻以后要**,就很有分寸地不再说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太上皇不肯懂的道理,太皇太后却奉为圭臬。 去完了奉先殿,胤礽才和文鸳回到毓庆宫。 几个孩子也已经在等候,见到他们一回来便刷刷行礼。“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额娘。” 图克山当之无愧地跪在最前面。他已经抽条,像是茁壮成长的小树,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最像胤礽。不过秉性却更像文鸳,这会儿笑盈盈的,很是讨喜。 吉日赫小手小脚同时着地,趴在他的身后,不明所以地跟着叫:“皇阿玛、皇额娘?” 文鸳和胤礽一起坐在榻上,端庄含笑地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起身,像模像样地说:“以后你们都是皇子,与其他宗室阿哥可不一样,要做的比他们更好,知道吗。”图克山最捧她的场,立即昂首挺胸,大声应道:“儿臣知道!出去一定要争魁首、做第一!” 文鸳其实只是随便说说,见儿子这么上道,满意骄傲地看了他一眼。“不错!” 胤礽忍俊不禁,用了午膳之后又把他们都赶回上书房读书去了。 即便是隆重的登基大典,他们也没有放假。 吉日赫赶紧爬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袍子,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跑了。 门口还传来图克山懊恼的说话声,“吉日赫,你拉错地方了,差点把我裤子扯掉。” 胤礽揽着文鸳,听到之后他们都笑了起来。 “总算都跑了,景泰快帮我把衣服换了。”文鸳得了空闲,赶紧把这身行头脱下来,换上明黄色绣牡丹纹常服,这才觉得轻松多了。 她靠在胤礽身边,放眼打量寝殿内的装饰,已经奢华无比,都是带有龙纹的东西。 “这里还算习惯,但是太小了,皇上,我要住大宫殿。”她摇着他的手撒娇道。 胤礽想了想便道:“如今太上皇还不好长途跋涉,过段时日不如让他到畅春园静养。太妃们不是求着要侍疾吗,届时让她们一块儿去。” 文鸳眼睛一亮,飞快地点头。看来他们真的要将太上皇扫地出门了。 胤礽安抚地说:“你要是嫌弃毓庆宫太小,咱们就先搬到太极殿住?” 文鸳本来已经高兴,听到这话就更欢喜,抬手抱住他的腰摇来摇去,哇哇道:“爷最好!”不管她要什么,他都能帮她要来。 胤礽捧住她的脸,将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颊上。 第2432章 卷六:激昂 第2432章 卷六:激昂 文鸳和他四目相对,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他身上穿着明黄的寝衣,面容俊美,气质清贵,含笑地望向她。 文鸳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明黄色的寝衣,从他温柔的眸中,她看到自己脸上同样也洋溢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幸福安定的神色。 她欢喜地笑了起来,抱着他仰起头甜蜜地说:“好像我们又成了一次亲了!” 胤礽伸手抱紧了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赞同地笑道:“几乎是了。” 他们彼此都以新身份共同开启了人生的下一个新阶段。以后依旧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当初他们成婚不也是如此吗?说起成婚,胤礽睨了她一眼,调侃道:“之前你还爱装端庄,挺像模像样。” 文鸳不以为羞,反而很是骄傲,沾沾自喜地说:“真的吗?我这还费了老大的功夫呢。果真这么卓有成效。” 放眼天下,谁不说以前的太子妃如今的新皇后是多么端庄大方、公正贤惠? 文鸳志得意满,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开始大放厥词。“什么叫装,能像模像样,那是因为我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就足够让世人折服啦!” 这话简直狂得不知天高地厚,胤礽忍不住要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一路滑到后背,认真地附和道:“想来也是。” 文鸳得意地靠在他的臂弯蹭蹭,闭上眼睛享受丈夫温情脉脉地抚摸。 他结实隆起的肌肉就在她的脸颊边,散发着热气。他的肌肉是涌动的波浪,那胳膊就是波浪的支流,奔腾着同样的力量。 文鸳眼皮也不抬地捏了捏胤礽的小臂和胳膊,侧头隔着柔滑的丝绸寝衣,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微湿的牙印。 他们是默契合拍的夫妻,胤礽又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低笑了,将伏在自己胳膊上的人儿轻轻松松地托举起来,在她的雪腮落下了一个吻。 文鸳微微睁开眼睛,含笑眄了他一眼,滟滟的眼波格外妩媚动人。 胤礽便将短促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像是雨点在敲击窗棂。文鸳捧起他近在迟尺的脸,指尖轻轻摩挲,凑过去亲了好几下。 胤礽任由她贴近,将文鸳揽在身侧,抬手去解开她的寝衣,修长的手指探了进去,摘得饱满的桃儿,轻轻抚摸揉捏。文鸳挂在他的身上,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娇气地哼哼起来。 胤礽双手握住了她的腰往上一送,便尝得了桃子柔腻的滋味。文鸳哼哼呀呀得更厉害了,张着嘴喘气,双手托起他的脸,交换了一个绵长缠绵的吻。彼此唇齿早就不会磕绊,每一次触碰交流都会叫彼此心中一颤。 尔后她便被轻柔地放到了床上。光泽温润的紫檀木龙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床格外舒服合意。 文鸳睁着眼睛,望着胤礽俊美的脸慢慢贴近,藕臂轻抬,主动迎了上去。 今晚他们彼此都格外激昂。文鸳双腿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随着他的动作而震颤,哼叫声断断续续,像是被风吹动的飘带。 滚烫的汗液滴在她的胸口,文鸳抬起迷蒙的水眸,轻声叫了一声:“皇上——”胤礽握紧了她的腰,只低头回应她一个安抚的吻。 文鸳只觉得酥麻的感觉涌遍全身,挺起了腰更趋向他,在他的吻没有封住的地方,咿咿呀呀的娇叫声便逸了出来,闻之叫人身子酥软。 明黄色的寝衣飘到了床外,这时已经无人在意了。 第2433章 卷六:分封(会员加更) 第2433章 卷六:分封(会员加更) 第二天早上,胤礽去上朝。文鸳则是开始履行她皇后的职责,给后院的女子拟定名分。 胤礽的妾室并不少。大部分并不是他自己主动纳,而是康熙拨来的。 大李佳氏是后院的妾室中位份最高的,又有两个阿哥,也算一直老实安分。如今成了皇妃,文鸳就大笔一挥,给她妃位。 至于封号,文鸳提着笔捉耳挠腮了一会儿,脑袋里没什么词儿冒出来,决定交给胤礽来想。 太上皇这么多小老婆,常用又好听的封号早就被用光了。这么费劲的事,文鸳懒得干。 唐佳氏、小李佳氏等几个大答应,文鸳也大方地给了嫔位。其他的格格都是贵人的位份。 她们常年也都是住在宫里,平时没怎么惹过事。个别有苗头惹事的,她压下去之后也安分了。 这么多年了,文鸳也不打算为难她们,位分上并不吝啬。 现在东西六宫都住着太上皇的嫔妃,文鸳只是先分配好了宫室,还没叫她们搬进去。 她们的册封礼也叫内务府的人开始筹备了。 请安的时候文鸳便把册封的安排都说了。自从她当上皇后,请安的时辰便由她安排。她可不会像之前一样,让格格们辰时就来请安,而是定下规矩,巳时三刻后再来即可。 景泰念完之后,文鸳便往座椅上一靠,清了清嗓子, 肃容说:“好了,位分的事情便这么定下了。晚些时日再搬宫殿。” 大家听到这个位分安排都觉得合理,没有不满意的,齐声说:“谢皇后娘娘。” 林佳氏听到她还在嫔位之列,惊喜不已,赶忙真心实意地跪拜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之前她有争宠的想法,只是没有实现,吃了太子妃的一顿整治。没想到太子妃当上皇后以后竟不计前嫌。这一声皇后,她比谁喊得都更真心。 文鸳看着这么多号人齐刷刷给自己行礼谢恩,心里别提多美了,抬抬手说:“好了,都起来吧。” 登基大典过后,胤礽今日上朝回来也开始分封功臣。十三阿哥为怡亲王,三阿哥为诚亲王。除了他们二人封王之外,其余的阿哥胤礽都按照他的喜恶程度和看重程度来分封。 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是郡王,十五和十六阿哥是贝勒。八阿哥胤禩直接褫夺爵位封号,贬为庶人。大阿哥胤禔同样也是贬为庶人,外加终身圈禁宗人府。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没得封赏,也没有处罚,好像被遗忘了一样。 胤礽放下了笔之后,觉得自己真是仁慈。要是放在数百年前的玄武门之变,老大老八早就已经身首异处,哪里还能活蹦乱跳? 不过如今他们引以为傲的皇子身份已经没了,若是再敢闹事,没有爵位可革,那他就只好革他们的命了。 至于老九和老十四,胤礽已经下旨交给他们各自的兄长来看管。他们要再依附老八生出事端,那就处罚他们的兄长和额娘。 太上皇为了仁君的形象,做什么事情都要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多加遮掩包藏。他的风格和太上皇可不一样,更加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直接。 第2434章 卷六:封赏 第2434章 卷六:封赏 还有其他的功臣,胤礽也一并封赏。石文炳如今已经是领侍卫内大臣兼太子太师,还是正白旗都统,再加封承恩公。 观音保是正蓝旗都统兼领侍卫内大臣。 领侍卫内大臣是侍卫处的最高长官,由出身上三旗的人担任,一共就六名,统领皇宫所有侍卫,包括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一至三等侍卫。单是瓜尔佳一族已经独占两名。 他又赏瓜尔佳一族全族抬旗之荣,从正白旗汉军直接入了由他自将的镶黄旗。 三福晋这一支也抬进了镶黄旗,所以他们族也获得了一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名额,由董鄂霍珠的嫡亲兄长增寿担任。以前显赫的佟家已经不再令人瞩目。今天胤礽上朝的一件大事就是同意斩杀一等侍卫隆科多和妾室李四儿的奏请, 罪名是乱伦、虐妻、受贿、以权谋私。 遗产由他和原配的儿子岳兴阿继承。他的妻子赫舍里氏也保留二品夫人诰命。 而之前支持胤禩的鄂伦岱在胤礽回宫后已经下旨处死,罪名就是结党皇子。 其余的嫡支都还担任侍卫或是文职。他们是佟国纲和佟国维两系中最有出息的子弟,胤礽已经一并斩杀。 而在家里疯疯癫癫的索额图也加封一等公,是为忠勇公。索额图是庶出,家里爵位轮不到他继承,之前他汲汲营营便只为了这个爵位,如今终于算是得偿所愿。胤礽让周进朝亲自登门宣旨,算是安慰。 他的两个儿子较为平庸,胤礽没有给太显赫的官职,但都任了内大臣。远在长白山脚下当野人的戴梓也被他派人接进京城,命他继续研究鸟铳大炮。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清算之后,各部要职要么是他的人,要么就是安分的人。造反成功之后要的就是快准狠。 胤礽不怕别人骂他暴君,生前哪管身后名?是非曲直只在他的心中。更何况胜利的人有资格书写历史。 批完了这些奏折,胤礽神清气爽,步履从容地回了他们夫妻的寝殿。 文鸳先斩后奏,公布完了后院女子的名位,才通知胤礽,将宣纸放到他的掌心,戏瘾上来了便演了起来,含笑道:“臣妾已经拟好了她们的位份和分到的宫殿,请皇上过目。” 胤礽很乐意配合她,点了点头,指尖一抖,展开纸来,还没看便夸道:“个个都很合适,不愧是皇后,安排得极好。后宫交给你,朕没有不放心的。”文鸳嘴角已经扬起来了,轻快地福身,柔声说道:“谢皇上夸奖,这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他们二人都在演戏,不再是迫于无奈,要特地演给外人看,而是觉得好玩儿。 这是他们举行大典之后的第一天,彼此都已经开始履行各自的职责,心中充满了干劲和好奇。 文鸳又说起大李佳氏的封号,摇着胤礽的手要他帮忙一起想。 “那就选穆字吧。”胤礽稍一思索,便提了出来,解释道:“穆有恭敬温和之意,皇后觉得可合适?” 文鸳听了连连点头,松了口气道:“人家都听皇上的。” 胤礽笑着睨了她一眼,直接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第2435章 卷六:和亲 第2435章 卷六:和亲 康熙在乾清宫里听说胤礽接连砍了鄂伦岱和隆科多,气得不停喘气,恨恨地跟梁九功说:“这是他的舅舅,朕的外家!逆子竟敢如此!” 梁九功连忙劝道:“太上皇您要保重身体啊!太医说您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否则会加重的。” 对于康熙前面的话,他是半点也不敢接。有道是人走茶凉,新皇帝清除异己,又怎么会管是不是前皇帝的外家? 康熙未必想不到。如今他已经不是皇帝,又和胤礽闹翻。可这会儿胤礽当真对佟家动手,只是让他更加清醒心凉。 他颓然地闭上眼睛,拳头紧握地垂着,不再多说一言。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替他盖好了被子,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而胤礽并不在乎康熙知道此事会如何反应。当初皇阿玛对赫舍里一族赶尽杀绝的时候,又何曾顾及过这是他的外家。 从常泰到索额图,但凡赫舍里家有一个出息的人,都被康熙祸害了个遍。凭什么佟家还能这么嚣张?现在正是他报复的时候。 从造反成功之后他就一直憋着一股劲,这会儿才算是消了一些。 陪着文鸳玩了一出过家家,胤礽的情绪就和缓了很多。 他将文鸳抱到腿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流苏耳环,得意地说起自己对诸位皇阿哥和佟家的处置,“还有在江南的曹家和李家,个个跟无底洞似的,到时候一个也跑不掉。”文鸳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着夸道:“做得好!隆科多和李四儿的事我也听说过,忒不是人!一起死了也好,这下谁也拆不散了。” 胤礽含笑搂住她的腰,扶着她的脸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们二人向来一条心,他要做的事文鸳没有不赞同的。 至于胤礽对诸位兄弟如何封赏,文鸳不大关心,得知三阿哥和十三阿哥爵位高就行了。 她和胤礽商量道:“十三还有个妹妹没嫁人,不要让她再嫁到蒙古去了吧?就留在京城嫁人,好么?” 胤礽点了点头,温声道:“温恪已经嫁过去了,以后朕会替敦恪在京城挑一个驸马。” 他冷哼一声,尖锐地说:“大清一直以来都将公主嫁去笼络蒙古,当真有用吗?若大清衰败了,精明的蒙古人可不会给面子。说到底,拳头大才有用。”文鸳听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笑道:“爷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少送公主去和亲吧。去草原逛逛还好,要在那里待一辈子,实在是难捱。” 这些年她也常常陪着胤礽一起随扈到蒙古去,蒙古和中原之间差了一百个热河行宫。 胤礽点了点头,夸道:“朕的皇后是天下最心善的人。如今除了敦恪,宫里也没有别的公主了,以后不必再叫人去和亲。” 他们夫妻只有两个儿子。除了大李佳氏早年生下的两个阿哥,其余妾室也都没无子嗣。在他这一朝,都不会再有公主了。 至于其他王爷的孩子,胤礽并不打算夺过来送到蒙古去。 没有就没有了,难道这个和亲之策就一定要施行不可吗? 文鸳笑眯眯地应了,贴在他胸口胡乱恭维一通,“爷才是天底下最心善、最仁慈、最爱民如子的皇帝!” 胤礽听了忍不住笑,扶着她的腰的手弯起来挠了挠,逗得她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再也唱和不下去了。 第2436章 卷六:还牙(会员加更) 第2436章 卷六:还牙(会员加更) 当天晚上文鸳听说乾清宫又叫了太医,抿了抿嘴,把笑容憋了回去,放下了话本子,假模假样地关心道: “太上皇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旧疾复发了吧?这也太不小心了。多来几次对身体可不好。” 景泰对她这句话里关心的成分有几何心知肚明,专门挑她想听的说。“听说是急火攻心。太上皇这病最怕的就是动怒呀。” “他为什么动怒啊?”文鸳将头上的珠钗卸了下来,不怀好意地问道。 景泰若无其事地说:“今天皇上下旨砍了隆科多。隆科多大人是太上皇的表弟,想来他听说了伤心。” 文鸳眼睛一转,阴险地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嘀嘀咕咕地说:“涉及太上皇亲人的事,当然要告诉他知道了,免得他不知情更难过。” 景泰早已经认了命,听到这个吩咐,一点也不意外,轻声应了是。 文鸳为了彰显她的贤惠,叫太医一日三次过去问候康熙,将他扰得烦不胜烦。再好的脾气也都有了怒火,斥责了太医好几次。 不过她依旧我行我素,毫不悔改,甚至扬眉吐气、得意洋洋,抬着下巴笑道:“这就是那个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总算在康熙身上体会到了权力压人的好处,就算他不情愿,也不能不要。 之前康熙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皇帝、是皇父,不顾他们的意愿,总是赐格格过来,还源源不断地换掉东宫的奴才,这下他可知道难受了吧!胤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因为同样的事他也在干——现在乾清宫里三层外三层伺候的人就是他的手笔。 转眼就到了冬至,这是宫里的三大节日之一,除了皇子后妃出席,还邀请宗室王公、满汉蒙勋贵、朝廷重臣等,很是隆重。宴席的座次、餐具、菜品、礼仪都很讲究。 文鸳当上皇后之后,第一次布置这样盛大的宴席。虽然样样都有定例,只要照着做就好了。可她不免紧张起来。 胤礽都看在眼里,便安慰地说:“我和你一起盯着,内务府又有凌普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他并不是嘴上说说,每天批完奏折回来之后,胤礽便和文鸳一起看单子,商量在哪里办宴席和席上的布置。“菜品按规矩上够就行,不必为他们考虑。” 文鸳兴致勃勃地说:“这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大节,当然要热闹隆重些,不如安排在太和殿吧?” 胤礽无有不可,也觉得甚好。 图克山也会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帮额娘一起做!” 吉日赫也急忙放下碗,跟着说:“我也帮忙!” 文鸳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温柔地说:“好好忙你的功课。听说你阿玛又给你请了不少师傅,应付功课要紧。你有这份心额娘就欢喜了。” “不错,这边的事朕会和你额娘一起做,你专心读书要紧。”胤礽说完之后,将小儿子抱回椅子上坐好,摸摸他的冲天辫,叮嘱道:“乖乖吃你的饭。” 有话说:这一卷到尾声咯,很快完结了。我在想这本书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比较好。毕竟写了三年了唉。 第2437章 卷六:尽欢(会员加更) 第2437章 卷六:尽欢(会员加更) 文鸳觉得这会儿幸福的泉水咕噜咕噜地冒出来,她觉得很幸福。 “没错没错,皇上会和我一起做的。我都管着东宫的事情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事肯定难不着我。” 图克山没有继续强求,乖乖地答应了。阿玛和额娘一起做事,他根本插不上手。 他们还是住在毓庆宫。文鸳不打算搬到太极殿,眼巴巴等着过年之后太上皇到畅春园养病,他们再搬进乾清宫去住。 冬至这一天没有下雪,天气晴好。文鸳让觉罗氏带着小妹妹先到毓庆宫来说说话儿,等到快要开宴了才过去。 她换好了明黄吉服,和胤礽一起到太和殿。 他们夫妻二人并肩而坐,接受后妃皇子、王公宗室、朝廷大臣的朝拜。 文鸳神色端静,笑意浅浅,极力想表现得威严一点。她为人爱面子,万不肯丢脸。 胤礽也是一身明黄龙袍,看上去气宇轩昂、矜贵威严。不论是明黄还是杏黄,穿在他身上都很合适。“诸位爱卿平身。” 除了胤禔和胤禩,其余皇子都在。诚亲王胤祉、怡亲王胤祥带着福晋和儿女坐在最前面。他们一直都是新皇帝的拥趸,所以在之前的封赏中得到的爵位是最高的。 特别是怡亲王,皇上登基前后都是他鞍前马后,甚至亲自带人抓了不少前朝大臣进天牢,连佟家的隆科多据说也是他抓的,是坚定的东宫党。如今怡亲王分管户部和礼部,由他总揽筹备明年的恩科,为皇上选拔人才。 怡亲王的年纪比成亲王和皇上都要小十几岁,可不知何时起,怡亲王便已经跃过诚亲王,成了皇上最看重的左膀右臂了。 他们二人后边是雍郡王、恒郡王、淳郡王等人,秩序分明。 文鸳目光一转就见到了霍珠,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她们是多年的好友,文鸳并不忌讳在公开的场合表达对霍珠的看重和亲近,造反的时候她们甚至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凭霍珠和皇后的关系,再加上娘家的势力,在京城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文鸳还看到了自己的阿玛额娘,以后他们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叙旧说话。 索额图也来了,当时她看到名单还觉得吃惊。没想到他的疯病竟是好了。这会儿他端坐在位置上,满面笑容,人虽然干瘦,不过精神头还好。 文鸳想着他疯了这么多年也是可怜,真是半点体面也没有,如今苦尽甘来了,让人送了容易克化的点心去。 宴会上的每一道程序都按部就班,朝贺、奏乐、进酒、进馔,最后是舞蹈。 文鸳这时候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她对昆曲的喜爱,满洲传统的《庆隆舞》之后,她便让南府伶人演了开场戏《天官赐福》,节令短戏《南极星辉》《太和报最》《天竺收玉兔》等, 整个宴席安排得满满当当、庄严又不失热闹。 宾客们举杯饮酒,觥筹交错,堂上歌舞升平。她心里很有成就感,侧头笑眯眯地看了胤礽一眼。胤礽立即便察觉了,笑着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不管热闹还是平淡,他们始终在一起。 第2438章 卷六:认命 第2438章 卷六:认命 在一派和乐的场面中,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表现得很沉默。 原本他们还以为回京之后能够再默默谋划。谁知道太子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做事雷厉风行。支持他们的人在一轮又一轮的清洗中已经死的死、贬的贬。 八哥直接被贬为庶人,失去了皇子的身份,不必再谈和胤礽争什么了。 而他们二人不像是封为郡王的哥哥们,已能出宫开府。如今还住在阿哥所里,想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并不容易。 胤禟不想放弃,可他们的根基已经毁了大半,又没了主心骨,要继续争谈何容易?如果就这样认命,他们的结局已经一眼看到头了。 他倒是转头想支持老十四,但胤祯太过年轻,家世不显,寸功未进。何况如今皇上手段强硬,如今风波未平,谁敢冒死支持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 胤祯还以为能够依附八哥做一番大事业——很早他就看出了皇阿玛和太子的龃龉,判定东宫定不能长久,本想着托举脾气温和又颇有声望实力的八哥登基,没想到幻想破灭得这么快。 这段日子胤祯只觉得茫然颓废,一度酗酒。 他们这一派的残党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凭几个连爵位都没有的皇子,难道能和正统出身的皇帝对抗吗? 新帝已立,算是尘埃落定了。那他的未来又在哪里?他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样籍籍无名地混一辈子吗? 杯中的酒在不断摇晃,胤祯低头看了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胤禛一直在盯着老十四。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就不睦。十四并不爱听他的话。 为了他的一家老小和在宫里的德太妃,胤禛也只好捏着鼻子,派人多番规劝,若是十四要出去,他必派苏培盛亲自跟随。 要是十四闹出点什么事来,皇上铁定不会手下留情,他对他们这些兄弟都没什么感情。 看到十四在席上一个劲地灌酒,胤禛不由皱起了眉。 胤??倒是随遇而安,他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大志向,八阿哥登基也行,太子登基也行。之前他和八爷府走得近,更多的是因为胤禟。如今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还时常劝着胤禟不要再瞎折腾。 连他都能看出来,和新皇帝作对不会有好下场。胤禟这么精明聪明的人,怎么就看不清呢,得要一条路走到黑。 胤礽完全不将胤禟和胤祯放在眼里,跳梁小丑罢了。识趣安分还好,要是想找死,他也可以安排。 他亲自给文鸳夹菜,把她爱吃的鲜虾球、香辣虾都夹过去。 以前他们夫妻在外头只能装作相敬如宾,总是敬重有余,亲密不足。如今不必再装了,他便毫不保留地在世人面前他对她的爱重。 文鸳眼睁睁看着她的碗越堆越高,美滋滋地埋头吃起来。 她还要顾及自己的优雅姿态,细嚼慢咽,不过碗里的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他们还会一起谈论这场戏好不好,交头接耳,氛围格外亲昵。 文鸳之前在外头不和丈夫太亲近,一是顾忌康熙,二来是为了维持她的端庄名声。现在这些全都不用顾忌了,她可以表现真实的性情,只觉得全身轻松。 第2439章 卷六:最好 第2439章 卷六:最好 等到宴会结束,文鸳就和胤礽一起走回去。 胤礽抬眼往屋檐下望了望,从景泰手里接来披风,亲自替文鸳系好,温声笑道:“夜里更冷了,还是披上好,免得着凉。” 文鸳乖乖地抬起脖子,明亮的眼睛望向他的脸庞。温柔含笑的神色中和了他眉眼间生来的高傲冷峻,如同坚冰被日光融化。 她使坏地用下巴戳着他的手背,干扰他系带。胤礽也只是纵容地睇了她一眼。 “走吧,回去了。”胤礽回头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见他们都系上了披风,这才叫了他们兄弟一声,牵着文鸳下了回廊。 图克山拽着弟弟,屁颠屁颠地跟在父母身后,“额娘,阿玛,等等我们!” 吉日赫跑得比哥哥还快,迈着小短腿不停追赶,嘎嘎叫道:“等等我们!” 鄂鲁和弘皙没有跟上来,而是陪着他们的额娘穆妃大李佳氏。 鄂鲁得知阿玛在塞外造反之后,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有多危险。 原来他在造反中已被当成了弃子。阿玛亲自带着图克山和弘皙,又将小弟送到了宁寿宫,即便出了事也会有太后保护。 只有他,一无所知地被留在了毓庆宫。一旦造反失败,那便首当其冲,插翅难逃。 鄂鲁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得心凉不已。对待父亲也不如往日亲近孺慕。 大李佳氏也知道皇上对她们这些妾室无甚感情。在后宫中除了皇后,皇帝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可鄂鲁到底是他的孩子。他竟如此狠心待他。造反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却任由他自生自灭,不曾为他安排一条退路。 大李佳氏对他算是彻底死了心了,甚至会胆大包天地生出一丝憎恨。 以前她以他为天,向来温驯顺从。如今窥见了他对她和她所出子女的无情,死心之后顺从便变成了漠然。 这会儿她们母子三人一起走,觉得更加幸福和乐。 太和殿一直沿着中轴往后走,就是乾清宫。毓庆宫在乾清宫旁边,所以距离并不算远。 他们干脆就走回去了。文鸳这会儿没有再顾及她贤惠的羽毛,主动挽着胤礽的手,将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沿着宫道慢慢走。 以前她在宫里力求端庄贤惠,那是要做给康熙和外人看。现在她都是皇后了,万万人之上,要是还得违心地装下去,那简直自找罪受。 “以前我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她感叹不已,爱娇地蹭蹭他的肩膀:“还是现在最好。” 胤礽握着她的手,轻声应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天上墨黑,没有半颗星星。北风呼呼直吹,提着的灯笼中烛火摇晃。胤礽切切问道:“冷不冷?” 文鸳摇了摇头,笑着说:“一点也不冷!” 图克山牵着吉日赫,跟在他们的身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阿玛,我和吉日赫也都不冷!”图克山笑嘻嘻地大声说。 “阿玛,我要你抱我。”吉日赫走得累了,跑到胤礽身前,高高地举起了小手,像花儿一样摇来摇去。 胤礽无奈地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抬起披风后的小帽子,将他的脑瓜盖住,抱着他走回去。 有话说:想要完结主要是确实在这本书上用了很多时间,隔壁那本也一直在更新。双开耗费了我很多精力,而且今年的工作太太太忙咯,有一些感兴趣的题材就没有办法空出时间写了。所以才考虑是不是完结比较好。你们的评论我都有看到的,这本书其实我也很有感情,也很不舍,现在正纠结呢。 笑死,我朋友说我可能是被工作控制大脑了,让我在心情好点的时候再想这件事情。 第2440章 卷六:帮厨(会员加更) 第2440章 卷六:帮厨(会员加更) 近来膳房不知是不是开了窍,做出来的菜都挺新奇好吃。 文鸳吃了一顿红烧肉、葱油鸡、赛螃蟹,又喝了酒酿圆子、水晶冻等甜品之后,便颇感兴趣,说要赏这个厨子。 “这是膳房哪个厨子做的?这手艺不错,心思也灵巧。赏他一百两。” 文鸳在喝一碗叫做双皮奶的甜点,连连点头,“好喝!这酸甜的黄色果子是什么?吩咐那厨子多做一些,给皇上和阿哥们都送去。” 景泰托了主子的福,也尝了一碗,咂咂嘴赶紧应了是。她到了膳房一问,才知道是个其貌不扬的厨子做的,问他为什么能想到这么做,那黄色的果肉是什么,他却有些支支吾吾。 景泰不由狐疑,厉声逼问,他便吓得招了。说是一个宫女想出来的法子。 “把那宫女叫出来。” 若曦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她的份,连忙整理整理衣裳走了出来。“见过姑姑。” 景泰倒是认识她。当日马尔泰格格和郭络罗格格大打出手,京城中人尽皆知拼命十三妹的名号。 后来选秀没有只给哪个阿哥,而是进宫当了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人人都以为她定会成为皇妃,可过了三年,她只不过是从一般的宫女变成了领班。 再后来他们太子爷登基,就干脆地将乾清宫除了梁总管以外的太监宫女全都换了。此后她再也没有听说过马尔泰格格的事。 原来她在这儿当膳房宫女。好好的一个八旗贵女,本该嫁给哪个王公宗室,却沦落到在膳房帮厨,景泰倒觉得唏嘘。 太上皇的一时兴起,却毁了人家的一辈子。 “原来是马尔泰格格。奴婢还说谁有这般灵巧的心思。”景泰微微福了福身,笑盈盈道。 若曦还有点尴尬,连忙说道:“姑姑不要折煞奴婢,不过是瞎折腾而已。”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会和这些天潢贵胄说人人平等。进宫三年,她却也学会了在口头上自称奴婢。 太子一朝登基,不仅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连若曦也没有料到。这和她所熟知的历史完全不一样。太子没有在塞外被废,而是造反成功,成了新皇帝。 一回到宫里,她便被新皇帝调走了。到了膳房当个帮厨的宫女,倒也清闲。只是若曦心里十分茫然无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在这个世界,她倒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只是记挂着八爷府的人。听说八阿哥被贬为庶人,这就更使她担忧八爷和姐姐。 但她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宫女,又能帮得上他们什么? “马尔泰格格你太自谦了,我们皇后娘娘也说你想的东西很不错。奴婢想问问,那双皮奶中,黄色果肉的果子是什么?” 若曦松了口气,清丽的脸上含着笑,侃侃而谈道:“那个是芒果。这时候很少人会吃的。绿的时候不好吃,等发黄了就甜了。” 景泰点了点头,开口道:“那这一百两也该分你一半才是。” 那厨子立马分了五十两给若曦。“若曦姑娘快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第2441章 卷六:欢心 第2441章 卷六:欢心 景泰回去之后便禀报了若曦的事,“她虽然沦落膳房,却也没有自怜自艾。瞧这精神也算不错。” 马尔泰格格是正经的官家小姐,阿玛在福州做官。原本也该有个好前程。 文鸳也想起来了若曦是谁。对她来说,若曦不过是生活中一个转瞬即逝的过客,仅有数面之缘。如今听到她的消息,不由有些惊奇地瞪大了眼。 “不是都说太上皇对她有意,这么多年竟没有宠幸她吗?” 太上皇从塞外回到宫里之后开始宠幸身边的宫女。不过这时候马尔泰若曦已经被胤礽给调离乾清宫了。 “奴婢自作主张,便将这一百两分了一半给她。” 文鸳拍手笑道:“景泰你做得对。既然她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不如让她专门替本宫做吃食。” 文鸳爱享受,因为马尔泰若曦心思灵巧,总能做些新鲜花样,自然对她高看一分。 景泰是中午回去的,晚上若曦变成了文鸳的专属厨子了。 她原本是想在膳房过得好些,便将教这里的大厨做些现代的新鲜玩意儿。没想到竟博得了皇后的欢心。 皇后娘娘身居高位多年,山珍海味不知吃过多少,嘴巴早就养刁了。她又不是专业的厨子,怎么可能真正征服她的味蕾。 若曦冥思苦想,终于有了好主意,笑眯眯地找人替她打下手。 晚膳的时候文鸳还以为又要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结果端上来一个铁制的托盘,上面摆满了串起来的羊肉牛肉和蔬菜。闻着倒是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文鸳皱着眉头拿起来看了看,不知道是牛和羊的哪个部位。她嫌弃地丢了回去,柳眉一竖,恼怒道:“马尔泰若曦,你竟敢拿这些粗陋的玩意儿来糊弄本宫!” 胤礽一向和文鸳还有两个孩子一同用膳。他从小就吃惯山珍海味,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吃食,只有当年在三岔河行宫的素食能够与此比拟。 他连筷子都没提起来,神色不悦,沉声道:“马尔泰若曦不敬,拖下去鞭笞五十。” 两个孩子闻到这个香味儿,倒是眼巴巴地盯着,颇有些好奇。 若曦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暗暗庆幸自己跟了来,连忙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请奴才回禀。这个叫做烧烤,看着有些其貌不扬,但烤得很够火候,又撒了奴才特制的香料,味道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吉日赫在父母面前十分得宠,这会儿控制不住好奇,先抓起一串烤牛肉尝了尝,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好吃!” 图克山拿起一串烤蘑菇,也塞到嘴里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额娘,真的好吃!” 若曦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简直把两个小阿哥当成了自己的救星。 她才发现皇帝竟和现代家庭里的父亲一样,也是和妻子孩子一同吃饭。她跟在康熙身边伺候了三年,还从未见他如此。 文鸳犹豫了一会儿,鼻翼间嗅到香味,也拿起一串烤虾吃了一口,虾的鲜味和烤出来的焦香,还有香料独特的味道一同在她的舌尖蔓延,哼哼道:“还不错。”胤礽并不吃,看到文鸳和孩子们都觉得好吃,这才微微抬手。 若曦立马感觉到身后要抓她的人退开了。她立即送上了冰沙水果汁,这个很得文鸳的喜爱。 第2442章 卷六:质疑 第2442章 卷六:质疑 胤礽尝了一口由文鸳送到嘴边的果汁,含笑睇了她一眼,示意她自己喝。 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平淡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若曦心里轰隆一下响了起来,令她脸色微白—— “朕一直很好奇,马尔泰家的二格格如此多才多艺,为何此前一直名不见经传?” 文鸳没什么反应,一直埋头吃东西。胤礽索性将烤虾从竹签上取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剥壳,再放到她的碗里。 若曦低着头,只觉得不安,勉强镇定地说:“闺阁女儿不用像大丈夫一样名扬天下、取得功名,不为人所熟知也很正常。”胤礽哼笑了一声,目光如利簇,极具穿透力,落在她的头顶,声音鄙夷,凉凉道:“怕不是从哪儿偷来的。” 若曦这才算是淡定了点,这本来就是前无古人,都是她那个时代才有的,怎么可能是偷? “皇上说奴才这是偷来的,也该讲求个证据。有何证据能证明这是奴婢偷的呢?” 若曦抬头答话,看到文鸳面前的山茶花杯分外眼熟,不由一愣,立即想起来这就是当日太子命人从她这儿强夺的那套茶杯中的一个。 “巧舌如簧。”胤礽不信就是不信,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就改变。他当然可以出题考她,可不屑为之。马尔泰若曦嫖窃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敲打几句即可。 文鸳吃了香喷喷的烤虾,自以为聪明地说:“那你就能证明这些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啦?本宫不信,除非你再露几手给本宫瞧瞧。”这个说是什么烧烤,不就是烤肉吗?只是多烤了一些其他人很少吃的牛羊内脏和蔬菜,那个香料是有些别致。 胤礽好笑地看了文鸳一眼,还是以她的意愿为主。“能伺候皇后是你的荣幸,尽心伺候着。若惹皇后不快,朕定不轻饶。” 若曦连忙答应,将额头贴到地板上。“奴才遵旨。” 张晓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自从来到这个朝代,从没有人会怀疑她的来历和知识,或是欣赏她的才华,或是奇异她的思想。 想不到也有如此敏锐多疑的古人。这突然的一问,打得她简直措手不及。 好在皇上爱妻,她得多讨皇后的欢喜才行。 图克山和吉日赫觉得这个叫“烧烤”的菜很好吃,哇哇叫着明日还要再吃一顿。 文鸳溺爱地答应了,取出帕子替吉日赫擦了擦小脸上沾着的料汁,喂他喝了一口牛乳。 果汁加了碎碎的冰,不知是怎么做的。文鸳觉得太凉了,就没给小儿子喝。小孩子的肠胃更加娇弱,她怕他喝了会拉肚子。 胤礽不吃烧烤。宫里的菜更注重食材的珍稀和烹饪的精细。胤礽嘴巴很刁,食不厌精,不会尝这些。 文鸳便让人去给他做了红烧鲤鱼、雪菜冬笋炒鸡丝还有鸭丁炒洞子豌豆苗,都是活的鱼和新鲜的菜。鲤鱼是从黄河捕捞之后送来的,而冬笋则是来自万里之外的江南。在冬天都很难保存和运输。 文鸳平时也爱享受,但好吃的东西她都会尝尝。 她拿起一串烤五花肉放到他的唇边,笑盈盈问道:“真的不尝尝吗?” 胤礽摇了摇头,文鸳就不逼他了,转头塞进自己嘴里。她可不是康熙那样的人,非逼着人家吃草才高兴。 胤礽笑了起来,将她的手抓在掌心,央道:“皇后娘娘待会儿若是有空,不如陪朕用晚膳。” 文鸳骄矜地点了点头,笑道:“好吧。” 哎呀,皇上就是离不开她。她一直都知道。 第2443章 卷六:出游(会员加更) 第2443章 卷六:出游(会员加更) 此后若曦便经常挖空了心思来做些新鲜的菜式,特别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的双皮奶,在皇后和小阿哥们面前大受欢迎。 不过孤傲挑剔的皇上半点也不感兴趣,没有品尝过。 胤祥和胤??等人还是颇关注若曦的。他们现在都是把她当做朋友。 看到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宫里也能过得好,顿时放下了心。 至于胤禩等人,早就有心无力,自身难保。 转眼到了年关,文鸳忙着和胤礽一起祭祀和办宴,跟陀螺一样忙到了腊月廿六。虽然很累,但是想到过完年之后开春就能把太上皇送走,文鸳顿时精神抖擞,感觉自己还可以继续干。 她都已经想好太上皇走了之后,要怎么布置乾清宫了。 年关前的京城格外热闹。胤礽封笔之后不用再批奏章,干脆带文鸳微服出宫玩儿。 没当上帝后之前,他们夫妻住在东宫中如笼中之鸟。想去哪里都不得自由,只能日日夜夜都待在皇宫中,唯有随着皇帝出巡,才能离开紫禁城。 当上了之后又要日日忙碌,这会儿才暂得空闲。 胤礽没有带孩子们,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足够多,反而和妻子独处的时间变少了。 文鸳显得很高兴,娇艳的小脸笑意团团,像是冬日雪地中明亮的腊梅,摇着胤礽的手,“我们去前门大街,那里年货最多,可热闹了。” 胤礽也笑吟吟的,脸色温和,握着她的手说好。无所谓去哪里,不过是出来偷偷闲。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他扶着文鸳下了马车,景泰和周进朝紧紧跟在身后。 前门大街果然极热闹,文鸳一沾到这个地面,便嗅到了空气中飘来食物的甜香,爆竹的火药味,听到了喧闹的叫卖声、马车行走的轱辘声。 她的笑容顿时也和鲜亮的年画门神、华彩的绸缎布匹一样,格外闪闪动人。 道路两边货品云集,商贩云集。除了两边固定的店铺,还有大量的席棚和摊贩,一眼望不到头,如同喧闹又热气腾腾的河流。 吃的有蜜供、年糕、关东糖、干果鲜果,用的有神码、春联、福字、挂签、灯笼、香烛,更不乏卖成衣绸缎、锅碗瓢盆、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珠玉首饰、古玩字画的店铺摊贩……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还有变戏法、耍猴、唱小曲的,更为如织的人流增添了驻足的理由。 文鸳挨在胤礽身边,放眼去看,只觉得眼花缭乱,贪心地什么都想买点儿。胤礽拉着她,不过她卯足了劲要冲过去买东西,便把他也拽动了。 他无奈地笑着,却随着她到了卖绒花的摊子前。 文鸳把每种绒花都买了一朵,美滋滋地戴上了水仙绒花,掏出小靶镜照了照。 胤礽熟练地付了钱,站在一边笑着欣赏了一会儿,“很好看。”他向来不吝惜对她的赞美。 文鸳甜甜地对他笑了笑,兴致更加高昂,包圆了身边的珠玉首饰铺,还买了小孩子爱玩的空竹、鞭炮、陀螺、风车,准备带回去给图克山和吉日赫。 没一会儿,周进朝的身上就挂满了东西。 第2444章 卷六:拜年 第2444章 卷六:拜年 长街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胤礽怕她跟丢了,便紧紧地护在她的身侧。 文鸳牵着他的袖子,左顾右盼,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带着丈夫冲上去,在各个摊子前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二人都是绮年玉貌,衣着华贵,像是八旗贵族夫妻。路上的行人都会有意识避免和他们冲撞。 胤礽还给文鸳买了串糖葫芦,笑着说:“尝尝吧。” 文鸳仗着街上谁也不认识她,光明正大地举着糖葫芦吃了起来,脑袋转来转去,看猴戏、傀儡戏、杂耍、耍蛇……胤礽又带着她回瓜尔佳府玩了一趟,天黑了才坐上马车回宫。 文鸳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抱着买给孩子们的玩具,坐在胤礽的怀里,脸蛋紧紧的贴着他,乖乖地不说话。 胤礽怜爱地抚摸她的脸颊,轻声笑道:“累着了是不是?” 文鸳点了点头,双手环着他的腰,娇娇道:“胤礽,出来真好玩。我们以前真是错过太多了。天天待在皇宫里,都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 胤礽笑着叹道:“日日待在宫里,又何尝不是坐井观天,与世隔绝。以后想出去,我们就出去。”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两把头上的水仙绒花也跟着轻轻颤动。“好!” 回到了毓庆宫,胤礽将贴着他熟睡的文鸳抱了下来,吩咐周进朝将玩具送去给三阿哥和四阿哥,径直回了卧房。 转眼就到了除夕。他们当上皇帝皇后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文鸳再办宫宴,已是游刃有余。 除夕的家宴上只有胤礽一家。他们夫妻又亲自将太皇太后请了来。大年初一的宫宴便宴请宗室大臣。 孩子们来给太皇太后、胤礽和文鸳行礼拜年。 打头的是图克山,他已经十二岁,身量更高,容貌十分漂亮,举止优雅大方,颇具昔日太子的风仪。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远比胤礽明灿,显然是随了母亲。 文鸳骄傲满意地看着图克山,赶紧抬手让他起来,给了他一个沉甸甸的馈岁荷包。 胤礽也将骄傲的目光投向了图克山。 吉日赫四肢着地行了大礼,奶声奶气地拜年。胤礽让乳母将他抱来,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给了他一个奶饽饽。 吉日赫拜完年之后才到鄂鲁和弘皙。鄂鲁神色平静恭敬地掀袍下跪,说着拜年的吉祥话儿。而胤礽的脸上也同样淡然,“起来吧。” 胤礽知道鄂鲁和大李佳氏在怨他狠心。可在当时的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可能为了鄂鲁,将整个东宫置于危险之中。 他为人高傲,一向落子无悔,更不会舔着脸去要他的原谅。 到了弘皙,他同样恭敬有余,亲热不足。他心中虽然孺慕阿玛,可也对此事略有隔阂,表现得太过亲热,仿佛是对额娘和大哥的背叛。 热闹的气氛顿时有些冷了。 文鸳不大喜欢这样。这是他们干翻太上皇,翻身做主人的第一年,就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才对。她笑吟吟地侧身给胤礽敬酒,“臣妾也祝皇上圣体康泰,万事胜意。” 第2445章 卷六:和乐 第2445章 卷六:和乐 胤礽望见她明媚的笑脸,嘴角原本固定的弧度不自觉便上扬了几分。 谁也不能怪他爱她,她给他带来的力量是可感的,无穷的。 文鸳笑盈盈地将酒杯往前递了递,胤礽接过来饮了一口,目光很是柔和,“皇后操持宫宴本就辛苦,又时时想着为朕分忧,实在是朕的贤后。” 贤后!她这么快就得到这个称号了。文鸳眼睛一眯,圆月就变成了弯月,乐呵呵地说:“这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太皇太后将方才他们父子的别扭都看在眼中,知晓个中缘由,不由暗暗一叹。这件事站在彼此的角度来看,他们父子都谈不上有错。她只是旁观者,不会多嘴插话。 好在皇帝和皇后夫妻和乐,同心同德,能够彼此扶持、彼此安慰,她倒很能放心。 胤礽主动敬了太皇太后,站起身来,行了几步,到了太皇太后面前,举着酒杯,用蒙语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太皇太后坐镇宫里,即便皇阿玛卧病在床,不能指点迷津,孙儿夫妇也不怕了。” 太皇太后笑着说:“我没有指点什么。皇帝你从小就是太子,继承皇位顺理成章,一切都很妥当。你皇阿玛也能安心养病了。” 随着年纪愈大,太皇太后的头发越发白了,背也佝偻了不少,温和的目光浸润着世事看淡的通透。 文鸳也笑着说:“皇阿玛不方便不要紧,让他好好将养吧。孙媳会和皇上一起替他尽孝的。”一说到太上皇不方便,文鸳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她这可不是在幸灾乐祸,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太皇太后拉过他们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温和地拍了拍,慈爱地笑着说:“你们夫妻一向都极是孝顺。夫妻是勒勒车的双轮,同心同向才能走得更远。” 胤礽含笑看了文鸳一眼,握紧了她的手,颔首道:“谢皇玛嬷教导。” 文鸳笑吟吟地握住他的手掌,和他携手回到了主位上。 后宫的女子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都是漠然的微笑。她们早就习以为常。 文鸳接着便传唤了舞蹈和昆曲,氛围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除夕夜要守岁。晚宴撤下去之后便上了干果瓜子,文鸳比以往都要放松,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一边看戏一边吃果子。 图克山不怎么爱听昆曲,带着弟弟出去抖空竹玩了。这个空竹还是文鸳出宫逛庙会的时候给他们兄弟买的。 小孩子清脆尖利的笑声传进来,叽叽喳喳的,伴着风声一起传进了正殿中。“抛得好高!哥哥好厉害,你教我玩吧。” “厉害吧?看着,等我把它抛得屋顶还高!待会儿哥哥就教你。” 胤礽听到不由摇头失笑,但也不曾阻止。他一边和文鸳说话,随手剥些莲子、瓜子,放到她的碟子里。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做起这些细活慢条斯理,格外赏心悦目。用文鸳的话来说就是比人家翻花绳还好看。 文鸳笑眯眯地吃着他剥出来的瓜子,没一会儿便听到三阿哥真将空竹抖到房顶上去了,拿不下来。 第2446章 卷六:意图 第2446章 卷六:意图 文鸳睨了胤礽一眼,假装抱怨道:“你儿子太闹腾了。” 胤礽没当回事,让侍卫搬梯子去拿下来。“图克山活泼,不是什么坏事。他力气倒大,人也聪明,不然怎么能将空竹抛到屋顶上?” 文鸳噗嗤一笑,弯着眼睛娇嗔道:“你就知道护着他。” 吉日赫迈着小短腿奔进来了,整张小脸都亮亮的,脖子上戴着平安锁,小手还有亮晶晶的银镯子,走起路来叮叮咚咚。“阿玛,哥哥真厉害!他真的将空竹抛到屋顶上了!” 文鸳起身抱起他的小身子,亲了亲他的发顶,笑道:“走吧,额娘陪你出去看看。”一直守岁也无聊,正好去看看乐子。她一出去,胤礽便也跟着出去了。 图克山不以为耻,双手抱胸站在院子里,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侍卫帮他取下空竹。 “图克山,你的空竹抛得这么厉害,还不耍给大家瞧瞧?”文鸳将吉日赫放下来,牵着他的小手,笑着朝图克山唤道。 除了太皇太后,其余人都随着皇上和皇后走到了院子里。 图克山面对众人,既不故作谦虚,也不扭捏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了,接过侍卫送还的空竹,两手各拿着一根小短棍,棍上缠着细绳连接空竹,通过双手高低左右变换,让空竹不断旋转,发出响亮的嗡嗡声。 他还会抛接、过桥、换手等技巧,确实把空竹抛得又高又好,换了手之后还能流利地接住。 大家都夸三阿哥聪明敏捷、能文能武,文鸳也很得意,带头拍手叫好。这不是什么玩物丧志,图克山学习功课本来就做得很好。 胤礽负手站在文鸳身边,看着图克山玩杂耍。 图克山把自己会的技巧全都用上,尽兴地玩了一把,最后将空竹抛到空中,再轻而易举地抬手接住,笑容灿如骄阳,“阿玛额娘,儿子献丑了!” 此时此刻,他是众星捧月、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文鸳又让人赏了荷包,笑道:“就是和外头专门杂耍的人相比,也不差什么。三阿哥真聪明,学了几天就这么厉害了。” 胤礽也笑了起来,抚掌道:“玩得确实不错。周进朝,把这块玉佩送给三阿哥。” 他当众将身上的玉佩解下来,送到了图克山的手中。图克山拿起玉佩看了看,挂到了腰间,大声谢了恩。 如今皇上虽然还没有定下太子,可他对皇后嫡出的三阿哥如何偏爱,朝野内外都有目共睹。如今又将随身携带的玉佩也送给他,这其中意味实在明显。 文鸳熟视无睹,根本不当回事。太子之位当然是图克山的,这难道还有什么悬念吗? 没一会儿就要放烟花了,胤礽和文鸳回到殿里,一人搀着太皇太后的一只手,扶着她到走廊下。 红的、绿的、黄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像是无数的巨大的花朵。天空是一块幕布,无数闪亮的光点在上边闪烁落下,伴着无数细碎的噼啪声,向四面八方散开,照亮了众人仰视的脸庞。 文鸳挽着胤礽的手,乐呵呵地指给他看:“快看看,这个像牡丹花,真好看!这个像菊花,也很好看——”她叽叽喳喳释放天性,欢喜吵闹的很。胤礽侧头看着文鸳的笑脸,顺着她指的方向一一看过去,脸上浅淡的笑容同样也会被璀璨的烟花照亮。 第2447章 卷六:商量(会员加更) 第2447章 卷六:商量(会员加更) 在回寝殿的路上,胤礽抱着熟睡的吉日赫,手边还牵着文鸳,耐心解释道: “图克山封了太子就得住在毓庆宫。如今我们还未搬走,若是册封太子,届时父子都挤在毓庆宫。朕是想等到太上皇到畅春园荣养之后再封。” 他可没有别的心思,便开口解释了,免得妻子误会。 文鸳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半点也不生气,靠在他的肩膀上。“爷的安排好。早点迟点也没什么区别。” 图克山走在他们身后,手里还抱着他的宝贝空竹,因为过年兴高采烈,并不在意他们夫妻在商量什么。 “阿玛,到时候能不能让吉日赫和我一起留在毓庆宫?” 胤礽好笑地说:“不行。毓庆宫是专门给太子住的,以后只有你住。吉日赫还小,到时候跟着我们去乾清宫。鄂鲁和弘皙会搬到东三所。” 文鸳安慰地说:“乾清宫和毓庆宫就挨着,到时候你要过来不用百步。吉日赫去找你也方便得很。没事的。” 图克山是个明事理的大孩子,听到父母这么说,立即便答应了。 胤礽和文鸳先等着图克山回到他的房间,又把吉日赫放到他的小床上。 文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脸,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和胤礽回了寝殿。 略略洗漱之后,文鸳便美滋滋地钻进了胤礽的怀里,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在冬天他是一个稳定的热源,文鸳只管贴在他身上,总觉得比什么汤婆子都好使。 过了今天,胤礽就三十六岁了,脸庞依旧光洁如玉、俊美清冷,唯有目光中添了沉稳威严。 胤礽察觉到她在看他,便靠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目光变得柔软起来。 文鸳捧着他的脸撅起嘴用力嘬嘬,留下几个湿漉漉的印子,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去,整个人都缩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说:“睡觉了。” 胤礽闷声笑了起来,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伸手揽紧了她,抬手将锦被拉过来,盖上之后就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温暖的窝巢。“睡吧。” 大年初一又在太和殿举行宴会。文鸳和母亲姐妹和嫂子在毓庆宫聚会。 她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大姐松鹤早年嫁给了辅国将军德义,一连生育了五个儿子。三妹云鸿则是嫁给了裕亲王保泰做继福晋。有她这个做皇后的撑腰,日子都过得极好。 唯有小妹妹鸣珂,今年十六,本该参加去年的选秀,不过因为胤礽登基之事,选秀并未举行。所以她便还待字闺中,没有嫁人。 晚上的时候,文鸳便和胤礽提起选秀的事,揪着他的辫子,小鼻子小眼睛地警告说: “人家可不是要给你讨小老婆。只是不选秀,这些女子就不能嫁人。我的妹妹还等着嫁人呢。阿哥们也没有福晋。还是得办。” 他们夫妻自然不需要第三人插足。胤礽将辫子从文鸳手里解救回来,揽着她从容地点头道:“那今年九月就办一次选秀。没嫁人没成婚的统统配好。敦恪的婚事也定下来。鄂鲁——待他成婚之后便出宫开府吧。” 第2448章 卷六:动身(会员加更) 第2448章 卷六:动身(会员加更) 准备选秀的事情,当然也是交给文鸳来筹备。 而到了二月开春,胤礽便命太医院的太医一起给太上皇会诊,研判以他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到畅春园荣养。 畅春园离这里也不远,不过半天路程而已。 文鸳命景泰去暗示黄运,不管太上皇行不行,都得说行,给他送了一千两银子和不少古董字画。 黄运拿着这个钱只觉得如烫手山芋,左右为难。好在他和其他太医一同把脉,发现太上皇的身体确实好转了。半天的路程还能扛得住。所以胤礽便定下日子,二月二龙抬头之后,便将太上皇和太妃们都送到畅春园居住,对外说是康熙自己想去静养。 左右如今他自己也发不了声,无所谓胤礽怎么编排了。 胤礽和文鸳到了乾清宫看望康熙。这应该是他们在宫里最后一次见到他老人家了。 胤礽神色如常,含笑淡然地说:“皇阿玛,紫禁城逼仄,不适合养病。儿子已经命人重新打扫了畅春园,明日您就能搬去了。” 一山不容二虎。只有康熙去了畅春园离开皇宫,他才能彻底消除康熙对朝堂的影响。 康熙已经能够坐起身来,脸色虽然苍白,但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没了权力的滋养,使他变得没那么有精气神了,显出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老态。 康熙坐在床上,冷冷地和他对视。“看来这紫禁城是容不下朕了。你就不怕天底下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不孝么?” 胤礽也毫不畏惧地回望,显得很坦然。成王败寇,本应如此。他敢打包票,若他造反失败,也许连畅春园都没得去。自己肯让太上皇舒服养老,就已经是至孝了。 胤礽弯唇笑道:“是太上皇自己想去静养,朕顺了太上皇的意,有何不孝?” 文鸳在他们二人的对峙中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笑吟吟开口道: “太上皇已经不是皇帝,还是不要自称朕了吧,这是僭越!畅春园有什么不好的?太上皇之前不是很爱去吗?这下好了,太上皇可以住一辈子了。皇上遂了太上皇的愿,怎么就不孝了。” 她这话听上去太过小人得志,活脱脱一个狐假虎威的权佞奸妃。 康熙沉下了脸,侧过视线扫向她,里面含有沉沉怒气。“你放肆!” 文鸳可不怕他,娇艳明媚的脸庞褪去了往日刻意表现的端庄和娴静,显得傲慢无礼、趾高气昂,嚣张至极地说: “儿媳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放肆的?现在已经改朝换代,胤礽才是皇帝,太上皇还是早点认清吧。别动不动就放肆,本宫放了又如何?谁奈我何!” 胤礽竟也不拦着,坐在一边转动手上的扳指,显得气定神闲。 康熙气得脸色发青,一掌拍在了床上。若不是他尚有涵养,早就将身边的东西砸出去了。“贱妇尔敢!朕当年真是看走了眼!” 胤礽眉眼一沉,这才起身。“看来皇阿玛精神尚好,还知道骂人。朕就放心了。明日启程吧。文鸳,我们走了。” 文鸳朝康熙哼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到胤礽身边走了。 第2449章 卷六:搬家 第2449章 卷六:搬家 即便康熙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被送到了畅春园。后宫中的太妃也只得跟着他一起去。 胤祉听到荣太妃也去,实在是忧心不舍。他忙忙进宫,一脸恳切地跪求道:“皇上,容臣弟回禀。荣太妃的年纪比太上皇还大,想必照顾不了他,还要多差人来照顾太妃。可否让臣弟将太妃接到府里供养?” 他心里忐忑,怕皇帝不肯答应。胤礽造反不知准备了多少年,可他却全然不知,还一直劝胤礽不要和康熙硬碰硬,做好太子应做的事,实在是不长眼。 他辗转难安了很久,好在太子登基之后没有追究,还念着之前的情谊,将他封为亲王。如今自己反而得寸进尺,不免惭愧。胤礽无所谓照顾不照顾太上皇,只不过是想把太上皇和他的后宫妃嫔都迁走。 这会儿听到胤祉想接太妃回去,胤礽挑了挑眉,爽快干脆地同意了。他对在自己这边的人一向都算是关照。 “你倒是孝顺。那荣太妃就不必去畅春园了,随你回诚亲王府吧,往后由你们夫妻供养。” 胤祉大大松了口气,结结实实地磕头,喜笑颜开道:“臣弟谢皇上隆恩!” 胤礽淡淡应了,让胤祉去翰林院协助编纂《佩文韵府》,给他一个差事,算是重新启用他,把登基前的事都翻篇了。 胤祉更加欢喜了,连连保证道:“臣弟一定尽心尽力。” 这段时间他看着十三弟为皇帝忙前忙后,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不知有多心热。如今总算是等到了皇帝的开赦。就算是王公宗室又如何。若是不得皇帝的青眼,那还不如受宠的大臣得人尊敬。 听说诚亲王接回了荣太妃,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可他们都不如胤祉在皇帝跟前有脸面,又怎敢去提这事?恐怕还没张嘴就被撅回来了。他们只好去打点畅春园,好让额娘在那里住得舒服些,等着日后有机会了再提。 在宫门口送走了康熙,文鸳都恨不得点串鞭炮庆祝。她在胤礽面前也毫不掩饰把康熙扫地出门的欢喜,咯咯笑倒在他的怀里,“明天我就让人打扫乾清宫,把我们的东西都搬过去。” 这几年他们都是住在一起。文鸳也没想着搬到哪个宫殿去住。 坤宁宫已经用来祭祀,要收拾起来太麻烦。永寿宫和景仁宫倒是近,不过胤礽还是想和文鸳住在一处。“我们住在乾清宫。若妃嫔来请安,那就到景仁宫去。这个宫殿也给你。”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跳下他的怀抱,风风火火地去收拾了。她的首饰衣服和话本子,胤礽的书和铁丝琴这些通通都搬到乾清宫去。 要不是树挖了会死,文鸳甚至想把毓庆宫种的石榴树和桃树都拔了带走。 春天已经到了,毓庆宫里的桃树也开了花。粉色的花骨朵在枝头冒出来,显得鲜嫩可爱。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再在乾清宫种上新的。”她满脸笑意,眼睛也亮晶晶的,很是憧憬未来的日子。 胤礽受她的感染,握着她的手也笑了起来。 第2450章 卷六:幸福(会员加更) 第2450章 卷六:幸福(会员加更) 乾清宫主要是皇上批阅奏章、接见大臣的地方,作为主要寝宫的便是西暖阁,空间并不算大。 乾清宫的后殿是存放皇上衣物和文玩的地方。 文鸳不大满意,便把后殿中的端凝殿变成了他们夫妻的寝殿,这样才够宽敞。 在文鸳生辰到来之前,她和胤礽总算搬进乾清宫了。 床上依旧是粉色的床纱。她的梳妆台就在床边,上面摆满了亮晶晶的首饰。她的衣柜和胤礽的衣柜并排放在一处。走出房间是花厅,长长的书柜上摆着胤礽常看的西洋书还有文鸳的话本子。他的西洋琴安置在书房了,不在寝殿。 暖炕上摆着长长的软枕,炕上的矮几摆着漂亮的点心果子,窗明几净,茶香袅袅。 胤礽亲笔给寝殿提了字,叫做永恬殿。这会儿已经挂上去了。 他们走到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彼此对视一眼,心里同样充满了搬新家的喜悦。 胤礽牵着她慢慢在院子里散步,笑着说:“今年皇后的千秋节可以在乾清宫办了。到时候便像以前那样,将皇子宗室福晋和诰命夫人都召进宫来,共贺皇后千秋。” 文鸳喜欢花,喜欢热闹,从前殿到后殿的这一段路,也摆着迎春、海棠等花,黄的红的粉的,迎风招展。 她摇了摇他的手,甜甜地说:“皇上对我最好。我好幸福。今年我也替皇上办万寿节。” 不论他们境况如何,胤礽从来不会忘记给她办生辰宴,如今已经有十四年了。她在胤礽的陪伴下,过了十四个幸福的生辰。 胤礽不由笑了起来,心里很柔软,也学着她的语气说:“文鸳对我最好。我也好幸福。” 文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睨了他一眼,嗔道:“你不要学我说话!” “下次不学了。”他含笑答应,和她一起走去上书房接图克山和吉日赫下学,再回来乾清宫一起用晚膳。 吉日赫今年正式入学了。他之前跟着哥哥在上书房混了一年,如今真正学起来也坐得住。而且还有亲兄长带着,更是如鱼得水。 这会儿上完了步射课,图克山正牵着他的小手往上书房走,远远就见到了父母熟悉的身影。 “阿玛、额娘!”他眼睛顿时一亮,单手捞起弟弟就往这边冲,抖得吉日赫在他胳膊里哼哼嘤嘤地叫。 文鸳笑着应了一声,赶紧将吉日赫解救出来,用手帕擦了擦他脑门儿上的汗,拍了拍图克山的肩膀,“走吧,去乾清宫用晚膳。” 胤礽怕文鸳累着,将吉日赫接过来自己抱在怀里,边走边问起图克山的功课。 图克山跟在他身边慢慢走,一边回答,一边偷偷挠吉日赫的手心脚底,害他笑个不停,像小猴子一样在胤礽身上乱窜。 胤礽沉声地喊了图克山的大名,才叫他们兄弟乖乖地消停片刻。 吉日赫小时候还挺安静,后来长大一点跟着图克山四处跑,渐渐就活泼起来了。 文鸳两手空空,悠闲地走在他们身后,让这闹腾的兄弟俩烦他们阿玛去。 有话说:应该还有几章就会结束这一卷。又到了征集番外的时候。大家想看什么可以说说,我会考虑写的。 对于观影体和论坛体:因为我没看过也不感兴趣,没信心写好,不管哪一本我都不会写这两类番外的哈 第2451章 卷六:喜辰 第2451章 卷六:喜辰 胤礽果然说到就做到,搬到乾清宫之后,便改年号为绍乾,颁布了早已写好的圣旨,封图克山为太子。 吉日赫虽然才五岁,但是中宫嫡出,便封了显亲王。 弘皙封贝勒,而鄂鲁则封了郡王,封号是定。等到选秀定下福晋之后,他们兄弟二人都会出宫开府,在阿哥所也住不了几天。 图克山走马上任,成了 大清储君。不过他从小就是按照东宫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册封太子不过是正式有了名分,需要学的东西并没有更改很多。 这些都在文鸳生辰前就都办好了。胤礽有意要让她过一个高高兴兴的生辰。 文鸳什么也不用烦恼,只等着三月三一到,往主位上一坐,受了宗室和命妇们的朝拜,就能悠哉悠哉地欣赏昆曲,和妯娌命妇们一起谈天说地。 以前她当太子妃的时候,大家都捧着她。即便她们的夫君在朝堂上斗得昏天黑地、你死我活,可对于太子妃,大家都是敬服的。 如今文鸳成了皇后,更没人敢触她的霉头。除了诚亲王福晋和怡亲王福晋,其他人都显得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看她脸色说话。 胤??娶的蒙古福晋却豪爽直率,没这么拘谨。不过到底她的满语和汉语都不流畅,所以只能笑眯眯地听大家说。 霍珠和文鸳聊起时兴的首饰、各府的逸事,偶尔提起的一件事却引起了文鸳的兴趣。 文鸳放下手里的橘子,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胤禩的侧福晋马尔泰氏想要和他和离?” 怡亲王的福晋兆佳瑞雪也听说了,接过话茬说道:“这是在外头都传开了。不过虽然胤禩被贬为庶人,他们也是先帝赐婚,只怕轻易和离不得吧。” 这件事实在是稀奇,大家都不再拘谨,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五福晋为人通透,此时却站在马尔泰氏这边,据理力争道:“男子能随意休妻,女子既然过不下去,难道不能和离吗?何况胤禩已是庶人,马尔泰氏却还是官家女,和离又如何?” 她和五阿哥成婚之后关系平淡如水,要是能和离,她都想和离了。 只有八福晋人傻,就这样还不离不弃地跟着老八。 文鸳点了点头,拈起一颗葡萄放到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既然过不下去,想和离便和离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胤禩已经是庶人,这是他的家事罢了。” 皇后娘娘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和表率,她开了这个口,叫在场的福晋们听了都舒心,齐声说皇后娘娘贤明公正。 文鸳一呼百应,心里自然美滋滋,不过她装惯了,面上依旧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 到了晚宴的时辰,胤礽才会奉太皇太后来,带着宗室和大臣一同开宴。 文鸳身后站着福晋和命妇,笑盈盈地扶着太皇太后的另一只胳膊,夫妻二人一同搀着她坐下。 胤礽再和文鸳接受众人的朝拜。他们二人都是一身明黄吉服,神色欢喜,一同坐在高座上,居高临下地听着如潮水澎湃般万岁千岁的呼声,朗声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第2452章 卷六:新奇 第2452章 卷六:新奇 马尔泰若曦还专门做了一个跟铁盆一样大的糕点,而且有两层高,上面涂了一层白白的东西,吃起来口感绵密香甜,有一股牛乳的味道。 上面还摆着很多水果,用了荔枝、桃子、樱桃等时令果子,色彩缤纷,很是好看。 若曦兴冲冲地在上面插了一根蜡烛,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鼓励道:“皇后娘娘,这时候您该许愿了。就像奴才一样,将手合起来,闭上眼睛——” 文鸳觉得这样子有点傻,睨了她一眼,神色矜傲,没有任何动作。 她可是皇后,怎么能当着命妇和福晋的面这么傻里傻气的。若曦等不到她的回应,神色尴尬,讪讪地放下了手,笑道:“那直接切蛋糕吧?奴才来为娘娘效劳。” 景泰看若曦抢了她的活,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退到了一边。 若曦小声地唱着生日歌,将这个蛋糕上最好看最完整的一块切给了文鸳。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无忧无虑,挖空心思给十阿哥过生辰,那时候大家都还好好的。 现在早已是物是人非。好在大家都还算安好。 文鸳低头看了一眼,拿起旁边的勺子浅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赖,好像是鸡蛋糕外面裹了一层乳酪,口感丰富,还有水果的鲜甜微酸。 “不错。这个东西叫做蛋糕?等到皇上和阿哥们生辰,你再替他们做一个。”文鸳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灿烂了起来。 若曦总算知道为什么模拟经营游戏总是很热门,她这会儿也有这种攻关通关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她欢快地福了福身应是,赶紧切来让人分下去,尽量让每人都分得一块。 胤礽平时并不吃这些奇怪的东西,不过今日是文鸳的生辰。对他而言自然不同。 他用勺子舀起一块尝了尝,很给面子地点头说:“确实不错。” 他能容得下若曦,完全是因为文鸳对她感兴趣。不然在她当初言语冒犯的时候,他早就处置她了。如今看来留下她也不错,她很讨文鸳的欢喜。 若曦见到挑剔的皇帝竟然尝了这个蛋糕,默默感叹,还是皇后的面子最大。 小孩子们都很爱吃这个香甜软腻的糕点,若曦心里很有成就感。 文鸳的生辰过得隆重盛大,又吃到了新鲜的东西,高兴极了。 结束之后,她便和胤礽走回后殿,亲昵地挽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和他说起刚才在福晋们那里听到的逸闻趣事。 在宫里这么多年,胤礽就是文鸳最好的朋友。他们之间无话不说,从来不担心说错话得罪彼此。 胤礽听到胤禩的侧福晋要和他和离,也略有惊讶,随即漠然。“他们的家事,随他们去。” 文鸳却仰着头,得意地说:“我已经同意了。大家都夸我好呢。” 胤礽纵容地握紧她的手,立即转换口风,从善如流地说:“那肯定是老八的错。和离了也好。” 文鸳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臂弯,两人一起走了回去。 第2453章 卷六:赢家 第2453章 卷六:赢家 住在撷芳殿的妃子们也终于搬到东西六宫居住了。她们的待遇还算不错,最低都有贵人的位份。 大家如今也都各安其身,再也不会折腾着争宠。 穆妃大李佳氏听说今年要办选秀,想起大阿哥鄂鲁和二阿哥弘皙,他们都到了要娶福晋的年纪。 尤其是鄂鲁,本来在上一轮选秀中,他该娶妻了。只是当时太子觉得他身子虚弱,才推迟了三年。 大李佳氏也不懂以鄂鲁孱弱的身躯,让他娶妻是好是坏。可阿哥到了年纪,哪有不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呢? 大李佳氏没有夺嫡的野心,只盼着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地过完一生就好。 纵然她怨恨皇帝,但是大李佳氏理智犹存,无论她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甚至会拖累孩子和家族。 所以她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她对皇后更加恭敬柔顺、唯令是从,好让孩子们的婚事顺利圆满。 文鸳也没有为难大李佳氏母子的念头,她拥有足够多的底气和资本,从来不将她们母子看在眼中,按着规矩选合适的就是了。 景泰替她揉肩,谄媚地说:“娘娘大气,娘娘英明啊。” 文鸳得意地哼了哼,“这是自然。” 九月份选秀便开始了。文鸳的小妹鸣珂也参加这次的选秀。她扒拉了一堆适龄的宗室阿哥,让胤礽帮忙挑选。 胤礽直接用朱笔勾了十五贝勒胤禑的名字,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十五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秉性敦厚老实,又是皇家宗室,和小妹正相配。” 文鸳点头说好,贴在他的臂膀上撒娇道:“人家都挑花眼了,还好有爷帮忙。” 胤礽笑着将人拉到腿上坐着,低头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庞。 至于鄂鲁,胤礽并不打算为他挑选门第太高的福晋,免得对图克山的地位造成威胁。况且鄂鲁身体常年多病,性子也偏柔弱,得挑一个他能压得住的妻子。 他们夫妻一起翻看秀女的画册,遇到合适的便商讨一番,最后选中的是礼部侍郎伊尔根觉罗氏的女儿,出身正蓝旗满洲,也是满洲大姓,高祖曾随皇太极出征朝鲜,获得牛录章京世职,家族颇有底蕴。而弘皙定的是端静公主之女乌梁海济尔默特氏,身份虽然显贵,却是蒙古出身。 文鸳看了都颇为满意,立即高兴地拍板:“就定这两个了。” 敦恪公主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是文鸳兄长富达礼的嫡次子,乾清门一等侍卫额尔赫,有他们瓜尔佳氏祖传的好相貌、好体格,又是皇后的娘家子侄,前途不可限量。 