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作精主子逃荒种田》 1、离家出走 村头老张家今日又杀猪了,知情的村民早就排好队,等着称些肥肉多的地方。 乡下人干的都是体力活,这饭食没油水可不行,所以肥油多的地方格外受欢迎。 这不,张家三丫头将那把大大的菜刀,舞的虎虎生风,让一众村民都不敢靠近,生怕伤到无辜。 “她刘婶子,这三丫头是真能干呀,只是太能干了也不见得是个好事。你瞧瞧这个头都快有你家狗蛋高了,这往后可怎么嫁出去,还有那眼神,她要是直勾的瞅着俺,俺都害怕嘞!”等着称肉的阿婆,人闲着嘴也闲不住,眯着下垂的三角眼,非的挑出什么毛病,好在一旁指指点点,脸上的皱纹多的能夹死苍蝇,皮肤黝黑的蚊子上去都能打滑。 “谁说不是呢,这三丫头能干是能干,可也不如那啥也不干的二丫头招人疼啊,那姑娘水灵,文静,不像三丫头跟个假小子似的!”刘婶子生怕其他人不知道她在说闲话,还歪着头用手捂着嘴,津津有味的附和着。 “咣当!”一声剁开猪大骨的声音,干净利落,刀快手狠,骨头的边缘整齐的连个碎渣都没有。 “她婶子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三丫头比你家狗蛋都能干,若是给你家狗蛋娶了她,那狗蛋干了一天的活,再回到家还不得被媳妇收拾,哈哈哈哈!”老妇人越说越不像话,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李家阿婆,可不兴说这个,我家狗蛋就是要找,也得她家二姐那种贤惠温柔的,你这么说他听到了是要不高兴的!”刘婶子忙摆着手,恐怕张家三丫头玷污了他儿子的威名。 “二位婶子,我这耳聪目明的,你们唠闲嗑能不能小点声?你们那是真心喜欢我二姐吗?,还不是看她性子软好拿捏,随随便便能让你们哄去二两肉。今天我坐镇,你们就是说出天花来,也休想多占一口肉的便宜。”粗布麻衣的姑娘,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平静的打在了两个婶子的七寸上,手下动作丝毫未停。 “啊呸呸呸,说什么呢?什么天花不天花的,年轻人说话,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可不敢招惹那瘟神哟!”年纪大的阿婆,一顿摇头摆手,脚还在地上画着圈,不知比划着什么。 张慕春没再搭理二人,继续给乡亲们秤着猪肉。 就是因为她家二姐,每次一卖肉保管吃亏,性子太软容易让人拿捏,二百斤的猪肉得丢十斤,所以这猪肉摊子上的活,平常都归她管,再加上她力气大一个人能顶三,便成了半个顶梁柱。 虽然今年才十八,却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大哥张慕霖,娶了衙门蔡师爷家的小女儿,在镇上置了宅子。带着四弟张慕景一起读书不经常归家,即便回来也是个宝贝疙瘩。 二姐张慕烟性子软,面嫩,干些针头线脑的活还行,若是让她看着肉摊,没有老三在一旁盯着,早晚有一天把自己都得赔出去。 还有个老幺张慕宣,今年五岁,被祖母看护的像眼珠子一样。 这么一圈算下来,就数老三张慕春有活干,没人疼……! 亏得她性子豁达,为人随性中透着热烈,家中该自己享受的待遇,都会积极争取,绝不做那软弱的小白菜任人可欺。 收了摊回家以后,家里老爹皱着眉,抽着烟杆,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地面上磕打几下,隐隐透着不耐烦的模样。 “娘,我爹咋了?”张慕春瞧着老头有些不对劲,悄悄的问道。 “没啥,就是你二姐说亲那一家,嫌弃咱家是个杀猪的,原先定好的五两彩礼,说是只能给三两,不行就退亲。”慕春娘嘴里说着没事,可眉头却不自觉的紧锁。 “好一个老王家,这亲事都定了好几年了,若不是他家要守孝,二姐何至于拖到十九岁?” “如今做了点小买卖,便嫌弃我们张家是个杀猪的?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将那个王八蛋给揪出来,看他这五两银子掏不掏?”张慕春听闻,心中顿时憋了一股火,拿着手里的菜刀就想出门。 “行了,你还嫌不够丢人,要不是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名声打了出去,人家能嫌弃我们家是个杀猪的吗?你二姐还不是受了你的连累,如今你还想干什么?只怕你去了,人家要退亲的!”张铁生拉着一张脸,瞧着这个平日里假小子一样的闺女,就气不打一处来。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若是嫌弃我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就直说,我张慕春去哪都能混口饭吃!”她知道她爹打小就偏疼二姐,可也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她这个性子还不是打小的环境养成的。 家里五个孩子,前有长孙的大哥,贤惠的二姐,后有伶俐的小弟,吃奶的老幺。她站在中间,像个木桩子一样,好事没她的份,脏活累活倒是从来都少不了她的。 只有隔壁的老秀才,看她合眼缘,又喜欢读书,空闲时还能教她几个字,闲暇时讲讲做人的道理,这便已经是她平凡的人生里不可多得的贵人。 “哎呀,你爹他就是心烦,没有故意说你的意思。”刘桂花象征性的安慰着慕春。 张慕春垂眸没有多言,那双清澈如明镜的眸子,都黯淡了几分,到底是亲生的怎么会毫不在意。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将本就单薄的木床晃的嘎吱作响,好在她的屋子离正屋有些远,打扰不到其他人。 透过开着的窗户,她宁静的望着天空,夜幕沉沉,偶有星光闪烁,渺小却亮眼。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她要离开张家,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第二日,刘桂花见张慕春没有像往常那样早起干活便去屋子里瞧她,谁知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信纸用茶杯压在桌子上。 张慕春离家出走了……! 青色的粗布麻衣裹身,一根木簪牢牢的将长发盘在头顶,斜挎的布包里,只有一套换洗的里衣,与两个凉馒头,二百个铜钱,这便是她全部的身家。 尽管前方没有目的地,但她的心情却比飞出牢笼的鸟还要自由,一路哼着小调前行,偶尔还会叼个狗尾巴草在嘴里。 离家出走,她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张铁生如今才四旬出头的年龄,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母亲张桂花,也是个勤劳仔细的妇人,家里那点活她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对了,终归是第一次出远门,她还特意将那把菜刀带在身上防身。她那把黑黝黝的菜刀,有正常菜刀的三四倍大小,是她自己寻了上好的材料特意打造的,其他人谁也拿不动更别说使用。 她吃了一个馒头后,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见前面船上挤了一堆的人。 “大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她好奇地上前,打量着这群姑娘小伙。 “河对岸的雾柳镇,柳员外家正在招短工,男女都要,说是要二十个人我这才凑了十二个,姑娘,你是干什么的?要不也跟着去挣点银子花花?”介绍一个人,老爷子能得一百个铜钱,眼看人不够上船前还想再抓两个。 “大伯,这做短工都干些什么呀?侄女儿刚从家中出来谋生也没个经验!”张慕春不好意思的笑笑,顺便打听着活计好心里有个数,她面上不慌不忙,其实心里已经在跃跃欲试了。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这不就有地方去了! “这柳员外府上啊,近来听说又要娶儿媳妇,又要嫁闺女,都赶到一块儿了,粗使的丫鬟小厮人手不够,就想雇用一批半年到一年的短工,办事的时候好人手宽裕些。”老汉解释道。 “那麻烦大伯算我一个,侄女什么都能干,不挑。” “好好好,上船出发。”白捡一个是一个,老汉乐了。 十三个年轻人晃晃悠悠大半天,终于到了雾柳镇,柳员外的府邸。 望不见头的院墙,朱红色的大门,气派的石狮子,昂首挺胸的管家。 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柳员外家的地位不凡。 老伯点头哈腰的跟那位管家说着什么,留着八字胡的管家,态度傲慢的往这边瞥了一眼。 随后招了招手,让大家都过去挨个过目。 “这位是姑娘家还是个后生?若是个姑娘家,这气势未免太足了些,若是个后生又过于俊俏!”那管家打量着慕春,也不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在找茬。 “孙管家,您就莫要开玩笑了,这妮子身条笔直,精气神好,长的又英气漂亮,这还有什么挑头?”老伯怕到手的银子飞了,差点将慕春夸出花来,还好,都是在事实的基础上。 “好,既然袁叔这般的看好她那便都留下吧,只一点我要说明,进了府上都是听人差使的下人,往常在家中有些脾气秉性的都给我收敛了些。”说着眼神还向慕春瞟去。 慕春赶忙听劝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大伙与柳员外的府上签了一年的卖身契,每个月半两银钱,干满一年的,再另给三两凑十两让大伙归家。 管吃管住,一个季度包两身衣裳。 听到这些条件大伙悄悄的沸腾了,有银钱不算,还管吃管住一年有八身衣裳,简直是不敢想象的豪气,不愧是方圆百里的富户,就是大气! 一群人,个个脸上带着笑模样,紧跟在管家的身后向里院走去。 白墙灰瓦,绿柳周垂,随处可见的垂花门,彩绘精致的抄手游廊,三步一景,五步一画,处处风光,让人目不暇接。 “到了我们柳府上,你们只要踏实本分做事,便不会被亏待,我们老爷是有名的善人,对待家中的下人一向宽厚。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都能容得下,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提前告诫你们。”说到这儿,管家停顿了片刻。 “是什么?”一个好信的后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随即换来了管家的一个白眼……! “府里有两位小姐,一位是表小姐,姜惜柔,父亲在外地做官,将她托付于姨母照顾,也就是柳夫人。表小姐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可不是你等泥腿子能够招惹的,都给我警醒着点。”说到这,管家还立着眼睛,向他们扫视了一圈。 慕春在心里暗暗记下,瞧这孙管家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那另一位呢?”刚刚说话的后生,丝毫不长记性又探头问道。 “另一位?呵!”管家停顿了一下,冷笑道。 “另一位是咱们员外的小女儿,柳芸禾,人送外号“惹不得”,具体什么样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孙管家的表情,让人有些难以琢磨,这便让大伙对那位“惹不得”的小姐,充满了好奇……! 2、撞见沐浴 柳府很大,以至于他们这批人都在外院干了一个月,依旧没见到孙管家口中的那两位小姐。 据说大少爷的婚期在两个月以后,张慕春被分配到了外院修剪花草树木,这本应该是小厮的活,奈何被选中的那个小厮摔断了腿,这俏活就落到了慕春的头上。 每日闲来无事,便欣赏欣赏花草,为灌木剪剪枝杈,给花卉松松土壤,比她在家中干的活不知轻松了多少。 甚至觉得脱离了油渍,与花草为伍,整个人都有了香气。 前两日刚刚领了五百文钱的月例,与自己那压箱底的二百文加在一起。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私房钱,高兴程度肉眼可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变化。 刚来时,看着还是一个稳重话不多的姑娘,如今见人未语先笑,好似沾染了大户人家的斯文气儿。 与她一同来的几个短工,却没这般好运气。有分到厨房整日劈柴的,有分到洗衣房整日浆洗的,有倒夜壶恭桶的,这一圈看下来,慕春就差将笑容焊在脸上了。 这侍弄侍弄花草,便有银钱领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 这日,她正常修剪着枝杈,前面游廊里,走出一个穿着粉裙的小丫头,手里拎着两个比人还要粗的水桶,摇摇晃晃的艰难走着。 她眼看着那个小丫头,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一跤,大头朝下磕在了青石板砖上。 她想阻止,奈何距离太远她又不会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乖巧的小丫头磕的鼻青脸肿。 她连忙上前将人扶起,而这小丫头竟然不顾自己摔伤,也将两个水桶护的死死的,只撒了不多的清水在石板上。 “你没事吧?快起来!” “呜呜呜呜呜,我膝盖疼起不来了,可小姐沐浴还等着加热水呢,这可怎么办呀?”小粉哭的稀里哗啦眼泪糊了一脸。 慕春瞧了瞧她犯难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大概是这丫头年纪太小不拿事。 “再不将水给小姐送去都要凉了,到时候小姐定会责怪我的。”小丫头边说边哭一副可怜相。 “要不,我替你送去?”她刚来,还在外院当差也不懂内院的规矩。 小丫鬟看了她一眼,自己尝试着拎起水桶,可就算能走,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两个水桶。 最后没办法,怕受责备只能求慕春帮忙。 只希望小姐不会怪罪吧,毕竟她也才来伺候小姐不久。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姐姐。” “都是在府里当差的,互相帮忙应该的,客气什么!”说罢,轻松的拎起两桶水。 “对了,小姐沐浴的地方在哪?”刚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问道。 “就在小姐的卧房里,最里边的明香阁。” “哦,知道了。”说着便穿过垂花门,向里面的明香阁走去。 她知道这个院子里面,住的是那位“惹不得”的小姐,怪不得刚刚那小丫鬟吓的脸都白了,想必平日里都得是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对于这种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她向来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能闪则闪能避则避。 这会儿也是怕那个小粉丫头受到责罚,顶着头皮硬上。 到了明香阁,寻了牌子找到了小姐的卧室,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但还是礼貌的抬手敲门。 “进……!”一个甜美带着些慵懒的嗓音,拉着长调慢慢响起,能感觉到主人现在的放松,与娇憨的神态。 慕春不敢耽搁,推开门拎着水桶走进屋内。 浴桶的方向在右边,镂空的隔断中间,有轻纱遮挡着,这午后大亮的天,能清楚的看到小姐背靠在浴桶边上的倩影。 高髻用珍珠步摇松散的挽着,微微凌乱,有一两根的发丝,带着弯曲的弧度勾在脸庞,白纱上的投影清晰可见。 修长的脖颈,纤薄秀气的肩头,无一不在告诉慕春,里面的小姐是个美人。 “水温如何?”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水温合适。”慕春压着声音小声回道。 “嗯……那便全倒进来吧,沐浴过后我也好去睡个午觉。”柳小姐伸出纤纤玉指,将带着玫瑰花瓣的水轻轻洒在肩头。 “是!”慕春没想到自己还能接了这活,只是恭敬的掀开纱帘,拎着水桶走到浴桶的旁边。 入眼的便是白到发光的肌肤,正如书中写的那般吹弹可破。乌发盘成云朵一般顶在头上,精致的步摇歪垂着。 三三两两的发丝,贴在修长脆弱的脖颈上,大大小小的水珠挂在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将人的心挠的痒痒的。 小姐仰着头闭着眼,靠在浴桶的边缘,浴桶里飘着红纱,遮盖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曲线。红纱遇水变得透明,半贴伏的缠绕在娇躯上,艳光四射诱人遐想。 慕春个子高,从上到下一览无余,一时间她顿住了,甚至没敢去看小姐的脸,呼吸变得急促手脚不听使唤。 是她大意了,就不应该接这个活。 “怎么还不倒?”半晌没见有动静,柳芸禾睁开漆黑明亮的眸子,歪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身旁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身量修长,眉毛浓郁眉骨周正,眼睛清澈且深邃。 “啊,你是谁?”柳芸禾缓过神后一声尖叫,身子迅速转过来用双手捂着。 “小姐,我是外院的粗使丫鬟叫慕春,刚刚您院里的小丫鬟摔伤了,我替她来送水。” “混账,你不知道过了十四岁的女子,是不能贴身伺候小姐的吗?”柳芸禾瞪着小鹿般湿润的眼睛,既愤怒又无辜的模样。 “抱歉,我们乡下没这么多规矩,是我的错还请小姐责罚。”张慕春对自己的鲁莽有些懊恼。 是了,这个朝代无论是男女,或者是同性夫妻都是被允许的。 因为上上任公主,光明正大的与自己的女驸马成婚,所以上行下效演变至今,无论是男人与男人成亲,还是女人与女人成亲,都是被允许的。 但前提是一定要去衙门报备,缴纳不菲的税金,才能获得衙门出具的婚书承认二人的关系。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像张慕春村里这种情况就更少了,多数都是富贵人家里,才会娶同性的另一半。 这个风俗延续至今也有二,三十年了,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没了最初诧异与惊奇。 “登徒子……你……你就等着一会被乱棍打死吧!”柳芸禾肃着小脸,紧着秀眉,双眸似一泓清泉灿若春华,浓密卷翘的睫毛上,还沾染了水珠,与从缝隙中穿透的阳光相遇,折射出彩色的光晕。 秀挺小巧的翘鼻,略带肉感的樱唇,在那张精致的脸上灵动且诱人。 只是大小姐如今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手遮挡着身前,另一只手指着她,娇蛮的说道:“你等着,我要叫人把你绑到外面去。” “来人,来人!” 张慕春这时有点脑门冒汗,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小姐的嘴,拉扯之间接触到的肌肤,滑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呜呜呜……!”柳芸禾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敢直接上来堵她的嘴,拼命挣扎的,奈何又心慌的手脚无力。 “小姐你别怕,我没有想伤害你,只是你现在还不能叫,不远处还有几个修院墙的小厮,你若是将人都喊来,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是被一群人看光,二是坏了名声嫁给我,我想你大概都不愿意。” “嗯嗯嗯……!”柳芸禾眨巴着眼睛,强烈的摇着头。 “这就对了,我悄悄的把水给您添上,然后就消失,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张慕春放低声音哄骗道。 柳芸禾气的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伸手在她的胳膊上使劲拧着。 “你要是能出气,多打我几下也无妨,只是你将这事捅出去,等于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小的只是贱命一条,比不得小姐的名声珍贵,还望小姐三思!”张慕春继续游说着,看似淡定实则紧张到心跳如鼓。 “嗯嗯嗯……!”柳芸禾投降了,这个外院丫鬟的手劲实在太大了,她竟然连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 张慕春见她点头了,才轻轻松开了手,但也不敢大意依旧观察着她。 柳芸禾好看的小脸上全是怒气,刚刚是太冲动了,这事说出去吃亏的是她,这个粗糙的丫鬟,除了挨一顿板子也不会有其他的损失。 可就这么算了,那绝对不是她的个性。 “你靠近点!”她藏着星河的眸子微眯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颤动着,慵懒的伸出一根手指,朝张慕春的方向勾了勾,指尖粉红。 张慕春被她控制般,微微向前探着身子。 然后一声脆响“啪”,侧脸被扇歪了。 慕春瞪大了眼睛回望过去,她长在乡下野惯了,磕磕碰碰受点伤避免不了,可还没谁敢在她的脸上扇巴掌! “看什么看?不是你说的让我打几下出气的?”见她这么瞧着自己,柳芸禾心下有点害怕,这人的目光中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她不自觉的向浴桶的边缘靠了靠。 张慕春掩去眸色中的锐利,看似谦卑道:“是,那小姐可还要再打几下?” “你……快滚出去!”柳芸禾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既然她是柳府的下人,那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着瞧……!魔/蝎/小/说/m/o/x/i/e/x/s/.c/o/m 3、意外之财 出了明香阁,慕春快步回了自己的住处,才稍稍有些回神。 这事是她的不对,她虽然知道女子能成婚,但对此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她们张家村,只有一对年迈的寡妇,互相依靠着生活,并没有其他两个女子组成的家庭。而乡下更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所以她不知道要与妙龄的女子保持距离,今天真是水逆。 丫鬟都是两人一间房,可慕春住的这间只有其它屋子的一半大,所以只她一个人住。 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便是这间屋子的全部。 嫌弃屋里太空,她在厨房捡了一个不要的瓷盘,将多余的花枝摆成好看的造型插在盘子里。每当睡醒,入眼的便是红花绿叶,就会觉得日子真美好。 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同时也敢于挑战,让自己过的更好。 夜里,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会浮现出下午看到的画面,滑腻的触感好像就在指尖。 突如其来的香艳,像是刻在她脑子里的板画挥之不去,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眼前一亮,又惊又怯。 从前她不理解两个女子为什么要成婚,又不能生孩子。可这会她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既然存在,那便是有它存在的理由。 这位“惹不得”的小姐,虽然娇蛮霸道了些,但实在娇美,以至于她虽然挨了打,但这会怎么都想不起她蛮横的模样,只有那惊鸿的倩影留在心底。 可今日惹了小姐,她日后定是会给自己穿小鞋,找麻烦的。她还是做两手打算的好,不行就揣着银钱跑路,反正在契书上她也没留下真正的地址。 关键时刻还是保命要紧,也不知道那柳小姐,是不是真的如下人们传的那般刁蛮任性不讲道理。 想着想着,她便合上了眼睛,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睡觉最大。 次日生怕被小姐喊去教训,她主动去隔壁大少爷的院子帮忙,那里正缺人手。为了表示对新娘子的重视,将本就富丽堂皇的院落,又从新翻盖了一遍,奢华浪费的程度,看的慕春心下肉疼。 “赵哥,这些好好的东西都不要了?”看着扔了满院的家什,与四处散落的瓷器,花瓶,绣垫,各种小物件。值钱的被主家留下了,精美一些的都被丫鬟挑走了,就剩些粗糙没人要的堆在院落中间。 “这些都是被人挑剩下的,你有看得上的也可以捡走。”张慕春很得外院管事的眼缘,人有力气踏实肯干,不像其他娇气的丫鬟干一步歇三步,长的也顺眼会来事,像颗小白杨一样有生命力。 “那赵哥就将这些东西交给我处理吧,若是卖的几百文钱,就给您买如意楼的竹叶青,再加一个大肘子,您看如何?”张慕春眼神亮亮的看着管事,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却不惹人厌烦。 “呵,若你能将这些卖上价钱,也算你的本事。”管事没有直接拒绝,便说明他答应了。 慕春赶紧去找了同船来的老乡,那老乡如今正在府上管车马,都是给府上做事,让他出两辆车不难。 况且那边将旧的扔掉,新的还等着抬进来呢。 就这样,二人赶着两辆马车,将东西拉到城西,直接沿街叫卖,见利就走。转手就卖了五两银子,给老乡分了一两,给管事买了好酒好肉,又添了上好的烟丝,茶叶,到了傍晚才架着马车回府。 “哟,有点本事呀,那点东西多说也不值一两银子,你买的这些东西恐怕得超了吧?”管事见慕春拎过来的小包袱,乐的见牙不见眼。 “也亏了姐姐妹妹们,没将东西搜刮干净,还给我剩了点值钱的旧物,这才卖了二三两银子,好孝敬赵哥,妹子也能跟着借点光。”慕春学东西很快,刚来没两个月,就将人情来往的关键学透了。 “既然是妹子孝敬的,那哥哥便收下了,以后若是在府里遇到难事,尽管来找哥哥。”管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方的说道。 “好嘞,妹子可记下了。” “记下记下,还能诓骗你个小丫头不成。” “谢谢赵哥。”跟赵管事分开后,她便悄悄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今天躲出去一天,也不知那小姐有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她将怀里的三两银子,拿出来仔细的瞧着,今天真是捡到宝了,要不是在旧物里面捡到了一个玉把件,还卖不上这五两的银子呢。 虽然典当行说品质一般,最多就值三两银子,但对于张慕春来说,也是笔横财。 她小心翼翼将三两银子,与自己的家当包在了一起,这就是她出府的本钱,可要妥帖保管。 柳芸禾近来倒是没时间找她的麻烦,兄长的亲事本就是高攀官家女,所以怠慢不得,她虽然在家里娇贵,可在这位贵女面前就不够看了,隔三差五就得去准嫂子家里,联络联络感情。 后来发现有人打起她的注意,便不再出门。可表姐姜惜柔整日一副贤良淑德的贵女做派,将她衬托的娇柔做作。 好吧,有时候可能确实有点作,可谁叫大家都喜欢拿她与姜惜柔做对比,真是令人不开心,谁要与那个喝风饮露水的家伙相提并论。 不过近两日,爹娘明显有些心事的样子。大哥的婚期就快要到了,许是嫂子那边又提了什么要求。总之忙完了大哥的婚期,还要给二姐备嫁,今年的夏天注定是一个忙碌的季节。 而自己,今年也满十六岁了,原本定好的未婚夫,在见了姜惜柔一眼后,便相中了她官家小姐的身份,硬是与自己退了亲。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谁喜欢那个勉强长的端正,心思又不正的王公子。看上姜惜柔又如何,姜惜柔眼光高的很,他到头来还不得是鸡飞蛋打。 柳芸禾就等着看那王公子的笑话了,好险,若不是他见异思迁,差点就赖在自己手里了,真是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 爹娘也不会允许她空的太久,估计忙完哥哥姐姐的婚事,便该落到自己了。 在一堆的杂事中,她猛地想起,头几天闯进卧房的那个登徒子,白白让她看光占了便宜,想出手教训教训她,又怕她将这事嚷嚷的全府知晓,没办法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虽说是被女子撞见沐浴,可传出去依旧会引来非议,罢了,自己在府上已经够出名了,就不要再给他人添了嚼舌根的由头。 她从小便生的娇贵,皮肤又透又白一碰就红,除了用光滑的绸子做里衣,穿其他的都会又红又痒。就连膳食都要人精心烹制,一个不留心,生了,硬了,冷了,都会让她生病。 尽管这种状况,长大后稍稍好了一些,依旧比普通人更娇弱,不好伺候。 所以从小就被养的身娇体软,性子娇纵挑剔是个正经的娇气小姐。 其实柳芸禾很少打骂下人,只不过因为脾气秉性使然,让大家对她有了娇纵任性不讲理的印象。 更是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家世更好,带人亲切,大方有礼的姜惜柔。 柳芸禾则在心里吐槽,表姐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所有人都喜欢她,自此她便成了那个拿来让人比较的反面人物。 就连母亲也整日的耳提命面,叫她多学一学表姐身上的稳重,她才十几岁,有大把的时间去稳重,才不要学。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当中张慕春的躲避,柳芸禾的忙碌,两人愣是一面都没见过,那次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般,谁也没有提起。 就在暮春以为,可以安心的在柳府领钱的时候,柳府出了一件大事。 这日孙管事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府上,丝毫没有前几个月带慕春等人进府时的派头。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孙官家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直直的去了老爷夫人的院子。 原来柳老爷与人合伙做生意,被人做局赔了二三十万进去,可就算都赔光,还有百亩良田可以糊口,但坏就坏在本钱被人骗走了,与京城那边签好的协议,时间到了没能交出货物,要赔巨额的违约金。 这很明显就是个连环套,一个不好要赔个底掉了。 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见柳家遇上了大坎,都纷纷退避三舍。眼看就要办的婚宴,姑娘那边也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柳老爷急火攻心,瘫倒在了病床上。一时间,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就连一向张弛有度的慕春都跟着紧张了不少。 就在柳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债主来上门要债。 “柳员外,也不是我们故意为难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是速速交出房契地契吧!”要债的十来个大汉,站在院落正中间,打量着四周,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老爷,我们怎么欠了这么多银钱?”柳夫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坐在一旁的老爷,手指紧紧握着他身后的椅子。 柳老爷颓然的道:“大意了…大意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偌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他是罪人。 柳老爷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几岁。 “欠了的银子,我们一定会还,还请各位大哥容我们些时日,一个月后我柳某就是卖房子卖地,也会将银钱补齐。”大公子柳邵宏对那些大汉讲道。 “那好,柳府素来仁义,我便给你这个面子,只是柳少爷定要说话算话才好,不然你的两个妹妹,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了!”大汉带着威胁的言语,神色不像在开玩笑。 柳邵宏的脸色难看之极,却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切还要学会隐忍。 柳老爷歪坐在椅子上,身子豆腐一样软塌,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一切平静,谁知第二日丫鬟去老爷夫人的房间时,二老双双死在了床上……! “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4、虚实梦境 随着柳老爷与夫人的双双离世,柳家才真正的分崩离析。 家财万贯的高门大户,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只余下刚刚弱冠的大公子,勉强打起精神,主持着二老的身后事。 柳芸禾因受不住打击也病倒了,由姐姐柳芸竹照顾着。 一时间府里走的走,散的散,大公子用仅剩下的银子给下人发了月钱。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路的牛鬼蛇神,大公子的岳家来人与他谈了婚事。 声明只要他愿意入赘,那么就依然认柳邵宏这个女婿。原本未婚妻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如今大公子没了父母,刚好是入赘的好人选。 若是放在往常,大公子必然不会同意,可如今柳家被人算计,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他若是从头再来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报得了这血海深仇。 如今既然能搭上岳父这艘船,那他便没有不应的道理。 而二小姐的夫家,却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原本定好的正妻位置,竟然要降为妾室。 二小姐虽然不愿,可如今就算是悔婚另嫁,也得是三年以后,而且家世不好,名声也有了瑕疵的女子,哪里是那么好嫁的! 只有原本定好的姑爷儿,趁着热孝可以与二小姐成亲,他们就是算计好了柳家不敢反悔,因为她们马上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大公子与二小姐商议后,柳芸竹含泪答应了这个过分的要求,因为柳芸禾伤心过度,昏迷后还没有醒,得需要上好的药材吊着,还得请大夫看诊。 京城那边要赔付十万两白银,若是拿不出,就要将大公子告上公堂,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他们算了算,就算连宅子加上田地,也就七八万两,需得加上府里的一切,包括大公子的聘礼,二小姐的嫁妆,甚至包括一些奴仆。 为此,大公子将一些愿意回家,离开柳府的下人都放走了,只余下十来个短工在府里清点。 张慕春便在其中,因这批人没有卖身契是雇佣制,债主不能拿他们抵债,便多留了几天在府里收拾。 她将自己攒下的八两银子,贴身揣在怀里,睡觉都不曾拿出来。 等债主来收宅子的时候,她也该走了。这大户人家说倒了就倒了,给她初来乍到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小的震撼,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家里好,虽然与这破天的富贵比不了,可终究是踏实有奔头。 这几日她睡的也不踏实,向来乐观的她,也跟着唏嘘了几日。 更是听说那娇小姐一病不起后,心底总有种淡淡的惆怅。 虽说确实娇蛮了些,可也不至于让她落到这步田地,听说还没有醒,张慕春心底也有点小小的担心。 而在床上昏迷的柳芸禾,一直高烧不退,大汗淋淋将丝滑的寝衣湿透,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梦境虚虚实实恍恍惚惚,看到了爹娘双双幻化成仙鹤,在一片白雾中展翅盘旋着。 “我儿,我与你娘乃是不周山中一对白鹤,因历劫才在人间走一遭,如今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你与我们缘分一场,眼下到了受难的时候,我们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白鹤姿态优美,周身泛着高雅圣洁的光芒,眼神带着智慧,尽显高贵之气。 “爹,是什么劫难,大哥与姐姐知道吗?”柳芸禾噙着泪水,眼神孺慕,声音带着回响一样空灵。 “我儿,一切都是天意泄露不得,既然只有你有这个造化,能看见我们,便说明你与仙家有缘。这个小物件你拿去傍身吧!”接着扔下来一个绣花荷包,只是要比正常的荷包大上一倍,足有两个巴掌大小。 “我们也该走了,你好自为之。”说着便扇动着翅膀,一点一点消失不见,那母鹤看着柳芸禾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不要走好不好?爹……娘……!”柳芸禾在梦里连跑带颠的追着,一边哭一边喊。 “我儿保重,孩子早晚都要离开父母的。”远处传来柳夫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空气中的涟漪,白云,山峰,慢慢的一切都化为泡影,天地间混沌一片。 而刚要到柳芸禾卧房的张慕春,在门外就听见了她细碎的哭声。 伺候她的小粉被二小姐放了卖身契,不然就要拿去抵债,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跟着慕春来的这批人里,也只剩下七八个小厮还在,张慕春是这里唯一的女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没同大家一起回去,或许是想干到最后一天,毕竟拿了整月的银钱,柳府眼下又缺人手,她便多留几天。 二小姐临时有事,拜托她照看柳芸禾半天,听见里面的动静,她连忙推开门进去掀起纱帐,就见她像小猫一样窝着。 嫩白透亮的肌肤上,残留着水光,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搭在身上,眉头微皱,睫毛上沾染了泪痕,像个要破碎的布偶。 身上的薄毯被踢开,穿着水绿色的里衣,将人衬的俏生生的,一点不像个病人。 听到她低声的哭泣,似呢喃又像抽噎,张慕春想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可将将要碰到她滑嫩的脸蛋时,才发现自己这干粗活的手又硬又粗糙。还是寻了一块棉帕子,用温水浸湿,帮她慢慢擦拭着脸颊,脖子,手掌,手腕。 一边还缓缓的,拍着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胳膊,想让她情绪稳定些。 一只纤纤软玉似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掌,嘴里喃喃道:“别走……别走……!” 被小手抓住的瞬间,她就仿佛被上等的绸缎包裹住一般,绵软滑腻,甚至能感受到精致的轮廓。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同样都是女子,差别怎么会这般大,哎……! 她深邃且明亮的眸色中,透出点点复杂,眼下柳家这种情况,她这般的好颜色,又这般骄矜的性子,真不知会有个怎么的归宿。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短工能解决的,她就莫要操这闲心了。 “嗯……不走……!”她顺着小姐的话头哄骗着。 一个多时辰后,二小姐脸色郁郁寡欢的回来,与张慕春道过谢,便让她下去了。 