这次的选秀瓜尔佳氏无疑是最大的赢家。女儿嫁到宗室当福晋,儿子则是尚了皇上重臣怡亲王的妹妹,实在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胤礽爱文鸳,便想把所有好的都堆给她、惠及她,从不考虑防备忌惮——这已使他深受其害多年。难道还要将这样的祸害传到他和他的妻子孩子之间吗? 胤祥自然欢喜不已,妹妹不用远嫁蒙古,又是嫁到了如今最为显赫的瓜尔佳家。皇后娘娘贤德,瓜尔佳氏门风甚佳。他专程进宫谢了恩,欢喜无尽地出去了。 第2454章 卷六:废除 第2454章 卷六:废除 等到上朝的时候,胤礽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道:“朕膝下无公主,本朝不会再册封公主和亲蒙古。和亲之策自此废除,不再强制,联络蒙古之事由理藩院负责。” 他倒要看看不和亲又能出什么事。先进优良的火器和英勇善战的军队,是他的底气。 此话一出,不提百官如何,宗室王爷们听到一应拥护。“皇上圣明!” 皇上膝下没有公主,届时蒙古求亲,那自然是要用他们的女儿充数。谁家没有一两个格格,要他们骨肉分离,实在是有悖人性。 连和胤礽敌对的胤禟也暗暗佩服他的气魄和胆量。谁不知九阿哥家里有好几朵金花,他又和新帝关系不睦,到时若要和亲,他的女儿首当其冲。 没想到皇上有如此气魄,竟敢于废除了实行近百年的抚蒙之策。 即便胤禟是站在胤禩这个阵营的,也不得不承认,在皇阿玛的所有阿哥中,最有种的就是他胤礽。 其实最适合当皇帝的也是他。这一点不管胤禟承不承认,事实都已经证明。 胤祉家里也有女儿,有两个还是他和福晋的嫡女,他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他原本还在担忧皇上没有公主和亲,会不会像太上皇册封裕亲王的女儿为公主一样,把他的格格也接进宫去,封为公主嫁到蒙古。 他要表现对皇上的忠诚,那自然不能反抗,甚至要主动为之。可虎毒不食子,他又如何割舍得下?主动提出将女儿送进宫,那就是把她们都推进了未来的火坑。而胤礽不仅没有将各府的格格接进宫当做公主教养,反而直接废除了和亲之策。 胤祉去除了这个两难至极的问题,喊皇上圣明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毕恭毕敬。他扪心自问,即便他当了皇上,也不敢这么做。 胤礽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的神色,沉声问道:“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个别保守的老臣担心蒙古会因此心思浮动,有了不臣之心。 不必皇帝开口,胤祥神色一厉,便说道:“此前大清不知嫁了多少公主到蒙古,这还不够吗?若蒙古竟不知好歹,因此而闹事,这更说明嫁公主无用,不如一战!而若蒙古能够善待嫁过去的这些公主和她们所生的孩子,大清和蒙古的关系又怎会不好呢?” 他一向拥护皇帝的决定,何况他的妹妹刚刚才定下了婚事能够留在京城。可不能被他们搅和了。皇帝的性格强硬高傲,在对待蒙古上不像以前太上皇那样怀柔亲和。 胤礽便拍板将此事给定了下来,这使得他在宗室中更受敬重,连以往高傲跋扈的名声都变好了,人人都说新帝有魄力有胆色。 胤礽还将他的私兵编进了神锐营,不再在京旗八营之内,依旧由瓜尔佳观音保统领,直接受皇帝指挥。 他给了戴梓正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令他继续钻研火器。 胤礽始终相信,强大的实力比什么都重要,是能使人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这是他打出来的道理。 第2455章 卷六:成家 第2455章 卷六:成家 鄂鲁和弘皙成婚之后,便要从内务府领了安家费出宫开府了。 他们的府邸在年初的时候胤礽就已经叫人建造,如今都已建好。 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总是抬着老大要和他斗,他早已厌烦不已。轮到胤礽自己登基,便全然绝了这种可能。 既然他不属意这两个儿子继位,便连一点机会也不给。该出宫出宫,该开府就开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含含糊糊。 鄂鲁先成婚,婚后第二日便带了伊尔根觉罗氏进宫谢恩。 他们先来了乾清宫,给皇帝和皇后请安。伊尔根觉罗氏个头娇小纤细,生得确实和画像一样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动人。鄂鲁苍白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夫妻俩瞧着都很软和。 胤礽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以后你们夫妻彼此扶持,好好过日子吧。” “这么多年有劳皇阿玛和皇额娘教导照顾,今后儿子不在身边孝顺,还望皇阿玛皇额娘多多保重身体。” 鄂鲁抬眸望了胤礽一眼,恭敬地应了是。其实他已经想明白,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于是他和皇阿玛便永远都只能隔着心结相处下去了。 文鸳还是没能放下她的贤惠。这便如同她心爱的衣裳,她精心打理和穿戴了这么多年,将它维护得和当年没什么两样,自然舍不得轻易糟蹋了。 她笑着让景泰将新妇扶起来,温和地教导道:“你们府上人口简单,要管起来也不难,反而在大阿哥的身上要多花点心思。子嗣的事情本宫和穆妃都不会催促,也不会赐什么人来添堵,尽管安心过日子去吧。” 文鸳的话一向直接,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之前她已受这两样苦恼多时,如今她成了皇后,可不会像康熙一样给人添堵。人家爱怎么过就怎么过。 更何况鄂鲁身子骨太弱了,娶妻都是勉强为之。要是后院一堆人,他应付得过来吗? 在后院中最令女子看重的就是子嗣和地位,有了皇后这一番话,伊尔根觉罗氏算是稍稍安了心。 以她的家世能够嫁给大阿哥也算是高嫁,大阿哥为人也十分温和,对她很好。伊尔根觉罗氏还是想和他携手过日子的。 等到了弘皙成婚,带着妻子也进宫,文鸳也是如此交代,看上去像足了一个管家多年的贤惠主母。等到他们夫妻离开了乾清宫,文鸳才卸去了贤惠的外衣,靠进胤礽的怀里,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地叹了口气。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刚进宫的时候,他们俩一个还在襁褓里,一个才是三岁的豆丁,现在都成婚了。” 不过不用胤礽安慰,文鸳便又喜滋滋地庆幸起来,仰着头弯起眼睛,亮晶晶的神采像是闪烁的星辰。 “好在我们没有浪费时间,每天都有好好过了。要是我们能活到一百岁,那我们就还能一起过六十多年呢!日子还有好长好长。” 除了分开几次,他们总在一起,几乎没有吵过架、红过脸。 胤礽伸手抱着文鸳,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垂下的眸光只倒映她的身影。“有文鸳在身边,我也觉得幸福。” 第2456章 卷六:离去(会员加更) 第2456章 卷六:离去(会员加更) 转眼间又过了几年,若曦都已到了出宫的年纪。 她自然是要出宫了。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她的青春年华都耗在了宫中,从籍籍无名的宫女成为了皇后专属的司膳女官。 如今她要出去了,便把平时的方子都倾囊相授给了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交接妥当之后才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到了乾清宫拜见皇后,辞行离宫。 文鸳这些年来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眼神依旧清澈骄矜,听说她要出宫了,还有点舍不得。“你在膳房这些年本宫很是满意,如今你要出宫了,本宫也愿意给你恩典。你是要一门好亲事,还是要宅子地契?” 若曦果断选了宅子地契,经历了这么多,她已没有嫁人的打算,打算带着地契钱财去福州寻姐姐,往后姊妹作伴,共过余生。 雍郡王对她有意,临近出宫的时候也托福晋来问过。若曦对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已经全然倦怠,她之前喜欢的也不是他,便没有答应。 文鸳赞同地点了点头,让人给了她五千两银子,还有在福州的几处宅第,便放她出宫了。 若曦坐着马车离开了这座巍峨森严的紫禁城,掀开车帘子回望,心中涌起万般复杂的情绪,看着前方开阔的大路,她心中唯独没有留恋,看了最后一眼之后便没有再回头。 若曦也想留下一些未来线索给当今的帝后,可是会有人信吗?她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而胤礽本来就怀疑她。只怕到时激起了他的疑心,反倒脱身不得。 她瞧着当今的皇帝和太子都不是对西洋避之不及的人,未来的走向不一定和她知道的一样。 文鸳由景泰扶着出去散步,安心依赖地笑道:“还好有景泰一直陪着我。” 张嬷嬷去年已经出宫荣养,和家人团聚去了。文鸳为她求了二品诰命,也算是衣锦还乡。 还有些没有被宠幸过、想出宫的年轻嫔妃,文鸳也随她们的意愿,安排她们出宫去了。反正留在宫中也不过是蹉跎时光,寂寞度日,不如放她们自由。 景泰不打算嫁人,打算留在宫中继续陪伴文鸳。 她们二人一块儿长大,不论谁离开谁都觉得不习惯。 何况以景泰的地位,留在宫里当皇后身边的女官不比在外头当官夫人差。景泰笑道:“奴婢在宫里呆惯了,出了宫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是觉得在宫里好。” 文鸳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就一起在宫里养老好啦,每年都给你放假回家。以后我要是死在前头,就让图克山给你养老送终,不嫁人生子也没关系。” 景泰心里感动,赶紧呸呸了几声,嗔道:“娘娘说的什么话。娘娘千岁,一定会活得比奴婢还要久。” “人老了就会死了,哪有千岁万岁。只要过得快活就行。”文鸳笑嘻嘻地走着,到了院子里随手抓一朵花来闻一闻,觉得好看的便直接揪下来,骄纵的习性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她滴溜溜转了一圈,就去书房找丈夫,径直走过来,献宝似的把花送给他,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笑脸。“胤礽,送给你!” 胤礽看见她便忍不住笑起来,只觉得伏案的疲惫瞬间清散,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先将最好看的一朵簪到她的旗头上,再和她一起将花插到屋子里摆着的花瓶里。 第2457章 卷六:大结局(会员加更) 第2457章 卷六:大结局(会员加更) 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历练,胤礽处理政务早已越发得心应手。 除了做好日常的政事,他还放松了海禁之策,扩大与西洋的贸易范围,在沿海设置港口,不再只局限于广州十三行,贸易之事交由胤祉负责,命胤禟辅助。 胤礽并不是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的君主。他们这些阿哥都是受过世间最好的教育的人,牵头的老大和老八已经被他摁死,再没有翻身的可能。其他的阿哥放着闲置也是一种浪费,不如安排他们去为他做事。 若是不情愿做或做得差,再处置就是了。胤禟这人于经商一道确实有天分,头脑活络,点子极多,而且跟葡萄牙的传教士学过外语,之前若不是他为胤禩经营,胤禩可没有银子去打点周转。这会儿干脆提溜来做事。有胤祉在一边盯着,也不怕他使坏。 至于胤祯,此前他一直跟在老八老九等人身后,不见展现过什么才能,所以还在家里抠脚。 至于雍郡王、恒郡王等人,胤礽也有安排。 比如,胤禛为人冷酷严谨,胤礽便安排他去户部做事,跟进土地赋税户籍之事。 胤祺脾气敦厚又由太后抚养长大,精通蒙语,因着这一层关系便去了理藩院,顺带还把胤??也捎上了。他们二人都和蒙古沾亲带故,做起事来也格外顺利。 胤祐去了工部,胤祹则被安排管宗人府的事。胤禑和胤禄没有固定在哪个部门,都在跟着胤祥做事。图克山年过十五,已经入朝做事,管的是胤礽当太子时之前管过的刑部,断案很是公正,朝中甚至有人夸他有汉武之风。 而康熙在畅春园养老,没有再回过紫禁城。听到大清蒸蒸日上,胤礽颇有作为,对诸位兄弟也没有赶尽杀绝,并不觉得意外。 保成的确是他投入心血最多、最看重的孩子,打理朝政没有叫他失望过。 当年他要打压胤礽,甚至想废了他,并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能力太好了,威胁到了他的位置。如今他再有怨愤,也只能安心了。 等到图克山三十岁的时候,胤礽直接退位给他,带着文鸳离开了皇宫,打算趁还不算太过老迈,一起周游天下。 这些年他们夫妻也去过塞外和江南,不过次数不像太上皇那样频繁。如今光荣退位,更有了时间去找乐子。当了那么多年皇帝,他也当够了。 文鸳更不必说,从太子妃到皇后,她已经做了三十多年,老早就想出去玩。 她兴冲冲地收拾了行李,换上常穿的旗装,和胤礽坐上了离宫的马车。 他们打算微服出游,往南走去,先去江南,再到岭南,一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接着在北上到塞外,玩腻了再回来。 她笑眯眯地靠在胤礽的怀里,欢欢喜喜地说:“没当上皇后的时候,去哪儿都有人跟着。当上之后,跟着的人更多了。现在我们可以两个人玩!” 胤礽点了点头,清俊威严的脸上只有温和的笑意。“那就先把江南游个遍,再到岭南去。” 文鸳掀开帘子催促道:“景泰,让周进朝快点,出发了!”景泰笑着点了点头,大声应了是。 很快马车便哒哒地在石板路上走了起来,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一路只有希望和自由。 【完】 有话说: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因为我感觉交代得很完整,没有番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吧。 杀青快乐!哈哈哈哈! 第2458章 卷六番外:回溯1 第2458章 卷六番外:回溯1 文鸳幸福地活到了九十岁,该享受的全都享受了,这才在胤礽的照看下离开人世。 她不舍地握住丈夫的手,在他隐隐含泪的目光注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的时候,她便看见了床顶,顿时吃了一惊,开口道:“怎么到了这阴曹地府,好像还挺熟悉的?” 没想到说话的声音却是娇嫩稚气,好像一个小女孩子。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又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鸳慢慢躺了回去,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如果鬼也会做梦的话。 没多久就有人进来了,说话的声音也很年轻稚嫩,语调却颇为熟悉。“格格,您又赖床了。该起身了,福晋还在等着您用膳呢。” 文鸳闻声呆若木鸡,缓缓看了过去,跳下床去抱着她,把她手上的盆都打翻了,哇哇叫道:“景泰你怎么也死了?到了地府你也跟着我,真是我的好丫头!” 景泰不明所以,还以为格格魔怔了。她伸手回抱她轻轻地拍着,奇怪地说:“格格,您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梦都是假的,景泰陪着你。” 文鸳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是多么不正常。她扑到镜子前,镜子里浮现的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娃儿,圆圆的杏眼,浓密的睫毛,挺翘的小鼻,红润的小嘴,这分明是她小时候! 她呆呆愣愣,都吓得不知作何反应了。景泰也被文鸳吓得半死,抱着她惊慌道:“格格莫不是魇着了?” 文鸳回过神来,舍不得捏自己,就使劲捏了捏她的脸,“景泰,疼吗?” 景泰口齿不清地说:“疼得紧!” 文鸳松开手,由景泰穿衣梳妆,去见了觉罗氏。 她见到已经逝去的母亲,第一反应就是喜极而泣,扑到她的怀里,抬起小手紧紧地抱着她,泪眼汪汪地叫道:“额娘!我想你。” 觉罗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丱发,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神色有些担忧,柔声笑道:“好鸳儿,听景泰说你魇着了?别怕,额娘在这儿呢。让人上点点心给你吃,好不好?” 文鸳像是避雨的雏鸟,窝在温暖柔软的怀抱中,小口小口地吃着母亲喂的点心,复生后彷徨惊惧的内心慢慢平和。 大姐松鹤梳完妆也来请安,见妹妹要哭不哭,便牵着她出去玩毽子。 晚上石文炳回来了,听说文鸳白日魇着了,也很是担心。他现在挺拔沉稳,像一颗正当年龄的青松,摸着文鸳的头,慢慢哄道:“吓着鸳儿了是不是?等休沐的时候,阿玛带你们去法源寺求个平安符,就可以百害不侵了。” 文鸳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乖乖点了点头。 回来真好,可以见到家里人。只是不知道胤礽在哪里。他回来了吗? 不过文鸳并不会强求,要求也求不来,毕竟他在宫里面,她也见不着。能重来一次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她要珍惜每一天。 文鸳回来半个月之后,宫中突然发生了一件惊动朝野的大事。皇上最疼爱的太子罹患重疾,奄奄一息,听钦天监说,要寻找命格契合的女子冲喜,或能使他转危为安。 有话说:电视剧还没看完,书也没有看完,下一卷我没有那么快能开,所以先写个番外续命。而且其他人好像都有番外,就太子没有,太不够意思了。本来是想写造反失败、东山再起的if线,但是要走历史被废重立那条路的话,太虐待他们了,还是让他们一直都能嫡嫡道道吧,历史上已经受过这个苦了。所以补一个重活一世青梅竹马的番外。如果写完这个番外,我还没有准备好,那就再说(流泪) 第2459章 卷六番外:回溯2 第2459章 卷六番外:回溯2 文鸳还很担心,听石文炳说起这事,每天都要缠着问他一遍,“阿玛,太子爷怎么样了呀?” 所以不知道这里的太子是不是她的丈夫,可是叫着同样的名字,或还有相同的秉性,她便有些念着。 觉罗氏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但还是解释了。“小孩子家家的,不用担心这么多。听说皇上正在物色人选,满汉蒙三旗中女孩儿的八字都送上去了。” 文鸳松了口气。她不是能够掩饰情绪的人,在上辈子,没有人能让她掩盖自己的情绪去迁就,脸上的情绪明白如话,根本不用任何人拷问。“阿玛,快将我的也送去,我要当太子妃!”石文炳和觉罗氏倒没有起疑。太子是储君,是大清未来的基业,小孩子还不懂重要性,但也常常听大人们说起,好奇也是有的。 石文炳私心上并不希望女儿被选上,如今太子病入膏肓,甚至需要冲喜,指不定要如何。“傻孩子,不许说胡话。” 文鸳气哼哼地闹了一通,哇哇叫道:“我就要去!” 觉罗氏无奈地抱住她,安抚道:“别闹,再闹额娘要打你屁股了。” 文鸳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抬手将屁股捂上,“那不行!” 她以前可是皇后,怎么能给人家打屁股呢? 她娇憨可爱,觉罗氏和石文炳都笑了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没两天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就登门拜访了。说核遍了八字,只有正白旗护军都统家的二格格的八字和他们太子殿下最为契合。 梁九功又是喜悦又是急迫,甩着拂尘笑道:“钦天监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合适的八字,简直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将军,你们家格格有这个命!快快随奴才进宫去吧。” “梁公公,文鸳才六岁,您看这如何能成婚……”觉罗氏苦笑不已,只好强忍着难过,匆匆给女儿打扮了一番,抱着她进宫去了。 文鸳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好像是近乡情怯,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贴在额娘温暖的怀抱中不说话。 进了宫之后,他们便被直接带到了毓庆宫。文鸳趴在额娘的肩头环顾四周,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这里没有种上石榴树,更没有桃树。院子里显得光秃秃的。 康熙这几日已经焦头烂额,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才选了冲喜之法,选一个命定之人。 眼前这六岁的小女孩儿,虽然生得粉雕玉琢、精致非常,可眼下只有六岁,如何能与十三岁的保成成婚? 文鸳本就生在大家,前世又在宫里待了多年,对礼仪早就谙熟在心,有模有样地跟着额娘一起行了礼,半点也不怯场。“臣女见过皇上。” 康熙看了满意,温和地朝文鸳招了招手,“好孩子,别怕,随朕来。” 文鸳浅浅提了口气,随着他进了内殿。十三岁的少年太子正躺在床榻上,容貌俊秀无双,平时骄傲凌人的眼眸紧紧闭着,神色很是苍白。 文鸳见到他,心头一跳,“太子——”幸好她打住了,没有叫出声来。 康熙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看她面上只有担忧,没有害怕抗拒,又更满意一分。 第2460章 卷六番外:回溯3 第2460章 卷六番外:回溯3 文鸳甩开了康熙的手,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定定地望着胤礽,咬住唇没有叫他的名字。 康熙叹了口气,来到床边掀袍坐下,轻轻抚着爱子的脸庞,神色难掩担忧,温和地说:“这个法子是下下之策,便是无效,朕谁也不怪。” 现在的康熙还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年轻、温和、慈仁,透着勃勃的英气和威严。文鸳看到他的时候还在想,原来康熙还有这么年轻的时候。 她趴在床边,露出圆圆的小脑袋,忍不住摸了摸胤礽纤细修长的手,是温热的。 康熙并不阻止,他已决定让他们成为夫妻了。 而文鸳碰过胤礽的手之后,他原本一动不动的手指却有了微末的反应,像是蛰伏在地下的蝉,感觉到春天拂过的气息,便从沉睡中苏醒。 文鸳粗心没有发现,康熙却眼尖地看到了,顿时大喜过望,高兴地笑道:“保成的手动了!难道钦天监之言果真奏效!”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决定让他们两个孩子单独相处一会儿,将文鸳抱到床上,温暖的大手摸着她的小脑瓜叮嘱了几句,就出去外面等了。 文鸳挪了挪屁股,盘着腿坐起来,托着腮帮子唉声叹气,对着少年苍白贵气的脸庞,担忧地轻声叫道:“胤礽,胤礽——你是不是胤礽啊?” 就算这不是前世的丈夫,没有他们的记忆,可每次一叫他的名字,文鸳就会情不自禁地担心他。胤礽原本正闭着眼睛,听到她的声音,浓密如扇的睫毛不断地颤动,频率越来越高,好像蝴蝶破茧般蓦地睁开了双眼,华光内敛,清冷含威——这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文鸳一对上他的目光却立即就知道他是谁,皱着的小脸一下舒展开来,欢喜地扑上去,扎进他的怀里,含着无限依恋地叫道:“胤礽!” 胤礽被她结结实实地压着,虚弱到没有力气起身,可他也知道她是谁,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了欢喜至极的笑来,轻声唤道:“文鸳。” 文鸳有好多话要问他,最后只是用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心疼地说:“怎么病了呢?” 胤礽喘着气笑道:“一切都值得。病了也很快会好的。” 她毛茸茸的脑袋就贴在他的颈窝,胤礽心中欢喜无限,不过该说还是要说——“文鸳,你先起来,压到我了。”文鸳连忙撑起身子往后退退,依旧要挨他挨得紧紧的,舍不得离开他。 文鸳的嗓门可不小,外边的康熙听到动静,立即便进来了。看到胤礽竟然真的苏醒,两个孩子正挨在一处,“保成,你醒了!” 即便他不信什么命定之事,这会儿也不得不信了。一个护军都统还不能将手伸到宫里来。 胤礽微微低眸,叫道:“皇阿玛。” 康熙的脸上露出久违松快的神色,将虚弱的胤礽半扶起来坐着,只是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也许你们两个当真有缘。” 胤礽看向了文鸳,轻轻嗯了一声。 文鸳只管瞪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母亲为她精心梳好了头发,乌黑浓密,脸色红润健康,杏眼睁得圆溜溜,透出十足的娇憨。 康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胤礽,透出几分思索之色。保成一向骄傲,没想到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而这般亲近。 第2461章 卷六番外:回溯4 第2461章 卷六番外:回溯4 胤礽对康熙说:“皇阿玛,不知为何,我睁眼一见这家的小格格就觉得甚是亲近,仿佛之前见过似的。” 康熙想起瓜尔佳家的家族渊源和地位,做个太子妃也不是不可。 他从善如流,摸了摸文鸳的头,叮嘱道:“那你便在这里多陪陪太子。朕会和瓜尔佳夫人解释。” 文鸳乖乖地点了点头,目送康熙大步走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文鸳立即蹭到胤礽身边,定定地望着他,抬起小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蹭了蹭说:“我想你。”胤礽身体还未痊愈,抬手轻轻抚摸她稚嫩却又熟悉的眉眼,温柔的目光始终流连。“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第一次得见文鸳小时候的模样,颇觉得稀奇,不免一直看她。她小时候真像图克山!胤礽想到这句话,不免有些好笑。哪有额娘像儿子的。 他忍不住咳了咳,抿抿泛白的嘴唇,“别靠太近,免得染了病气。” 文鸳变本加厉地贴到他的怀里,撅着嘴说:“我不怕!我身体好着呢。” 胤礽虚虚地环着她,低头望着她笑,没有再违心地拒绝,认真地问道: “你愿意再做我的太子妃吗?” 文鸳眼睛一转,坏主意立即涌上心头,张嘴就要说个不字,却被胤礽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嘴巴。胤礽睨了她一眼,脸色苍白,气势却不减。文鸳弯着眼睛笑,又讨好地冲他忽眨忽眨,表示自己的真诚。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而是他们彼此最熟悉的模样。 胤礽放开了她,她便大声说:“我很愿意!” 胤礽一下子笑了起来,苍白俊秀的脸上泛起欢喜的淡晕,像是柔和的白宝塔山茶。 文鸳顿时忘了她现在还是小孩子,美滋滋地撅起嘴要亲自己的漂亮丈夫。胤礽用冰凉的指尖挡住了她的热情,闷声笑道:“现在还不可以。” 他捏了捏文鸳粉嘟嘟、肉嘟嘟的小脸,摸了摸她的丱发,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 文鸳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了他温柔的呼吸,摸了摸头发,嘀咕道:“幸好人家今天没抹头油。”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央她留下来用完膳再回家,用笃定的语气承诺道:“过段日子,你就会是我的太子妃了。” 文鸳进宫来见到他没有大碍,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乐呵呵地答应了。 康熙让太医来给太子会诊,都说太子的病有起色。他自然欢喜极了,亲自喂太子喝药。 文鸳坐在榻上玩玩具,抱着胤礽的布老虎捏来捏去,假装不经意地撇过来,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原来之前他们父子感情这么好。 胤礽少时确实是受父亲这么照顾长大的,所以一直都很习惯。想起多年后他们父子不得不到了你死我活的田地,这时候心情复杂,垂下了眼睛。 康熙并非没有注意到文鸳的视线,不过他对小孩子的好奇心还算包容。他也留下来陪他们一起用膳——主要是为了太子。 文鸳吃饱喝足,牵着胤礽的手依依不舍地告别,就和觉罗氏一起回家了。 第2462章 卷六番外:回溯5 第2462章 卷六番外:回溯5 在马车上觉罗氏将女儿抱到自己腿上,摸着她的小脑袋,关切地问道:“鸳儿在里头乖不乖?没有开罪万岁和太子爷吧?” 文鸳回到了小孩子的时候,好像心智也都差不离了。爱的人全都陪在身边,永远有人给她托底。 她使劲摇了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皇上和太子都很喜欢我。太子还说要让我做太子妃呢!” 她摇头的时候,两边雪嘟嘟的腮肉一颤一颤,可爱娇憨。觉罗氏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脸,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拍着,叹气道: “皇上也和我说起过这门亲事。若真要和皇家结亲,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们鸳儿太出众,也没办法。” 好在鸳儿愿意嫁给太子。不然觉罗氏这会儿已经心如油煎。 回到家里,觉罗氏便和石文炳也说了今天的事。石文炳同样又喜又忧,笑着夸道:“我们鸳儿人见人爱,人家喜欢也不稀奇。” 文鸳已经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神气得不得了了。她在家就是这种待遇,不论她做点什么,所有人都会夸她。 松鹤蹲下来捏了捏文鸳软乎乎的小脸,附和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圣旨就下来了。聘瓜尔佳文鸳为太子妃,及笄后成婚。今后文鸳要进宫接受如何做太子妃的教导。 文鸳根本不怕。她在宫里做皇后都做了几十年,什么规矩礼仪、管理中馈都不用学,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屁颠屁颠地进宫去了。第一天进宫,是母亲亲自送她到了钟粹宫。觉罗氏顶着规矩礼数,硬是留了好一会儿才走。 教她的人不是内务府的老嬷嬷,而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子之一惠妃。 惠妃很是温和,眼角染上了细微的皱纹,笑容却很可亲,她教文鸳起立行卧,很有耐心。 前世的时候惠太妃由胤禔的嫡子弘昱接回府养老了,也算是善终。 她所教导的这些文鸳全都谙熟于心,一遍就学会了。 惠妃自然惊喜,连连夸赞瓜尔佳家的小格格聪明灵秀。 等到中午的时候,惠妃的丫鬟却进来说:“娘娘,太子爷来接瓜尔佳格格了。” 文鸳顿时小脸一亮,忍不住往门口张望。今天要教的东西她本来就学完了,惠妃便陪她出去见太子。 惠妃疏离地说:“太子爷怎么亲自过来了?您病体初愈,不能见风。” 胤礽行了应行的礼。他为人虽傲,但礼数无可指摘。“瓜尔佳格格第一日进宫,怕是不熟悉,孤接她回去毓庆宫用膳。下午再送她过来。” 惠妃点了点头,就让他们走了。 文鸳早就迈着小短腿奔到了胤礽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仰头听着他和别人寒暄。 胤礽伸手牵着她,低头冲她笑了笑,温声说:“走吧,回毓庆宫。”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甩着他的手,嘴上哼着曲儿,一蹦一跳地回去了,她身上的配饰也会跟着叮当响,像是一首协调欢快的歌。 这辈子她一开始就是太子妃,不想再装端庄贤惠了,怎么自在怎么来。胤礽笑着握紧她的手,听到她的声音就高兴幸福。 第2463章 卷六番外:回溯6 第2463章 卷六番外:回溯6 文鸳进了院子,就发现已经有太监在掀开砖板,刨坑动土。训练有素,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胤礽看她总往这边张望,便笑着说:“我打算种上石榴树和桃树,就和之前一样。现在是晚春,不过种树并不晚。” 文鸳惊喜地摇了摇他的手,叫道:“太好了,我喜欢这两种树。” 他陪着文鸳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嫌弃烟尘太大,便牵着她进去了。 他还会喂她吃午膳,动作很熟练,好像当真把她当成了要照顾的小孩子。连文鸳的嬷嬷和景泰都没了用武之地。文鸳只管张大嘴巴接受他的投喂,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把爱吃的菜都吃了个遍。 好在她还知道疼人,吃了一半就推着胤礽的手让他也赶紧吃。“我要自己吃了,不要你喂了。” 吃饱了之后,文鸳还不急着睡觉。榻上摆了很多玩具,胤礽把文鸳抱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哪个就拿来玩。” 不过他并没有放上话本子。文鸳变小了,他便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照顾她。孩子太早读这这种书,就不爱读正经书了。 文鸳窝在他的怀里不下来,拿了一匹小马,马蹄下面有滑轮,可以放在榻上推着走,娇蛮地说:“那我要听你讲故事。” 他现在还在少年时期,胸膛并没有以前那般宽厚,胳膊也比更纤细,连脸庞的轮廓线条也更加柔和,衣物上浸透着淡淡的清冽香味,像是带着雪粒的松枝。 但对于现在也同样小小的文鸳来说已经够了。她依旧觉得舒适安全。她的小手就按在他的胸膛上,脸贴着他暖呼呼的胸口,忍不住想叫他哥哥。 胤礽听了轻笑出声,拂开她额上的碎发,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文鸳哇哇叫着说不公平,捧住了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这才心满意足。 胤礽以前会为孩子们讲山海经,不过文鸳定是不喜爱这一类,他想了一想,就开始讲《聊斋志异》。 这本书乃一个落第文人所著,按照时间来算,如今还未问世。不过他前世随文鸳看过,此时也能够讲得出来。 胤礽揽着她的小身子,一边轻拍一边开口:“从前有个朝天观的道士,喜欢养生之法。一位老人借住在观中。恰好也同样喜欢这种养生法术,二人于是成了好友——” 他用大白话讲,文鸳更爱听,一边玩玩具,一边听故事。 齿轮滑动的声音和少年的读书声一同响起来,文鸳听着听着,便有些困了。她蹭了蹭胤礽的胸口,软软地说:“胤礽,我想睡觉了。” 胤礽低头摸了摸她困倦的小脸,将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轻声道:“睡吧,过一个时辰我再叫你起来。” 她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黑溜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我要你陪我。” 胤礽心里一软,到底上来了。文鸳贴在他的怀里,哧哧笑了起来,小声地对他说:“这辈子我也好幸福呀!有胤礽真好。” 胤礽脸上的笑容很柔软,将无声的回应落在了她的发顶。 第2464章 卷六番外:回溯7 第2464章 卷六番外:回溯7 过一个时辰,文鸳要起床去钟粹宫继续跟着惠妃学规矩了。 她被胤礽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靠在他的怀里,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 胤礽摸了摸文鸳细软的头发,以手为梳,耐心地替她捋顺。 文鸳更不肯起来了,耍赖地抱住了他的腰。 胤礽笑了起来,让人拿了木梳过来,将她的头发分成两部分,生疏地扎成了圆圆的丸子,戴上小小的粉绒花,映衬得圆圆的小脸更加娇甜。 他看她今天早上的发型就是这样,应该没有梳错。 前世的时候他也会替她梳头,不过挽发梳妆这样精细的活计文鸳从来不肯交给他,只有景泰做。 “好了,起来吧,孤送你去钟粹宫,再回来读书。” 胤礽又将蜜水送到她的嘴边,喂她小口小口饮了半杯,接着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抱着文鸳穿上鞋子,把她放到了地上。 文鸳抬手摸了摸花苞,试探地左右晃了晃,竟也牢固得很。 景泰替她用湿巾子抹了抹脸,文鸳总算精神了点儿,由胤礽牵着,踩着他的脚印到了钟粹宫。 胤礽将她送到了惠妃面前,这才折身回去读书。 周进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太子爷没生病之前读书极为刻苦,如今却好像有点变了。胤礽知道周进朝想说什么,但置之不理。这时候该读的那些书,他早就烂熟于心,不用再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不过他并不是不学,来到了上书房。胤礽不理会其他人,坐下便开始温书。 阿哥们都听说皇阿玛为了给太子冲喜,前几日订了一门亲事。太子似乎极为喜欢那家的小格格,向来眼高于顶的他竟然亲自接送,连来上书房的时间都晚了。 胤禔看到胤礽病愈,倒是很失望。生了这么大的病,怎么没病死呢?真是命大。 他们二人向来不和,胤礽重活一世,根本不将胤禔放在眼里,连吵都不跟他吵了,只是冷淡地看着他,目光漠然,仿佛不是在看个活物。 胤禔有些悻悻,被这样的目光唬住,一时没有来找茬。 即便他来晚了没温习多久,可等到康熙过来考校皇子功课的时候,胤礽的表现依旧是最令康熙满意的。甚至有一些见解,连康熙也会觉得独到老练。 其他皇子的回答也都不错,但一和他相比,也只是萤火之辉。 原本康熙还因为太子不重视学业想要训导几句,见此便将话咽了回去,只叮嘱他要用功。 胤礽点了点头,等下了步射课,却依旧我行我素,又去钟粹宫了。 文鸳已经学完了,小手托腮,坐在门槛上等他,一直往乾清宫的方向张望,看到胤礽她眼睛一亮,欢喜地起身跑过来。夕阳的余晖给她的笑脸披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显得格外明媚软糯。“胤礽!你来接我了。” 胤礽快步走过去迎接她,叮嘱道:“慢点儿!” 他握住文鸳的手,牵着她慢慢走到东直门,将她抱上了觉罗氏的马车。 文鸳的小手还抓着人家的手,依依不舍地说:“胤礽,我明天再来啊。” 觉罗氏看他们两个难舍难分,暗暗好笑。两个小孩子只见了几面,就有这般深厚的感情么? 第2465章 卷六番外:回溯8 第2465章 卷六番外:回溯8 胤礽其实也舍不得她,将她的两只小爪子紧紧握住,半晌才说道:“回去吧,明早孤来接你。” 文鸳松开了胤礽的手,往后一退就到了额娘的怀里,朝他挥挥手,“那你明天一定要来呀。” 觉罗氏搂住她,笑着冲胤礽点了点头,抬手放下了帘子。 她摸了摸文鸳的丸子头,笑道:“嬷嬷替你绑的吗,怎么手艺还退步了?” 文鸳晃了晃脑袋,笑眯眯地说:“是太子给我绑的!” 觉罗氏听了也觉得惊奇,想起方才少年人清冷孤绝的脸庞,不由微微摇头,笑出了声。 “看来太子爷待我们鸳儿是真好。” 文鸳用力点点头,安稳地趴在额娘的怀中,立即附和起来,软软地说:“那当然了。他对我最好了。我喜欢胤礽。” 觉罗氏搂住女儿,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她肉嘟嘟的脸蛋儿,笑道:“这桩婚事你们彼此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 小孩子即便不懂心动,可谁对她好,难道她还不知晓吗?太子能对女儿亲力亲为,替她梳头、往来接送,可见有心。 文鸳依恋地靠在她,叽叽喳喳地和她说话,她嗅着母亲怀里熟悉的香味,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家门口,石文炳出来接她们母女,将马车上熟睡的女儿抱到怀里,小小的一团,好像一只幼猫。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和觉罗氏一边轻声说话,一边携手进去。而胤礽也回到了毓庆宫,两棵小小的树苗正静静矗立,他驻足看了一会儿,便到书房去读书。 有些书常读常新。而且书海无涯,就是他穷极一生也读不完。在上辈子晚年的时候他爱钻研西学,听说洋人新做了一个什么纺纱机,胤礽也叫人从海上运了一些回来,布置在了江南。 所以回到现在,他便命人拿来了更多来自西洋的书,兀自研读,等到深夜便洗漱睡下。 他如今年纪不过十三,身边尚且没有妾室格格,也不打算要这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一世。这辈子他只想要和挚爱相守一生。 等到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又来到东直门等她。 马车上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乌发上绑着明亮的黄花,绿色的飘带在身后飞扬。灿烂的笑脸在看到他的时候更加灿烂。“胤礽,胤礽!”胤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向前几步伸出手,便稳稳地抱住了她,“用早膳了吗?我让人做了蟹黄灌汤包。” 文鸳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笑嘻嘻地说:“吃过了,但我觉得还可以再吃。” 胤礽便陪着文鸳在亭子里吃了一个灌汤包,弯腰用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整理了衣裳,才把她送进去。 转眼间,文鸳已经回来半年了。每一天她都过得很高兴。 这一天在回家的路上,她从额娘嘴里得知一个消息,选秀马上要开始了。有远亲的女儿要到他们家借住。 她的脸一下子垮了,“那太子是不是要有格格了?我不答应!” 第2466章 卷六番外:回溯9 第2466章 卷六番外:回溯9 她在家里闹翻天,进了宫也不高兴。见到胤礽,她就气哄哄的,也不要他抱,闷头像小牛一样横冲直撞地走了。 胤礽快步跟在她的身后,三步做两步,身姿轻盈如鹤,好笑地说:“这是怎么了?” 文鸳瞪了他一眼,跳起来踩了他一脚。“我在生气,不要你跟着!” 她发脾气胤礽也不退却,伸手一抓,就把她的小身子抱到了怀里,像抱住了一头踢来踢去的小牛——劲大的很。 他可以肯定,图克山和她像了九成九。 胤礽抱着她一路走,到了亭子里才放下。他把文鸳抱到腿上,摸了摸她因为生气而分外红润的小脸,柔声问道:“怎么了?” 文鸳在他怀里拳打脚踢,哇哇叫道:“你要纳妾了!我不答应的!” 胤礽的下巴挨了她一记小拳,还着实有些疼。他嘶了一声,包住了她的拳头,安抚地问道:“谁说我要纳妾啦?” 文鸳的手被包起来了,就用脑袋发力顶他的胸口,再抽空回他的话,理直气壮地说:“还要人说吗?我猜的!” 胤礽被她顶得往后一仰,靠在了栏杆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有的,只有我们俩。” 这一世何其珍贵,他的愿望也何其简单,唯愿再续前缘,相守一生而已。 文鸳眨了眨眼睛,放软身子伏上去,哼哼道:“真的吗?” 胤礽松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拍了拍,“当然是真的了。前世今生,我何时骗过你?” 说到前世今生,这个词触动了文鸳。她乖乖不动了,伸手将他抱得紧紧的,既有依恋也有占有。 胤礽心里软绵绵的,笑着认真地说:“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文鸳也不要他发誓。她当然相信他。“好吧。我信你了。” 胤礽扶她坐直,解开已经凌乱的头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很小的梳子,轻柔地替她梳直。“头发乱成这样,怎好见人?我替你重新梳好来,再陪你去钟粹宫。” “胤礽最好!”文鸳连忙翻出她的小靶镜,放到前面举着,就着清晨的阳光,美滋滋地欣赏起来。 在九月凉爽的早晨,喜欢的人在给她梳头,梳子摩擦头皮带来舒服的感觉,鼻间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这就是她的幸福的具象化。 景泰在一边看得不敢吱声。刚才他们两个人还闹成一团,现在又有说有笑了。还是她们格格胆子大,太子这样骄傲难以亲近的人,她也照闹不误。 等梳好了头,他才抱着文鸳放到地上,替她整理衣领。 他很愿意这样妥善地照顾她。在上一世他们年老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包办她的事情——甚至包括她的丧事。 胤礽指尖蓦地一抖,确认似的摸了摸她温热的小手,这才安心,冲她微笑道:“走吧。” 文鸳乐呵呵地摇着他的手,已经和他“尽弃前嫌”了。 今天文鸳来得比平时晚了些,惠妃已经在门口等她。 文鸳见到她连忙丢开了胤礽的手,稳稳当当地行礼道:“惠妃娘娘,臣女来晚了。” 瓜尔佳家的小格格活泼,惠妃早已知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能乖乖地学枯燥的规矩,实属不易。何况她又是既定的太子妃,惠妃又怎会罚她。 她笑道:“没出什么事就好,本宫还担着心呢。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文鸳回头看了胤礽一眼,噔噔噔跟着惠妃跑了。 第2467章 卷六番外:回溯10 第2467章 卷六番外:回溯10 胤礽没有立即就去找康熙,等过了几天之后,他才以年纪小想要专心用功为由,和康熙说起选秀的事情。 胤礽年纪确实还不大,过早有了妾室,对身体无益。康熙也懂得这个道理,更有切身之痛。他十几岁时所生的几个孩子身体都很弱,活不到成年就夭折了。 于是他便同意了,叮嘱胤礽一定要用功读书。康熙并没有往文鸳身上想,一个才六岁的小娃娃,和保成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保成想要用功,他自然支持。 胤礽目的达成,同样点头答应。 等到中午文鸳就知道了,高兴得不得了,抱着他的手臂,仰着小脑瓜,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高兴又得意地嚷嚷道:“胤礽最好了。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给。” 胤礽也因为她的高兴而高兴,听到这句话弯唇笑了起来。 “当然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毫不犹豫地附和。 文鸳攀着他的胳膊,踮起脚来撅嘴要亲他。胤礽也配合地俯身凑了过来。 他浓密的睫毛在轻轻眨动,洁白如玉的侧脸在她面前不断放大。文鸳美滋滋地用力了嘬一口他的侧脸,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甜甜地说:“真想快点长大,我要做胤礽的妻子。” 这个吻太结实,胤礽抬手摸了摸,含笑睨了她一眼。 文鸳笑眯眯地缩回他的怀里,枕着他说要睡觉了。他们俩经常一起歇晌,有未婚夫妻的名头,他们可以更为亲近。 文鸳安心地窝在被子里,一直望着他笑。胤礽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他抬手盖上了她明亮灼热的眼睛,轻声道:“睡吧。” 文鸳哼哼唧唧地枕着他的胸口,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文鸳还在宴会上遇到了董鄂霍珠,这时候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瞧着就很斯文,目光却很明亮坚定。 她大方地上去拉住霍珠的手,带着她一起在院子里玩,两个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她们原本就是亲戚,现在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 康熙二十五年的选秀结束了,胤禔的福晋已经定下,是户部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婚期在明年。 文鸳不由想起前世的大福晋——生育了五个孩子之后,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子很是羸弱,但依旧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了。 胤禔虽被圈禁,但后来胤礽施恩,给了弘昱贝勒的爵位。伊尔根觉罗氏活到了五十余岁才逝世。 文鸳还小,并未去参加婚宴。胤礽参加了却没什么兴趣提起。 康熙听惠妃说瓜尔佳家的格格礼仪学得又快又好,也很满意,就是性格太过活泼,还要再磨一磨。 文鸳经历了前一世,对康熙的畏惧也变小了,装贤惠也装够了,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再装了。平时礼数周到不就行了吗? 胤礽都由着她,不论她是端庄还是活泼,只要她愿意就都可以。 又过了两年多,石文炳被提拔为福州将军,要带家口到江南去赴任。 第2468章 卷六番外:回溯11 第2468章 卷六番外:回溯11 文鸳既不想和胤礽分开,也不想和父母分开,闷闷不乐地进宫了。 惠妃见她不高兴,也暗暗叹息。她教导了瓜尔佳格格将近三年,哪儿能没有半点情意。 她忍不住安慰道:“去就去吧。等到及笄的时候,再嫁回宫里也一样的。本宫能教你的,你早已学完了,以后盼你年年进益。” 文鸳也是这么想的。前世的时候这一年他们确实下江南去了,过五年才回来。 以后她有很长的时间和胤礽在一起,可是陪伴父母的日子却不多。 惠妃对她如同良师益友,文鸳真心给她行了一礼,“多谢惠妃娘娘的多年教导之恩。文鸳就要南下,娘娘要好好保重身体。” 惠妃弯下腰亲手将她扶起来,笑道:“本宫也祝格格前程远大、贵不可言。” 中午的时候胤礽来接她回毓庆宫,文鸳已经调节好了,可是拉着胤礽的手,她还是觉得舍不得。 回到毓庆宫,她便抱着他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恶狠狠地警告道:“我们要过五年才能见面了。到时候你可不能蹦出几个孩子和小老婆来,不然我捅死你。” 过了两年她已经长大了些,小脸还是圆嘟嘟,眼睛也依旧明媚水润,身量倒比两年前长了一些,但是和胤礽比依旧就是矮冬瓜,还不到他的胸口。 文鸳掰着手指数了一阵,他们得过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才能见面了。一想到要分开这么久,文鸳悲从中来,呜呜地趴在胤礽的胸口紧紧地抱着他。胤礽伸手揽住了她,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可我不能五年见不到你。最多一年,你就能从江南回来了。” 他已经十五岁,容貌还略带稚气,眉眼间的清冷桀骜却渐渐与前世重合。 回来这几年,他并非一无所成。该拉拢哪些人,该舍弃哪些人,势力如何布局,他早就得心应手。 重来一次,他不能左右皇阿玛的决定,但能改变后续的发展。 文鸳泪眼汪汪地看向他,依赖地点了点头,“好,那人家先去江南买一批话本子看,你可一定早点接我们回去啊。” 胤礽抱着她好笑地说:“怕是喝了孟婆汤,也忘不了你那几本话本子。” 文鸳将近九岁了,适当看看也没什么。等她回来他会监督她,太过露骨的现在她还不适合看。 文鸳撅嘴哼了一声,拿下巴用力戳他的胸口,娇蛮地说:“要你管!” 胤礽双手捧着她的脸使劲揉了揉,也哼道:“我就管。”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甜甜地靠在他的肩上。她在毓庆宫自在得很,胤礽从来不会逼她读书写字、温习功课,也不叫她学琴棋书画,她自由且快乐地奔跑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胤礽拂过她的脸颊,心里很是不舍,轻声笑道:“要翻花绳、踢毽子,还是听故事?” 文鸳要玩翻花绳,他就充当架子,把红绳在手里摆好形状,等待她绞尽脑汁地把红绳翻走。 翻不动的时候,她就皱眉嘟嘴。翻走了她就眉开眼笑,举着红绳在他面前得意地晃来晃去,明媚的笑容就在红绳切割出来的空间里闪耀。 第2469章 卷六番外:回溯12 第2469章 卷六番外:回溯12 文鸳要离京的那个月,胤礽专门请太后召她进宫,在宫里玩了半个月。 她在惠妃那里上的课已经结业,召她进来不过是胤礽想多和她待些日子。 太后向来很是善解人意,愿意做个鹊桥。 文鸳带着景泰住到宁寿宫,胤礽为了见她,天刚蒙蒙亮就会过来请安。 少年太子的衣摆上还带着拂过叶尖的露珠,神色也同样清冷沉静,在院中伫立。 太后直接让嬷嬷领他去见瓜尔佳格格了。这样自己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文鸳也还没起,兀自睡得香甜。胤礽摸了摸她的头发,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文鸳醒了才听说胤礽早上会来看她,不由有点懊恼,“其他时候都能睡,怎么就起早不了呢。” 景泰安慰道:“想来太子爷也是不想吵醒格格,所以悄悄来悄悄走了。” 这辈子她没穿上端庄贤惠的外衣,不在乎别人的闲话中伤,瞅着中午将到,文鸳和太后打了招呼,便跑回毓庆宫等胤礽。 胤礽见到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来了?我可以去宁寿宫找你。” 文鸳笑眯眯地抱住他的手臂,甜甜地说:“因为我想早点见到胤礽,早点和你说话。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午膳了,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胤礽握住了她的小手,笑着点了点头。他有种回到前世的感觉,他们之间亲密无间,仿佛已是夫妻了。 但是现实是他的妻子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她熟稔地招呼他一起用膳,好似过家家。望着文鸳粉白圆润的小脸,胤礽笑了起来,这意味着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喂她吃饭到七岁,为她梳头至今,陪她玩翻花绳、读故事、弹铁丝琴。现在在用膳的时候,也依旧是胤礽照顾她更多。 文鸳只管闷头吃,胤礽会替她夹菜盛汤。 歇晌之后,胤礽会去上书房读书。文鸳睡到自然醒,去叮叮咚咚地玩一玩铁丝琴,估摸着胤礽上完了步射课,就蹿到门口接他。 毓庆宫距离上书房不远,在门口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她欢喜地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叽叽喳喳地说话,步履轻快自在。 胤礽也会和她说起书房发生的事,不外乎在步射课上又赢了老大、老四剪了老九的辫子、老八因为写字太丑又被皇阿玛斥了一番—— 虽然他们中有好几个人都是文鸳看着娶福晋的,不过小时候的糗事她还没听过,听得乐呵呵的。 文鸳在宫里待了大半个月,等到了八月中旬,就要随着父母下江南了。 胤礽平时很少出宫,这一次专门去送她。他骑马送她出了城门,对石文炳夫妻说:“有劳将军和福晋照顾文鸳。” 觉罗氏行礼道:“太子爷说的哪里话,鸳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夫妻一定悉心照料。此去一别,估计相见要有些时候。太子爷若有什么想和小女说的,尽管叙话。” 胤礽抿了抿唇,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却见帘子中间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了一颗小脑袋,定定地望着他。 第2470章 卷六番外:回溯13 第2470章 卷六番外:回溯13 胤礽抬脚快步走了过去,张开手将文鸳抱了下来。 他牵着她稍稍走远了些,来到了树林边缘阴凉的地方。 胤礽望向前方宽敞的道路,想到他们就要分别,心里蓦地空得发疼。 他握住文鸳的手,将一对福禄寿喜翡翠手镯推到她的腕中,垂眸轻轻道:“江南风景再好,也不要忘了还有人在京城等你回来。” 这一世他已经提前寻了这双镯子来,以致契阔之意。 文鸳虽然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但到了当真要分开的时候,依旧觉得难受。她扑进胤礽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忍不住哽咽道:“我舍不得胤礽。” 前世他们成婚之后,还没有正式分开过这么久。 胤礽双手环抱着她,难得絮叨地叮嘱了许久:“我暂时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一年之后,我定接你回来。” 文鸳乖乖点了点头,将自己最爱的小镜子交给了他,红着眼睛,软软地说:“这个先给你保管了,想我了就拿出来照照,还可以和你的梳子凑对儿。等我回京城了,你再还给我。” 胤礽也点了点头,珍而重之地将她的小镜子放到了荷包里。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牵着手在树林边漫步徜徉,久久不忍分别。 石文炳和觉罗氏并不催促,只是胤礽看天色渐晚,为着他们赶路着想,便忍着不舍将文鸳送了回来。 文鸳掀起帘子,趴在马车窗口望着他,一直冲他摇着帕子,晃荡的镯子像是他此时摇曳的心湖。 重生之后一向冷静的胤礽突然劈手夺了身边侍卫的马,扬鞭一抽,勒紧缰绳追了上去。“驾!” 侍卫太监都大惊失色,周进朝赶紧上了马,惊慌地连连唤道:“太子爷,您要往哪儿去?!来人啊,快快去保护太子!” 文鸳探着头,听到后边一阵慌乱,眼睁睁看着胤礽追了上来,疾驰的身影在她眼中越来越近,她也只能看到他。 胤礽骑得极快,压低身子,如同离弦之箭,袍角翻飞,将由他引发的喧嚣和沙尘都毫不在意地抛在身后。 胤礽驱马行至她的马车旁边,才放慢速度,侧头对她说:“我送你一段路。” 文鸳眼睛弯了起来,刚才还笼罩着离愁的小脸一下被欢喜点亮,高兴地欢叫道:“太好啦!” 石文炳也在骑马,听到动静不由大惊,策马来到马车边,“太子爷您——” 他叹了口气,没有劝阻,只是派了更多的侍卫来护卫。 胤礽一直送文鸳出了城门,到了驿站才下马,陪着她用了晚膳,竟还不回去。 只有文鸳最乐呵,在离京南下的最后一个夜晚,依旧有少年温润的读书声伴她入睡。 周进朝想要劝他回宫,却被胤礽一个眼神杀了回来。他唯唯诺诺,不敢再劝。 太子一向桀骜随心,主意正的很,作出决定后便很难听得进别人的劝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要紧的是要听主子的话。第二天送文鸳在大通桥上了船,又叮嘱她一定要常常写信,胤礽才折身回宫。 他不怕皇阿玛的叱骂和责备,也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2471章 卷六番外:回溯14 第2471章 卷六番外:回溯14 文鸳沿着水路一路往南,在船上的时候,她每天都会给胤礽写信。 她趴在桌子上,举着毛笔冥思苦想。景泰就陪在她身边,替她端茶递水,喂她吃果子点心。 文鸳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洋洋洒洒把自己在船上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写上去。 船行到了苏州扬州等地,文鸳心心念念的书坊就在此处。 她便缠着额娘带她和姐姐去逛逛,一进书房就闹着要买书。觉罗氏一向宠爱她们姐妹,当真买了不少。不过都是一些老少咸宜的书,每一本她都检查过。 在水上到底不比在陆上方便,胤礽的信寄过来却不容易,到了福州,文鸳便收获了十几封信。 胤礽也说他做了什么,还会和她说起毓庆宫的那两棵小树,现在石榴结的果全都熟透了。 他还会让人留意京城里时兴的衣裳首饰,给她寄了一套来。 他们虽然分开了,可都在挂念彼此,就好像没有分开一样。 等他们彻底安置好之后,当地的巡抚、道员、学政、总兵官纷至沓来,把福州将军府都踏破了。 觉罗氏把文鸳姐妹带在身边,大小宴会不断。有时候也让她们上街去买东西,不会总拘着。 明年春天又是选秀年。文鸳的大姐松鹤要参加这一年的选秀了。 觉罗氏专门花重金聘请了内务府出来的嬷嬷教导她,松鹤也花更多时间在学规矩上。文鸳仗着自己前世在宫里当皇后多年,上蹿下跳地要指点姐姐。 她在宫里接受惠妃教导好几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觉罗氏还真让她也来教松鹤。 文鸳在信上得意地和胤礽说起这件事,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胤礽读到了信,也能想象她的骄傲的情状,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 他拿了笔好好将她夸了一番,让人快马送去。 文鸳不在的时候,他便专心前朝的事。对索额图加以约束,换掉以后会出事的人,再帮石文炳谋一个都统的位置,除此之外他还要读书,每天都过得极为忙碌充实。 索额图也渐渐发现,太子自从大病过后,越发有主见,气势愈长。做了决定之后,就连他也反驳不得。之前他要护佑太子,事事都为他做打算,如今却得听他的吩咐行事。 索额图刚开始还颇有些不服,没按胤礽说的做,最后都发现他做的才是对的。 他也颇有些懊恼羞惭,又觉得惊讶无比,太子爷小小年纪,竟比他这个在官场浸淫数十年的人还行事老辣?后来他便只好按胤礽的吩咐来办了。 胤礽很快便将赫舍里氏的势力都紧紧抓在了手中。 马上就到了选秀的时候,胤礽先谢绝康熙赐的格格,说他要先有一个嫡子。 他已过了束发之年,以皇阿玛的秉性一定会给他赐下格格。前世大李佳氏等人也是在这前后进的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康熙已有些不悦,笑容微敛,沉声道:“前番你也拒过一次,情有可原。你到了年纪,又怎能没有侍寝的女子?你还不懂,等有了以后你便懂得了。” 胤礽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完全不怕康熙生气,“有何不懂?儿子不想要。若儿子有一个嫡子,一定将最好的都给他,绝不叫别人越过他去。即便是莫须有的也不行。” 这话一出,康熙便道:“保成,你这是怪朕了。” 第2472章 卷六番外:回溯15 第2472章 卷六番外:回溯15 胤礽知道康熙的性格,不会拿文鸳来说事,不置可否地说: “皇阿玛是天子,是君父,不是儿臣一个人的父亲,儿子早就懂得。皇阿玛要赐人,还不如让儿臣和瓜尔佳氏早早成婚。” 康熙听到他说不怪,心下稍感安慰。只不过胤礽不想要格格,他还是不赞同,又劝了一番。 他们二人之间更为有恃无恐的是胤礽,直接撂话说就要先有嫡长子,直视康熙说:“皇阿玛以为其他兄弟不是如此吗?只是他们没明说罢了。您 赏了人下来,也不过是让她们独守空房,徒增冤孽。皇阿玛若真疼爱儿子,就同意了吧。”康熙被他气得眉头紧锁,连连叹气,还真拗不过他。 都是他太纵容胤礽,才叫他养成了这般桀骜难驯、说一不二的性子。 胤礽又请太后说好话。皇阿玛重视孝道,太后都说了,难道他还要反驳吗? 康熙当然不会反对太后,只不过胤礽不想要格格妾室,实在令他费解。 想起当日胤礽对瓜尔佳氏难舍难分,他不免想到是不是他钟情于她,才总念着。 可瓜尔佳氏今年才九岁,分明还是个孩子。他不信保成会对她情根深重。 难不成保成竟是断袖?! 康熙悚然一惊——前明男风盛行,达官贵人皆豢养男宠小厮。难不成有人将此等腌臜风气带进了宫中,竟使太子也受了蛊惑,把他给带坏了?不然哪个正常的男子不需要女人呢。康熙越想越真,立即让人将太子身边的太监都查了一遍,一个清秀的也不能留。在安排过去伺候的都是相貌敦厚朴实的,一个出挑的都没有。反而是选过去的宫女个个都漂亮。 周进朝相貌周正,但也不算出挑,因此逃过一劫。 胤礽立即觉出了康熙的想法,却什么也没做。这会儿他要是表现得好像喜欢男子,那皇阿玛赏的格格马上就住进东宫了。 故弄玄虚,似是而非,才能暂时稳下他。 没多久选秀了。松鹤要回京“赶考”了,到时得借住在堂叔家。文鸳自告奋勇要和她一起回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到时候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其实是她想顺带回京城看看胤礽有没有背信承诺,要是纳妾了她就攮死他。 还有就是,从九月抵达福州,她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到胤礽,有点想他了。 觉罗氏才有了身孕不足两个月,怀的是文鸳的三妹妹云鸿。她已经三十岁,确实不适合长途跋涉。但觉罗氏也不同意让文鸳去照顾姐姐,她自己还需要人家照顾呢。觉罗氏哄着文鸳让她不要捣乱,安排了经验丰富的嬷嬷陪松鹤一起回去。 额娘怀孕辛苦,文鸳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闹得很厉害。 觉罗氏还夸文鸳懂事乖巧,给了她好多银子,让她去买书看戏,好哄她高兴。 到了四月,松鹤选秀的结果就出来了,依旧是辅国将军德义。前世他们夫妻很和睦恩爱,生了五个孩子。所以这桩婚事也算是美满。 文鸳帮着觉罗氏准备姐姐的嫁妆,忙得脚不沾地。 第2473章 卷六番外:回溯16 第2473章 卷六番外:回溯16 文鸳接到了来自京城的信,这自然是胤礽送来的。 在信中他已主动坦白,此次选秀依旧没有妾室格格能进东宫,又说东宫亟需女主人回来主持大局。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京城的形势,只说皇帝要御驾亲征,让他留守京城。年底就会有转任的消息。 随信寄来的还有一包红豆,附赠一句唱词“一点红豆相思子,半日青鸾肠断书”。 唱词出自《邯郸记》,文鸳两辈子通读戏文,自然知晓。 胤礽这是说想她了,文鸳哼哼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伏案执笔写道:“我也想胤礽了,真想快快回去。本来想和姐姐一起回京,但是额娘这里抽不开身——” 她可比胤礽直白多了,叽叽哇哇写了一通,才让人把信寄回去。 因为噶尔丹已经打到乌兰布通,康熙在六月底谕诏御驾亲征,胤礽开始监国。 接下来几个月会发生什么事,胤礽也一直铭刻在心。 很快行宫就传来了康熙病重,召他和三阿哥前去侍疾的消息。 胤礽和胤祉立即动身前往,没几日就到了行宫,果然见到康熙卧病在床。 胤祉见君父龙体虚弱,扑到床边就哭了起来,“皇阿玛,您病得如何?太子和儿臣听到消息被立即过来了。” 胤礽知道这一次事件是他们父子的隔阂,可要他像胤祉一样失了自持仪态,扑到父亲床前大哭,就是杀了他,他也做不出来。 胤礽来到床边,努力展露出担忧的神色,召见了太医和梁九功,详细询问康熙的病情,过后便坐在床边静静陪伴。 康熙并没有病入膏肓,只是病久难愈,思念孩子们——主要是思念太子,才叫了他们兄弟一起过来。 太子虽然情绪不像胤祉一样外露,可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康熙舒心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不是什么大病,有你们兄弟前来,朕心甚喜。” 胤祉侍奉汤药不假于人手,非常周到体贴。胤礽暗暗一叹,索性留他做去,在一边对康熙说起朝中和宫中的情况,言辞之间亦有关心之意。 他当了一世皇帝,远比真正的十五岁少年成熟,所以才会做之前没做到的事情。可他的真心呢——真心却早就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失落了。 有他们在,康熙的病就渐渐好起来了,还夸赞胤礽胤祉侍疾有功。 年底胤礽已经为石文炳寻好了位置,回来就能担任九门提督,比前世所任的正白旗汉军都统之位还要显赫权重。 如今他们父子感情极好,康熙也有意加重太子这边的砝码,同意石文炳回京任职。 文鸳欢欣鼓舞,和家人一起又回了京城。 胤礽特地奏请,想提前三日出城郊迎她。不过康熙并不允许,他便只得了一日的空闲。 他早早出宫,来到了大通河畔等待。仲春的早晨还有些凉意,东风轻轻掠过河面,像一只温柔的手,拂动了岸边的垂柳。 周进朝替他系上了披风,胤礽却对这一丝半点的沁凉毫无察觉,牢牢地盯着河面的尽头。 每当一条船从水面出现,都会牵动他的心弦。 第2474章 卷六番外:回溯17 第2474章 卷六番外:回溯17 文鸳也终于在景泰的帮助下克服了瞌睡虫,早早地立在船头等候。 她和胤礽已经一年没见面了,他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越靠近岸边,她就越急迫,恨不得借双翅膀飞过去。 终于在岸边见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隐在蒙蒙雾中,如同水墨上晕开的清淡一笔。 “一定是太子!”文鸳认定这就是胤礽,立即高兴地笑了起来,踮着脚尖用力挥动手帕。 粉色的手帕如同飞舞的桃花瓣,在茫茫的白雾中闪动。 景泰眯着眼睛直看,也没看清来人的五官,分辨不出是谁。 胤礽也看见了挥舞的手帕,清冷静谧的脸庞蓦地露出笑来,变得生动温和。他等不及在岸边站着了,命人摇来一只小舟,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想要快快到她的身边。 船行破水,轻快的东风吹起他白色的袍边,烈烈作响,好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鹤。 文鸳一直趴在船头望着他,等他来得近了,便将身子探出去,大声叫他,“胤礽!” 文鸳这么大的嗓门,船里的人很难不知道。觉罗氏连忙放下怀里的小女儿,和丈夫一起走了出来,还真见到了乘舟踏浪而来的太子,顿时惊讶。 石文炳连忙让人放下梯子,亲自下去等候太子爷大驾。 不多时,胤礽便来到了,负手乘在小舟上,抬头望向文鸳,弯眸冲她莞尔。经过一年,他也长了一岁。身量比之前更高,唇红齿白,清俊秀美。 石文炳连忙弯腰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爷,不知殿下大驾,匆忙之下,实在是有失远迎,请殿下降罪。” 胤礽温和地说:“起身吧,不过是兴之所至,才出来等候,这也是为了文鸳。” 石文炳连忙请他登船,胤礽毫不拖延地上去了。 等他上了她们的大船,文鸳便飞扑到他的怀里,抬起亮晶晶的眼睛,高兴地说:“真的是胤礽!” 要不是父母都在后边看着,她真想亲他一脸。 胤礽毫不避讳地敞开怀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头用目光细细寸寸地描摹她的脸庞,心里也觉得满满当当的了。觉罗氏善解人意,温声开口道:“鸳儿,太子爷匆忙而来,你带殿下到船舱里休息休息吧。” 文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拉起他进去了。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文鸳立即开始对胤礽上下其手,捧起他的脸,用嘴巴热情地盖满了章,假装不留心地将吻落到他温热的朱唇上——还和以前一样好亲。 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张开嘴咬人之前,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将人推开一点,对上她明亮又毫不心虚的眼睛,耐心地说:“还不可以。孤可不对小孩子做这些。” 文鸳哼哼唧唧地赖进他的怀里,不依地蠕动,“加上这一世,我都快一百岁了!可以了!” 胤礽揉了揉她的脸颊,抱着她边摇边拍,柔声哄道:“那也不行。这一世我们早点成婚好吗?”文鸳阴阳怪气地说:“孤可不对小孩子做这些~” 胤礽笑道:“那确实得等你及笄,但这不影响成婚。我想一直和文鸳在一起。” 和她在一起久了,他也变成了一个坦率的人。 文鸳眼睛弯了起来,矜持地答应了。 第2475章 卷六番外:回溯18 第2475章 卷六番外:回溯18 进了城之后,胤礽也不回宫,和她坐上同一辆马车,往提督府的方向去。 “今日我向皇阿玛告假一日,晚上再回宫不迟。提督府我已命人提早收拾了,现在住进去也方便。待会儿将军要进宫拜见,孤护你们回府。” 该学的他早已学完。请一天假又有什么干系。现在的他也不会顾及皇阿玛高不高兴,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做事。 文鸳黏糊糊地靠在胤礽的肩上,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听他将事情通通安排得井井有条,眯着眼睛笑起来。 胤礽一向很可靠。他说一年就真的一年。现在又提前将回京的事情也安排好了。 文鸳甜甜地撒娇道:“胤礽你真好。我在江南的时候可想你了。我还担心你纳妾了呢。” 胤礽说:“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他低下头来,在文鸳耳边低声说了一阵,悠悠道:“以后在毓庆宫看到貌丑的太监和貌美的宫女,也不要太惊讶。哪个孤都不喜欢。” 文鸳想到康熙竟然怀疑胤礽有龙阳之好,在他怀里笑成一团,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边喘边笑道:“哎呀,爷为了人家,牺牲太大了。像你这样骨清神秀的少年,在书里都是要搞这个的。” 胤礽睨了她一眼,劝道:“你年纪还小,别看这种书,以后再看。” 文鸳乖乖地答应了,“好吧,那我不看了。”其实她已经看完了。 胤礽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去之后先把书交给孤保管,不许偷偷看。”文鸳哼哼唧唧地说:“给就给。”她朝他伸出了手,张开又合上,示意道:“我回来了,把我的镜子还给我,你拿着梳子就好了。” 胤礽解开腰间的荷包,里头果然放着她的镜子和他的梳子。他日日都会带着,却不会对着自己照。照出来的不过是形单影只,徒增思念。 文鸳拿起小靶镜,捧着脸左右照了照,笑眯眯地塞进自己的荷包,脑袋挨过来靠着他,明媚的眼睛一眨一眨,“我已经回京城了,以后你就不用睹物思人了。镜子我要收回。” 胤礽揽着文鸳笑了起来,他面前的她是鲜活的,温热的,明媚的,活泼的。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克制地落下一个吻。 文鸳撅起嘴像条吐泡泡的鱼,一直往前游,用力吸了吸他的脸颊。 胤礽搂着她轻轻拍着,没一会儿就到了提督府。松鹤已经出嫁,觉罗氏又要照顾云鸿,文鸳就包下了忙里忙外的活儿,指挥下人们搬行李、饮马。 胤礽也会帮忙。文鸳忙着布置后院女眷住的地方,他便自发去布置前院。 两人一起忙活了半天才收拾好,一起坐在走廊下乘凉。只要在文鸳身边,胤礽做什么都很高兴。 觉罗氏令人布置了宴席,和石文炳一起招待胤礽。 文鸳频频替他夹菜,这个也说好吃,那个也说好吃,把他的碗堆满了。 胤礽的脸上泛起笑,如同粼粼的湖面,折射出温柔的波光。 他当真待够了一天才回宫。在外边待得越久,他越不爱回去。对于这个他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他没有多少留恋之情。 第2476章 卷六番外:回溯19 第2476章 卷六番外:回溯19 好在文鸳回了京城,他们可以常常相见,不必只能徒劳挂念。 胤礽独自回到了毓庆宫,经过了热闹之后,他觉得这里寂静得可怕。 他留在书房,随手拿起一本书看,吩咐周进朝将样貌尚好的太监叫进来伺候。 周进朝额上差点流下冷汗,最近东宫的太监换来换去,鸡犬不宁,不就是因为万岁爷他老人家怀疑太子有特殊癖好。 如今太子爷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只怕还有的闹。 周进朝只能庆幸自己长得不好,不然自己可就要离太子爷而去了。康熙听说太子还是我行我素,气怒交加,跑到了奉先殿去,对着列祖列宗说话,下定决心要把他掰正。 他本想把东宫所有的太监都调走,可是这样太过明显。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的异常?他们大清皇室丢不起这个脸。 文鸳回来没几日就被太后召见。她兴冲冲地收拾了一番,乐呵呵地进宫去了。 到了宁寿宫,她能用蒙语流利地和太后说话,都不带磕巴的。这还是得益于她的前世,这辈子享福了。 在宫里会蒙语的不多,皇上和皇子们倒是会,可他们平日里要么忙于政务,要么忙于学业,来了又走,不会待很久。 好在她身边还有九公主,是德妃的女儿。 太后非常惊喜,乐呵呵地搂着她,喂她吃东西,笑着哄道:“等到中午太子来了,你也不回去,留下来吃饭。” 文鸳最擅长的就是打蛇上棍,脸皮厚自来熟,立即点头,大声说:“谢太后娘娘!” 太后又叫了九公主出来,把她揽到自己的另一边怀抱,疼爱地说:“乌云其其格,这个姐姐和你年纪相当,可以做玩伴。” 前世文鸳和温宪也很熟悉,大大方方地弯起眼睛冲她笑。说起来她们只差了两岁,文鸳十五岁嫁给太子,那会儿温宪还未许嫁,她们也相处了五年多。 九公主乖乖地靠在太后怀里,梳着两个可爱的鬏鬏,抿着嘴也冲她笑。 文鸳带着她出去踢毽子,提起裙摆,边踢边和她说:“平时出来走走可好了,踢毽子还能活动筋骨,强身健体。” 九公主肖似其母,是个温柔娴静的性子,刚开始还有点放不开。见文鸳玩得痛快欢畅,她也蠢蠢欲动,索性和她一起疯玩起来。 等到中午,胤礽下了学,便来接文鸳回去毓庆宫。 文鸳拉着他留下来,撒娇道:“胤礽,我要在这里吃午膳。” 她因为踢毽子出了汗,漂亮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胤礽取出手帕,弯腰替她擦汗,摸了摸她的头发,发现也有些湿了,点头道:“好,吃了午膳回去再擦头发。” 文鸳高兴地拉着他进去。见到九公主,胤礽淡淡点了点头,神情淡漠高傲。 太后也很高兴他们留下来,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午膳。 文鸳吃饱了就由胤礽牵着,屁颠屁颠回毓庆宫了。 回到毓庆宫,胤礽朝她招了招手,“来擦头发。”他让文鸳坐在自己腿上,替她解开头发,拿起帕子细细地擦着。 文鸳双手环抱着他,贴在他的胸口,只觉得很舒服,闭上眼睛睡着了。 胤礽低头对上她紧闭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替她梳直头发,把她抱到了床上。 此后文鸳也常进宫,除了逢年过节参加宴会,太后也常常召见她。 她和胤礽真的常常相见了。 第2477章 卷六番外:回溯20 第2477章 卷六番外:回溯20 等到文鸳十三岁的时候,便是可以参加选秀的年纪。今年也是选秀年。 胤礽问过文鸳的意思,便指使朝中的门人向康熙提起给他们成婚的事情。 他已是弱冠之年,身边却无妃嫔妾室,甚至没有通房。比他年长的大阿哥,都已经是两个格格的阿玛了。 坊间总是隐隐约约有传闻,太子似有断袖之癖,总让相貌姣好的太监到屋里伺候,半夜都不许人出去。堂堂太子不喜欢女子,反而喜欢男宠,实在是有悖伦常。 所以新年开春之后便有御史提议,是时候给太子办婚礼了。一来能定他的心,二来也可延绵子嗣,这才是大清之福。 康熙也苦此事久矣,如今瓜尔佳氏已经到了十三岁,不如就让她嫁给保成。 他早已听说,保成待瓜尔佳氏分外不同,思索过后,康熙便同意了此事,要钦天监择佳期为他们办婚礼。 婚事定在了三月,就在文鸳过了生辰之后的第五天。宫里已经开始走纳采礼了。 瓜尔佳家便开始紧锣密鼓地整理文鸳的嫁妆。 文鸳的婚事在六岁的时候就定好了,这些年她的嫁妆也一直在攒着,现在不过是费些整理的功夫。 文鸳还会帮着一起整理,觉罗氏故意笑话她,她也坦然得很,一边拿着算盘算账,一边摇头晃脑,哼哼道:“胤礽对我很好很好,我愿意嫁给他。”觉罗氏揉了揉她的小脸,微微叹了口气,怜惜道:“太子是人中龙凤,自然无处不好。阿玛和额娘只是舍不得你。” 文鸳顿时也心生不舍,放下算盘,投到母亲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额娘,一有机会我就回来陪你~” 觉罗氏却忧心道:“宫里人情复杂,阿玛额娘不在你身边,你顾好自己更重要。” 云鸿也迈着小短腿进来了,拉着文鸳的裙摆,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抱我。” 文鸳便把妹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起乖乖靠在额娘温暖的怀中,感到幸福安稳。 转眼就到了三月,文鸳在府里的最后一个生辰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觉罗氏请了最好的戏班,摆了筵席,热热闹闹地唱了一个晚上。 胤礽没过来,让周进朝送了礼。金银玉器,古董名画,庄子田地,名贵家具,琳琅满目,摆满了庭院还不够,甚至延绵到了府外,说是聘礼。 东宫太子的聘礼内务府早就已经出了,这是胤礽的而已。 文鸳看到便嘀咕,胤礽不会把库房都搬空了送过来吧。本着都是她的东西的原则,文鸳做主留下一半给家里,另一半就放进嫁妆带回去。 父母让她全都带到东宫,文鸳坚决不肯,不得不使出了太子妃的“威严”。最后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办了。 三月初十,是她这辈子成婚的良辰。文鸳早早就被拉了起来,穿上大红的婚服,被结结实实打扮了一番,她只来得及吃了几口饽饽,外面就通报说太子爷已经来迎亲了。 文鸳在大堂中和胤礽一起拜别父母,由兄长富达礼背着上了马车,再次走向了她的东宫太子妃生涯。上一次她满怀忐忑,这一回她却安稳期待。因为她知道她走向的是幸福。 第2478章 卷六番外:回溯21 第2478章 卷六番外:回溯21 他们的婚礼依旧在文华殿,参加喜宴的人有一百多桌,三品以上的大臣、宗室都来了,奢华热闹无比。 文鸳由景泰扶着跨过门槛,穿过回廊,到了他们的新房。 这辈子她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和妾室庶子们一起住在撷芳殿,而是住进了毓庆宫。也不知道胤礽是怎么做到的。 文鸳一坐下来就想掀开盖头,想了想又忍住了。 景泰见到她的动作,忍不住憋笑,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把瓜子。 文鸳就在盖头底下嗑了起来,咔嚓咔嚓,清脆得很,掉下来的壳都被景泰麻溜地清理走了。 不多时胤礽就回来了。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婚服,绣着金龙纹,腰佩宝带,往日清冷高傲的脸上含着笑,温润矜贵。 文鸳的瓜子儿还没啃完呢,旁边的嬷嬷就已经高声叫着吉时到了,将金秤递给了胤礽。 胤礽瞥见了她裙子上的碎屑,开口道:“你们都出去,这里不用伺候。” 虽然流程还没走完,但无人敢忤逆胤礽的话,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这才丢下了金秤,弯腰用手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文鸳弯着眼睛冲他抿嘴笑,眸如水杏,唇似樱桃,娇俏明媚的小脸上了妆之后更显秾丽,头上顶着金灿灿的凤冠,更显富丽。 胤礽也笑了起来,朝她摊开了手,笑着问道:“瓜子好吃吗?”文鸳便将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他,半点也没有新婚夫妻的生疏,“好吃得紧,给你也尝尝。” 胤礽也没有喂她吃什么子孙饽饽,这半生不熟的玩意儿能好吃吗。索性坐在床上和她一起嗑起了瓜子。他很少吃这个,嘴上的动作生疏得很。 文鸳看戏的时候最爱嗑瓜子了,捻起一枚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就能把皮吐出来,比鹦鹉吃果子还要麻溜。 嗑完了这一捧瓜子,文鸳才拍了拍手和裙子,转身摇了摇他的胳膊,“好了好了,下面要做什么?” 胤礽把手里的瓜子放回碟上,笑道:“我替你解发梳头吧。” 他去净了手,才牵着她坐到梳妆镜前。文鸳一坐下来就左顾右盼,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装饰。因为是新婚,红烛高烧,烛光明亮,堂中挂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床帐用的是红色,一应摆设都是金器,折射出来的光芒交相辉映,整个屋里都亮堂堂。 她转头的时候,头上的凤冠闪耀着流动的华彩,和宝光璀璨的眼睛相得益彰。 胤礽站在一边含笑看着,任凭她如同威风凌凌的小狮子一样,用骄傲探索的目光逡巡自己以后的领土。 文鸳看完了之后就转过身坐好,双手托腮,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等胤礽帮她拆头发。 他们之间颇有默契。不用开口,胤礽便伸手替她拿下凤冠,拆下金簪金钗,还有耳上的东珠坠子。 他用温水沾湿帕子,洗去文鸳脸上的脂粉,露出原本白嫩的小脸,如瀑的长发柔顺地披下。 接着他们才各自去洗漱,回到了床上。胤礽什么也没做,用被子将人盖好,拍着她安抚地说:“睡吧。等你及笄——” 文鸳气哼哼地打断他,“能看不能吃,那给我咬几口。” 她用小手按住他的胸膛,直起身子,咬吮他的脸颊、嘴唇、脖子、锁骨。 胤礽微微侧开脸去,任由她动作,因为要强抑,忍不住捏起了拳头。 第2479章 卷六番外:回溯22 第2479章 卷六番外:回溯22 文鸳咂了咂嘴,双手撑在胤礽的胸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胤礽清冷俊秀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嫣红,侧过头去,微微闭上了眼睛,衣襟一直开到胸口,唇间溢出的细细喘息如雾如云。 他现在正处于人生中最盛的光景,二十岁弱冠之年,青春,蓬勃,优美,矜贵。 文鸳悻悻地咬了咬他的薄唇,将脸贴在了他起伏的胸膛上。 胤礽张开手紧紧地抱住她,平复之后这才把人安置在胳膊上,拍着她说:“满意了吧?睡吧?” 文鸳哼哼两声当做回应,贴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胤礽笑了起来,俯身轻轻啄了啄文鸳的脸颊,揽着她躺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文鸳被胤礽从被窝里掏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 不过这流程前世她已经过了一遍,知道这是要去乾清宫和宁寿宫,睡眼惺忪地任由身边的人折腾。 景泰熟练地替她挽发梳妆,更衣穿鞋,这一套下来,文鸳才慢慢清醒。 她就着胤礽的手吃了好几口奶饽饽,又喝了牛乳茶,这才一起出门。 这辈子文鸳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装端庄,笑盈盈地出现在乾清宫。她不过豆蔻年华,娇嫩灵动,虽然不够庄重,可和太子站在一起,却是一对璧人。 康熙早就等着他们来了。自从察觉心爱的儿子可能是断袖之后,康熙大受打击,寄望于太子妃能够力挽狂澜。因此才会留文鸳和胤礽同居毓庆宫,也是想起到监督太子和隔绝内侍的作用。 否则他本意是想太子和他的后院女眷分开居住,好让他专心读书,不至于沉迷女色,荒废日子。没成想他不沉迷女色,眼见着就要沉迷男色了。 两害取其轻,康熙还是让文鸳住进了毓庆宫。 今日见太子夫妻和睦亲近,康熙心中稍稍宽慰。 他温声叮嘱文鸳道:“你与太子既是夫妻也是君臣。夫妻理应互相扶持,而君若有失,臣不得不谏。太子妃,你当明白。” 文鸳其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乖乖点头答应即可。“儿媳明白。” 胤礽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这个由头实在是好用,借着这个遮掩,他不知办成了多少事。 他们没有留在乾清宫用午膳,而是接着去宁寿宫。 在路上,文鸳拉着胤礽的袖子,有点奇怪地问道:“刚才皇上说的劝谏是什么?” 胤礽对她向来不会隐瞒,牵着她一边往宁寿宫的方向走,一边低声私语。 文鸳听着听着不由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发现他们还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又连忙控制表情。 胤礽忍笑说:“是不是很有用?你我不必分居,以后皇阿玛对你的苛责也会更少。” 文鸳抚着他的手,撇着眉头忧心地说:“那你的名声怎么办?” 胤礽挑了挑眉,“这算什么?再坏能坏跋扈、狠毒、残暴、不孝?”前世他的好兄弟们给他泼的脏水不知凡几。甚至他连谋反都干过。又怎会在乎这点名声。 听他这么说,文鸳也不纠结了,甜甜地说:“那都听你的。” 第2480章 卷六番外:回溯23 第2480章 卷六番外:回溯23 转眼间,文鸳嫁进宫中已经一个月。不管做什么都手拿把掐,顺当得很。 选秀结束之后,她的好友董鄂氏依旧指给了三阿哥,不日就将嫁进宫来。 自从文鸳进宫之后,胤礽便有意少叫太监进来伺候,以此作为她在皇帝面前的“功绩”。 文鸳坦然踩上胤礽为她铺好的路,万事不用烦心。 一进到五月之后,宫里就格外闷热,好像比往年都热。 文鸳早早就叫人去冰库领了冰回来,用上了冰盆。屋子里只有胤礽和她,文鸳也不避讳,换上粉色抹胸,下着灯笼长裤,外边罩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衫,趴在胤礽腿上,娇慵软绵,巧笑嫣然。 胤礽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盘腿坐着,手里执着一卷书,空着的手放在文鸳的背上,修长的手指曲起,像是弹琴一样轻轻抚摸她洁白的肌肤。 文鸳抬手将一颗樱桃放到他的唇边,问道:“之前这一年也这么热吗?是不是快要到畅春园避暑了?好想快点去,热死了。” 胤礽低下头,将樱桃从她的指尖衔走,拿来了扇子,轻轻替她扇风,漫不经心地说:“忘了。” 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其实他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一世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变化。所以他并不急着说出来。 文鸳靠在胤礽的怀里,抱着一碟子樱桃吃,等着凉风袭来。胤礽也不翻书了,将人揽到怀里,指尖一寸寸抚摸她的藕臂雪肩,拂开粘在文鸳颊上腮上的发丝,专心为她扇扇子。两个人挨在一起,说些闲话儿,便能消磨一个夏日的漫漫长夜。 过了几天之后,乾清宫传出消息,皇上身体抱恙,今日不临朝听政。 文鸳上一辈子是在康熙三十二年底才回京的,对这时候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还以为只是寻常风寒。 她问道:“那我们夫妻是不是要去侍疾?” 胤礽沉静地说:“自然要去,而且宜早不宜迟。” 文鸳一向不会拖他的后腿,立即和他一起去了乾清宫。 迎接他们的是略带愁容的梁九功,他恭敬地行礼道:“奴才给太子爷、太子妃请安了。” 胤礽问道:“起来吧。听说皇阿玛病了。孤心中甚是挂念,便来请安。不知皇阿玛得的是什么病?如今病情如何?” 文鸳也说:“若是需要我们夫妻侍疾,我们就留下来。” 梁九功弯腰道:“皇上今日早起不适,突发高热,怕是邪风入体。太医已在会诊了。他若是知道太子爷来了,一定高兴。请太子爷、太子妃随奴才来。” 文鸳便随着胤礽一起进去。 里面果然乌泱泱都是太医,围在一起低声探讨,神色略显凝重。 胤礽开口就把黄太医叫了来,沉声道:“黄运,皇阿玛他情况如何了?” 黄运有点迟疑地说:“回禀太子爷,皇上的病只怕有些蹊跷。今早还是高烧,如今却又觉得发冷。皇上还说如今头疼欲裂,腰骨俱痛。只怕不是简单的风寒。”胤礽并不意外,只问道:“那黄太医觉得这是何种病症?” 黄运说他还不敢确定,要等到第二日。回禀之后,又回去和其他太医一同商量药方了。 第2481章 卷六番外:回溯24 第2481章 卷六番外:回溯24 文鸳还摸不着头脑,胤礽却已经确定。 皇阿玛和前世一样,得了疟疾。这一世和前世不尽相同,可大体上的事件却不变。 他要怎么做? 胤礽和文鸳来到康熙床边。康熙这时候脸色已经很不好,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如今他觉得发冷,盖了两床厚棉被,却还依旧在剧烈颤抖。 他喘着气对胤礽说:“朕身体不适,传朕口谕,由太子监国,总揽事宜。” 胤礽面露担忧,低下头拱手道:“儿臣遵旨,一定不敢懈怠。” 胤礽还去和太医一起商讨药方,即便他知道根本没有用。能救皇阿玛的根本不是御医。文鸳前世也“照顾”过康熙,等人端了药来,就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做足了孝顺儿媳的姿态。 喝了药之后,康熙的病仿佛有些起色,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眼看着也到了傍晚,胤礽牵着文鸳将她送到宫门口,叮嘱道:“文鸳你先回去歇息,孤留下来照看皇阿玛和处理政事。” 文鸳握紧他的手,摇了摇头,娇蛮地说:“不要,我要和胤礽在一起。等你回去,我才回去。” 胤礽不忍拒绝,溺爱地说:“好罢,那你在旁边乖乖站着,什么都不用你帮忙,知道吗?” 文鸳点了点头,变成了他的小尾巴,不管他做什么都跟着。 等到半夜,康熙的病又变了。他又从发冷转为发热,脸色潮红,嘴唇发干,浑身滚烫不已。太医这下全都如丧考妣,他们可以确定了——大事不妙,皇上得的根本不是风寒,而是疟疾。 黄运苦着脸向太子回禀,战战兢兢地说:“臣等只能勉力医治。” 胤礽神色微动,忽然叹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这个病症由来已久,千年以来各种古籍药方中都有研究记载,各位都是饱读医书、医术精湛的人,一定要极力医治皇阿玛。” 黄运他们全都恭敬地应了是。 文鸳在一边眨巴眨巴眼睛,半句话也没说,一件事也不做。 胤礽在这里待到了深夜,依旧在伏案看奏折。文鸳拉了一张椅子,和他并肩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本话本子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当夜猫子十分熟练,根本半点也不困。 等到处理完了奏折,胤礽便拿出信纸开始写信。文鸳探过头来瞄了一眼,是给她阿玛石文炳写的。 胤礽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慢慢将人给推了回去。“好好看你的话本子。” 文鸳小发雷霆,摇头甩掉他的手,“我才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的话,不许偷看。”胤礽忍俊不禁,熟练地将信封缄。 胤礽不困,文鸳已经有些困了。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眼皮子重得很,靠在胤礽的怀里,开始呼呼大睡。 胤礽揽着她坐在榻上,抬眸望向了天边的明月。月明风静,是一个平常不过的夜晚。 他已经吩咐石文炳实行全城戒严,并让人将传教士手中的金鸡纳全都收取过来。 这一辈子他不想再等三十年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第2482章 卷六番外:回溯25 第2482章 卷六番外:回溯25 疟疾被研究了上千年,却始终没有行之有效的法子。 十几天以来,太医们翻遍了古籍医书,换了无数药方,都没能治好康熙的病症。 康熙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越来越憔悴消瘦,甚至每天清醒的日子都不多。即便醒来,也觉得疲惫不堪,根本管不了政事。 如今胤礽已经全盘接手朝堂,每日就在毓庆宫的书房议事。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已着手换了多位都统和部院大臣。将康熙的心腹都踢出了紫禁城。 皇上这个病无药可医,眼看着活不了多久。太子正在大肆清理异己,难道不是笃定皇上不会病愈吗? 很多正在观望的人也渐渐投靠太子。 朝堂不可群龙无首。索额图急不可耐,联合大臣和太子门人,上书请太子登基,尊康熙为太上皇,主持国事,巩固朝基。 胤礽固辞再三,表示一定要等皇阿玛康复,届时归政于他。 文鸳听说之后也一样急不可耐,在他怀里上蹿下跳,不高兴地埋怨道:“既然是众望所归,怎么不答应呢?不然又要等十几二十年。我等不起!我不管,我要当皇后!” 胤礽握住她的腰,将人固定在腿上,抬手摸着她的脸,低声安抚道:“小点声。不过是暂时,再等些日子吧。你想想,哪有别人一推,就迫不及待即位的?” 其实最快的方法是直接药死康熙, 可不论上一世还是重生以后,皇阿玛对他的疼爱不是假的,他下不去手。 甚至如今他也没有打算不救他,只是不让他好得这么快。 文鸳不甘不愿地贴在他的怀里,撅嘴说:“好吧。不要让我等那么久。” 胤礽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抱着她拍哄起来。 随着归靠东宫的人越来越多,请求太子登基的呼声越来越高,宫里的阿哥们和妃子们也感到了暗潮涌动,都盼着康熙快点好起来主持大局。 胤禔怕胤礽对康熙动手脚,甚至连上书房都不去,一天到晚守在床边,不论胤礽做点什么,他都目光炯炯地盯着。 胤礽根本不管胤禔。自从皇阿玛生病之后,每日都有妃嫔来侍疾。他不用也不会动任何手脚。 眼看着康熙已经病了一个月,跪请太子登基的人不知凡几。文鸳每天都要问问他时间是否合适,合适的话就赶紧即位,免得皇帝好了,那就会错失良机。 胤礽自然也懂,密令大学士等人开始准备。等到六月中旬,乾清宫发出了退位诏书,由太子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胤禔根本不信,还没蹦哒起来质疑,就被胤礽给囚了。其他阿哥年纪尚小,还没参与政事,没有和他抗衡的资本。 如今朝堂上大半都是他的人,根基稳固,枝繁叶茂,根本不惧任何人。 文鸳顺理成章被册封为皇后。她这才松了口气。这辈子她只当了两个多月的太子妃,就美滋滋当上皇后了。 康熙在间隙间清醒,听闻太子已经趁机登基,诏书昭告天下,气得气血上涌。可身体的溃败使他无力回天,连间隙的清醒都没了,再次陷入昏迷。 第2483章 卷六番外:回溯完 第2483章 卷六番外:回溯完 文鸳再次成为后宫之主,心情自然无比明媚。上辈子的苦,这辈子她半点也没有吃。 只要坐等皇后的朝服做好,就会举行册封仪式。 胤礽从乾清宫回来,她便花蝴蝶似的扑棱着翅膀飞过去,脑袋挨在他胳膊上蹭蹭,娇滴滴地说:“英明神武的皇上,陛下,万岁爷,天子,您终于回来了。” 胤礽将文鸳揽入怀里,好笑地说:“这屋里可站不下这么多人。” 文鸳摇摇他的手,娇美的小脸团团笑开,撒娇地嗔道:“谁说的?人家眼里只有皇上一人而已呀。”胤礽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抱起她安置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说道:“很快就结束了。你只管等着做皇后。皇阿玛——他的病还是慢些好吧。” 不是不让他病愈,而是看时机病愈、慢点病愈,等他登基之后再病愈。如今还是先吊着就好。经历了前世那一遭,胤礽的心硬得很。 文鸳点头如捣蒜,趴在他的怀里,笑眯眯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这辈子我好幸福。” 她感受到了幸福,就会说出来,心情就会更好。 胤礽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双手将人抱紧。“我也是。” 他们俩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还是定在了同一天,就在七月十一。 因为康熙未病愈,所以即便他们成了皇帝皇后,也还是住在毓庆宫中。胤礽的后宫没有人,文鸳便管起康熙的妃嫔。她们中还有一些人很年轻,甚至刚入宫,但已经是太妃了。 胤礽的姨母赫舍里氏也尚在人世,虽然不得宠,但如今是她的外甥当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胤礽直接将她封为皇贵太妃,一跃成为后宫中位份最高者,管理康熙后宫众多妃子,把四妃都压了下去。 赫舍里氏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管理后宫上手并不难。如今她的日子也滋润起来。 文鸳当上皇后之后,除了看看账本,就是听听戏,想家了就能屁颠屁颠直接回家。 胤礽都随她,让她只管高兴就好。 他登基之后半个月,开始给康熙用上了剂量不多的金鸡纳霜,让他的病不会很快痊愈,但也算是有了起色。断断续续,治了大半年才好。 康熙的身体被漫长的疟疾拖垮了,服用金鸡纳霜也有危害,所以变得了手疼脚颤的毛病,尤其是右手,写字时抖得厉害。 胤礽像前世一样,送他到畅春园静养了,连带着他的妃子们一起。 文鸳还是搬去了乾清宫。虽然毓庆宫也很好,但乾清宫才是中轴所在,他们夫妻可是地位至尊的帝后,当然得住进去了。 她专门让人用柚子叶给乾清宫去了晦气,带着胤礽美滋滋住了进去。 他们牵着手,迎着朝阳一起欣赏新家。文鸳叽叽喳喳地说要把乾清宫都种上石榴和桃树,胤礽也笑着点头。 她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胳膊上,心血来潮又闹着要去御花园,握紧他的手就往外跑。 胤礽被文鸳拉着走,顺着她的脚印,望着她回眸时的笑容,步伐也越发轻快。 这是他们重得的一世,他们会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完】 有话说:新的一卷估计和隔壁一样,也是这个星期开。 第2484章 卷七:惊变(食用前请看避雷) 第2484章 卷七:惊变(食用前请看避雷) 写在前面的避雷:少年天子中的皇后是主要剧情人物,为了剧情开展和设置,我不会让文鸳替代她。而且不论是剧中还是历史上,蒙古来的皇后和妃子都不受顺治喜爱,这不只是情感上的因素,更有政治上的原因。所以这个身份并没有多好。 另外,其实每一卷我付出的心血都不少。女主的身份是我研究之后觉得合适才安排的,能安排做嫡妻的时候,我都会安排她做,但不会每次都设定为嫡妻。大家觉得还是当嫡妻好的话,可以去看第2卷和第6卷~ 还有,这一卷应该不会很快独宠。因为现在剧情开始的时间有点早了。—————分割线——————— 瓜尔佳府里,文鸳被叫去了父母的院子,还没见到人便叫道:“阿玛、额娘,我来了!” 一个魁梧壮硕、方脸阔额,目光锐利的男人正坐在堂上,神色沉重,听到她的声音却露出了笑容。 旁边就是文鸳的额娘苏完瓜尔佳氏,皮肤白皙,容貌美丽。她朝文鸳招了招手,“文鸳,过来。” 文鸳提着裙子挨过去,笑眯眯地靠着她。 苏完瓜尔佳氏轻轻抚摸她的头,目光隐隐含泪。“睿亲王差人来说想纳你为庶福晋,简直欺人太甚!” 文鸳顿时瞪大了眼睛,哇哇叫道:“我不要啊!” 鳌拜看向娇俏稚嫩的女儿,目光复杂不舍,突然问道:“鸳儿,太后正在为皇上遴选嫔妃,若是——若是阿玛想让你进宫侍奉皇上,你愿意吗?” 摄政王多尔衮当道,纵情声色享受,强纳了朝鲜等国的公主和已故肃亲王的福晋还不够,听闻他小女初长成,更有纳妾之意。 他和多尔衮是多年政敌,当年坚决拥护肃亲王豪格登基,后又支持太后母子,受他迫害不少。两年前丢了护军统领的位置,赋闲府中,在也处处受人监视,又怎舍得把他们夫妻唯一的爱女送到政敌的府中。 何况他府上莺莺燕燕无数,文鸳淳朴单纯,如何斗得过来? 原本他已想为文鸳定下了婚事,是钮祜禄家的嫡子。如今却不得不将她送进宫去求庇护。 太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和多尔衮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盼着她能护文鸳一二。 文鸳还没想到她还要进宫,霎时泪眼婆娑,呐呐地说:“那以后我还能回来吗?” 鳌拜溺爱这颗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咬牙道:“要是鸳儿在宫里过得不如意不痛快,想回家了,阿玛就是舍了这张老脸和爵位,也求太后和皇上把你接回来。” 文鸳得了承诺,扁着嘴同意了。她也不想去睿亲王府。 鳌拜松了口气,拍着她的手夸道:“阿玛的好孩子,你最懂事。天底下没有比你更乖的孩子了。到时候景泰跟你进宫去。有她陪着你,阿玛可以稍稍放心。” 他们瓜尔佳部是从太祖开国就跟随在身边的了,戎马倥偬,战功赫赫。当年先帝在入关途中病逝,他和索尼等两黄旗人拼死和多尔衮兄弟对峙,要求选先帝之子登记。本想拥立先帝的长子豪格,可豪格却推脱德小福薄,错失良机。 多尔衮趁机拥立六岁的九阿哥福临登上皇位,自己当上了摄政王。此后他们瓜尔佳部就屡屡被针对。豪格被逼死,福晋也成了多尔衮的女人。 两黄旗中也有不少大臣都投靠了多尔衮。 如今他备受摄政王打压,只希望太后和皇帝看在他忠心耿耿,一心护主的份上,好好待他的女儿。 其实太后母子处境也不佳,只能护得一时是一时了。 他怕多尔衮还有别的招数要对付他,逃得了两次,却还有接下来的无数次。送文鸳进宫,也有托孤之意。 鳌拜和苏完瓜尔佳氏怕她进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又怕多尔衮再次迫害,便抓紧时间教导她。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对她溺爱过甚,不忍过多苛责。如今匆匆离别,千言万语都说不尽,他们夫妻都心如刀割。文鸳听得头昏脑胀,还没来得及伤心,第二日就坐马车进宫去了。 鳌拜也已经和太后说过此事。原本她这次只是想选些低品阶的庶妃来服侍福临,没想到瓜尔佳部将他们的嫡女送来了。 鳌拜本就支持他们母子,如今又将女儿送进宫,以后自然会一心一意为福临冲锋陷阵。 她当然不能亏待了他的女儿。 第2485章 卷七:宫中(会员加更) 第2485章 卷七:宫中(会员加更) 额娘为文鸳穿上了粉色的旗装,这是她亲手做的。 在马车上 ,文鸳还有点紧张,拉着景泰嘀嘀咕咕,对了一路的话。 景泰安慰道:“格格别怕。左右好不好,咱们都得进宫了。何况格格不知多好,太后和太妃娘娘看到一定也会喜欢的。” 文鸳想想这倒也是,舒了一口气。 她们这几个进宫为妃的女子,先去的是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在这里将由太后决定她们的位分。 除了文鸳,其余都是内务府包衣家族的女儿。她撇了她们一眼,也不说话,扶着景泰的手就昂首挺胸地进去了。 这群人中她家世最高,由她第一个先进去拜见。 花厅里坐着的是两个中年女子,主位上的端庄威严,右手边的则更美艳温柔。 文鸳赶紧行了礼。 太后朝她招了招手,笑道:“真真是个美人坯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家有这么漂亮的格格。快走上来,我仔细瞧瞧。” 太妃娜木钟仔细看了一眼,也暗赞一句美人!桃腮樱唇,目如星子,肤白胜雪,身姿如柳,端的是娇艳无比。心中不由想到,凭什么世间最好的都要给福临?不过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笑着说:“果真漂亮。依我看呀,只有当年关雎宫——哎哟,看我说什么呢。死人哪里比得过活人。”太后神色不变,含笑看了太妃一眼。她拍了拍文鸳的手,“以后啊,你就安心在宫里住下——福临怎么还没来?这样的大事,他可不能不在。” 苏麻喇姑说:“皇上去射箭玩了,奴婢已吩咐人请他回来。” 话音刚落,福临便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蓝色团龙纹常服,看上去是十三岁左右,身形纤瘦,容貌俊秀,眉眼间没有活泼天真,反而带着些许忧郁,不像寻常的满洲少年那样生机勃勃。“儿子见过额娘。” 太后笑着叫道:“皇帝总算来了。” 文鸳又连忙折身行礼,一抬头便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臣女见过皇上。” 福临也听说鳌拜要送女儿进宫,所以他特地过来的。他为人并不愚笨,自然知道鳌拜是他们母子都要争取的人,所以也很重视。这会儿他看向瓜尔佳文鸳,便望进了一双明媚澄澈的眸中。一身粉衣,一张极娇艳的小脸,如同芙蕖盈盈。 他微微点头,弯腰亲自将她扶起来,温和地说:“不必拘束,起来吧。”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们二人的距离一下便更近。四目相对,文鸳坦坦荡荡,笑容明丽,福临则微微别开了视线。 文鸳谢了恩,也不扭捏害羞,当真顺着他的力道直起了身子。 太后和福临商量了文鸳的位份,便定在了妃位。 文鸳站在一边,心里嘀咕道,那人家以后是不是要叫她瓜妃呢?好像不是很好听。 福临看了她一眼,却开口对太后说:“皇额娘,不如定个封号,暄字,您觉得如何?” 文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管哪个暄,总比瓜妃好听吧。 太后见她如此,和太妃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那就依皇上你的意思就是。” 他们才入关没几年。紫禁城被当年李自成焚烧损毁,后又经历多次火灾,很多宫殿并未修缮好。 太后便安排她到尚且还能住人的东六宫中的景仁宫。 第2486章 卷七:入住 第2486章 卷七:入住 文鸳走了之后,陈氏和巴氏也陆续进去,不过她们家世低微,都是没有品级的庶妃而已。 太后并不留心,安排她们住到了储秀宫,每人拨了两个宫女伺候。 看完了妃子,娜木钟也起身告辞了。 屋里只剩下了福临和太后。太后怕儿子不在乎,特地交代道:“以后你要多去看看暄妃,她是两黄旗出身。如今也只有两黄旗支持我们母子了。” 镶蓝旗在郑亲王济尔哈朗手中。人数最多的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等由多尔衮控制。其他的旗主也多依附多尔衮。他们势单力薄,能依靠的人并不多。鳌拜恰是其中一人。她便把福临当做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细细教导,盼他能懂她的一片苦心。 福临抿着嘴,垂眸答应了。 文鸳也没想到皇宫也能这么破,其他宫殿竟然还在修缮。放眼望去没几个好的。 景仁宫虽然相对完善,但院子里也都光秃秃的,勉强搬了几盆花来,看着倒像些样子。 景泰扶着她走进去,猜测道:“想来是年年打仗,国库的银子都用去当军饷了,没钱修房子。” 文鸳抬脚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还没上好漆的柱子,悻悻地嘀咕道:“看着还没我们家漂亮呢,这地方不会漏水吧?” 景泰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格格,太后娘娘不是说了,让索尼大人先紧着修好咱们的景仁宫。很快就漂亮了。” 文鸳这才高兴了些,进了门之后各处的宫女太监统统来给她行礼。 内务府派了一名首领太监,瞧着年纪大概二十出头,模样倒也周正,态度殷勤,叫做小豫子。还有回事太监、杂役太监等十余人,都由他领着过来行礼。 屋里伺候的大宫女四人、做杂活的小宫女八人。 文鸳按照额娘的交代,正襟危坐,用坚定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以后景泰就是景仁宫的管事宫女,你们都得听她的安排。景泰,以后好好管着,不然唯你是问。” 景泰立即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也一定为主子肝脑涂地。” 文鸳点了点头,又让四个大宫女留下。她不爱用太监,不打算叫他们近身伺候。 这四个大宫女中,玉安稳重,喜翠活泼,福顺温柔、桂云内敛,倒也都还不错,便分别负责管她的梳头更衣等事。 文鸳一坐下来就觉得饿了,景泰便让小豫子去提膳回来,交代他不拘着要花多少钱,一定要让娘娘吃到虾。 宫里虽然穷,但他们瓜尔佳部有钱。光是在关外,就有万亩黑土良田。进关之后又圈地,也有不少庄子田地。 接着她便让文鸳去外面玩,带着人开始布置屋子、放好嫁妆行李。 文鸳啥事都不用操心,去外面溜达一圈回来,发现晚膳有鲜虾,高兴地叫道:“景泰,你最贴心了。” 景泰正在剥虾,笑眯眯地说:“老爷和福晋交代奴婢,让奴婢一定要照顾好格格的。格格,快吃吧。” 文鸳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皇上身边的太监吴良辅就来了,说今晚他来过夜。 有话说:《少年天子》里的妃子位分其实是参照康熙后期的制度,按照的是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如佟妃)、嫔、贵人(比如瑾贵人)、常在、答应。因为我写的就是它的同人,所以也会按照这个来写。 第2487章 卷七:明珠(会员加更) 第2487章 卷七:明珠(会员加更) 文鸳慢慢准备,一点也不着急。阿玛送她进宫做妃子是来避险的,又不是来争宠夺位。而且她都已经是妃位了,不用太努力。 她去换了一件青色旗装,用的也是翡翠首饰,看上去清爽明艳。 福临不多时就到了,天都还没黑。他换了一件枣红色团龙纹常服,俊秀的脸上明明是笑着,可却看不出他有多欢喜。 摄政王像是巨大的阴影拢在他的头顶,他所有的情绪都像是昨夜露珠,太阳一出来,就会全部蒸发。 文鸳笑盈盈地起身行扶髻礼,婀娜娇娆,如同春日扶柳。一张娇美的小脸上还肉肉的,显得圆润喜庆。“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您的政务都办好了吗?” 福临望见她灿烂的笑容,沉重的心里如同拨开云雾,不由一轻,也对她笑了笑。 他依旧亲手扶她,漫不经心地说:“不必多礼。哪有什么政务?有摄政王统摄诸事,又有理事三王辅佐,朕乐得清闲,玩了一会儿就来了。” 文鸳便眨眨眼睛,好奇地问道:“玩什么?当皇上也这么轻松吗?阿玛有官职的时候,总是忙到很晚才回来。” 福临忍不住流露讽刺之色,轻声道:“是啊,朕这个皇帝,当得比普通的臣子还要轻松。” 他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多尔衮摄政多年,他们母子只能仰他鼻息,惶惶终日,危如累卵。这些事他自己不知想过多少回。文鸳还没反应过来,福临却已经不再说。他们坐到榻上,福临兴致勃勃地说起他所谓的玩乐,画牛、骑马、射箭,通通与政务以及读书无关。 多尔衮并未为他延请名师,更不必提皇帝必须要做的经筵讲学。他也不会主动学,整日打猎玩乐。 这刚好对了文鸳的胃口,要是皇上和她谈论起诗书,那她才要一个头两个大呢。 她本就是将门之女,也精通骑马射箭。两个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天还没黑,福临说了这么多,有点技痒。 他不过才十三岁,远不到稳重的时候,想起一出是一出,便提议道:“那我们就来比一比,看看谁的箭术更好。” 文鸳一口答应,转头就叫道:“景泰,快将我用惯的弓拿来。”两人便起身都往院子里去。 吴良辅早就命人立好了箭靶,又将橡木递给福临,哈腰笑道:“皇上,暄妃娘娘,奴才已经让人备好了,请皇上娘娘射箭。” 福临当仁不让,弯弓搭箭,正中靶心。他虽然显得纤瘦,但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文鸳便拍掌笑起来,毫不吝惜赞美之词,“皇上你真厉害!” 她也带上玉扳指,举起了弓,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看准才射,也能正中靶心。 毕竟一个院子也没多大,要射中不难。 福临也对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夸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文鸳得意地仰起了头,旗头上的步摇钗簪像瀑布一样往下流动,叮叮作响,更显灵动娇俏。“那当然啦!” 福临笑着望着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她的父母要着急把她送进宫了。 明珠本熠熠,何愿使蒙尘。 第2488章 卷七:相投(会员加更) 第2488章 卷七:相投(会员加更) 玩了一番之后,福临脸上的笑影真切了几分。 他整日战战兢兢,困在宫中,除了太监,没有同龄的玩伴。 文鸳不是矜持的性子,也不会扫兴,所以才畅快地玩了一回。 两人都出了汗,各自去洗漱,换了寝衣出来,面面相觑,都有些无措。 烛光映衬之下,是两张同样稚嫩的小脸。一张总是布着淡淡的忧愁,一张透出娇憨乐观的天真。 文鸳转着眼珠,不由想到,她进宫太匆忙了,为了凑选妃的时间,什么都没学就进来了。 不过好歹她比皇帝大两岁,总不能比他还露怯吧。她挺了挺胸膛,挪着屁股坐了过来,牵起福临的手说:“我——臣妾来伺候皇上。” 福临想到接下来的事,心头一跳,俊秀白皙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也没有经历过这事。因为他到了年纪,所以这次才遴选了几个妃子进宫伺候。为了显示对瓜尔佳部的看重,他最先来的就是景仁宫。 文鸳看到他的脸好像有些红了,不知委婉羞怯为何物,挠了挠他的掌心,咯咯笑了起来,“皇上,你害羞了吗?” 福临只觉得手心一痒,平静的心湖也微微动起来。他想将手抽出,明明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竟抽不出来,只好说:“朕没有。” 文鸳定定地盯着他看,宝光璀璨的眼睛如同明日般灼人。一开始福临还能从容应对,尔后便突然倾身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两人一同倒在床上,四目相对。 文鸳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他便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他当然是喜欢她的。他们属于同一个阵营,不用考虑其他。她活泼率真、娇艳欲滴,只要靠近她,就会觉得高兴。 明明他们的境遇相似,同样受到摄政王的压迫,可她这般无忧无虑,叫他羡慕。 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 她很坦然和享受,一点也不显得排斥。都进宫做妃子了,当然要做这些。等过不好了,她再叫阿玛把她接回家。 她的唇贴上了福临的唇。他的唇软软的,凉凉的,生疏不知动作。整个人只是双手撑在她的上方,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又和她吻在一处。 文鸳却仿佛已经无师自通,微微张嘴,含住他的下唇吮了吮,又咬了一下。 福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和自己上唇磕下唇完全不一样,酥麻柔软,叫他心跳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他张开嘴顺从地迎接她的探索,仿佛是无人之境的潭中游进了一尾小鱼,好奇地左闯右闯。 文鸳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人稍稍推开,只觉得气喘吁吁。娇美的小脸染上了红晕,如同天边彩霞,又像是初熟樱桃。 两个人都喘了一阵,又食髓知味般亲在一起,唇舌相接,相濡以沫。 他很温柔小心,文鸳只觉得微微有些痛,尚在忍受范围之内,便哼哼唧唧的。 福临将吻落在她的颊上、唇上,耐心地安抚。他们磕磕绊绊地研究了许久,才携手叩开了欲望的大门。 第2489章 卷七:上棍(会员加更) 第2489章 卷七:上棍(会员加更) 他们就这样做了这件事,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抓着被子,微微喘着气平复。 文鸳看向福临,他正微微张着嘴,望着床顶发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被窝里伸出手,顽皮地盖住了他的眼睛。“睡吧,皇上。” 福临的睫毛就在她的掌心里眨动,然后慢慢闭上了,像是花瓣在夜里合拢,开始休眠。 文鸳缩回手之后,他的眼睛又睁开了,转过头来看向她。 这会儿还未灭烛,她用粲然的笑脸回应他的注视。福临也回以一笑,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手来,摸索着握住了文鸳的手。 文鸳眼睛一转,从自己的被窝里钻出来,掀开他的被子,一起躺进去。 她雪白的肩膀紧紧挨着他,柔软的身子也紧紧贴着他,两个人的呼吸声近到彼此交错。福临从来没有和女子贴得这么近,身子有些僵硬,而后才慢慢放松。 他性子温和慈仁,虽然不习惯,但也不会推开。她为人最惯的就是打蛇上棍。这会儿他默许就是退一步,那文鸳就会进一步。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得寸进尺地抱住了他的腰,娇娇地说:“皇上,我刚进宫有点怕,我要挨着你睡。” 福临伸手揽住她,声音放得更柔了。“你也怕么?宫里天黑了确实可怕。” 文鸳听不出为什么他要说“也”,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抱紧他。他并不是壮硕的男子,而是纤细的少年,腰身很紧劲。文鸳偷偷捏了捏,愣是捏不起一点肉。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肉肉顿时叠了起来。 福临轻应了一声,忍了忍,到底还是开口提醒。“文鸳,你别捏了。我有知觉的。” 文鸳讪讪地收回手指,欲盖弥彰地连连解释:“哎哟,我还以为捏的是我自己呢。难怪一点也不疼。皇上,臣妾失仪了。您不会怪人家吧。”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不怪你了。睡觉吧?” “好。”文鸳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很快呼吸就平稳起来。 福临本来有很多心事,但这会儿他也都暂时抛却了,听着她平稳有序的呼吸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福临就去上朝了。虽然他暂时接触不到政事,但是太后坚持让他一定要日日上朝。不然宗室皇亲乃至黎明百姓,就会渐渐忘了还有一位皇帝了。 他早早走了,没让人叫醒文鸳。这会儿宫中没有皇后,文鸳便畅快地睡到了自然醒。 景泰也不会叫她,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去提膳,又让人准备盥洗的用具。等到文鸳一醒,这支初初组建的队伍,就会鱼贯而入,替她梳妆打扮。 福临下了朝过来,却说:“皇额娘叫我们一起去慈宁宫用午膳。” 文鸳原本懒洋洋的,这会儿立即清醒了,连忙又去换衣服。“等等,我得打扮一下。” 福临还会等她,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等文鸳准备好了,他们才出发去慈宁宫。 宫里崇尚节俭,并不分餐。他们用膳也是一张方桌,主位上坐着太后,文鸳和福临各坐一边。太后笑吟吟地问道:“好孩子,昨晚住得惯吧?我怕你年纪小,刚来宫里会想家,就让人叫你们过来一起用膳。” 文鸳正襟危坐,认真点头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住得惯。” 第2490章 卷七:玩乐 第2490章 卷七:玩乐 她努力绷着小脸,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太后便安抚地说:“进了宫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 福临细心,主动给她夹了菜,笑着说:“今天这个野鸡炖得很软,你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想吃什么就说。” 他们母子这般细致关怀,文鸳做势要起身谢恩,被福临拉住了。她就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实则只是抬了抬屁股而已。 “臣妾谢皇上!” 等到用完了饭,文鸳便打算回景仁宫。因为乾清宫离景仁宫不远,福临也起身和她一起走了。 经过昨晚之后,他们的关系亲近了点。文鸳问福临说:“皇上能不能给我家里传个信?就说我在宫里过得很好,太后和皇上都很关心。” 福临也知道她进宫匆忙,想来非常不舍,便带着她去了乾清宫。 文鸳第一次来他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摆的东西却不多。紫檀木桌后是一面和墙一样高的书柜,上面满满当当都是经史子集,每一本都又厚又重。 桌子的左手边是一张榻,这张榻也很大,不过却没有软枕和锦被,看上去硬邦邦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书房正中间的一块宝蓝色地毯,再无其他装饰了。 福临让她坐在榻上,口述书信的内容,他提笔替她写出来。 文鸳捏着帕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就是一长串,叽里呱啦,絮絮叨叨。 福临为了跟上她说话的速度,也得运笔飞快,写了五页纸还没完。明明她只进宫一天而已。 他边写边笑,写好了便将这一沓纸给她。文鸳接过来细细看了,高兴地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福临倒有些惊喜,抬眸问道:“你也识字吗?” 他们满人才入关不久,格格们多是在关外长大,更擅长骑马射箭,家中也不会特意培养她们读书。所以刚才福临便默认文鸳不识字了,才提出来替她写信。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道:“皇上瞧不起谁呢?臣妾当然识字了。” 她反应过来了,不由瞪起了眼睛。原来刚才皇上是以为她不识字! 福临笑了起来,解释说:“这不能怪朕。满人个个都是大老粗,自己都不学汉学,觉得这是附庸风雅,会培养女儿读诗诵文的更是极少。” 文鸳仰头一哼,得意地说:“我可是能文能武的。” 福临笑了起来,为表歉意,便顺着她说:“暄妃娘娘竟是全才。” 文鸳被捧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笑意在她眸中流光溢彩,抖着信纸说:“哪里哪里。” 福临让她把信交给吴良甫,到时候他想办法送出去。 他的书房没有什么好玩的,文鸳眼睛一转,看中了装画的缸,搬到正中间,让人拿箭羽投壶。 福临却说:“何必这么麻烦?把书撕出来,卷成圆筒,照样能玩儿。” 文鸳眼睛一亮,接过他递来的书。一人拿着一本,随便撕出几张,卷起来掷进缸中。谁用的纸最少,投中的次数最多,谁就赢了。 吴良辅侧着耳朵,听到屋子里此起彼伏的笑声,笑着摇头叹了一声。 看来暄妃娘娘日后一定有不小的造化。 第2491章 卷七:恣意(会员加更) 第2491章 卷七:恣意(会员加更) 在乾清宫胡闹了一通,福临总是含着忧愁的脸上才露出真切的笑来。 他的性格中既有脆弱的成分,但也有任性的一面。 此时乾清宫的地上满地狼藉,散开的书本,团成一团的废纸,还有随意摊开的画轴。 他们两个人就站在中间肆意玩乐。文鸳说她读过书,可她并不爱书。身后的经史子集是她的乐园,她并不是徜徉在书海之中,而是以书作舟,游向恣意妄为的海洋。 福临也和她一起,将什么多尔衮、规矩礼仪都抛在了脑后,累得躺在以书页铺满的地毯上,脆弱的纸张被他压得咯吱响。他就摊开双手,躺在地上笑。 文鸳觉得刚才头发乱了,坐在榻上,掏出镜子开始补妆。 福临躺在地上,带着笑看她扑粉描眉,有点惊奇地说:“你还随身带着这些?” 文鸳没空点头,抽空回道:“漂亮的脸是我的门面,常画常新的。当然得好好装点了。这些东西到哪儿我都带着。” 除了额娘,福临第一个接触的女子就是她,便以为女子都这样,还受教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等到文鸳补了妆,福临才从地上起来,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接和她去了景仁宫。 昨天他来景仁宫,多是看在暄妃阿玛鳌拜的份上。今日他再来,却是因为文鸳本人。他开始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了。其余人他干脆不见。反正额娘不是让他多去看看暄妃吗? 回到景仁宫,文鸳一眼就看到锃亮的柱子。今天索尼总算让人把柱子的漆刷上了。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兴地和福临说了这事。 福临说:“这是他应该做的。要是还有哪里不足,你的份例不够,就让人去乾清宫,支朕的份额补上。这院子有些空了,我看放着好几个水缸,不如都种盆莲吧。” 如今才四月,等过一阵子,荷花就开了。 文鸳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皇上对我真好!那缸里还要养些小鱼,不然太单调。这样我就不用去御花园喂鱼了,可以在家里喂鱼。” 福临也说好,吩咐吴良辅去准备。 吴良辅一向最听福临的话。用他的话说,他是皇上养的一条狗。皇上就是他的主子。 吴良辅当即就吩咐人去办了。文鸳和福临站在门口看了全程,才回去用晚膳。 下午玩了一通,文鸳饿得很,菜一上来就开始吃。她热情地推荐她爱的鲜虾球,“河虾鲜得很,皇上快尝尝。” 景泰站在她身边,熟练地替她布菜。文鸳只管埋头苦吃。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福临也觉得胃口大开。两个人吃了桌上大半的菜。 转眼到了该歇息的时候,昨晚他们两个都生疏无措,今天却是生疏中又带着一点蠢蠢欲动。 文鸳挨过来望着他,目光明亮,蓄势待发,伸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人扑到床上,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又啄了啄他的唇。 福临张嘴回应她,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交叠在她的背上,将人按了下来。 第2492章 卷七:打压(会员加更) 第2492章 卷七:打压(会员加更) 文鸳的信传回家中,听她在信上说过得好,鳌拜和夫人看了都欢喜。 鳌拜叹道:“往后我尽忠职守,不仅是为了皇帝,也是为了咱们的女儿啊。” 苏完瓜尔佳氏抹泪道:“不盼她如何得宠,只要平安就好。宫门深似海,鸳儿进了宫,咱们夫妻见不着,心里念的很。” 鳌拜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揽到了怀里,叹气道:“形势比人强。夫人,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好。” 他们夫妻也都回信,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在宫中呆着,又随信给她送了不少银钱。多尔衮如今已是皇父摄政王,权势滔天,不仅总揽批阅所有奏章公文,还要求皇上的家事也必须奏报他知晓。 他自然也知道,前些日子想纳的瓜尔佳氏前日已经进宫成为小皇帝的妃子了。 多尔衮自然怫然不悦。鳌拜一向不肯附他,他已差人告知,鳌拜却明知故犯,将女儿送进了宫中。这岂不是在和他作对? 年轻的瓜尔佳氏如何并不要紧,他身边早已妻妾成群,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可如今他的权力已经等同皇帝,甚至能自称是小皇帝的皇父,怎容得他人忤逆?由此多尔衮更是深恨鳌拜,只等着再寻一个时机,便将他处死。 小皇帝不过是傀儡而已,懦弱胆小,谅他也不敢跟他叫板。许是太后的意思。看在太后的份上,多尔衮便放过此事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虽不如何在意一个瓜尔佳氏,却也想见上一见。看看到底是什么绝代佳人,叫小皇帝连日盛宠。 趁着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他便留在乾清宫中,指点江山,斥责小皇帝顽劣不读诗书,骑术不精,丢尽满人脸面。 他身材高大,容貌也不差,只是这些年以来的酒色过度亏空了身体,不像年轻时那样阳刚。 从小到大,福临不知听了多少打压的话,再难听的他都听过。在他六岁的时候,多尔衮非要带他回盛京祭祖。在路上他不会骑马,多尔衮甚至斥责他,说让他去死。这会儿他只是低头麻木地听着,咬紧唇一言不发。 他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温和仁厚,可在强悍的满人眼中,却是懦弱无能。多尔衮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太后到底也多少猜得到多尔衮的那点心思,听说他进宫,便让人把文鸳叫到了慈宁宫来。 如今多尔衮权势已达到了顶峰,谁知他会做出什么来。暄妃又确实貌美无匹,太后担心多尔衮见色忘礼。 她并不说什么关于多尔衮的话,免得吓坏文鸳,只是和气地问问她家里的事,又回忆在草原上的日子,不知不觉便已晌午。 文鸳知无不言,叽叽喳喳地说了很久。 太后看了一眼更漏,这才恍然,摇头笑道:“都这个时辰了?瞧瞧我,真是一有人说话就不记得时间了。暄妃,你饿了吧?不如用完午膳再回去。听说你爱吃鲜虾,我让人准备。” 文鸳点了点头,笑盈盈地福了福身,说:“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离开太后的宫中,文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2493章 卷七:同仇 第2493章 卷七:同仇 今天晚上皇帝来了景仁宫,脸上的忧郁更浓,而他的眼中冒着火,又更添了一份愤怒。 他坐在榻上握着拳,一言不发。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兴致到的时候滔滔不绝,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好像一个铁核桃,任谁来也撬不开。 文鸳坐在福临身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有点不敢问他怎么了。 她进宫也快一个月了,还没见过他这样发恼的模样。 文鸳伸手去牵他的手——他的拳头依旧握得紧紧的。她就抚摸他的手指,从拇指开始,一根一根地打开他的手,两只小手一起握住他的手掌,抬眸笑盈盈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看到她的小脸,福临心里有很多的气,也不会对着她发出来。 原本这时候他哪儿也不愿意去。可文鸳家里却是和他一样,也是受过摄政王的构陷打压的。文鸳也差点就进了睿王府。 所以他便愿意过来和她说说话儿。 福临闷闷地说:“今天多尔衮进宫,发了一阵疯,叫人不痛快。” 如今皇宫都还破破烂烂,需要修补。可多尔衮却说要在喀喇河屯新建行宫用来避暑,简直把自己当做皇帝一般了。 可他又能有什么法子?只能任由多尔衮胡作非为、称心如意。 文鸳听到多尔衮的名字也很恼恨。她阿玛原本是护军统领,又跟随肃亲王出征江南,出生入死的,没有奖赏就罢了,回来之后就被贬官,还险些丢了性命。要不是多尔衮要纳她为妾,她还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呢。他把她的安稳日子都搅和了。 她义愤填膺地说:“他一来一定没好事!这个人纯粹就是一个混蛋。要不是他,我们瓜尔佳家哪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福临深以为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文鸳摸着他的手,安慰道:“皇上可不值当被这种人气坏了自己。这叫那个什么——” “亲者痛仇者快。”他开口接了话。 文鸳连忙点头,笑道:“正是这个理儿。你要是气坏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我们比多尔衮年轻这么多岁,更要吃好喝好,睁大眼睛看他以后的下场!” 她说话很有些侠气,豁达明朗。福临常年生活在多尔衮的阴影之下,没有这么快能高兴起来。何况多尔衮也才三十九岁,要过多少年他才会死?但有人陪在他身边说这些鼓舞的话,福临心里会好受很多。 他回握住她的手,模样倒好像振作了一些,颇有些同仇敌忾之意,咬牙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我们要等着看他的下场。” 什么可胜不可胜,文鸳没听过这句话,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福临难道读书比她还多吗?可他平时明明不怎么爱读书。 福临心情好转,这才觉得肚子饿了。刚才他一肚子都是闷气,腾不出地儿来吃饭。 他有点窘迫地捂住肚子,皱起了眉毛。文鸳看出来了,捂着嘴巴哧哧直笑,决定大方地帮他圆场。 “景泰,我又饿了,吩咐小豫子再去领一份膳食回来。” 景泰一向听她的话,闻言立即就去吩咐人了。 第2494章 卷七:共读(会员加更) 第2494章 卷七:共读(会员加更) 福临吃饱了之后,什么也不做,就躺在榻上,盯着屋顶看。 文鸳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也抬头看了看屋顶,只觉得这瓦还挺密的,没透光进来。 于是她就起来了,让景泰把她近来的爱书拿来,她看了再睡觉。 福临在一边躺着发呆,文鸳就在另一边侧躺着,开始看《西厢记》。 里面的对白唱词她都熟悉得紧,因为她看过昆曲演的。文鸳一边看一边哼哼,格外悠然自得。 她在家的时候,每逢节日,额娘都会请南城的同乐班过来演一晚上的戏,又热闹又好看。 如今进了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得看。想到这里,文鸳就对多尔衮更加恨得牙痒痒。 福临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看到了她手中的书。“文鸳,你在看书?” 文鸳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他看,笑盈盈地说:“是《西厢记》!你要看吗?” 福临还未看过,但他并不拒绝,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文鸳拍了拍身后的软枕,示意他躺上来。他们二人并排靠着软枕,胳膊紧紧挨在一起,文鸳就把书放到他们中间,翻回到《西厢记》的第一本。 他们一起看书,眼中都是求知的光芒。文鸳看到唱词的时候就开始嘀嘀咕咕地唱,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夫主京师禄命终,子母孤孀途路穷,因此上旅榇在梵王宫。盼不到博陵旧冢,血泪洒杜鹃红。” 福临觉得好玩得紧,并不觉得是打搅。他会停下来专心地看书上的唱词,又侧头看着她。 等她唱完了,他们再一同往下看,子时了也不睡觉。 文鸳意犹未尽,这会儿一点也不困,怂恿他说:“不如看完了再睡觉吧?不然只看一半没个结果,多没劲。” 福临也觉得甚好,煞有其事地说:“夜里读书,更觉得神思泉涌。我们把它读完再睡好了。” 文鸳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往下翻了。他们俩的头挨在一起,亲密无间。 一直到看完第五本《张君瑞庆团》,文鸳才舒服地松了口气,扭扭脖子,捶捶肩膀。 她尚且不懂情,看话本子就图个痛快,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福临也还不懂,可看了张君瑞和崔莺莺的故事却又似懂非懂。 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张生只见了崔莺莺一面,竟连准备多年的科举也不去了。一面之情竟有如此之重。 福临还想不明白,他看文鸳伸胳膊动腿的,也学着她的模样动起来,果然觉得舒服不少。 然后他们才一同歇下,这会儿已经过了五更了。 福临刚躺下没多久,就要起身去上朝。文鸳迷迷糊糊听到外头的动静,从床帘中伸出一只手来,露出半张芙蓉面,娇声问道:“皇上要去上朝了吗?” 福临正在戴朝冠,闻言掀开帘子,对上她娇慵迷糊的小脸,心里一蜷,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感受。 他轻声应了,弯腰替她盖上被子,“朝会要开始了。你继续睡吧,晚上我再过来。” 文鸳一盖上被子就更困了,慢慢点了点头,安心地继续睡了。 第2495章 卷七:服气 第2495章 卷七:服气 太后知道福临一向畏惧多尔衮,但是她们母子在谈到多尔衮的时候总是略有微妙。福临动不动就大发脾气,不爱在她面前说起摄政王。太后便顺着他的意,从来不说起多尔衮的事。 这天中午福临过来用午膳,瞧着心情却不算太坏。太后暂时放下心,亲手给他夹了鸽子蛋,笑道:“今日上朝顺不顺利,没什么事吧?” 福临摇了摇头,吃了鸽子蛋,“没什么事。” 在母亲面前他常常有些沉默,不习惯诉苦,更不会谈到多尔衮。 太后便不再问,等他走了之后,才和苏嘛喇姑说:“昨晚福临去的还是暄妃的景仁宫吧?”自从暄妃进宫之后,福临就只去景仁宫,还未曾踏足别处。有道是年少慕艾,暄妃容貌绮丽娇艳,性情也颇为活泼简单,福临爱去也是人之常情。 他在朝堂上不得意,总被多尔衮压着,太后便不曾在后宫上拘束他。 苏嘛喇姑笑着说:“正是。暄妃性情活泼,想必宽慰皇上不少。” 太后叹了口气,想到和福临定了婚事的侄女,只盼着她和暄妃能好好相处了。 文鸳睡到自然醒,慢腾腾地起来用早膳。景泰早就准备好了,笑道:“娘娘,今天有香喷喷的鸡丝粳米粥、打糕,还有清酱肉、酱茄子。快吃吧。” 文鸳喝了一碗鸡丝粥,又吃了酱肉,填饱了肚子就出去院子里闲逛。她进宫一个多月,景仁宫总算像模像样了些。瓦片都换了新的,柱子也刷上了红漆,连地上的砖头都换了新的。院子里的水缸养上了盆莲,如今小荷已露尖角,随风摇摆。 她探头去看荷叶底下的青鳉,在阳光下鳞片反射出亮晶晶的蓝白色光芒,如同水中游动的珍珠。还有体型稍大的红鲫鱼,游动起来像是水里的一团火。文鸳往里头撒了鱼食,红鲫鱼成群结队地游在一起,又像是一个火红的绣球。 除了水缸里的莲花之外,院子里还摆了盆养的黄色蜀葵、蓝色的绣球,蝴蝶翻飞,很是热闹。 文鸳扶着景泰的手逛了一圈,心情顿时晴空万里,感叹道:“这才是我这个一宫主位该过的日子。” 景泰笑道:“太后和皇上看重娘娘,以后景仁宫会越来越好的。” 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就是。”到了晚上,福临果然如约而至。文鸳兴致勃勃地和他一起看《红拂夜奔》。他们紧紧挨在一处,看到红拂星夜投奔李靖,都很感叹。 文鸳说这是红拂聪明要投奔明主,李靖不过一个寒门书生,她也敢侍奉,实在是有勇气。 福临昨日看了西厢记,却说这明明是为情私奔。“红拂分明是恋慕李靖,这才私奔。这是侍女和书生的情义。” 他们两个抓着书争了一番,年少气盛,彼此谁也不肯服气。 文鸳争他不过,眼睛一转,便抛下书将他扑倒,低头亲了上去。 福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的话被她的吻截断,舌头也被她的小舌缠住。他望向她的脸庞。 颤动的睫毛像是拂动的风,滟滟的笑意便是风吹皱湖面的涟漪。 他熄了和她争锋的心思,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2496章 卷七:踏实(会员加更) 第2496章 卷七:踏实(会员加更) 文鸳因为争不过他,所以就亲他。她捧着福临的脸,低下头蹭了蹭,软声说道:“我们不争了吧?” 福临鼻翼间嗅到她发间的香气,她软乎乎的脸就贴在他的脸颊旁边,又这样对他柔声软语。福临早就不想和她争了,只是找不到台阶来下。这会儿他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文鸳笑眯眯地贴在他身上,侧头撅起嘴啄了啄他的脸颊,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福临伸手抚摸她的脸,柔柔地回应她。 这会儿文鸳没工夫看书了, 她一边亲他,一边伸手去解福临袍子上的纽扣。他们两个人缠在一处,如同并蒂莲。 福临伸手握住她的腰,翻了个身,两个人的位置就调换过来。他低头望着她明媚晶亮的眼睛,将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嘴唇、脖颈,轻声叫她的名字,“文鸳——” 他的手法并不娴熟,但动作却很温柔,她不觉得有半点不舒服。 文鸳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亲昵地贴进了他的怀里,小脸微红,声音娇柔婉转如同莺啼。“皇上,福临。” 福临听到他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微微一愣,却也不觉得冒犯,轻轻嗯了一声。 除了额娘,没有人会叫他的名字,这是一种对天威的冒犯。多尔衮不屑叫他的名字,总是轻蔑地叫他皇帝。 现在文鸳会叫他的名字,福临也很快就适应了。文鸳只觉得自己乘上了一条小船,一路上没有湍急的激流,却稳定地飘荡了很久。 到后面文鸳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喊过福临的名字,酡红着小脸,娇喘吁吁地挨在他怀里。 福临初尝情事,并不晓得节制。文鸳更不会节制,只想着尽兴而已。于是他们便格外合拍。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有点累着了。 福临自己还喘着气,却会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文鸳有时候觉得他很幼稚,有时候又觉得他似乎过分早熟。她这会儿有点迷糊的脑子,想不明白为什么。 福临拉过被子来将他们一起盖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轻声说道:“文鸳,睡吧。” 之前他们还各自一个被窝,不过文鸳睡觉的时候比较闹腾,总爱钻到他这边来挨着他。 现在福临已经适应了,不再分两个被窝睡。宫里的夜很黑,他总害怕天黑,点再多灯也没用。 天一黑,空荡荡的乾清宫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慢慢咀嚼自己心里长出来的苦果子。如今多个人陪着,也就不那么寂寞了。 文鸳应了一声,贴在他的胳膊边,很快就睡着了。 现在入了夏,屋子里虽然放着冰盆,但肌肤相贴总会产生黏腻之感,不太舒适。福临却喜欢她贴着,她的陪伴也因此而更加真切可感。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文鸳在身边散发出来的热度,心里会很踏实,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来。 第二天早上,福临又去上朝了。不管几点入睡,他总能按时起床,早早就去上朝。 文鸳却不用理会这些,宫中没有皇后,太后也不让她晨昏定省。她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到自然醒。 第2497章 卷七:慰问(会员加更) 第2497章 卷七:慰问(会员加更) 转眼间文鸳进宫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以来,只有她一枝独秀,其余人都没有面圣的机会。 文鸳在宫里的待遇也越来越好,福临说她的份例比照皇后的来。文鸳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不过却被太后撅了回去,只按照贵妃份例来出。 因为多尔衮早就为福临已经定下婚事,婚期就在明年。到时候他会有出身蒙古科尔沁的皇后。如今给暄妃用皇后的份例,岂不是打他和科尔沁的脸吗? 福临无比憎恨多尔衮,对他为他选的皇后先入为主,也没甚么好感。可如今他还不能做什么。这傀儡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福临觉得心里憋屈。 因为此事,他还觉得愧对文鸳。答应了给她却没能做到。 文鸳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好歹还有贵妃的呢。我知道皇上对我好就行。” 福临还不满意,便说:“那就将乾清宫的一部分挪过来给你用,凑成皇后的份例。当是我自己给你的。” 他心中一旦有计划,便会以固执执行到底。 如今宫中节俭,每个人的份例都有定额。但是他挪他的份例给文鸳用,宫中的支出并没有增加。 文鸳感动地抱住了他的手,哇哇叫道:“皇上你对我太好了,臣妾真是无以为报。”她举起帕子假装拭泪,娇声说道:“只好更加用心侍奉皇上,好报答皇上的恩情。”福临被她逗笑了,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已经够用心了。” 文鸳眼睛一亮,笑容更加明媚,“有皇上这句话,人家就放心了。” 这一天福临正在乾清宫中画画,突然有大臣闯了进来,而且来人数量不少,他定睛一看,是固山贝子锡翰、内大臣冷僧机、席纳库布,他们都是多尔衮的亲信,进来乾清宫却如入无人之境。 “臣等见过皇上。”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俊秀而略显稚嫩的脸沉了下去,“锡翰,你们来做什么!” 锡翰不等福临叫起就自己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来到了福临身边,神色倨傲,匆匆说道:“摄政王因元妃去世身子不快,大感悲痛。皇上您应循家人之礼,前往慰问摄政王安康。” 不等福临拒绝,他便和其他大臣侍卫,一起拥着福临出宫到睿王府了。 原本皇上出行应该有侍卫数百人、亲军护军等数千人,可福临被匆匆“请”出宫去,身边跟着的侍卫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他冷着脸来到了睿王府,据说“身体不快”的多尔衮这会儿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快。 他和继妃一起高坐主位,让福临给他行家人礼,慰问皇父摄政王安康。 多尔衮给自己安上了皇父之名,难道就能让亲信挟持天子到自己府中?实在是狂妄僭越! “ 本王虽然身子不爽,却不想劳动皇帝前来。没想到下人们自作主张,将皇帝请来了。之后本王在另论他们的罪。本王是皇父摄政王,你也该称本王一声皇父吧。” 福临绝不肯跪,也不肯叫出这一声皇父,心中屈辱至极。 他紧紧咬着牙,只身站在大堂之中,纤瘦的身形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发抖,好像被风撕扯的树苗。 第2498章 卷七:受辱 第2498章 卷七:受辱 福临极度愤怒,但仍有一丝理智。他咬牙作揖,折腰给他作揖。“听闻叔父旧疾复发,不知叔父身体如何?” 他抬头望着多尔衮的脸,只觉得无比厌恶恨憎。 多尔衮觉得差强人意了,勉强点头。什么旧疾发作、思念元妃,都是借口。他只是想凌驾在皇帝之上,逞他的威能,显显皇父的威风,震慑这个年幼的小皇帝而已。 福临一天天长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特别是还纳了两黄旗大臣鳌拜的女儿为妃子。 