张慕春痛快的回了自己的卧房,也没对主家的私事太过在意。 原来二小姐今日,去与夫家商量带着三小姐一起进门的事情,可是那头听说柳芸竹要带个病弱的拖油瓶,当场拒绝了。 而一向与柳芸禾交好的准嫂子家里,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要升迁,举家离开雾柳镇,甚至连大公子也要跟着一起走。 大公子好说歹说,那头同意了等柳芸禾醒来在出发,谁都不愿意为这个碰了怕坏,还昏迷不醒的娇小姐买单。 最后柳家两人商议让表小姐先带着她走,等二人稳定下来,再将三妹接回来。 表小姐姜惜柔在柳家吃住多年,不会连这几个月的忙都不帮。 就这样,柳邵宏去与姜惜柔说明,意料之中表妹答应的很痛快,她一直都是个识大体,善良体贴的姑娘。 与自己那爱耍小性子的妹妹不同。 解决了各自的去处,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来只等柳芸禾一醒,便各自出发。 虽然眼下人还未醒,但大夫交了实底说是一定会醒,叫他们无需太过担忧好好养着便是。 柳芸禾在筋疲力尽中费力的睁开眼睛,深夜的屋子里点着一盏小灯,在不远处亮着微弱的光晕。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具体梦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只记得与爹娘告别,后来的便一片模糊。 她动了动躺了太久的胳膊,酸软无力。可躺了好几天她也不想再躺了,那时听闻爹娘去世的消息太突然,导致她一度伤心欲绝昏死了过去。 可在梦里与爹娘告别后,她释然了,如今柳家有难,她不能再成为哥哥姐姐们的负担,要打起精神坚强一些。 微弱的光亮中她顺手一摸,是个绣着仙鹤的荷包,她拿到手中仔细一瞧,竟然与梦中爹娘留给她的荷包一模一样。 柳芸禾模糊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这个是哪里来的?她自己并没有这种款式的荷包,像个小兜子一般大小。 仙鹤的图案栩栩如生,还有一串剔透的珠子,可以将荷包挂在胸前,或者腰间。 这真的是爹娘留给她的吗?她不敢相信。 将这个荷包一样的小兜子,贴身挂在胸前,不管是真是假,这东西都是个念想定要好好保管。 经此奇遇,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只是不知今后自己的路在哪里? 三日后,柳家兄妹先将柳芸竹嫁去了夫家,在大公子的据理力争下,二小姐从先前定下的小妾,改为平妻。 婆家说是给儿子定了另一户殷实人家的小姐,最多接受平妻。 柳邵宏咬咬牙同意了,柳芸竹也识大体的接受了,如今大哥都自顾不暇,她如何能再添麻烦。 而来接表小姐的人,说是半个月后才到,这样就导致了大公子要先行,毕竟岳父的升迁刻不容缓。他如今为了柳家的冤案只能寄人篱下。 只要岳仗家里还认他这个女婿,就是忍气吞声又如何?这是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决不能让二老白死,他定会找到坑害柳家的凶手! “芸禾,在你表姐那里莫要再使小性子,安稳待上几个月,大哥稳定后便来接你。”临别前,柳邵宏不放心的嘱咐道。 “嗯,我能照顾好自己,大哥不必担心。”柳芸禾硬着头皮说道,其实要她跟着姜惜柔回府,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可能怎么办? 房契地契,府上值钱的东西,早都交给了债主。只剩下姜老爷派人来,将两个小姐接走,这场大戏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二小姐悄悄给柳芸禾塞了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是未婚夫偷偷给她的,她留给了妹妹后,便嫁去了其它的镇子。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在柳芸禾等着与表姐先去姜家借住的时候,表姐姜惜柔,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带着家丁偷偷上了船…………! 将柳芸禾与几个短工留在了老宅,只留了一句口信,美其名曰不忍心拆散有情人,叫她一定等那个悔婚的王公子过来接她。 听到这,柳芸禾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姜惜柔这是将她扔下了,还将自己的麻烦扔给了她。 柳芸禾一时间身子都跟着哆嗦了两下! 前两天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被那个王公子关在柴房里,因为不听从他的安排,被打,被饿,欺惨之及。 她本以为是最近事情太多,导致的她胡思乱想,再如何她也不会与那个伪君子有任何联系。 可是刚刚下人的话,让她脊背发凉,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道自己真的要落入那厮手里?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离开柳府 自从那日醒来后,柳芸禾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梦里的一切如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的真实。 原本没有过多在意,可是自从姜惜柔背刺她之后,目前的情况让她恐惧不已。 今天是姜惜柔离开的第二日,那王公子会不会明天就到柳府将她抓走?债主还有七天便会来收房子,她该怎么办?就算王公子不会来招惹她,那群收债的流氓又会放过她吗? 一时间她红了眼眶,蜷缩在床上暗暗垂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爹娘去世,哥哥入赘,姐姐差点成了小妾,而自己无家可归了……她越想越伤心。 张慕春听说表小姐自己偷偷走掉后,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相信,那个看着知书达礼的姜小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那柳小姐怎么办? 这会她没有下人,没有亲人,没有钱财,如今连个落脚地都没了,岂不是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 双脚不受控制的走向小姐的闺房,抬手敲门。 “谁?”软糯的声音里听得出戒备与害怕。 “是我,张慕春。”这几日她经常给大伙做饭,也与她碰见过数次,但没说过话。 “进……!”屋内传出不确定的声音。 她走进去,发现人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乌发半披着,只有一根银钗,与两个珠花簪在发髻上,对比从前简单了不少。 水波盈盈的眼睛,四周泛红,连鼻头都是有些透的粉红色。 看着像是刚刚哭过,张慕春微微皱眉向前走了两步。 “你别过来,有什么事就站在那说吧。”柳芸禾的神色有些怪异,像羞恼又似娇嗔,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了红晕。 张慕春觉得这个小姐似乎对她有成见,这次态度更是格外的明显。 她深吸了一口气,深邃多情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床上的人,开口道:“若是小姐没了落脚的地方,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柳芸禾抬头,用小鹿般的眼神回望她,没有说话,可脑子里都是一些让她想钻到地缝里的画面。 简易的油灯挂在一旁摇摇晃晃,破旧的小船,一片汪洋的水面。外面的雨水像是捅破了天一般,下个没完,可船舱内却炽热缠绵,连呼吸都是热的。 柳芸禾稳住要跳出来的心脏,长长的睫毛掩住慌乱的眸色,又悄悄的定在她那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掌上,粗糙且有力能撑起一切的感觉,也能搅动一池春水,让她心慌意乱。 张慕春伸着手,在她眼前晃着,“走不走?给句话呀!” 柳芸禾还是不说话,只是更幽怨的看着她,按下想抓起枕头扔她的心思,这院子里还有几个短工,她如今只能与这个粗使丫鬟呆在一起,不然她害怕。 可又不甘心就这样跟着她走,她那样……那样对自己……这狼窝与虎穴自己要怎么选? 自从姜惜柔扔下她,又梦见王公子苛待她后,她便对与自己能梦到未来这事,有了隐约的认知。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将这些都归功于爹娘的在天保佑。 那么眼前这个登徒子,是不是也会像梦里那样对她?她不知该怎么办。 “若是你不愿意,那便当我没说,明天我便会离开柳府,还望小姐平安顺遂,告辞。”说着便转身要走。 “等等,不要走。”柳芸禾下床小跑两步扯住她的衣袖,眼神复杂又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如果只能在她与那王公子之间做出选择的话,那么她会选择眼前这人,毕竟那王公子她不想与他沾上一点,只能赌一把了。 张慕春低头便看见拽着她衣袖的小手,根根像细葱白一般,脆弱莹白。 转身再去看这位大小姐,好像自己欺负她了一样,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她只是好心,又不是想将她卖掉。 “我跟你走,我们最好后半夜就出发。”柳芸禾忐忑的看着她。 “怎么这么着急?”张慕春意外问道。 “我怕明日有人来纠缠。”柳芸禾有点委屈的低声说道。 “好,那你收拾收拾,我带你离开。” “嗯,好,你不要偷偷走掉哦。”她有点不放心。 “当然不会。”张慕春想她可能是被表小姐扔下后,心存芥蒂。 看她说的笃定,神态自然,柳芸禾这才放心的去收了包袱。 府里的贵重首饰,都被那债主搜刮走了,甚至好料子的衣裳都没放过,可好歹留了两身绸缎的里衣与女子的小衣,没有收走,真是谢天谢地了。 柳芸禾将自己能用上的东西,都装进了包袱里,有象牙梳子,小镜子,掐丝胭脂盒,绸巾,香胰子,竹木牙刷,牙粉,这些虽然零碎,但不占多少地方。 若不是这些东西不值钱,估计也是留不下的。 两套里衣,加几件贴身的小衣,一套外衣,便是她如今全部的家当了。 最后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闺房,收起毯子,一咬牙便跟着张慕春离开了柳府。 “给我拿着吧。”看她吃力的备着包袱,慕春忍不住开口。 柳芸禾眨了眨眼看着她。 “我还能拿着你这点东西跑了不成,要抢也是抢你,好歹卖了还能值两个钱。”张慕春觉得她家里出事后,人变了不少,至少没了那股嚣张劲,她说不上是好是坏,只要路上她乖乖跟着自己便好,毕竟这大小姐不好伺候。 “你……哼……!”柳芸禾想说些什么,但人在屋檐下,还是算了,出了柳府再说,将包袱甩给她后,用眼神暗暗挤兑着。 她对张慕春的感觉很复杂,这人每一次见面,都在突破着自己的底线,如今她都要破罐子破摔了,一副认命的态度。 慕春没在逗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臂,背着两个包袱,给高墙搭了梯子,先让柳芸禾上去,自己到了墙外在接住她。 柳家的门房,住着两个大汉看守着这里,是债主那边的人,虽然债务都清点了,正大光明出去也不会有人拦着她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眼下柳芸禾没人照拂,难保有人气什么歪心思,将注意打到她身上。 “跳下来,我接着你。”在墙外的慕春长开手臂小声催促着。 可是看着两米多高的院墙,柳芸禾说什都不敢,一直害怕的摇着头。 “一会人醒了就不好了,你快一点。” 听了这话,她又想到了那个被王公子虐待的梦,心一横眼一闭,跳了下去。 还好慕春是有些力气在身上的,稳稳的接住了掉下来的软玉温香,一种淡淡的甜香味道扑面而来。 可是柳芸禾的下巴却磕在了她的锁骨上,牙齿瞬间垫到了下唇上,好疼,估计出血了。 慕春弯腰捡起地上的两个包袱,另一只手牵着她快速的离开了柳府。 走了五条街后,才发现旁边的人神色不对,回头一看,她正努力的将泪水往回憋着,明亮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怎么了?有受伤吗?” “嗯。”她的声音带着小声的呜咽,极为可怜。 “哪里啊?” “这,都出血了,都肿了。”柳芸禾见她白长了眼睛,更是委屈,用手指给她看,这人怎么长的这般硬,磕死她了。 “磕到嘴了?没事,一会就不疼了。”她不在意的说道,还好不是摔倒了骨头,或者其他地方。 “可是好疼。”她小声反抗着,她最受不得磕碰了。 张慕春还在观察着四周,想着从那条道走离柳府更远些。 见张暮春没反应,简直是不顾自己的死活,低头默默地垂泪,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二人牵着的手背上。 慕春觉察出了手背上的异样,低头一看,这姑娘水做的一般,在默默垂泪。她顿时头都大了,自家吃奶的小弟都没这么娇气。 她转过身停住了脚步,陷在自己情绪里的柳芸禾,一个没注意又撞在了她的身上,嘴上的伤口又二次受到了挤压,刚凝固的血泡又出血了,柳芸禾噙着泪小兽一般望着罪魁祸首。 “呵呵,过一会就能好的,不然我给你吹吹!”说着就弯腰靠近柳芸禾,侧着头对着她唇上破皮的地方轻轻吹着,她家里的小弟就喜欢让她呼呼。 忽然靠近的气息,叫柳芸禾傻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回过神后连忙推开她,紧张道:“不用了,我好了,不疼了!” “真的?” “真的。” “那我们快点走吧,等找到住处在休息。” “可这哪里有能休息的地方。”柳芸禾只想着快点离开府上,没想过出了府能去哪里。 “现在还不算太晚,找个便宜点的客栈,估计应该还没关门。” “哦。” “对了,你身上有银子吗?”她虽然攒了几两银子,但是带个人回村,不知道家里同不同意,若是不同意,还要另作打算。 柳芸禾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安静的摇着头。 张慕春见状,直想扶额,但一想到是自己充英雄,将她带出来的,至少不能让她露宿街头吧。 “嗯,我知道了。”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写着客栈的灯笼,只是门脸小小的,看着就老旧。 “有人吗?住店。”张慕春探着头,向里张望着,柳芸禾看着破旧的门后,又长又暗的走廊,心里慌慌的,紧靠在张慕春的身后,小手不安的抓着她。 感觉到她的不安,张暮春反手牵着她,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句。 不一会,一个走路蹒跚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慢慢的从里面走出来,走近一看满脸沟壑。 她神色好奇的看着两人一会,老脸露出笑容问道:“可是想住店?” “正是,老人家不知一个房间,要多少银钱?”她本来还想问问有没有吃食的,但眼下她张不开嘴了。 老人混浊的眼睛,一直打量着二人,甚至还越过张慕春,看向后面的柳芸禾。 然后脸上的笑,越来越大,一脸八卦的问道:“这后面的那位小娘子,可是你从那大户人家里偷出来,私奔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6、夜宿客栈 “啊?”面对老妇人的八卦,让张暮春一头雾水,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刚想开口反驳,老妇人的另一句话,就让她成功闭嘴了。 “若真是小两口私奔,我可以不收你们的房钱,”老妇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 “我们…………!”身后的柳芸禾刚想解释,张暮春转身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老人家好眼力,这都被您看出来了,佩服佩服。”张慕春赶忙接话道,能省下银钱比什么都强。 “我就说嘛,对你身后这个小姐好些,能抛弃荣华富贵跟着你不容易。”老妇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是是是,一定谨记。” “好了,跟我来吧。” 张暮春用眼神示意着脸都急红的柳芸禾,叫她不要再开口说话。 见她明白后才松开手掌,带着她往客栈里面走。 幽暗的小走廊,低矮的房屋,柳芸禾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飘忽感。 “进去吧,虽然小了点,但有窗户也还算干净。” 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扇窗户,床上铺着凉席,被子,再无其他。 张慕春倒没觉得有什么,比住大街上强多了。 而柳芸禾则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这里能住人,自从她进来这里便浑身不舒服,感觉很痒。 “老人家,这里能不能沐浴?”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沐浴吗?有倒是有,只不过得你们自己去烧水,我人老了,可干不动这活。不过你们要是烧水就多烧些,我也借个光洗洗,对面就是浴间。” “多谢老人家。”张暮春回道。 老妇人走后,看着明月高悬的夜空,时间已经不早了张慕春问道:“很晚了,你确定要洗?” “如果不沐浴我会死掉的。”柳芸禾用最软糯的语气威胁着张暮春,其实她进了这屋子后身上真的很痒,有种潮湿闷热的感觉。 张慕春无语的看着她,有种多管闲事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但看着她不舒服的磋着手臂,也只能认命的去烧水。 还记得要给老妇人烧水,硬是拎了十来桶,将大铁锅装满,柴火是规整的成捆摆放着,看着像买来的。 先给老妇人送了水,她很高兴的与屋子里的人说着什么。张暮春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个躺在床上的老人。 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但面容看着和蔼亲切,还略带威严。 “老伴,你看我抓到一个年轻力壮的劳力,今天让你泡个热水澡。”老妇人高兴的准备着香胰子,豆荚水。 张暮春惊讶的看着二人,那老妇人得意的与她讲道:“这个人,是我年轻时拐出来的大家闺秀,那时她家里不同意,她便带着我出来另立门户,照顾了我一辈子。如今她病了该换我照顾她了。” 老妇人还不停的讲着自己的光荣历史,另一位白发的老人,面上带着笑安静的听着,被扶着的时候也能自己使些力气。 看年纪,二老应该在六七十的年纪了,可招待她们的老人性子依旧很活泼,看的出来日子过得应该不错。 张暮春拎着热水,全部倒在了老人房里那个低矮的木桶,这间屋子与其他房间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屋里家什讲究,甚至每一样小物件都很精美。 出了这间屋子后,张暮春忽然觉得这间客栈的色调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她们只能去浴房洗澡,柳芸禾不能用其他人用过的木桶,便只能是用水盆冲洗。又害怕油灯太暗,让张慕春坐在帘子外面等着她。 “怎么?要不要我帮你洗?”坐在帘子外的暮春开着玩笑。 “不用,不用,谢谢了。”柳芸禾想起初次的相遇,声音都带着娇娇的颤音拒绝着。 张暮春没在打趣她,只是等她洗完后,自己也冲了冲。 她进屋时,就看到柳芸禾拿了自己的毯子,铺在床上。毯子是印花纱棉的,一块一块的图案,色彩艳丽薄厚适中,适合春夏秋三个季节使用。 娇嫩俏丽的美人,斜坐在色彩华丽的毯子上,将这老旧的屋子,都照亮了不少,好似比一旁的油灯还要亮上几分。 乌黑的长发,柔顺且浓密的随意披散着,还带着微微的湿意,将小脸衬的越发白亮通透。 张慕春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我住哪里啊?” “啊?