如今他虽然妻妾成群,但苦于没有子嗣,虽收养了兄弟的儿子做养子,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又不是因为没有儿子,他早就想自立。 虽然暂时废不了皇帝,但震慑一番,总不为过。 慰问过后,多尔衮在府里设宴,留福临用膳。福临依旧以子侄礼朝贺。 皇帝在乾清宫公然被多尔衮的亲近大臣请了出去,这件事在各宫中也引起了动荡。 文鸳顿时紧张起来,紧紧地抓住景泰的手,恨恨地说:“多尔衮到底要做什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 这多尔衮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这天底下还有能治住他的人吗? 福临对她实在很好,文鸳便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匆匆跑到了慈宁宫,求道:“太后娘娘,皇上被人带去睿王府了!您能不能让人接他回来呀!”太后看她这样真情实感地担心福临,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神色也不大好看。“好孩子,好在有你记挂他。这是他做皇帝不得不经历的。” 什么叫做皇帝必须要经历的?文鸳不大懂。做皇帝不应该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吗?她只一味地求太后让人把皇上接回来,“多尔衮很坏,皇上总被他欺负。求您接他回来吧。” 太后何尝不心疼担忧,可他们母子如今孤立无援。她思来想去,只得让人去请郑亲王。 太后叹了口气,安抚地说:“暄妃,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他之前和多尔衮一共同辅政。郑亲王掌军事,多尔衮掌朝政。后来多尔衮为了独揽大权,一直排挤郑亲王,罢免了他的辅政权,以多铎为辅政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必郑亲王愿意帮助他们母子。 文鸳只好回去了。吃了午饭等到下午,才听说皇上回宫。到了未时,福临回到宫里。他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了乾清宫,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吃。 在孤零零的乾清宫中,福临窝在榻上,将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头。乾清宫明明灯火通明,可在这七月的晚上,他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回想起今天的事,福临只觉得心酸胆寒、惊骇愤怒。堂堂一国之君,毫无尊严可言,被臣子堂而皇之地架出皇宫,给一个篡夺国权的人行晚辈之礼。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轻轻闭上了眼睛,如潮水般的情绪快要将他淹没,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不论是太后还是暄妃,他都不愿意让她们看到他这副模样。 主辱仆死。吴良辅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极是不好受。有话说:这个事件在历史中是有记载的,ds说是七月初五,多尔衮命人以避痘之名将他带出皇宫,到府中给他行礼。但在著名清史学家周远廉的《顺治帝》一书中,是七月初十,多尔衮说自己体复不快,暗示锡翰等亲近大臣,带幼帝前往他的王府中慰问他。周远廉认为避痘和行家人之礼不是同一件事情,而是两件事。因为我觉得避痘和行礼之间的关联不大,所以采用的是周远廉的说法。 第2499章 卷七:安神(会员加更) 第2499章 卷七:安神(会员加更) 到了晚上,皇上没有来景仁宫。 景泰出去打听了一番,也没听说皇上到储秀宫去了。 文鸳不知道宫外的情形,但是想也知道,皇上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她有点担心他,不过又怕到了乾清宫吃闭门羹,那她多没面子。 现在她是唯一一个得宠的妃子,可不能丢这样的脸。 文鸳犹豫了一会儿,只让小豫子到乾清宫送一碗安神汤,没有亲自过去。自从她进宫以来,皇上对她极好,帮她送信,甚至连自己的份例都挪给她用。 她做不到完全不管他。 送完安神汤之后,文鸳便觉得放下了心事,毫无挂碍地上床睡觉了。 景泰替她盖上被子,放下床帘,笑意柔和,“格格睡吧,奴婢就在对面的榻上守着。” 文鸳点了点头,将话本子塞到枕头下面,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景泰去将床头的烛心剪灭,放轻脚步,离开了床边。 而小豫子提着食盒到了乾清宫,刚抬头就撞见了吴良辅。 吴良辅一甩拂尘,走下台阶问道:“小豫子?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是暄妃娘娘让你来请皇上的?” 小豫子赶紧摇头,哈着腰笑道:“不是不是,吴公公误会了。我们家娘娘担心皇上,特地让我来送一碗安神汤。” 吴良辅是距离皇上最近的人,自然知道他最看重暄妃。如今暄妃送了东西来,吴良辅也不会拒之门外,算是卖个好。 何况皇上如今心情不佳,没准儿听到暄妃的消息就好了呢。 “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咱家进去通报。” “多谢吴公公。”小豫子为人机灵,虽然吴良辅不曾提起,还还是偷偷给他塞了一个荷包。 这小子真是上道。吴良辅捏了捏荷包,接过食盒,笑着虚点了点他,“当初还没分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 小豫子恭敬地笑道:“小子进宫以来,也是多亏了公公关照,才有了一个好去处。” 吴良辅提着食盒,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将声音放得极轻,叫道:“皇上,皇上,暄妃娘娘送了安神汤来。听说今早她还去慈宁宫求太后去接您了,想必娘娘正担心呢。” 福临一直缩在榻上,一动不动。听他说完了这话,才缓缓转过头来,神情死寂,将飘荡的目光落在安神汤上。 是文鸳让人送来的。福临盯着食盒,依旧没有说话。 吴良辅揣度着他的心思,自作主张打开了食盒,将里头的安神汤端了出来,递到他的面前,哀求道:“皇上,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求您喝一口吧。” 福临低下头,机械地蠕动嘴唇,咽下了一口汤,只觉得苦涩无比,令他作呕反胃。 他突然推开了安神汤和吴良辅,光着脚跑了出去。 吴良辅被推了个趔趄,手里的安神汤撒到了地上。他顾不得了,着急地叫道:“皇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等等奴才!” 福临跑出了乾清宫,停下脚步望了望,在黑夜之中辨了一个方向,就接着在宫道上奔跑起来。 第2500章 卷七:苦辛(会员加更) 第2500章 卷七:苦辛(会员加更) 文鸳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外边一阵骚动,只听见有人说:“皇上来了。” 景泰已经先行起来,立即过来叫醒了文鸳,替她披上外衣。“娘娘,皇上过来了,您估计得接驾。” 文鸳揉了揉眼睛,想把困意带走,鞋还没穿,抬头便见福临朝她奔了过来。 他只穿着一件单衣,不穿鞋子,眼眶通红,脸色苍白,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文鸳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伸手握住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惧过度,他的掌心格外冰凉。她让伺候的人全都下去,免得看到皇上狼狈的模样。 福临不开口说话,文鸳叹了口气,一手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庞,二者都同样冰凉。 她绞尽脑汁地问道:“皇上,你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躺下来休息休息吧?” 福临摇了摇头,奔跑停了下来,心酸惊恐就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啃食他的所有情绪,哑声开口道:“文鸳,我不想做皇帝了。” 回想起这七八年以来的桩桩件件,其中无尽苦辛,向谁诉说? 两黄旗大臣多数投靠多尔衮,甚至对他这个皇帝讥讽嘲笑。多尔衮常年打压,甚至不为他请师傅教导。他的兄长、亲近他的大臣要么被迫害致死,要么丢了官职。 而多尔衮更是以皇父自居,对他肆加凌辱。出入后宫,有如无人之境。 他的出路在哪里?这样的绝境何时才到头?弑君夺位之祸,何时又会降临?想到此处,他内心的苦楚便如同汩汩不息的溪水。 他本是身不由己地成为了皇帝,之后所有的事都身不由己。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文鸳被福临的惊人之语吓了一跳,露出了惊惶困惑的神色,呐呐道:“皇上——” 望着他无比痛苦的脸庞,文鸳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福临明明是九五至尊,可多尔衮能够随便欺负他。太后也帮不上忙,说当这个皇帝必须要经历这些。 文鸳实在不懂。她好像也帮不上任何忙。 她伸手抱着福临的肩膀,让他靠到自己并不宽阔的怀抱中,轻轻地拍着他,安慰道:“皇上今天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不是?别怕别怕,回到宫里就安全了。我陪着皇上。” 福临闭眼靠在她的怀里,他没有哭,只是一味呐呐地说:“我不想当皇帝了。” 文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她不会说教劝解,也不会分析形势,对他说:“福临觉得不想当,就不当了。我带你回我家去,让我阿玛把我们藏起来。” 福临听着她天真随意的话语,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便不再重复刚才那句话了。他躺到她的腿上,仰头凝望她的脸,明灿无霾,如同明日高悬。 文鸳任由他躺着,翻出枕头底下的话本子继续看好打发时间,顺便念给他听。 她念了很久,腿麻了就把福临挪到旁边,让他睡床上。把剩下的章本都念完了,困得揉了揉眼睛。 福临一点也不困,可看文鸳已经面露困倦,他便闭上眼睛,放平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第2501章 卷七:惩治 第2501章 卷七:惩治 文鸳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大大松了口气。 她给福临盖上被子,这才躺下来,伸手拍着他,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福临可以感受到她的手正在拍着他,鼻子一酸,忽然想流泪。 他往文鸳身边靠得更近,和她紧紧贴在一起。什么安神汤,都比不上在她身边有用。他趋向她,便如飞蛾扑火。这一天对他来说是极耻辱的,可有文鸳安慰,他心里的伤痛就减轻了。 福临睡不着,只有困到极致的时候才闭上眼睛。 半夜的时候,文鸳觉得脖子湿湿热热的,难受的紧。她伸手摸了摸,却在黑暗中摸到了福临的脸。 他在睡梦中偷偷地抽噎,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没有醒,委屈得像泪津津的小狗。 文鸳猜皇上今天一定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直起身子,用袖子替他擦了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止抽泣。文鸳今晚被折腾得不轻,但是又睡不着觉,就干脆点起烛火,拿了一本新的话本子看,越看越精神抖擞。 话本子还是半夜看最好看。 第二天福临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文鸳炯炯有神的目光。她白皙的脸上有一双明显的黑眼圈,但是精神头却很好。 福临忍不住抿嘴笑,像她一样坐起身子靠在床头,亲昵地挨过来说:“文鸳,你起这么早来看书吗?”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唧唧的,到底没有揭穿他。“闻鸡起舞懂不懂?” 福临哦了一声,还关切地劝她说:“你脸色不太好,补个觉再看吧?咱们又不用科举,不用太用功。” 文鸳点了点头,催他赶紧去上早朝。 在朝上,多尔衮提出锡翰等人冒犯了皇上,应该交由议政王会议论其罪,又说巴哈、鳌拜等人知晓目睹锡翰之罪却没有加以逮捕,应该一并治罪。 福临听到鳌拜的名字自然着急,提出无罪却被多尔衮否了回去。 议政王大臣议定为首的锡翰、冷僧机等人死罪,鳌拜亦论死。 毕竟不经传召就将皇上请出皇宫,说严重点可以谋反论。多尔衮只是做做样子顺便再惩治不肯依附他的鳌拜,就将锡翰等人从轻论罪,只是降爵。鳌拜也免于死罪,但是爵位从一等子贬成了一等男。 文鸳听说之后恨得咬牙切齿,跳脚着骂多尔衮是老不死的狗东西。宫里有小佛堂,她还专门跑去拜了一番,虔诚又恶毒地诅咒多尔衮一定要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福临跪在她旁边,听着她念念有词,好笑又有些落寞。“文鸳,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文鸳将香插到鼎上,转头对他说:“这算什么没用?连我阿玛都被罚了。是多尔衮太无耻!” 他们一起坐在佛堂门口的台阶上。文鸳将拜佛的佛米撒在地上喂麻雀,叽里咕噜地说:“你们吃了这些米,要想报答我,就去睿王府把多尔衮的眼睛给啄瞎了,把眼珠子带回来,知道吗?” 她说话天真又狠毒,福临并不在意。要是可以,他都想一剑将多尔衮捅个对穿,然后挂到承天门上。 文鸳拜佛的时候才信佛,而福临是根本不信佛。两个人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出气。 等她撒完了米,福临才拍着袍子站起来,牵着她一起回去景仁宫。 第2502章 卷七:中秋 第2502章 卷七:中秋 多尔衮装模作样地处罚了锡翰几人,这件事就算了结,宫里内外都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只有文鸳和福临记恨在心,巴不得多尔衮立即死了。 很快就到了中秋。因为国库紧张,中秋也不过是请娜木钟太妃和博果尔贝勒一起到御花园,福临的其他庶妃也都过来。拜月之后大家一起赏月、吃月饼而已。 她们一进宫就不得宠,住得也远,平时难得见一次皇上。因此个个都打扮得很漂亮。 福临还不到欣赏女人的美的年纪,他也没有心情想这些。多尔衮压在他的头上,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其余时间他也只爱和文鸳待在一起,这是他在茫茫大海中的孤木浮舟。 博果尔也已经定下婚事了,是盛京正白旗佐领的女儿,远离京城,家中官职也不高。明年开春后就会成婚。 这让娜木钟心下非常不满。她性格强势,惯爱争强好胜。她的儿子出身不比福临差,甚至先帝在的时候,他是贵妃之子,比福临更高,而且骑射也极佳,甚至连模样都更像先帝。结果福临却因为年纪比博果尔大,捡了便宜当了皇帝。 如今她的博果尔还只是个贝勒,娶的也是小官的女儿,给不了他一点助力。这哪里配得上他? 而福临连纳妃都是镶黄旗大姓的嫡女。娜木钟心中暗想,她一定要帮她的儿子把应得的都拿回来。 而博果尔还懵懵懂懂,看见哥哥身边顶顶漂亮的暄妃,也对新婚妻子暗暗怀有期待。因为宫中没有皇后,所以是文鸳领着庶妃拜月。她坐在福临左手边,望着天边的月亮出神。以前这个时候,他们家也会吃月饼呢。 她也穿上了漂亮的新衣裳,神情却不是特别高兴。福临时时关注她,拿了一个月饼放到碟子里,侧头柔声说:“想不想吃月饼?我替你切开,你用筷子小口小口夹着吃,这样就不怕吃着脏手了。” 他怕她不高兴,他怕她想回家了。 太后也哄着她,笑道:“我听说文鸳你在家很爱听戏,专程让人出去请的戏班。怎么不听听看?” 文鸳很是感念,连忙起来福身,笑盈盈地说:“多谢太后和皇上关心。” 她坐下来,福临就把月饼切好递过来了。每一块都切得跟龙眼一样大小,码得方方正正,好像是叠起来的豌豆黄。博果尔比福临小一岁,生得浓眉大眼,身形高大, 比瘦弱的福临看上去更魁梧健壮。 原本他还羡慕哥哥有这么个美人做妃子,看他这般关怀备至,又觉得他太过迁就女人了。他娶了福晋之后才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应该让女人们伺候他们才对。 文鸳坐下来吃了月饼,笑眯眯地对福临说:“真好吃!” 福临顿时就高兴起来,“那你吃吧,只管专心听戏,我替你切月饼,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他对她的关注和看重丝毫不加掩饰,旁若无人。太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暗暗一叹。 那日福临从宫外回来,谁也没见,只肯见了暄妃。暄妃能鼓舞他,影响他——罢了,以如今这种形势,只要福临高兴就好。 第2503章 卷七:取暖(会员加更) 第2503章 卷七:取暖(会员加更) 她看了戏,演的是《长生殿》。才子佳人她向来爱看,便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福临不怎么感兴趣,除了替她夹菜就是无聊地左顾右盼。 文鸳看到得意之处,侧过头和他说话,探讨情节。福临便会明显地兴致勃勃起来,话也变多了。他专注地看着她,旁人几乎看不到他的正脸了。她皱眉或者微笑,都会在他心里掀起涟漪。 文鸳没发现,可太妃和太后在宫里都多年,都看出来了。 娜木钟笑着叹了一句,翘着兰花指拈起一块月饼吃,“还是年轻好啊。姐姐,看着这些小年轻,真觉得咱们老了。” 她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如今小皇帝明显喜欢暄妃,明年初太后的侄女可就要嫁进宫了。到时候二人争锋,岂不是有热闹看? 娜木钟总是乐此不疲地想看皇帝家的倒霉事。 太后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哪里老了?我是老了许多,可你瞧着和暄妃竟如姐妹一般呢。不如你教教我怎么保养?” 娜木钟捂嘴笑了起来,侧头和她说话。 等到筵席散了,福临便和文鸳一起去景仁宫。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撒在地上如同白霜。即便不点宫灯,也能看清路。 福临伸手去牵文鸳,安慰她说:“等回去了,我帮你给鳌拜写信,好不好?” 文鸳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握住他的手晃了晃,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好!” 福临也笑了起来,回到景仁宫就摊开信纸。文鸳又叽叽喳喳讲了一大通,这才心满意足。 她让景泰也说说想说的话,多附几张纸,一起寄回去给她的老子娘。 景泰很是惶恐,连连摆手道:“怎么敢劳动皇上写信?多谢娘娘,奴婢没什么要寄回家的。” 文鸳将她一把摁住,景泰就跑不掉了。她捏住景泰的肩膀,蛮横地说:“快说,不说你不许出去。你都离开家快半年了,没什么要说的吗?” 她生得娇美圆润,即便态度骄横,横眉立眼,也格外生动明艳。 福临坐在书桌前,手里举着毛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却没有不乐意的意思。“无妨,尽管说吧。”他生性温和仁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僭越。 景泰欲哭无泪,只好匆匆说了几句话,无非也是报平安之类的。 文鸳这才放开她,让人把信装起来,第二天再送出宫去。 写完了信,他们才一起回到床上。文鸳今晚情绪低落,福临便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将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又用脸蹭了蹭她的脸,像是一对挨在一起取暖的小鸟。 “睡吧。我在呢。”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孤单了。 文鸳眨眨眼睛,伸手抱紧了他。他的腰身并不壮硕,肩膀并不宽阔,就连性格也不强硬,但是靠着的时候也会觉得温暖。 她闭上了眼睛,宣告一声:“我要睡了!”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替她拂开额上的碎发,应道:“知道了,睡吧。”文鸳很快就睡着了。福临近来每天都很难入睡,只有困极才能睡着。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文鸳平稳的呼吸,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第2504章 卷七:装点(会员加更) 第2504章 卷七:装点(会员加更) 多尔衮再没闹什么幺蛾子了,只是偶尔会留在乾清宫,装模作样地问起福临的课业。 福临总是一问三不知,兴致缺缺。“读这些汉人的书有什么好的?我还是喜欢骑马射箭。” 多尔衮放下心的同时又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斥责了他一顿之后扬长而去。 一个傀儡皇帝不需要懂这么多。不然他才该忧心了。 所以福临不让文鸳来乾清宫,担心哪天会撞上心血来潮的多尔衮。 文鸳就听话地不去,在自己的宫里窝着看话本子、听宫女讲笑话。才入冬,宫里的冬装就送来了。因为福临私下用自己的份例补贴她,又有娘家送来的银钱,所以文鸳花起银子大手大脚,光是冬装就做了二十套,还有新的头面、首饰,内务府送来的时候摆满了院子。 文鸳扶着景泰的手一一看过,喜欢的就让他们送进去,不满意的就指着门口让他们带回去,再花钱重做。 福临来的时候,院子里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手里捧着托盘——都是来听暄妃娘娘差遣的。 文鸳看到他立即快步走了过来,捏着帕子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浅紫色如意纹缎面旗装,笑意明媚欢喜,像是热闹饱满的紫藤花。 她还没屈膝,福临弯下腰托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指着太监们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文鸳拉着他在衣裳前逛了一圈,如同蝴蝶在花丛中翩跹,笑盈盈地说:“他们来给我送衣服呀,这些都是用皇上的份例做的。以后皇上会天天看到漂亮新鲜的我!” 做衣服、打首饰是她平生一大爱好。而且做了马上就要穿。 福临点了点头,真诚地夸奖道:“确实很漂亮。” 宫里每个人的份例都有定额,福临每天吃穿用度感觉用不上什么,可用在文鸳身上却很明显。她说漂亮的脸庞是她的门面,需要时时装点。福临便也记在心里,用自己的份例装点她,好让她更加出众出彩。 文鸳笑得更高兴了,每件旗装都给福临看过,好让他知道他的月银花得物有所值。 福临看着这些鲜亮漂亮的衣裳,便会想象穿在文鸳身上的样子,“一定都很漂亮。” “那当然了!”文鸳又拉着他去看屋里新换的摆设,神采奕奕,好像永远不会疲累一样。 福临将他放在乾清宫房间里的书拿了过来,文鸳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无非都是孟子、孙子兵法之类的古董书。 “原来你偷偷背着我看的就是这些书!”她看了一眼书封,便立即塞了回去,转过头来叉腰质问道:“这有什么好瞒着的?送给我我都不要。” 福临苦笑道:“不是瞒着你,瞒着的另有其人。” 文鸳眼睛转了一轮,疑惑地问道:“是谁?多尔衮吗?” 福临点了点头,牵着她离开书架,坐到榻上。“多尔衮不肯为我延请师傅继续教导,摆明了是要我当个傀儡。可我不甘如此,所以才让安郡王岳乐偷偷拿了书进来,自己私下用功。” 第2505章 卷七:坠马 第2505章 卷七:坠马 文鸳的眼睛一会儿睁大一会儿睁小,显示她在思考。 “那皇上告诉我做什么?噢,皇上相信我!”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诚意满满地承诺道:“那我一定也会帮皇上保守秘密的!” 福临也望着她笑。不同于文鸳的笑总是很明媚,他即便是笑着,也带着浅淡的愁绪,无法彻底开怀。“谢谢文鸳。” 文鸳笑眯眯地说:“我们俩关系这么好,当然得帮你了。” 福临也觉得满宫之中,唯有他们关系最亲近。 不同和额娘之间,他们有许多不能触及的话题。比如蒙古、比如多尔衮。 可和文鸳在一起,他能随意说话,可以肆无忌惮地袒露对多尔衮的憎恨、对时势的不满。 而且他们志趣相投,都喜欢看书,也会骑马射箭。不过福临已经发现了,文鸳平时看的书和他私下看的可大不一样。 他爱看的春秋孟子、楚辞诗经,文鸳压根不屑一顾。不过文鸳爱看的书,他倒都能接受。每个人看书的口味不同,没有高低之分。 所以在景仁宫的时候,福临有时会和文鸳一起读话本子,有时就钻研他的学问。 天气越来越冷了,十一月就下雪了。这时候猎物最多,多尔衮俨然以太上皇自居,兴致来了,就带着一大批王爷官员,到京城外的古北口狩猎。 政务自然是落不到福临手中,由官员往来紫禁城和古北口,将奏本送到多尔衮面前。福临也早已习惯,平时不用管政务,他就私下自己读书。 文鸳裹着狐裘窝在榻上,微微撑开窗子,打开了一条缝,细雪夹带着寒风吹了进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 福临也被寒风摸了一下脖子,放下书走了过来,将窗关上,有点无奈地说:“别冻着了。” 他比文鸳刚进宫的时候高了许多,脸上也微微有了点肉,没以前这么瘦弱。 文鸳笑嘻嘻地说:“待会儿把炭盆摆进来,不得开窗透气呀?我先开一下,适应适应。” 福临想想也是,便干脆留着这条缝。 到了午时前后,雪已经停了。文鸳要出去御花园射鸟,福临也放下书一起去。 这时候的御花园银装素裹,没有任何鲜花盛开。只有假山嶙峋,柳树枯干,前朝种的苍松劲柏也都裹上了厚重的白,透出一股荒芜冷败的气息。 他们拿着弓,寻找有昆虫和枯枝败叶的地方,看到有鸟儿出来觅食,就争先放箭,彼此谁也不必相让。 文鸳射得了一只漂亮的太平鸟,长长的尾羽带着一点鲜艳的黄色。景泰立即让小豫子拾了过来,谄媚地说:“娘娘箭术高超!” 文鸳得意地冲福临哼了一声,“比你的斑鸠好看多了,我胜一局。” 这也要争?福临便说:“明明我的斑鸠更大,烤起来吃肉更多。我也胜一局。” 他们二人在御花园中漫步射箭,吴良辅匆匆过来了,脸上的神色很奇异,却说:“皇上,刚刚宫里的太医全都被调走了,说是睿亲王打猎时坠马,被马给伤着了!” 第2506章 卷七:祷告(会员加更) 第2506章 卷七:祷告(会员加更) 文鸳听了,立即忍不住畅快地笑了起来,娇美无俦的脸庞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简直是报应!快把太医都截住,不许他们去医治睿亲王!” 吴良辅摇了摇头,为难地说:“是英亲王亲自回来请的,带着摄政王印信,怕是拦不住。” 英亲王阿济格是多尔衮的同胞兄长,更是专横跋扈,性情暴躁。自从豫亲王多铎死后,就数他最受多尔衮的看重,多次犯事而免罚。多尔衮没有儿子,以多铎的第五子多尔博为嗣子,还收了阿济格的儿子劳亲和多铎的次子多尼为养子。 文鸳一下子蔫儿了,气哼哼地挥了挥手,泄气地说:“那还禀报什么?”吴良辅顿时有些讪讪。他这会儿跑过来回禀,当然是知道皇上和暄妃深恨多尔衮,想先抢个功劳,让他们高兴高兴。 福临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同样严肃。他比谁都希望多尔衮死,但这件事他们阻止不了。“让太医们去吧。” 文鸳连箭不射了,拉着福临又跑到了佛堂,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佛祖您要是真有眼的话,一定不要让多尔衮好过,就算不死也得瘫啊!” 福临抬眸看了一眼佛龛,佛像无悲无喜,无烟无尘。它能懂信徒所思所苦吗? 他静静地低下头,没有发出任何祈祷。 等文鸳祷告完了,福临才和她一起起身,笑道:“跪了这么久,膝盖疼不疼?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吧?” 文鸳兴冲冲地点头,转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还好被福临扶住。她半点也不后怕,顺势靠在他身上,嚷嚷道:“今天高兴,我要多吃两碗饭!” 福临忍不住笑起来,被她拉着跑回了景仁宫。 回到之后,文鸳风风火火地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丰盛得好像过年。 她双手托腮,笑眯眯地说:“可不就是过年吗,这比过年还让人高兴呢!要不是太显眼,我都想在景仁宫门口放鞭炮庆祝了。” 福临还不敢高兴得太早。多尔衮伤了,并不代表他已经死了。没有确定他的死讯,福临都没有办法真正高兴。 不过看到文鸳这么兴奋,他的嘴角也弯出了笑容。“等多尔衮死了,我们再去还愿。” 都等了大半个月了,京城外还没有多尔衮好转或者病亡的消息传出来。按理来说,是好是坏,也应该有个消息才是。只怕是有人故意封锁。太后立即警觉起来,可多尔衮把诸王和大臣都带走了,他们母子又不管事,只得命宫中各处多加戒备。 福临也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他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就和文鸳私下说了自己的猜测。 床笫之间,他的目光中透着隐隐的压抑和兴奋,伸手抱紧了文鸳,低头亲了亲她的颈窝,轻声说:“多尔衮怕是好不了了。” 文鸳一听到就咯咯直笑,立即转身过来和他面对面。“真的吗?!那他快点死吧。” 福临也弯了弯唇,按着她的肩膀,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一点点将吻落在她的下巴、脖颈。 文鸳眯着眼睛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热情地回应他。 第2507章 卷七:死讯(会员加更) 第2507章 卷七:死讯(会员加更) 而此时在喀喇城,多尔衮已经病入膏肓。 他原本就是身体有疾不快,才带着人马到边外狩猎。谁知道在马上一不留神就被摔了下来,又被失序的马儿踩踏,伤上加伤。 这时候他自知无力回天,并单独召见兄长阿济格,希望兄长能够好好辅佐他的嗣子多尔博,掌管好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继续把持朝政。 阿济格同样野心勃勃,又怎会甘心辅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何况他的儿子劳亲也是弟弟的养子,同样被编入正白旗,为何不能取而代之,掌管正白旗。 待他降服了两白旗的大臣,掌握了六旗中势力最强大的两旗,那其余诸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干脆自己当摄政王, 继而登基为帝,何必屈居于人下。 阿济格表面上答应,等到多尔衮病亡之后,立即封锁消息,先是逼迫正白旗吴拜、博尔辉等五大臣依附于他,又暗中派人到京城单独召自己的儿子劳亲率兵前来喀喇城。 他操之过急、自乱阵脚的举动不得人心,何况多尔衮并非没有嗣子。只不过多尔博年岁尚幼,如今还是个垂髫小儿。 多尔衮率下的大臣多不肯依从,转而寻求与其余诸王的合作。 如今边外自然以郑亲王济尔哈朗资历最老,地位最高,听闻英亲王有乱政自立之意,立即秘密召集了其余四旗的大臣,打算将其擒获。 郑亲王之前就饱受多尔衮打压,如今多尔衮好不容易死了,他又怎会允许一个专横跋扈的莽夫凌驾在自己头上。除了多尔衮掌握的正白镶白二旗,其余各旗王爷、大臣皆有此意。 大家一拍即合,各自拨兵,干脆在喀喇城擒获了阿济格。这时距离多尔衮病逝已有五日。 多尔衮薨逝的消息这才随着英王谋反被擒的事一起传回京城,福临听完之后高兴之余,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阿济格本就是多尔衮的胞兄,又有开国之功,若当真让他得逞,勾结了多尔衮的亲近大臣,那同样不好对付。自己不就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苍天有眼啊!”文鸳管不了这么多,一听到多尔衮死了,她就乐疯了,一马当先冲去还愿,佛龛前烛火亮如白昼,鼎炉插满了香,比刺猬身上的刺还多。 没几日多尔衮的柩车回到京城外,福临打算出城亲迎。 他可远比英王阿济格沉得住气,如今诸王态度未明,原本忠于他的大臣饱受打压还未复职,他的势力和根基都不稳固,犹如空中楼阁。这时候的他谁也对付不了。 如今多尔衮还有皇父摄政王的名头,他自然是要亲迎的。 福临穿上素白缟服,文鸳亲手为他整理了衣领,脸上灿烂的笑容和他身上惨淡服饰形成鲜明对比。 “好了,委屈这一回,我们就再也不用受委屈了。”她笑盈盈地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胸口。 因为这衣服上的麻太粗了,文鸳嫌弃地撤了出来,摸了摸脸,“硌得生疼!” 福临也摸了摸她的脸,关心道:“小心伤了脸。我先去了。” 文鸳陪他走到门口,挥着小手帕将人送出宫了。 第2508章 卷七:痛哭(会员加更) 第2508章 卷七:痛哭(会员加更) 福临身穿缟服,率领诸王、贝勒、文武百官出东直门五里外等候。没多久,盛放着多尔衮尸体的柩车就到了。 他亲自奠酒,死死地盯着柩车,祭奠完之后说:“皇叔,侄子不肖,在京城见不到您最后一面。来人,打开柩车,朕要拜别皇叔!” 他迫不及待要亲眼确定,多尔衮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等到丧礼结束,他的尸体进行火化,那他还怎么确认? 棺椁缓缓打开,果然露出了多尔衮苍白死寂的脸。因为天气冷,他的尸身还没有腐化。 福临定定地看了许久,想仰天大笑。曾经不可一世、专横狂妄的人,如今只能躺在这小小的四方之中。 多尔衮,多尔衮,你终是死了! 福临本来该笑,可张嘴却哭了起来,趴在柩车上哭得撕心裂肺,看起来悲恸不已。 文武百官见皇上哭了,也跟着跪在地上痛哭哀嚎,如丧考妣。 从东直门到玉河桥,四品以下的官员也都跪在路边哭。 灵柩回到了多尔衮的府邸,公主、福晋、文武百官命妇也全部缟服,在大门内跪哭。当天晚上也是诸王贝勒门一起为他守丧,给足了排面排场。 文鸳白天去了太后宫里,待了半天才回来。太后听说多尔衮病逝,心情畅快又复杂。不过对着文鸳,她并不会完全表露。 一直到傍晚,文鸳都不见福临回宫。她吃饱了饭,干脆就窝在榻上边看话本子边等他。 景泰拿了一点儿板栗芋艿,放在炭盆边烤,格外软糯香甜。文鸳美美地吃了好几个。 到了半夜,福临才回到。他眼眶通红,神色略显憔悴,一双眼睛却明亮灼热,好像将灵堂上的盏盏鬼火带了回来。 文鸳竟也不睡,就坐在屋里等着他。福临在院子里望见了里头明亮的烛火,心头一松,忍不住加快脚步。 他一进去文鸳就迎了上来,接着就是一长串的话:“怎么样,多尔衮真的死透了吧?你怎么把眼睛都哭肿了,意思意思,装个样子就得了。” 她轻轻抚摸他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关切。 福临心头一暖,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住,“看到他死了太高兴,控制不住。” 文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反握住福临的手,牵着他一起进去坐下,娇娇地说:“人家高兴是笑,怎么你高兴是哭的?” 福临也笑,没有解释。文鸳也不需要他解释什么,让人端了夜宵来,催他快吃。 “你在多尔衮的府上肯定没吃东西,快把这碗面吃了,然后咱们就去睡觉了。” 上一次他被“请”去多尔衮的府上,那一天都没吃一口东西。这次他又去了睿王府,文鸳怕他饿坏了。 在烛光之中,她的笑容明亮灿烂,语气也格外轻快活泼,像是明润的珍珠。 福临专注地凝望着她,片刻不移,半晌才轻应了一声,才低头吃面。 回到床上之后,文鸳很快就睡着了。福临还是老样子,不能马上入睡。他想着今后亲政的事,慢慢地睡着了。 第2509章 卷七:不到 第2509章 卷七:不到 第二天下了朝,太后专门把福临叫去慈宁宫,柔声劝解道:“多尔衮虽然死了,可是如今局面尚不平稳。额娘知道你恨多尔衮,但还不到报仇的时候。” 福临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这话从太后嘴里说出来,却叫他不那么高兴。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事事教导。何况太后若要他因为多尔衮死了而放弃报仇,这也绝不可能。 福临顺从地说:“儿子知道。” 太后见他乐于接受,这才松了口气。“好了,你这几天也忙,快回去休息吧。” 福临便行礼离开了,出了慈宁宫,便去了景仁宫。 文鸳才刚睡醒,穿着柔软洁净的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挽发。娇美的脸上粉黛未施,却已经艳如桃李。 福临慢慢走过来,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头发轻轻卷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文鸳从镜子里含笑看了福临一眼,任由他玩自己的头发,娇娇地说:“皇上,下朝回来了吗?怎么比平时晚了?” 福临说:“方才额娘叫我去了一趟慈宁宫,说起了多尔衮的事,让我沉住气,现在还不能报仇。” 文鸳的嘴顿时撅了起来,不高兴地说:“人家说人走茶凉,他都死了,还怕他做什么?” 福临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再忍一忍吧,很快就不用忍了。” 这话他也不知道是安慰文鸳,还是安慰他自己。 文鸳哼哼地答应了,将梳子塞进他的手里,娇蛮地要他给自己梳头。 福临笑着答应了,他还没做过这样细致的活儿,握着她的头发,还怕把她扯疼,所以动作格外轻柔。 冰凉柔顺的发丝散发着轻清的幽香,他低头轻轻嗅了嗅,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缱绻温柔之感。他还不懂这是什么,只是盼着能这样多和她待久一会儿。 文鸳嫌弃他动作太轻太慢,将头发夺回来,哼道:“不要你了,让景泰给我梳。” 福临只好站到旁边,看景泰有条不紊地将她的头发梳起来,簪上各种珠花首饰,在她的巧手之下,华丽繁复的头饰合适又妥帖地错落在文鸳的旗头上。 文鸳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照,随手就将桌上摆着的簪子赏给了她。“拿去玩吧。” 景泰收下簪子,笑吟吟地福身,“谢娘娘赏。” 虽然福临下诏要臣民为多尔衮服丧,但是文鸳在他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桃红柳绿,他也视若无睹。 文鸳在宫里又不出去,只有他能够看得见,不怕别人看了非议。多尔衮是她的仇人,让她服丧他也不愿。难道在自己宫里还不能自主吗? 福临这时候才过来,起身陪她去用午膳。 三日之后,多尔衮的丧礼结束,福临就下诏说多尔衮扶立朕躬,又有平定中原、千古无二的至德丰功,应当与皇上的丧仪下葬,全国臣民为他举哀,二十七日内不得杀生屠宰。过几日又将他追封为义皇帝,上庙号为成宗。 但这时候他已经让人去王府收了多尔衮作为摄政王的信符,藏到了内库之中。以后再也不会有摄政王了。 第2510章 卷七:心事(会员加更) 第2510章 卷七:心事(会员加更) 多尔衮上完尊号之后,福临就召集了议政王和议政大臣一同开了大会。 他谦逊地说:“今后国家之事,悉以奏朕。朕年纪尚幼,不知臣下是否贤能。以后还要仰仗诸王和各位议政大臣。如今吏刑户三部尚书和正蓝旗固山额真缺员,诸位可推贤能之人来奏。平时若遇要紧事可来奏,其余细务由理政三王处置。” 以前多尔衮在的时候,独裁专制,视诸王为臣属,视诸大臣为奴,随意叱骂和惩处。议政王大臣会议不过是执行多尔衮指令的傀儡,这早就引起诸王大臣的不满。如今十三岁的皇帝却很有虚心纳谏的气度,和多尔衮迥乎不同。 他虽然年纪尚轻,但大多数诸王大臣对他还是认可的。 对于诸王之首又立下大功的郑亲王,福临也格外敬重他,说他年老,以后的各种场合都不必行跪拜之礼。 议政王和议政大臣苦多尔衮久矣,不满他独断专横,如今要选定官员,不免要伺机报复多尔衮多年以来的压迫。 而原本属于正白旗的官员也因为多尔衮薨逝失去了倚仗,不敢再轻举妄动。 尚书很快就议出来了,正黄旗两个人,镶黄、正红、正蓝、镶白各一人,没有出身多尔衮原先所掌正白旗的尚书。并且还议定将多尔衮的养子多尼调到正蓝旗,他原本所掌的镶白旗变成了无主之旗,归朝廷管辖。多尔衮的白旗势力被大大削弱,皇上亲自掌管的两黄旗势力却迅速恢复了元气和势力。 这让福临大大松了口气。现在他才稍稍有了亲政的底气。 这一天晚上,他和文鸳说了很久很久的话。他说起他的遗憾,因为受到多尔衮的限制而很少读书,以后他要发奋攻读。他谈起他的抱负,务必要孜孜爱民,以一身治天下,做一番宏伟事业。他言及他的担忧,摄政王在时,他一日不曾理过朝事。亲政之后又如何处置国事? 文鸳眨眨眼睛,靠着福临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澎湃而急促,像是惊涛拍岸,溅起的无数浪花。 她安抚地拍着他的心口,抚平他动荡不安的心情,坚定地说:“皇上很努力又很用心,一定可以做好的。皇上温柔仁慈,以后会是明君。” 福临紧紧地抱住了她,喃喃地说:“文鸳,有你在真好。”文鸳笑着靠在他的怀里,得意地说:“我一向这么好的。”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蹭了蹭她的脸,半直起身子,温柔又亲昵地亲了亲她的眼睛,眼睛亮亮地望着她。 文鸳觉得他有点像是亲近人的狗狗,咯咯笑了起来,忍不住伸出双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她将人按回来,重新枕上去,掩口打了个呵欠。“好了好了,已经很晚了。咱们还是睡觉吧。” 福临轻轻应了一声,和她紧紧地挨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定下了这几件大事之后,就到除夕了。福临亲政大典要等到开春。 年底发生了太多大事,而且又在多尔衮的服丧期内,新年并没有很隆重。 第2511章 卷七:除夕 第2511章 卷七:除夕 除夕夜的宴会同样也只是家宴,请了诸王进宫。 太后总是又叮嘱福临要谦逊,敬重诸王。 福临有点不耐烦,难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吗?额娘总把他当成一个事事都要教导的小孩子。 “额娘,儿子知道了。” 太后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不放心地说:“尤其是郑亲王,英亲王谋逆的事他立下大功,要不是有他出面,我们母子还不知如何。你一定要敬重叔王。” 福临微微垂下眼睛,动了动手指,又一次重复道:“儿子晓得了。” 除夕宴上诸王贝勒都来了。这是脱离多尔衮的阴影之后,福临和文鸳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文鸳觉得双喜临门,从中午就开始挑选晚上要穿的衣裳。她喜气洋洋,欢欣无比,自然也感染了福临。 他也从诸多明黄色的龙袍中挑出了一件,让人伺候他穿上。 文鸳穿戴好了就靠过来,将他按在镜子前,笑盈盈地说:“皇上看着好像长高了不少。” 福临双手垂在膝上,挺直了背,竭力想显得威严一点,肃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少年也认真地回看他,目光中没有天真、没有喜悦,只有尖锐的审视和无尽的寂寞。 文鸳按着福临的肩膀弯下腰,和他的脸凑得极近,索性亲了他一下,和他一起照镜子,笑吟吟地说:“连脸上也有了一点肉。不过皇上还是太瘦了。”她自己的脸倒是挺粉润的,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鬓边的流苏贴着他的脸颊,福临愣了愣,侧头望向文鸳,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和她一起照镜子,看到两个人挨在一起的身影,眼中的笑意像是干涸的泉眼涌出的溪水。 “还是文鸳好看。”福临凝望着她明艳瑰丽的脸庞,真心地说。 文鸳一下子笑起来,高兴地亲了他好几下。 福临闭上眼睛,等待如雨点般落下来的吻。亲完了脸之后,文鸳拿手故意撑开他的眼睛,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他被迫和她对视,瞳孔微微放大,眼中只看到她娇艳欲滴的小脸,两人的双唇紧紧相贴,顿时叫他心跳如擂。 她对自己的妆容还不满意,她松开了他不再逗弄,又叫景泰过来一起捣鼓了一阵,这才罢休。 福临便坐在一边等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影随形。 等文鸳彻底装扮好了,他们才一起从景仁宫出发,到了太和殿。 福临的左手边是太后,右手边是娜木钟太妃,文鸳便坐在他左手边第二位。在这样的大场面中,福临便觉得文鸳离他不够近了,他有点儿不习惯。 文鸳今日特地穿了杏红色绣博古花篮纹的旗装,旗头中间上戴了一支七尾含珠正凤钗,两边是累丝嵌宝茶花金簪,娇艳瑰丽的脸庞显得雍容华贵,耳上则是珍珠做成的长坠子,抬眉垂眸间摇曳生辉。 暄妃进宫大半年,宗室们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她,果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传闻瓜尔佳部鳌拜之女生得十足貌美,当日她进宫是为了避开多尔衮。今日一见,众人都觉得传闻不虚。 没想到行军打仗的老粗,竟有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 第2512章 卷七:饮酒(会员加更) 第2512章 卷七:饮酒(会员加更) 文鸳离福临太远了,他没有办法触及,便频频顾及,总是望向她这边,让吴良辅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时不时递个菜、送碗汤。 吴良辅一双老腿都被他遛细了。不过这是皇上对他们奴才的信任,他自然是亲力亲为,竭力办得妥帖,好讨主子的欢心。 太后侧头对他说:“福临,我知道你疼爱暄妃。可如今诸王们都看着呢,好歹注意着些。” 福临顿了顿,却是固执地说:“我看重暄妃不是一日两日,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有什么好顾及的?” 太妃也有意无意地煽风点火,笑着说:“姐姐,这是家宴罢了。何况福临都是皇帝了,这点事难道也不能做主吗?” 她还等着看吴克善女儿进宫后的好戏。戏还没开场,这角儿可不能就这么快歇了。 太后眉头微微一锁,很快便又笑起来,“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爱如何就如何罢。” 她并非听不出娜木钟的意思。想借机挑拨离间,也要看她给不给这个机会。 这时候福临才开了口,笑着说:“谢额娘体谅。” 文鸳还不知道太后太妃之间的这场机锋,只是皇上源源不断地送东西来,她便觉得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当她看向皇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总能对上他那双专注又有点忧郁的眼睛。 文鸳就说不出让吴良辅不用跑过来的话了。 她将席上的橘子挑一个剥了皮,细细地去了丝络,放到托盘里,让吴良辅端去给皇上尝尝。 福临看了看托盘里剥了皮的橘子,又望向文鸳。她笑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橘子,又冲他面前的橘子努了努嘴,“最大个头的那个,快吃吧。” 他能读出她的嘴型,忍不住笑起来。 席上众人向他敬酒,福临只好勉力喝了起来。每个王爷敬给他,他都一饮而尽。 以前多尔衮在的时候,王爷们从不给他们母子敬酒。福临第一次喝这么多杯,只觉得醉意上涌,强忍住头晕想吐的冲动。 王爷们本来就觉得他无知懦弱,若连这几杯酒都扛不住,只会更让人看轻。 福临也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入喉辛辣无比,进了肚子之后又烫得人发热。 吴良辅只好一个劲地给他夹菜,低声道:“皇上,快吃点菜压一压。这酒上头了可不好受。” 除夕宴上也有唱戏。文鸳心情好,一边小酌,一边听昆曲,整个人乐呵呵的。 王爷们都敬完酒了,又轮到了妃子。景泰轻轻推了推文鸳,文鸳赶紧起身,端着酒杯来到了大殿中央。 望见他有些发红的脸和竭力清醒的眼神,文鸳有点担心。 她举起酒杯对着他,直率地说:“皇上今晚已经饮得够多,不必满饮此杯。臣妾敬皇上。” 福临为了周全她的面子,却固执地跟着她一同一饮而尽。 等喝完了酒,文鸳回去了,望向他的时候,他就静静地坐着。 等到宴席散了,众人离去。太后立即起身拍了拍福临的后背,皱眉说道:“快让人端醒酒汤来。”娜木钟心中鄙夷,就福临这不胜酒力、弱不禁风的模样,像是满人的子孙吗? 要是他们博果尔,就是再喝十杯百杯,也不在话下。 第2513章 卷七:宿醉 第2513章 卷七:宿醉 文鸳也走过来围在福临身边,捏着帕子,同样忧心忡忡。“皇上既然不胜酒力,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所有人都围着皇帝,娜木钟母子站在一边,有点格格不入。 博果尔对兄长也有孺慕之情,便走过去一起关心他。 文鸳接过醒酒汤,舀起一勺喂给福临,“快喝吧。” 福临张嘴想喝,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连忙扭开头去吐了出来。 呕吐物溅到了文鸳的鞋,她连忙避开,哎呀一声叫了起来,皱着眉头有点嫌弃。福临心生挫败,因为呕吐而眼眶发红,歉疚地拉住了她的手,“文鸳——我不是故意的。” 文鸳叹了口气,撅嘴道:“我不怪你。你快把醒酒汤喝了,然后回去休息。” 福临便乖乖地张了嘴,咕咚咕咚喝完了醒酒汤。 太后站在一边,没怎么开口说话。娜木钟笑着说:“皇上对暄妃还真是言听计从。两个人这等恩爱,连我见了也羡慕呢。” 博果尔今年也要娶妻了,看着他们心里也很艳羡。不知道他的福晋有没有暄妃这么好看体贴? 太后淡淡地说:“吴良辅,还不扶你主子回去休息。” 吴良辅赶紧哈腰应是,令人抬了轿撵来,扶着福临坐了上去。 文鸳也有轿撵。她替福临擦了嘴角,将帕子塞到他的手中,准备回自己的景仁宫。 不想福临却没头没脑地说:“不回乾清宫,到景仁宫去。” 吴良辅只好让人跟在暄妃身后,和文鸳前后脚进了景仁宫。 文鸳下了轿子,转头便又见到了福临。他正由吴良辅扶着,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跟在她的身后。 文鸳无奈地说:“你喝醉了,我可不会照顾你。”待会儿他吐她一身可怎么办? 吴良辅赶紧说:“不劳烦娘娘,奴才们会照顾好皇上的。皇上想见娘娘,才吩咐奴才跟上来。” 文鸳让他扶着福临先进去,让人给他擦了手脚,换上干净的寝衣,这才安置到床上。 他喝醉的时候很安分,并不闹人。文鸳让人把鞋子和衣服都扔掉,卸了妆容簪钗,洗漱之后,香喷喷地躺到床上。 福临一身酒气也去了七七八八,感觉到她躺上来了,便挨了过来。 文鸳哼哼唧唧地说:“不要离我太近,你身上有股酒味。” 福临便不再靠近,停在离她一拳距离的地方。即便闭上了眼睛,眉头也依旧蹙着。 文鸳给他们一起盖上了被子,伸长手去拍着他,敷衍地哄道:“睡吧,睡吧。我先睡了。” 文鸳说睡就睡。她今天没有喝多少酒,不过是小酌了几杯,现在正是好睡的时候,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呼呼大睡。 福临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意识一直飘飘浮浮,没一个落脚之处。第二天醒来之后更是头疼欲裂、浑浑噩噩。 这就是宿醉的感觉。他不懂喝酒的好处到底在哪儿。他还要在丑时早起,带着王爷贝勒、一品文武大臣出长安左门,前往堂子进行萨满祭天仪式。 结束后又回太和殿接受朝臣的三跪九叩,分吃福肉。他想起了文鸳,让吴良辅专门送福肉到景仁宫去。 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忙得马不停蹄。 第2514章 卷七:大典(会员加更) 第2514章 卷七:大典(会员加更) 文鸳一起床就见到了福肉。这个福肉就是用铁锅水煮出来的猪肉,不加任何佐料,用于祭祀满洲诸神,不在于美味,而在于赐福。 在祭祀结束之后,这块被神灵享用过的肉就成为了福肉,被认为充满了神灵的福气和恩赐,被称为胙。 谁吃了这块肉,谁就能沐浴在神灵的恩泽之下。 福临想着文鸳,便将福肉送一份到景仁宫。这肉的味道自然是不好吃的,但寓意胜过味道。 文鸳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看到了也晓得这是福临的心意,虽然不好吃,但加了酱油、醋、葱段、蒜末调出来的酱汁,味道便还能下咽,她也努力吃了好几块,景泰也吃了。其他的都分给了景仁宫的宫女太监。 福临忙完了一天再到景仁宫,文鸳就高高兴兴地迎了上来,甜甜道:“福肉我已经吃到了。皇上对我真好~” 福临宿醉又早起忙了一天,累得太阳穴直跳。他神色疲惫,笑着对文鸳说:“那就好。我祈过福,你吃了这个就得神灵保佑了。” 连文鸳也看出来了他似乎太累了,赶紧拉着他进屋去。“皇上神色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趁现在得了空闲,赶紧睡一会儿。” 她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到床上,伸手解下他的朝服和朝冠,“快睡吧,我陪你休息一下。” 她刚醒来没多久,并不觉得困,不过是靠坐在床上看话本子。 福临握着她的一只手,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疲惫了。有文鸳在的时候他会更容易入睡。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他醒来的时候才觉得精神稍稍恢复。 文鸳倒是神采奕奕,两人一同用了晚膳。 正月初十,就是福临举行亲政大典的日子。过了这日之后,仰人鼻息、受人摆布的傀儡生涯便一去不复返。军国大事均会向他启奏。 文鸳和太后都格外重视这一天。太后已经命内务府查看了无数遍大典当天要准备的东西。 初九这天晚上,福临还是歇在景仁宫。 文鸳还专门检查了他的朝服和朝冠,乐此不疲地陪他模拟流程。 除了太后,文鸳是福临身边最亲近的人。吴良辅不是人,他是奴才,就好像他脚下穿的一双靴子一样,穿着顺脚好穿而已。 而文鸳最知道他之前的苦楚和辛酸,如今他终于能够亲政,她也很高兴。 福临看她像是蜜蜂采蜜一样不知疲倦地忙活,主动和她一起准备。 他在她面前把流程都过了一遍,最后端坐在床上,神情严肃认真。此刻床就是他的龙椅,文鸳就是他的百官。 她见证和拥有了他的很多个第一次。福临喜爱她、亲近她,就如同对待自己的眼睛一样不可或缺。 文鸳扑过来,抱住福临的肩膀,亲了一下他的侧脸,高兴地笑道:“皇上做得真好!明天一定没有问题的。” 她也将他视为亲近的朋友,何况他们还一起经历了多尔衮的事,整天待在一起。 福临侧过头来,强装严肃的神情开始和缓,如同薄薄的冰面解冻。他伸出双手抱住文鸳,低头轻柔地亲了亲她的唇。“幸好有文鸳。”文鸳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颈窝。 第二日再举行亲政大典,果然顺利无比。皇上亲政,大赦天下,蠲免钱粮,普天同庆。 第2515章 卷七:苦读 第2515章 卷七:苦读 福临的志得意满在看到奏章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他诸臣的奏章,只觉得茫然不解。从他五岁当上皇帝,无一日亲自处理过朝政。 如今他竟然要自己独自来批阅奏折,判定可行与否。 福临对着奏章苦思冥想,举棋不定,可心中依旧茫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为政的思想像是一个罐子,他之前没有存进任何东西,如今自然也取不出来半分。 福临硬着头皮批阅了几份,只凭借他对事情最朴素的判断。 尔后他便挫败地从乾清宫去了景仁宫,来到就抱着他的书啃起来,半晌头都不抬。 文鸳还觉得奇怪,挨过来攀住他的胳膊,娇声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她低头一看,原来福临是在看他的孔子孟子。 福临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遗憾又低落道:“我之前学得太少了。现在看着诸臣奏折,竟然不知道怎么处置。” 他如今有股十分紧迫的感觉。好不容易亲政,难道还要做一个腹中空空、呆笨无能的皇帝,任由再一个多尔衮现世吗? 他得自己独立处置这些。可多尔衮在时他不敢多学。何况又没有老师引导,他摸索跌撞,也只懂得皮毛而已。 文鸳安抚地抚过福临的眉头,“难怪皇上要用功。这还不是得怪多尔衮吗,要不是他想要篡权夺位,你早就学了不知多少车了。”福临微微松了眉头,笑道:“是学富五车。” 文鸳不以为耻,笑嘻嘻地靠在他的怀里,娇言软语,很快便叫他高兴起来。“皇上懂得不是挺多的吗?起码比我懂得多多啦!” 福临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温柔地扶正她,商量道:“文鸳,你先去看看话本好吗?晚些时候要睡觉了,我们再一起。” 文鸳偏不肯,赖在他的怀里不起来,娇娇地说:“你看你的书,我不会吵你的。” 福临拿她没办法,放平了双腿任她躺着,自己再专心翻书。 文鸳躺在他的怀里看了一会儿话本,觉得困了,就往他的怀里钻一钻,闭上眼睛就能睡着觉。 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靠在他的怀里。即便是正月的冷天,福临抱着她也不觉得寒冷。福临受了刺激要发奋读书,尚且不肯睡觉,小心翼翼地将文鸳挪到里面,替她盖上被子。 一直读到了三更天,他才放下了书,轻轻躺到文鸳身边,挨着她一起歇下。 从这天开始,文鸳便常常可以看到福临空闲的时候都拿着书在苦读。 本来就不胖的人,因为殚精竭虑、日夜用功,比之前还要更瘦了。 但是文鸳不会劝他不要太辛苦。他不辛苦怎么能够学会掌管朝政。他不掌管朝政,要是又出了摄政王,那以后谁来保障他们的生活? 福临辛苦一点,是为了保证他们安全的生活。 文鸳天天让人炖汤给他补身体,每天都变着花样,今日是人参,隔日便是黄芪,好让他有精神日日熬夜用功。 他亲政之后才过五日,礼部来报,蒙古科尔沁吴克善亲王已经亲自将女儿博尔济吉特氏送到京城,以待婚期了。 第2516章 卷七:狂逆(会员加更) 第2516章 卷七:狂逆(会员加更) 文鸳也听说过多尔衮之前就给福临定下了亲事,正是他亲舅舅的女儿。 现在他才亲政就要成婚了。 文鸳便开始在想这个未来的皇后是个怎样的人?要是很难相处,那她回家去了。可不能在这里受气。她阿玛额娘把她生下来,可不是让她受气的。 她也和景泰说了这个念头,还畅想道:“到时我们就回家去。都快一年了,我想阿玛额娘。景泰,你想家吗?” 景泰扶着文鸳慢慢走在院子里,笑着说:“自然是想的。不过娘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文鸳心里熨贴,一高兴又给她赏东西,笑眯眯地说:“好景泰,不管去哪儿我都会带着你的。要是回家了,我绝不把你一个人丢宫里。” 福临下了朝来到景仁宫,脸上却没有一点要做新郎官的喜悦。 他恨极了多尔衮,便不喜欢他为他定下的皇后。而且他—— 福临看见文鸳,便快步走了过去。文鸳一见他便别开了脸,哼了一声,撅嘴问道:“皇上有了皇后,以后还会常常到景仁宫来陪我吗?” 从进宫开始,文鸳还没对他冷过脸。福临有点慌张,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唤她的名字。“我不想成婚。不管有没有皇后,我都想到景仁宫见你。” 为什么他们要逼他?他完全不想成婚,更不想娶来自蒙古的、由多尔衮定下的女子为妻。这么久以来,在后宫之中他只到景仁宫。他习惯了和文鸳待在一起,他们互相鼓励,彼此依靠。 可是现在文鸳因为所谓的皇后要和他生气了。 他任性又倔强地说:“我不娶皇后了。” 文鸳听到这话被他吓了一跳。她原本只是想拿个乔生生气。人家蒙古的格格都已经到京城了,怎么可能说不成婚就不成婚。 但她知道福临说的不是假话。他平时宽厚慈软,但有时候一点小事就会激起他的强烈反应,让他的举止变得疯狂,常常有很惊人的想法,而且他会固执地执行。 文鸳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惊道:“不行的吧!皇上不要乱说。” 福临拉下了她的手紧紧握住,俊秀的眉眼浮现出少年应有的狂妄和叛逆,抿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说不娶皇后,文鸳立马就高兴了。谁会想莫名其妙地有人压在自己的头上啊? 她听后就对他有了笑脸,且娇且媚,欣喜无比,投到他的怀里。 她不是什么贤妃,贤后更轮不上她了,不懂劝谏,也顾不得什么大局,她只顾自己高兴。 “真的吗?皇上?”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闪烁的星星都要黯然失色。 她终于又高兴了,福临也高兴了,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我本来就不喜欢多尔衮替我选的皇后。这桩婚事不成就不成。” 他没有直接提出取消婚事,而是无限期地延迟吉礼,第二天早上就下旨说:“大婚吉礼,此时未可商议。诸王所奏不准行。” 至于不可商议的原因他不说明,什么时候再商议吉礼也不说明。只有冷冰冰的这一句话。 第2517章 卷七:推迟 第2517章 卷七:推迟 皇上不肯大婚,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后和郑亲王等握有实权的王爷耳中。 郑亲王立即就去了太后的宫中,让他多劝导皇上,莫要才亲政就如此任性。 他常年打仗,身材魁梧,相貌严肃,沉声说道:“满蒙联姻,不是皇上个人的私事,而是朝堂大事,关乎社稷国家。皇上怎么能在国家大事上也耍小孩子脾气?太后,皇上之前爱胡闹也就罢了,此事断不能容他胡闹。” 博尔济吉特氏是太后的亲侄女,进宫了也是巩固她们科尔沁的地位。如今皇上把人撂在一边,太后又岂会不着急。 何况如今朝堂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广西广东都还在打仗,不可再得罪蒙古。 “叔王放心,我会劝皇上的。”太后叹了口气。她也不明白,怎么皇上一登基就如此胡闹。 难道是之前压抑得狠了,如今才格外叛逆。 福临被请到了慈宁宫,太后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不过他不为所动,皱眉道:“要成婚的是我,我不想的事,为什么你们要非要我做?” “成婚的虽然是你俩,可背后却是满蒙联盟!你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你自己。又怎能以个人好恶,来决断国家大事。”太后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拍了拍。 福临发现亲政之后,他要面临的阻碍更多了。他静静地不说话,任由额娘拉着他的手。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谁也别想撬开。 太后也知道过犹不及,劝了一番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让人传膳。福临食不知味地吃完,就起身告辞了。 文鸳这会儿用完了午膳,在床上躺着看话本,准备歇晌。 她看的这一本叫做《娇红记》,故事曲折,可情节又叫人生气,她就边气边看,非要看到结局不可,于是连连翻页,一点睡意也无了。 福临来的时候她都没察觉,重重地翻了一页,嘀嘀咕咕地骂道:“原来失意还能去访妓,还‘本待不去,吃他再三相央’,装不死你呢!” 福临看她横眉竖眼的,也觉得有趣好玩,站在一边不叫她,就盯着她看。 文鸳看完了这一节,抬头了才看见他。眉眼间顿时怒气尽消,把书放在一边,朝他伸出手来,娇声问道:“皇上来了,今日上朝顺不顺利?” 福临跟她说今天他便会下旨推迟婚事。不管能不能取消,但能推一天就是一天。宫里有皇后,那她的日子就没这么舒坦了。 福临顺着文鸳的力道坐下来,握着她绵软的手揉了揉,“已经推迟了,然后我再寻机会取消。” 至于亲王们和太后的话,他都不理会。 文鸳欢喜地靠在福临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抚弄他的耳朵,嗲声说:“皇上英明!往后臣妾这一生荣辱,都靠皇上了。要是皇后还是要进宫来,到时候看不惯臣妾,您可要为我做主。” 文鸳的一生荣辱,这是多重的担子。福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住,屏住呼吸,抬手抱住她,轻轻应了一声。 第2518章 卷七:现生(会员加更1) 第2518章 卷七:现生(会员加更1) 文鸳热情地邀请他到床上来,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快上来,快上来,我们一起看这本书。” 最近皇上潜心苦学,已经好多天没和她一起看过话本子了。 她弯着眼睛笑盈盈的,明亮夺目的欢喜好像蒲公英,飘散的种子落到了他的身上,叫他的心里也生出了欢乐的情绪。 福临到底还有贪顽的天性,想了一想, 便脱了外衣和靴子,坐到了床上,强调道:“只看这一天,往后我就要看孔孟的书了。” 文鸳睨了他一眼,哼哼地说:“知道了。”她张开被子,将他一起裹进了棉被里面,一瞬间变得暖烘烘的。 他们裹着同一张棉被,紧紧挨在一起。文鸳便翻到刚才看到的这一章,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起前头发生的事。 等福临都了解了,他们就继续往后看。看了个把时辰,才读完了后面的章节。 看到申纯和王娇娘终于定亲,文鸳和福临都大松了一口气。可谁知后来峰回路转,有权有势的府尹公子看中娇娘的美色前来逼婚。 王家畏惧权势,只得强行悔婚,逼娇娘嫁给公子。娇娘誓死不从,郁郁而终。而申纯闻讯也立即赴死,自缢不成又绝食,最后殉情。 最后王父感动二人的情谊,将他们一起合葬。婢女梦见他们都已经飞升成仙,成为一对仙侣了。 文鸳看了半天,没想到竟是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气呼呼地叫道: “什么飞升成仙,都是骗人的罢了。死了就是死了。生前不能在一处,死后团圆了有什么用。” 福临愣愣地盯着其中一页看,有点神思不属,颇为震撼。 此时听到文鸳的话,更是振聋发聩。生前不在一处,只死在一处,到底还是遗恨。 他转头对文鸳说:“希望我们活着的时候能一直在一起。” 文鸳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呆话,原本还在生气,这下忍不住噗嗤一声,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鲜活明亮,就是御花园全部的花朵加起来也不及她。 她的气全消了,抬手捏了捏福临的脸,半点也不以为意,“皇上是不是傻了,我们本来就在宫里。当然会在一起了。”福临拉下文鸳的手,非要和她十指相扣,又把人揽过来,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文鸳不明所以,但还是放软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忿忿地说:“以后这种让人生气的话本儿我再也不看了,气得我胸口疼。” 福临听了便替她揉了揉,关切地说:“疼得厉害吗,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文鸳目光一转,媚意横生,娇哼了一声,抬起葱白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娇滴滴地说:“不要别人,皇上替我揉揉就好了。” 福临听了便当真替她揉了好一会儿,听到她一直哼哼,她的小手顺着他的手背,慢慢抚上了他的胳膊,娇柔妩媚,像是藤蔓缠绕枝干。 福临的耳根突然有点发红了,手也不由着抖了抖。“文鸳,你心口还疼不疼了?” 第2519章 卷七:云雨(会员加更2) 第2519章 卷七:云雨(会员加更2) 文鸳没有直接回答他,她的手已经顺着他的胳膊到了肩膀,轻轻抚着他的脖子。 “疼又怎么样?不疼又怎么样?”她瞥见了他泛红的耳朵尖,哧哧笑了起来,得寸进尺地用食指轻轻抚摸他的嘴唇。 他的唇很凉,文鸳便摩挲着,想要看看能不能增添一点温度。 福临一张嘴就会碰到她的手指,要是抿唇还会不小心把她的手指含进去。 他抓住了文鸳的手,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包起来,这才敢开口说话。 “要是不疼了,我就不揉了。要是还疼得紧,就传太医来看看。” 文鸳抽回了手,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解风情!” 福临挨近了她,追问道:“解了又如何,不解又如何?” 文鸳眄了他一眼,柔柔地靠了过来,伸手扶过他的脸,将吻落在他的嘴角。“要是解了,我就亲你两下。要是不解,我就——” 她不说话了,近在咫尺的娇艳小脸轻挪过来,吻住了他的双唇,将他推倒到了床上。 她的吻轻柔和缓,花瓣似的柔软双唇辗转不移。等到他张嘴的时候,她便撬开齿关探了进去,软软的甜甜的。 福临双手抱住了她的腰,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她。 做这事的时候往往是文鸳更占据主动。她大胆而热情,就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燃烧得肆无忌惮,总能烧消福临的忧郁、疲惫和怯弱。 福临也不认为自己是皇上便应该驾驭压制,他总是接受她的撩拨,自然而然地沉沦。 文鸳已经伸手解开了他的里衣,一边吻他,一边抚摸他的锁骨、胸口。 他能看到她如云似的乌发,柔媚地披在身后,她的眼睛总是明亮而盈盈,如同一方小小的湖里盛着澄澈清水,这会儿她一边吻他一边对他笑。 他能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是微温的、柔软的,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像是他曾经在雨天跑到殿外时感受过的淅沥雨点,似断非断又绵绵不绝。这便是她带来的巫山云雨。 福临虽然瘦,但他平时喜欢骑马射箭,身体并不是干柴似的,而是结实紧致,似竹似玉。 她冰凉的指腹在上边流连,听到他的哼声便恣意地笑了起来,伏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抬头时对上了他的眼睛。 福临也定定地望着她,俊秀温和的脸庞透着对她的迷恋和渴慕。 他们在一起大半年,福临也不是当初那个生疏到不知所措的新手了。 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身体,轻柔地流连,看她的脸色来采取下一步的动作。他在床笫之间也不强势,会主动取悦她。 文鸳带来的感觉是似断非断的雨滴,更能撩拨人的心弦。而他却是潺潺不息的溪流,总能载着人稳稳前行。 虽然太阳还没下山,但是他们两个依旧在房间里胡闹了半天。 文鸳穿着单衣,跳下了床,趴在窗边打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伴着夕阳的光一同照进来。 她的眉眼恣意娇娆,转头对他笑着说:“真好玩,以后还要玩。”福临也穿上了里衣,来到窗边和她一起坐着。他们懒洋洋地沐浴在夕阳的阳光中,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第2520章 卷七:提拔 第2520章 卷七:提拔 到了晚上,福临又觉得自己白天贪玩太过,又开始苦行僧似的学起来。 这几日他也自己批了不少奏折,主动做了一些事。比如说废止了一些长途进贡的贡品,惩罚了几个贪官。 但福临觉得还远远不足,打算将内三院衙署搬到宫里面,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去请教咨询大臣。 内三院是由先帝皇太极在天聪年间设立的,参照的是当时明朝的内阁,负责帮皇上起草谕令、注释典章、编修实录等,分设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和内弘文院。 只是多尔衮当政之后便强行破坏,如今福临又重新启用。 文鸳躺在床上,靠着暖乎乎的被窝看话本,景泰正在喂她吃蜜饯、果子。两个人轻声说着闲话,不知多自在。 福临则坐在榻上,聚精会神地读书,既不穿厚衣裳,也不饮食。他不怕劳苦自己的身体,而认为这样更读得进书。 看到文鸳这般舒服享受,他也不会心生不满,偶尔抬头时看到她,羡慕中又有安心。 到了一更天,文鸳就要睡觉了,她去漱了口,躺在床上跟福临招呼了一声,娇娇地说:“皇上你不睡我要先睡了。” 福临放下书走了过来,面对文鸳掀开的被窝,他只是俯身揉了揉她的脸颊,“文鸳你先睡,我还要练字,再过一个时辰才睡。” 文鸳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被他捧着的脸点了点,蹭了蹭他的掌心,便卷起被子开始睡觉。福临放下书又去练字作画,只觉得思如泉涌,三更了才歇下,五更却又起来了。 这会儿他起来却没有留在景仁宫,怕吵着她睡觉,便到乾清宫准备背书。 不论是后宫的太后,还是前朝的王爷贝勒、文武大臣,都劝他要举行吉礼,福临看到了这些奏章,却依旧不为所动。 到了正月底,他已经稍稍熟悉了政务,就开始擢用官员,加封宗室,巩固根基。 最先得到平反和重用的大臣是鳌拜、巴哈、巩阿岱。 鳌拜被授议政大臣,以后能进议政王大臣会议议事。又晋为一等侯兼一等云骑尉,提拔为领侍卫内大臣。 还把之前被多尔衮降为郡王的端重郡王博洛、敬谨郡王尼堪又复封为亲王,以此表示对诸王的敬重和笼络。如今他才刚开始亲政,底气不足,考虑得更多不是担心诸王乱政,而是想得到他们的支持。 而此时郑亲王在宗室之中也享有极高的威望,不仅福临要听他的意见,就连其他议政王大臣也都唯他马首是瞻。连内三院所呈的奏章,也都先奏与他。 福临对这个现状是不大满意的,他多年以来在多尔衮的阴影之下,最怕的就是能够独擅专权之人。 但是郑亲王一直都对他们母子忠心有加,太后不知提醒多少次,他年纪尚轻,不知如何处理朝政,一定要敬重叔王,多听他的意见。 但福临心中阴影犹存,再次下了一道特谕,凡是内三院的奏章悉数送到乾清宫由他览阅,不必再启奏和硕郑亲王。 内三院本就是为皇帝服务,如何要事事禀报郑亲王?左不过是看他年纪尚轻,许多事不能决断,才靠向他的叔王罢了。 但这只是一件小事,郑亲王依旧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许多事情都要经过他。 第2521章 卷七:欢喜(会员加更) 第2521章 卷七:欢喜(会员加更) 文鸳听说阿玛恢复了官职爵位,而且还比以前更高了,甚至还成为了议政大臣,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现在她阿玛是一等侯爵和正一品的武职大臣了。 文鸳笑得花枝乱颤,合不拢嘴,拿起帕子掩唇笑道:“多尔衮死得太好了。他应该早点死才对。” 景泰端了一杯酒来,谄媚地说:“奴婢恭喜娘娘,恭喜老爷。” 文鸳拈过酒杯,一饮而尽,高兴地说:“今日咱们景仁宫上下多发两个月的月银,景泰你多得半年的,算是沾沾你老爷的喜气。” 景泰乐呵呵地谢恩,不着急去分发月银,笑道:“这么大喜的事,娘娘也该沾沾喜气。奴婢让小豫子去内务府,给娘娘新做几件衣裳首饰,晚上再做一大桌好菜,也好应应景儿。” 文鸳满意地点了点头,“景泰还是你最懂事,去吧。” 景泰殷勤地扶着她进屋去了。 下午的时候文鸳就差人去请福临过来。平时她都是等他自己来景仁宫。之前是因为有多尔衮在,后来他亲政了要废寝忘食地读书和处理政务,文鸳为了让他安心做事,从来不让人去早早叫他。 小豫子已经和吴良辅熟络起来了,见面打个招呼,哈腰笑道:“吴公公,我们家娘娘说今晚置了酒菜,想请皇上过去一同用膳。” 吴良辅也一向很给景仁宫面子,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是暄妃娘娘来请啊,那自然要通报。” 福临原本正在和贝勒岳乐一同讨论儒家学说。 岳乐是饶余敏郡王爱新觉罗·阿巴泰第四子,早年跟随肃亲王豪格一起征讨张献忠,能文能武,亲近汉学。福临和他一见如故,常常召他进宫。 听说文鸳要请他一起用膳,福临犹豫了一会儿,让岳乐出宫回去,到底还是带着书去了景仁宫。 文鸳换上了新的裙子,好好装扮了一番,专门在门口等皇上来。 福临坐在轿子上,远远就能看到文鸳了。 她穿了一件嫩鹅黄底绣蝶恋花纹缎面旗装,因为天气尚冷,外面罩了一件葱绿色对襟比甲,旗头上戴的是正月里开得正好的水仙花,小脸艳如桃李,笑容明丽,望见她便仿佛已提前置身于万物复苏、阳光和煦的早春。 福临的心情也陡然一亮,还没到门口便按停了轿子,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用欣赏的目光细细望着她。“这真适合你。” 文鸳得意地抬起了头,挽住了他的手臂,甜甜地说:“是不是很漂亮?是为了你才专门穿上的。” 福临听了自然开心,两人一起进去了。 屋子里果然已经摆了一大桌子的菜,有福临爱吃的鸽子蛋,也有文鸳爱吃的虾。 文鸳高兴地指着一道又有鸽蛋又有炸虾球的菜,“听说这个叫做红梅珠香,有你喜欢吃的,也有我喜欢吃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点这个。” 福临牵着她一起坐了下来,高兴地说:“今天怎么做这么一大桌子的菜?也不是什么喜日子。”他想了想,今天既不是他的生辰,也不是她的生辰,还有什么时候要庆祝? 第2522章 卷七:安稳(会员加更) 第2522章 卷七:安稳(会员加更) 福临的生辰是正月三十,明天才是。文鸳当然知道。 她倒了一杯酒敬他,笑吟吟地送到他的唇边,娇声说:“不是我们俩的喜日子,但是我阿玛鳌拜的喜日子呀。他如今当上议政大臣了,这全仰仗皇上的功劳。” 福临低头抿了一口酒,有点赧然地说:“鳌拜他——也算是我的丈人。我当然不能慢待了他。而且,瓜尔佳府过得好,你也就能安心了。” 鳌拜是文鸳的阿玛,又对他忠心耿耿。他当然要先提拔了他。 文鸳听了笑嘻嘻的,放下酒杯,挨过来摇着他的手臂,粉润的小脸喜气洋洋。“哎呀,有皇上这句话,我阿玛肯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的。至于我,只要日子一直很舒坦,我当然安心在宫里啦。” 福临被她摇来晃去,像是摇摆的柳树。可是他还是觉得很高兴。他将她的话记在心里,想让她的日子都这么舒服。因为他不想和她分开。 文鸳好一会儿才把人放开,将酒递到他的唇边,手微微伸直向上,娇横又孩子气。 清冽的酒香混杂着她腕间的幽香传入福临的鼻尖,他低头酌饮了一口,只觉得柔滑绵顺,带着一股微酸的甜味,和除夕宴席上的酒完全不一样。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得意地抚摸他俊秀的脸庞,“皇上酒量不好,这是我让人特地准备的果酒。是不是特别好喝、特别过瘾?” 福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心里感觉很熨贴柔软。他又想起了之前她为他准备夜宵的事情。她总是记得一些在别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会笑他怯弱、酒量差,不够有男子气概。 他轻轻应了一声,将脸贴在她的掌心,定定地凝望她。 文鸳觉得有时候他真的很像小狗,不是长相相似,而是一种怀着湿漉漉的信任的姿态,会让人想起这类动物。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用膳。 她频频喂他喝酒,福临也会举杯敬她。他们俩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完了这一壶果酒,不免有些醺醺然。 文鸳拉着福临有点踉跄地在屋里走着,奇怪地说:“怎么这屋子在转?” 福临紧紧地跟着她,说他有点头晕。 景泰简直怕了他们俩了,赶紧让人把他们扶到榻上,端了醒酒汤来。文鸳靠在福临怀里,脸色微红,糯糯道:“福临,我好像有点困了。” 福临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让她叠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一起睡在了榻上,无所谓地说:“那就睡觉。” 他望向窗外,天色渐晚,下午的光线已经隐去了。此时万籁俱寂。 以前他总是害怕天黑。天一黑下来,他心里就空空的。偌大的乾清宫,没有让他觉得安心的地方。而此时怀里的重量,却会让他感觉到安稳。 文鸳也抬起朦胧的眼睛和福临一起望过去,什么也没看到,蹭了蹭他的胸口,静静地趴着。 福临用狐裘把他们一起盖住,只露出两张贴近的脸,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2523章 卷七:见亲 第2523章 卷七:见亲 福临还未睡熟,他轻声说:“明日鳌拜也会进宫,我让他带着福晋一起。” 文鸳听到这事立即就不困了,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真的吗!” 福临摸了摸她的眼睛,弯唇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了。你之前总想家,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见见家里人。” 文鸳欢喜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软绵绵地说:“皇上对我真好。” 福临俯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第二日是正月三十,正是福临亲政后的第一个生辰。如今国库空虚,清军正在全力对付南明的残余势力,无钱也无力举办盛大的宴席。 福临听从太后的意见,下旨免盛宴、免大戏,以示体恤民间疾苦、不忍靡费,愿与天下共渡时艰的德政,只在太和殿升座接受朝贺,接受文武百官、皇室宗亲、蒙古藩王使者、外国使臣的三叩九拜之礼。 接着又在乾清宫举办内宴,邀请宗室亲王、满洲顶级勋贵以及少数汉人大学士如龚鼎孳、陈名夏等人。 因为暄妃在宫中受到专宠,皇上对鳌拜也格外优待,允许他携带家眷一同进宫。 因为只是内宴,所以太后和嫔妃们也都一起参加。 文鸳得知阿玛额娘要进宫,从昨晚就开始盼着了,送福临去太和殿之后,就开始穿她的吉服。等到了未时,她赶紧带着景泰和小豫子出发去乾清宫。因为来得早,吴良甫就请她去乾清宫的书房,鳌拜和苏完瓜尔佳氏也在这儿。 文鸳隔了快一年才见到父母,欢喜无尽,泪眼汪汪地投进苏完瓜尔佳氏的怀中。“额娘,我好想你!” 福临原本想叫她,可文鸳现在完全看不到他。他张了张嘴,又闷闷地闭上了。 苏完瓜尔佳氏一直摸着文鸳的脸,细细地打量她,“好像长高了些,脸色也红润,好孩子,看到你过得好,额娘心里比什么都欢喜。” 当初他们为了不让多尔衮强纳文鸳,匆匆将她送到了宫里避难。此后便经常记挂,怕她过得不好。 要是女儿真过得不好了,鳌拜和福晋得内疚一辈子。他们本来是想不让她进狼窝,不是想让她又跳进一个泥潭。 鳌拜也把女儿拉到跟前来,细细地看了一番,这才欢喜。 他快步走到福临面前,利落地掀袍单膝下跪,“臣谢皇上、太后照顾小女,谢皇上提拔,日后一定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福临赶紧将人扶起来,温声说道:“鳌大人请起。” 鳌拜看着皇帝虽然年纪小不经事,可是对文鸳却极好。文鸳一进宫就得盛宠,不论他们母子是不是为了笼络他,可论迹不论心。只要皇帝能够一直如此,再待文鸳生下皇嗣,他们瓜尔佳部就会更上一层楼。 若是日后不好了,以他现在的地位,要接女儿出宫,虽然要大费周章,却也不是不能。 鳌拜便打定主意要效忠皇帝了。他站得越高,女儿的地位就越稳,以后也更有保障。 苏完瓜尔佳氏带着文鸳出去叙话,听文鸳说起宫里的事,便说道:“先帝在时,太妃的地位和宠爱都胜过太后,如今她们母子二人屈居人下,怕是心里不痛快。你在宫里小心些,别被人当枪使了。” 当年要不是多尔衮要夺权,两黄旗大臣誓死相争,皇位轮不到福临。 当年鳌拜也是两黄旗大臣中保皇的势力,对这些事情苏完瓜尔佳氏自然清楚。 有话说:关于鳌拜的福晋姓什么,这个我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但是苏完瓜尔佳部有部族内通婚的习俗。比如费英东娶的就是同族女子苏完瓜尔佳氏。所以这个算是我自己设定的,因为我没找到明确的资料。 另外还有个问题,大家知道少年天子里皇后叫什么吗?我怎么没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如果是历史上,她的名字就叫做额尔德尼布木巴。 第2524章 卷七:教导(会员加更) 第2524章 卷七:教导(会员加更) 文鸳听了瞪大眼睛,乖乖点了点头。 苏完瓜尔佳氏又细细叮嘱她说:“皇后进宫必定阻拦不得的。日后她要是想打压你,你也不必怕她。你阿玛卡费英东从开国就跟着努尔哈赤——不是,是太祖皇帝打江山,战功赫赫,你阿玛又拥立皇帝登基,如今还在朝中为皇上效力,这大清江山也有咱们的一份功劳。” 如今皇上才亲政,势力弱小,还得依靠诸王和太后,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 但是博尔济吉特氏进宫了,也别想欺负她们瓜尔佳部。他们可不是软柿子。 要不是因为多尔衮摄政之后一手遮天,一直打压瓜尔佳部,文鸳即便是皇后也做得。 这会儿满洲勋贵中有头有脸的愿意将女儿送进宫中做妃子的并不多。毕竟进了宫,想要再见一面就难了。 都是在外面选了门当户对的家族,将女儿嫁过去,以结秦晋之好。家族势力便会越发壮大。 文鸳靠在额娘怀里乖乖地听着,撅嘴说道:“总之我不劝皇上。他能扛多久就扛多久。” 苏完瓜尔佳氏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亲了亲她粉团团的小脸,咬牙道: “要不是多尔衮无耻好色,你早就嫁去钮祜禄家做福晋,执掌中馈。何至于进宫为妃,要仰人鼻息!可惜情形如此,改变不了了,但你也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苏完瓜尔佳氏是典型的满洲女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如今入关也不过几年而已,说话做事刚强果断。他们夫妻都是这样的性子,养出来的女儿却极娇。 文鸳又点了点头,埋在她的怀里撒娇,一迭声地叫道:“额娘,我舍不得你。” 苏完瓜尔佳氏又安慰了她一番,母女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等到快要开席了,鳌拜才带着福晋先去落座。 文鸳高兴地坐到榻上,等待福临一起去外头赴宴。 她笑盈盈的眼睛一直弯着,福临见了也很高兴。他便暂时忘却了刚才被她无视的郁闷,坐到文鸳身边,握起了她的手,“高兴吗?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再召他们进宫和你见面。” 文鸳点了点头,靠近他的怀里甜甜地说:“谢皇上!” 他们一起到了乾清宫的正殿,坐下来便开宴了。 升座敬酒是免不了的环节,福临真正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想要处处周全,有了些许从容。除了郑亲王和理事三王的酒他全部饮尽,其他的都是抿了一口。 满人入关不久,还保留着很多满洲旧俗,他们今天也分吃了福肉,表示团结一心之意。 福临分到的部分是最好的二刀肉,肥瘦紧密相连,层次分明,口感紧实。他便让人分一半给暄妃。因为他怕文鸳分到的部位不好吃。 文鸳真不爱吃这个水煮白肉,啥味儿也没有,只有一股猪味,只尝了一口就再也没有动过。 太后看福临对文鸳还是事事上心,想起如今还在宫外的侄女,暗暗叹了口气。 但她也不会迁怒暄妃,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她当然清楚。 宴席散了,天才刚黑。太后叫住了福临,说有人要给他送生辰礼。 第2525章 卷七:施压(会员加更) 第2525章 卷七:施压(会员加更) 福临原本正想和文鸳一起回去。今天是他的生辰,他打算和她一起留在乾清宫。 听到太后唤他,他这才停下来,安抚地拍了拍文鸳的手,带着她转身来到太后面前,笑道:“额娘,是谁要给我送生辰礼?” 太后看了一眼苏麻喇姑,让她把托盘拿过来,笑道:“看看,这个是你表妹给你做的。她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早就亲手绣好了,让人送进来。” 福临看到托盘里摆了一个荷包,模样十分精致,里面鼓鼓的,也许是装了东西。 满洲女子确实会送心上人荷包。他可没忘了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人。 “是吗?”福临弯唇笑了笑,笑意却很浅淡,像是湖面上的云雾,薄薄地罩了一层。 “这荷包做得可真好,难为表妹她在蒙古也辛苦学女红。” 文鸳一听他夸她,便轻哼一声,显然不大高兴了。会做个荷包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确实不会做,但以后也可以学呀。 “福临,你喜欢么?”太后给苏麻喇姑一个眼神,让她将荷包拿给福临看。 福临看了一眼,随意地说:“喜欢。” 太后笑了起来,又叹道:“你表妹,她也是记挂着你的。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如今在外边孤零零的。就这样她还想着为你绣个荷包呢。过了今天,吴克善就要回科尔沁了。” 福临只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难道是他叫她来的吗?他突然说:“要是她受不了,也可以跟着舅舅一起回蒙古去。” 太后皱起了眉头,沉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来到京城了,只等着完婚。如今你不和她完婚,还要她跟着吴克善回去,那整个科尔沁岂不是都颜面无光。” 福临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说来说去,她们就是想逼他完婚。 “婚期还没定,要急也急不来。” 文鸳在一边比鹌鹑还要安静,捏着帕子左顾右盼,装作很忙的样子。 他们母子吵架归吵架,要是把战火烧到她这边,要她劝皇上,她可不干。 “婚期还没定,那现在就让钦天监去选一个吉日,把大婚吉礼给办了。”太后再次给他施压,哪有把新娘子撂在外头,连成婚日子都不知道的。福临扭过了头,梗着脖子说:“现在还不合适商量,以后再说吧。” 太后简直拿他没办法了,只好让他回去。 福临便立即拽着文鸳走了。 文鸳被他拉着走,脚步飞快。她侧头看向福临冷着的脸,不由握紧了他的手。 福临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脚步缓和下来,又抿出一点笑影来安抚她。“没事的,要是额娘让你劝,你就说你劝过了我不听。” 他的笑起来总是这样,明明是笑着,可笑意却浮在水面,让人看出他底下心事重重。 文鸳靠在他的臂弯,乖乖应了一声,“皇上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你要高兴一点儿。” 她拉着福临回到他的房间,让景泰把她准备的礼物送上来,打开画轴展给他看,笑意晏晏,很是喜人。“你不是喜欢画水牛吗,看看,这可是我要阿玛抢来的水牛图。说是唐代的戴嵩画的。” 第2526章 卷七:乾清(会员加更) 第2526章 卷七:乾清(会员加更) 福临果然喜欢,拉着她来到画前细细看了。 他看了之后便笑着说:“这虽然是号称戴嵩的牧牛图,但他的真迹早就失传了,这幅是别人的摹本,托名而已。” 文鸳顿时有些讪讪,恼羞成怒地把画卷了起来,失落地说:“人家不懂这个,只是想着让皇上高兴,谁知道抢了假的来,真是丢人。” 福临连忙从她手里把画拿过来,展开重新挂上,珍惜地摸了摸,安慰道: “虽然不是真迹,但气韵生动,用笔古朴遒劲。你看看,这牛身的肌肉起伏,牛蹄踏地的力度,无一不栩栩如生,同样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文鸳靠过来贴在他的手臂边上,像是柔软的蛇类,娇声说道:“人家不懂到底好在哪儿,只觉得这牛画得活了。皇上你喜欢吗?” 福临点了点头,笑着看向文鸳,目光很柔软。 她知道他喜欢水牛,又费心找了画最出彩的名家之作,虽然不是真迹,可文鸳和鳌拜都是外行,不懂又有什么可以怪责的? “我很喜欢。”他伸手揽过文鸳,轻声安慰道:“是不是真迹并不要紧,也不用觉得丢人。你的心意是真的,比什么都要紧。” 表妹“亲手”做的荷包他已经让人丢去库房了,文鸳送的这幅画福临却挂在了寝殿中。 文鸳彻底高兴了,张开手抱紧他,侧头吻了他的唇。 福临有点猝不及防,微微睁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就适应了,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 她热情洋溢,像是明亮的向日葵。福临靠近向往这种光热,如同飞蛾扑火。 他们一起倒在乾清宫的龙床上,文鸳喘着气坐了起来,灵动的眼睛轱辘轱辘转起来,四处打量。 他的房间也并不非常奢华,不过该有的都有了。床榻上是黄色的帷幔,床架的雕花十分精致。从床上往外看,可以看到寝殿中间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个奏章盒。 墙边设了多宝阁,层次错落地摆了些书籍、珍玩和玉器,显得庄重素雅。旁边还有几幅画,都是山水或书法。她送的牧牛图也在其中。 福临笑着说:“你第一次来,我带你逛逛。”这也是他第一次让女子进入他的卧房。 他们俩就在他的房间里四处摸摸看看,文鸳哼哼地说:“你这屋里摆的东西,还没我房间摆得多呢。皇上你真是太节俭了。” 除了少了一幅巨大的地毯,他的卧房摆设和书房差不多,看着房间够大够宽敞,每一件器物的摆放都符合皇家的规制,但是冷清没有人气。 福临笑着握住她的手,“我也喜欢你榻上的软枕狐裘,好吃的点心果子、明亮的镜子和好闻的熏香,还有各种各样的话本。” 文鸳得意地哼哼起来,头头是道地指点道:“这些你这里都没有,太干巴了。以后你也摆上,不就舒服了吗?” 福临点了点头,说了好。他们这才回到床上,文鸳紧紧地挨着他,贴得严丝合缝,撅嘴亲了他一下。 福临的脸上泛起笑意,回亲了她两下。 和他想的一样,文鸳来了乾清宫,乾清宫也不那么空了。 第2527章 卷七:清算(会员加更) 第2527章 卷七:清算(会员加更) 第二天福临又要五更天起来读书,他总觉得自己起步晚了,便要悬梁刺股地赶上。 文鸳一把将人揪住了,将福临按在床上,毛茸茸的脑袋枕到他的胸口,睡意朦胧地说:“为什么总是这么急?你还要当好久的皇帝,你过了生辰也才十四岁,年轻着呢。别把自己累病了。” 福临因为被她压住,只好躺了回去,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所有人都说他是小孩子,他就想证明给他们看,他已经能担事了。 可这要如何体现?只好加倍用功、呕心沥血。 福临轻轻地说:“别人用走的,我就得跑起来。别人跑起来了,我就要跑得比他们更快。不然人家就会觉得我不如他们,不该领导他。” 文鸳静静地听着,伸手抱紧了他,支起身子,看着福临坚定地说:“可是我觉得皇上就是最好的。不管怎样,皇上就是皇上。他们不服也只能憋着。” 福临定定地和她对视,眼眸中有闪烁的流星一闪而过。 她总是很明媚坚定,万事不愁,如同恒日当空。可福临的心却很容易摇摆和受到触动,好似被风吹拂撕扯的柳树。 也许是因为柳树也需要阳光,所以文鸳总能感染他。福临将她抱上来一点,没再说要去读书的事。 文鸳高兴地笑了起来,像模像样地教导说:“好了,再睡一会儿吧。很快天就亮了,等下了早朝以后再读书也不晚呀,别把自己逼这么紧。绳子绷得紧就会断,人绷得紧也会病的,” 福临并不是精力十分充沛的人,他那容易忧郁的性子和不算强壮的身体,并没有赋予他旺盛的精力。他只是逼自己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才肯罢休。 福临听着文鸳的教训,轻轻应了一声,抱着她重新闭上眼睛。“好吧,那我再睡一个时辰?” 文鸳安心地继续枕着他,点了点头,侧头亲了一下他。 等到文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福临早已经去上早朝。她也没回去,继续留在乾清宫中。等福临下了朝之后,文鸳和他一起用了午膳,才乐呵呵地打道回府。 又过了几日之后,福临以“动摇国是、蛊惑人心”等罪,重惩正白旗御前大臣罗什、护军统领、议政大臣博尔辉,镇国公、议政大臣额克亲,三等侯、内大臣吴拜、护军统领苏拜等五位摄政王多尔衮的亲信进臣。 而告状的人正是五日前由他封为和硕亲王的端重亲王和敬谨亲王。 朝野内外苦多尔衮以及正白旗大臣跋扈久矣,如今已经磨刀霍霍。 谁叫正白旗的大臣还不知收敛,以为如今还是摄政王独揽大权之时,多有抱怨,被抓住了把柄。 郑亲王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重论其罪,罗什、博尔辉直接处死,宗亲额克亲革为平民,其余人则是革爵并籍没家产,福临直接批准。 这是屠刀磨亮的信号,一场针对多尔衮的清算马上要开始了。 这不仅是福临自己的意愿,更是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及诸王大臣的意愿。 第2528章 卷七:得报 第2528章 卷七:得报 有心之人也察觉出了起风时弥漫的杀气,都在准备起来。 之前肃亲王豪格的旧部、被多尔衮打压多年的政敌都开始搜罗证据,准备追罪。 又过了十日,正白旗议政大臣苏克萨哈、护卫詹岱、穆济伦状告多尔衮生前私藏八补黄袍、大东珠、黑狐褂等御用之物。 福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异常高兴,立即命诸王大臣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论罪。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以前多尔衮的罪名只是专权跋扈,如今被揭发私藏黄袍东珠,分明是要谋逆造反。 这个罪名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所有多尔衮生前得罪过的诸王大臣都在这节骨眼上纷纷上疏检举,向皇上弹劾睿王的诸多过错,共计大罪十余条。 包括但不限于独专威权、谋杀肃王,以朝廷自居、任意靡费国库钱财、亲到皇宫内院、逼取皇帝是臣归于己之旗下、私制帝服等。 福临看到郑亲王等人的奏疏,冷笑不止——多尔衮你当日专横无道,可曾想过还有今日。 他拿起朱笔,毫不犹豫地批了准奏。同意处死睿王党羽,藉没睿王所属家产人口入官,并颁布追论睿王罪状之诏书,昭示天下。 诏书都是他亲手所写:“多尔衮逆谋果真,人神共愤,谨告天地、太庙、社稷,将伊母子并妻所得封典悉行追夺。” 等福临写完之后,便让人立即送出宫去昭告天下。 多尔衮从清成宗被打为谋逆之臣,陵墓被毁,原本火葬后的骨灰坛子都被搬出来扬了灰,一点也不剩。他所属的正白旗也转归皇上亲辖。 做完了这一番事,也算是大仇得报。福临亲耳听到多尔衮被扬了骨灰,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 长久以来架在头上的阴影终于消失了。福临在欢喜过后只觉得疲惫不堪,就好像因为被阴影笼罩太久而失去光照的植物。 他让人将文鸳请来乾清宫。 文鸳这几天早就听说,朝廷在追罪睿王。自从多尔衮死了之后,她就不再关注他。因为她的生活中还有很多比这更好玩的事情要做。 这会儿听到皇上让吴良辅来请她去乾清宫,文鸳便放下鱼食,乐呵呵地出门了。 到了乾清宫,皇上却不在书桌后坐着,而是裹着一张被子,盘腿坐在地毯伸手摸索。 文鸳走近了才发现这幅巨大的地毯原来是大清疆域图,福临正低头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脱了鞋爬到福临身边,好奇地问道:“皇上,你在看什么?” 福临一边指着某个点,一边喃喃道:“广东、广西、福建、云南、贵州、四川……” 文鸳听着耳熟却不知道是什么,撅起嘴靠在他的臂弯上,等他自己回过神来。 福临抬手揽过她,侧头亲了亲她的脸,指着地图上的广西,跟文鸳说:“南明的永历帝,就藏在这儿。早晚有一天,我们的大军会把他灭了。还有孙可望,他在贵州。这些都是大清的心腹之患。” 文鸳不懂为什么今天他要说起这个。她还以为福临会和她说多尔衮的事。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 第2529章 卷七:害怕(会员加更1) 第2529章 卷七:害怕(会员加更1) 文鸳靠在他的身上,听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前线的事。 很多她都一知半解,每当她问的时候,福临总会很快回她。 “所以多尔衮命人屠了广州城?他真是活该摔死!”文鸳打了个寒战,越发靠近福临,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惨烈的场面。 福临叹了一声,他秉性仁厚,做不出屠戮生灵的事情。可多尔衮却不一样,他更为残忍果断,刚入关的时候,便施行了许多暴政,制造了扬州十日、嘉兴三屠、南昌之屠,百姓死亡以百万计。他这个龙椅其实也浸泡在无数血水之中。 福临紧紧地卷着被子,看着这张巨大的地图,仿佛都变成红色了。无数血腥的、罪恶的红令他胆寒。 他能当一个好皇帝吗?他其实想做一个明君。 今日他下旨同意杀了正白旗中多尔衮的亲信大臣,扬了多尔衮的骨灰。 他也杀了人,但他没有见过死人,额娘一直不让他见到死人。但仅仅凭他的一支笔,便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 他以后会不会也像多尔衮那样? 福临裹着被子,紧紧地挨在文鸳身边,像是一株脱水的植物在汲取阳光和养分。他呐呐地说:“文鸳,我最近下旨杀了好多人,是不是很可怕?” 文鸳不懂杀人,她从来没见过死人是什么样子。她只是说:“那这些人该不该杀?该杀的话,那就是他们该死了。” 她做不了劝谏君王的贤妃,只从自身喜恶出发,颇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文鸳看福临好像有点儿发抖,便伸手紧了紧他的被子,疑惑地说:“皇上觉得很冷吗?要不我再让人送一盆炭进来。” 福临握住了她的手,抿唇说道:“我不知道。也许该死吧。”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娇美精致的眉眼间尽是恣意骄纵,靠着裹成一团的福临,说:“那有什么好怕的?多尔衮这么坏,不该死吗?他亲近的大臣助纣为虐,那也该死!” 她语气坚定,天真无畏。福临总能从她这里得到底气。他容易摇摆的心再次稳稳落地。 福临扔了被子,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在透明的烛火之中,他的神色很是低落彷徨。“文鸳,我是不是很胆小?我总是害怕很多事情。” 文鸳想了想,捏了捏福临的脸,“皇上害怕杀人,是因为皇上人好,心很容易软。” 人家说皇上都是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心软的人能不能当一个好皇帝?文鸳也不知道。 她将他拉了起来,娇蛮地说:“别呆坐着了,现在多尔衮都被挫骨扬灰了,你陪我去还愿。” 福临便跟着她起身,一起到了小佛堂。文鸳拈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而福临只是照旧在一边跪着,没有什么反应。 等到文鸳起身了,他才跟着她起来,由她拉着跑回景仁宫去了。 景仁宫漂亮又暖和,有文鸳的话本子和点心。她带着他一起看话本,嬉笑欢闹,福临便渐渐沉浸在高兴的情绪中了。 第2530章 卷七:封赏(会员加更2) 第2530章 卷七:封赏(会员加更2) 追罪了多尔衮之后,福临便想着要怎么巩固朝堂。 太后教导他说现在应该加封诸王大臣,平反之前多尔衮造成的冤案,好安他们的心。 尤其是如今皇帝一人掌正黄镶黄以及正白三旗,这三旗中的人丁兵将,几乎等于下五旗的总数。若能通过在上三旗中选一批忠于朝堂的大臣,那么就不怕下五旗的王公造反。 太后怕他不懂得,还列出了一批人的名单,包括遏必隆、索尼、希福、哈什屯等人。 额娘对于他的很多事情都抓得很紧,觉得他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总是教导他应该怎么做事。 福临有些憋闷,但这个意见与他不谋而合,他也会听从。 所以索尼被提拔为内大臣兼议政大臣,总管内务府。遏必隆授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銮仪卫掌卫事。 巴哈是鳌拜的四弟,文鸳的叔叔,和鳌拜一样都是不依附多尔衮的人,并且还保护了肃亲王豪格的儿子富绶,不久前已经和鳌拜一起被重授为议政大臣,如今又晋领侍卫内大臣。 还有鳌拜的二哥卓布泰,也任镶黄旗固山额真。 福临也知道不能仅仅重用两黄旗的大臣,否则也会引起下五旗的不满,从而分化了八旗,将之前被睿王惩治的下五旗谋臣勇将纷纷恢复原职和爵位。 除了封赏重臣,福临还为无辜被害或惩治的王公平反。包括他的兄长豪格,并将他的儿子富绶封为了和硕显亲王,并让年仅九岁的他参与议政。 还有他的五哥硕赛,本是太宗皇太极侧妃叶赫那拉氏之子。原本按照太宗诸子封爵惯例,侧妃庶妃之子不得加封和硕贝勒、和硕亲王,因为当年入主中原大庆才予以优待,封为郡王。 现在福临为了增加自己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中的支柱,特地论其军功,将他封为和硕承泽亲王,并且能够参加议政。 除此之外他还加恩宗室,赐封了一大批人。 因为郑亲王一直忠于朝廷,又在英亲王谋反的时候,立下特大功勋。 对于年老功高的郑亲王,福临特地下谕,郑亲王一切朝贺谢恩悉免行礼,并且封其长子富尔敦为世子,二子济度为简郡王,三子勒度为敏郡王。福临又命郑亲王是诸王之首,济度和勒度皆荣为议政王。这是唯一的特殊恩宠,其他亲王之子都没有这种殊遇。 福临还想将弟弟博果尔也封为郡王,并且入议政王大臣会议。不过被太后否了回来,理由是博果尔无功无劳,资历太浅,受封郡王不足以让人信服。 娜木钟的心思太后并非不知道。争强好胜,贪心不足。若是博果尔成了议政王,那下一步她就要图谋更大的权力。 所以在这么大批封赏的情况下,原为贵妃之子的博果尔却没有得到任何封赏和赐爵,依旧还只是个贝勒。 娜木钟眼睁睁看着原本只是侧妃之子的硕赛一跃成为了和硕亲王,并且还是议政王,而博果尔却依旧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贝勒,心中恨得要死。 太后母子实在欺人太甚!他们都吃肉了,难道不能给他们母子留一口汤吗? 第2531章 卷七:伴驾 第2531章 卷七:伴驾 这次封赏之中,文鸳的阿玛、叔叔巴哈都成了一品大员,在宫中负责皇上的安全。二伯卓布泰则是固山额真,在外负责行军打仗。 还有伯祖父费英东这一支直系也都得到平反和褒奖,已故的堂伯图赖被追赠一等公,由她的从兄辉赛继承。在世的堂叔查喀尼则继承了费英东的三等公爵位。 另外家族中还有其他子弟担任武将军官,镶黄旗瓜尔佳部权势可以说是达到顶峰了。而这其中又以鳌拜的权势最胜,地位最高,成了瓜尔佳部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文鸳掰着手指数了一阵,简直乐不可支。 难怪额娘叫她不用怕皇后,就如今瓜尔佳部的地位,连太后她也不怕。 她乐呵呵地出去撒了鱼食,祸害了诸多花草,便马不停蹄地跑到乾清宫去了。 到了门口,遇到吴良辅,文鸳便挺直腰板说:“劳吴公公你去通传一声,我要见皇上。” 吴良辅殷勤地哈腰应了,立即进去通报。 福临听到文鸳来了,也很惊喜,连忙放下毛笔,起身快步来到门口,准备迎她。 文鸳一见到他,就甩着帕子,娇滴滴地叫道:“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她穿了一件樱红底绣喜相逢纹缎面旗装,旗头上簪一对点翠海棠纹头花,耳上是金镶东珠坠子,娇艳绝伦的小脸笑意盈盈,更显得莹润娇憨。 福临快步过去搀住她的手,笑着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她总嫌乾清宫太无聊冷清,若非他派人去请,否则文鸳是绝不肯自己主动过来的。 文鸳顺势靠到他的怀中,蹭了蹭他的胸口,笑吟吟道:“臣妾这是谢恩来了。皇上对我们瓜尔佳家恩重如山!” 福临摸了摸她发间的流苏,笑着说:“那是因为瓜尔佳家满门忠烈,都是英才栋梁。不过你要谢恩的话——你打算怎么谢我?” 文鸳理直气壮地说:“人家主动过来伴驾,就是为了谢恩。” 她过来的时候,他总要陪她做她喜欢的事。福临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谁给谁伴驾了。” 文鸳装作听不到,兴冲冲地拉着他出去玩儿。乾清宫里太冷清了,她不喜欢。 他们到了御花园去钓鲤鱼。听说这个鲤鱼是朝鲜进贡的,又肥又红。 现在到了仲春,御花园的湖水解冻,一大群鲤鱼游来游去,个个肥美如豚,很是喜人。景泰谄媚地说:“不如娘娘在一边撒鱼食,奴婢在另一边拿网捞上来。娘娘想送去红烧清蒸都可以,这样晚上就能加餐了。” 文鸳睨了她一眼,嫌弃地摆摆手说:“去去去,我钓鱼是为了享受乐趣,可不是为了吃的。” 景泰笑眯眯地送上鱼竿,又拉来了椅子,扶着她坐下。 福临也掀袍坐在吴良辅搬来的椅子上,接过鱼竿,平心静气地开始垂钓。 文鸳静不下心,鱼钩稍稍有动静,她就着急地往上提,结果一条也没钓着,在一边气得跺脚。 福临却是一会儿就有一条,旁边的桶里已是鱼头攒动。 文鸳眼睛一转,把鱼钩塞进去钓他桶里的鱼,终于钓得一条,举得高高的,欢喜地叫道:“上钩了!” 第2532章 卷七:挑选(会员加更3) 第2532章 卷七:挑选(会员加更3) 福临闻声转头,看到她是在哪里钓到的鱼,无奈又觉得好笑。 她的笑脸明媚极了,在他眼中也一样在闪闪发光。福临便也笑了起来,夸奖道:“你怎么这么聪明?还能想到这样钓鱼?” 文鸳洋洋得意,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当然因为人家脑子好使了——景泰,快把这条鱼送去膳房,我要吃红烧的!” 景泰赶紧把鱼放在桶里交给了小豫子,让他跑腿送去了。 福临说有她这一尾鱼就够吃了,其余的鱼他都倒回了池里。文鸳钓上了鱼,这下终于满意了,放下了钓竿,和他回乾清宫。 回到了文鸳也不消停,让人拿画册来,她要选几套做新衣裳。她还撒娇蛮缠,硬是拉着福临帮她一起参谋。 “皇上你擅长画画,肯定知道哪些衣服上面的纹样最漂亮、颜色最鲜亮,你帮我挑挑嘛!” 福临也没有拒绝,拿着画册细细翻起来。他的衣裳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他们送什么来,他就穿什么,一点也不挑剔。 不过文鸳总热衷于做新衣裳,好在他挪给她的份例够用,因此没有影响到她平时的开销。 她平时的开销也不小,虾要吃最新鲜的,点心果子菜品要是不好吃便一口也不吃,动不动就赏赐下人。她自己的份例每个月都花光光,半点也不剩。其余做衣服做首饰,都在花福临的这部分。宫中节俭艰难,身为皇帝,他自然知晓这种困境,也从不靡费,只是用他的份例来托举文鸳的爱好。 文鸳靠在福临肩上,笑眯眯地望着他认真的侧脸,目光灼然又甜腻。 福临的耳根子又有点热了,他故作镇定地翻了一页,修长的手指指着一件桃红色的旗装,没有转头看她,说话间把她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看看这件如何?上面绣的是凤凰、寿桃和葫芦,寓意很好,颜色也鲜亮。” 文鸳总算把目光挪开了,仔细看起衣裳来。她对衣裳和首饰向来热爱无比。 “这个好!这个我要了。” 福临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热热的耳朵,这才继续往后翻,又她挑了一件紫色缎面绣竹枝纹的和一件粉色绣绣球花纹和一件品月色绣玉兰飞蝶纹的旗装。他很用心地在看,又考虑了她平时的喜好,每一件文鸳都很喜欢。 她高兴地亲了亲他的脸,贴在他的怀里,甜腻地说:“皇上你最好了。” 不管大臣和其他人怎么说,文鸳都觉得皇上好。他是她最亲近的玩伴、知心的朋友,他们之间无话不说。而且他对她所有的事情都很有耐心,愿意花时间陪她去做。 福临伸手抱住了她,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头发。 他其实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不必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也不讨论国家大事,说说闲话,做一些小事,就觉得高兴。 晚上就是文鸳钓的那尾鲤鱼。也许是这种鱼只适合观赏,不适合做菜,肉质又老又柴。文鸳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气呼呼地让人整盘一起倒掉了。 第2533章 卷七:醉翁(会员加更4) 第2533章 卷七:醉翁(会员加更4) 文鸳“伴驾”了一天之后就留在了乾清宫,幸福地呼呼大睡。 说是伴驾,其实是福临放下政务,陪她玩了一天。不过他心甘情愿就是了。 第二天她回到景仁宫,慈宁宫的苏麻喇姑就来了。 她年纪和太后差不多,不过却有如水般的通透宁和,这是没有一定阅历的人达不到的。 苏麻喇姑笑着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了。太后娘娘说您平日里最爱看戏,她便叫了戏班子进宫,演了一台小戏。特地让奴婢来请娘娘移步慈宁宫一起听戏呢。”说到听戏,文鸳就高兴,爽快地说:“嬷嬷稍等,我先去更衣。就是天上下刀子了,我也要去听戏。” 苏麻喇姑笑了起来,福了福身,看着暄妃被侍女们簇拥着进了内殿,站在一边等候。 景泰赶紧请她坐下,笑道:“嬷嬷来一趟辛苦,请喝杯茶吧。” 苏麻喇姑也不肯坐,温声说道:“为主子们做事,谈不上辛苦。我稍站一站就好了。” 景泰也不强迫或者谄媚,笑着陪她站在一旁。好歹她们瓜尔佳部也是权势赫赫,娘娘在宫中又极为得宠,她的姿态也不能放得太低。 过了好一会儿,文鸳才从里头出来,换了一身湖绿色绣瓜瓞绵绵纹旗装,笑意融融,显得清爽明丽。 到了慈宁宫,太后已经在等着她了。 文鸳款款地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 太后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脸上的笑意温和亲切,“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快坐吧,好戏可要开锣了。” 文鸳谢了恩之后坐下来,原来演的是《琵琶记》。这出戏里赵五娘太苦,文鸳看得少。男人只要推说身不由己,便无怪责。那误了女子,又当如何? 一上来就从《寺中遗像》开始演了。赵五娘带着公婆的画像到了寺庙,想要偶遇可能会出现在法会上的蔡伯喈,好与他相认。 谁知竟是相见不相识,蔡伯喈只当她是个乞丐,见了画像也认不出爹娘,反而让随从追上去还给了赵五娘。 文鸳看到这里直撇嘴,总说挂念爹娘媳妇,亲眼见了都认不出来,能有多挂念?此人虚伪。 赵五娘寻夫寻到牛府,遇到了蔡伯喈被迫娶的牛家小姐,表明身份之后,牛家小姐没有半分嫉妒,便立即接纳了她。又给她换新衣裳,又帮她和丈夫相认,可谓贤妇。 文鸳看得没劲,转头一看,却见太后看得津津有味,含笑感叹,频频点头。 她只好如坐针毡地继续看,低头开始找东西吃,演完的时候都吃下一肚子点心了。 最后牛小姐愿尊五娘为大,自己做小。妻妾和美,和蔡伯喈一起回老家守墓去了。 太后看完了,赞叹不已,转头和文鸳说:“五娘孝顺,牛小姐体贴,我看蔡伯喈真是有福气,一妻一妾也能相处和美。要不是牛家小姐贤惠良善,只怕赵五娘也没这么容易能和丈夫相认呢。” 文鸳不明所以,附和地笑道:“是啊是啊,真是给他踩着狗屎运了。” 太后笑道:“人家都说妻妾都是争风吃醋,有你没我的。可也有相处得好的。” 第2534章 卷七:在酒 第2534章 卷七:在酒 文鸳看这出戏本就心烦,想也不想地反驳说:“那是因为她们没什么好争的。要是家里有个皇位,看她们争不争?” 不过是两个傻女人。一个要做孝妇,一个要做贤妇,名声倒是有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谁要做就让她们做个够。 她的脸色显得不屑而倨傲,言语间充满了鄙夷,显然这出戏两个女子相亲和睦,并没有教化到她半分。 景泰原本还在猜测太后说这一番话的用意是什么?结果下一刻便听到格格如此大放厥词,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太后是想借这出戏劝说文鸳,妻妾之间可以和睦相处,让她劝劝福临。可她说话张狂无礼,根本不按自己的想法。 太后微微沉下了脸,但她养气功夫到家,说话依旧温和,提醒道:“暄妃,这话怕不是这么合适。” 文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神色一讪,赶紧打了打嘴巴,立即起身行礼道:“臣妾失仪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可话说到皇家——文鸳又想起太后和太妃,两人现在还在争呢。福临前不久才跟她说,太后不准他封博果尔为郡王。原来自己无意中冒犯了太后。 人家好心请自己来看戏,虽然这戏一点也不好看,可自己说这话也确实不好,这不是揭人家的短处吗。所以文鸳道起歉来还真情实意,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愧疚。 景泰原本还在担心,现在她不担心了。格格又不是有心这么说的,太后可不能怪她呀。太后也知道暄妃向来心思简单,许是无心之失,也没有太多怪责之意,亲手将文鸳扶了起来,好心教导道: “你这孩子,心肠太直。在宫里不同外头,说话要多加考虑才是。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人,招人记恨了都不知道。” 文鸳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连连点头。“臣妾受教了。” 太后见她不懂自己今天拉人来演这出戏的用意,便只好明说了。 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缓缓地说:“福临定了皇后,却不肯举行吉礼。我这心里头,总是记挂着难受。这箭都在弦上了,一直拉着却不射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文鸳便转着眼珠,附和地说:“是啊,是啊。哪有这样的?” 这会儿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太后今天大费周章陪她看这出戏,是要让她劝皇上大婚。 文鸳撇了撇嘴,今天这出叫什么,就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她的那点不情不愿的心思都在脸上,太后看个分明。 她看透了却不说,笑吟吟道:“这时候若有人推一把,让这箭射出去了,想必人人都欢喜。我这心里也舒坦了,其他人看了也会高兴,还能不记着这人的好吗?这才是聪明人做的事。” 他们高兴关她什么事?她只管自己高不高兴。文鸳才不肯劝。 皇后不进宫,她就是最大的。她是脑子发大水了,还是嫌自己好日子过够了,主动找个人站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文鸳不肯答应,话便说不出口。 景泰悄悄推了推她的手肘,反而被她瞪了一眼。 第2535章 卷七:加醋(会员加更5) 第2535章 卷七:加醋(会员加更5) 屋子里没人说话。太后也不开口,只是慢慢地饮茶。 文鸳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时候往往落于下风。 她倒也能屈能伸,不用景泰劝解,眼珠一转,假笑着答应了。 “太后放心吧,臣妾一定会劝的。”等着吧,回去她就跟福临告状去。至于挑拨了母子关系什么的,她可不管这些。 太后想着,福临宠爱暄妃,定然会考虑她的意思。暄妃又答应了此事,许能圆满了。 她温声笑道:“如今宫中没有其他主位,暄妃你出身极好,担得起贵妃之位。等皇后进宫,我便替你张罗了此事。到时候你和皇后定然能相处和睦,一起照顾福临。” 太后随机应变,沉着冷静,知道暄妃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并直截了当地许以承诺。 文鸳听到这个倒是有点满意,叫人做事,怎么能不给点好处呢? 但是因为有福临私下的补贴,她现在的份例已经和皇后一样多,有没有贵妃之位很重要吗?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文鸳笑着起身告辞回去了。 景泰扶着她的手走出慈宁宫,低声问道:“娘娘打算怎么劝皇上?” 文鸳冷哼一声,得意地用帕子掩了掩嘴角,“谁说我要劝了?答应归答应,我才不劝呢。皇上早跟我说了,若太后让我劝他,他就让我说已经劝过了。”景泰笑着奉承道:“还是娘娘聪明有高招。” “那是当然。”文鸳抬了抬下巴,甩着帕子,袅袅娜娜地回宫去了。 只要政务不忙的时候,福临都会到景仁宫来。因为读书忘了时辰,今天他来得晚了一些。 已经是月上柳梢,福临带着一身墨香出现在了景仁宫的院中。他穿着碧山色常服,眉眼间笑意浅浅,如同月夜下竹柏的影子,清雅温和却显得不透亮。 文鸳一见到他,便提着裙子下了台阶,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手,仰起娇美无比的小脸,泪眼朦胧地说:“皇上,果真不出您所料。太后她,她,呜呜呜,她欺负我呀。” 福临的笑一下子便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说:“怎么了?” 文鸳靠在他的肩上,泪津津地说:“今早苏麻喇嬷嬷过来,请我去慈宁宫看戏。我就去了。谁知道戏无好戏,是黄鼠狼开宴了。太后要我劝你迎皇后进宫,举行吉礼。我不答应就不给我回来。皇上,人家好怕~” 她告起状来惯会添油加醋,三言两语就能让福临动了怒气。 福临抬手替她拭泪,俊秀的脸冷了下来。“额娘压你劝我有什么用。我自己的事情,谁也别想劝我。” 文鸳抽噎地靠着他,软软地说:“我也不想劝皇上。皇上想做什么,臣妾都会赞成的。” 福临安抚地揽着她,低下头柔声道:“别哭了,你受委屈了。此事你不必管,她若问起来,就说劝过了。我已答应。” 文鸳顿时急了,圆睁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不是,你真答应啊?” 福临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按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当然不是了。你不这么说,怎么了结此事?” 文鸳这才放心,又抽噎着靠到他的胸膛,娇娇地说:“那就好。” 第2536章 卷七:许诺(会员加更) 第2536章 卷七:许诺(会员加更) 她只是想告状,可没真想让皇后进来。文鸳蹭了蹭他的胸膛,夸张地拿帕子拭泪。 福临越发觉得文鸳受了委屈,一边揽着她走进去,一边柔声哄她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原本想等你生辰再下旨的。我打算到下个月初下旨封你做贵妃。虽然你的份例已经能比肩皇后,但是名位上也该进了。” 他喜爱她,早就想给她晋位。之前多尔衮掌权,他不能做主。如今他已亲政,又将她的家族都封赏了,她当上贵妃的阻力会小很多。 就算真的要立皇后,福临也只属意文鸳。博尔济吉特氏是多尔衮选的,并非他所喜。文鸳顿时大喜,也顾不上哭了,紧紧握着福临的手,泪水浸润过的眼睛越发明亮澄澈。“真的吗?呜呜呜,皇上你对我最好了!” 太后还要她真正劝成了之后才给这狗屁贵妃之位,可福临早就想着要封她做贵妃了。 福临的腰被她箍得紧紧的,低头就能看到她黑乎乎的脑袋和满头闪闪发光的珠翠,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回抱她。 他轻声说:“别哭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只管等着当贵妃吧。” 文鸳高兴极了,松开他用帕子擦干眼泪,转过头去拿起镜子补妆。 等她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又已经笑脸盈盈了。“皇上,我好了。我们进去玩吧。” 福临见识到她变脸的速度,安慰她说:“晚上看不清楚,不补妆也没事。” 文鸳却更关注别的,急忙地说:“晚上看不清楚,那我刚才是不是没补对?皇上,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就冲进寝殿去了,福临只好跟在她后边进去。 福临坐在榻上等,并不过去打搅。很快文鸳就从容地款款走过来了,眨巴眨巴眼睛,撒娇地靠着他。 福临摸了摸她的脸,忍俊不禁地说:“很好看很干净,没补错妆。” 文鸳得意地笑了起来,又紧张巴巴地问道:“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下旨啊?” 福临就知道告诉了她,她一定忍不住。他安抚地说:“额娘才刚找过你,我还不好明天就下旨。不如还是按照原定的时间,下月初三,可好?” 文鸳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甜甜地应了好。她靠在福临怀里,掰着手指数了一下,距离她的生辰还有不到十天而已。 “从现在开始,我就期待我的生辰了!” 福临心里软软的,伸手抱紧了她,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们一起看话本子。自从之前看了那本《娇红记》被气到之后,文鸳每次看话本之前都要翻到最后先看看结局,不气人的才会打开来看。 她打开《定情人》,翻到结局发现是两女共事一夫,想起今天太后让她看的戏,顿时产生了被戏耍的恼怒,立即丢到一边,决定等不生气了再看。 福临不知实情,侧头看了看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文鸳重新翻开一本叫做《好逑传》的书,发现这个结局能看,才和福临一起看,因为太过兴奋,到了半夜才肯睡觉。 第2537章 卷七:央求 第2537章 卷七:央求 隔天文鸳便让景泰去慈宁宫向太后复命,她昨晚已经劝过皇上了,皇上并无生气之意。 这可是她暗戳戳的小聪明。之前每次太后跟皇上提及此事,皇上总要大发雷霆,拂袖而去。 可是她去劝皇上,皇上却不会生气,还会同意。这不就证明她对皇上有影响吗,皇上更愿意听她的话吗? 以后太后那更得仰仗她了。 接着文鸳又写信回去告诉阿玛,告状说太后给她设那个鸿门宴。晚上就受到了鳌拜的回信,让她不用理会。以家里如今的地位,太后只能这样委婉提点,不敢对她做什么。 朝堂上还需要两黄旗大臣冲锋陷阵,拱卫皇帝在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支柱,太后若在后宫对付他鳌拜的女儿,那她也太拎不清,寒了镶黄旗大臣的心。 难道整个满洲的格格,都要给她不争气的蒙古侄女儿让路不成。 听完阿玛的这番话,文鸳的腰板更直了。 鳌拜并没有动作,太后连着皇上,他们毕竟是母子,远远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他不免投鼠忌器。 皇上才刚刚亲政,根基尚且不稳,若他在朝堂上有什么动作,反而会影响皇上,又让他想起以前的专横跋扈之人。 两黄旗本来就是皇上直辖,是心腹中的心腹。他要更展现他对皇上的忠心,让皇上更加倚重他们。 而福临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无事发生,根本不理睬还住在京城的博尔济吉特氏。郑亲王和其他亲王也经常劝皇上尽快举行吉礼。可他都偏偏硬要顶着太后和宗室的压力,将此事拖延下去。 太后牵挂此事,不知如何疏解,让人去请了钦天监汤若望。此人能说善道,总能说些宽慰人的话来。 眼见着就到了三月,文鸳已经盼了许久。 二月底的晚上,文鸳就按捺不住,央福临明日就颁布圣旨封她做贵妃。 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如瀑的乌发挽成了一个松松的髻,靠在福临的怀中,葱白的小手轻轻抚着他的喉结、侧脸,娇声娇气地胡搅蛮缠道: “这是人家的生辰礼,也可以提前送呀。这样等到初三,我就已经是贵妃了,生辰也更有排场。皇上您要是疼我,您就答应了吧。” 福临觉得有些酥麻,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温柔地应承道:“好。你觉得高兴最重要。” 文鸳高兴地抱住他,仰着头将雨点一样的吻落在他的脸上,肯定地回道:“高兴!这样原本只有一天的高兴,就可以延长到三天了。” 她的说法总是很新奇,福临听了就笑起来,闭上眼睛承受她的吻,用脸蹭了蹭她的脸,然后翻过身来,将人压在身下,低头隔着纱衣轻轻吮吻她的肩膀。 纱衣摩擦会带来有点麻的感觉,而他的嘴唇又很柔软炽热。而他的吻比她的轻柔多了,像是毛茸茸的羽毛在划动。 文鸳咬着手指轻声哼哼,白皙的脸颊泛起浅淡的嫣红,神色娇慵妩媚,空闲的手抚摸他的脑袋。 床上的动静又慢慢重新响了起来,是春天的欢歌。 第2538章 卷七:不解(会员加更) 第2538章 卷七:不解(会员加更) 第二天福临下了朝,便拿着圣旨到了慈宁宫, 第2539章 卷七:亲诏(会员加更) 第2539章 卷七:亲诏(会员加更) 福临气冲冲地出了慈宁宫,没有坐轿辇,攥着 第2540章 卷七:只有 第2540章 卷七:只有 他们二人相携回到了屋中。文鸳摊开圣旨,放 第2541章 卷七:赏赐(会员加更) 第2541章 卷七:赏赐(会员加更) 太后当天就听说了景仁宫诏封的事情,忍不住 第2542章 卷七:看重(会员加更) 第2542章 卷七:看重(会员加更) 等苏麻喇姑走了,文鸳按捺不住,立即下了榻 第2543章 卷七:各异 第2543章 卷七:各异 还在京城的孟古青也听说宫里多了一个贵妃。 第2544章 卷七:勿弃(会员加更) 第2544章 卷七:勿弃(会员加更) 他轻柔地将人放到床上,抱过文鸳的双腿,替 第2545章 卷七:拜访(会员加更1) 第2545章 卷七:拜访(会员加更1) 巴氏、陈氏等人也来给她请安了。文鸳自从进 第2546章 卷七:保养 第2546章 卷七:保养 等她走了之后,文鸳哼哼地说:“今晚我就要 第2547章 卷七:焦虑(会员加更2) 第2547章 卷七:焦虑(会员加更2) 等过了一刻,文鸳才将脸上的羊奶皮子揭下来 第2548章 卷七:压力 第2548章 卷七:压力 皇上总是这样。平时焦心劳思,总想很快就把 第2549章 卷七:不由(会员加更) 第2549章 卷七:不由(会员加更) 五月中旬的时候,科尔沁的来使入京,将吴克 第2550章 卷七:夜半 第2550章 卷七:夜半 到了深夜,福临才来到景仁宫。这会儿文鸳早 第2551章 卷七:不孝(会员加更) 第2551章 卷七:不孝(会员加更) 这晚过后他仿佛又有了力气,竟然还不松口同 第2552章 卷七:情怯 第2552章 卷七:情怯 太后的病其实更多的是心病,听闻皇上愿意举 第2553章 卷七:出口(会员加更1) 第2553章 卷七:出口(会员加更1) 文鸳听到左右提醒,含笑转头一看,果然见到 第2554章 卷七:试靴(会员加更2) 第2554章 卷七:试靴(会员加更2) 福临大大松了口气,庆幸地抱紧她。“好。” 第2555章 卷七:刺伤 第2555章 卷七:刺伤 文鸳还在对面的榻上看话本子,听到他痛苦的 第2556章 卷七:发挥(会员加更) 第2556章 卷七:发挥(会员加更) 福临靠在额娘的怀里。以前最令他依恋的怀抱 第2557章 卷七:再次(会员加更) 第2557章 卷七:再次(会员加更) 福临的脚已经用白布包起来了,瞧着严重,实 第2558章 卷七:土性 第2558章 卷七:土性 文鸳靠在他的怀里,义愤填膺地说:“这当然 第2559章 卷七:亲眼(会员加更) 第2559章 卷七:亲眼(会员加更) 福临知道岳乐是让他借机施恩,但若是半点也 第2560章 卷七:惊吓 第2560章 卷七:惊吓 福临吓得退了一步,脸色发白,只觉得胃里一 第2561章 卷七:阴影(会员加更) 第2561章 卷七:阴影(会员加更) 皇上好像病了。这是晚上文鸳醒的时候听人说 第2562章 卷七:尽孝(会员加更) 第2562章 卷七:尽孝(会员加更) 福临这时候确实迷茫。他能做什么?面对这个 第2563章 卷七:婚事(会员加更) 第2563章 卷七:婚事(会员加更) 坤宁宫已经布置好了。皇上即将大婚。 文 第2564章 卷七:喜宴(会员加更) 第2564章 卷七:喜宴(会员加更) 文鸳和景泰起身去吃喜宴。正好鳌拜和福晋也 第2565章 卷七:血艳(会员加更) 第2565章 卷七:血艳(会员加更) 太后让大家都安心喝酒,但是更不吉利的事情 第2566章 卷七:毛病(会员加更) 第2566章 卷七:毛病(会员加更) 孟古青等了福临半宿,都没见他回来,生气地 第2567章 卷七:两厌(会员加更) 第2567章 卷七:两厌(会员加更) 花束子连忙说道:“贵妃娘娘稍等,皇后娘娘 第2568章 卷七:用膳 第2568章 卷七:用膳 到了中午,福临下了朝,就打算去景仁宫了。 第2569章 卷七:针尖(会员加更) 第2569章 卷七:针尖(会员加更) 太后听了笑道:“你们两个人都心思简单,一 第2570章 卷七:教导 第2570章 卷七:教导 等到他们两个人都走远了,孟古青一下就摔掉 第2571章 卷七:风寒(会员加更) 第2571章 卷七:风寒(会员加更) 福临牵着文鸳来到走廊坐下,将她的两只手一 第2572章 卷七:作对(会员加更) 第2572章 卷七:作对(会员加更) 福临安静地听着,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她。他喝 第2573章 卷七:杜鹃 第2573章 卷七:杜鹃 福临顿了顿,心下了然,却问吴良辅:“这是 第2574章 卷七:相拥(会员加更) 第2574章 卷七:相拥(会员加更) 正好乾清宫中也摆着很多盆胡杜鹃,文鸳穿的 第2575章 卷七:自主(会员加更) 第2575章 卷七:自主(会员加更) 这天之后,福临就很多天都没去过坤宁宫。 第2576章 卷七:拷问 第2576章 卷七:拷问 她在路上就被请去了乾清宫。福临高兴地牵着 第2577章 卷七:对峙 第2577章 卷七:对峙 苏麻喇姑看见皇上神色不对,忍不住出声叫道 第2578章 卷七:调节(会员加更) 第2578章 卷七:调节(会员加更) 福临出了坤宁宫,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文鸳。但 第2579章 卷七:童年(会员加更) 第2579章 卷七:童年(会员加更) 福临好奇地微微瞪大眼睛,“是什么书!” 第2580章 卷七:出宫 第2580章 卷七:出宫 福临便住了嘴,不再说了。他温柔地抚摸她的 第2581章 卷七:赎罪(会员加更) 第2581章 卷七:赎罪(会员加更) 教堂两边都挤满了想要瞻仰皇上龙颜的百姓, 第2582章 卷七:归家(会员加更) 第2582章 卷七:归家(会员加更) 文鸳在天主堂待腻了,拖着福临走了,兴冲冲 第2583章 卷七:轻松 第2583章 卷七:轻松 文鸳怕福临不自在,也没有拉着额娘走了,一 第2584章 卷七:称病 第2584章 卷七:称病 苏麻喇姑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着太后忧愁,她 第2585章 卷七:议政 第2585章 卷七:议政 太后素来知道她的脾性,不过是拿博果尔做筏 第2586章 卷七:重阳 第2586章 卷七:重阳 孟古青瞪着她,又黑又亮的眼睛好像要冒出火 第2587章 卷七:闹剧(会员加更) 第2587章 卷七:闹剧(会员加更) 孟古青听出来了,笑了起来,坦荡又恶劣地说 第2588章 卷七:维护(会员加更) 第2588章 卷七:维护(会员加更) 文鸳这才肯罢休,将眼泪收了回去,然后背过 第2589章 卷七:试探 第2589章 卷七:试探 这不能叫郑亲王满意。他们是马背上打下来的 第2590章 卷七:生气(会员加更) 第2590章 卷七:生气(会员加更) 郑亲王算是明白了,这是小皇帝闲来无事在乾 第2591章 卷七:惊吓 第2591章 卷七:惊吓 她就说宫里怨气重,连皇上死了都变成鬼了。 第2592章 卷七:决心(会员加更) 第2592章 卷七:决心(会员加更) 郑亲王一力要求要皇上观刑,说他守着太后长 第2593章 卷七:迷思 第2593章 卷七:迷思 等太后走了,福临才搂着文鸳,安抚地说:“ 第2594章 卷七:暴雨 第2594章 卷七:暴雨 观斩前一天,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却大雨倾 第2595章 卷七:拖人 第2595章 卷七:拖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格外注意这个年少的天子 第2596章 卷七:宣泄 第2596章 卷七:宣泄 吴良辅赶紧找伞,唠唠叨叨地说:“皇上,这 第2597章 卷七:狂乱(会员加更) 第2597章 卷七:狂乱(会员加更) 福临也咬牙冷笑起来,眼眶气得通红,大声回 第2598章 卷七:怀疑 第2598章 卷七:怀疑 他们在院子里相遇,文鸳连忙举起伞遮在他头 第2599章 卷七:心意(会员加更1) 第2599章 卷七:心意(会员加更1) 文鸳丢了巾子,从福临身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第2600章 卷七:观刑(会员加更2) 第2600章 卷七:观刑(会员加更2) 文鸳睡醒了再起来,这会儿福临早就去上朝了 第2601章 卷七:打碎(会员加更) 第2601章 卷七:打碎(会员加更) 福临喘着气睁着眼睛,他不敢闭上。怕闭上了 第2602章 卷七:重构(会员加更) 第2602章 卷七:重构(会员加更) 到了傍晚,福临才睡醒。亲政以来他从来没有 第2603章 卷七:直接 第2603章 卷七:直接 第二日他去慈宁宫请安。太后昨天没陪着他去 第2604章 卷七:秘密(会员加更) 第2604章 卷七:秘密(会员加更) 他就这么走了。太后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长长 第2605章 卷七:访民 第2605章 卷七:访民 皇后因为淋雨又病了,所以又不用去请安。 第2606章 卷七:应诺 第2606章 卷七:应诺 文鸳高兴地直点头, 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起新 第2607章 卷七:斗气 第2607章 卷七:斗气 第二天,福临在朝堂上颁布了昨夜写的诏令, 第2608章 卷七:动手 第2608章 卷七:动手 文鸳听了这高傲又轻蔑的话,只觉得好笑,用 第2609章 卷七:痛恨 第2609章 卷七:痛恨 孟古青和文鸳已经打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听到 第2610章 卷七:维护 第2610章 卷七:维护 太后也听说了皇后和贵妃在坤宁宫大打出手的 第2611章 卷七:对立(会员加更) 第2611章 卷七:对立(会员加更) 太后相信,要是她张口说罚贵妃不敬皇后,那 第2612章 卷七:恨怜 第2612章 卷七:恨怜 文鸳笑呵呵地夸奖道:“景泰,今天你做得好 第2613章 卷七:做主 第2613章 卷七:做主 鳌拜得知文鸳和皇后打架,还写了折子进宫, 第2614章 卷七:安静 第2614章 卷七:安静 可要问福临现在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来 第2615章 卷七:改变 第2615章 卷七:改变 而隔了这么多天,孟古青还是头一回见到福临 第2616章 卷七:不合(会员加更) 第2616章 卷七:不合(会员加更) 文鸳看了一晚上的戏,要不是坐得太远,她还 第2617章 卷七:敌忾(会员加更) 第2617章 卷七:敌忾(会员加更) 文鸳气哼哼地想,刚才她还以为皇后变安静了 第2618章 卷七:不同(会员加更) 第2618章 卷七:不同(会员加更) 底下的王爷大臣刚才都默不作声,不打算掺和 第2619章 卷七:喜爱 第2619章 卷七:喜爱 文鸳看到福临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很奇怪, 第2620章 卷七:当成(会员加更) 第2620章 卷七:当成(会员加更) 他的吻比以往更加猛烈,像是原本烟雾缭绕的 第2621章 卷七:温馨(会员加更) 第2621章 卷七:温馨(会员加更) 云雨渐歇之后,他们也没回到床上。文鸳换上 第2622章 卷七:冬狩(会员加更) 午睡过后他就准时批奏折,文鸳继续呼呼大睡。 等她起来的时候,福临在烛光下看书。他总是很用功。 文鸳揉了揉眼睛,穿了鞋子走过来趴在他的肩上,低头看了看他的书,不感兴趣地闭上了眼睛。 福临将手放在烛火边烤了一会儿,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脸,背着她继续看,温柔地问道:“饿了么?我让人传膳吧?” 冬天天黑得快,文鸳抬眼望出去,外头早就全部暗下来了。“我要喝板栗炖鸡汤。” 福临点了点头,看到文鸳只穿着寝衣,便连忙催促她去换上夹袄。 他们用了膳又一起看了一会儿话本,福临才起身去看书。 这几天在宫里呆着无聊,正好天气晴好没有下雪。福临便打算到南苑小围。 太后说天气太冷,她就不去了。皇后在草原长大,在宫里窝了这么久,真是委屈了。想来她也思念草原驰骋的感觉,不妨将她带去透透气。 只要皇后不为难文鸳,福临并没有虐待她的意思,多个人不过是多一辆马车,他也就同意了。 文鸳不必问。他们俩一直形影不离,他去到哪里,就将文鸳带到哪里。 文鸳和福临一样喜欢骑马射箭,听说之后欢欣鼓舞,麻溜地让景泰收拾行李。 “我们要去几天呢?我要带上我的貂皮帽,还有我的披风!”她不停地拿起衣裳对着镜子比划,一副兴奋又陶醉的模样。 福临放下了《齐民要术》,笑着说:“去个五六天吧,还得回来准备过年。” 文鸳准备了十五套衣裳,这样就可以每天换了。看她这么高兴,福临也就高兴了。 他让她和他坐同一辆马车,文鸳立即答应了。 得知皇后也会去,文鸳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要她不发疯,她才不管她。 南苑离紫禁城并不远,加上又没有带车辇、禁军,随行的王公大臣,以及大量的辎重车队,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到了。 南苑有几所宫殿,这几天他们就住在这儿。 他们年轻气盛,并不用如何休整。下午福临就打算出门了。 他换上了利落的明黄色缺襟行袍,戴着便帽,马蹄袖紧束,腰挎匕首,手戴扳指,显得挺拔干练。 文鸳也换上了骑装,她怕冷还带上了昭君帽,整个脑袋都毛茸茸的。 都整装待发了,皇后却迟迟不来。福临打发吴良辅去问,他回来便禀报说,皇后不欲随猎。 文鸳好奇地问道:“没听说她不舒服啊?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 吴良辅哈腰回禀道:“皇后娘娘并无不适,只是她嫌马鞍子硌得慌,不想骑马。” 文鸳更是奇了怪了,直直地问道:“皇后在蒙古难道不骑马吗?这马鞍子也不是第一天这样啊。” 福临却觉得孟古青是故意不来,无所谓地说:“她不想骑马就算了。文鸳,不用管她。我们走吧。” “那就出发喽!”文鸳点了点头,拉紧缰绳轻快地跑了起来,马蹄哒哒地在雪地上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福临也驾着马追了上去。 两个人转眼就跑没影了。吴良辅和景泰赶紧带着人追上去。 第2623章 卷七:出猎(会员加更) 南苑有南北有一百五十里长,文鸳能够自由地骑马奔驰,只管闷头前进,马蹄踩得地上的积雪和树枝咯吱作响。 虽然迎面吹来的风很大,但她戴了毛绒帽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看到积雪堆中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眼睛一眯,果断地从脚边的箭筒里拔出箭来,拉弓就射。 福临下了马,替她到树丛里去将猎物找出来,是一只肥美的野兔。 他提起来冲她摇了摇,笑着说:“贵妃娘娘好箭术!这兔子很重,晚上我们能加餐了。” 文鸳手上拿着弓,弯眸笑了起来,神色骄傲,抬着下巴说:“小菜一碟!那晚上我们吃麻辣兔头。” 福临将猎物丢给身后的侍卫,重新翻身上马,“我还想吃烤鹿肉,这得靠文鸳了。” 文鸳也不推辞,抬手扶了扶帽子,露出明灿的笑脸,自信地说:“包在我身上!” 福临定定地望着她,在他的眼中,她在闪闪发光。 文鸳骑着马在树林里撒欢儿地跑,看到猎物立即射箭,十次有六次能够命中。 福临也不和文鸳抢,甘愿跟在她身边做个捡猎物的侍从。 看见哪里有动静,福临便立即指给她看。等她射中了,他就负责下马把猎物捡起来。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都觉得好玩。 等到太阳西沉,暮色苍茫,再往前跑,回去的路就看不清了。文鸳勒紧缰绳,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下,前方还一望无际。“皇上,我们回去吧?” 福临也同意,侧头笑着说:“今天打到了不少猎物,有鹿也有兔子,回去让人烤了当晚膳吃。” 文鸳高兴地点了点头,好胜心上来,冲福临扬了扬眉。“那我们比比,谁回得更快!” 福临也笑了起来,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比就比!” 他们两匹马并排站在一起,随着景泰一声令下,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们有时你追我赶,有时齐头并进,在逐渐四合的夜幕之中,有少年少女的欢声笑语遥遥传来。 而孟古青本就是在使性子,不想顺着皇帝,和他们一起去骑马打猎,就赌气找了个借口,说是马鞍硌得慌。 吴良辅劝了好一会儿,孟古青直接让他回去禀报。 她不是阿猫阿狗,才不会随叫随到。想把她撇在一边就撇在一边,想让她去她就去。 后面吴良辅没有再回来。孟古青知道福临肯定已经带着瓜尔佳氏骑马去了。她心里很是不高兴——皇帝根本不将她当回事儿。 花束子看着她阴沉沉的神色,根本不敢劝她。她拿着垫子在缝,轻声安慰道:“娘娘,缝上了这个垫子,再上马就没这么硌了。明日您便和皇上出猎吧?” 孟古青才不愿意,任性地说:“他没来请我,难道我要上赶着去吗?” 福临越是这样,她就越和他斗气。 花束子抿了抿唇,悄悄叹了口气,低头不再开口。 第二天早上再去打猎,福临便不问皇后去不去了,直接和文鸳一起出门。 他已经给过她体面,她偏不要。那就爱去不去了。 第2624章 卷七:恶意 福临只能出去打猎半天,剩下的半天文鸳就带着景泰出去玩。 在路上文鸳还碰到了孟古青。她正带着丫鬟骑马。 她穿着利落的旗装,旗头上没有任何装饰,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将侍女撇在一边,一挥马鞭,便像一道闪电一样消失了。“真痛快,真痛快!” 孟古青仿佛又感受到了在宫中光着脚奔跑的感觉,自在无拘,连空气中都是快活的味道。 这种感觉真让人上瘾。 文鸳也骑在马上,不过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上前或者加入。 她和皇后只要碰面就是吵架,要么打架,实在是天生不合,不想沾上她。 看孟古青骑马骑得这么好、这么快,文鸳还很纳闷,“景泰,皇后不是嫌硌得慌吗?” 景泰也猜测昨天皇后不过是托词,打着哈哈说:“没准儿今天就缝好垫子了。” 文鸳懒得想这事儿。今天天气很好,文鸳也觉得适合跑马,招呼了景泰一声,两个人骑着马奔了起来。 她和景泰一起长大,又出身将门,自然都会骑马。 没想到路上又遇到孟古青,实在是冤家路窄。 文鸳连马都没下,敷衍地点了点头,见礼道:“见过皇后。” 孟古青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哼道:“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晦气。” 文鸳翻了个白眼,回敬道:“我也晦气,路上踩到真狗屎了。” 两个人骑在马上,你瞪我、我瞪你,瞧着杀气腾腾。景泰都怕她们拿箭互射,胆战心惊地说:“娘娘,咱们不是要去跑马吗?” 文鸳收回了视线,勒紧缰绳,漫不经心地说:“皇后娘娘,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一步了。您随意吧。” 她绕开孟古青,骑着马跑开了。孟古青冷冷地盯着文鸳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从脚边的箭筒中掏出了一只羽箭,拉弓对准了她的背心。 只要她松开手射出去,这个讨厌的女人就会在这世上消失。她心头的这口气才算是顺了,不然她总觉得憋得慌。 身边的侍卫都连忙呼道:“皇后娘娘,弓箭无眼,小心呐!” 孟古青回过神来,眼神一厉,射向了左手边的树,顿时掉下一只鹞鹰。 她不耐烦地斥道:“大呼小叫什么?差点吓跑了我的猎物!到时候你们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侍卫们都唯唯应是。看皇后方才那阵仗,分明是要射贵妃。他们又怎能不着急?这可是皇上的心肝儿,又是他们领头上司鳌大人的闺女,要是真射中了,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文鸳还不知道这事儿,不然她会觉得皇后疯了。她和景泰跑了一圈,心情舒畅,让人凿开冰封的湖面,捞了一网湖里的鱼虾,高高兴兴地回了行宫。 福临处理完了政务,可文鸳还不见回来。可能是她贪玩儿,忘记时间了。他坐不住,立即骑马出去找她。 今天天气晴朗,傍晚的苍穹上,胭脂、朱砂、金粉、靛青等色泼洒交融。光芒斜照过来,连地面上光秃秃的树枝都镀上了一层稀薄的、转瞬即逝的暖金色。 在渐浓的暮色和绚烂的霞光中,文鸳的马渐渐跑了出来,人和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轻快地出现在他面前。 福临欢喜地叫道:“文鸳!你怎么还不回家?” 第2625章 卷七:闲话 文鸳像一阵风似的掠了过来,她的马也和她一样骄傲,停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打了个响鼻。 “西边有条河,我们去抓鱼捞虾了。今晚就不用再吃这些野味儿,能吃点新鲜的。” 文鸳笑眯眯的,头上戴着毛茸茸的昭君帽,披着白底绣红梅的披风,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的,才升腾起来,就被冷风吹得四处散开,融进了暮色中。 福临顺着她手中马鞭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两个侍卫提着木桶。 他骑着马探头去看,里面有好几尾鲤鱼,还有透明的活虾。“好啊,那今晚做清蒸鱼、香辣虾,换换口味。” 他们一起回到屋里,让人去处理食材。福临就拉着文鸳来到了炭盆旁边,拉着她的手放到炭盆上方,温柔地揉搓她的手掌,好让她快点暖和起来。接着又替文鸳摘去了帽子,解下了披风,交给了景泰,像是陀螺一样围着文鸳转。 