嗯……我不知道!”大概还是有点良知,说这句话时明显有点不好意思。 张慕春一手掐腰,歪着脖子有点无奈的看着她,头发被她随手扎了一个松松的马尾,吊在后面。 只是发丝很粗又不够柔软,带着自然弯曲的弧度扣着,似乎跟本人的脾气有点像。 柳芸禾被她看的有点紧张,她总觉得张慕春的身上有种张扬的锐气,但同时又被松弛的性子掩盖的很好。 像一朵不带刺的玫瑰,和煦中透着热烈,那种扔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的特质,尤为的明显。 浓郁的眉毛,加上漂亮的眉骨,让她在人群里面异常的显眼。 深邃明亮的双眸下,嵌着一对圆润饱满的卧蚕,在专注看着柳芸禾时,会让她不自觉的胡思乱想,同时又想躲避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鼻子不够精致,但小巧挺拔,有种朝气。上唇比下唇略薄些,线条明显,带着点倔强与英气。 虽然不是娇俏的美人,但不知为何十分耐看,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可因为那个荒唐的梦,柳芸禾还是不敢与她太过亲近,这会她靠的近些,自己都会心尖发麻,双颊泛红。 她克制着自己的心慌,摆出一副任性娇气的模样,让自己忽略那个桃色的梦境,但又因为那个梦与她有种特殊的熟悉感。 “那要不就一起睡吧,不过你要老实些,不许……不许乱碰!”她眼神不自然的悄悄打量着她放在腰间的手掌。 “我什么时候乱碰过,再说……!”她刚想说都是女子,有什么好在意的,可是想起了客栈的那对老两口,觉得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好,我不碰!”她瘫着双手答应着。 柳芸禾这才让她上床。 夜里两人挤在了一起,将就了一宿。 次日,张慕春睡醒时,发现柳大小姐抱着膝盖坐在床角。 “你怎么了?”她迷糊的问道。 柳芸禾抬头,精致漂亮的脸上,四五个大包,看着很是吓人。 “我都坐了半宿了,很痒,抓破了还很疼。”柳芸禾幽怨的看着张慕春,她睡的真好,连蚊子都不咬她,啊啊啊,气死她了! “怎么这般严重,这屋子里有蚊子?我怎么没感觉到?”看她被咬的地方肿的高高的,张慕春还不知死活的在火上浇油。 “你……肯定是你没有人情味,连蚊子都不咬你,……哼!” “我还没人情味?没人情味会带着你一起走吗?”张慕春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哼,……谁知道你有什么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 “哼!” 张慕春看着她满脸红包,又嘟着嘴的模样,觉得好笑也没有生气。 只是走过去收拾着包袱,将她那个花花绿绿的毯子收好,然后出了门。 柳芸禾见她出门后心里没底了,又眼巴巴的等着她回来。 不多时张慕春端来了水盆让她洗漱。 “走吧,大小姐!”她刚刚将客栈的水缸都打满了,又与老人打了招呼,准备带着柳芸禾出发。 柳芸禾虽然娇气有些小脾气,可也知道见好就收,麻利的收拾好自己,跟着一起出了客栈。 看着她脸上碍事的蚊子包,张慕春觉得还是给她买个药膏的好。 “我们要去哪里?”柳芸禾望着宽敞的大道,有些茫然。 “先跟我回村吧,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其实若是不带上柳芸禾,她或许还会再去找个活计,挣点小钱。 但既然将她从柳府带了出来,还是稳妥些的好。 “等一下,我想给姐姐写封书信,不然她会以为我跟着姜惜柔去了赢州。” “好!” 留了书信后,柳芸禾便小媳妇似的,跟在张慕春身后,去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 半路上,张慕春特意进了医馆,买了清凉止痒的膏药,小小的一瓶竟然要了她三十文钱,着实让她肉疼了一把。 可看看大小姐的脸,还是忍痛买了,这脸要挠破相了,她没准要养她一辈子。 道边传来香喷喷的味道,扭头一看是刚蒸好的肉包子。 “老板,来六个肉包子,四个馒头。” “好嘞!” “一共十六文钱,您拿好!”店家麻利的用油纸包好递给她。 张慕春接过油纸包,将铜钱递给老板。 转身就见大小姐目光打量着铺子里的烤鸭,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柳芸禾抬着下巴:“我要吃那个脆皮鸭!” 见张慕春看过来,她理直气壮的指着钩子上冒油的烤鸭。 “没有。”张慕春赶忙捂紧荷包,无情的拒绝了。 “我看见你兜里有银子!”柳芸禾在她耳边反驳道。 “你看错了,走吧!”张慕春将她的手指收回拽着人离开。 草率了,自己能不能养活她都是个事。 午后,二人终于坐上了离开雾柳镇的小船,柳芸禾手里也如愿以偿的拿着一只烤鸭腿……!魔/蝎/小/说/m/o/x/i/e/x/s/.c/o/m 7、坐船回村 小船不大,可也有十来个搭船的男女,都是出来干零活的。 张慕春找了一个能看到外面的位置,瞧着船上有七八个男子,怕柳芸禾不习惯,她主动坐在了中间,将大小姐与其它人隔开来。 她们大概天黑之前能回到张家村,这大半天的路程也不算难挨。 唯有这大小姐长的有些招人,即使脸上还带着蚊子包,也难掩天生丽质的好颜色,惹的小船上的男男女女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过来。 张慕春侧着身子将她挡在里面,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转眼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河面上泛起了涟漪,风中都带着潮湿的味道。 “你冷不冷?”感受到身后的人越靠越近,她扭头问道。 “有一点点。”柳芸禾小声的与她说着。 张慕春打开包袱,将柳芸禾的毯子拿了出来,直接盖在了她的身上,彻底挡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刚刚为了不与其它人一起挤在里面,特意选了最外面。这会下雨了连棚顶都短了些。 她自己倒是不怕的,就怕柳芸禾身娇体软的再容易生病。 柳芸禾像个粽子一样,被她包了起来,只露出了半张脸在外面,这下是既暖和又有安全感了。 张慕春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希望这雨不要下到晚上才好。 船上的其他人,有闲聊的,有吃烧饼的,总之都挤在船舱里,等着到对岸的下游去。 柳芸禾将脸埋在她肩头,对船上的味道很不适应,可如今还哪有条件让她再挑剔。 张慕春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拱着,她闭着眼只当不知道嘴角却自然的扬起。 虽然难养活了点,但是有种被信任的幸福,这感觉让她格外新鲜。 碧绿色的湖水,被击打出了水雾,层层点点。四周的景色,被衬的滋润且饱满,水淋淋的嫩绿,在乌云的飘散下,忽明忽暗。 终于到了地方,叫醒柳芸禾后,发现张家村这里并没有下雨,小路还算干净。 便带着柳芸禾,从山底走起。 一个时辰后,姑娘浑身大汗淋漓,脚上也磨出了水泡。脱了鞋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不走了,脚疼。”柳芸禾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表情委屈至极,她从未吃过这种苦。 “那也不能睡在这啊,天黑了野外很不安全,万一有狼出现怎么办?” “我不要,我不管!”尽管嘴上依旧执着着,可是轻微抖动的身子,与四处张望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哎,上来吧我背你。”其实离张家村已经不远了,再有个把时辰就到了,而且起了水泡的脚,让她再爬山也是强人所难。 “你能行吗?”她肯定是走不动了,可让张慕春背着也有点过意不去。 张慕春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肩膀,让她上来。 柳芸禾看了看天色,确实日落了,她也不是真的想住在野外,便见好就收趴在了她的背上。 张慕春身材高挑匀称,连手臂的触感也是紧实有力,腰肢劲瘦,隔着薄薄的衣裳,能感受到优美的线条。 看着并不壮实的一个人,却力气很大,一手托着柳芸禾,一手拎着两个包袱,在满是灌木的山路上前行,脸不红气不喘甚至不曾出汗。 柳芸禾懒洋洋又无力的搭着脑袋,湿润细腻的肌肤,偶尔会与她的脖子擦碰带起一片柔滑。 张慕春只觉得这个姑娘,身上真是又滑又软,这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吗?确实不一样。 与她一对比,自己确实像个木头。 路过的牛大爷看这人眼熟,再一弯腰细瞧,呦,这不是老张家那个三丫头吗! “三丫头,你这是从哪回来的?怎么还带个人回来,这姑娘是谁家的?”村子里乐子少,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保管第二日整个村子都知晓。 “牛大爷好,我先回家了。”张慕春并未回答,继续背着柳芸禾往家赶。 “快到我家了,你先下来吧。” “嗯,好。”柳芸禾让她背了半个时辰差点睡着了,只是脚落地后还有些疼。 张慕春扶着她往自家大门走去,离家出走将近三个月,眼下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隔壁的门前坐着李家婶子,正低头摘菜,见她回来眼睛都瞪大了。 “哎呦,三丫头你可回来了?你这没个声响的就跑了,叫家里这一大摊子的事可怎么办?你二姐那小身板,也撑不起来呀!”李家婶子看似关心老张家,可眼里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 柳芸禾眉头轻皱,眼里带了刀片似的看了李家婶子一眼,什么意思?合着张慕春是家里的长工不成?这话她听了不舒服。 “李婶子,我爹娘身强力壮,家里这点活难不倒他们。倒是你家柱子哥,今年有没有回来?”李家就一个儿子,去了镇上做小买卖后,一年也不回来一次,儿媳妇不同意将老娘拿去赡养,她便独自守着老房子。 不过孰是孰非这事也很难判断,毕竟当初她家媳妇进门的时候,这张家婶子也没少刁难她,如今镇子里的小买卖,全靠着她儿媳,儿子说什么也不敢将老娘接过去。 虽然人不回来,东西倒是时不时的寄了不少,勉强比白眼狼好上那么一两分。 张家婶子见慕春提起自家儿子,便强撑道:“你柱子哥,那是在镇子里做买卖的人,哪有那闲工夫总回家。到是你一个姑娘家家,整日不着四六再晚回来个把月的,都赶不上你二姐出嫁。” “我二姐婚期不是在年底?怎么提前了?”张慕春被李婶子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这时,老张家院子里有了动静,慕春娘见大门外的人是自家三丫头赶忙出了院子。 “你个死丫头,你跑哪去了?一跑就是好几个月,扔下家里也不管。”慕春娘看见老三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死丫头真是长本事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8、家庭矛盾 柳芸禾见一个长相周正的妇人,上来便在张慕春的后背上拍拍打打,好像是她娘。 刚刚想晾出来的小爪子,收了回去,静观其变。 “娘,我们先进屋吧,进屋再说。”张慕春闭了闭眼,也不想让外人看热闹。 “这姑娘是谁呀?”这时慕春娘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顶标致的姑娘。 “她是,她是我在镇上做工时认识的姑娘,遇到困难了,得在家里住上一阵子,给了我饭钱不算白吃白住。”张慕春编的滴水不漏。 柳芸禾听她在那里胡说,眉眼弯弯,笑的像个小狐狸似的灵动。 “呦,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听说付了伙食费,慕春娘面上看着还算热情。 “小女姓柳,名唤芸禾,伯母叫我芸禾便好。”柳芸禾礼貌的回着。 “那伯母就叫你小禾吧,来来来,快进屋。”说着在暗处又瞪了慕春一眼。 三个人进了屋子,张家五个孩子,家里有三十亩良田,还养着大小二十来头猪。两个儿子又在镇上读书,算得上是村里殷实的人家。 “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这么多天,我这里怎么都好说,就是你爹那里怕是不好过,晚上他回来若是说你两句,便不要与他争辩。”慕春娘提前给女儿打着预防针,生怕这爷俩又吵起来。 “嗯,我知道了。”张慕春随意回道,她这个人多数时候,脾气都是平和的,只是容易跟父亲犯冲。既不像二姐那般讨巧,也不是大哥那种长子,平日里干的又不是姑娘家的活,因为嘴不甜往往费力不讨好。 几人刚坐下没多大一会儿,张铁生便扛着锄头回了家,见张慕春回来了,脸色难看没好气的道:“你还知道回来?丢下家里这一摊子事,抬脚说走就走!” “她爹孩子刚回来,就莫要再说她了,况且他挣了银子,还不是为了回来孝敬你!”慕春娘打着圆场。 “哼,她在外面能挣几个钱?这是知道了外面的艰辛,混不下去了才想着滚回来的,还带了一个拖油瓶。”说着还看了慕春身旁的柳芸禾一眼,满脸一家之主的威仪。 柳芸禾懵了,她在家里也是个小霸王,如今流落到这个犄角旮旯的破村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被一个杀猪老汉嫌弃,她真是忍不可忍,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张慕春抢了先。 “娘,我是挣了点银子,但是不多,也不打算孝敬给我爹。若是老大老二老四,都拿了银子孝敬给我爹,我自然也会孝敬他。”张慕春像个刺猬一样毫不相让。 “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若是早知道这样,我也可以向其他人一样横草不拿,是不是什么都不做,便没了错处。”张慕春其实不想跟他吵,可不知为什么,但凡跟他爹说了三句话以上,便会带着火药味。 “你还敢跟你大哥四弟比?他们是我老张家的根,都是读书的苗子,以后没准还能让我当个官老爷他爹。你一天天的就会抡把大菜刀,怎么就不能学学你二姐,将自己收拾的像个姑娘家,也好早点给自己找个婆家。”张铁生看着三女儿就头疼气不打一处来。 张慕春更是气到前胸起伏,合着她这么多年给家里当牛做马,在她爹眼里一文不值,还不如只会花银子光说不做的。 正在这时候,二姐张慕烟进了堂屋,见张慕春回来原本挺高兴的,但又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慕春,你这刚回来,怎么又惹爹生气了?爹说两句也是为了你好,不要总是顶撞长辈。”张慕烟一看就是三妹又与亲爹吵起来了,这不管事情如何总不能是长辈的错。 她软着声音,在张慕春旁边劝道。 “瞧瞧,还得是你二姐,同样都是一根藤上长的瓜,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张慕烟是张铁生的贴心小棉袄,嘴甜会来事。 “呦,今儿个本小姐算是开眼了,伯父的嘴,堪比我们府上嚼舌根的老婆子,若是您去了定能拔得头筹。同样都是女儿,二女儿便养的溜光水滑,三女儿的掌心都是老茧,可见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在做。我从未见过如此偏心的父母,甚至还会得了便宜卖乖。不知道的,还以为慕春是你们在河里捡的呢!” 柳芸禾实在是一个没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吐为快。 “我们老张家的事,哪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张铁生被怼的满脸通红,只能张口训斥道。 张慕春将柳芸禾挡在身后,像二姐说的那样张铁生是她爹,她即使再反抗,也不曾照着张铁生的脸上打。如今被柳芸禾撕破窗户纸,她心里竟然有种隐隐的痛快。 “娘,看来我就不应该回来,既然爹看我碍眼,那我便搬出去好了。”张慕春在这个家也待够了,她乏了。 “哎呀,你能去哪?还不快给你爹认个错,你先低个头他也就原谅你了。”慕春娘抓着她的胳膊劝道。 “让她走,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还反了天了,我一个铜钱都不会分给你。”张铁生看她这般硬气,气得指着慕春吼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9、分家另过 张慕春平静的看着爹娘道:“三年前,外祖父去世,是我在他身边端茶倒水,伺候他走完最后一程。那两间老房子,与房前屋后的二亩地,他都留给了我,娘我今夜就搬出去住。我不要家里的一针一线,但是今年那两亩地的收成得归我。” 刘桂芬,是家里的独女,自从她嫁给同村的老张家以后,只剩下老刘头一个人,在半山腰独自生活,后来得了张慕春的照顾,临走前将老房子与二亩田地都给了张慕春,还找里正给做了证明。 “你一个丫蛋儿,还要什么田地呀,快点跟你爹认个错,这孩子怎么跟个犟种一样。”听到动静的祖母,也过来掺言道。 “娘,你们同不同意,那二亩地今年的收成都是我的,我们先过去了,奶,我有空再回来看你。”说着便抓紧柳芸禾的手,出了张家的大门。 “哎,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走就走,那屋子都三年没住人了,你们怎么住?”刘桂芬在身后喊道。 “让她走,我就当没这个女儿。”张铁生也在后面继续咆哮着。 张慕春没有回头,只是将声音越甩越远。 “对不起,早知道这种情况,便不让你跟着来受苦了。”看着艰难爬山的柳芸禾,忽然觉得自己太鲁莽了,将大小姐带回来受这种苦,也不知是对是错。 “你多虑了,无论是你村里的家,还是这荒郊野岭的小破房子,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简陋。”柳芸禾在月光下,顶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说出口的话,在张暮春受伤的心上又加了一刀。这时她还不知道,自己这话说早了,一会她见了那破房子,便不会这么说了。 张慕春被她挤兑的没了脾气,原本郁闷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是啊,她这点事算什么,不过是和家里闹翻了,而柳芸禾才是从云端掉入泥泞,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走在艰难的山路上,满脚的血泡。 她蹲在柳芸禾身前说道:“上来,我背你。” “可这是上坡呀?”柳芸禾看着眼前勉强能看到的野草与庄稼。 “快到了,没事的,上来吧。” “好,谢谢你慕春。”要不是有她,自己要怎么办呢,会不会落到姓王的手里,想起那个被磋磨的梦,柳芸禾吓得往她身上贴了贴。 可随后又暗暗的脸红了,她以后与这个人,真的会是那种关系吗? 张暮春能感受到她的亲近,柳芸禾真的很轻,背着她感受不到太多的重量。只觉得又软又娇,虽然个子只到自己的下巴,可身段好,腰细腿长,酥/胸/翘/臀,无一处不完美。肌肤更像上好的锦缎,绵软嫩滑,张慕烟在她面前直接被衬的像个丫鬟一样普通。 又过了两刻钟后,终于到了外祖父留下的老房子,柳芸禾定眼一瞧,人傻了。 这是房子吗?破败的院墙,茅草的屋顶,石头垒的墙面塌了一角,四周被大树庄稼围绕,有种人迹罕至的孤单。 “啊,这…………这这…………我们就住这了?”柳芸禾瞪圆了眼睛,她从未见过这么破烂的地方,甚至比自家的下人住的地方都差远了。 “呵呵,今夜肯定是要委屈小姐了,嗯,明日,明日我就去修。”张慕春尴尬的摸了摸脖子,陪笑道。 “好吧,今日确实太累了,慕春我饿,脚还痛。”柳芸禾塌着腰坐在石凳上,看着张慕春嘟着嘴,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去捡点柴火,在打些水,包袱里还有包子与烤鸭,一会热了垫垫肚子吧。”房子虽然老了些,但水桶铁锅这种物件还在,张暮春以前偶尔还会回来看看,这小院子里还有一棵杏树与小苹果树。 “谢谢您,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没舍得将我饿死。”柳芸禾坐在石凳上,要死不活的给她鞠着躬,搞笑又心酸。 “好了,我很快的,你在这等着便是了。”