有他在文鸳身边,景泰甚至都没有用武之地,只好等着接过福临手中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文鸳坦然接受福临的照顾,觉得浑身暖和了就往榻上一躺,舒舒服服地喝着送到嘴边的牛乳茶。 福临握着她的手,喂她喝了半杯牛乳茶,便说:“好了,待会儿还要用膳,不能喝太多。” 文鸳咂了咂嘴,只得同意了。她便和福临说起今天的事,叽叽喳喳地说:“我出门遇到皇后了,骑马骑得可快。我们互骂了几句,我就走了。” 福临并不意外。皇后是在蒙古长大的,不是在江南。她肯定会骑马。昨天皇后找了个敷衍的借口,不过是不想随猎。他也不稀罕她跟着,所以才懒得追究。 他轻声说:“不必和她吵架,更不要打架,我怕你受伤。” 文鸳一轱辘坐了起来,将头一扬,双手抱胸嚣张地说:“我才不怕和她打架呢。要打就打,我有的是力气。” 福临忍俊不禁,安抚地扶她躺下,摸了摸她以前受过伤的耳垂,温柔地说:“可是看到你受伤,我心里会很难受。” 他是一个温柔仁厚的人,和她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声,也不会拿捏帝王的架子,有时候还会有点幼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文鸳一向吃软不吃硬,他软绵绵的好像棉花,看着就很好躺。她挪了挪身子,蹭过来靠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好吧,只要她不惹我,我也懒得理她的。” 福临抱着她轻轻摇了摇,一脸认真地说:“我可不是让你任她欺负。她要是又要打你,你一定得还手。” 文鸳不高兴地哇哇叫道:“难道我有这么笨吗?” 福临忍不住笑了出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亲。然后就被她直起身子压住,咬住了唇。福临顺着文鸳的力道躺下,定定地望着她,一点儿也不反抗。 晚上的鱼虾他们都觉得很新鲜,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在南苑待到了腊月廿三,他们才返回紫禁城。 第2626章 卷七:送福(会员加更) 回到宫里福临就特别忙,要过年了,事情多的很。 景仁宫中也热闹起来,小豫子带着太监们挂门神,内务府也在各处张贴灯笼和春联。 小顺子也在里头,他跟着小豫子一起忙活,身上已经换上了厚实的冬衣,神色温顺又含着期望。 从乾清宫中送来了一叠福字,吴良辅殷勤地说:“娘娘,这是皇上第一批写的,说送到您这儿,让您先沾喜气。您看看,这个福字是皇上第一个写的。本来该挂在乾清宫,不过皇上说呀,第一个得给您送来。奴才可不敢耽误,麻溜送来了。” 文鸳听完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让小豫子挂到她们景仁宫的正殿去。“景泰,拿一包银子给吴公公。给吴公公也沾沾喜气。” 景泰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吴良辅,笑着说:“吴公公,您走这一趟辛苦了。大过年的,您也该添几件新衣裳了。” 吴良辅心里熨贴极了,笑呵呵地谢了恩。他总算也领到景仁宫的赏赐了。这荷包可真沉呐,里面得有一百两吧。 贵妃娘娘出手就是大方。吴良辅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只露出一排有牙缝的牙。 除了景仁宫,慈宁宫和坤宁宫也有福字。 太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骄傲地笑道:“苏麻喇你看看,福临的字真是越写越好了。过年送个福字,倒是好意头。” 苏麻喇姑过来看了看,凑趣地笑道:“这字写得又黑又清楚,莫名有股气势。奴婢虽然不懂书法,但也觉得确实不错。” 太后只有福临这一个亲生孩子,博果尔等人虽然也叫她额娘,但那都只是面上的情分。她当然最疼爱他。 “这写得多好啊,快挂到正殿去。” 苏麻喇姑快快答应了,将福字小心翼翼地拿过来,“奴婢亲自去挂,保证妥妥贴贴。” “苏麻喇,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呢,可别闪了腰了。让下人们去做吧,你陪我坐一会儿。”太后忍不住笑着打趣她,到底没让她爬上爬下。 苏麻喇姑便笑着坐下来不去了。 孟古青看到福字却很不屑,拿着看了一遍,不感兴趣地丢了回去。在蒙古,他们的新年是白月节,会清扫蒙古包,做很多面食,父王会给她准备崭新的袍子,从来没见过送福字这样的习俗。 今年的新年还没有过完,她就被父王送来了京城,准备和皇帝完婚,孤零零地过了大半年。如今又是一个新年了。她竟然在这能闷死人的地方待了这么久。 花束子连忙捡了起来,她虽然不认识字,可想到这是皇上写的,她就忍不住细细看起来。 孟古青看到她的情态就膈应,冷笑着挖苦道:“上面写得是什么,你认得吗?看一百遍也没用。还给我,你是个低贱的奴才,你不配看!” 她粗暴地劈手夺了过来,这张薄薄的红纸禁不住磋磨,边缘皱了起来。 孟古青毫不在意,干脆将它揉成了一团,冷冷地说:“就算是我不想要的东西,你也不配拿着。你不配!” 花束子打了个寒颤,抖着嘴唇应了是。 第2627章 卷七:得知 当日孟古青欲射文鸳的事,鳌拜到底知道了。 宫中的领侍卫内大臣一共六人,他和巴哈都在其中,禁中的侍卫都归他们几人管辖。当日在场的虽然只有皇后的一个丫鬟,可还有侍卫跟着。这件事纸包不住火,鳌拜很快就从侍卫口中得知。 他大为恼恨,这蒙古来的格格竟这样心狠手辣。从她嫁进宫中就处处针对文鸳,平时言语针对也就罢了,前不久到了动手的地步,如今竟还想射杀文鸳。 别说她没得逞,可她有这样的心思,以后起歹念的时候还会少吗? 他也知道这些侍卫的心思,就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皇后出身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和太后同出一脉,是姑侄又是婆媳。太后向来偏爱她。这一箭没有真的射出去,说来没影的事儿,又怎敢贸然告状。 到时引起纠纷,皇后只管死不承认,太后定然会下场护着皇后,然后倒打一耙,说人诬陷。到时他们便吃不了兜着走了。如今差人给鳌大人报信,不过因为这是上级的女儿,让他多加防范而已。 但鳌拜确信这是真的。他重重赏了来报信的人。 他也不能和皇上告这个状。虽然皇上如今还没变得多疑,可这是宫里的事,不是朝堂的事,他作为外臣去禀报,日后被人扣个窥伺宫中的帽子,也未可知。 鳌拜惊怒交加,立即写信给文鸳,叮嘱她一定要小心防范,就算皇后日后与她虚与委蛇,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无凭无据,只是道听途说,先不要告诉皇帝。 还有不到四天就过年了。文鸳收到家里传来的信,脸上的笑容便掉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皇后这个疯子!她竟然想杀我!” 景泰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信看了,越看脸色就越沉凝。她虽然也生气,却立马劝文鸳,冷静地说:“格格,这件事没有证据,先不要声张。我们对皇后多加防范,以后找机会再告她的状。” 文鸳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起身就往外冲。“不行!我要告诉皇上!他一定会信我。” 景泰连忙抱住她的腰,安抚地说:“这是老爷传回来的。到时皇上要是问了,该怎么说呢?” “不告她一状,我咽不下这口气!以前阿玛又不是没传消息进来过,皇上不也没说什么吗?” 就算没有证据,皇上也会信她的。 文鸳力气比她大,挣脱了景泰的手,说跑就跑了。 景泰只好跟了上去,一边追着她的轿子,一边低声说:“格格千万别说是老爷传回来的,就说是听说的。” 文鸳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到了乾清宫内殿门口,一边跑着一边哭。“皇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福临正在批奏折,听到她凄惨的哭声心中一跳,起身的时候甚至推倒了凳子,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他还没到门口,文鸳就扑了过来。福临连忙接住她,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这才往前面看,没有看到皇后的身影。 他转过身来,握住文鸳的肩膀,着急地说:“怎么了?谁敢杀你?” 文鸳投进他的怀里,抬起手帕抹泪,嘤嘤地说:“就是皇后!她要射我。原来那天在南苑,她想在我身后放冷箭,幸好被侍卫阻止了,不然皇上就等不到我回家了,只能看到我的尸首!” 第2628章 卷七:相信(会员加更) 福临不疑有他,听了脸色陡变,“她竟然如此狠毒!” 文鸳的小脸憋得通红,嘴巴一撅,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口无遮拦地说:“我从来没有要杀她的心思,可人家却不想放过我。皇上,哪天你不在宫里,我就是被太后和皇后打杀了,也未可知。” “我看谁敢!”福临怒不可遏,扶着她坐到榻上,冷声道:“吴良辅,去将那天跟随皇后出行的侍卫全都叫来,先不要声张。” 吴良辅赶紧去了,只说是挑选侍卫准备陪皇上去祭天。 福临将文鸳揽进怀里,心情尤其不快,脸色冰冷。侍卫还没来对质,他已经先用为主地觉得文鸳说的就是真的。皇后本来就又疯又狂,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 不多时,这批侍卫就到了乾清宫书房。福临让文鸳先去内殿歇一歇,自己去了书房盘问。 “你们当日跟着皇后出行。皇后和贵妃路上相遇,可有什么异常?皇后和贵妃可有争执?”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说当时两人只是拌了两句嘴,贵妃便先行离开了。 此事牵扯到蒙古皇后和满洲妃嫔,一个闹不好,就会牵涉到满蒙联盟。 贵妃没有受伤,就没有凭证。何况皇后还射下了一只鹞鹰。当时她也许就是在射鸟雀,谁又敢确定她举弓的那一刹那是要射贵妃呢。 他们怎敢开这个口攀扯有太后撑腰的皇后,担这么大的罪名。 福临根本不信,俯身紧紧的盯着他们,继续诘问道:“那贵妃走后,皇后可有什么举动?” 其中一个侍卫便说:“皇后留在附近打猎,射下了一只鹞鹰,很快就回行宫了。” 福临听了神色不动,他知道他们不会再说别的话。“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虽然侍卫们都说皇后没有异常,可福临更信文鸳。他已经认定皇后就是要害文鸳了。 文鸳在内殿等了一会儿,福临就回来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橘子,可怜巴巴地靠到福临的怀里抽噎起来,顺便嚼嚼嘴巴里的橘子瓣。“怎么样?” 福临摸了摸她的头发,冷着脸说:“他们当然说没有了。” 文鸳将橘子咽进去,因为刚刚才哭完,现在眼睛干干的,只好干打雷不下雨,抱着他不依地闹道:“肯定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是没做,别人敢赖她吗!” 福临也点头赞同,这更坚定了他心里的念头。孟古青就该回蒙古去,这宫里不是她撒泼耍横的地方。 他安抚地说:“文鸳,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现在废后,还不到时机。等他再将诸王的势力压下去,权力更大,才能令行禁止。 文鸳也知道无凭无据,她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就凭这句话根本不可能动得了皇后。 她跑过来告状,更多的是为了上眼药,让福临更加痛恨皇后。因为就算没有证据,福临也会信她的话。 文鸳乖乖应了一声,咬牙切齿地想,皇后,这回我们的梁子结大了。我要一脚把你踢回蒙古去。 福临想了想,决定在坤宁宫安插自己的人,时刻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 文鸳留在了乾清宫,福临放下公务陪着她,下午就将早已写好的圣旨颁发出去,册封文鸳为皇贵妃。 第2629章 卷七:爱海(会员加更1) 这道圣旨一发出去,文鸳人也不哭了,腰也不疼了,整个人马上雨过天晴,喜出望外。她眼睫毛上的泪滴还没下去,娇美的小脸却已经盈盈笑开,如同海棠带露。 她靠在福临怀里,抱着圣旨看来看去,仰着头娇声问道:“皇上,什么是皇贵妃呀?位同副后,可代皇后统摄六宫,是不是就比皇后差一丁点儿了?” 福临低下头,用手帕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儿,轻声说: “这是我从明朝的书里翻出来的。明朝以前没有皇贵妃。皇贵妃像皇后一样有金印和金宝,位于众妃之上,无论是待遇仪仗冠服都仅次于皇后,以后谁也不能骂你是什么东西。” 他写好了圣旨却迟迟没有颁布,是因为他不仅只想给文鸳常规皇贵妃的待遇,而是等同于册立皇后的礼仪规制。因为前朝没有定例,他得自己慢慢摸索敲定。 福临本想在元日当天在太和殿升座的时候,颁诏天下,就像册立皇后一样。 不过现在虽然先发了圣旨,但那天还可以再发诏书。要给文鸳的他一点也不会少。 福临也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会遭到很多阻力。但只要文鸳高兴地陪在他身边,他就能抵御万难。 “册封礼还要再敲定,所以我定在了三月。正好是你的生辰月。本来想在过年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的。” 文鸳听了感动得哇哇的,抱着福临说:“皇上,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呀。” 福临摸了摸她的眼睛,心中涌动着绵绵的、无尽的柔情。 他对她的爱不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水池,而是汇集百川、容纳万物的海洋。这尚且短暂的一生,他心绪中所有的低潮和澎湃都只为一人而已。 “不需要你报答,我只想要你高兴。” 文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声地说:“我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她知道其实他还不算完全大权独揽、说一不二,但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文鸳心里又怎么会毫无动容。 文鸳撅起嘴亲了亲他的侧脸,高兴地缩进他的怀里。 福临也笑了起来,张开双手将文鸳紧紧揽住,侧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次福临没有问过太后,也不经过内务府,直接在乾清宫宣了旨,独断独行,谁也阻止不得。 索尼是内务府总管,更亲近太后,如今虽然宫中有了皇后,但很多事情内务府都依照之前的惯例,直接向太后禀报,由太后来拿主意。 要是索尼知道了,就会禀报太后。太后一定不许他这么做。 福临谁也没说,所以谁也不知道他正在酝酿这样的大事。等到木已成舟,谁也阻拦不得。 至于索尼,他还要再料理。 文鸳已经彻底高兴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她原本是来告个状,谁知道还有意外之喜。 她让景泰将圣旨收好,送回景仁宫,欢喜地黏着福临,要他陪着她听戏、看话本。 福临一一依从,揽着她望着冬日的天光,回眸笑道:“只能陪你一阵子,慈宁宫一定会来人的。等我解决了再回来。” 他的目光清淡平静,没有之前册封贵妃时的焦躁难安。 短短一年不到,他就在无尽的打压和挫折中成长到了如斯地步。 第2630章 卷七:汹汹 太后听到圣旨之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气得头疼,重重地叹了口气。 “胡闹!实在是胡闹过头了!” 贵妃才封了半年多,又封皇贵妃。这个职位本朝还没听说过。何况圣旨上还说什么位如副后,皇后还好端端地杵着呢。 她甚至没传召皇帝,直接坐着轿子,到了乾清宫。 在这个百官上朝和皇上休憩的庄严场所,里面传出来却是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时不时女子的娇笑声顺着风声飘来,太后心中火气更盛。 福临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最近他比较叛逆,她管他管得少了。可一不管,他就生出事端来。 太后这样想着,脸色微沉,抬脚进了内殿。 “太后到——” 文鸳的笑声戛然而止,故作害怕地往门口望了望,柔若无骨地缩进福临的怀里,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仰头依赖地望着他,吸了吸鼻子,娇滴滴地说:“皇上,太后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人家好害怕。” 福临搂着文鸳拍了拍,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淡定地望着门口,“来都来了,有什么可怕。圣旨一出,难道还有收回的道理吗?别怕,你只管往我身后躲。” 看到太后来势汹汹的身影,他抬手挥退了唱戏的伶人,和文鸳一起起身行了礼。 “儿子/臣妾见过额娘/太后。” 太后冷哼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额娘,这么大的事情,一句商量都没有。” 福临起了身,连带着扶起身边的文鸳,微微笑道:“儿子定的是儿子的妻子的事,想着就不让额娘操心了。毕竟之前额娘还说,我自己决定就行,不用来问你。” 文鸳就往福临身后藏,拉着他的袖子,一句话也不说,把火力全让他扛。 太后气极反笑,由苏麻喇姑扶着坐了下来,厉声道: “平时我让你和皇后和睦相处、举案齐眉,怎么不见你听话。看看你这圣旨写的什么,赏赐金册金宝、位同副后、代摄六宫,你将皇后置于何地!” 福临垂眸笑道:“皇后不是好好的吗?我抬举文鸳,和皇后有什么关系?她对我不敬这么多次,我还留着她的皇后之位,还不算好吗?” 太后的脸上仍旧不悦,沉声说:“你们是夫妻,哪有隔夜仇。就是你和她斗气,也不该这么冲动。立一个所谓的皇贵妃,难道是一件小事吗。” 福临的犟脾气上来了,冷冷地说:“当然不是一件小事,是我以天子的身份颁的圣旨,昭告天下,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喜事。圣旨已下,难道还能收回?那天下人如何看我?我是天子,不是逗人笑的戏子。” 太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缓和了语气说: “皇贵妃封就封了,可册封之事一应必须按照规矩办。皇贵妃始终是妃,当以皇后为尊。” 福临答道:“该办的自然会办。我心中有数。” “你要是当真心中有数,今天这事就不该做出来。”太后转眼看向了文鸳,又说:“暄贵妃,你比皇上年长,平时应该多劝导他,不该让他冲动行事。” 第2631章 卷七:对抗(会员加更2) 文鸳没想到太后突然调转了话头对着自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从福临身后冒出个插满珠翠的脑袋,理直气壮地说: “太后,您是皇上的额娘,都劝不动他。我不过是个妃子,怎么劝呀?” 福临更是一力维护,立即开口,炮语连珠,气都不喘。 “额娘这话好没道理。 有道是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年长又如何,文鸳也是听我的。不像有些人,连天子也不放在眼中,动辄放肆无礼,狂悖自大,连紫禁城都要和我平分。不知天下是谁家天下。再这样下去,我这皇位也拱手相让好了。” 太后原本没有短处,因为皇后屡屡失言失举,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短处。 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这句话,宫妃婢女太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屡屡用年纪小为她辩驳。殊不知事不过三,提的次数多了,也会叫人腻烦。 在福临亲政之后,他们母子的关系就越发微妙。后来为了让他举行大婚,她没少劝说。 皇后进宫之后,她又屡次替皇后周全。总之她说的话,福临是越来越抵触了。 “皇后是一时失言,并非有意——” 福临抬起眼,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生硬而冷淡:“额娘,这是第几次了。她年纪小、她不是有心的、她不受拘束惯了。还有哪些理由,要我帮忙想几个吗?” 文鸳见太后没有继续责备她,觉得她肯定是被问住了,立马气焰嚣张,伸手挽着福临,娇滴滴地安慰他,做足了一副趾高气扬、谄媚奸佞的妖妃模样。 “皇上不要生气了,臣妾知道皇贵妃之位是皇上给的,一定感恩戴德,不像有些人那样忘恩负义。” 太后听到文鸳还在这里上蹿下跳地瞎搅和,实在是火上浇油,叹了口气,轻喝道:“暄贵妃,你住口吧。” 福临听不得别人说文鸳的不是,反驳说:“为什么要让文鸳住口?难道她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吗?” “我们母子说话,她不该插嘴。”太后淡淡地说。 “皇上,人家只是心疼皇上而已。”文鸳举着手帕抹泪,抹了半天,手帕还是干的。她哭唧唧地靠着福临,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 她发现这一招是最好用的。只要在一边哭,就会有人心疼她的眼泪。即便是假的。 福临心疼地拍了拍她,侧过头和太后对视,变本加厉地说:“这世上只有文鸳一心为我,我就要给这皇贵妃之位。谁也阻拦不得。” 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胆小懦弱、无能为力,就连他的额娘都没有做到。他们相依相偎,度过了多少个担惊受怕、悲辛愤怒的晚上?即便全天下人都反对,他也要将皇贵妃的位置送到她的手中。 太后失望地看着他倔强冷漠的侧脸。不知从何时开始,儿子没那么胆小了,心也离她越来越远。 她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皇帝你要一意孤行,就随你的便吧。” 文鸳靠着福临,攀着他的肩膀,望着太后失望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得意偷笑,大出一口恶气。 她黏黏糊糊地说:“皇上,皇上,你对我真好。太后会不会怪你呀。” 福临低头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说:“要怪就怪吧。” 第2632章 卷七:依偎 额娘以什么身份来打抱不平?若只是他的额娘,那他定这个皇贵妃,对她来说又有何碍,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她是以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皇后的姑妈自居,想着维护皇后的体面、蒙古的地位,所以才来反对此事,甚至兴师问罪。 每每想到此处,福临就越发理直气壮,要抗争到底。 文鸳抬头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脸上不像之前和太后吵架那般郁闷忧愁。她轻轻抚着福临的眉眼,忍不住问道:“皇上,你在想什么?” 福临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心疼地摸了摸她揉得通红的眼角。 他早知道她只是在装哭,可还是会怜惜。“没什么。只是想着,有文鸳和我一条心,永远都和我站在一起、想在一处。我真幸运。” 文鸳平白被福临一顿夸,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胸膛,娇声说:“当然了,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福临搂着她坐下,轻声道:“还想不想看戏?我叫他们回来。” 被太后这么一搅和,文鸳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情,靠在福临的怀里,撅着嘴撒娇道:“不想听了!” 福临劝她不要坏了兴致,要是不想听戏,他就让人进来跳舞弹琴。 文鸳统统摇头,贴在福临的怀里,清泉似的眼中有他的身影在浮动。她甜甜地说:“我想和皇上待在一起。” 福临心头一跳,用力点了点头。 窗打开了一条缝,冷风伴着寒意吹进来。他们一起窝在榻上,文鸳一直往他怀里钻,像是受了惊吓应激的猫咪。福临就紧紧地抱着她,抬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别怕,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去。不会留你在宫里对着皇后和太后的。” 这并不是一个万全之法,其实他更想一劳永逸。可他还不能做到,只好退而求其次。 文鸳整个人都卧在福临的身上,这才觉得安心,软软地说:“好。” 他们脸贴着脸,像是枝头互相依偎,给彼此梳理羽毛的鸟儿。 孟古青听说这个消息比太后稍晚,可她的怒火却更炽。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瓜尔佳氏的威胁。福临为了她将她的面子当放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她穿着白色的寝衣,像是无力发狂的困兽,在坤宁宫中发起脾气,将周围的器皿都摔了个遍。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花束子不知道怎么劝她,下一刻孟古青就提着裙子跑了,直奔慈宁宫去。 一见到慈宁宫,她就着急地大叫道:“额娘!你要帮我!皇上他立了皇贵妃,是什么意思!我不答应!” 太后已经出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孟古青推开了宫女就往外冲。 才走到半路,便看到了太后的轿子。她连忙跑上去抓住轿子摇了摇,眼睛通红好像含泪,“额娘!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要帮我!” 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孩子,圣旨是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的。但是我不会允许暄贵妃越过你去——你怎么又光着脚?来人,快拿鞋来!” 孟古青听到这话,大失所望,愤怒地瞪着她。“你明明说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我受了多少委屈了!” 第2633章 卷七:期待(会员加更) 太后铩羽而归,又察觉自己和福临渐渐离心,本就心情不佳。 没想到侄女不能体谅,反而在这无理取闹。她的脸色也渐渐不好起来。她受的委屈,很多都是她自找的。 苏麻喇姑赶紧扶住孟古青,安慰道:“太后一得知此事,就赶去了乾清宫,并非对娘娘不管不顾。娘娘你莫要在冲动之下,说出伤太后心的话。” 孟古青听到这话连忙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苏麻喇姑也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皇上一意孤行,谁也劝不动。太后和他吵了一架。娘娘,您要体味太后的苦心,不要叫她再伤心了。” 孟古青艳美的脸庞气得通红,黑亮的眼中燃烧着火焰,“皇上一向孝顺,又怎么会不听太后的呢。” 太后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见她还在无理取闹,沉声说:“来人,先送皇后回宫去。” 苏麻喇姑安慰太后说:“太后娘娘别担心,奴婢亲自送皇后回去,然后再劝导她。” 太后点了点头,继续回慈宁宫去了。她让人去郑亲王府,问问济尔哈朗的建议。 而孟古青回到宫中,越想越气,又把剩下的东西全砸了。 这一道圣旨像是威力巨大的风暴,不仅让后宫动荡,也震惊了前朝。 郑亲王是众王之首,又是皇上的叔叔,德高望重,对太后母子也有恩。若有人能劝皇上,他自然是不二人选。 可郑亲王却不愿意淌这个浑水,只劝太后顺其自然。这后宫的是非,他是外臣,不好插手。何况他又是皇上的长辈,怎么能管侄子后院的事情,实在不成体统。 之前他劝逼皇上成婚,是因为皇上的婚事是国事,涉及到满蒙联盟。为了大清江山的稳固,他才不停劝说。 这次他不打算插手。 第二天下朝,福临就召见了安郡王岳乐,让他代自己去圜丘、方泽坛、社稷坛祭告天地社稷册封皇贵妃的事。 岳乐沉稳端方,听着便觉得不妥。他和福临一起坐在榻上,迟疑地说:“皇上,恕臣直言,这祭告天地,是册封皇后才有的礼仪。如今您是封皇贵妃,这样做怕是太过逾制。” 福临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拿着书在翻,满不在乎地说:“祖制不也是前面的人定的吗?我现在定下来,传到后世也是祖制了。” 岳乐无奈地笑了起来,又小心地问道:“这样做太后也同意吗?” 福临睨了他一眼,反问道:“堂兄,你问这么多干嘛?” “臣只是怕太后知道了会反对。”岳乐连忙解释,露出敦厚的笑容。 “额娘说了,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福临盘腿坐了起来,伸手拿来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岳乐一听便知道太后定然不允许,暗暗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到时回来,太后若要怪罪臣,皇上,你一定要帮臣求情。” 福临点头答应,催岳乐快去。在娶皇后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样急切高兴的心情。那好像是一场痛苦挣扎的梦,浑浑噩噩地就被人推着完成了。 等他回了景仁宫,他也没有和文鸳说起这个事。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第2634章 卷七:安稳(会员加更) 文鸳当了皇贵妃,第二天中午回到景仁宫,就给伺候的宫人们赏了银子,每个人都是一百八十八两。 景仁宫上上下下伺候的有近五十人,个个都领了。 景泰自然不同,她单独领了六百八十八两。 景泰喜气洋洋地领着大家来给文鸳磕头,个个都称呼她为皇贵妃。 小顺子也挤在人群中,精神头好了很多,整个人都有朝气和希望,瘦削的小脸也透着由衷的高兴。 文鸳靠坐在榻上,神清气爽,乐呵呵地说:“都起来吧。只要你们对景仁宫和本宫忠心耿耿,以后赏赐还多着呢。” 景泰肃着脸,继续说道:“但要是你们有人敢吃里扒外,背叛主子,那就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景仁宫的人越来越多了,鱼龙混杂。要是发现有人不对劲,报到我这儿,娘娘知道了也会重重有赏。若是知情不报,事后和他一起重罚。” 文鸳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奴才/奴婢明白了,日后一定忠心耿耿,以皇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文鸳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回去做事了。要过年了,各处都要清扫,还要贴春联、挂灯笼。宫人们也很忙。 没一会儿福临就到了。文鸳笑眯眯地起身,没有行礼就挨到他怀里,娇娇地说:“皇上回来了。” 福临笑着抱住了她,“刚才我进来就见到院子里四处都是人忙活做事,真热闹。” 文鸳笑着说:“因为快过年了呀。看看,你昨天送来的福字,我让人都挂上了,真气派喜庆!” 福临抬头一看,果然就见中间贴着一个大大的红底福字,周围的坐地瓶插上了腊梅,各个角落的木几上放着含苞的水仙,透着新年的氛围又显得生机勃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隽秀的眉眼显得安宁柔和。 文鸳高兴地给他展示为了过年新做的冬衣。颜色繁多,每一件上面绣的图案都不一样。 她的笑容明灿灿的,步伐轻快,像是翩翩的彩蝶,穿着漂亮的衣裳转了几圈,得到他的赞美,又回去换另一件,兴致勃勃,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福临靠坐在榻上,等她换出来一件,就轻轻招手,让她来到身前,笑吟吟地端详欣赏,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他牵起她的手握住,笑着说:“明年我再替你画一张小像,以后每年都替你画一张,好不好?” 他用他的眼睛欣赏她的美,也想用手中的画笔记下她的美。 文鸳高兴地说好,满怀期待地说:“那我每年都要穿不同款式和颜色的衣裳,专门留一个宫殿来放我的画像。” 福临也点了点头,陪她试完了这二十件衣裳,天都暗下来了。 他们吃了晚膳,就一起窝在榻上。福临在看他的书,文鸳在看话本儿,互不打搅。文鸳看到得意处,哧哧笑着扭成了一条毛毛虫,把狐裘全部都卷走了。 福临觉得身上一凉,委屈地叫了一声文鸳,才唤醒她的神志。可让他们分开各用一张,福临又偏不肯。“改天我让人做一张比被子还大的。” 文鸳张开狐裘将他又重新裹进来,看着看着,很快又笑成了一团。 听到她的笑声,福临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安然地坐着,等她“良心发现”。 第2635章 卷七:放任 太后得知了福临遣安郡王祭告天地的事,也只是叹气。皇上越来越胡闹,可她再去劝说,却是火上浇油,激起他的逆反之心。皇上近来叛逆,她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争到底。 也不知道他此番抬举暄贵妃,带着多少赌气的成分。郑亲王说由他去。可是福临才十四岁,他能懂什么?要是什么都由着他,那不乱套了?苏嘛喇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太后,只是站在她身后替她揉额头。 郑亲王府上,简郡王济度听了也觉得皇上在胡闹。皇上几乎比所有的议政王和议政大臣都要年幼,他们自然将他当做一个无知顽劣的少年来看待。 他和阿玛说起此事,郑亲王的态度却不一样。他沉声说道:“皇上渐渐长大了,我们不能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他有他的主意,你在这里信口评判,还不如多花功夫琢磨皇上的用意,别整日就知道想着上前线的事。不论如何,皇上终究是皇上。” 他们是皇亲宗室,皇上宠幸谁,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其实济尔哈朗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能压一压宫里蒙古的势力,不至于失衡。 济度听了不太服气,但迫于父亲的压力,也只好低声应了是。 孟古青只觉得难堪恼恨,皇上这是将她的面子、里子都下了个遍。她生性善妒、高傲,即便是苏嘛喇姑劝说多时,也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太妃听说她受辱,就来劝她要放宽心,拍着她的手,状似无意地说: “有一句古话说,人有旦夕祸福。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没准儿啊,皇贵妃也不是什么享福的命,不知什么时候,出个意外、生个病,人就没了。皇后,你要稳得住才行,不能让人再看笑话了。” 孟古青靠在她的怀里,生气地说:“额娘,这个宫里,只有你心疼我。” 太妃没有低头看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肩,微微笑道:“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从蒙古来的,在这紫禁城里孤孤单单、受人欺负,当然要彼此照应。看着你受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呢。” 眼看着就到了除夕,文鸳的新吉服还没做好。因为本朝还没册立过皇贵妃,所以吉服得重新做。 福临亲自画了图纸,明黄色的衣裳,绣的的是八团龙纹,让内务府用最顶级的东珠和最精细的缂丝工艺做出来。 瞧着这通身的气派,和皇后也不差什么。 文鸳很喜欢,央他快点让人做出来,“我要在生辰前就穿上!” 福临对她一向百依百顺,点头说:“今晚委屈你先穿旧的,新的我再让人赶出来。” 文鸳乐呵呵地和他出席了宴席,看到皇后的臭脸,她心情更好了,故意挑衅地冲她笑了笑。 孟古青立即不高兴地瞪了回去。文鸳娇怯怯地挨近福临,委屈地说:“皇上,皇后瞪着我呢。” 福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冷着脸直视孟古青。她背后放箭的事,他还记恨在心。 而太后——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她从不会表露出让人难堪的情绪,脸上含笑,气定神闲。 第2636章 卷七:身边(会员加更) 不知为何,孟古青每次对上他这样厌恶痛恨的眼神,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有种火急火燎的感觉。 她便也不甘示弱,以同样的力度瞪回去。 福临懒得理会她,不再分给她半个眼神。这种人越是理睬她,她便越来劲。 他和文鸳一起给太后行了礼,等文鸳坐下了,才回去自己的位置落座。 太后笑着说:“又是一个新年了。你们又都大了一岁。今年皇上亲政又成婚,总算成人。皇上,我敬你一杯,只盼着明年我就能抱上孙子了。” “谢额娘。”福临也立即举起杯一饮而尽,对于太后说要抱孙子的话不置可否。 她口中说的孙子定然是他和皇后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孟古青不举杯,只是稳稳地坐着。他给她这么大的难堪,她还要屈膝向他敬酒?凭什么。 太后微微皱眉,直接开口道:“皇后,你也该敬一杯。” 孟古青不情不愿,抗拒地说:“额娘,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不想饮酒。” 福临却不等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便看到文鸳已经双手捧杯,笑盈盈、俏生生地站着了。 “皇上,臣妾敬您。今年皇上亲政,大赦天下,赈济灾民,还为臣妾的家人平反了冤案,处理了很多政事,实在辛苦。” 福临柔和了眉眼,笑着站起了身,举杯和她同饮。“我也敬皇贵妃。皇贵妃平时替我分忧良多,关心备至。若我今年有为百姓、天下做一点实事,那一定有皇贵妃的一半功劳。” 文鸳听了那叫一个高兴,粉白的小脸因为高兴的笑容而舒展,像是亭亭的荷花。“谢皇上夸奖。” 他们两个人随时都情意绵绵,旁若无人。孟古青面无表情地捏紧酒杯,越发觉得自己不起身敬酒是对的。 等文鸳坐下之后,其他的庶妃也陆续起身敬福临。 和文鸳同一天进宫的庶妃有陈氏、巴氏等四人。进宫之后,就只有她一枝独秀。在福临尚且不懂得欣赏女子的时候,他就只喜欢到景仁宫去。 福临连她们的脸都认不全,但他并不是冷酷的性子,敬的酒都喝了。 接着就是让戏班唱戏。除夕要守岁,他们得听一晚上。 对这件事最喜闻乐见的就是文鸳,她接过戏单就刷刷地勾了好几出。 福临温声说:“皇贵妃喜欢听戏,我的席位视野最好。这只是后宫家宴,没有外人。皇贵妃就坐到我这儿来吧。” 按照规矩,他的左手边是太后,右手边是皇后。文鸳在皇后的下一位。可福临不想一整个晚上都离她这么远。 文鸳乐呵呵地说:“谢皇上恩典!”她扶着景泰的手起身,立即就有太监将她的椅子搬了起来,放到了福临旁边。 福临笑着起身,伸手接她坐下。文鸳坐着往下看,确实是福临这个位置最好。所有演戏的人都对着他。 首先演的是开场承应戏《天官赐福》,由天官大帝带着众仙送上福禄寿,接着才演折子戏。一个晚上都咿咿呀呀,热闹得紧。 第2637章 卷七:深种 福临在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和文鸳坐在一起,现在终于实现。 他完全没将心思放在戏上,总是转过头,凝望她精致专注的侧脸。 文鸳高兴地和他说悄悄话,“冬至的时候我还想和你一起看《佳期》。不过你离我太远啦。” 福临手上闲着,在给她剥橘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顿了顿才继续剥,明明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隔得那么远呢? “那我们今天再看一遍《佳期》吧。”他将橘子放到她的碟子里,又开始剥瓜子儿,笑着提议。 文鸳笑眯眯地答应了。 这十二红的唱段书里没有,而是后来人在昆曲表演中写的。 这一段是红娘的独角戏,十二支曲子一气呵成,很是考验唱功。 文鸳和福临凑在一起说话,若无旁人。 “好似襄王神女会阳台,花心摘,柳腰摆。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一个斜欹云鬓,也不管堕却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 两人方才还兴致勃勃,听到这一句却有些赧然,彼此相视一眼,俱是脸色微红,像是蜜桃初熟,青涩而诱人。 平时自己听昆曲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段也是戏台上常演的,赏的是红娘的歌喉腔调。 可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他们和这曲中人有一样两意和谐的经历。一想到此处,便也像是在唱词中没有出场的张生和莺莺,心旌摇曳,难以坦坦荡荡了。 文鸳脸皮比较厚,笑眯眯地端起酒来喝了一口。福临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他的目光会一直追随着她微红的脸庞,根本无暇听红娘在唱什么了。 孟古青不懂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但他们之间分明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太后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懂。她微微一叹。瞧福临这般情态,分明对皇贵妃情根深种了。 她突然想到了先帝和宸妃。这样的情谊,是随便撼动得了的吗。 等唱到了《拷红》,文鸳才恢复正常。她松了口气,侧头对着福临,轻声嘀咕道:“以后再也不在宴会上点这一出了。” 福临也看着文鸳,鼻翼间传来她袖间幽淡的香味,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朱红的唇上,不可抑制地被吸引。 文鸳看他不说话,不高兴地轻轻一哼,在桌子底下拧了他一把。 福临回过神来,笑着说了好。 接下来的戏都是文鸳喜欢的,她看得津津有味,神采奕奕,一点儿也不困。 福临一直给文鸳递点心、剥瓜子,让她一直高高兴兴地专心看戏。 他发自内心地愿意做这些,看到文鸳很高兴,福临就会高兴,就好像是湖水和天空,天上的阴晴风雨,都倒映在湖面上。他吸收感受她的全部情绪,以她的喜怒为喜怒。 等到子时了,守岁终于结束。福临想也不想,就扶起了文鸳,打算和她一起回寝殿。 太后叹了口气,叫住了福临,温声说:“皇上,今晚是大年三十,是团圆的日子。你有多久没到坤宁宫了?” 第2638章 卷七:拒绝(会员加更2) 福临知道她是在为皇后张目,觉得自己去皇后宫里太少了。 额娘总是命令他做事,仿佛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他厌烦极了,敷衍地说:“也没几日,不是前不久才去过吗?反正皇后也不会想我过去的,是吧,皇后?” 孟古青并不是不想他来,可听他这么一说,脾气就上来了。皇上本来就不想来,装什么装? 她冷冷地说:“腿长在皇上身上,皇上当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太后实在是恨铁不成钢,难道孟古青是铁做的不成?连一句软话都不会说吗? 文鸳这会儿看明白了。原来太后是想让皇上去皇后宫里。以前她倒不在意皇上去不去,反正最后他都会自己回来。 但是因为孟古青要射她的事情,文鸳记恨在心,非要叫她不痛快。 她故作柔弱地倒在福临的臂弯里,抬手扶着额头,造作地说:“哎哟,皇上,我觉得头好晕啊。我是不是醉了?” 福临连忙扶住文鸳,将她揽到身边,担忧地查看。“难道是喝多了酒?没事的,待会儿我让人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下去就不晕了。” “那皇上,咱们快回去吧。哎哟,更疼了。”文鸳立即叫了起来,一副难受的模样。 文鸳说不舒服,福临便没耐心和太后周旋了,匆匆地说:“既然皇后说去哪儿都随我,那我就先走一步。额娘,儿子告退了。” 他将文鸳打横抱起来,快步出门左拐,进了寝殿。 孟古青盯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不说话,神色倔强冷漠。看着他这么走了,她心里并不高兴。可她不知道她要怎么样才能高兴。 太后淡淡地说:“还看什么,人都走远了。给了梯子你不肯下来,现在人家连人带梯子一起抽走了。” 她并非对侄女没有怒气,可总是得以蒙古为先,不然今晚她便不会开口替她挽留福临。可惜孟古青并不领情。 孟古青立即收回了视线,生硬地说:“额娘,我也告退了。” 太后本想留她一起吃奶豆腐和手扒肉,这都是蒙古才有的美食。她猜孟古青也想家了。 但她终究没有开口挽留。 而福临抱着文鸳回到寝殿,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又探了探她脸颊、额头的温度,并不灼烫,这才稍稍放心。 “还好不烫,我让人去备一碗醒酒汤来。” 文鸳一轱辘坐了起来,挪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皇上,我不喝醒酒汤。人家只是有点醉而已,想要皇上陪着。” 福临一听就知道她没醉。他并不介意文鸳装醉的事,伸手搂住她的腰,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不管你有没有醉,我都会陪你的。” 文鸳哼哼唧唧地说:“我当然知道了。可是皇上担心人家,人家高兴。” 福临一向纵容她,笑着侧头吻了吻她的脸,“好了,累不累?我们一起歇下吧。” 文鸳这才觉得困了,揉了揉眼睛,乖乖地应了一声。 景泰端了热水进来,福临便替文鸳擦了擦脸,又解下了头上的珠钗,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 第2639章 卷七:普天 才到丑时,福临就起来了。他要准备祭祀之事。 在宫中祈福之后,又率亲王贝勒、一品大臣去堂子祭天,举行隆重的萨满祭天仪式。回来之后就开始在宫中祭祀,和大臣们分吃福肉,又分别送到各宫。 今年有了皇后,这个祭祀该由皇后来主持了。可福临厌烦皇后,仍然自己主持,打算明年就交给文鸳。 他自己碟中的福肉分成了两部分,吃了一半,另一半让人送去景仁宫。因为这一块才是最好吃的。他知道文鸳娇气嘴叼,所以便将二刀肉送给她。 结束祭祀之后,他才回到太和殿升座,接受文武百官、宗室皇亲、蒙古藩王还有外国使臣的三跪九拜之礼。 等他们拜完之后,福临才微微瞥了鸿胪寺卿龚鼎孳一眼。“今日诸臣齐聚,朕有一件喜事要宣布,与天下人同乐。” 龚鼎孳立即拿出了皇上给他的诏书,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健坤顺,为阴阳之表里;君明后贤,乃邦家之基业。必资德容之选,以赞宫闱之化。咨尔瓜尔佳氏,领侍卫内大臣鳌拜之女,钟祥勋族,秉教名宗。温恭蕴乎天性,淑慎著于宫庭。 事朕以来,其秉心持正,辅佐勤勉,能体朕心,六宫之内,咸共瞻仰。皇贵妃之位,亚于中宫,实为内廷之重辅。 今瓜尔佳氏德仪茂著,允协舆论。是用祗承慈谕,俯顺群情,恪循彝典。特以金册金宝,册封为皇贵妃。 於戏! 弥彰懿德,永荷殊光。期尔克俭克勤,佐理而弘开风化;惟仁惟孝,率嫔嫱以共笃忠贞。俾四海兆民,咸知朕有贤良之内助,而仁风始于宫壶。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庄严肃穆的太和殿上,官员高声宣唱、文武百官俯首聆听册封的场面,上一次还是册封皇后。 皇贵妃到底是妾,册封也只是在宫内宣读。没想到皇上把诏书带到了太和殿,向天下人宣告。那这就不只是家事,而是国事了。 用汉语读了一遍之后,福临又让人用蒙语和满语都读了一遍。 鳌拜喜不自胜,满面红光,声如洪钟,率先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亲王站着不用行礼,面有讶色。但他也不曾反对,微微低了低头,表示同意。 文武百官、宗亲大臣全都高呼万岁。福临含笑坐着,很是满意。 今日是元日,蒙古亲王吴克善等人也都进京朝贺。这会儿他们的脸上只能勉强维持笑容。 福临还特地欣赏了一遍舅舅们脸上明明吞了苍蝇却好像吃到佳肴一样的表情,靠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弯唇笑了笑。 接着才是举行宴席,福临还没开始吃,就挑了好些让人送去景仁宫。 文鸳一起床就看到满桌子的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景泰笑吟吟地说:“娘娘快起床吃吧,皇上说这是您的席呢。” 文鸳想也不想地说:“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吃上我的席啦?” 景泰赶紧呸呸了几声,“童言无忌!皇上今天在太和殿上颁了诏书,册封您为皇贵妃。普天同庆,是您的喜日子。” 第2640章 卷七:知晓(会员加更) 文鸳听了哈哈直笑,掀开被子,不用景泰来劝就下了地。“我这就起来!” 她恃宠而骄,可不觉得是皇恩浩荡。皇上对她很好,那是应该的。因为她对他也很好的。 景泰笑眯眯地替她换衣裳、梳头发。文鸳只意思意思地吃了一口福肉,便觉得腻得发慌,不肯再吃。 等过了未时,福临才让人来请她去乾清宫见家人。 文鸳屁颠屁颠地就去了。到了乾清宫,鳌拜和福晋便一起迎上来,笑着行礼说:“恭喜皇贵妃。” 文鸳嘻嘻笑了,一手托着一个,将他们拽了起来。“阿玛额娘,你们笑话我!” 苏完瓜尔佳氏摸了摸她的手,容光焕发,整个人喜气洋洋。“哪里是笑话?我和你阿玛不知道多高兴。” 鳌拜也笑着点了点头,“皇上这样厚待我们瓜尔佳族,真是皇恩浩荡。” 文鸳笑嘻嘻地和他们一起坐下,连连点头。“浩荡的很。阿玛你要加把劲,多给皇上做些事儿。” 鳌拜好笑地说:“还要你说啊?” 他陪她们母女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去了书房。 福临正在作画,听到鳌大人求见,便让他进来了,温声笑道:“鳌大人,你不和皇贵妃一起叙话,怎么跑过来了?” 鳌拜行礼之后说:“回皇上,之前皇上让臣去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福临让鳌拜起来,屏退左右,“说吧。” 鳌拜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阵,“臣查到的就是这些。” 福临其实先前便隐隐有猜测,鳌拜的话只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他的神色平静到漠然的地步,只是隐隐有点想吐。说实话,多尔衮摄政的时候,他知道在宫里的一些角落,同样有这样腌臜的事情。 郑亲王看着庄严方正,原来也会像多尔衮一样染指兄长的女人吗? 鳌拜说完连忙低下了头,屋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好一会儿,福临才淡淡地开了口。“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鳌拜,不要声张出去。” 鳌拜连忙点了点头,恭敬地低声说:“臣遵旨。” 而苏完瓜尔佳氏则是抓着文鸳的手,低声问她怀孕的事。“鸳儿,你进宫也快两年,是时候该有个孩子。若信不过宫里的太医,额娘就在宫外给你找。” 文鸳还没想过要孩子的事情,眨巴眨巴眼睛,摇着额娘的手,拉长了声音撒娇说:“我和皇上都还小呢!” 苏完瓜尔佳氏笑道:“哪里小了?今年皇上也十五岁了,按照汉人的规矩来说,就是到了束发的年纪。在平头百姓家里,早能抱上孩子了。我们满人成婚更早,十二三岁生孩子的多的是。” 文鸳靠在额娘怀里,笑嘻嘻地说:“顺其自然嘛。” 苏完瓜尔佳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随你的心意。” 文鸳脆脆地应了一声,靠在她的怀里叽叽喳喳地说话。 等鳌拜和福晋都回去了,文鸳才乐呵呵地去找福临。 福临见到她便笑了起来,起身牵着她坐到了榻上。 文鸳看了看他的脸色,直白疑惑地问道:“皇上你不高兴吗?” 福临摇了摇头,低声和她说了方才的事。文鸳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2641章 卷七:把柄 明艳爽朗的太妃竟然和魁梧严肃的郑亲王有一腿。 文鸳提着福临的耳朵,一脸八卦的模样,嘀嘀咕咕:“那博果尔贝勒是谁的儿子呀?这还是先帝的吗?” 福临抿着嘴摇了摇头,“当然是先帝的。那会儿先帝还在,天威犹存,没人敢混淆皇室血脉。” 文鸳得意拍手,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不怀好意的神采,笑嘻嘻地说: “那你不就抓到郑亲王的把柄了吗?快把这件事昭告天下,让他身败名裂,以后就不敢在你面前拿捏什么叔王的架子了!” 福临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昭告天下,不论如何,郑亲王年轻时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在他们母子艰难的时候也会出手维护,还出面阻止了英王谋反,算得上是劳苦功高。 只要他像现在一样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再对他指手画脚,福临愿意给郑亲王的晚年一个体面收场。 何况他并不觉得握着把柄就要马上用,而是要在关键的时候用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福临拉着文鸳坐下,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文鸳,你觉得如何?” 文鸳点了点头,赞同地说:“好呀好呀。皇上宅心仁厚,我一直都知道。” 他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不然也不会总是把自己搞得很郁闷。 她靠在福临的怀里,甜甜地说:“那我也抓住太妃的把柄喽,她要是犯到我的手上,嘻嘻,我就——羞得她抬不起头!” 文鸳张开手掌,做了个用力收拢的手势,抬了抬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侧头亲亲她的脸颊。 隔日福临又带着仪仗亲自去了太庙,拈香祷祝,告诉祖宗他已册封皇贵妃的事情。 原本册封皇贵妃并不需要做这些,但他自愿给文鸳超规格的待遇,而且不嫌麻烦。 他盘腿坐着,双手托腮,盯着上面的神位看了很久,不禁产生虚无缥缈之感。 人们总是喊着天子万岁,可若是当真能万岁,那太庙就不会有这么多神位。 他的玛法努尔哈赤活了六十八岁,而阿玛更加短命,只有五十二岁。那他呢?这样算起来,他的人生也还只剩下几十年而已。顺从的成本其实是浪费一生。 福临再次拈香祭拜,然后才起身出去。 大年初二,文鸳没什么事干。因为天气太冷,她就打开窗户,和景泰用炭盆烧板栗吃。 小顺子在家就经常干农活,做这些很在行,所以都是他在烤板栗、榛子、红薯。 他乐呵呵地说:“天冷的时候,我们就把在田里点的谷子放在空地上,鸟来了就用弹弓射,半天能射好几只麻雀、斑鸠,拿回家里也算是能开荤了。” 文鸳吃着景泰剥好的板栗,兴致勃勃地问他山西有什么好吃的。 小顺子说最好吃的就是过年吃的大烩菜和黄米面炸油糕。“现在想想还觉得流口水哩!” 文鸳听了也有点兴趣,让人做一份当晚膳。 福临中午就回来了,还能赶上吃板栗。他一坐下就被文鸳塞了好几个板栗进嘴巴里,艰难地咀嚼,双颊鼓得像松鼠。 第2642章 卷七:礼物(会员加更) 正月三十是福临十五岁的生辰,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 文鸳开始思考要送福临什么礼物了。景泰笑眯眯地说:“不如绣个荷包,女子送男子最合适不过。” 文鸳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指,撅嘴摇头道:“那我的手要受伤了!” 他们是武将之家,阿玛从小教她和哥哥们骑马射箭,哪里干得来捏绣花这样精细针的活计。 景泰想了想,又提议说:“皇上喜欢画画,不如今年也送他几幅画。” 文鸳想着也有道理,但每年都送这个,不够有新意。“这样的话,乾清宫的牛要多得圈起来养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要送什么。文鸳还专门去了乾清宫,缠着福临问道:“皇上,你有什么缺的吗?” 福临正在批奏折,文鸳就坐在他的腿上,从他的两臂之间探出头来,娇美无俦的小脸像是藤蔓上开出的蔷薇,将他的身体当做了爬架,枕在他的肩膀上。 福临空出一只手护着她的腰,笑道:“我什么也不缺,不用花心思想着要送什么。你只要高兴就好了。” 文鸳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懒懒地、软软地挂在他的身上。话是这么说,可谁不想收到别人用心准备的礼物。 她的手刚好可以摸到他的辫子,又粗又长,从脑后根一路往下,垂到了腰间。 文鸳把他的辫子拉到手里,绕了几圈,看到了上面的辫穗,顿时眼睛一亮,打算送一个新的给他。 她要给他一个惊喜,顺口说:“那今年人家不给你准备生辰礼了,你可不许生气。” 福临并不生气,温和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今日看着却不是特别的高兴。文鸳低头看奏折,上面是浙闵总督陈锦送来请罪的奏报,写的是清军先后为郑成功所败,守将投降,海寇已取漳浦。 除了暂且平定的华南,如今大清西南有孙可望,东南有郑成功,战事推进并不顺利。 尤其是海寇郑成功,倚仗手下出色的水军和船只,每每能够攻城掠地,躲闪极快,极难对付。 对于陈锦的请罪折子,福临并没有降职,安抚了他一番,让他尽快出兵征讨,将功折罪。 文鸳侧身坐在福临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秀气白皙的手握着御笔,流畅而沉稳地写下指令。 她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清隽坚定,和以前大不相同。 文鸳贴到他的怀里,听到福临砰砰的心跳声,她真正开始相信他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福临看她突然安静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问道:“困了么?在这里看我批奏折,是有些无聊。” 文鸳蹭蹭他的手掌,他平时常以笔纸墨砚相伴,连掌心也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她闻了闻之后,嫌弃地摇了摇头。 福临笑了起来,故意控诉道:“你嫌弃我了!” 文鸳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地说:“这读书人的味道,是有些呛了。” 福临哈哈直笑,非要更近地挨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揉了揉软乎乎的脸颊肉。文鸳甩掉了,一头撞在他的胸口。 两个人打打闹闹,他的椅子差点翻过去,连忙抱紧她倾身坐好,他俩都松了口气。 第2643章 卷七:准备(会员加更) 回到景仁宫,文鸳让景泰搬出了她的宝石盒子,打开的时候光辉交映,有翡翠、白玉、珊瑚蜜蜡、碧玺,把她娇艳的脸都照亮了。 她在里头挑挑选选,打算选一个宝石做辫坠,最后选了清透的椭圆形蓝水翡翠,又挑了江南的昂贵丝绸做绳辫和辫穗。 蓝水翡翠是油青翡翠,光洁如镜,底色偏蓝,和寻常的绿底翡翠并不一样,显得淡雅而宁静。 文鸳觉得这个颜色和福临很配,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景泰,你拿去内务府,让造物处做出来,千万不要声张。我要给皇上一个惊喜。” “包在奴婢身上!”景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用锦盒装好,麻溜地去了。 蒙古亲王等人因为进京贺年,此时还未离去。 他们是外臣,宴会过后不便进入后宫,但还是给太后和皇后都递了消息。 太后听说哥哥们让她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多照顾孟古青,也觉得有些无奈,心中的难过和疲惫只能和身边的苏麻喇姑诉说。 “难道我还不够帮她?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们夫妻和睦。吴克善哥哥难道还以为皇后不得宠,是我没帮她吗?可她什么时候领过情、争过气?” 苏麻喇姑拍着她,也叹了口气。“娘娘为科尔沁做得够多了。只要皇后之位还在,娘娘不如稍稍松开手吧。” 太后不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从十余岁嫁给皇太极,生下皇子,到成为太后,如今还要为娘家的侄女保驾护航,她似乎从来没有停下来过,这条路走得实在太累了。 孟古青在坤宁宫更是跳脚,气得胸口起伏。“我嫁进宫中这么久,父王来了京城,不说进宫看望,才不过关心两句。就只知道让我和皇上举案齐眉,怀上皇上的孩子。可他都不往这里来,和我没有话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已经努力过了,可是他却只偏心瓜尔佳氏。想起这些日子的憋屈,气得又将坤宁宫的东西给摔了一遍。 她只能这么发泄,不然她的情绪就没有出口了。 转眼就到了万寿节,福临要求节俭,下旨让各地不必举行庆典和进京贺寿,除了在太和殿升座接受百官朝拜和贺表之外,就只在乾清宫举行了宴会。 为了给福临一个惊喜,整个宴会下来,文鸳硬是憋着不说,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准备一样。 福临说不介意就真的没有介意,依旧频频照顾她,让吴良辅跑来跑去。 孟古青想起父王的叮嘱,浅浅吸了口气,看向了福临,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 可他完全没理会她,只留下一个冰冷的侧脸。他温柔的一面全部给了瓜尔佳氏。 孟古青按下乱窜的火气,咬牙笑着说:“皇上,这个烤鹿肉不错。你尝了吗?” 福临这才转过头,神色显得淡定疏离,微微点头道:“尝过了,还不错。” 他们一时无言。孟古青又说:“在蒙古的时候,我们会用公鹿的颈背肉,切块之后用红柳枝串起来,抹上马奶酒和盐,放在篝火上烤,很香。” 福临弯了弯嘴角,却没有真切的笑意。“我还是觉得御膳房做的好吃。” 孟古青虽然嫁进宫中快半年了,可并没有融入。她总会提起在蒙古的事情。可却不知道,福临最不爱听的就是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口中的蒙古。 只有文鸳这个爱吃爱享受的被孟古青的描述吸引了,侧头问景泰说:“这个宫里能不能做?” 第2644章 卷七:憋闷 景泰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鹿肉解解馋,低声道:“明天奴婢就问问膳房能不能做。” 文鸳这才高兴,低头吃了一口烤鹿肉,娇声说:“皇上说得对,宫里的就是更好吃,用料精细,外焦里嫩,挺好吃的,皇上你也尝尝吧。” 虽然文鸳还不知道蒙古的烤鹿肉,但是福临都说宫里的更好吃。她当然支持他。 福临又转过头去看着文鸳,温声问道:“皇贵妃,你说烤鹿肉好吃,怎么不送来给我尝尝?” 文鸳这才知道福临想要自己桌上的这份,看在他今天是寿星公的份上,她便慷慨地让景泰把盘子剩下的烤鹿肉全部送到皇上的席面上了。 福临不再理会孟古青,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宫里的烤鹿肉并不是串成串,而是烤好之后,切成了小块,装在精致的瓷盘中,供主子们用筷子夹起来食用。 太妃笑着打圆场说:“宫里的烤鹿肉和蒙古的各有千秋,我吃着都觉得好吃。姐姐,咱们有多久没吃过蒙古的烤鹿肉了?” 太后淡淡地笑了,“我不记得了。” 太妃就拉着太后回忆起来,笑着说:“当时还是在毡房外头,现杀的公鹿,身上还热乎呢,就拿刀从脖子上剜下最嫩的那块肉,抹上野韭菜末和马奶酒。用枯草和牛粪烧着火了,架上去烤,那叫一个香。只不过现在就算在宫里能做,也不如蒙古的正宗了。” 文鸳听了大失所望,不由说道:“那不做了。本来我还想让膳房做呢。” 太妃笑眯眯地说:“皇贵妃要是想吃,有机会到草原去吃,那才好吃。” 孟古青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出现一个短暂的凹陷之后,软绵紧实的棉花又恢复了常态,看不出任何变化。她一口气闷在心里,不上不下。 她甚至想他像之前那样跟自己吵架了,也远比现在这样漠然的态度更好。 她低头盯着烤鹿肉,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却觉得又老又柴,难嚼得很,还总觉得有一股味儿没处理干净,一点也不好吃。 孟古青立即吐到了旁边的碟子里,侧头却对上了福临静静的、饱含嘲弄的目光,好像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 她怒从心起,只觉得被羞辱了个彻底,将筷子摔在一边,再也不去看那盘鹿肉。 福临知道孟古青看不上宫里,觉得什么都是蒙古好。京城的皇帝比不上蒙古的王爷,宫里规矩多、饮食也不如蒙古。 福临也不喜欢蒙古的野蛮粗犷、咄咄逼人。 也不知她今晚是哪根筋搭错了,要挑起这个话头。 福临收回了目光,继续给文鸳送菜肴。 太后冷眼看着,暗暗叹了口气。福临不喜欢孟古青,所以才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能用的办法她都试过了,甚至逼他去坤宁宫,可却毫无作用。 她越推着他往坤宁宫去,福临就越要往外跑。 文鸳只吃了一块烤鹿肉,就不再吃了。好吃的东西有很多,她才不会只吃这一种。 她时不时酌一口酒,一边吃着爱吃的菜,一边看爱看的戏,只觉得惬意的很。 等到宴会结束,天已经黑下来了。福临起身去接文鸳,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外头冷,景泰,你把披风拿来。” 景泰便赶紧将文鸳的披风递给他。福临替文鸳披上披风,熟练地打上结,这才牵着她出了门。 第2646章 卷七:用心(会员加更) 回到了乾清宫,文鸳主动提出要给福临更衣通头,推着他坐下来。 “今年我没有送礼,所以要照顾你一次,算作是我送的生辰礼了——先从梳头开始!”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镜子前。 半人高的铜镜中倒映出他们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她娇媚艳绝的脸庞含着笑,亲昵地靠在他的肩膀。福临看到自己的脸上也是同样的笑,他忍不住侧过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文鸳双手按过他的头,让他看着镜子。“不要乱动,我要开始给你梳头了。” 她吭哧吭哧地解开他的辫子,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朝景泰招了招。 景泰连忙把辫穗递了过来,文鸳笨拙地将蓝水翡翠做成的辫坠放在他的发根,然后将辫绳和福临的头发编在一起,因为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活计,编得松松散散,不是很好看。 福临还在奇怪她怎么没有梳头,反而好像在编辫子,想要转过头看看又被她按住了。“文鸳,你是不是在玩我的头发?” 文鸳正在绑辫穗,抽空笑嘻嘻地说:“对啊,你头发多,让我玩一玩。” 福临乖乖哦了一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任由她拨弄。 文鸳摆弄了半天,勉强满意,这才大声说:“好了!” 福临摸了摸头发,发现文鸳把他的头发编回了辫子。文鸳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坐着,期待地说:“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 福临对着镜子侧头来看,一眼就看到了明润深邃的蓝水翡翠,再往下看是一个崭新的明黄色辫穗。 他一下子笑开来,眼睛的光辉顿时灿然无比,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仰头欢喜地说:“这是文鸳给我的生辰礼!” 文鸳看到他无比惊喜的神色,不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得意,低头捏了捏他的脸,“当然!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是不是很好看?” 福临拉过自己的辫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穗子,像是狗狗抱着自己的尾巴,用力点了点头,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和她说:“文鸳,我好高兴!”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他的心跳得很快,雀跃的鼓点敲个不停,像是有人在跳舞。 文鸳很有成就感,乐呵呵地吹嘘起来。“这个可是我挑选了一天才选出来的,眼睛都酸了呢。给你再适合不过了。” 福临笑着听,高兴地将她抱到怀里,软软地说:“文鸳,你对我用心,你真好。” 他对文鸳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求回报。可她也会用心地对待他。这种付出的真心被珍惜的感觉,叫他欢喜无尽。 文鸳捂着嘴哧哧笑,拽了拽辫坠,娇娇地说:“这个辫子我编不好,让宫女们进来编吧。看看效果怎么样。” 福临摇了摇头,倔强地说:“不要,我就要你编的这个。” 到了要歇下的时候,福临也不肯解下来。文鸳真服了他了,警告道:“要是不解开,到时候压到这个辫坠,那就碎了。” 福临这才愿意解开,亲手放到镜子前,然后才回到床上,朝文鸳张开了手。 文鸳笑吟吟地枕上去,啄了啄他的脸。 第2646章 卷七:遇蛇 福临将手扣在她柔软的腰上,慢慢往上抚摸,文鸳觉得痒痒的,咯咯笑了起来,转过身来避开他的手。 四目相对时,她可以看到福临晶亮的眸子里反映着她的身影。他比她刚进宫时舒展了许多,眉眼间的稚嫩和忧郁渐渐褪去,就好像是沉在湖里的石头,拂去上面的淤泥青苔,露出了原有的纹理。 文鸳也说不上来他具体哪里变了。她摸了摸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分明还和之前相差无几。 她的手指划过他柔软的嘴唇。他的目光湿漉漉的,像是温柔濛濛的雨,没有任何侵略性。 文鸳将手抽出来,指腹抿按他的唇,凑过来按住他的肩膀,含着他的唇瓣吮了一会儿,舌尖灵活轻盈地闯了进去。 福临完全任她施为,顺着她的力道倒在床上,温柔地迎合。他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地颤动。 他越像兔子一样乖巧无害,文鸳就越发气焰嚣张。她墨发垂肩,像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口,侧过头来轻轻啄吻他的下颚,翘挺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摩挲他的侧脸,亦如蛇的信子一般柔软微凉。 她抚摸他胸口薄薄的肌肉。他的心就在她的掌心跳动,扑通扑通,一声强过一声。文鸳翘着嘴角笑了起来,笑声轻盈,在朦胧的夜色中更显得魅惑。 福临轻轻抖了抖,内心深处仿佛被唤醒了对某种感情的感知。他伸出双手在她的背上抚摸,轻声叫她的名字,“文鸳……” 他像是一个文气柔弱的书生,在独自夜行时遇到了勾魂的蛇妖,她只需稍稍出手,他便难以抵挡。 在他的眼中,她确实是美的化身。娇而不妖的脸庞,丰润美丽的身体,活泼乐观的性格,他喜爱她的全部。 文鸳听到了福临在叫她,却故意不理。她脱下他松垮的寝衣,随手丢到了一边,在他赤裸光洁的胸口上落下一串吻。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在疯长身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是雨后的竹子,根系深扎在地下,吸收了阳光和水分,便开始生长出自己的姿态,变得健康而修长,就如同他的性格一样。 文鸳喜欢用手来感受他,它会毫不保留地告诉她福临所有的变化。 福临轻轻哼了哼,声音像是绷紧的琴弦,连音符也是断断续续地溢出, 他喘着气抓住了文鸳的手,拿过他的寝衣替她擦拭,她的声音还带着笑,撒娇地问道:“怎么了,我做的不好吗?” 福临将她抱在怀中,轻轻蹭着她的脖子,开始向上吻她。他总喜欢从脖子这里开始亲近人,像是黏人的狗狗。 福临将她放在床上,一直很温柔,文鸳迷迷蒙蒙的,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哼哼唧唧。 直到他动作开始变得又快又凶的时候,文鸳才知道原来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他温柔地回应她的每一声央求,可却没有顺从她停下来。 文鸳虽然也觉得很舒服,但是最后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第2647章 卷七:打压(会员加更) 福临的生辰过后,他便在朝中开始推行谋划已久的大事。 第二日他下了一道圣旨,以后所有的奏章,不论事大事小,全部送到御前,不必再启奏郑亲王。 在去年他刚亲政的时候,就给内三院下过圣旨,只是现在更加明晃晃了而已。 从他亲政以来,郑亲王以让自己是诸王之首,几乎要成为一个与睿王多尔衮相似的人物。他绝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多尔衮了。 面对福临试探性的逼近,济尔哈朗选择了退让和接受。 他到底不是多尔衮,何况福临也不是当年的傀儡幼帝了。 福临还算满意,过了十八天之后,又加封郑亲王为“叔和硕郑亲王”。有清一代,除了多尔衮是皇父摄政王,就只有多铎被封为“叔王”。不过在死后皆被剔除尊号,现在也只有郑亲王一人保持了“叔王”的荣誉。 福临在册文中着重强调郑亲王的功劳在于拥立幼帝,以定国难,所以才得到特别的恩宠和封赏。 但和顺治元年的封赏是降了一大截的。当时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约定一人主朝政,一人主军政。多尔衮自己是皇父摄政王,而郑亲王是信义辅政叔王。 如今,福临给他的封赏只剩下了“叔王”,取消了“信义”和“辅政”的字眼,连复封都说不上,其实是明封暗降了。 福临的意思自然十分清楚——现在没有任何王爷有资格来代行天子职权,不论是摄政还是辅政,现在是天子独断朝纲之时。所有臣子包括叔王在内,所得的封赏也只能来自皇帝。 郑亲王不由想起了十八天前皇上特地下的谕旨,又闻今日之封号,心中且惊且怒。 但是他还是恭敬地接受了。皇上是君,他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违背不了。 现在他的处境比任何一位王爷都好,是他有生以来日子最好过的阶段。他是仅有的叔王,又是四位和硕亲王之一,议政王之首,在处理军国大事上也颇有发言权。 自从得到加封之后,郑亲王便开始深入简出,行事越发低调。 打压了郑亲王还不算结束,又过了半个月,他不讲任何理由就宣布罢免了诸王贝勒贝子管理部院的权利。 这是他刚亲政的时候做的一个错误的决定。那时他在政务上底气不足,又想着拉拢亲王贝勒,便准许他们分管六部事务,时间久了,弊端便越发明显。 这些亲王贝勒大多都是军功起家的老粗,哪里懂得烹小鲜一样的理政之事。何况在六部久了,他们的手就伸得更长,要插手各部之事,越管越乱不说,还容易结党营私。 所以福临及时止损,干脆把他们分管部院的权力全都罢免了。 除此之外,在这一天,他还同意了郑亲王等人的拟议,以信亲王多尼的父亲豫亲王多铎有罪为由,革去和硕亲王爵位,将多尼降为多罗郡王,算是继续打压多尔衮这一脉的势力。 又过了七天,大家还没缓过劲来,福临又降旨给诸王大臣,让他们议处拜伊图、巩阿岱、锡翰、席纳布库、冷僧机等五人的罪行。 这五个便是之前闯进宫中、遣散侍卫,强行将他送到睿王府上的人。 因他们是两黄旗的大臣,亲政之后福临还势单力薄,为了巩固根基,并没有处置他们,还将他们封了爵位,现在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 第2648章 卷七:画铺 文鸳的生辰就在朝堂波澜起伏的震荡中,夹缝过完了。 国库空虚,内库又要用来支撑官员和宗室的俸禄,但是她的生辰福临让吴良辅办得很用心。 她的生辰是在乾清宫办的,邀请了宗室皇亲的福晋和一品大员的家眷,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 所以她的额娘也来了,福临特地请苏完瓜尔佳氏和文鸳坐在一起。 文鸳高兴地挨着额娘,脸上尽是笑容。 太后只出现了一会儿,便说有点疲倦,提前回宫休息了。 她知道她是长辈,在这里杵着,让小辈们放不开来玩儿,人家也未必十分欢迎她,所以就干脆回去。 而皇后来都没来。 文鸳并不在乎孟古青来不来。她才不愿意看到她那张总是高傲又气愤的脸。 宴会结束的时候是下午,福临又带着文鸳出宫去逛庙会、街市。 路过那个吕记书画铺,文鸳终于扯着福临进去看了。 那书画铺的掌柜吕之悦见到是一对年轻的满人小夫妻,连忙起身相迎,笑呵呵地说:“不知道老爷和福晋想买什么?” 他眼前的这对夫妻瞧着年轻极了。做丈夫的才不过十五六岁,挺拔清瘦,容貌俊秀,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袍,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书卷气和贵气,和他见过的什么都统、都尉都不一样。 而他的福晋和他年纪相仿,却是绝顶漂亮的女子,杏眼雪腮,笑意盈盈,面上却自带一股骄傲之气,穿着一身雪青色绣绣球花旗装,旗头上的饰品都是赤金点翠,瞧着便知道贵重无比。 吕之悦也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学生,跟着他学画画,相貌清丽脱俗,平时不爱这些金银饰品,和眼前这个娇艳秾丽、穿金戴银的权贵夫人天差地别。 但他见到这位福晋却依旧眼前一亮,因为她的美确实夺目。 “掌柜,把你们这里画了牛的画都拿出来。”文鸳抬着下巴,冲那掌柜吩咐道。 她不爱画画写写,不过福临却是最喜欢这些的。今天刚好又路过这个书画铺,就进来看看。 “正好和爷比一比,看看谁画得好。不过他们肯定比不上爷,爷画的就是最好的。待会儿你要是有哪幅喜欢的,就尽管开口。我来掏钱!” 吕之悦走到半路听到她的话也摇头失笑,却并不生气。小儿女打情骂俏,不是故意贬低他收藏的画,有什么好气的? 福临听了便笑起来,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才不过学了几年,当然比不上名家。有文鸳觉得我好就够了。” 吕之悦便将画都拿了出来,笑道:“小人知道这位爷也是有见识的人,不敢糊弄。这是铺子里收藏的名家之作,都是真迹,请爷品鉴。” 福临细细看了,轻声和文鸳说哪个最好。 文鸳不耐烦听,捏了捏他的掌心,爽快地说:“要是喜欢就包圆了,一起带走。” 福临好脾气地谢过她,央文鸳买了一副《牛背横笛图》。 在二楼学画的乌云珠听到动静,心念一动,放轻了脚步来到楼梯口,一眼便瞧见了楼下的青衣少年,顿时心跳如雷,驻足不前。 她知道这是谁。 第2649章 卷七:往事 文鸳的生辰过完了,处置锡翰等人的事也有了结果,议政王大臣会审此五人之罪过共计十九条,包括对皇上不敬不忠、殴打皇太后之侍女苏麻喇姑、对鳌拜巴哈等人进谗言等。 除了贝勒拜伊图免死外,其余四人皆正法,抄没家产。 福临不曾去观刑,他到底不能将人当做是物件或者是牲畜,再去观刑也不会无动于衷。但是对待敌人,必须无情。他特地命刑部将此案刊刻告示,布告天下。 除了复仇,福临也在借此案立威,告诫八旗王公大臣,任何人尤其是上三旗大臣,绝不允许背叛帝君,亦不许对皇帝不忠不敬,否则严惩不贷。 他做的这些事,文鸳都知道。她总夸福临做得好,听到他下旨处死了一批人也不怕。 想起当年的事,文鸳依旧还义愤填膺,气哼哼地说:“他们早就该死了,敢背叛你,投靠多尔衮,还敢挟持你!” 文鸳靠在福临怀里,芊芊玉手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当时你被人家带出宫去,人家担心死了,跑去求了太后好久。幸好郑亲王那老头愿意出面,算他还有点良心。” 当时多尔衮只手遮天,敢于和他唱反调的几乎没有几个人。她阿玛鳌拜和叔叔巴哈就是其中之二,不过都被迫害得厉害,官职爵位一贬再贬。就连她也差点成了多尔衮府上的妾室。 那时候他们俩惶惶难安,又哪里想到能这么快就过上好日子呢? 文鸳想到此处,便翘起嘴角,畅快地笑了起来。她还是很幸运的,多尔衮这么早死了,真是太好了。 福临也想起当日之事,深深吸了口气。时至今日,那般惊怒惶惧、绝望不安的情形,依旧让他记忆犹新。 许是因为日子过得忙碌,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多尔衮,今日处死投靠多尔衮的叛臣,又叫他重温噩梦。 福临将文鸳揽到胸前,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是啊,要是没有文鸳求情,我还不知道要在睿王府待多久。” 之前他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在睿王府遭遇了什么。到了今天,福临才说了。 他竭力保持语气平常,文鸳听了瞪大了眼,气得银牙紧咬,哼道:“他竟然叫你下跪,也不怕折了寿!难怪当年年底就摔下马死了,都是他活该的!” 她怜惜地摸了摸福临的脸,唉声叹气地说:“可怜见的,真是受委屈了。难怪那天晚上哭得泪汪汪的。” 福临原本还抱着她的腰,委屈地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听到这话就有点羞赧地叫道:“文鸳,我没哭!” 文鸳没心没肺,哧哧笑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辫子,强调道:“哭了!还吵得我睡不着觉!这有什么,要是我,我哭得比你还惨呢。” 福临重新将头靠了上去,依恋地贴紧她,轻声说:“他们都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比先帝更有作为的皇帝,不会愿意看到我这么软弱。我知道我做不到。” 文鸳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撅嘴说道:“可我知道你是一个比先帝更爱民的皇帝,谁也不许反驳我。” 福临微微笑了起来,心里又软又觉得踏实。 第2650章 卷七:波澜 处理了这几个投靠多尔衮的叛臣,福临才觉得多尔衮的阴霾,渐渐地从他心头开始消散了。 多尔衮虽然已经死了,可他留在朝堂上的旧政、旧人,却一直都在。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将这些全盘否定。但每次看到,福临都会想起多尔衮昔日跋扈专权的模样。 而文鸳早就走出来了。对她来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就好像流水流经一样,流过了就是流过了,以后又会有新的事情来覆盖。 她的世界是动态的、向前的溪流,流经快乐痛苦悲伤忧愁,依旧会奔流不息,很少会回头思考以前的事。 可福临性情倔强,他的世界是缓慢的,静止的镜湖,很多事情就像树叶一样落下来,在湖面一遍又一遍地打旋,没有办法排出去。 文鸳不想他一直想着以前的事,就拽着他到御花园喂鱼。 御花园古朴空旷,种得最多的是柳树。这会儿柳树绿荫初盛,长长的枝条垂在池上,显得婀娜多姿。 文鸳站在池边的石头上,低头望着脚下肥溜溜的红鲤鱼,让景泰把鱼食拿给她,大把大把地撒下去。“看看,这些鲤鱼肥得跟小猪一样,这几年越养越肥了。” 而福临却怕她站在池边会打滑,站在她身后护着她,切切地说:“文鸳,你小心点。” 文鸳笑着睨了他一眼,嗔怪道:“和你出来真没意思,怕这怕那的。我才不怕!” 她知道他在关心她,可对着福临她恃宠生骄惯了,对他发脾气使性子是家常便饭。 福临并不生气,只是说:“该在池边装一围护栏,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 文鸳也由着他,将他拉到身边,分了他一把鱼食,“那就装吧。别唠叨了,快喂鱼!” 福临这才开始投了鱼食。两个人没有节制,将池子里的鱼喂得都吃不下了,才携手回了景仁宫。 四月的时候,定南王孔有德上书请求退任养老。他如今镇守广西,却说自己年迈无用、伤痕累累,想回京养老。 孔有德才刚刚到知命之年,却已经征战沙场三十余年,勇猛冲杀又善于指挥,又怎么能说是年迈无用。 福临以战事尚未平定为由,并未同意,好好安抚勉励他了一番,让他继续驻防广西、广东。 谁知到了六月底就出了大事,驻守湖南宝庆的沈永忠却急报说宝庆失守,大西军率军八万攻来,势大汹汹,无力抵挡,如今退守湘潭,请朝廷发大兵支援。 大西军是张献忠的余部孙可望等人统帅的叛军,之前一直活动于云贵之地,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侵扰粤桂,而且来势凶猛,让人始料不及。 宝庆是广西的门户,若是宝庆失守,那广西广东就岌岌可危。 福临不由紧张起来,这是他亲政以来遇到这么凶急的战事。 他立即降旨让沈永忠坚守湖南湘潭,等待朝廷发兵援救,又召见议政王大臣商讨出征之事。 因为要商讨政事,他便让吴良辅去告诉文鸳,这些日子怕是不能回去陪她。 文鸳自然明白,也不由担忧起战事来,“吴良辅,你照顾好皇上,让他当心身体。” 吴良辅连忙点了点头,匆匆走了。 第2651章 卷七:战事(会员加更) 吴良辅走了,文鸳回到屋子里坐着,一时间没了看话本的心情。 她不是傻子,又出身将门,鳌拜之前也经常领兵,为大清征战四方。文鸳当然懂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 战事危急,文鸳也跟着忧心。八万人马,他们竟然有这么多人。要是打到京城,可真是不得了。 景泰安慰道:“格格别担心,打到京城没这么容易的。何况广西还有定南王驻守,他是老将,自然能对付叛军。” 文鸳知道她担心也没用,叹了口气,就做自己的事了。 太后知道之后很着急,她是后宫的实际掌权者,得知消息也很快。她担心福临还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就劝他一定要多听叔王他们的意见,又提出了几个身经百战的将帅人选。 福临又不是小孩子,他有点不耐烦。他才是皇帝,怎么可能永远都只听别人的。“额娘,我知道该怎么做。您不用担心,乾清宫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太后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她又让人交代皇后,这时候一定要稳定好六宫,不要出什么岔子。要多关心皇上,越是危急的时候,他们夫妻就越要齐心。 孟古青听花束子说了太后的意思,却不以为意。她们待在后宫,又能做什么?就后宫这几个妃子,想闹出点事都不容易。 至于关心皇上,除了在宴会和慈宁宫里,他们俩平时连面都见不着,要她怎么关心? 孟古青之前也试过和皇上好好说话,主动找话题,可他爱搭不理,谁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左右对太后的话她一向阳奉阴违,听过也就罢了。 福临除了和议政王大臣商讨主帅副将,还要从各地调兵,忙忙碌碌,很快便过了五六日。 福临心里思念文鸳,总算得了点空闲,就将文鸳接来了乾清宫。 他这几天忙得昼夜不分,整个人脸色都憔悴了,眼睛布满红血丝,却愈发锐利明亮。 文鸳还没和福临分开这么多天,她快快奔到了他的身边,定定地望着他说:“皇上,你怎么瘦了。” 福临就在门口等着接她。分开了这么几天,他迫不及待想见她。 他还以为她会关心战事如何,没想到文鸳第一句话是说这个。 福临心里顿时软绵绵的,坚强的心性这才有了可靠的托付。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和的声音中又带着依赖。“因为太忙了。事关重大,我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处置。文鸳,我好累。” 他在她面前永远没有遮掩,永远渴望得到她的垂怜关切和安慰,就好像植物需要阳光。 福临一说累,文鸳便怜他了。她摸了摸他的脸,幸好还有一层薄薄的肉。“难怪又瘦又憔悴了,你是不是每天又很晚才睡?这样身体都要累垮了。” 福临牵着她走进去,央道:“是睡得比平时晚了一些。那文鸳来乾清宫就先不回去了吧。我想要文鸳陪着。” 文鸳点了点头,爽脆地说:“好呀!在哪儿住不是住,我也想和福临在一起。” 福临听到这话,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第2652章 卷七:安心 乾清宫里有文鸳的衣裳首饰,不用回景仁宫收拾。她就这样在乾清宫住了下来。 福临在商量出征人选的时候,她就在寝殿看话本。等到中午了,就催福临回来用午膳。接着她歇晌,福临继续召见大臣。 文鸳也很想帮他想点什么主意,可她不是能辅政的料,想了一圈,脑子空空如也。 她也很有自知之明,也不钻牛角尖,不对福临怎么选人指手画脚。既然在政事上给不了建议,文鸳就认真地关心福临的饮食起居,什么时候该用膳、什么时候该歇歇,一次都不含糊。 在文鸳没来的时候,乾清宫里福临最大,谁也劝不动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自从她住到了乾清宫,福临的事就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文鸳还让膳房给他做了人参黄芪炖鸡汤,每天都亲自送到书房,盯着福临喝下。 “皇帝要操劳国事,但也不能累垮了身子。人家在宫里谁也指望不了,只能指望皇上。您要是不保重身体,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被恶人生吞活剥了。” 这个“恶人”当然不是别人,特指皇后和太后。文鸳向来不吝于给她们姑侄俩上上眼药。 福临听到这话不必她苦劝,立即端起补汤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看到他喝完了,文鸳这才满意,夸奖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像在拍西瓜,笑吟吟地说:“好了,继续忙你的事吧。” 福临晃了晃头,甩掉了文鸳的手,睨了她一眼,控诉说:“文鸳,不要摸我的头。” 文鸳不以为杵,笑嘻嘻地又摸了摸,无辜地问:“怎么了,你要生人家的气吗?” 福临低着头任由她呼噜,神色有点生无可恋,透着习惯后的纵容和无奈。“文鸳你玩够了就去看话本吧。” 文鸳乖乖哦了一声,跑回了榻上,开了一本新的话本慢慢看。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事情还没有解决,但文鸳自己待在景仁宫的时候,总觉得没有心情看话本子。到了乾清宫,她又有心情了。 文鸳从自身喜怒出发而行事,所以她便更愿意待在乾清宫。 而福临也是如此。文鸳不在的时候,他总是很紧绷。文鸳一来,他的心情便不那么焦虑了。 太后听说皇上直接将皇贵妃接去了乾清宫,便问道:“这几天皇后可有问起皇帝么?这是她的丈夫,难道她就一点都不上心,眼睁睁拱手让人?” 苏麻喇姑摇了摇头,“皇后娘娘除了第一天问起过皇上,其余时候都没问过。” 太后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她早就提点过皇后,让她多关心皇上。 “皇后总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总要人顺着她、哄着她,可这是京城,不是蒙古!难道她不知道以真心换真心的道理?她对皇帝不上心,皇帝又怎会在乎她?真是一对天生的冤家!” 福临敏感多情,心地很软不假,但绝不会喜欢和他作对的女子。 她总教孟古青要恭俭、端庄,孟古青却总觉得这是束缚。 孟古青总嚷嚷着皇上和她没话说,可他又到底为此做了些什么努力?难道他们的关系会在梦里好转吗? 太后着实失望,淡淡地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由她去。” 一直忙到了七月十五,福临才定下了出征事宜,命敬谨亲王尼堪为定远大将军,率精兵十万,前往湖南解救沈永忠,剿灭湖南贵州大西军。 第2653章 卷七:松缓 孟古青并非不想去。可她听说皇帝早就接了瓜尔佳氏过去。自己去乾清宫找皇帝,不就会碰上瓜尔佳氏? 她不想当着瓜尔佳氏的面和皇上吵架,这样只会让对方看尽笑话。也不想看着他们两个卿卿我我,自己像个木头人似的在旁边杵着,只会让她愤怒发火。 在去看望皇帝和维持自己的骄傲之间,孟古青选择了后者。 所以她一直没出现在乾清宫。可她在坤宁宫里,总是觉得能听到瓜尔佳氏和皇帝肆无忌惮的笑声,他们就这么欢喜么! 花束子却说什么也没听到。孟古青根本不信。 她不耐烦地捂着耳朵,神色愤恨又透着隐隐的偏执,自言自语地说:“我真的听到了。他们就在笑,他们还在笑我!” 花束子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敢再开口了。 直到七月十五,征讨事宜告一段落。文鸳也已经在乾清宫待了十余天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彼此依靠、朝夕共处,好像又回到了多尔衮在的那会儿,彼此都觉得更加贴近。 定下了出征人选,福临总算是松了口气。即便大西军有八万人马,可他也派出了十万精锐,主帅又是身经百战的将才,此去应该能够顺利夺回宝庆。 文鸳陪在福临身边,看着他宵衣旰食、夙兴夜寐,现在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站在福临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笑盈盈地说:“这下肯定能解决了。皇上你就放心吧。” 福临偏过头来蹭了蹭文鸳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抱到了腿上,温声说道:“那都是有文鸳一直在照顾我、支持我。” 文鸳趴在他的肩膀上,哧哧笑了起来,像是随风摇摆的铃兰花。“那当然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当然对你好了。” 福临便顺势追问道:“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鼓着俊秀的脸,握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送到唇边亲了亲。 文鸳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口,也说不上来。她摇了摇头,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懵懂的憨态,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可我们的关系就是很好啊。” 她直觉她要是说出之前那个回答,福临会很失落。文鸳也觉得他们好像比之前更近了一点,所以说不上来。 这一回文鸳竟没有说他们是姐弟、朋友,那她是不是也觉得有点不同了呢?福临眉眼一弯,欢喜又雀跃地啄了啄文鸳的脸,紧紧地抱着她。 他敏感多思,一句话便能使他琢磨很久,记在心里。 “文鸳,我陪你看话本吧?我是不是很久没陪你看了?”他殷切地问她,望向她的目光明亮而炙热。 文鸳矜持地点头同意,哼哼地说:“这个月你都没陪我看过。” 福临立即歉疚起来,“这些日子我太上心出征的事,是不是忽略你了。” “那倒也没有。”文鸳笑嘻嘻地说,要是福临敢忽视她,她早就闹了。除了处理政务和召见大臣,福临所有的时间都和她待在一起。只是他忙于政事,很少能静下心来陪她看话本。 福临歉疚地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今天总算能松缓一会儿,我和你一起看。” 文鸳快乐地点了点头,拉着他起了身。 第2654章 卷七:葡萄 去年种下的葡萄在七月中旬便已经结出了圆润的果实,一串串黄绿色的葡萄从架上垂下来,好像晶莹的绿玛瑙。 文鸳有半个月没有回来景仁宫,才发现葡萄已经长得这么好了。 她踮着脚拔下了一颗葡萄,递给了福临。这当然不是给他吃的意思。 福临立即接过来,掏出帕子仔细擦了擦,才喂到了她的嘴边。“尝尝吧。” 文鸳张嘴一嚼,立即痛苦地眯起了眼睛,连忙吐到一边,后怕地咂了咂嘴。“都七月了,这葡萄怎么还这么酸?!刚才应该让你先尝尝。” 福临也摘了一颗放到嘴里,只觉得又酸又涩,赶紧吐了出来。“估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好吃。” 小顺子连忙说:“皇上、娘娘,这葡萄估计等到中秋那会儿就好吃了。正好可以赏月的时候吃。” 文鸳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脚尖一点,轻轻晃动起来。她仰头盯着头顶的葡萄,失望地说:“好吧,那就再等等。” 福临也坐在她身边,和她一样仰着头,盯着葡萄看。两个人一起仰头,一起转头,像是两株向阳的花儿,又好像是盯着鱼干的馋猫。 福临安慰道:“一个月也很快,到时在中秋宴会上,咱们还能用来宴客。” 文鸳哼道:“不行!这是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才不给皇后吃呢。给她吃浪费了,她一个张口闭口只知道蒙古好的人,能吃得明白吗?留着我们自己吃。” 福临听到这样喜恶分明的话,也不觉得文鸳不体面。他喜欢听到她说“我们”,仿佛时时刻刻都被她划到一个圈里,里面只有他们。这样直接而毫无保留的维护,正是他所最需要的。 他笑着点头说了好,高兴地说:“那就留着我们自己吃。” 文鸳不明白福临为什么突然情绪高涨,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娇声问道:“你为什么高兴?”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耳垂,有点痒痒的。笑容也灵动而妩媚,福临也不知道文鸳是不是故意的,她有时候喜欢逗弄他。 他任由她抚摸,弯起了嘴角,诚实地回答说:“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我很高兴。” 自从文鸳进宫,他们就在一起。迄今为止没有吵过一次架,关系越来越亲近紧密。不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有人倾诉分享,无论正确还是错误,永远有人支持,所以福临越发觉得安心。 文鸳哧哧笑了起来,靠过来挨在福临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并不十分宽厚,但却能让她安心依靠。 福临伸手揽住了文鸳,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秋千,带着她一起荡了起来。 风中传来他们的絮絮低语,谈论的不过是琐碎小事。华丽的旗装和威严的龙袍在轻风中交织,却半点也不显得突兀。 但从广西传回来的消息,却仿佛渔阳鼙鼓,很快打破了宫中短暂的平静。 敬谨亲王尼堪刚率领八旗军离京出征不久,广东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相继奏报定南王孔有德自尽,桂林早已失守,整个广西岌岌可危! 有话说:最近单位有事,天天加班,所以更新少了。 第2655章 卷七:困境 福临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是又惊又惑。孔有德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败在了大西军手中? 他看着奏折上说孔有德如何惨败自尽的陈述,突然起身,跑到奏本筐旁边,伸头进去,跪在地上翻了起来。 吴良辅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连忙跟了上去,也一起跪在旁边帮他翻找,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找什么呀?” 福临头也没抬,一边翻看一边把奏本丢出去,“孔有德,我要找孔有德的奏本。” 他不明白,广西有孔有德本部两万余人的兵力,还有五万的降兵,怎么会短短五日就败给了李定国? 他这幅模样让吴良辅有点打怵。自从皇上和皇后大吵一架,被皇贵妃劝住之后,就沉稳了许多。 可皇帝的本性如此,有时候一点小事,就能激起他的情绪,让他像是发疯发狂的人一样了。 吴良辅悄悄退了出去,吩咐人去景仁宫把皇贵妃她老人家请来。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治得住皇上,那就是皇上的爱妃。其他人的话他可不听。 文鸳还在景仁宫听戏,听到皇帝突然来请,倒也不觉得奇怪,更衣之后就带着景泰去了乾清宫。 到了门口,她就见到了忧心忡忡的吴良辅,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吴良辅行了礼之后,神色恭敬,低声说:“娘娘,定南王孔有德自尽已经半个月,广西全线失守。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很坏,好像受了刺激。奴才斗胆,这才将娘娘请了来。” 文鸳闻言皱起了眉,却毫无畏惧,扶着景泰的手,踏入了乾清宫的大门。 里头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摔地的声音。福临不停地翻找,找到了就放到一边,一句话也没说。 文鸳蹲了下来,按住了他的胳膊,安抚地问道:“皇上,你在找什么?” 福临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手里还捧着奏本,如黑蝌蚪一样抖动的眸子这时候才有了对焦,透出困惑茫然的神色,呐呐地说:“文鸳,我好像真的做不好皇帝。” 文鸳跪到了福临的身边,用力地托着他的胳膊,明亮干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里头写满了担心和困惑。“福临,你怎么了?” 福临在她的眼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仿佛才有了立足之地。 他顺着文鸳的力道起身,和她一起坐到榻上,打开了孔有德从去年到今年呈上来的奏疏。 从去年正月到今年六月,孔有德一共上了两道奏疏,一道是请辞养老,一道是请求运粮,急声呼道:“天末孤军,粮饷两匮。” 他当时的批复是让人赶紧就近从粤西解运粮饷,支援广西,再从大库中支出去年年底剩下的部分岁银。可不到一个月,粮草还未到,孔有德已兵败自尽。 福临愣愣地,叹了口气,和文鸳解释道:“孔有德兵败其实早有预兆,是我没有做好。” 文鸳也看了奏折,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她突然觉得她平时用银子有点多了。“皇上,我把多出来的银子给你当粮饷吧。” 第2656章 卷七:争执(会员加更) 文鸳的月例比肩皇后,一个月也是四千两,再加上皇上的补贴,便将近有一万两了。 宫里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除了额外去做衣裳、打首饰、去膳房点菜,还有赏赐下人,她的银子都没处花,全交给景泰打理了,光是这两年,就攒下了好多钱。 福临并不想亏待她,一口拒绝道:“难道我连你都养不起吗?这些份例你继续用,粮饷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 大库不足是因为要打仗,各省的存留银过多,再加上兵饷、官俸、赈济、宫费等支出,才导致周转困难。 亲政以后他也想了不少开源节流的法子,包括裁军垦荒、惩治贪官、以工代赈等,但从未向百姓增加赋税、搜刮民脂民膏。如今只能先拆东墙补西墙,渡过难关。 文鸳抓住他的胳膊,明亮的眼睛像是闪着一团火,固执地说: “可是我本来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现在打仗要钱,为什么要留着不用?我的银子也是你的,难道你有的时候不会给我花吗?现在我有,我先给你花。” 虽然她不懂什么朝政,可又不是不识字、听不懂话。孔有德这么快就兵败如山倒,是因为他们一直缺粮饷,兵弱马乏,士气不振。 现在尼堪亲王出征,肯定也要粮饷。十万兵力到底要多少粮饷?文鸳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难道他们还要在同一条路上摔倒两次吗? 福临倔强地说:“那也不能用你的份例!难道我这么无能,要用妻子的身家去治国安邦吗?” “蚊子再小也是肉,皇上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给的太少了?我的身家怎么了?你嫌弃了?”文鸳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胡搅蛮缠地生起气来。 文鸳脾气娇蛮,对着福临的时候经常耍性子。福临性格软和,从来不会生她的气,他想让她在宫里待得高兴自在。 福临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闪动如同忽明忽灭的星子,牵过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合起来,软声说:“文鸳,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文鸳当然知道。他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 她吃软不吃硬,转过头来,娇艳欲滴的小脸因为坚定而熠熠生辉。“那你就把这份用上。难道你不好过了,我还能好过吗?之前这么难我们都能过来,现在不过是用了一些用不上的银子,有什么不行的?” 她贪爱享受,什么都要最好的,可并不吝啬钱财,能用钱解决的事,她都会用钱解决,颇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气。 福临听到这话,倾身过来紧紧抱住了文鸳。他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文鸳伸出手来回抱他,笑嘻嘻地逗他说:“又要感动哭了呀?我给你花钱,你没钱还给我,那你就以身相许吧。” 福临蹭了蹭她的颈窝,轻轻应了一声。 有时候福临像是哥哥一样温柔地照顾她,有时候又像是楚楚可怜、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这样矛盾又复杂的气质,在他身上却不显得违和。 文鸳也并不讨厌。 第2657章 卷七:小题 太后耳目灵通,很快便知道了广西失守的事。她立即赶到了乾清宫,询问福临是怎么回事。 福临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答道:“广西湖南一直缺粮饷,士气低迷,所以抵抗不住大西军。我已经打算从别的地方紧急调粮去了。再八百里加急拦住尼堪,让他转去支援广西。” 太后顿了顿,想开口教导,但又觉得不是时候。事情发展成这样,福临的压力定然不小。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又怎么会不担心他? 她叹了口气,温声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若有什么不懂的,多听叔王的意见。咱们娘俩在京城睡了九年安稳觉,没这么轻易被赶走。” 苏麻喇姑连忙笑着说:“太后娘娘,皇上心里有主意着呢。咱们也不用太着急。” 太后点了点头,又叮嘱道:“皇贵妃,你要照顾好皇上。” 文鸳连忙应了是。太后又让福临保重身体,接着便走了。 福临望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握住文鸳的手,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文鸳挨过来靠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娇娇地问道:“皇上,你饿不饿?” 福临便知道她饿了,于是点了点头。“饿了。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事已至此,慌张无用,他但并不打算逃避。福临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和文鸳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文鸳吃饱了就犯困,不过她没去歇晌,拉过椅子,坐在福临旁边,双手托腮,捧住有向下趋势的脑袋,手指撑着眼皮,陪着他一起写朱批。 她给不出什么有益的意见,但是颇有义气,打算在福临身边陪着他。 福临正在写诏令,准备召集议政王大臣议事。他不懂厮杀,不熟悉用兵之道,打算听一听郑亲王等人的意见。 文鸳也不懂打仗,揉了揉眼睛,软软地说:“不论皇上怎么做,我都支持。大不了咱们就跑回盛京去。” 他们的老家就在盛京,这也算是被人打回家了。虽然是有点丢脸,但好歹祖宗基业还在。 福临轻笑道:“还不到这个地步。”他侧头看着文鸳,感受到她的重量和温度,觉得很安心,斗志奋发,又开始埋头奋笔疾书。 文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福临抬起头才发现,他放下了笔,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了起来,安置到床上。 福临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文鸳,他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她是他的心灯,她在他身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让他有条不紊地做事。 福临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召集大臣,商讨下一步的做法。 郑亲王等人听说是大西军就觉得不足为惧。之前大西军节节败退,被赶到了云贵等地,不过是残党余部,有什么好警惕的? 所以他们给出的建议都是让尼堪转道领兵去广西,一举剿灭贼孽。 看这些经历沙场的王爷贝勒们都一副轻松的模样,福临便暗暗觉得是自己经历太少,所以才小题大做了。他将诏令加急送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第2658章 卷七:无言 孟古青总是后知后觉,她坐在床上,皱着眉头,问花束子说:“我该去看看么?” 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很多她都不能及时知道,好像被排除在外了一样。她对这里也有一股疏离的感觉,并不觉得亲近。 花束子正在侍弄花儿,听到这话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地说:“娘娘,皇上到底是您的丈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去看看,也说得过去。” 孟古青想想正是这个理儿,说着便起了身,自言自语地说:“那我去乾清宫一趟。” 花束子赶紧跟着她出去了。 今年皇上还没来过坤宁宫。平时孟古青也只是在宴会和请安时候见到他。 孟古青突然到了乾清宫,把吴良辅吓了一跳。他连忙下了台阶,哈腰笑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孟古青对着他不假辞色,望着门口说:“我来看皇上。” 吴良辅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进去通报。 里头可不止皇上,皇贵妃娘娘也还在呢。 “娘娘您稍等,奴才这就让人进去通传。” 孟古青被拦在了门口,眉眼间怒气勃发。“我是皇后!还要等人召见吗?” 吴良辅打了个哈哈,却也没让她进去。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该听谁的话。这是做奴才的基本素养。 文鸳确实在里头,这会儿她才刚睡醒,懒洋洋地窝在福临的怀里撒娇,抱着他不肯起来。 福临也商讨完了政事,心情暂时平稳。将文鸳揽在怀里,以手为梳,轻轻抚弄她柔顺的乌发。她漆黑的头发穿过他的手,如同冰凉的丝绸,留下一阵缱绻的幽香。 听到皇后来了,福临讶异地挑了挑眉头。 文鸳也从他怀里将埋着的小脸探了出来,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像是警惕的狐獴。“她来做什么?” 福临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地说:“这会儿梳妆打扮也麻烦,文鸳,你继续歇着。等人走了,我就回来。” 他扶着她躺好,便起身走了出去。 孟古青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听说皇贵妃也在,她的心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 等到吴良辅请她进去,她也只是哼了一声,没给他一个眼神,就抬脚走了。 福临坐在书房的桌子后,低头在看奏本,淡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枣红色的常服,衬得他皮肤白皙如玉,越发俊秀温雅。 孟古青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文鸳的身影。她说:“听说广西被人打下来了。皇上还在为这件担心吗?” 福临将奏本放下来,又拿了一本新的。“我没有。谁说我担心的。” 他们俩在一起总是说不到几句话。孟古青吸了口气,安慰道:“皇上不用担心,一股蟊贼而已,大军一去就会跑了。” 在她心里,皇上还是个连杀头都不敢看的人,遇到这样的大事,当然会担心了。 福临不耐烦起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接着他们便陷入了沉默。孟古青总觉得胸口鼓噪着一团火,烧掉了她的耐心。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福临抬起了头,目光清灵而冰冷,直接开始逐客。“我还有政事要处理,你没事就回去吧。” 第2659章 卷七:挑衅(会员加更) 孟古青冷笑起来,尖锐地说:“有事要处理?每次只要和我在一块儿,你就有处理不完的政事。你的政事来的可真是时候。” 她一生起气来,就忘了她是来关心他的。她只想和他吵架、生气,她受不了他这副漠然的模样。 福临皱了眉头,对上孟古青咄咄逼人的目光,却没有和她吵架的兴致,随口敷衍道:“天下这么大,事情这么多,难道能轻易处理得完吗?”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处理不完,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处理也处理完了。” 福临厌烦她总是牵扯文鸳,脸色冷了下来,直接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够了!如果皇后你是专程过来寻衅的,那就请回吧。” 文鸳听到了他们俩的争执声,立即充满了做坏事的动力,一轱辘坐了起来,让景泰给她挽发,一步三摇地出了卧房,倚在门前,娇娇地叫道:“皇上!” 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身姿窈窕,楚楚可怜,娇艳的脸上还带着刚起床的红润,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满怀依赖地叫他。 福临立即转身,来到了文鸳身边,语气轻柔透着说不出的关切,和方才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文鸳,你怎么起来了?” 文鸳任由福临牵着手,靠在他的臂弯上,娇滴滴地说:“听到你们在吵架,人家哪里还睡得着。皇上,你们不要吵了,我害怕~” 孟古青之前就猜测瓜尔佳氏一定在这儿,没想到她就这么衣裳不整地从福临的寝殿里出来了。 她进宫一年多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已经不是能让人轻易糊弄的无知少女。 孟古青瞧着他们这样亲密无间的情态,想起方才她被撂在外头的时候,他们正在屋里翻云覆雨、被翻红浪,只觉得一阵被羞辱的恶心和愤怒,越发衬出自己过来乾清宫这个行为有多可笑。 她快步冲了过去,指着文鸳骂道:“你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文鸳吓得哎呀叫了一声,后退一步,惊慌柔弱地躲到福临的怀里,抓着他的手臂,仰着小脸,泪光闪闪地望着他,嘤嘤道:“皇上救我呀!皇后是不是又想杀我了!我不想死。” 福临彻底冷了脸,将文鸳安置在自己的身后,用身子牢牢挡住,厌恨地盯着孟古青,“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文鸳看到孟古青越生气,她就越得意。就凭皇后要射她那一箭,她们早就撕破脸了。能够让她难受,文鸳别提多高兴了。 孟古青最好当着皇上的面对她动手,那样皇上肯定会气得废了她。皇后这个位置要是腾出来,岂不是非她莫属了吗? 既然进了宫,谁不想得宠。要是得了宠,谁不想专宠?既然得了专宠,那谁又不想当皇后。她有这样的家世和宠爱,凭什么要屈居人下? 她从福临身后探出头来,眉眼弯弯,满脸得意挑衅,半点也看不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用口型说:“来打我呀。” 孟古青受不了她的激将法,想越过福临,把人拉出来。 福临一把拉住了孟古青的手,将人推到了一边,冷着脸说:“皇后,你疯了吗?皇后殿前失仪,禁足半月。来人,把人送回去!” 第2660章 卷七:相信 孟古青冷笑不已,愤恨地盯着福临,“你就只管偏着她。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女人?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偏偏你跟个傻子似的,每次都上当。” 她简直受够了。皇上平时看着是个正常人。可在瓜尔佳氏的事上却昏庸到了极致,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相信。只要她撒撒娇流个泪,他就如临大敌,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难道这么拙劣的演技,他还看不出真伪吗? 孟古青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是如此眼瞎心盲。但最眼瞎心盲的一个正是她的丈夫。 他们俩从来没有走近过,有的只是彼此伤害。 文鸳有恃无恐,依旧上蹿下跳。她可怜兮兮地摇了摇福临的手。水润润的美眸中盈满了委屈,好像马上要流下眼泪。“皇上,人家没有~” 福临神色不变,安抚地揽住文鸳的肩膀,温柔地摩挲,静静地说: “文鸳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你在这儿挑拨离间。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同样清楚。” 他知道文鸳是装的,那又如何呢?无论她的眼泪是真是假,他都一样心疼,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文鸳抬起了头,望着他坚定的侧脸,又乖乖地贴了回去。 文鸳早知道皇上会相信她。可这时候他真的做到了,她心里当然也有动容,像躺进了棉花被子里一样踏实。 文鸳哼哼地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起码我不会背地里用箭射人,哪有你那么阴毒。” 皇后要射她这件事她能记一辈子。文鸳本来也不是什么能憋得住事的人,这会儿忍不住说了出来。 孟古青目光一厉,却毫无心虚之色。瓜尔佳氏还好好地站在这儿,毫发无伤。谁能证明她伤人了? “你在含沙射影什么?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难道凭一张嘴就能断案了。没有证据还诬陷我,我才该定你的罪。” 看她这么淡定,文鸳气不打一处来,差点维持不住柔弱的姿态,瞪着眼睛,牙尖嘴利地说:“我还没说是谁呢,你就觉得是你了。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福临也全然相信文鸳,安抚地拍了拍文鸳的肩膀,目光冰冷而锐利,直直地望向孟古青。 “汉人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得多了,总有东窗事发的那天。来人,送皇后回去。” 孟古青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涌上一阵酸涩的情绪,心里空空的直往下掉。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她红着眼睛,嘶吼着发出困兽般的控诉。 福临懒得理会她,让吴良辅把人送回坤宁宫。 虽然乾清宫和坤宁宫距离很近,可孟古青从来不曾主动踏足。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到乾清宫来撒野。 他低头去看文鸳,对上了她晶亮无比的眼睛,不由弯唇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睡醒了饿不饿?换好衣服,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文鸳乖乖地点了点头,由他牵着进屋去了。 第2661章 卷七:积蓄 太后很快就得知皇后去乾清宫求见反而被处罚的事,刚开始她还会头疼,帮孟古青找补。现在她已经习以为常。 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孟古青嫁进来一年有余,除了和皇上吵架,就是和嫔妃打架。平时抱怨连天,只觉得宫里亏待了她,一件正事也不做。 指望她能统领后宫,母仪天下,简直难于登天。 这桩婚事是多尔衮在福临他们二人小时候就定下的,要是早知道孟古青是这样的秉性,她宁愿违背约定也要换人。 “苏麻喇,博尔济吉特氏还有年纪合适、生得漂亮的格格吗?” 苏麻喇姑思索片刻,便开口说:“鄂尔特尼郡王之女阿格和一等台吉布达希布之女恩绰,都很年轻漂亮。” 太后嗯了一声,淡淡地说:“让他们俩先别急着将闺女许配出去。” 苏麻喇姑明白她的意思,恭敬地应了是。 文鸳回到景仁宫,就让景泰清点了库房里的银子,发现竟然有八万两之多。 文鸳看着账册,也觉得有点吃惊,乐呵呵地说:“景泰,你怎么这么能干?我们居然攒下了这么多钱!” 景泰福了福身,神色自信,笑嘻嘻地说:“那都是娘娘您教导有方,不是奴婢一个人的功劳。我们宫里其实没花什么钱。” 文鸳翻开账册看了看,大笔一挥,让人将六万两送去乾清宫,又认真宣布道:“以后我要小手小脚地花钱,该花的花,其余的再也不随便浪费了。” 要是天下不稳了,自己就是坐在金山银山上,也很难守住。鳌拜也是领兵作战的将军,文鸳懂得粮饷的要紧之处。 景泰最知道她的心思,跪下来磕头,谄媚地说:“娘娘宅心仁厚,心系百姓,真是贤德!” 她虽然管着库房,以前景仁宫怎么花钱那都是文鸳一句话的事,不论是要挥霍还是节俭,都随她的意愿。 她只要听娘娘的就行了。 小豫子将一箱箱银子送到了乾清宫,连吴良辅都惊住了。他挥着拂尘,连忙问道:“这是打哪儿来呀?” 小豫子人也机灵,立即回话道:“娘娘说大库紧张,粮饷吃紧,景仁宫还有余钱,让小的将她攒下的银子送来,送给皇上支援广西前线。” 吴良辅也捧着皇贵妃,摇头感叹道:“皇贵妃娘娘真是贤德,我这就进去通报。” 对比皇后和皇贵妃的作为,别说皇上,就是他都知道怎么选了。这一招是以小博大了,皇贵妃的前途一定无比光明,能亮得别人睡不着觉。 福临闻言走出来,看到面前整整齐齐摆着六口大箱子,微微一叹。 这六万两银子对于十万余人的军饷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可却是文鸳两年才攒下来的月例。 自从文鸳进宫,他们一直在共患难。福临望着白花花的银子,目光坚定,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百倍、千倍地报偿她的情恩。 太后听说皇贵妃献出积蓄来支持皇帝南讨,慨叹她的魄力的同时便知道孟古青又输了一截。 她果断地让苏麻喇姑打开库房,将多年的积蓄清点出来,送去了二十万两,同时向诸王贝勒发出懿旨,恳请他们捐资助国。 第2662章 卷七:捐资(会员加更) 清朝立国,便首崇满洲。即便大库紧张,也要用内库来发王公贝勒的俸禄,没有亏待这些人半分。 可这些王爷贝勒,原本就家资不俗。光是入关以来圈地投充,光是庄子便有一千四百余所,田地一百三十三万余亩。 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当时入关之后,还曾分给王公免交国税的旗地。各王公实际拥有的庄子牧场田地,远比这个数目要多。 就拿豪格之子富绶来说,光是登记在册的田地就有三十万余亩,牧场地一百二十六万亩,在热河还有金矿一处,可比他们皇室有钱的多。 即便他们已经这么豪富,可开国以来,不论是多尔衮还是福临,都依旧对这群人赏赐不断。只因为他们是满洲根本。 广西失守,国难当前。她和皇贵妃两个妇人都知道拿出积蓄以供军资,他们这些王公贝勒食君之禄,平时已经享受了无数好处,难道不该有所付出吗? 如今福临不好开口要这个钱,太后便替儿子开这个口。她不过是一个从草原上来的无知妇人,考虑不了长远的事,没什么好顾虑的。 对于太后的懿旨,福临并没有阻止,而是默许了。他本来没有让亲王贝勒捐资的意思,可连文鸳都出了这个钱,他们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福临也有意将皇贵妃奉献多年积蓄支持征讨的事宣扬天下,为她营造贤德的名声。 太后的懿旨一经发出,率先响应的便是承泽亲王硕赛、郑亲王济尔哈朗、还有肃亲王富绶,纷纷解囊捐资,各出了十万两。 他们名下有皇庄土地,不过都是实物而非白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这几人中一个是由皇帝亲自提拔为议政王的亲兄长,一个是诸王之首、德高望重的肱股之臣,还有一个则是由皇上翻案、授爵的侄子。 有他们三个人起头,其他人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也都纷纷献上了银子。除了各王公,还有异姓公侯也都掏了钱。 并非国家已经困难到了这个地步。而是两个没有产业的深宫妇人都出资甚巨,他们要是抠抠搜搜、扭捏拖拉,实在是失了体面、足以令人耻笑。 文鸳家是一等侯,也出了五万两。 就这么拼拼凑凑,也有一百五十余万两,远远足以支持此次军费了。 福临也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动用各省的存留银,可备不时之需。 他将一百万两作为粮饷用于支持广西和浙江的战事,剩下的五十余万便充入大库,以供发放赈济银和官员俸饷,暂解燃眉之急。 文鸳听说了自己在宫外的好名声,乐得躺在被窝里笑呵呵的,理直气壮地说:“我本来就是这么好!” 福临侧身躺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文鸳本来就很好。” 文鸳在他怀里冒出了一个圆润小脸,弯着眼睛点了点头。 中秋就在军情紧急中过完了。这时候稍有闲暇,秋高气爽,福临便决定在南苑举行秋狝和大阅,宣扬军威、稳定朝廷。 第2663章 卷七:南苑 这一次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小范围内的打猎,除了后宫宫眷,福临还带上了王公贝勒、八旗精锐、各部院官员,将近有五千人。 太后皇后还有文鸳都去。文鸳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美滋滋地坐上了福临的车驾。 他们二人平时就形影不离,这会儿福临也依旧眷顾她,让文鸳和自己同乘。 文鸳当然不会推辞,屁颠屁颠就上来了。 她穿了一身烟粉色绣缠枝梅纹旗装,旗头上同样也簪着累丝嵌红宝步摇,银镀金枝蔓缠出梅枝形态,粉色宝石为花瓣,枝梢垂一串粉珍珠,抬眸转头时,珍珠轻晃,俏生生立于马车前,明艳、绚丽,如同落梅垂霞。 福临笑着探出身子,伸出双手将文鸳抱到车上,摸了摸她的脸,往她嘴里喂了一颗景仁宫种出来的葡萄。 她的唇好似新绽的石榴花,艳得恰到好处,轻轻一抿,就将葡萄从他指尖衔走了。 文鸳攀在福临身上,吃着甜甜的葡萄,叽叽喳喳地说起去年去南苑打猎的事,感叹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又一年了。感觉只是眨眨眼而已。” 福临搂着她的软腰,也点了点头,有点歉疚地说:“最近事太忙,许久没有和你出宫了。” 他总希望能让她过得快乐自在。不过这并不是他的负担。因为只要她快乐,他就会快乐。 文鸳贴在福临的颊边,垂下来的珍珠流苏扫过他的眼尾,冰凉而微痒。 只听她语气娇蛮地嗔怪道:“你知道就好!那等忙完了,你就得陪我回娘家。” 她没说什么体谅的话语,而是对着福临提要求。福临觉得很安心,有种被需要的快乐,笑着说了好。 他将盛着葡萄的瓷盘端过来,一颗颗喂给她,像是勤劳的蜜蜂,殷勤地照顾属于他的花朵。 文鸳心安理得地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把他当做垫子、椅子,坐马车都不显得颠簸了。 等她吃腻了,她就反客为主,把葡萄喂给福临,娇娇地说:“你一颗也没吃,快尝尝吧。” 文鸳不比福临心细,看他张嘴吃了,就一直往他嘴里塞。 不一会儿,福临的嘴巴就被塞满了,艰难地咀嚼,见她再递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文鸳咯咯笑个不停,肆无忌惮地捏了捏他鼓鼓的、一动一动的腮帮子。 到了南苑,营帐已经全都搭好。以御帐为中心,有顺序地分布开来。文鸳的帐子就在福临的右边,左边是皇后和太后。 她的行李才刚放下,就被召到御帐陪膳了,当天也没有回去。 皇贵妃一向独得恩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太后叫了孟古青过来用膳,看到她一副冷淡又怨愤的模样,叹了口气,宽慰道: “福临是天子,宠爱哪个女人,就宠了。不管如何,皇后就是皇后。只要你自个儿坐稳了这个位置,没有人能够取代你。你要想皇上不冷着你,你就该拿出你的本事来。一味和他比强,他能不远着你吗?” 孟古青听到这些老调重弹的话,只觉不耐。太后就知道让她稳住。可瓜尔佳氏就像是一根扎进她皮肉里的刺,她怎么能不介意? 可她并不在意她的感受。 “难道我没主动过?他的心比铁还冷,我捂不热他。” 第2664章 卷七:不愿 难道她不要脸面的吗?孟古青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可能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太后夹了一块烤羊肉,放到嘴里慢慢嚼了起来,淡淡地说: “你是主动了,但法子都不在点儿上。你的毛病在哪儿,你自个儿最清楚。你总看不惯福临宠爱皇贵妃,怎么不瞧瞧,人家是怎么做的?人家能得宠那是人家的本事。中宫顶天的事就是生个孩子,旁的都能忍得。” 孟古青气性大,放下了碗筷不再吃了。明明是福临对不起她,凭什么事事都要她忍着。 休息了两天之后,福临便开始行围了。 全部王公大臣都会随行,八旗精锐在前面开道,包围猎物。旌旗飘展,骏马嘶鸣,日照当空,所有人都穿上了盔甲,显得整肃庄严。 福临骑马列于诸王之前,身着玄色鎏金甲胄,眉眼清俊,鼻梁挺括,薄唇轻抿,既有悍勇的气势,又不乏文人清隽的风骨。 文鸳也换好骑服,坐到马上。好在秋天天气已经不热了,不然她也下马了。 一切准备就绪,可却迟迟没有出发。因为皇后还没来,吴良辅已经去请多时了。 福临眉间的不满在堆积,抬眸一看,吴良辅正气喘吁吁地跑来。 “皇上,娘娘说她体力不支,不能随皇上狩猎去。皇上,这是奴才的罪过啊。” 皇后性子如此,让她做什么,她偏偏不做什么。去年来这里打猎,她不也不肯来? 今日这样重大的场合,他让人去请,她竟也不来。 福临并不怎么生气,扬声道:“去将给皇后准备的马牵来。既然皇后没来,也不要浪费了宝马,有人更适合骑它。” 他亲自下了马,走到了文鸳的马旁边。朝她伸出了手,仰着头笑道:“文鸳,下来。那匹马更好,你肯定会喜欢的。” 皇后不给他面子,他当然也不用给她留面子了。文鸳爱骑马,这最好的马一定适合她。 文鸳想着她这匹马也不差,听说是西域来的呢。不过福临说那个更好,她不疑有他,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脆脆地说:“好!” 他身后的安郡王、简郡王等人面面相觑,对皇上的这个举动都暗暗吃惊。 这是皇后的东西,即便她没来,也不能随便给别的妃子。即便皇贵妃地位尊贵,也得维护皇后的脸面不是? 自从帝后成婚以来,便不谐至今。现在皇上是演都不肯演了。 安郡王顾全大局,暗暗期盼皇贵妃能够识大体,不要陪着皇上胡闹。 吴良辅也有点害怕了。皇上当着王公贝勒、文武百官的面,这么下了皇后的面子,等皇后知晓,这后宫还不知要有多大的动荡。 但他却不敢开口阻拦。皇贵妃可不是什么温柔良善的人,他若劝阻,马上就有他的好果子吃。 文鸳浑然不觉,只对这好马满心好奇。不过是换一匹马骑而已,有什么打紧的? 等马牵来了,文鸳抬脚插进马镫,搭着福临的手,利落地骑了上去,娇美无俦的小脸神气十足,说的话更带着不可一世的任性骄纵。 “皇上,这马还真不错。我喜欢你那匹白马,你待会儿换给我骑。” 福临纵容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上马,却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怒喝,“慢着!” 有话说:关于时间节点的一点解释和自设:剧里秋猎的时间点是两年以后,也就是顺治十年秋天。废后在历史上就是在这一年的8月,但是在秋猎之后的时间线太模糊了。在秋猎的时候,花束子查出怀孕,在怀孕6个月的时候才流产。这起码已经过了三个月。接着顺治开始了一段放纵荒淫的日子,导致两个宫女怀孕,能查出怀孕,起码也要一个月吧。再接着就是准备选秀,历史上也是在顺治10年的8月。进宫后佟腊月怀孕,最快也要一个月。然后才是皇后被废。 我自己感觉这些事件在八月就能完成不太合理,可能是电视剧的模糊处理,让矛盾更集中。但是为了写得更流畅,衔接更合理,我把秋猎的时间设置在了顺治9年秋天,这样子一条线拉开的话,就能和历史合上。 第2665章 卷七:荣幸(会员加更) 文鸳勒紧缰绳,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孟古青怒气冲冲的身影。 她脸色气得发红,黑亮的眼睛里跳动着熊熊烈火,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冒犯,抬手指着文鸳,极为不悦地说:“你给我下来!我不许你碰它!” 文鸳一动不动,安坐如山,居高临下地垂眸夹了她一眼,冷哼道:“这是皇上让我骑的,你凭什么叫我下来?” 福临也没下来,唇边含着笑意,可却不达眼底,“你自己不骑,那自然就有人骑了。” 孟古青气冲冲地说:“那是我的马,骑不骑都随我!” 她原本只是不高兴。皇上平时对她一点也不尊重,甚至前不久才禁了她的足。等现在需要她了,又要她出来给他装面子、充脸面。她难道是个下人,由着他呼来喝去!? 福临清隽的眉眼显得冰冷而讥诮,淡淡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不是你的东西,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听明白了吧,以后少操心。” 他转过头来对着文鸳,却是另一副模样,语气温柔平缓。“走吧,围猎要开始了。这可比之前我们自个儿打猎更有趣。” 文鸳点了点头,勒紧缰绳,让马跑起来。 孟古青看没人听她的,气极反笑,快步走过来,“你给我下来,我不许你碰这匹马!” 文鸳有点不耐烦,骑了一匹马,怎么跟要皇后的命似的?平时也没看她这么在乎。 文鸳在马上就和在平地一样轻松灵活,轻蔑地睇了孟古青一眼,夹紧马肚,一下便跑了出去,回过头来时,娇艳精致的眉眼格外恶劣,“你追得上我再说吧。” 孟古青吸了口气,跑到福临身边拽住了他的缰绳,美艳的脸上气得发青,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皇上,你到底在干什么?连尊卑贵贱都不分了,你就是为了羞辱我是不是?” 福临早已不是去年的那个他,面对孟古青的指责,他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坚冷如玉。 “没人羞辱你。这匹马没人骑,我为它找了一个心仪的主人。文鸳能骑这马,是它的荣幸。好了,皇后。你既然体力不支,就好好歇着吧。” 孟古青气急败坏,环顾四周,对上王公贝勒们或是无动于衷、或是看好戏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踩了个稀碎,碾进了泥里,再也捡不起来了。 她心乱如麻,跺脚大叫道:“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 福临弯腰拍了拍马,夺回缰绳,高声喊道:“出发!” 身后的王公贝勒、八旗士兵看了一场闹剧,噤若寒蝉。听他一声令下,全部跟着绝尘而去。浩浩荡荡,只留下了滚滚黄沙。 孟古青气得抹了一把泪,立即奔到太后的帐子去了。 文鸳和福临并辔而骑,谁也不比谁快,一直到了围猎的地方。 他们一起站在山谷上,围成了一个圈。侍卫吹响了号角,肃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福临身着玄金甲胄,骑着白马,朝众人举鞭示意,高声道:“猎物都已经赶到下面的洼地去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山谷的风吹动了少年天子盔上的红缨,他的眉眼烈烈,显得意气风发。 第2666章 卷七:寄生草(会员加更) 文鸳侧头看着福临,目光亮亮的。她进宫两年以来,即便他们朝夕相处,福临的变化却迅速到了她经常能察觉的地步。 以前他郁郁寡欢又悲天悯人,胆子很小,还很脆弱。要是放在两年前,文鸳也想不到福临会有这样张扬自信的一面。 福临声音朗朗,目光明亮,笑着说:“今天狩猎的优胜者将会得到最宝贵的奖赏!他可以骑走我的御马!” 众人都是一阵欢呼,顿时豪气冲天。他们满人才入关不久,身上悍勇的习气仍存。何况得了奖赏,就是在皇上跟前露了脸。以后的前途才更要紧。 几个随猎王爷贝勒不感兴趣,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博果尔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主动问道:“皇上,这是真的吗?” 福临点头笑道:“那就得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他们都兴奋地冲了下去,最后便只剩下了福临、文鸳还有安郡王。吴良辅和景泰都没跟来。 安郡王犹豫了一会儿,本想劝劝他今天的事儿,可碍于文鸳也在,便不好开口,最后只是冲福临点了点头。“皇上,臣去了。” 福临漫不经心地答应了,冲文鸳笑着说:“走吧,我们也去!” 文鸳笑了起来,勒紧缰绳,压低身子,立即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明媚而张扬。“要是我猎到的猎物最多,你的马就归我了!” 福临大声说了好,和文鸳一起冲下了山坡。 文鸳也觉得行围和平时打猎不一样,猎物全都被赶到了一处林子里,不需要自己寻找,只要抬弓射箭,必定能中。 她目光明亮坚利,瞄准了灌木丛中的野鹿,从箭筒里拔出箭来,将弦拉到最满,嗖的一下放了出去,射中了鹿的脖子。 今天的筹码是他的白马,福临没有打猎,又重新干起了为文鸳拾捡猎物的活计。 他们两人配合得极好,很快便有了一头鹿、三只狍子、七只兔子。 文鸳没有打到老虎,还觉得很遗憾。“今天运气不好,要是别人打到了,不就胜过我了吗。” 福临细细安慰道:“我的马不也是你的吗?你想要哪匹都行,不用费这般力气。” 文鸳想了想也是,也就不再纠结胜负输赢了,和福临远离人群,在平地上漫步。 秋天的南苑比冬天更多了一份辽阔和明朗,到处都是枯黄的荒草、广袤的黄沙,没有半点绿意。 他们来到一处草地上坐了下来,头顶有遮阴的树,挂着一些金黄的叶子。 福临盘腿坐着,在灌木丛中精挑细选,挑了一张漂亮舒展的叶子,卷起来放到唇边试了试。刚开始还曲不成调,渐渐便声音清震。 文鸳挽着他的手臂,渐渐听出了他吹的小调是什么,忍不住微笑,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情人送奴一把扇,一面是水,一面是山。画的山,层层叠叠真好看;画的水,曲曲弯弯流不断,山靠水来水靠山,山要离别,除非山崩水流断。” 这是在昆曲还有话本里经常会看到的小调,文鸳早已经耳熟能详。 在这个隔绝尘嚣的山谷,只有他们二人。他们是这歌里的山和水,一个依附,一个给予,谁也离不开谁。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就像是这弯曲的流水,找到了缠绕的眠山。 第2667章 卷七:诉苦 而孟古青在众人离开之后,便到了太后的营帐中,一脸委屈地行了礼:“额娘!” 太后看着她,目露失望,叹气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如此重要的场合,你偏偏寻理由不去。到底想干什么?” 孟古青眼眶发红,气愤地说:“额娘,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就是养了一条狗,要叫它做事,也该有点好脸色。他逼我陪他做面子,我不乐意!” 太后靠坐在虎皮榻上,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他怎么逼你了?是上绞架了,还是架刀片了?人家说在其位,谋其政,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就是你该做的事!难道你还指望他事事服软,处处哄着才肯做吗?” 她对孟古青永远不顾形势地耍性子也感到了厌倦和不满。 孟古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使劲眨眨眼硬是忍了回去,回嘴道:“哪里敢指望,只是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罢了。” 她原本是来找太后同仇敌忾,让她给自己撑腰,没成想被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 太后语气沉沉,毫不掩饰失望之意。“现在好了,你不肯乖乖骑到马上去,他立即就换了人。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明白,现在的皇上,不是以前的那个皇上了。就是我这个做额娘的,也不想招惹他。你倒好,怎么拧着就怎么干。” 孟古青坐了下来,兀自不服气,一团火在她心里乱窜,烧得她心乱如麻,倔强地说:“那皇上对我总该尊重些,我又不是他的下人。” 太后又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受点委屈怎么了?他是皇上,你是皇后,也是臣子。他叫你做,你就该做。你都进宫一年多了,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事事处处不知道忍让,最后受损的是谁?” 她和皇上硬碰硬,就好像是鸡蛋碰石头。石头依旧完好无损,可鸡蛋却会碎了一地。也幸好福临不是心狠强势的人,不然就凭孟古青指着鼻子骂他那一回,他便有理由废后了。 孟古青吸了吸鼻子,心中仍然不甘,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太后,“那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额娘你就不管了吗?他们合起伙来耍弄我!” 皇帝当众下了她的脸面,瓜尔佳氏更是骑走了属于皇后的马,难道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太后面色无奈,揉了揉眉头,好笑道:“我倒是想管,可我管得了吗?要不是你耍性子不肯随猎,先下了他的脸面,又怎么会给皇上胡闹的理由?就是他不是皇帝,只是你的男人,你也不该用这个来斗气。” 她说了这么多话,孟古青听进去的又有多少?但凡她记住一星半点,今天这事儿就闹不成。 孟古青心下失望不已,垂下了眼睛不说话。 太后总是这样。她说着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可她来找她撑腰,太后从来没帮过她。对她的关心爱护甚至比不上太妃。 孟古青一言不发地回去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愤愤难平。太后躺到榻上,闭上了眼睛,神色有点疲倦。“苏麻喇,我先歇一会儿,等皇上回来了,请他到我的帐子来一趟。” 第2668章 卷七:拒绝(会员加更) 文鸳和福临一直坐到了傍晚,行围打猎的人也都陆续回来。 拔得头筹的是博果尔。不过是一匹马,其他年岁长的王爷贝勒都不会和他争。 福临果真将御马赏赐给了他。博果尔得了骏马,突然跪地磕头,请求到西南战线参战。 他比福临还要小,面容稚嫩,神色倔强,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罢了。平时惯爱舞枪弄棒,一点经验也没有,既不熟悉敌人,也不熟悉将士,这会儿突然提出要去参战,福临便皱起了眉头。 “如今大军在广西和残明激战。皇上,我也是先帝的后代,整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愧对列祖列宗!” 福临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轻呵道:“难道让你贸贸然到前线作战,我就对得起列祖列宗?” “八旗将士视死如归。我博果尔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请求到前线作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请皇上不必为愚弟担忧。” 安郡王是皇帝的忠实拥趸,心下并不同意博果尔参军。 一来他年纪尚幼,什么都不懂,可却身份尊贵,到了只会添乱。二来——自然是他有一个争强好胜的额娘。若博果尔当真立下军功,那太妃免不了又要开始攒劲了。就是博果尔自己,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吗? 福临劝了他一回,他却梗着脖子不肯退却。“难道我博果尔当真是没用的废物吗?人人都说太妃的儿子娇生惯养,举不起弓,拿不动刀,是趴在皇室上吸血自肥的虫子。我非要证明给他们看!” 文鸳看博果尔一直跪着,便让人扶他起来,笑道:“博果尔贝勒能在行围中拔得头筹,那可是很有本事的人。谁敢说这个话,你只管告诉皇上,皇上自会罚他的。” 她很有架子和派头,人生得绝顶漂亮,又笑盈盈的。对着她,很少有人能说出个不字。博果尔受她的劝,倒是起来了。“还请皇上答应。” 安郡王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他有能力、有本事,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福临沉声道:“好了,今天的赏赐就是这匹马,没别的了。骑上马回去吧。等时机成熟,我自会派你出征。” 博果尔只好不甘心地骑上白马走了。 文鸳和福临一起回到了御帐。她换了衣裳刚躺下,景泰便过来替她捶腿,笑着说:“娘娘今天骑马肯定累了,奴婢给娘娘按一按,松泛松泛。” 文鸳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小腿那里再用力按一下。” 而福临也脱下盔甲,换上了深蓝色团龙暗纹常服,戴上了帽子。帽檐上围着一圈绛红绒毛,给他白皙清隽的脸庞添了一分不经意的艳色。 他正准备坐到文鸳身边,把景泰赶走,自己来替文鸳按腿,吴良辅却进来通报说太后召见。 福临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并不怎么在意。他走到榻边,摸了摸文鸳的脸,笑着说:“可不要自己用膳了,等我回来啊。” 文鸳睡在他的床上,眼睛都没睁开,随便蹭了蹭他的手,“去吧去吧。” 福临这才出去,慢慢走到了太后的帐子。 第2669章 卷七:勾销 福临轻缓地走了进来,笑着坐到了太后身边。“额娘,你有事找我?” 今年以来,太后管他的事管得少了,又主动出面帮他的忙,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便缓和了不少。 太后拍了拍福临的手,笑容温和,柔声问道:“今天你们去行围了,收获几何?谁拔得头筹了?” 福临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清淡的目光开始泛起温柔的波澜。只要提起文鸳,他总是一副很高兴欢喜的模样。 “我把御马当做魁首的奖赏,没有打猎。文鸳倒是猎了不少,我让膳房烤了鹿肉,晚上额娘就能加餐了。至于魁首,是博果尔得了。” 太后看在眼里,暗暗一叹。“那还有什么不愉快的吗?” “没什么不愉快啊,大家都挺高兴的。”福临懒得提起皇后,依旧面容带笑。 太后见他不提,这才说了,叹道:“今天的事是皇后做得不对,没有顾全大局。我已经说她了。” 福临脸上的笑意微凉,冷淡地说:“哦,是吗?我还以为是她来您这儿抱怨了。”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好笑地说:“她下了你的面子,你也将了她一军。有仇都报完了,你们都不要往心里去。” 福临笑着点了点头,“我就知道额娘你是最明事理的。” 而在御帐中,文鸳还在懒洋洋地躺着。景泰一边替她捏胳膊,一边说道:“太后娘娘把皇上叫过去,很有可能是说今早的事情。” 文鸳哼了一声,趴在床上,拿了个葡萄吃,漫不经心地说:“那又如何?难道她还想在皇上面前说我不成?她的好侄女一天天的,比我还能闹,她给皇后擦屁股还来不及呢。” 景泰想起今天的事,也觉得神奇,拍马屁道:“娘娘您是最识大体的,还得是您全了皇上的面子呢。” 文鸳自命不凡,得意地笑着说:“那是当然。这宫里可不能没有我。” 