张慕春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嗯嗯,你不能走远,我会害怕。” “不会,就在附近。” 她快速的搂了些干柴,水桶被她藏在井口里,应该不会被人偷走,走过去弯腰趴在井边一摸,不大的水桶果然在。 拿着麻绳,凭借着经验摇晃着,将井水上面的杂物避开,使劲向下一甩,水桶灌满了,便将它拎了上来。 虽然是夏天,但是许久未住人的土炕最好烧一烧。她寻了两根粗一点的棍子,架在锅里随后倒上清水,将两个包子与半个烤鸭一起放在上面加热。一会水开了还可以给柳芸禾泡个脚,抹上药。 看着锅底的火烧的明亮灼热,柳芸禾来了新鲜感,搬了小木凳到灶坑前一直盯着。 木头在里面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将整个小厨房都照的明亮有温度。 张慕春拿着火把,去了正屋,打开窗户,用大些的叶子,将土炕打扫了一遍,好歹减少了灰尘的味道。 锅里冒出了食物的香气,柳芸禾使劲吸着鼻子,好香,如今她对一切事物的要求都降低了。 她看张慕春还在屋子里,便起身直接去掀了盖子。 “啊…………!”紧接着咣当一声,重物掉地的声音。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是小青梅 “怎么了?”听见声音,张慕春立马到了厨房。 “被烫到了,红了。”柳芸禾抱着手指头蹲在灶坑前,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簇着一汪水,声音都带着娇娇的颤音。 张暮春看着她蹲在火光前,奶白的肌肤,都染上了金红色,在火光的跳动中明明暗暗。 哎,她蹲下身查看着她的手指,确实红了一块,与周围白皙的肤色差别明显。 柳芸禾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她抓在手里,心中总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感,都怪那个梦,让她偶然看见这人都会害羞,只能尽量装作若不其事。 “走,我带你去冲水。”她将人拉起,去了院子里,拿着水桶一点一点的将清凉的井水,倒在她烫红的手指上。 带着凉意的井水,慢慢倒在手指上,刺痛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好多。 “我去给你拿吃的,都饿了大半天,人都瘦了二斤。” “哈哈,那倒没有,顶多前胸贴后背。” 没一会,她拿着一个油纸包着的鸭腿,与一个大包子,走了过来。 “正好不热了,快吃吧。” 柳芸禾看见吃的,也不去管被烫到的手指,自从上了船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是真的饿了。 她一个平时连路都走不上几步的娇小姐,今天竟然饿着肚子走了这么一大圈,着实累到了。 张慕春也拿了一个包子咬着,今天的晚饭是有了,可明天的还没着落呢,她明天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房子简单的修一修,如今东面的屋子还缺一角呢。 虽然不是冬天,没有凛冽的寒风,可夏天的蛇虫鼠蚁,也够大小姐喝一壶的。 正吃着简单的晚饭时,房前小路上有刷刷的声响。 “谁?”张暮春起身向对面问去。 柳芸禾听她这么说,也吓的不再去咬手里的包子。 “没事,你吃你的。”就这张家村,还没有谁能让张暮春忌惮的,毕竟她从小就可以用拳头说话。 “是我,你二姐,娘叫我过来给你送床被子,与吃的。说是你先在这里躲几天,等爹气消了再回去。慕春,你也是莫要再与爹争辩了,他也是为了你好,再说哪里有长辈们的不是。”张慕烟一脸担心的模样,但又对从小便有主见的妹妹没办法。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活泼些的女子,是隔壁院的赵杏儿,估计是太晚了上山找的伴。 “代我谢谢娘,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这么晚了你们快点回去吧,我这也没个茶水给你们喝。”张慕春淡淡回道,她也想在这里清净清净,不是很想回去看张铁生的脸色。 张慕烟听了这话,也是没办法,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可是慕春你怎么能住这里,还有这位姑娘是谁?”张慕烟身后的赵杏儿看着柳芸禾,眼里目光有些复杂,语气自然而然的带着点质问。 “她是镇上认识的朋友。”赵杏儿算是与张慕春一起长大的发小,是她的朋友不是张慕烟的。 “你要与她住在一起?”赵杏儿压着不高兴的情绪追问着。 “怎么了?不行吗?”张暮春叉着双腿反问道。 看着张暮春一点不在乎她的感受,赵杏儿有眼里闪过失落,她从小就喜欢跟在她身后,觉得村里没有哪个人比她更特别。 大家都喜欢张家二姐,说是有城里大家闺秀的派头。可她觉得张慕春才是带着光亮的那个人,甚至在知道村里有两个妇人,像夫妻一样生活的时候,心里便有了点非分之想,尽管张慕春可能没那个意思。 但只要她没成亲,总归是有希望的。可如今,她却带着一个女子回来,赵杏儿的心里变得不安起来。 “只是怕你一个粗人,照顾不好这娇滴滴的小姐罢了。”赵杏儿话锋一转,将情绪掩藏起来。 “无事,她只是临时有难,过些日子会离开这里。”张慕春想柳家的人,应该不会将她扔下不管。 柳芸禾没说话,只是垂眸沉思着。 “二姐你们快点回去吧,山路难走,太晚了不好。”她再次催促道。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你也不能全怪爹,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偏偏你从不肯服软,哪有女儿总是与父亲对着干的。”张慕烟边说边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好走,不送啊!”张慕春懒得再听她说教,比她娘都啰嗦个没完没了。 东西送到后,张慕烟便带着赵杏儿回了山下。 “总算消停了,来,脱了鞋袜洗了脚后,我帮你将水泡挑开!”锅里的水温正合适,柳芸禾脚上的水泡,不想办法挑开明日会更疼。 “什么?”柳芸禾当即吓得声调都拔高了,她不要,不弄行不行……!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春色梦境 一根干净的树枝去了外皮,掰出比较尖锐的一头,留着备用。 张慕春将那白嫩又带着肉感的小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从新点了柴火照明。 圆润秀气的脚趾与脚心上,确实磨出两个大大的水泡。 “你别躲呀?”她拿起小树枝刚要对准圆鼓鼓的水泡,柳芸禾便将脚向后一缩,想逃离那个可怕的魔爪。 “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柳芸禾怕疼看看尖尖的树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保证不疼的,一点不疼。”张慕春伸手又将她后腿的脚拽了回来。 柳芸禾手掐在她的胳膊上,再怎么动脚也被按的死死的。一开始张慕春摸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见带尖的树枝后便没了扭捏的心思。 “你说的,若是疼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柳芸禾一面逃不过,一面耍着小脾气抗拒着。 “呵,你如今能怎么收拾我?人还不是被我攥在手里?”张慕春想起被打那一巴掌,眼神戏谑中带着点威慑看了她两眼。 柳芸禾不敢与她近距离的对视,不着痕迹的扭过头闭上眼睛,扭捏道:“快点吧!” 张慕春看着她隐忍又紧张的模样,淡淡的笑了。 快速的将两个水泡挑破,这个扎破的时候是没感觉的,后面才会感觉到轻微的疼痛。 “嗯,好了!” 见她松开手,柳芸禾连忙将脚收了回来。 “晚上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 “我们怎么睡?不是要睡在一个屋子吧!”柳芸禾将目光落在刚刚收拾出来的里屋。 “这土炕宽敞,挤两个人完全没问题。”今日也只能挤挤了。 “可是……可是……我不要与你睡在一起。”柳芸禾小声的嘟囔着,她虽然跟着张慕春到了张家村,可是不代表她默认了那个梦境,她下意识的想要与她保持距离。 “昨天不是都住过了吗?”张慕春挑眉看着她,不明白大小姐又在别扭什么。 “昨晚是没办法,可往后的时日还长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柳芸禾手指抓着衣裳,心虚的狡辩着,她不能让张慕春看出她的羞怯。 “即便是这样今日太累了,能不能让我先睡下?” “哦,……那就明日再说吧!”想起今日张慕春忙前忙后,自己这样防着她属实有点过分。 张家二姐拿来两个棉褥子,夏天也用不着被子。正屋的土炕可以并排住四个人,只是夏日炎炎用木棍支起窗子还是很热。 张慕春大概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柳芸禾不换寝衣没法入睡。 她悄悄在包袱里,找出一套浅粉色暗花绸缎里衣,衣裳腰间两侧都开着叉,又薄又透气,八分的亵裤是夏季的款式,刚好露出半截小腿。 比身上这件到脚脖子的长裙凉快多了。 她转身看了睡着的人一眼,头发随意挽在发顶,窗外的月光打进来刚巧照在她脸上,好看的眉毛与高挺的鼻梁上,将白日里看着带点蜜色的肌肤,映的白皙了不少。 柳芸禾在她脸上细致的打量着,不知是她长的本就耐看,还是自己的心底发生了变化,总觉得她越看越顺眼。 感觉她确实睡着了,柳芸禾连忙将自己的寝衣换上。 张慕春在她打量着自己的时候,便有了被人盯着的感觉,只是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便没有打草惊蛇。 当那种被盯着的压紧张消失后,她才缓缓睁开略微深邃的眸子,向柳芸禾的方向扫了一眼。 衣衫半褪之间,肌肤美玉般无暇,优美的脖颈与纤细的腰肢上,横着细细的红绳,像暗夜里盛开的幽昙,一瞬间便没了踪迹。又像那勾人的精怪,故意将那抹红色印在她的脑子里一样。 觉察到自己心跳有点快,硬是闭上眼睛装睡,不然这么热的天哪能那么快就睡着,要不是开了窗子通通风,这会便大汗淋漓了,也不怪柳芸禾要换衣裳。 月色如银,四周静谧,到处飘着树木的清新味道,破旧的房子因为有了主人的居住,也变的有了生气。 张慕春睡着睡着,觉得腰间好紧,迷糊间用手一模,是一双小手箍在了她的腰间。 不知道这人怎么睡觉还乱滚,虽然…………但是…………有点热啊! 轻轻将她拉开,自己又往另一边挪了挪。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被家人接走,自己就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好。 尽管目前,她没觉得自己对这大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可这花容月貌的长相整日在眼前闲逛,时间长了她可就不敢保证了。 只是自己这样的粗人,大概是养不了这种娇花,柳芸禾虽然是有些小毛病,可在张慕春心里,丝毫没觉得她应该配个乡下杀猪的,眼下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她早晚会离开。 她将身子转了过去,眼不见为净,省着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那边的柳芸禾,却云里雾里的梦着,昏暗的灯光下,厚厚的被子里,一只有力的胳膊将自己圈在怀里固定着,她真切的感受到那双手修长有力且带着薄茧,略显粗糙,叫她难耐的躲避着……! 好看的眸子染上了桃花一般,泛着粉红色水光盈盈,叫人看了越发喜爱,敏感白皙的耳垂被热气包裹着,连着整片脆弱的脖颈都变得白里透红。 可恶,明明知道她怕痒还来?柳芸禾瞪着美目回望时,刚巧撞进一双清澈又深情的眸子里,心忽悠一下露跳了一拍。 后来不知这个登徒子对她做了什么,只觉得一片水深火热难挨的很,最后泪眼婆娑的受不住时,狠狠咬在了那人好看的锁骨上…………。 梦醒时,天还未亮,可是玉软花柔的娇人儿,此刻好像被汗水侵湿了一般,奶白的肌肤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全身上下更是湿/滑一片。 柳芸禾轻/喘着,酥/胸跟着呼吸一起一伏。 她猛地做起,身上好似还没劲一般。看着另一边正睡的香的张慕春,气的咬牙切齿上去就是一脚,尤不解气又是一个粉拳。 张慕春睡梦间,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迷离的睁开双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人,一脸的委屈与愤恨。 “怎么了?”这大小姐又在作什么。 “你…………你欺负我!”柳芸禾泛红了眼圈控诉着。 “天老爷作证,我这一夜连动都没动一下,怎么欺负你了?”张慕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就是你欺负我,就是你!”柳芸禾眼里水汪汪的,鼻头都成了粉红色,睫毛颤颤的控诉着。 “那好,那你说我怎么欺负你了,没见过比这更离谱的冤案了,再一个昨夜明明是你自己搂过来的,我还躲了躲呢。”张慕春给自己辩解着。 “就是你,是你抓着我的腰不让我动的,都是你,你个大坏蛋,哼!”柳芸禾在府里的小姐脾气上来了,她就是生气。虽然不知道梦里的她最后究竟做了怎么,但自己又是低吟,又是抽泣的,肯定是她欺负自己,而且还……还……不正经。 看她一副信誓旦旦咬死的模样,张暮春随口问道:“你该不是做噩梦了吧,醒了就赖在我头上了?” 听闻此话,柳芸禾呼吸都顿了,警惕的看着她没回话。她当然知道是梦里的,可是在梦里就能随意欺负她吗?哼!她绷着小脸瞪着张慕春。 看柳大小姐的反应,估计确实是做了噩梦,那她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没事,没事啊,做了噩梦而已,我替你打死我自己好不好?清醒一点吧。” “噗…………。”柳芸禾听她胡说后没忍住破涕为笑。 夏季白日时间长,就在二人的拉扯中天光大亮,一道温暖而细腻的金光色光鲜,透过窗户射进屋子,给破旧的老房子染上了一层明亮。 这个时节雨水很多,她们今天要将房屋的破损的地方修缮,还要把屋子收拾的能住人,桌椅碗筷弄齐全。 可是手头什么都没有,估计要去集市花点银子买些农具与粮食。 翻了翻她娘送来的小包袱,里面一对碗筷,五斤白面,二十个鸡蛋,看着食物张慕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稍稍好了些。 “你是要与我一同去赶集,还是待在家里?”今日刚好是邻村赶集的日子,她们动作快一点中午前就能回来。 柳芸禾拧着身子四处望了望道:“我要跟着,不要自己留在这里。” “那好,吃个鸡蛋后我们就出发吧。”张慕春将煮好的鸡蛋递给她一个。 “早晨…………就吃这个?有没有碧螺春?”柳芸禾坐在石凳上,仰着头天真的问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在说一遍。”张慕春想撬开她的脑袋瞧瞧装的什么。 “什么都没说!”柳芸禾识趣的吐了吐舌头,她就是随口一问。 二人踩着露水出发,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柳芸禾便从早晨朝气蓬勃的模样,变得蔫头耷脑没什么精神头。 这时旁边一辆牛车经过,柳芸禾抬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两个字,“想坐”。 张暮春心领神会,只好手疾眼快的将车拦下,柳大小姐看到牛车停下后眼里闪着光,看张暮春的表情都像看到了救命恩人。 “别看了,我扶你上去。”就知道她走不动,牛车一人两文钱,大小姐果真不是谁都能养的起的,哎……她的荷包呀!柳芸禾走之前,会不会把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几两银子花光? 牛车到底快了不少,原本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一刻多钟便到了。 张家村挨着石城村,而石城村挨着桃源镇,镇上有个很大的寺庙,离这里不远处便是桃源集市。 这个集市一个月开三回,都是附近村子的商户,农户,过来卖自家的食粮,野物,布料,烟酒糖茶。也有些妇人绣的小手帕,绢花这种小物件。 听着外面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多日心情沉痛的柳芸禾,也仿佛被这份人间烟火气感染,带着期待的探出头望向两旁的街道。 张慕春看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一只手捂紧了荷包,生怕里面的银子无翼而飞……!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赶集日常 镇上的集市说不上有多热闹,可吆喝声,叫卖声,还是会时不时的钻进耳朵里。走走还会闻到馄饨的香味,烀饼的拍打声。 街道两旁也会有卖布匹,陶器,珠花笔墨纸砚的店肆,什么芝麻酥,核桃饼,桂花糕,也是随处可见。 柳芸禾今日换了件浅色抹胸,藕荷色的直领对襟中长衫,袖口与衣襟都带着精美的绣花图案。下着白色百迭裙,腰系宫绦,比在柳府时简单了不少,什么披帛珠花都省了,可长了一张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脸,就是披快布扔在人群里都亮眼。 更何况大小姐只是在张慕春面前收敛些性子,这一出门有些原形毕露。目光所到之处,暗暗皱起眉头,眼里三分打量,三分挑剔,四分无所谓,在店家喋喋不休的卖力介绍时,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没看上半点的模样。 张慕春赶紧将她拉走,兜比脸都干净,再瞧一会就该露馅了。 “姑奶奶,你想买什么?说出来我听听,不要一家一家逛了,我们时间紧迫得快些。” “哦,也没有什么,这里的我都不喜欢。” “这里就是一个不大的集市,不像雾柳镇那么有派头,卖的都是些实用的物件,没有太花哨的东西。”张慕春怕她一直在各种摊子上打转,用挑剔的眼光,挨个品头论足,生怕哪个摊主大妈,一个没忍住挠花她俏生生的小脸。 “没有就没有,确实都粗劣不堪。”柳芸禾的语气淡淡的,听得出心情有点低落,或许是想起了柳府。 张慕春也知道自己嘴快,提起了她的伤心事,明亮的眸子一转,哄道:“我知道一家店铺,里面绢花做的特别好看,我带你去看看给你买一朵怎么样?” “那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好看。”柳芸禾扭着腰肢走到了张慕春的前头,嘴角有意无意的勾了勾,她也不是真心想找事,只是自己身上又没银子,看了也是白看,自然要找借口挑毛病。 况且那些东西真的入不了她的眼,有银子也不会买。 两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家偏僻的小店,里面一个面相温柔的女子,正在摆弄着绢花。 “呦,慕春,你可是很久都没过来了。”女子见来人是张慕春,眉眼笑得温和热情。 “采莹姐,我去其他镇子做工了,才回张家村,你近来可好?” “我一切都好,生意也还可以勉强糊口,这就很不错了。”黄采莹笑容里带着小富即安的满足,声音也柔柔的。 柳芸禾没成想二人竟然是认识的,哼,不知道是来带她挑绢花的,还是来看人家漂亮姐姐的。 “采莹姐的手艺好,挣银子是早晚的事。”张慕春客气的恭维着,眉眼俊俏生动。 柳芸禾瞧着她,自然又带着点恭敬的态度,一路上勾着的嘴角落了下去。哼,自己还当过她的主子呢,没见她这么恭敬过自己。 “你喜欢哪个,去看看,这里的绢花已经是镇上最精致的。”张慕春拉着柳芸禾的手,走近摆在柜子上的一个个小木盒,里面全是颜色鲜艳,款式各异的珠花。 “嗯……这位姑娘是……?”黄采莹饶有兴致的看着,站在她身旁的柳芸禾。 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自打她进了这个屋子,这本就没有多少阳光的小屋顿时亮了几分。 “她是我的朋友。” “哦……我还以为是……呵呵。”