等到了晚上,福临才回来,他的表情很正常,没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文鸳柔若无骨地靠在他的身上,攀着他的肩膀,娇声娇气地说:“皇上,太后她没怪罪人家吧?要是她说我了,你可要为我出头。” 福临握住她的手臂,侧头亲了亲她柔嫩的脸颊,笑着说:“额娘没说你的不是。是我让你上的那匹马,有什么好说的。要论起来,也是皇后不对在前。” 文鸳立即点头,放软了身子躺在他怀里,抬手怜惜地抚摸他的侧脸,明亮的眼睛一睐一睐,声音柔媚婉转,锲而不舍地上眼药道: “没错没错。今天王公大臣都在,她竟然都不给皇上面子。福临,你好可怜,我心疼你~要是我,我才不会这么对你呢。” 福临蹭了蹭她的掌心,贴着她留恋着不肯离去,软声说道:“我就知道文鸳对我最好了。” 他好像变了,但又似乎没变。对着她一直都很软和,就像是一只长大了的小狗,遇到了喜欢的人,就会立即摇着尾巴躺下来,露出软软的肚皮,用湿漉漉的目光信任地望着她。 文鸳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满意地说:“那当然了。” 第2670章 卷七:捷报 自从皇后称病不来行围之后,福临就再也没让人问过她。 每次行围都是他和文鸳一起去、一起回。不管收获猎物多少,心情总是很高兴开阔。 大臣们便渐渐只见到皇贵妃,而不见皇后了。 孟古青自然无比气恼。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她也有一半的功劳。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可要她拉下脸来去找福临,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于是孟古青便到太后跟前哭。太后也是头疼,好话歹话她都说尽了,无非是让她对着皇上软和些,投其所好,这就好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平时粗声大气,可真遇到事儿,就哑了火了。太后便由着她哭。她之前已经找福临说了一回情,再说下去,必定又会激起他的逆反心。 文鸳听说皇后跑到太后跟前哭诉,简直笑掉大牙,喝水都差点被呛到。“我还以为皇后要一直这么傲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她就没招了。” 景泰赶紧替她顺气,笑着说:“看来皇后也只是纸老虎而已。太后才是聪明人呢。她现在估计不会为了皇后做什么的。” 之前好几次太后劝皇上去坤宁宫亲近皇后,皇上去是去了,可每次都不过夜,不是生病就是和皇后吵架。也因此和太后的关系越来越疏离。 今年太后管这事儿管得少了,这一次想必也不会出头的。 文鸳从来不去太后帐子附近,所以她和皇后从来没打过照面。 他们在南苑待了两个多月才启程回宫。期间,福临下旨赐给闽浙总督刘清泰,令人携带郑芝龙的劝降书前往诱劝郑成功和其叔父郑鸿逵等人归顺清朝。 如今江南和华南两线作战,他要抽出更多的精力去对付李定国,所以对于在浙江、福建一带作乱的郑成功便改换了策略,打算招降他。 到了年底,广西终于有捷报传来,定远大将军尼堪在十一月中旬击败贼兵约四万余人,福临简直欢欣欲狂,从七月尼堪率军出发,整整过了四个月,总算有了好消息! 他拿到奏报,立即丢下政事,跑回了景仁宫,一口气穿过宫门、院子、走廊、月门,脚步越来越轻快,笑容越发明亮,还没见到她便扬声汉道:“文鸳,我们打赢了!” 文鸳还在歇晌,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福临的声音,气得皱起了眉。 景泰正守在殿门口,见到福临赶紧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福临连忙放轻了脚步,神色依旧难掩欢喜,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娘娘还在休息吗?” 景泰连忙点了点头,为难地说:“娘娘才刚歇下呢。” 福临便将兴奋都压了下来,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文鸳抱着被子睡得正香,整个人都陷在软软的棉被中,露出粉扑扑的小脸,不过神色却不大舒展。 他立即觉得是自己方才吵着她了,不免有点歉疚,乖乖地坐在床边,等文鸳睡醒。 文鸳还没醒,这个消息他自然也能和别人说。可是福临想让她第一个知道,她是他最想分享的人。 第2671章 卷七:欢欣(会员加更) 文鸳听不到动静,这才舒展了眉头,安心地继续睡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未时,文鸳才睡饱了,咂了咂嘴,揉揉眼睛。 福临一直坐在床边等她,看到文鸳终于要醒了,便眼睛亮亮地在一边候着,在她睁开眼的时候,乐呵呵地凑近来叫道:“文鸳,你醒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文鸳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他明晃晃的笑容,在这个阴沉沉的适合午睡的冬天,感觉被照亮了。 她没对他发起床气,从被窝里伸出暖呼呼的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笑吟吟地说:“是什么好消息?” 福临将手覆在她的手上,侧头蹭了蹭,被迫沉睡的欢喜这才被唤醒,弯眸笑道:“堂兄命前锋带了捷报回来,他在衡州杀敌甚多,取得大捷!打算乘胜追击,将李定国赶出湖南。这真是过年前最好的消息了。” 文鸳听了也高兴地笑起来,扑进福临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激动地说:“真的吗!那可真是能过个好年了!这都是皇上指挥得当的功劳。” 福临双手环住她的腰,年轻秀气的脸庞上流露出谦逊温和的神色,笑着说:“这些日子,我看了好多兵书,不知能不能略懂皮毛。敬谨亲王本就是沙场名将,带的兵马也多,倒不是因为我的指挥。” 文鸳听不得他这么妄自菲薄的话,语气上扬,轻快又肆意,叽叽喳喳地说:“你是皇上,要不是你英明神武,选了他去南征。我们又怎么会赢呢?就是你的功劳!” 他总觉得自己不如这个不如那个,可比不上他的皇帝多的是。 福临脱了靴子,爬到床上和她紧紧挨在一起,笑着说:“我想马上告诉你,可是你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 他喜欢和她靠在一起,安心又暖和。 文鸳赞赏地摸了摸福临的辫子,贴进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娇声说道:“皇上,你最好了。” 福临抱着文鸳,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长发,没头没脑地说:“我只对你这样好。” 他其实是一个脆弱敏感又记仇易怒的人,可在文鸳身边,他浮动的心绪就会渐渐平稳牢固,好像是个成熟的君王了。 刚才要是换做别人,福临早就不顾一切地把人吵醒了。他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那别人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必须赶来承受。可对着文鸳,他总想更多更多地珍惜她,便抑制了容易泛滥的天性。 文鸳听了哧哧笑起来,幸福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胸口。“既然有这样的喜事,那我们今晚要吃个锅子庆祝一下!” 其实是她自己嘴馋了想吃而已。冬天就该吃锅子,热气腾腾的,让人很有食欲。 福临爽快地说了好,陪着她又眯了一会儿,这才一起起身。 他们吃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野意锅子,把山鸡胸肉、野鸭胸肉、沙半鸡胸肉、黄羊肉、野猪肉、幼狍肉、幼獐的肉片成薄片,新鲜的韭菜、黄瓜、白菜、豆芽切成细块或段。 等咕咚咕咚烧开之后,便放进去涮一涮,再放到自己的圆盘里蘸一蘸花椒、香菜等佐料。 两个人吃得肚儿鼓鼓,额头冒汗,全身都暖起来了,就一起窝在榻上消食闲聊,像是一起伸懒腰的猫儿。 因为年前传回来的好消息,这个年也格外好过。宫里四处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第2672章 卷七:二尾子 连太后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一阵轻快。 大西军来势汹汹,她还怕福临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会乱了阵脚。 幸好尼堪亲王能力挽狂澜,让大家都过了一个好年。 孟古青一向是不关注这些事的。她对太后和稀泥的态度太过失望,自从回宫之后,就很少去慈宁宫请安了。 太妃倒是常来看她,宽慰她的心怀。就连京城有疫的时候,也是太妃最先来问候她。 孟古青伤心之余,对太妃更加亲近。 就连捷报在宫中流传的时候,孟古青也不怎么理会。她和皇上早就相看两厌,她才不去乾清宫。 除夕的时候文鸳才见到了孟古青。虽然福临只免了她一年不必去请安,一年时间早就过了,文鸳还是赖着不去,甚至连理由都不找了。 福临自然不会责备她,更不可能催她去,态度十分纵容。文鸳就这么蒙混过关了,再没有踏足坤宁宫。 别看紫禁城不算大,可要真不想见到一些人的时候,也根本遇不到。 宴会上所有的人都满面笑容,只有孟古青兴致缺缺、一脸冷漠,与周围格格不入。她也不会掩饰自己的神色,坦然、傲慢。 孟古青比在南苑的时候瘦了不少,鹅蛋脸变得尖尖的,肌肤白玉无瑕,眼睛乌黑灼人,目光中的高傲尖锐变成了冰冷怨愤,看向她的时候尤其明显。 文鸳并不害怕,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福临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文鸳摇了摇头,侧过头来和他说话。两个人亲密非常。 君后不协不仅是在宫中广为人知,就是京城的百姓也都流传开来了。说这个从北边来的强盗头子,是个生不出孩子的二尾子。 鳌拜住在宫外,当然也有耳闻。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跟福临禀报。 福临为了不做一个聋子、瞎子,每个月都会在陪文鸳出宫的时候,都会微服私访,并非没有听到这些传闻。 大年初二,趁着事情不多,他抽空和文鸳出了宫回了一趟娘家,闲逛的时候便听到有人闲话说他有皇后和嫔妃无数,结果几年没一个孩子,没准是个二尾子。 福临常跟着文鸳看话本,当然知道“二尾子”是什么意思,听到了便弯着眼睛笑了出来。 鳌拜都给他吓得够呛,还以为皇上气疯了,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身边的侍卫们脸色煞白,都想跪下了,打算等皇上一声令下,就把这群胡说八道的刁民给抓起来。 没想到皇上笑完就走了,只说不用理会。 福临回去告诉文鸳,文鸳听了笑得比他厉害,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整个人抖来抖去,脸比擦了胭脂还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们竟然说你不男不女!” 福临侧身躺在她旁边,搂住她的腰,哼哼地说:“有这么好笑吗?” 他的神色确实不够沉稳,常常会露出孩子气的神色。但如果说他不男不女,那真是太过了。 文鸳摸了摸他的脸,甜甜地安慰地说:“哪里不男不女啦?都是他们胡说。皇上现在可有男子气概了。” 第2673章 卷七:孩子 他敏锐地抓住了她的用词,失望地说:“现在才是吗?” 文鸳看他好像伤心起来了,连忙解释说:“当然不是了。以前就是。” “现在竟然也还不是?那什么时候是嘛?”福临更失望了,神色都暗了下去。 “现在是,以前也是的。”文鸳只觉得解释不清,干脆眼睛一闭,像是装死的猫头鹰,直挺挺地躺到他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了。以前只有她折磨福临的份儿,今晚是怎么回事? 福临戳了戳文鸳的脸颊,她一动不动。福临弯起了眼睛,挠了挠她的嘎吱窝。她痒得一下子笑了起来,立即滚到了一边,明亮水润的眼睛波光潋滟,娇嗔道:“你干嘛!” 福临收回了手,无辜地说:“想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我就说没人能睡那么快吧。” 文鸳睨了他一眼,抱住他的手臂,哼哼说:“要不是你打搅,我早就睡了。” 福临歉意地摸了摸她的脸,从善如流地含笑说道:“那我们睡吧。” 其实他并不很介意民间的这个传闻。帝后不和本来就是事实。福临从来没有想要遮掩。 至于他是不是二尾子,文鸳最清楚了。他们一直同床共枕,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难道没孩子就是二尾子了吗?那只是因为他们俩和孩子缘分未到。 福临一点也不想要他和别人的孩子,连生都不想生。 文鸳劝他不要生气,将人按到床上,娇娇地说:“不就是没孩子吗?来来来,我们这就来生一个。” 她进宫已经快三年了,养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福临乖乖地顺着文鸳的力道往后倒,只望着她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温润柔和的目光里含着无尽的喜爱和信任,仿佛她对他做什么,他都不反抗。 他也喜欢文鸳会对他主动。他期待她的每一次垂青。 “” 文鸳一直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早就习以为常。她喜欢在上面这个位置注视他、掌控他。 她的指尖划过福临的额头,再顺着鼻梁滑下来,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从脖子一路落在了领口。 福临便顺势抬起了脖子,露出脆弱的喉结。他并不弱伶,但也不强壮,掀开他的衣裳时,可以看到肌肉薄薄地附在他的胸腹,比玉要软一点,比冰要暖一点。 文鸳的手在里面游走,满意点头,伏身亲了亲他的唇。 福临含住了她的唇,熟练地探了进去。像是一条柳枝拨动另一条柳枝、一根水草缠绕另一条水草。他的吻很轻柔、缠绵、持久。 接着他便双手环住文鸳的腰,抱住人翻了个身,开始带着一点力道吮吻她的脖颈、肩膀,酥麻却不刺痛。 平时虽然他在床上喜欢以弱示文鸳,吸引她的亲近,但不能真的弱。有时候得强势起来。 随着他的吻不断深入,文鸳闭上了眼睛,咬着手指轻轻哼唧,娇艳如芍的脸颊更显得妩媚动人。她的身材丰润健康,肌肤白中透粉,像是荷花和雪。 福临喜欢这样的生机和活力,他靠近她、趋向她,如同飞蛾扑火。 第2674章 卷七:不顺 还没出正月,南边最新的情况传回来了。 带着十万大军前往湖南的尼堪早在去年的十一月,就被李定国设阵包围。尼堪坚决不降,奋力拼杀,已经以身殉国。 先前小获的胜利,不过是明军设下的陷阱。尼堪乘胜追击,孤军深入,最后中了埋伏,力竭战死。 这消息一传到京城,举朝震惊。这李定国到底何许人也! 定南王孔有德,敬谨亲王尼堪都折在了他的手中。这可都是战功赫赫的名将! 这下连湖南也快要失守了。 文鸳听到了花容失色,惊慌地说:“景泰,要不咱们收拾行李吧。没准这回真要跑回老家去了。” 景泰连忙劝阻,扶着她坐下,声音里也带着不确定。“娘娘您别怕,应该还没到这个地步。我们大清还有很多可以出征的将领的。” 文鸳坐回榻上,依旧觉得心神不宁,坐上轿子跑到乾清宫,不经过通报,提着裙子奔进内殿,扑到福临的怀里,神色惊慌地叫道:“皇上,这可怎么办呀?” 福临的脸色却很平静冷峻,不像第一次听到孔有德自杀时那样惶惑难安。 他只是在想,平时他深入民间,听到的都不是老百姓对朝廷的夸赞。他们骂他们是贼、杀人犯。就连他减免赋税、大赦天下,满洲大臣不理解,民间也多是嘲讽抱怨。他都一笑置之。 可以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满洲八旗,为什么这么快就折戟沉沙。 堂兄和他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有胜即有败。他们大清是受到上天庇佑的,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果真如此吗?他反倒觉得,他们满人是遭到汉人仇视的。 他伸出双手抱紧文鸳,亲了亲她的额头,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拍着她安抚地说:“文鸳,别怕。” 文鸳待在他身上不离开,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像是漂亮的翱翔空中的孔雀遇到了电闪雷鸣的阵雨天,寻到了一株不算是枝繁叶茂,但却能提供一席之地的柳树。她用爪子牢牢抓着树干,这才觉得安全。 越是急难险峻的时候,福临却越发冷静。 如今数万大军还在湖南,却失了主帅,群龙无首。现在最紧要的是再指派一名将领担任主帅,前往湖南继续征讨。 他抱着文鸳轻轻拍着,打开了官员和宗室的名册,一一细细看过。 文鸳搂着他的脖子,探着头和他一起看,虽然眼睛睁着,但是上面的人她并不熟悉,看久了就脑子放空,像一只抱着树枝的松鼠。 直到看到了鳌拜的名字,她顿时瞪大眼睛,连忙摇着福临说:“皇上,阿玛他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叫他去吧。” 主要是敌将太厉害,他们已经连续折了两位王爷,她不敢让鳌拜冒险。 福临还在翻找,柔声安抚说:“不会让他去的。我对鳌拜另有安排。” 等到下午,议政王大臣会议要开了。福临才让文鸳待在书房,摸着她软乎乎的脸,调侃着安慰道:“晚点我再回来。没事的,他们一时半会儿可打不到京城。” 第2675章 卷七:选秀(会员加更) 文鸳坐在榻上,抱着软枕,仰着头望着福临。 原来福临已经可以是她的依靠,她格外地依赖他。 此时望着他沉静淡定的神色,文鸳也渐渐安心,乖乖应了一声。 福临弯起嘴角笑了笑,扶着她躺到榻上,盖上被子,温声说:“你先睡一觉,等我回来再陪你。” 文鸳睡在榻上,身边陪着她的是景泰。景泰守在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被子,温柔地笑着说:“娘娘睡吧,奴婢会陪着您的。要是打进来了,奴婢一定挡在您面前,让您先跑。” 文鸳恼羞成怒,使劲蹬着被子,娇娇地说:“景泰,你也笑我!” 景泰忍俊不禁,恭敬地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文鸳闭上眼睛,原本她还以为她会很忧心忡忡、辗转反侧,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等福临回来,文鸳已经睡熟。福临的神色有点疲倦,却还算平稳。他望见心上人恬然的睡容,心下生怜,俯首轻轻吻了她的脸颊。 几日之后,朝廷任命随征贝勒屯齐为定远大将军,继续征讨湖南。 他还给屯齐下了旨,明令主帅不得擅自做决定,麾下士兵不得侵扰百姓,做到秋毫无犯,严重者可就地正法。 与此同时,福临派鳌拜作为御使巡视各方,探访民情,监督军事。 因为军情动荡紧迫,今年福临的生辰也没怎么过,只是在太后的宫中,众人一同用了膳。 太后便说起选秀的事情,微微笑道: “听索尼说,今年该举办选秀。以前没有定例,从今年开始定下来了,每三年一届选秀,满汉蒙八旗女子都能参加。我看这宫里的妃子还是少了,所以讨你欢心的没几个。正好趁这个机会,选些漂亮得体的。” 福临这会儿心里除了战事,就只装得下文鸳,听到太后的这话兴致缺缺,淡淡地说:“办就办吧。博果尔也该有个福晋。宫中就不必进人了。” 太妃听到这话,连忙起身谢了恩,“谢皇上还记挂着博果尔。” 太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来自蒙古的贵女,怎么可能不进人? 她语气缓缓,笑着说:“宫中好久没有新鲜面孔,我瞧着都无聊。嫔妃就是鲜花,把紫禁城装点起来,这看起来才热闹。何况你成婚也两年多了,还没个孩子。宫里没有孩子跑来跑去,哪能踏实呢?” 文鸳听到宫里要进人,不高兴地暗暗哼了一声,放下了筷子,娇声娇气地说:“太后娘娘,南方战事正吃紧,皇上哪有这个心情选妃子啊?” 太后从容不迫,笑着哦了一声。“难道战事吃紧,就不用过日子了?不用吃饭睡觉了?仗要打,日子咱们也照样要过。皇贵妃,这话可不妥。” 孟古青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拍下了筷子。本来一个瓜尔佳氏她就已经觉得够膈应了。到底还要进多少人?她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才进了这宫里。 文鸳说不过太后,就撅着嘴就看福临。每次福临都会为她出头,这次也不例外。 福临果然护着她,随即开口附和道:“文鸳说得对。我没心情选。” 第2676章 卷七:心乱 “何况国库紧张,战事也吃紧,我更要以身作则,勤于政务,勤俭为先。选秀不必办得太过隆重,只给博果尔他们定了福晋便可。” 文鸳这才满意,抿紧的嘴角渐渐弯起,露出浅浅的笑容。 太后不置可否,笑着给他夹菜,温声说:“到时再说吧。还要再过半年,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了。来,吃菜。福临,你不是爱吃这个鸽子蛋吗?” 福临皱了眉头,谢过了太后。他不喜欢太后这样事事想要为他做主,完全不顾他的意愿。可最终选秀这一关也要经过他。 用完了膳之后,福临便带着文鸳走了。他们一起坐上了轿辇。文鸳娇哼了一声,漂亮的小脸满是不高兴,推开了福临的手, 抬着下巴,恃宠生骄地说: “皇上终于要纳新人了。天天对着人家这张脸,一定腻了吧。现在好了,可以去完这个去那个。” 福临连忙将她的手牵回来紧紧握住,抿着唇,有点可怜巴巴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文鸳,你不要生气。” 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中,一直是以文鸳的情绪为主。文鸳高兴,福临才能高兴。 文鸳看到了他闷闷的神色,依旧不为所动。他是皇上,又是他要有妃子了,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语气娇蛮,唯我独尊地说:“我不管。要是你去别的宫了,以后不许再踏足景仁宫。” 自从自己进宫以来,福临就只留在她的身边。都过了三年了,为什么她要把福临分给别人? 文鸳的脸上挂满了不悦,这并不有损她的美貌,更添了一份锋利锐气的美。 福临听到这话,却是笑了起来,乖乖保证道:“我这辈子只去景仁宫。” 他侧头认真地望着文鸳不高兴的神色,目光静水流深,轻声问道:“文鸳,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去别的地方呢?你有想过吗?仅仅是因为地位和习惯么?” 文鸳有脑子,但是平时很少用到过。她一时被问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扇来扇去的小扇子。“当然了!” 福临微微笑了笑,清俊秀气的脸上多了一份温柔的从容,将她的手指摊开,和她十指紧扣。“到景仁宫了,我们先进去。” 他将文鸳扶下来,和她一起进了内殿。 文鸳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拿着一截发尾,低着头梳来梳去,美目流转,在镜子里偷偷看福临在做什么。 她心里在想着事情,暂时还没想明白,不想坐过去。 福临靠坐在榻上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从镜子上看到她偷偷摸摸的眼神,忍不住轻笑。 他站起身来,挥退了宫女,站到文鸳的身后,手指卷起她的发梢又缓缓松开,垂眸笑着问道:“文鸳,我替你梳头吧?” 文鸳应了好,将手里的木梳递给了他。 福临拿着木梳,执起她的乌发,一下又一下、缓缓地梳起来。他没有再追问她对他是什么感情,而是将自己的情意都诉诸在对她的无尽的耐心之中。 他内里是一个敏感又惴惴的人,至今仍然难改本性。他很知道没有安全感是什么感受,不愿文鸳也体会。 文鸳给他的永远是鼓励和赞赏,因为有她,他才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和无尽的底气。若果她对他没有一点情分,又怎么会一直没有放弃他?他用心在感受,而不非得是话语。 福临执起她微凉的发梢,俯首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主动说:“文鸳,我不会去找别人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第2677章 卷七:安定(会员加更) 福临从不吝惜于说出他的承诺和保证。“文鸳,我很爱你。”即便说上千遍万遍,他的答案依旧是这个。 文鸳双手托腮,欣赏镜子里自己的美貌,听到他的话便捧着脸笑了起来,圆圆的杏眼变成了弯弯的月牙,觉得很安心。 以前她听到他说“爱”,觉得不是很懂。现在文鸳隐隐约约好像摸到了边。 她用青葱似的手指点了点腮上的酒窝,转着眼睛,娇声问道:“‘爱’是不是你只在这里,我也只在这里?” 福临也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我猜是的。文鸳,你好聪明!” 湖面只能一动不动地倒映一方天空,不能转移也不会流动。天空是很广袤自由的,但他倒映的这一部分,正是他所固定拥有的部分。 文鸳听了就更加来劲,开始转着眼睛思考。那她想霸占福临,不让他到别的地方去。是不是也是爱呢? 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却急吼吼地转过头来,双手环住福临的腰,仰头笑着对他说:“那我也爱你。” 文鸳有股拿捏男人的小聪明,知道她把这话说出来,福临肯定很高兴。不过这也不是说谎,她说的也是实话。 福临听了先是欣喜若狂,心跳如鼓,可下一刻对上她似懂非懂的眼神,便忍不住笑了。“我好高兴!” 他知道文鸳还没有完全明白。可这已经足以让他高兴不已。他一直爱慕眷恋的人,也可能对他抱有同样的情感。这会儿福临已经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 福临屈手微微勾起她的下巴,低头用力吻了上去。 今夜他的吻变得格外炽热激烈,文鸳险些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嘴巴都麻了。 她双手抓着福临的胸前的衣裳,只觉得掌心和脚底都有点发热,好像喝了酒一样,晕乎乎的、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明亮的杏眸水光潋滟,小嘴微张,吐气如兰。 福临的手横在文鸳的背上托着,弯腰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文鸳双手搂着福临的脖子,哧哧笑了起来,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娇艳的小脸上透着幸福安定的神采。 把话说开了,他们都觉得对彼此更加贴近。 福临俯身轻柔地吻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和嘴唇,温柔地辗转摩挲。 文鸳撅起嘴来亲亲他的唇,又用舌尖舔了舔,逗得福临笑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刚才好像被热情的小狗亲了。 文鸳睁开眼睛,皱皱鼻子,又捧着他的脸把人给拽了回来。 在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的眼中只看得到彼此,不由得再次慢慢贴近。 一切都是这么水到渠成。文鸳只觉得浸润在温和的波涛中,身心托付在一叶小舟上,随着浪潮的起伏而起伏,温柔而醉人。 这一晚他们食髓知味地贴近了很多次,个中的奇妙滋味更胜往昔。 文鸳神色酡红,喘着气贴在他的怀中。福临也喘着气,替她拨开汗湿的发丝,低头轻轻啄着她的侧脸。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第2678章 卷七:甜蜜 文鸳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但是因为太过疲倦,她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她才记起来,原来是昨晚她忘了把生辰礼送给福临。 文鸳主动跑到了乾清宫,叉着腰倒打一耙说:“皇上,你忘记带走你的生辰礼了。”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快步起身来到她的身边,眼中的光辉柔和得像是湖面的波澜。 “文鸳,你要送我什么?” 文鸳得意地举出一只白玉雕虎管紫毫笔,笑靥如花。“听说紫毫做的笔又能写字又能画画,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定制的。看看,上面还写着字儿呢,叫做经天纬地。” 福临一脸惊喜,小心又珍惜地接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说:“文鸳,你对我真好!” 这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礼物。不过在福临眼中却是无价之宝。 “那当然了。”文鸳乐呵呵地由他牵着,进了内殿,非要挨在他身边看话本子。 她的话本子都是福临找安郡王到坊间定制的。全部都是文鸳喜欢的故事。她再也不用抱怨话本子的结局不好了。 以前还要他让人去请,文鸳才屈尊降贵地过来。福临弯着眼睛,更加兢兢业业地批奏折,等到累了,就侧头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支笔比别的都要好用。 福临踌躇满志,握着这支笔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文鸳察觉到了,就会从书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灿烂地冲他笑。她放下书,握住福临的手腕,切切地说:“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水,吃点心呀?” 她今日穿了浅碧色暗纹织锦料子的旗装,在裙摆处绣着几尾银线小锦鲤,旗头上戴的是迎春绒花簪,鹅黄的颜色清新又明亮,像是沾了春天气息的花儿。 福临摇了摇头,倾身过来亲了她一下,目光中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要是他有尾巴的话,早已经忠诚地朝她摇起来了。“不用,我歇歇就好了。” 文鸳摸了摸脸,捧着他的脸重重地叭叭了几下,甜甜地靠在他的肩上。 福临蹭了蹭她的额头,重新沉下心来批奏章。 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依旧亲密无间,但更多了一份甜腻。 吴良辅都被这种感觉腻到了,偷偷跑出来透口气。瞧瞧他们皇上那没出息的样子,皇贵妃娘娘稍稍亲近几分,他就晕头转向、矢志不渝了。 他以后要对皇贵妃更加恭敬,她肯定有大造化。 文鸳当天又歇下了乾清宫。 虽然宫中都传要选秀了,可皇贵妃的地位却没有丝毫动摇,皇上依旧只顾念她,每天心无旁骛,就往景仁宫跑。 而家在远地的秀女也陆续进京了,找门路的找门路,学礼仪的学礼仪,京城中一下子便多了很多青春正好的格格。 太妃经过多方打听,得知郑亲王有一个表外孙女儿,是镶白旗汉军都统佟图赖的庶女佟腊月,生得也是闭月羞花。 为了将郑亲王绑到博果尔贝勒府这条船上,她有意让博果尔娶她为新福晋。 第2679章 卷七:下厨 文鸳的生辰快要到了。去年她在生辰前就当上了皇贵妃,福临为此可没少花费心力,让人祭天祭太庙,又是大赦天下,生辰也很隆重。 不过今年以来军情紧急,文鸳主动和福临说:“皇上,今年我的生辰礼不大办了吧,小办就好了。钱要留着以后花。” 福临摸了摸她的脸,心疼地说:“你受苦了。” 文鸳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哪里受苦。她又不是要求不办了,就是不用像去年那样盛大而已。 不过福临说她受苦了,文鸳就认真地点了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说:“对啊,我都是为了皇上和我们的以后考虑。” 福临听到这个话当然欢喜又内疚,他亲政以来一直在努力,可还是没能让文鸳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文鸳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便偷偷掀开一只眼睛,向上觑他的神色。看福临有点低落,她又“安慰”道:“这有什么,以后你要补偿我的!” 福临想想也是,小雨绵绵的神色顿时渐渐放晴。他柔柔地说:“那就照常办吧?” 文鸳用力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躺在他的怀里。福临立即开始照顾她,拿着话本子念给她听,扶她起来喝杏仁露,各类细碎的活儿手到擒来。 到了她生辰那天,福临早早就起来了。比上朝还要早一个时辰。 吴良辅伺候他起身穿上龙袍,福临却摇了摇头。“换一件常服,我要去一趟膳房。” 吴良辅连忙说:“皇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奴才说。奴才让膳房做来就是了。可别走这一趟,脏了您的靴子呀。” 福临也还没有去过膳房。他还没有掌权的时候,虽然落魄,但好歹也是皇帝,不必为吃喝发愁,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但是今天他非去不可,淡淡地说:“吴良辅,你少啰嗦了。我说去就去。” 吴良辅顿时噤了声,恭恭敬敬地陪他出了门。 别看他平时经常劝皇上,可皇上下定决心的时候,吴良辅怂得比谁都快。 福临到了御膳房,里头所有的人都出来了,低着头跪在地上,“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福临让他们都起身,打量着这几个身材圆滚滚的厨子,只问道:“你们谁做长寿面做得最好?” 其中一个身材最发福的刘御厨被推了出来,因为他身份最高。他谄媚地笑道:“皇上,奴才的手艺尚可。皇上是想让奴才给娘娘做一份长寿面吧?” 福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而快乐。“你来教我做。” 刘御厨顿时变了神色,惊慌地道:“皇上,这只怕不合适吧?您金尊玉贵,怎么能做这样的活?” 福临微微皱眉说:“让你教,你教就是了。” 刘御厨只好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教他用和面、擀面。 福临也是第一次下厨,动作很生疏。不过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才留出了一个时辰。他慢慢地揉着面团,照着旁边御厨的动作,或是揉搓,或是摔打,神色认真专注。想到文鸳会吃上这碗面,他就会更加努力。 第2680章 卷七:长寿 原来做一碗面又要醒面又要揉面,最后他要把盘成一团的面一点一点扯到锅里,但是又不能扯断。 听御厨说这长寿面扯断了不吉利,福临就更加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往下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格外专注,幸运地一点也没断。 福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赞许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刘御厨也大大松了口气,因为动作太大,肚子都颤了颤。虽然这面还是有点粗,但好险没断。 吴良辅瞥了一眼,他那西瓜一样大但又灵活的肚子,别过头去窃笑。 等到福临将这碗面做好了,天色也亮起来了。他专门留了一个时辰,不过是堪堪够用而已。他拍了拍衣袖上的面粉,让人把面条送到景仁宫,等文鸳醒来再吃。 福临还怕那会儿面坨了不好吃,便叮嘱吴良辅说:“跟皇贵妃身边的景泰说,等皇贵妃醒了,让她尝一口就好,取个好意头罢了。” 吴良辅暗暗叹他细心周到,连忙应了,小心翼翼地将面送到了景仁宫。 景泰听到这是皇上亲手做的长寿面,也很是吃惊。别说是皇帝了,就是在普通人家,男人愿意下厨的也是少数。 没想到皇上贵为天子,竟还愿意早起一个时辰,为娘娘准备一碗长寿面。 景泰看了一眼,就肯定这是皇上做的。因为御厨做不出来这么丑的面。 她也感叹不已,笑道:“有劳吴公公走这趟。皇上这般有心,我一定会尽数告诉娘娘的。” 吴良辅对她很客气,笑着说:“皇上交代了,让娘娘尝一口就行。放久了,这面条就不好吃了。” 景泰地点了点头,亲自送他出了景仁宫,又让人把面拿去小厨房温着,等文鸳醒了,马上就能吃。 文鸳过了一个时辰才起床,她还是觉得很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景泰笑呵呵地劝道:“娘娘,皇上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正放在小厨房里温着呢。您要是再不起来吃,那面条可就不好吃了。” 文鸳也很惊讶,两只手指撑开眼皮,用意志力睁开了眼睛,疑惑地说:“皇上亲手做的?他哪里会下厨?” 她进宫这么久了,还没听福临说过他会做饭。 景泰肯定地点了点头,笑道:“是吴公公亲自送过来的。奴婢这就端来给娘娘尝尝?” 文鸳还真来了劲儿,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哇哇道:“趁我还没反悔,快快给我梳妆。” 景泰忍俊不禁,觉得她们娘娘越发可爱,替她换了衣裳梳了头发,又让人把长寿面端来。 文鸳低头一看,面条吸足了汤汁,变得很粗很重。上面撒着葱花,有一个荷包蛋,绿的绿,黄的黄,看着卖相还行。 她用筷子夹起来看了看,竟然只有一根长长的面在里头,这面倒也筋道,夹起来还没断。也不算很多,拉直了就只有人的一条手臂长。 “皇上说让娘娘尝一口就好了。这面条放了一个多时辰,味道不好。” 但是文鸳却想到,这是长寿面,吃了要长长寿寿的。如果她咬断了,那意头不就不好吗? 为了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她决定一口气把它吃完。 第2681章 卷七:幸福(会员加更) 文鸳呲溜呲溜,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嚼嚼嚼、吞吞吞,好一会儿才吃完。 等到吃完了之后,她就往椅子上一靠,摸着肚子舒了口气。 景泰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娘娘?是不是很好吃。” 文鸳咂了咂嘴,有点刻薄地说:“这肯定是皇上做的,因为味道还真不怎么样。要是御厨做成这样,他不会得到我的一分赏钱。不过这是皇上做的,那勉强入口吧。” 娘娘这是骄傲上了。景泰看到文鸳脸上灿烂欢喜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到中午她的寿宴就开了,文鸳歇了一会儿,起身出去院子里走走,给水缸里养着的鱼儿喂了食儿。 她在宫里的生活每天都很快乐自在,每个月福临都会带她出宫玩一天,有时候是回瓜尔佳府,有时候是微服闲逛。 文鸳趴在水缸边,用帕子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有点提不起劲的感觉,纳闷地嘀咕道:“难道是起早了才这么容易犯困?” 景泰生怕她一头栽进去,连忙扶着她坐在秋千上。 受风一吹,文鸳就清醒了很多,乐呵呵地抓住秋千架,脚尖一点荡了起来,樱红色的裙摆好像玫瑰的花瓣。 福临下了朝就立即赶回了景仁宫。这是他第一次做面条,不知道合不合文鸳的胃口。 文鸳这会儿已经卧在榻上看话本子了。福临快步走了进来,坐在她身边,期期艾艾地说:“文鸳,你,宴会要开始了吗?” 他心思敏感,知道文鸳嘴叼挑剔,第一次下厨做的面条不一定合她的胃口。怕她不喜欢,所以不敢直接相问。 文鸳却是个直性子,见他不问,自己主动就说了。 她坐起身来摇了摇福临的手,粉白如荷的小脸柔柔地贴着他的胳膊,笑盈盈地说: “皇上今天特地早起,为我做了一碗长寿面。虽然味道一般,但我想着这是皇上的心意,一点儿也没有浪费,全部吃光光了哟。” 福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侧过头来,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善解人意地说:“等我有空了,我就多做。那个面坨了口感不好,辛苦你把它吃完。” 文鸳乐呵呵地躺到他的腿上,仰着头看他的脸。 他眉骨突出,眼睛明亮而有神,鼻梁高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俊逸清爽,带着说不出的书卷气。 文鸳这才发现他其实生得很好看,难道是以前她都忽略过去了。 她又看向他的手,一把抓过来扣住。清瘦修长,白皙笔直。今天早上,他就是用这双手来给她扯面条的吗?“福临,下次你要下厨带我去。我要看看。” 福临在她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之下有点窘迫,微微移开了眼睛,耳根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热了。他太喜欢她了,所以总是没办法彻底坦然。 “好。”他一口答应,弯起的眼睛像是飘荡的柳叶,神色轻快又温柔。 听说先帝是一个威武霸气的人,福临是他的儿子,却没有遗传到他的果决刚硬。他温和细腻,文气十足,没有架子,很有同理心。 文鸳笑眯眯地靠着他,被抱得紧紧的,只露出了一张幸福安定的小脸。 中午的时候文鸳的额娘和两个嫂嫂也都进宫了。文鸳高兴地和额娘嫂子谈天说地,再由福临陪着出席寿宴。 第2682章 卷七:不适 这次寿宴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隆重盛大,可也丝毫没有含糊。 宴席上多是她爱吃的菜肴,唱的是她爱听的戏,身边陪着的是她喜欢的人,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照旧是太后来了,皇后不来。文鸳并不在乎。 太妃最近因为博果尔要选福晋的事情,很是欣喜,连进宫的次数都少了,忙着打听佟家的那个姑娘,越打听越满意。 虽然是汉军旗,不过好在父亲得力,又和郑亲王沾亲带故。人也生得极漂亮,听说还很端庄贤淑、冰灵毓秀。 太妃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他俩喜结连理。 要不是撞上皇贵妃的生辰宴,她都想拉着博果尔暗中相看了。 但当着太后的面,太妃从来不提起这桩事,不然定然成不了。 她知道太后就想压着他们母子,好任她欺负。可她不会认命。 太后和太妃虽然面和心不和,这会儿倒是默契,在筵席上略坐了坐,便结伴回慈宁宫了。 文鸳更加自在,甜甜地挨着福临,撒娇央他给自己剥虾。 福临自然甘之如饴,当仁不让地剥了起来。 他剥好了满满一碟子,侧过头来,笑吟吟地催她尝尝。 文鸳夹起来嗅了嗅,只觉得闻着有点腥气,小脸一皱,挑剔地丢了回去。“皇上,这虾不新鲜了。我不吃。” 福临还以为有人敢怠慢皇贵妃,俊脸微沉,夹起来尝了一口,却发现没有什么腥味。文鸳向来挑剔,福临也不觉得她在故意折腾他。文鸳欢喜他,不会这么对他的。 福临嚼了嚼,咽下去之后安抚地说:“那就别吃了,今天的虾可能不合你胃口。我替你夹点清炒笋丝尝尝好吗?这是春笋,用的是笋芯,嫩甜清爽。” 文鸳哼了哼,福临就知道她这是答应了,抬起袖子给她夹笋,柔声笑道:“吃吧。” 福临喜欢照顾她,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文鸳面前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大人。 文鸳这才肯动筷,不过也没吃多少。她归结于早上吃那碗长寿面太撑了。 等到宴席散了,文鸳和福临一起去送苏完瓜尔佳氏,然后才从东直门慢慢回来。 抬轿的人训练有素,他们坐在轿辇上也仿佛如履平地,一点儿也不颠簸。 文鸳靠在福临的肩上,用帕子一直捂着嘴,娇艳的小脸恹恹的,不是很有精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吐。以前她坐在轿子上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福临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开口道:“停下!” 他扶着文鸳下了轿子,担忧地摸摸她的脸儿,脸色也跟着暗淡了下来。“文鸳,你哪里不舒服?” 文鸳也说不上来,捂着胸口,要吐不吐,泪眼汪汪地地说:“皇上,我觉得心口闷得慌。” 福临顿时如临大敌,着急地说:“是什么症候这么严重?吴良辅,你快让人去请太医!” 可她现在又坐不得轿子,坐上去就想吐。福临便毫不犹豫地蹲了下来,回头对她说:“文鸳,上来,我背你回去。” 文鸳乖乖趴了上去,侧着脸贴在他的背上。 第2683章 卷七:诊脉 福临心里着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可又怕走得太快,把文鸳颠簸得更难,只好一边心中备受熬煎,一边放慢脚步。 文鸳不舒服,他也心神不宁,强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前两天不也没什么事。是不是今天那面条放久了,或者是我做得不对,你才吃坏了?这都怪我。” 文鸳贴在福临的背上,因为他走得慢,倒没觉得那么犯恶心了。听到福临这么自责,蹭了蹭他的背,软软地安慰道:“这关你什么事儿?我又不是傻的,难道坏的东西我还吃吗?” 福临就不说话了。文鸳对他太重要,她一有闪失,他就关心则乱,将什么帝王的沉稳和气度都抛到脑后了。他宁愿是他生病。 文鸳猜测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哼哼地问道:“皇上,要是我忍不住吐你背上了,你会生气吗?” 福临回过神来,俊秀的脸庞满怀担忧,又切切地问道:“文鸳,你觉得想吐吗?那就吐吧,千万不要忍着。我不生气。” 这会儿他的想法完全围着文鸳转,思考不了别的。 景泰也很忧心忡忡,跟在福临身边捏紧了帕子。 娘娘最近一直吃好睡好,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这两天比以前容易犯困了。可听上去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啊。 她也开始自责起来,难道是娘娘中了谁的招了,自己没察觉? 文鸳浑然不知身边两个人都担心坏了,得意地哧哧笑道:“骗你的,你真呆!怎么别人一说,你就信了。” 福临松了口气,跟着笑道:“你没事就好。” 走了将近一刻,他们终于回到了。赵太医已经在等候。 福临将文鸳放到榻上,自己坐下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着急地对赵太医说:“你快给皇贵妃看看脉,她刚才说心口闷。” 文鸳现在又觉得没什么事了,胸口不闷,也不想吐。她乖乖地靠在福临的怀里,将手腕递了出来。 赵太医摸了脉,捋着胡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娘娘玉体并无大碍,至于胸闷呕吐,这也许是积食或者痰饮——不知娘娘可还有其他症候?” 景泰这时候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连忙说:“娘娘今日吃的并不多,平时并不咳嗽。只是这两日比平时更容易犯困,总是觉得睡不够。” 赵太医原本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又再次摸了摸脉,又问道:“娘娘的癸水是这个月几时来的?” 景泰快速答道:“迟了四日,本来月底该来了。” 赵太医平淡的神色转而微笑起来,恭敬地说:“皇上、皇贵妃娘娘,不如等娘娘这个月癸水来过了之后,微臣再来请脉。要是过了十日还不来,请皇上务必再一次召微臣。” 福临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低头看着文鸳,只觉得难以置信又期待欢喜,冲太医点了点头,“吴良辅,看赏!” 文鸳不明所以,疑惑地说:“他还没看出我是什么病呢,怎么就走了?” 福临如释重负,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笑道:“晩几天再叫他来看看。文鸳,你还难受吗?” 文鸳摇了摇头,贴在他怀里,一阵困意上涌,抬手打了个呵欠。 福临看文鸳困了,立即拍着她,准备哄她睡觉。 第2684章 卷七:下石 孟古青听说皇贵妃宫里叫了太医,拍着手快意地笑了起来。 “瓜尔佳文鸳怎么了?是不是病得快死了?” 不然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叫太医呢?蒙古情漆黑的眼中燃起怨恨的火焰,神情含着期待。 她在宫里如今最关注最恨的就是景仁宫。她不仅看不得皇上好,也看不得瓜尔佳氏好。当日在南苑,他们一起给了她这么大的屈辱,足以让她仇恨了。 花束子摇了摇头,轻声说:“没听说皇贵妃有何不适。” 孟古青迫不及待,冷哼道:“难道病了还会大张旗鼓吗。我要亲眼看看。” 她太恨了,恨不得她立马消失。 文鸳在景仁宫里才起床,就听到通报说皇后娘娘驾到。 她神色惊讶,奇怪地说:“皇后过来做什么?先让她进来。” 景泰在喂她喝燕窝,闻言应了是,这才起身出去,拨开两边的侍卫,笑吟吟地说:“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大驾光临,只是不巧,皇贵妃身子不适,有失远迎了。” 孟古青没给她一个眼神,一马当先绕开她走了进去。 她以为病殃殃的瓜尔佳文鸳就靠坐在榻上,神色红润健康,神色也依旧明亮得让人生厌。 文鸳敷衍地下榻行了礼,冷淡地说:“见过皇后。” 孟古青不由大失所望,走近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不是病了吗?” 文鸳自己还没搞明白呢。福临说她的身子一点儿也没事儿,可能和月事相关,等过几天再叫赵太医来看看。 这些话她才不会和皇后说。文鸳也不觉得皇后杀过来是来关心她的,她不盼着她死就不错了。以己度人,皇后怕是以为她病得快死了,过来看热闹来了。 这也太心急了些。文鸳冷笑着坐下,半点也不给她面子,悠哉悠哉地端着燕窝粥继续喝,抬起眼睛挑衅地说: “真是让皇后失望了,太医说我身子好着呢。想必不用过多久,就能为皇上怀下个小公主小阿哥了,到时候皇后再来贺喜也不迟啊。” 孟古青怒火攻心,连连冷笑,语气恶劣地嘲讽道: “怕是没有这一天。要有孩子早就有了。没准儿是你病得厉害,根本怀不上孩子。连太医都看不出来,治不了了。而且,就算怀上了孩子又如何,还不一定能生下来呢。” 皇后竟然在咒她的孩子!文鸳听着膈应得不行,站起身来狠狠地盯着她,气势如虹,反唇相讥道: “皇后你竟然盼着皇上绝嗣,你还配当皇后吗。总不能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有孩子了,就咒臣妾吧。臣妾会和皇上长长久久,儿孙满堂,我们的孩子还会成为新的皇帝!识相的话就安分点儿,毕竟以后你还得靠我和我的孩子养老呢!哎呀,对了,你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还不知道。” 孟古青听到这么恶毒辛辣的话,简直气得失去了理智,扬起了手要扇她。要是手上有刀,她会毫不犹豫地捅到瓜尔佳文鸳的身上。 文鸳后退一步,抓住她的手甩到了一边,得意又不屑地说:“又想打人?还没被关够吗?” 景泰连忙将文鸳护在身后,肃容说道:“皇后娘娘,我们娘娘还在病中,受不得惊吓。您要是想闹事,奴婢就喊侍卫进来了。皇上很快也会赶来的。” 外面的侍卫是皇上留下来的,他收到军情急报,就先回乾清宫了。说是把侍卫留下护卫娘娘。 第2685章 卷七:偏袒(会员加更) 孟古青既不吃软也不吃硬,她是一块尖锐的石头,不管谁碰都要扎一下。 “贱婢,你在吓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你给我滚开!” 文鸳在景泰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指着门口,冷笑道:“那你就试试。要是碰了我一根手指头,皇帝可不会放过你。来人,把皇后赶出去!” 她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就闯进来撒野。 小豫子领着侍卫进来,哈着腰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后娘娘,要不像奴才的脏手玷污您的衣裳,就自己请吧。不然怕是伤了您的凤体。” 小顺子可不怕甚么皇后。他对皇贵妃忠心耿耿,为她做事连脑袋都能丢掉。 他绷着脸上前来,粗声恶气地说:“皇后,请吧。” 孟古青厌恶这些奴才,怎么会被他们碰到衣角。她气极反笑,拿手指着他们,态度依旧有恃无恐,傲慢无比。“我是皇后!你们竟敢这么对我,就不怕太后和蒙古吗!” 这会儿却有少年清冽冷静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像是萧瑟的朔风,立即使得混乱的场面冷了下来。 “朕不怕。到底是我的话算话,还是太后的话算话。来人,立即请皇后出去!” 众人回头一看,便见到皇上就立于门口,面色愠怒,周身的气势冷得吓人。 屋里站着的人通通跪下行礼,像是被风吹折的青草。只有文鸳和孟古青还站着,她们两个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在空中交锋,因为摩擦而划出了火花。 福临快步走到文鸳身边,握住她的手,只用漠然又厌倦的目光看着孟古青,“皇后,你来做什么?” 他们闹到这个地步,算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为什么孟古青总是学不会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地方,非要跑过来闹事? 孟古青已经很久没见福临了。他仿佛长高了,气势也更盛,如同经过寒风凛冽的松树,慢慢抽展了新条。 她只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冷声道:“听说皇贵妃病了,我过来看看。怎么,怕我伤到你的心肝宝贝儿了?你方才可都听到了,她在诅咒我早死!我再不济也是皇后,难道你就任由她这样冒犯于我!” 孟古青当着他的面指着文鸳,脸色殊为不善。 福临的脸色冷如冰雪,淡淡地说:“我没听到。文鸳向来不会主动冒犯人,难道你就不曾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文鸳靠在福临的臂弯里,扶着额头,一副虚弱无辜的模样。“皇上,我胸口又疼了,一定被有些人气到了。” 福临原本也在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才匆匆结束议事就跑了过来,没想到又撞到了皇后在寻衅。 他担心地搂着文鸳,扶着她躺到榻上,握着她的手,冷声说:“你回去吧,景仁宫不欢迎你。皇贵妃养病期间,谁也不得打搅。”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他不关心文鸳到底骂了皇后什么,只看到了她难受的脸色,担心立即布满了他的心头。 侍卫们自然是听皇上的,朝皇后主仆走来。花束子瑟瑟地挡在皇后面前,狼狈护着她。 “站住!不许你们碰我!”孟古青咬着牙,仇恨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花束子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第2686章 卷七:扇子(会员加更) 等到皇后走了,文鸳才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看福临的脸色。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不止骂了皇后,好像还说了不该说的。福临到底有没有听到呢? 文鸳哼哼唧唧地钻进他的怀里,一个劲儿地说不舒服。福临连忙抱着她安慰,轻轻替她抚着胸口,皱眉说:“皇后也许是疯了。以后我会让侍卫一直守着,谁也不能闯进来。” 文鸳还不知道自己可能有身孕了。福临并没有告诉她。毕竟此事还不能确定,他怕她空欢喜一场。左右也不过是还有几天的事,等赵太医确诊了再说。 文鸳做了坏事之后总会格外听话,窝在他怀里,乖乖应了一声,眼睛心虚地乱转。 福临低头看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歉疚地安抚道:“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文鸳哼哼唧唧地问道:“皇上,以后你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吗?” 福临抱着她摇了摇头,贴贴她的脸颊,柔声道:“怎么问这个?我只要我们的孩子,除此之外,谁的都不要。是不是皇后说了什么,你不用理会。” 因为南方动荡的局势,原本他要做的许多事都暂时搁置了。 如今他们可能要有孩子了,他要比之前更加努力,为文鸳和孩子打造更好的生活。 文鸳听了顿时放下心来,幸福地抱住了他的腰,刨根问底地晃着他。“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皇后还说是你们故意瞒着我呢。” 福临顺着她的力道左右摇摆,脸上的笑容温柔明朗,听到她告状,脸色顿时不悦起来。 “别听她胡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你好像要有身孕了,也许是月份太浅,赵太医还摸不出来,所以过几天再诊断。” 他怕文鸳胡思乱想,反而对她不好,便还是跟她说了。 文鸳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脸色惊喜无比,高兴地在他怀里打滚,笑呵呵地说:“真的吗!皇上应该早些告诉我,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她摸了摸肚子,什么感觉也没有。 福临绷直了腿,双手往后一撑,任由她为腿上滚来滚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想得太多了。” 今天忙了一天,福临还没机会把准备的生辰礼送给文鸳。这会儿他才叫人拿来。 这是一个长盒,里面摆着十八把仕女图团扇,每把扇子上的图案都不一样。 文鸳拿起其中一把画着仕女拈花的团扇,仔细端详一番,然后举起来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露出弯弯的杏眼,灵动而妩媚。“这扇子的人长得好像我。” 福临笑着颔首,每一把都拿起来给她看,如数家珍地说:“这个是你在赏花,这个是你在喂鱼。还有这个,是在荡秋千、射箭……” 文鸳每一把都拿起来扇了扇,看到上面的自己,娇艳粉润的小脸泛起温柔笃定的神采,“这是皇上亲手画的,是不是?” 福临会画画,当然不只会画水牛。他还会用他的画笔记录她。在他刚刚亲政的时候,每每有烦心事,他总会画画。攒到了现在,已经能做十八把扇子了。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眼中隐含期待,殷殷地问道:“文鸳,你喜欢吗?” 第2687章 卷七:身孕 福临对她的生辰一直很上心。第一年的时候,他亲自为她朗读了册封贵妃的诏书。第二年他将她捧上皇贵妃之位,送了一副子寅玉配,带她出宫玩儿,表达他的心意。 而今年是他亲手画的十八把扇子。文鸳能感受得到他的用心。 她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用力点了点头,笑容灿烂而欢喜,大声说: “喜欢!再过一个月,我就能每天都用上了。人家说到了秋天扇子就得被扔掉。但是我不会扔掉你做的扇子,我把它们收起来一直用。” 福临听到就觉得无比满足幸福了,眼中是乍然欢喜的神色,将脸紧紧贴着她的脸,一直不肯离开。 这句话对他来说不啻于是一个承诺。她会一直用他做的扇子,就好像说她会一直不放弃他。这无疑给了福临巨大的安全感。 文鸳的脸颊肉都被挤成了一团,她有点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福临的头,又被他欢喜地蹭了蹭掌心,好像是攀着主人的热情的狗狗。 文鸳咯咯笑了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脸。 到了晚膳的时候,文鸳依旧胃口一般,吃的东西并不多。即便是福临给她剥了虾,她也只吃了几只。 福临也没吃多少,一心都在照顾她。“我再去为你做一碗面吧?” 文鸳摇了摇头,撅着嘴挑剔地说:“我现在不想吃面。” 福临只好失落地应了一声,锲而不舍地喂她喝了一碗参汤。 而孟古青回到自己宫里之后,气得将周围的东西都砸了,“你就盯着景仁宫,有消息立即告诉我。” 即便瓜尔佳氏没病,她也要咒她生病。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想到今天瓜尔佳文鸳说的那些话,她便恨之入骨。 她还要向瓜尔佳氏的儿子摇尾乞怜,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孟古青再也不向太后告状了。每次告状,太后可有给予她什么帮助?她只会叫她忍,叫她做一个合格的皇后!没人理会她的痛苦。 那她就要自己解决自己的痛苦了。 花束子连忙应了是。主子如今天天都不高兴,伺候坤宁宫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了她。 福临和文鸳在紧张和期待的心情下又过了六天,文鸳的癸水还是没来。福临笃定文鸳一定是有了身孕,让人快把赵太医再找来。 文鸳靠在福临身上,他们二人的脸色一样紧张,目光紧紧地盯着赵太医。 赵太医心里也提着一口气,发现脉象确实如盘走珠,来往流利, 这才放松下来,笑呵呵地掀袍跪下。 “恭喜皇上、皇贵妃,娘娘这是喜脉,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文鸳一下笑开来,娇艳绝伦的小脸且明且丽,摇着福临的手,“皇上,我们要有孩子了!” 福临都有点恍惚了,心跳加快,头晕目眩。他和文鸳有孩子了。 福临连声追问道:“皇贵妃身体可康健吗,有没有其他的毛病?” 赵太医连忙说道:“皇贵妃身体强健,没有别的症候。有些妇人怀孕前三个月会有害喜乏力之状,也属正常。” 福临这才松了口气,握着文鸳的手,赶紧让人重赏了赵太医。 虽然宫中不甚富裕,但福临还是赏了赵太医五百两,让他以后每隔十天,就来给皇贵妃请脉一次。 第2688章 卷七:期待(会员加更) 等到赵太医走了,福临便抱住文鸳亲了又亲,和她紧紧地挨在一起。 以前他总担心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皇帝。那他会成为一个好阿玛吗? 福临也不记得他的阿玛是怎么待他的了。先帝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了。何况先帝生前为了征战,常常不在宫中,有了时间,也不是来看他们母子。 所以这会儿他的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恐惧。 文鸳却没想这么多,靠在福临怀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只摸到了那一层软软的肚皮。 她疑惑又期待地说:“还要等八个多月!我的肚子是不是要慢慢大起来,里面能装一个小孩吗?会不会把肚皮撑破呀?” 福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她安慰说:“应该不会吧,还没听说过有人把肚皮撑破了。晚上我再翻翻医书。文鸳,你别怕。” 文鸳知道他一向靠谱,甜甜地应了一声,贴在他的怀里。 福临温柔地揽着她,轻轻地拍着,一起望向窗外。 文鸳的害喜反应并不特别严重,就和之前一样,闻到腥气的东西或者颠簸的时候就想吐,平时也就还好。 只是饭量变小了,吃什么都觉得不好吃,新鲜的菜叶子倒是吃多了些。 好在春天到了,并不缺青菜吃。 皇贵妃有孕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皇贵妃入宫以来就一直独得盛宠,就连身为皇帝表妹又来自蒙古的皇后也不能掩其锋芒。 如今她又有了身孕,若是个阿哥,那可真是要把皇后压得死死的了。 连太后也有些顾忌,但到底是皇上的孩子,她还不至于会对文鸳出手。 这次选秀势在必行,她必须要让蒙古贵女进宫,生下带有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孩子。 苏麻喇姑暗暗叹了口气,也一应顺着太后。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贵妃有了身孕,皇上一定会对她更加如珠如宝,眼里更不可能看得到别人。 这会儿送人进宫,怕是不合时宜。可连她都能看得明白的事,难道太后看不明白吗? 太后执意如此,苏麻喇姑也不会劝她停手。 孟古青更是气怒攻心,愤恨不已。瓜尔佳氏当真要有孩子了,想起当日她不可一世的话语,孟古青当真听到心里去了,气得又跑到了慈宁宫。 苏麻喇姑一看到她冷如冰霜的小脸,就暗暗叹了口气,笑着上来迎道:“皇后娘娘久不到慈宁宫来了,太后见了您,还不知有多高兴呢。快随奴婢进来。” 孟古青恍若未闻,抬脚跟她进了内殿。 太后正在吃点心,见了孟古青,便笑着说:“来的正好,这回膳房做的乳酪特别好吃,一起尝尝?” 孟古青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接过苏麻喇姑递来的碟子,定定地盯着淡黄色的乳酪,内里的焦虑和嫉恨早已经烧得她五内俱焚。 她突然觉得喉咙痒得厉害,忍不住拿着手帕哭了起来,哑声道: “额娘,景仁宫那位都有了身孕了,您难道还要继续坐着不管吗?孩儿的心都乱了。” 第2689章 卷七:不晚(会员加更) 太后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地说:“现在才觉得心乱吗,已经晚了。我早就让你改一改你那脾性,偏是不听。现在才觉得怕了?” 孟古青走过来,伏在她的膝上,泪盈盈的,很是可怜,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果断和恨意。 “额娘,不晚的。只要孩子还没生下来,就不晚。您都不知道瓜尔佳氏有多嚣张!她口口声声跟我说,以后我要向她的儿子摇尾乞怜,让我识相些。难道您真的要看着我,看着蒙古,日后仰人鼻息、任人宰割吗?” 太后原本还以为皇后只是粗声大条,骄纵坏了。没想到一出手就要人性命。她不肯答应——她是科尔沁的女儿,可也是福临的额娘,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孙儿、她的血亲,所以断然拒绝道:“那可是皇上的孩子!” 皇贵妃这话实在过分,可要是没有蒙古血脉的孩子降生,这话就会变成现实。 可有福临跟护眼珠子似的盯着,别说要打压皇贵妃,就是教导几句,他也要生气。 太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头。早知如此,当日不如不让瓜尔佳氏进宫,没准反倒安生些。 孟古青继续苦苦哭求,白皙如雪的脸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经过恨意的浸润而更加坚定。 “只要她和腹中的孩子没了,皇上的心就空出来了。孩儿答应您,一定会生下带有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孩子,做一个合格的皇后。额娘,您救救孩儿吧!” 她对瓜尔佳氏恨之入骨,根本不想管这是不是皇上的孩子。难道她就不恨皇上了吗?他屡屡践踏她的尊严,她同样要看他痛不欲生! 太后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将孟古青扶了起来,怜惜地替她拭去眼泪,柔声开解道: “孩子,这事儿你不要再想了。你是皇后,地位不会因为某个妃子有了孩子就改变。很快就要选秀了,宫里的妃子会越来越多。皇上也还会有很多孩子。你若当真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后,首先就要有容人之量。” 孟古青愣愣地听着,眸中的神色渐渐转冷。她知道太后不会出手帮她除去瓜尔佳氏了。 “额娘,这不一样。瓜尔佳氏和她们不一样的。” 太后又是一叹,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然的悲悯,摸着她的头发说:“你若真想和皇上和好,就不要对皇贵妃出手,多展现你的心意吧。” 孟古青充耳不闻,擦干眼泪,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她回到宫里,望着坤宁宫中到处都是红色的装潢,心中的孤寂和落寞更深。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从到了京城至今,从来没有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瓜尔佳氏有孕的消息像是摧枯拉朽的烈火,点着了这冷冷清清的坤宁宫,烧得她什么也想不了了。 这几天皇后病了,免了其余庶妃的请安。 而太后觉得孟古青是郁郁寡欢才病的,打发了苏麻喇姑去看望她。 文鸳听到孟古青病了,不以为意。她有了身孕,忙着照顾自己还来不及。 她有轻微的害喜症状,福临担心她,特地将她带到乾清宫,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照顾。 第2690章 卷七:炖羹(会员加更) 虽然福临也听说皇后病了,却没有去看望。 他和皇后早就相看两厌,去看望她,不过是徒增争吵。他不想浪费时间,对于她病情也无益。 何况福临敏感多思,猜测皇后在这节骨眼上生病了,莫不是因为文鸳有孕的事才受了刺激。 他更不愿意去了。 福临让人在乾清宫做了小厨房,准备抽空下厨给文鸳做吃的。 文鸳本来还想说其实他做菜并不比御厨好吃,不用瞎忙活。但是这样说好像太伤人了,对着赤忱又敏感的福临,她到底没直说。 她抱着福临的腰,费尽心思,兜了个圈子,撒娇道:“只有皇上有陪着,我就高兴了。人家舍不得皇上这么辛苦。” 福临摸着她的头发,认真地说:“我甘之如饴,并不觉得辛苦。而且并不是日日都下厨,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文鸳对上了他坚固如玉一样的目光,心头一跳,顿时败下阵来,瘫在他的怀里。“好吧,谢谢皇上。” 福临摸了摸她的肚子,虽然什么也没摸到,但依旧升起了初为人父的豪情和责任,弯眸笑着说:“趁现在有空,我去给你做一碗杏仁燕窝羹。这是我新学的。” “我也去!”文鸳由他扶着起身,两个人牵着手去了小厨房。 福临怕厨房里会有油烟味,让文鸳只站在门口。 文鸳可真怕了害喜的滋味,没有走进去,就在门口张望。 只见福临拿出了一个小石磨,将西域甜杏仁放进去,拉动石磨,慢慢磨出了乳白的浆,滤走底下的杏仁渣,再命人生火,用文火慢炖。 他做这一套就和批奏章一样认真,甚至轻松,侧头笑道:“怎么样,做起来一点也不累吧?反倒是你站着容易累,让人搬张椅子来。” 文鸳心里软软的,不由也笑了起来。“虽然不累,但也要花很多时间和心思的。” 福临固执又倔强地说:“我就愿意花在你身上。” 等到杏仁露煮沸了,他才放进了撕碎的官燕和白糖。官燕是燕窝中的极品,是金丝燕第一次筑的巢,数量稀少,乃是滋补圣品。 因为文鸳有孕,除了太后的份额不动,福临将全部的官燕都给了文鸳,连他自己也没留。 做好之后,他就喂文鸳尝了一口,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脸庞,笑吟吟地说:“味道如何?” 文鸳咂了咂嘴,点头称赞道:“好喝!皇上要是不是皇上,一定是一个好厨子,太有天分了。” 福临笑了起来,将这碗杏仁露放到托盘,伸手去扶她。吴良辅赶紧端上了托盘。 “厨房里太闷,我们回去吧。” 回到了寝殿,文鸳便喝上了福临做的杏仁燕窝羹,美得直哼哼。听说这燕窝最能美容滋补,她可要多吃。 福临看着她喝完,就觉得高兴,决定以后再学做别的。 等到文鸳喝完了,他就叫人来唱戏给她听。文鸳就更高兴了,乐呵呵地靠在他的怀里,撒娇要他一起看。 福临从善如流,暂时放下奏章,陪她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第2691章 卷七:看望 而坤宁宫中,冷冷清清的门庭也迎来可一位多日不见的客人。 太妃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活博果尔的事情,已经多日不曾进宫。听到皇后生病,这才前来拜访。 她心疼地握住皇后的手,皱眉叹道:“听到你生病了,我就揪着心呢。瞧瞧,真是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可怜的孩子,别人病了,都有额娘在身边。你有什么呢?” 孟古青脸色苍白,神色却半点也不肯示弱。她倔强地说:“有您心疼我,我一点儿也不孤单。您都听说了吗?” 太妃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明知故问道:“听说什么?” “当然是景仁宫有孕的事。”孟古青攥紧了手帕,紧紧地咬着唇。 太妃掩饰地笑道:“这么大的事儿,宫里宫外早就传开了,什么传闻都有。你呀,还在生病,别理会这些。” “他们都说什么了?”孟古青用帕子掩住唇咳了咳,心头的火又烧了起来。 “半个京师都嚷嚷遍了,说是皇上看不上皇后了,要把皇贵妃扶正呢。” 太妃说到这赶紧打住了,柔声安慰道:“你有太后和蒙古支持,地位稳着呢。怀上孩子又如何,也得看托生在谁的肚子里。你别胡思乱想了,养好病要紧。” 孟古青自然也觉得自己的孩子比谁的都金贵,可是皇上总不来,她去哪儿怀孩子。 太妃又是一顿安抚,笑着说:“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如今他不来,难道往后他不来吗。你只管安安生生在中宫坐着,福气还在后头。” 孟古青却知道他们二人到底实际如何, 她闻到了一阵浓郁呛人的味道,纳闷地说:“好冲啊,你点的什么香?” 孟古青却陶醉似的往身边扇了扇,清清淡淡地说:“是藏香,我就喜欢闻这呛人的味道。太淡了,憋气。” 太妃便顺着她的话说,确实闻着五窍通畅。“这味道可真浓,我还以为闻到了麝香呢。” 孟古青奇怪地问道:“麝香?这是什么?” 太妃便笑着告诫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正经的,就算你没怀孕,也别点麝香。这香可毒着呢。这有孕的妇人,久闻了它,就断了胎气。还没怀孕的女子,用多了麝香,也就不孕了。所以呀,刚才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以为你点上麝香了,也不知是哪股味儿闻着像。” 孟古青若有所思,盯着这一圈细细的香发起呆来。 太妃又让人给她拿了些干果,笑吟吟地说:“我知道你平时爱吃干果,特地从宫外买了些带进来。要是平时不想吃饭,就拿些来尝尝,可别饿着自己了。” 孟古青回过神来,连忙笑道:“还是太妃您心疼我。” 太妃柔声笑道:“我这人眼高,不合群儿。可见了你,却觉得亲近。我不好隔三差五来看你,但心里总也惦记着。听说你生病了,我比博果尔生病了还心疼呢。” 孟古青叹了口气,只是强调说:“这宫里只有您心疼我了。” 太妃含笑不语,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有话说:最近加班加麻了,几乎每天都在加班,而且还要持续很久。有空的时候我会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