黄采莹戏谑的看了一眼张慕春。 张慕春也没说什么。 柳芸禾的注意力在一个个小盒子上,确实都做工精致,用的料子也是上好的。浅浅的黄牡丹,有一种雾蒙蒙的美。粉蓝色的蔷薇,两朵成一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底部还带着几颗小珍珠。 半月形的花环后压,带着一排流苏摇曳晃动,美不胜收。 更是有一支,粉嫩透着柔光的缠花发簪,就连花心,叶片上,都镶嵌了粉色的小珍珠,与冰透的琉璃珠子。 恰到好处的短流苏,更是提升了发簪的贵气典雅,即便是相貌平平的女子带上它,都会漂亮几分成为村里的一枝花。 柳芸禾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虽然她从前戴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珠宝,但头一次觉得,这种丝线做出来的钗环也是别具一格的美。 “采莹姐,这个怎么卖的?”虽然看着华丽,还带着珍珠与琉璃的点缀,但珍珠是小的,琉璃也不值钱。娟花缠花,一般的价位都在十文钱到三十文的价格,若是带些小珠子,最多也就是五十文钱。 “喜欢就送给你了,还掏什么钱啊,我与你是什么关系,送你一两件还要什么钱!”黄采莹无所谓的摆摆手,拿起她们看中的那朵娟花,与一对小一些的夹子,放在了张慕春的手里。 “那如何能使得?你本就是小本生意,即便酒香也怕巷子深,一天也赚不上几个钱,我怎么能贪了你这便宜!”张慕吓的连连摇头。 赶忙从荷包里挑出一小块碎银,大概有一百文钱的样子,放在了店里的柜台上。 “你若是不收,这捐花我们也是不要的。”她眉目之间带着正色,语气坚决的道。 “妹妹,你给多了,就是正价卖给你也用不上这么多呀!”黄采莹拉着长调,眼波流转的埋怨道,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指头,轻轻的推了张慕春一下。 柳芸禾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会儿瞧瞧张慕春,一会儿又望向那个颇有些风情的老板。有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真没看出来呀,装的挺老实,原来到处招蜂引蝶。 可一想自己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被蝴蝶蜜蜂给咬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哼,在自己身上抠抠搜搜的,对其他女子倒是大方的很,张慕春我记住了,柳芸禾暗暗鼓着腮帮子。 还想着以后哥哥姐姐若是来接她,自己会给她留下丰厚的报酬,如今减半吧……哼! 在黄采莹又给张慕春添了一个带着玛瑙珠子的红色头绳后,两人的拉拉扯扯才算结束。 张慕春拿着东西,带着柳芸禾出了铺子。 这时离晌午,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了,她们还要去买农具等一些物件。 火速的选了,六个瓷碗,四个盘子,一个茶壶,一把竹筷,花了五十文。 竹筐一对,瓦罐一个,瓦盆一个,用来洗脸洗脚的木盆两个,烧水的铁水壶一个。还有修补房子的工具,七七八八又花了二百文。 精米细面各五十斤,菜籽油,粗盐,蔗糖,陈醋,想了想还是买了一包花茶,碧螺春这种大小姐还是别想了。 下蛋母鸡两只,鱼一条,糕点两包,白棉布一匹,这个用处很多省不下的,这里又花了八百文。 晌午时,二人吃了香喷喷的牛肉面,这才找了牛车,将所有的东西拉回家。 这一趟集市下来,一共花了一两银子出头,张慕春好不容易攒下的八两多银子,如今还剩下七两。 她肉疼的摸着荷包,里面还有三个二两的小银锭子,与一两的碎银,两把铜钱。 柳芸禾看着她这般要了半条命的模样,又想起她随意多给人家五十文钱的大方样,歪歪软软的靠在车厢上,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她,问道:“你与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哪个?采莹姐吗?嗯……这个关系如今不太好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张慕春没有直接回答。 柳芸禾见她不说不高兴了,将脸扭到一边对着车厢,嘟着嘴道:“不说就不说,谁愿意知道似的!” “不要贴着车厢。”张慕春提醒道。 “我偏要!”大小姐倔的一头牛都拉不回来。 张慕春在对面看着她,眉骨微挑嘴角上扬,心道才安稳两天便露出了小爪子,没了刚出府时的乖顺惹人怜爱的模样,露出了不听话的小尾巴。 不过她也不怎么意外,毕竟初见时大小姐是那般的娇蛮张扬,不是给巴掌就是要下人打死她。 若不是如今落魄了,她怎么能见识到她乖巧听话的模样。 就在张慕春思绪飘远之际,对面传来“啊”的一声,牛车颠簸大小姐将鼻子撞在了车厢上。 回过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指控道:“你怎么不早说!” 张慕春看着她红红的鼻头,笑着道:“不是不让你对着车厢的吗?你不听啊!” “你就是故意的!”柳芸禾捂着被撞红的鼻子,眼圈泛红的看着她。 “好了,要不你靠在我身上睡一觉吧,到家了我喊你起来。”她对着柳芸禾招了招手。 柳芸禾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她身前蹭了蹭,便被她伸手搂着腰肢拽了过去。 柳芸禾破罐子破摔的,躺到了她的腿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清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带着阵阵凉意,张慕春看着那张赛过春日桃花的脸,娇艳欲滴,精致小巧的下巴,带着点肉感的红唇,可清纯可魅惑的长相。 她手指不自觉的要碰上那红唇时,硬生生拐了一个弯,轻轻的拍在了她纤薄的背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春日午后 柳云禾一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时差点到了傍晚,身下是柔软的褥子,窗外是橙黄色的余晖,淡蓝色的天空满是棉花一样的云朵,层层叠叠的染上了金色的花边。 如诗如画,美不胜收,到处是温柔宁静的模样。 窗外“咕嘟咕嘟”冒泡的响声,听进耳朵里不知道外面在干什么,但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顺着窗户飘了进来,带着叶子味道的甜味,好像是在煮晚膳。 柳芸禾这一觉睡到脱力,这几天太累了,昨日又没睡好,一沾了人肉枕头竟然睡了小两个时辰。 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张慕春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把黄土与稻草混在一起做成土砖,放在另一边排排站好,数一数已经几十块了。 她动作麻利,一堆的泥土在她手里几吸之间便脱出一个土砖,有种让人想一直看着的魔力,自己脸上都沾了黄泥还不知道。 张慕春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后,便开始做土胚,趁着这两日阳光好,赶紧将土砖晒出来,东边的屋子墙体塌了一块,要尽快补上。 今年的雨水也很多,隔三差五的下雨,有时下个一夜,也是常事。 正想着事呢,一抬头便看见柳芸禾出了屋子往这边走来,刚睡醒的她瞧着走路都踩在棉花上一样,一脸的睡眼惺忪。 睡开的长发,直垂臀部下面,油亮顺滑,风一吹像打开的扇子一样青丝飞扬,无端的多了点清冷感。 “睡醒了?”张慕春笑着问她,眸色从她的头发上移到了脸上。 “嗯,感觉睡了好久,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还透着刚睡醒的慵懒,细软的手指压着衣角。 “准备修房子的土坯。”她指着地上的土砖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她与张慕春走了一路,发现她心灵手巧,就没看到她有什么不会的。 “这就是些乡下人常干的活,没什么,再说我力气大,一般的活都能干。”张慕春笑得没心没肺的感觉。 可柳芸禾却想起了她在家里的遭遇,两个男丁在读书,唯一的姐姐最多也就缝缝补补,她像个笔直的小白杨,自然被抓了壮劳力,可她怎么都是个姑娘家,张家也真是的,偏心到了这种程度。 可转念想想,她如今还拖着自己这么大一个拖油瓶,甚至连缝缝补补都不会,顿时对眼前这个家伙有些怜爱了,想着白天给她扣的一半报酬,又在心里替她补了回来,大哥最好多带点银子过来赎她,不然她有些过意不去。 “想什么呢,准备吃饭吧。”见她站在一旁发愣,张慕春给了她一个快点的眼神。 柳芸禾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搭在外面的铁锅上面冒着泡泡,下面柴火烧的很旺,站在一米之外,都能感觉到热气往身上扑。 锅里煮着六根玉米,黄色的,白色的,每根玉米上,还用本身的叶子覆盖了一层,这样会让玉米的味道更加浓郁。 八月份,正是吃玉米的好时候儿,口感适中,若是再过二十多天,玉米会慢慢变老,便不再适合煮着吃。 铁锅上面还搭着简易的盖帘,一看就是自己用树枝现做的。上面摆着一碗蒸蛋,油黄色的蒸蛋上面飘着绿绿的小葱花。 旁边摆着两半切开的小南瓜,深绿色的皮,沙黄色的瓤,看着极为有食欲。 打理院子的时候,发现了几颗歪歪扭扭的茄子,小番茄,顺着墙角还长了不少豆角,小南瓜。青菜更是东一堆,西一簇,没人修剪随意的生长。 尽管是两三年没有人打理的院子,但总能找到一些漏网之鱼,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用铁锹在土豆秧子下面挖了两下,果然顺出一串土豆,大小不一。 绕着园子转了一圈,张慕春发现短期的蔬菜有了,至少不用干吃馒头咸菜。 “你煮的什么?”柳芸禾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看着锅里的玉米。 “晚上我们简单吃一顿,鱼放在桶里养着,明日便给你清蒸怎么样?”一看大小姐就没吃过煮玉米。 “好,闻着好像很好吃。”她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张慕春将一根根玉米捞出来,放凉。 柳芸禾拿着筷子,一个一个将蒸蛋上面的葱花挑出来,用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蒸蛋滑滑的,香香的,竟然不比府上厨娘做的逊色。 她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坐在对面的张慕春直接掰了玉米咬着。 看她虽然吃的斯文秀气,但并没有其他人说的挑食难伺候,张慕春觉得应该是柳府的人夸大其词。 “我也想吃玉米,看你吃的很香。” 张慕春直接在玉米的中间,插进一只筷子,然后递给她。 柳芸禾接过来,学着张慕春的样子咬着,饱满的口感,香甜的味道,咬在嘴里软糯甘甜。 柳芸禾还是头一次吃,她从来不知道煮玉米还能这么好吃。 张慕春看着她像个小松鼠一样,奋力的与那半个玉米做斗争,吃完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另一半,没忍住将另一半也吃掉了! 张慕春欣慰的笑了,这不是挺好养活的吗! 入夜,熟睡之际,张慕春总觉得身边有一个大虫子,贴着她的侧身,一直拱来拱去。 本以为是幻觉没在管,可那软乎乎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伸手推了推,发现好像是个人。 她顿时睡意减了些,撑着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我胃疼!”柳芸禾气若游丝的回答着,身子还在往她这边靠着。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储物空间 张慕春听闻,赶忙爬起身点了油灯,转身一看,柳芸禾像只大虾一样蜷缩着,手捂着腹部的上方,额头冒着虚汗,长发滚的到处都是,脸色有点苍白,看着一副虚弱的模样。 “你先等着,我去给你烧壶水。”这都后半夜了,也没办法去给她请大夫。 她连忙生火烧了水,随后便回到炕上,坐在柳芸禾身边。 “我替你揉揉吧?”她轻声的询问着,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沾在脸颊旁,瞧着脆弱可怜。 “好!”柳芸禾有气无力的答道,还紧闭的双眸勉强掀开一条缝隙瞧了她一眼。 张慕春将手掌贴在她腹部上面,隔着薄薄的寝衣轻轻的揉着,一圈又一圈。 手掌的温度,透过又薄又滑的寝衣,好似直接贴在了肌肤上,慢慢的大小姐的姿势放松了些,不再蜷缩的像个虾子,双手抱着张慕春的另一只胳膊,神情看着好了些。 见她不再凝眉,咬着唇,张慕春下去给她倒了一碗温水。 “先喝点热水。”她声音柔和道。 柳芸禾没什么力气的摇着头,像个病弱的小兔子,眼眶微红。 张慕春抬起她的脑袋,将水碗贴近她的嘴边。 “听话,就喝两口,能缓一缓。” “嗯……!”柳芸禾闭着眼睛低低的回应着,靠着本能贴着碗边,张嘴喝了两口,又倒了回去躺着。 张慕春又坐在一边,继续给她揉着,温热的触感缓解了抽痛,没一会柳芸禾便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张慕春不知道她胃疼的原因,但总感觉跟晚上的玉米脱不开关系。 看着安稳下来的大小姐,明眸紧闭,朱唇微翘,脸色从苍白变得莹白,娇柔的像个不能碰的陶瓷娃娃。 “我错怪他们了,你确实不好养……!”张慕春揉着揉着也睡着了。 次日天还未亮,外面已经响起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柳芸禾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发现张慕春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身上,半坐着靠在一旁睡觉。 头顶梳的单髻,松松散散的,还掉下来几缕带着弧度的发丝,贴在两颊。微微散开的领口,能清楚的看见好看的锁骨。 她突然伸手向慕春的衣领摸去,柔滑的指腹在那人线条优美的锁骨上轻轻滑动,触手温热带着她的体温,又像两弯弦月细腻光滑,她不自觉想起了梦里她狠狠咬在这上面时,留下的印记,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清晰…………! 她不明白老张头为什么不喜欢张慕春,明明长的也好,还能干,比她二姐到底差在了哪里? 还发现张慕春的睡姿很老实,跟她平时不拘小节的形象有些反差。 她觉得自己好多了,将毯子盖在了张慕春的身上,悄悄下了土炕。 将睡前放好的荷包找了出来,夏季的衣服薄,无论放在哪里,都显得不大合适。 可这个大大的荷包,自从将那对沉甸甸的金镯子扔进去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开始柳芸禾以为自己记错了,忘记镯子到底有没有放进去。 可将袋子倒过来时,那对镯子又“咣当”一声,从里面滚了出来,柳芸禾当时眼睛都瞪大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乾坤袋不成?刚刚摸的时候袋子明明是瘪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惊讶的她又一次将一对金镯子小心的塞进荷包里,回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依旧瘪瘪的。她看了里面熟睡的人一眼,又反复将金镯子倒了出来,咣当一声,金灿灿的对镯有从荷包里掉落在地。 这下她确实相信这是一件宝贝了……! 自从她在梦中与爹娘相见以后,就开始做那奇怪的梦,尽管她震惊,难以接受,但这何尝不是爹娘在天上保佑她! 慢慢的她也就接受了,能预知未来这个事实。目前为止她只梦到过三次,但其实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被那姓王的抓去虐待关押,后来她选择了张慕春,避开了这桩祸事。 第二件,便是梦到与张慕春亲热,可是这个她要如何避开? 或者说,她想不想避开? 柳芸禾眼神微垂有些恍惚。 随着这几天的相处,她对张慕春的印象有了新的认知,不再是最初那个登徒子。 可就算她是个好人,柳芸禾也没有办法接受那样亲热的场景,她受不了!想着想着俏生生的脸蛋又染上愠色,有些说不上的羞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真是徒增烦恼。 眼下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的有一天,她喜欢上了张慕春,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实。 而身上这个大荷包,是她爹送给她的护身符,竟然真的送了她仙家之物,知道这是一件宝贝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偷偷消化了很久,才敢相信这是事实。 大梁朝一贯相信鬼神之说,各种奇闻异事也都归功于神仙妖怪的头上,柳芸禾也用这种俗成的借口说服自己,得了仙家的眼缘,不然怎么解释这东西的由来呢? 如今只是不晓得,这个神奇的袋子,究竟能装多少东西,改天她要试试……!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流言蜚语 修房子对于张慕春来说,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塌陷的地方刚好在墙角,张慕春混着调出来的粘土,将土砖一块一块砌上去。 一棵歪脖子的垂柳下面,柳芸禾坐在石凳上,身前的桌子上摆着茶水,糕点,三个大小不一的西红柿。 张慕春回头,便看到她伸出手指,捏着糕点慢慢吃着,时不时还喝口茶水,然后吹着微风看着张慕春在一旁干活。 与她对视后眼睛眯眯的笑着,头上的流苏偶然发出点叮叮的响声,主打一个精神陪伴。 “你要不要喝点茶水?”她甜甜的问着。 张慕春摊开手,表示手上很脏。 柳芸禾终于找到事情做一样,端着茶水便要喂给她。 “不用了,我何德何能让小姐伺候。”张慕春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全是笑意。 “我如今还算哪门子的小姐。”柳芸禾看着远处的天空,有些淡淡的忧伤。 “算我的小姐呀,不是每天都在使唤我吗?”张慕春手里活没停继续干着。 柳芸禾垂眸这话不好接,她也没有继续多愁善感,而是端着茶水靠近慕春身边,偶尔也要适当的表示一下关心的,她暗暗吐着舌头。 经过昨天的事,晚膳张慕春可不敢在敷衍了。 水缸里的大鲤鱼,还在活蹦乱跳,不过今天柳芸禾应该不能吃鱼,让它再活一日吧! 自从买了两个下蛋鸡后,发现大小姐非常爱捡鸡蛋,每次发现小小的鸡蛋躺在不确定的位置都会高兴好久,与母鸡捉迷藏一样到处找鸡蛋,然后乐呵呵的交给张慕春。 发酵好的面团,揪成剂子擀成面饼,少抹些菜籽油随意卷两圈,一个小花卷便成型了。 “哇,你手好巧啊!”柳芸禾在一旁,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这有什么,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张慕春被夸的嘴角都压不下来。 在老秦头那里买了两块豆腐,又见张慕烟在肉摊子上,过去便捡了两根排骨。 “慕春,你还不回家吗?”见她打了招呼就要走,张慕烟赶忙在身后追问道。 “过几天再说吧。”张慕春挥挥手。 打开砂锅的盖子,炖了半个多时辰的排骨味道浓香,勾人馋虫。 豆腐吸满了肉汤的鲜美,也变的滋味十足。 随手摘了两棵香菜,洗净扔进砂锅后,将排骨豆腐汤倒进瓷白的大碗里,奶白的汤汁上飘着几朵绿,赏心悦目。 花卷也到了时候,用长筷子一个一个捡出来,放进盘子里,随手拌了一个凉菜就开饭了。 柳芸禾因为昨夜的胃痛,只喝了排骨汤,吃了两块豆腐,一个花卷,将排骨留给张慕春,晚膳就这样在和谐的氛围中度过。 自打张慕春搬来外祖父的老房子后,张家父母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乐的自在,这里位置稍偏了些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可人都有八卦的本性,张慕春带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在山上独自生活的事情,没几天便被传的全村都知道了。 有说她因为嫁不出去,便找了一个女子将就的,也有说那女子花容月貌,跟张慕春在一起就是白白糟蹋了,众说纷纭什么闲话都有。 至于张慕春找不到婆家的原因也很客观,因为有一年老王家杀猪,三个成年男子都没将那头猪按住,还是年仅十五岁的张慕春,一个飞刀就将那头猪的脑袋砍掉了,干净利落。 一个人便能顶了三四个男子的劲大,这也让一众小伙子退避三舍。 如今虽然听说,她带了一个顶漂亮的女子在半山腰居住,但谁也不敢随便去她的领地瞎转悠,只能嘴上过过干瘾随意编排两句。 张铁生听了这些闲言碎语,更是脸色气的难看,都不愿意想起张慕春。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户,不想着怎么学的像个姑娘家,日后好有个依靠。还敢学那大地方的做派,想找个女子一起过日子不成? 就算他们能不听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那么一大笔的税金要怎么办?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慕烟,你去将那个不孝女给我找回来,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收摊回来的张铁生听了闲话,怎么都坐不住。 “爹,慕春许是没那想法,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张慕烟见父亲又要找妹妹的麻烦只好劝道。 “不管她有没有那想法,如今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像什么话,你快去将她叫回来。”张铁生不容拒绝的吩咐道。 “那好吧,我这就去叫她回来。”张慕烟没办法,只好去外祖父的老房子去找妹妹。 刚一到院子,就见两人一起在院子里晒着杏子。 那个她带回来的女子,蹲在地上摆弄着掰开的杏子,阳光直直的照在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白嫩的像块奶豆腐,娇俏可爱的笑着,容色倾城。 她忽然就不确定慕春的心思了,她一直是张家村的一枝花,可看到柳芸禾时才知道,有些人不用费任何的心思便能独占鳌头。 可这种矜贵的娇小姐,慕春怎么能养的起。 张慕春今天摘了不少的野杏回来,个个像小鸡蛋一样大。去核撒糖搅拌腌制,让杏肉入味。第二日阳光正好,将腌好的杏肉在干净的棉布上铺开,自然晾晒就好。 “慕春。” 院门外响起张慕烟的声音,张慕春起身将她迎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在这里住快一个月了,老张家只有第一天送些东西,便再没来过人,见张慕烟过来有些意外。 “嗯…………爹叫你回家一趟。” “我最近也没招惹他呀,他找我干什么。” “反正,你就回家一趟吧,他有事与你说。”张慕烟看了柳芸禾一眼。 张慕春见她这神色,似乎有所察觉。 “那好吧,我回去一趟。”她爽快的应了。 “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柳芸禾听她要回张家,抓住她的小拇指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跟我一起回去。”她也没打算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半山腰。 张慕烟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有些话到嘴边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人一起回了张家。 “张慕春,你进来一下。”张铁生给了张慕春一个眼神,叫她一个人去西屋的意思。 “二姐,你先带她去东屋坐坐。”说着去了西屋。 “你把那个姑娘留到身边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过几天快点将她送走吧。回头等你二姐婚事办完后,让你大哥在城里给你找户人家,大不了条件放低些,年纪大些,带着孩子的也行,毕竟你年龄也不小了,再挑连光棍都没了。” “外面不知道你的底细,到时候你装着些,没准就成了。那种找姑娘家过日子的事,不是我们一个乡下人该干的。”张铁生看见慕春,便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 “爹,我真的不是你在河里捡的吗?在你眼里我都到了要嫁给光棍的程度?”张慕春忽然有种无力感,即便从小为了剥夺关注,努力干活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生在一个老大聪明好学,老二嘴甜温和,老四伶俐讨喜,老五年幼活泼的家庭,张慕春夹在中间,她木讷的哪个都比不上,尽管她从未觉得自己比谁差。 “她现在无处可去,我不会将她送走,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家里给我花一个铜板。爹,我从来没让家里在我身上费过什么心思,这件事情您也就别管了吧。”张慕春实在懒得跟她爹吵架。 “哥哥嫂子还没生孩子,姐姐还要嫁人,四弟也到了相看媳妇的年纪,你看,你这么多的事,就别在为我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张慕春眼神平静的说道。 “你有什么数?你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到老了还得靠着家里的兄弟。”张铁生黑着一张老脸,用手指着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女儿。 家里其他的孩子,都在他的计划中按部就班,他老张头在村上也是个有脸面的人物,就这么一个长歪的,个子高,力气大就算了,偏偏还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家里坐不住,眼睛一瞪,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都害怕。 “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眼下还是先让二姐成亲吧,到时候我会回来帮忙的。”说着不等张铁生再张嘴,出门拉着柳芸禾便逃了。 柳芸禾被慕春拉着手腕跟在后面,抬眸神色温和的看着她,灰蓝色的薄衫,外面套着粉蓝色交领的短袖背心,棕橘色的的一片式百迭裙,随风扬起。 头发干净利落的梳成侧麻花样式,露出饱满精致的额头,发尾的那对红玛瑙珠子,又大又圆,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跟它的主人一样,有时会让人移不开眼,却多数时候都内敛平和。 里面的话音她也听到些许,她如今哪有心思在乎名声,却不想竟然给张慕春带来些麻烦。 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近来,柳芸禾学会了针线,虽然手艺并不好但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当然,她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才开始学针线的,她心里有些小九九,需要弄些口袋去试试。 虽然缝的七扭八歪,但东西放进去漏不出去这便成。她高兴的拿着四个巴掌大的布口袋,去厨房装了精米,鸡蛋,梨子,糕点。一样一小包,圆鼓鼓的,她小心翼翼的先将精米的口袋塞进荷包里,然后眼见着刚放进去的东西,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荷包还是瘪瘪的,什么都没有一样,柳芸禾心跳加快,虽然知道这个荷包是个宝贝,可当见证奇迹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 她紧接着又将糕点,梨子,通通放了进去,与头一次一样,荷包还是瘪瘪的,一肚子的货也不知吃哪里去了。 于是她将手伸了进去,却惊奇的发现怎么都摸不到底,连整个胳膊都伸进去了,还是没有摸到任何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预知天灾 柳芸禾晃着胳膊,还是什么都摸不到,但她知道东西肯定是能取出来的,只是她目前还没有掌握这个方法罢了。 “精米,精米。”她试着默念道,手还伸在荷包里面,果然手上多了沉甸甸的重量,拿出来一看,就是她放进去那一小包的精米。 柳芸禾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有了这个底气无论她今后去哪里,至少活命应该不难。 目前这个大荷包,只能装进去比自己小的口袋,不过摸不到底就应还能装不少东西,她知足了,这是她的仙缘她会珍惜。 不知道自己今后何去何从,若是与哥哥姐姐离开张家村,她以后还能再见到慕春吗?一想到两人从此后会无期,柳芸禾心里便有着浓浓的失落。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她已经适应了张慕春的存在,一想到要离开她还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柳绍宏与柳芸竹怎么样了,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张慕春将好的屋子留给她后,自己搬去另一间补过墙的屋子,晚上拧了帕子还能擦擦身子,这样睡觉也清凉些。 凉风阵阵,将外面的大树刮得哗哗作响,就连支着的窗户都刮进来不少飞沙树叶。 柳芸禾起身将窗户关好,没多久便听到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声音慢慢从刷刷刷变成哗啦啦,甚至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像要将天炸开一样。 一道道闪电,好像夜空中的银龙一样,带着让人害怕的力量在夜空中蜿蜒盘旋。 柳芸禾看着电闪雷鸣的窗外,她将头缩进毯子里,可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害怕。 于是抱着毯子悄悄下了土坑,拎上小油灯,向慕春的屋子走去。 张慕春也听见了打雷声,但又想到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活物也在笼子里,便没有起身查看继续睡着。 睡着睡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旁边好像是个人,那个人还一直往张慕春的位置挤。 能挤到她旁边的,自然只有柳芸禾。 “怎么了,该不会是害怕了吧?”她支起胳膊,侧着上半身瞧她。 “谁害怕了?只是变天了很冷,我过来跟你挤一挤!”柳芸禾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不承认。 “八月的天,很冷?”张慕春的声音,这会听着有些低哑,带着点沙沙的质感。 “对,就是冷!”柳芸禾抓着她的手臂,躺在她身边。 “我这里又没有被子。”张慕春有意逗她。 “我有!”说着就将毯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子还往前贴了贴。 似乎接触到了什么,张慕春忽然就不说话了,在看不见的暗处耳根有些发红,好软。 外面的大雨像瓢泼一样,哗哗的下个不停,屋内两个人互相依靠着渐渐熟睡。 雨一直没停,从最开始的小溪慢慢汇成河流,淹没了田庄冲走了家畜。 柳芸禾站在院子里,眼看着从后面山上,翻涌而下的黑黄色洪水,奔腾的浪花都有一米多高,声音震耳欲聋。 成片的良田瞬间被吞噬,树木被冲的东倒西歪。 她吓得想要逃跑,可脚好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洪水一点一点从地面,涨到了半人多高,再慢慢将人吞噬,最后十来米高的树,只能看见顶端的一小部分。 柳芸禾似乎被洪水包裹其中,无力的挣扎着,呼吸困难。 张慕春发现她紧紧的抓着自己,掐的她都肉疼。嘴里还不知道说着什么,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但看着又不像胃疼,没有蜷缩或抚摸腹部的动作。 估计是做噩梦了,于是将她半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哄孩子一样乱哼着,用手腕处轻轻将她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心想这大小姐,比她家小弟还不如,真是人比花娇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得。 次日柳芸禾再一睁眼时,觉得自己的体温都是凉的,得使劲吸取张慕春身上的热气才行。 抬头一看天色尚浅,人也还没醒,她将头悄悄埋进她怀里装睡着。 完了,这下要怎么办,昨夜那身临其境的梦魇比前几次来的更加真实,也就是说一定会发生,她要怎么办? 那天塌地陷的洪水,像是冲进了她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吓得她贴在张慕春身上许久,身体的温度依旧没有恢复。 她好害怕……! 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她将搭在慕春腰身上的胳膊慢慢收紧,手指还在一侧下意识的摩挲着。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没有梦里那般骇人,可柳芸禾看着却恐惧不已。 她慢慢的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前两个梦均没有成真,退一步讲就算真的会发生,也会有时间做准备。 雨水打在地面上,石头上,大树上,野花野草,总之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悉悉唰唰,整个世界都是湿润的。 “今天的天气也干不了什么了,亏得昨日见天色不好备了柴火,不然今日就要饿着肚子了。”张慕春简单洗漱后,看着外面的天气说道。 她看柳芸禾柔柔弱弱的坐在一旁,脸上不知怎么看出了多愁善感的表情。 “怎么了,还在害怕吗?” “没有,只是好讨厌下雨天。”她心下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或许会有天灾发生。 “眼下正是雨季,不过到了九月应该会好一些,对于庄稼人来说,是喜多雨水的。等这两亩地秋收之后,若是你家人还没有来接你,我便去摆个猪肉摊子。”她没有说摆摊子与柳芸禾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若是她不走,自己就要去赚银子了,大小姐估计受不了粗茶淡饭。 砂锅里咕嘟着大米瘦肉粥,加了几粒葱花,慢慢发出诱人的香味。阴雨天喝点热粥最是惬意,再加上两块甜甜的发糕,早饭吃的格外满足。 发现柳芸禾不能吃玉米后,张慕春给她尝试了玉米面效果还可以,至少不会胃痛,但前提是要做的好吃,不然大小姐也不会捧场。 近来柳芸禾学做针线,浪费了她不少棉布,不过她有事做总比闲着强随她去吧。 两三日后,连雨天终于停了。 “慕春,我想去赶集买东西好不好?”柳芸禾眨巴着眼睛,带着期待的看着她。 “买东西?你想买什么?”张慕春挑眉看她,心想自己这点小金库又要保不住了,但她这么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她又不舍得拒绝她。 “想买很多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戴的。”柳芸禾一样一样拍着手心。 “什么?”张慕春脸色晴转多云。 “没钱。”干净利落的拒绝后,便要跑。 柳芸禾一把抓住她的腰带,不让她跑。 “不用你出,我自己买。”见她跑的快,柳芸禾连忙勾着她。 “你哪来的银子,你不是说没有吗?”张慕春扭头问道。 “银子是没有嘛,但是有这个。”说着拿出了一个分量十足的金镯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呦,看不出还藏了私货呀,这么个真家伙,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个是姐姐给我傍身的。” “那为何要用?我还养的起你,这个大大的金镯子便不要动了,留着以后离开张家村再傍身吧。”张慕春劝道。 见她说的这般风轻云淡,柳芸禾亮亮的眼睛暗了暗。 “怎么,我如今是耽误了你成亲,还是与那个杏子谈情说爱呀?”她绷着个小脸,眼神都要瞟到天上去了。 “呵呵呵,胡说什么呢,我与赵杏儿有什么情爱可谈。”不知道她怎么扯到那去了。 柳芸禾还是不理她,就那个杏子看她的眼神一点不清白,自己一眼就看出来了,青梅竹马?哼。 “你想买什么?说说我听听,若是不离谱我都给你买成不成?”没辙了到最后她还是投降了。 “说了不用你的银子。”柳芸禾坚持道,关键她想买的东西多,张慕春的银子怕是不够。 “可是这点傍身的东西都花了,你日后要是遇到事情可怎么办?” “我还有,你不必担心。”眼下她哪里能管得了以后。 听她这么说,张慕春的眼睛亮了,“那就多谢大小姐施舍了,我们这就出发。”刚好今日就是赶集的日子,天气也合适。 “不过,我们要先去镇里换了这个镯子,所以就直接在镇上买吧,集市便不去了。” “要去镇上换吗?那我们要走着去嘛?”一提起翻山越岭,柳芸禾便脚疼。 “那倒是不用,我去借个牛车便可以出发了,不过你没有骗我吧,真的还有傍身的宝贝疙瘩?”张慕春有些不相信她,恐怕她为了开心将家底都花了。 柳芸禾连忙点着头说道:“还有一个,姐姐给了一对。” “你想好了?花了可就没了。” “你好啰嗦,她给我就是让我花的,又不是能传家的宝贝,本大小姐都花了又如何?”柳芸禾双手掐腰,气势汹汹的看着她。 “好好好,都花了,走吧!”大小姐吃肉,她跟着喝汤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卖金囤货 借了村子里的牛车,柳芸禾也换上了自己唯一一件漂亮衣裳。 上身着水粉色绣花边,半长薄衫,内撘白色暗纹牡丹抹胸,下身一件葱绿色绫棉百迭裙,系着满绣宫绦,一双精美的绣花厚底鞋。 脚步轻快的奔着牛车走过来,看着比八月里开的最艳的花还要娇美。削肩柳腰,风姿窈窕,半披着的流苏发髻,只别了一对不大的绢花发钗在两旁。 后面长长的秀发随风轻舞着,一静一动皆可入画,一颦一笑顾盼神飞。 “你是有多信任我,敢将自己打扮的似朵花般娇俏,就不怕半路上被人抢了去?”张慕春瞧着与小破房子格格不入的天仙,好怕自己护不住她。 “啊?路上还能碰见土匪?”柳芸禾没想过这些问题,她只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机会穿这种裙子了,因为这趟她就要买很多的长衣,长裤,留作备用。 “没关系,我开玩笑的,上车吧,你就是披个麻袋也一样。”奶白柔亮的肤色实在太打眼了,特别是在这个小山沟里。有时候她靠过来很近,张慕春都觉得牙痒痒。 “好。” 张慕春赶牛车,柳芸禾垫着小褥子坐在车里面,看着两旁绿油油的庄稼,心里想着事情。 午时到了镇上,找了一家典当铺子,柳芸禾在前,张慕春在后,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小姐,可是要典当?”一个四旬左右的掌柜的微微弯腰问道,顺便眼神也在上下的打量着二人。 “自然是典当。”柳芸禾与他对视气势十足,倒像是来买货的小姐。 “哦,既然是典当,可是有什么要出手的?”掌柜的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柳芸禾回身,给了张慕春一个眼神,她心领神会恭敬的拿出了那个金镯子。 “瞧小姐,不像是个缺银子的人啊,怎么想起来典当呢?”掌柜例行公事问着。 “说起来惭愧,家里老人办寿宴,想送件贵重的物件,可平日里花销大手大脚惯了,真是没存下什么,除了这种镯子倒是有不少,银票还真是不多。”柳芸禾慢悠悠无所谓的说着。 张慕春头回见她演技这般精湛,简直如行云流水。 “不知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小老儿没准还能有所耳闻?”掌柜的试探道。 “你这个人也忒啰嗦了些,我这么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在家门口典当,你若是不敢收我换一家就是了,金子不愁没人要。”柳芸禾抬头挺胸的白了掌柜一眼,自带高傲的气质。 美人就是生气都是漂亮的,掌柜的被挤兑也并没有生气。 “小姐是想活当还是死当?”这次倒是直接了些。 “死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便不再来赎了。”柳芸禾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 “好勒。” “您这金镯子称重是整整四两,按照如今的行价,我能给到三十两你看怎么样。”掌柜试探的看着柳芸禾。 这时一旁没说过话的张慕春,伸手便将镯子拿了回来,快的掌柜都没看清她的动作。 “小姐,这家是黑店,我们换一家吧。”说着就要将她拉走。 “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呢?谁是黑店。”掌柜瞪着眼睛,立马就不高兴了。 “行价是一金换十银,你这一下短了我们十两银子,还说不是黑店?敢问掌柜的月银几何?你这一单买卖,就想挣出自己半年的月例不成?”张慕春比掌柜更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颇有气势。 “姑娘,我这开门做生意的总要有赚头,真若是按照行价来换,那岂不是在做善事?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话是这么说,可掌柜子上来就要扣掉我家小姐四分之一的银钱,着实不怎么地道。” “那好那好,做买卖嘛,都是要你来我往,我这里最多出到三十五两银子,若二位还是不满意,那小老儿也不便多留了。”掌柜的一瞧这俩人还不好糊弄,便直接给了最高价。 张慕春看了柳芸禾一眼,柳芸禾淡淡点头。 “那好,就按三十五两成交。”张慕春又将金镯子郑重的拍在了掌柜的柜台上。 “好,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取银子。”有了五六两的赚头,掌柜的也有了笑模样。 二人揣着银子站在大街上,不知先去谁家潇洒。 “走吧,找个成衣铺子,我们先去买几身衣裳。”找裁缝做新衣服太浪费时间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准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还要给柳芸竹通风报信让她早做打算。 “我有两身衣服够穿了,不用给我买。”张慕春表态道。 柳芸禾没搭理她。 二人去了一家老字号的成衣铺子,进门便是各式各样的料子,与那琳琅满目的好看衣裳。 “二位姑娘,想买什么款式的衣裳,我这里是整条街最全的成衣铺子,但凡来这的都是有眼光的贵客。”老板娘瞧着是个稳当的,但也颇为嘴厉。 柳芸禾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找的样式。 “老板娘,有没有适合干活穿的衣裳,我打算多买两身。”柳芸禾开门见山。 张慕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买干活穿的衣裳,但也没有说什么。 就算是乡下的女子,年轻一些的也会穿裙装,很少穿短衫与裤子。 老板娘也没嫌弃她买便宜的衣裳,而是自然的将她们领到另一侧的货架上。 黄麻,亚麻,粗布,细布,柳芸禾看了看张慕春,觉得这些料子太过粗硬,不是很满意。但一想到粗布更耐脏耐坏,还是一人买了两身。 张慕春,细棉布白色里衣两套,橙色竖领短衫一件,深蓝色印花比甲一件,棕红色宽腿裤一条。 暗绿色印花圆领短打一件,雾蓝色的紧腿裤一条。黑色单鞋两双。 张慕春看着她拿自己比划着,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道:“我不买这些。” “不是给你买的。”柳芸禾不想跟她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哦。”张慕春只好灰溜溜的闭嘴。 柳芸禾转身偷笑着,老板娘也明镜似的用团扇捂着嘴。 柳芸禾又给自己挑了两身,手感光滑细密的绸缎里衣,贴身的里衣她穿不得太粗糙的。 又给自己选了一件水青色的竖领短衫,一件蓝白相间的水田纹比甲,一条深蓝色的灯笼裤。 粉色对襟短衫,加同色印花短比甲,一条杏色的筒裤,两双暗色印花鞋。 “老板娘,这些多少银两?”她挑选的都是寻常的料子,比粗布好些,又比细布便宜耐穿。 “这些加在一起是二两半银子,零头我直接给二位抹了,再送两条腰带。”老板娘的手指在算盘上打的噼啪作响,眉毛都舞的神采飞扬。 柳芸禾心想这么便宜,买了这么一堆真是划算。 “深秋穿的夹袄有没有?” “有的,有的。”老板娘嘴角乐开了花,这人是来给她打发货底子的不成?夹袄都是去年剩下的货底子。 “要厚一些的,颜色深些,耐穿的。” “好嘞,我这就去找。” “你真要与我在这个山沟沟里住一辈子不成?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呀?”张慕春绷不住了,还是没忍住插了嘴。 “怎么?你不欢迎啊,你要是不欢迎我现在就走。合着耽误你跟那小青梅卿卿我我?当初你叫我跟着你的时候,可没说就让我住几天呀。”柳芸禾不知怎么又拐到了那棵杏身上,她也不想,可是她做了那样的梦,即便如今两人没什么,她下意识的总觉得张慕春是自己的。 “你这不胡搅蛮缠吗?我是那个意思吗?还有青梅竹马又是哪个?”张慕春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想在她白嫩的脸上掐出两道红印。 “你看,是谁都不知道肯定不止一个。”柳芸禾声音小了些,可没放弃反驳。 张慕春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闭嘴了,继续在她身后给她抱着衣裳。 “棉裤四条,棉鞋四双,白色细棉布两匹,深蓝色两匹,暗红色一匹,深绿色一匹,黑色一匹,棉花七十斤,还有针线就这些。”柳芸禾一边看一边点,她买这些都是用得上的,她有预感那洪水过后会很冷。 张慕春眼睛瞪的大大的,心想这也太败家了,不过人家花自己的银子,对于从前的柳芸禾来说,估计已经收敛很多了。 算了,不理解但尊重,她认命的将东西往牛车上搬着。 随后,她又被大小姐领到了卖粮食的地方。 “精米,细面,小米,黄米,各二百斤。黄豆,红豆,绿豆,花生,各一百斤。”柳芸禾眼睛不眨一下的点着。 “我们吃不完这么多,要不吃完再来买好不好?”身后的张慕春要晕过去了,好声好气的商量着,脸上挂着假笑。 她今天是要将自己的一个镯子全部糟蹋了,才肯罢手啊。 “我们吃不完,可以给二姐拿去一半。” “二小姐的夫家能缺粮食?” “缺呀。”柳芸禾回头甜甜的笑着,眼睛眯的像个小月牙,一派天真的模样。 张慕春鬼使神差的被牵着鼻子走了…………! 再之后她便认命的当着劳力,只管干活。 细米,精面,三文一斤,剩下的两文一斤,一共花了二两银子。 换出来的三十五两银子,如今还剩下二十五两。 柳芸禾是想买很多粮食的,但是一不知道荷包的底线在哪里,二是再多她们也搬不回去了,牛车已经满了。 一百斤的袋子,摞了十二个已经再也放不下了。 可是她还要买些粗盐,蔗糖,酱油,陈醋,这种不可缺少的调料,看了看牛车,柳芸禾灵光一现,决定让卖家送货上门。 “慕春…………。”柳芸禾拉着软糯的长音叫着。 “说!”张慕春木着脸应着。 “这银子还剩下不少,我能不能…………能不能再花些?”柳芸禾看着装不下的牛车有些底气不足,明明花的是自己的银子。 “花。”张慕春头疼的闭上了眼睛,她真是一点后路不想给自己留,若是柳家那边出了岔子,她要怎么办?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满载而归 不得不说这三十五两的银子,的确是比笔巨款。 逛了一大圈,又添了些大小姐平日里爱吃的肉铺,果干,桃酥,蜜饯,茯苓饼,龙须糖,芝麻糖。 这次买的份量也比较足,一样称了三斤。 又买了些彩色的绳子,张慕春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认命的又去找了一辆马车,粮食太多,她似乎感受到了老牛的怨气,还是另找一辆替它分担一下,不然好怕回去再赔人家一头牛。 柳芸禾捏着一颗蜜饯,喂到张慕春嘴边,还会笑眯眯的问她甜不甜。 张慕春被调教的没了半点脾气,还因为她剩下二十两银子感到庆幸。不过这花掉的十两是这条街的极限,并不是大小姐的极限,小城小镇限制了大小姐的发挥真是万幸。 不过已她对柳芸禾的了解,不明白她为何会买这些过日子实用的东西,就今天这两车东西,放在平时怎么也与柳芸禾联系不起来,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突然顾家起来让她心里毛毛的。 其实柳芸禾也犹豫着,要怎么将这件事情告诉张慕春,她恍惚记得梦中被洪水吞噬的庄稼半黄不绿,她至少有早做打算的时间。 “慕春,地里的庄稼几时能成熟?”她背靠着张慕春,神色淡淡的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慢慢的合上眼皮,午后的阳光直直的打在脸上,浓密卷翘的睫毛被拉的老长,偶然在微风的吹佛下,弱弱的颤动着。 “大概十月吧,还有四十来天。”张慕春见她不去车棚里坐着,非要靠在她身后,便只能将牛车赶的慢些。 “那到时候,地里的庄稼都会变成黄色吗?” “当然,放眼望去金黄一片的感觉,到时候又是不缺吃穿的一年。”张慕春觉得今年的雨水很足,定会是丰收的一年,语气中都带着愉悦。 恐怕要让她失望了,柳芸禾不敢回忆那个可怕的梦,但绝对不是一片金黄的时候。她将则脸贴在张慕春的后背上寻求着慰籍。 感觉到她贴着自己,张慕春心里那一点点嫩芽,似破土而出般蠢蠢欲动,或许大小姐不讨厌呆在张家村,或许她们…………。 “去里面坐着吧,这里又颠簸又有太阳,不是讨厌被晒到吗?” 身后的人将毛茸茸的脑袋,顶在她后背上来回蹭着,表示着不要。 “好了,不回就不回吧,你坐稳,天黑之前我们要到家。”怎么会有人比小孩子还会撒娇,而有的时候又作的让人牙痒痒。 夕阳的余晖擦过边际,张慕春赶着牛车,带着后面雇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进了村子。 主要她想低调也没有办法,那么大的车辆肯定要惹人注意了。果然刚进入张家村的小路,便被路边几个吃过晚饭的妇人抓个正着。 “娘嘞,张家老三,你这是在镇上发财了?咋买这么多东西嘞?”上次在猪肉铺,对张慕春品头论足的刘婶子,看着马车上驮着的粮食,惊讶到嘴都合不上。 “这不是在山上的老房子住吗,一穷二白啥也没有,就置办些吃的用的,只是看着多,其实都不值钱。”张慕春说着挥鞭子直接越过这群三姑六婆,奔着半山腰驶去。 身后依旧能听到人群议论的声音,有说她发了大财的,有说她与柳芸禾关系不正当的,还有说她不顾家里翅膀硬了就学会单飞了。 张慕春一律装作听不见,等柳芸禾被接走后,她决定继续去外面做工,留在张家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到了家,先是结了马车的车脚钱,又带上两包糕点去黄家还了牛车。 收拾好东西后天已擦黑,二人就着茶水吃了些糕点。 粮食摆在了张慕春的屋子,布料,棉花,衣裳,其他零碎的小件都放在柳芸禾那里,本就不大的屋子瞬间拥挤了不少。 看着布匹,棉花,将半个炕都占满了,柳芸禾也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脸上的表情很踏实,然后摸着买来的东西,在脑子里规划着让这些东西进去荷包里。 “慕春,慕春在家吗?”门外传来了刘桂花的声音。 “娘,你怎么过来了?”这会都天黑了。 “娘听说你去了镇上,就过来看看,你这刚挣了两个仔,娘怕你大手大脚的全都败了,不如剩下的娘替你保管吧。”刘桂花倒也不客气开门见山。 “娘你想啥呢?我挣那不到二两的银子,够买什么呀,这些粮食都是柳小姐出银子买的,你也知道外祖父这破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张慕春将她娘领到了自己那屋。 “柳小姐买的?”刘桂芬朝着另一间屋子的方向望了望。 刚刚柳芸禾打过招呼后,张慕春便让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慕春,你大哥这次乡试没中,你大嫂家里也不打算再继续帮衬他们了,过几天他们两个便要回家住一段时间,再准备三年后的乡试。”刘桂花细细数着家里的鸡毛蒜皮。 “所以呢?”张慕春不以为然的问着。 “所以,你若是手里有了余钱,别乱花想着点帮衬着兄弟些。”刘桂花期待的看着张慕春。 张家虽然家境不错,可供着两个读书人,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老大更是娶了衙门里师爷家的女儿,自此吃穿用度更是讲究了不少,这两人在城里的日子多亏了两家老人的帮衬,不然张家老大又没有收入,还真是养不起城里的媳妇。 可今年张家老大落榜了,岳仗家便不再想帮衬夫妻俩,可城里的日子那是处处要花银子,所以两人商议后决定回张家村生活,好歹吃住不愁。 这刘桂花听说张慕春买了两车的东西,刚到家的她连口水都没喝便冲上了半山腰。 “娘,若是你跟爹没了饭吃,我就是自己不吃都给你们留着,可要是想着从我这里挤出来,供他们大鱼大肉的生活,那你就别想了。况且我这几百个铜钱,都不够我大哥塞牙缝的,天黑了您快回去吧,晚了路不好走。”张慕春平静且坚决的回绝了刘桂花的无理要求。 “你这孩子,那…………那这柳小姐怎么回事?可是有婆家了?”刘桂花出门前,还朝着对门探头看着。 张慕春看着母亲,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可又期盼着她说些什么。 “你四弟半个月后就回来了…………他也到了该相看姑娘的年纪。”刘桂花脚步慢慢的,甚至还想去西屋瞧瞧的架势。 “娘!”张慕春神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里都带着不悦。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刘桂花看她这态度,下面的话也没敢提,只是二意思思的说了句,叫她别学了富贵人家的做派,真找个姑娘家过日子,乡下人还是务实些的好。 “我心里有数,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人家一个大家闺秀哪能看上我这个破房子,娘快些回去吧。”张慕春关了房门,隔断了刘桂花的目光,又站在门口目送她回去。 刘桂花是个性子软,且没有主见的妇人,相较于张铁生明显对张慕烟的偏爱,她对两个女儿倒是没有太大区别,但对于儿子也会多重视些。 张慕春早已习惯了老张家的态度,可若是将主意打到柳芸禾身上,她是万万不答应的。 柳芸禾在门口悄悄的探出头,两手把在门缝上,眼神灵动的瞧着。 “干嘛呢,跟做贼一样。”张慕春看她一眼,淡淡的笑了。 “你不会将我卖给其他人做媳妇吧?你们刚刚说的话我有听到,我的耳朵很好使。”柳芸禾不放心的盯着张慕春,生怕她一个偏心眼,就把自己给卖了。 “绝对不会,放心吧。”张慕春抬手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眼里闪着柔光,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的不真切。 “对了,明日再去给二小姐寄封信吧,上次到现在一个月了,她还没回过消息。”张慕春思来想去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想跟她走?”柳芸禾点了油灯后,侧过身水亮又无辜的眸色里,多了一丝怨念。 “若是去了二姐的夫家,我一个没了家世倚仗的女子,只能过着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生活,那样真的会比现在好吗?”柳芸禾越想越凄惨,慢慢伸出双手环抱在张慕春腰间,委屈巴巴的靠在她肩头。 嘟着红唇,眼里泛起湿意。 起初她没办法,才跟着一个粗使丫鬟到了乡下,虽然各种不适应,但是去了哥哥姐姐的新家就一定更好吗? 那些人都是惯会拜高踩低的主,她真的能受得了别人的白眼吗?去了还不就是个拖油瓶,况且她觉得柳绍宏与柳芸竹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比她好过多少。 且,她还有些隐秘的心思,不想离开张慕春,她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感觉,可莫名的被牵引着。 对于突如其来的投环送抱,张慕春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心砰砰跳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手臂不知该放哪里。 一只软软的小手,摸上她的手背,顺着手背又来到手心,抓着她一只手指,小幅度的摇晃着。 长期使用砍刀农具的手,从手指到掌心,都有不同程度的粗糙,柳芸禾忽然有些心疼她,这哪里像一个姑娘家的手。 “若是不想走,便不走了吧。”张慕春一颗心叫她晃的软软的,好像看到了她被人欺负一般,这里虽然比不得高门大户,但至少不会有人拘着她,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见她不再想着把自己送走后,柳芸禾湿漉漉的眼里盛满笑意,开心道:“真的?” “嗯…………真的。” “就知道慕春最好了,谢谢你哦。”她歪着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张慕春想,她大多数时候还是可爱的,一点也不像大伙说的那般刁蛮。 全然忘了当初的见面礼。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告知梦境 这两日柳芸禾仓鼠一样,暗中将买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塞进荷包,塞不进去的,便分成小份重新打包。 可随着东西的减少,慕春迟早会发现的,柳芸禾在思考怎么告诉她,才不至于惊世骇俗。 而且,被王公子磋磨没有发生,与慕春的香艳情事更是没有发生,那么她的预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敢确定。 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告诉慕春的好。 张慕春最近闲来无事,自己编了两个大大的背篓,没多久就要秋收了,虽然两亩地不多,可总要准备些趁手的农具。 她的小家底子薄,所以这山上的野果子,杏子,水梨,大枣,山鸡,野兔,但凡她能看到的东西,都要往家捡一捡,指不定哪样就能入了大小姐的眼。 偶尔,张慕春还会带着她去钓鱼,张家村下游处有一条七八米宽的河流,近来雨水充足水位都涨了不少。 柳芸禾看见到腰间的河水,顿时手脚有些冰凉没了力气,眼里带着轻微的恐惧。 “你怎么了?”张慕春伸手掐住她一侧的胳膊。 “没事,可能走累了。”柳芸禾蔫蔫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那就坐在那里等着吧,这两天村里有不少人都来钓鱼,今天我们也能钓个大的。”张慕春注意力都在渔网上。 一个时辰后,天色又阴沉沉的卷上来,张慕春拎着水桶,拉着柳芸禾快步回家,还好走的及时,不然又要被哗啦啦的大雨浇成落汤鸡。 “这两天的雨水是真多,墙角都要长蘑菇了。”张暮春放下渔网,听着瓦片上叮叮咚咚的声音道。 柳芸禾进了屋子后,依旧神游天外。 一场大雨,将八月的炎热消散,家里还有一块村头捡的豆腐,这会与这新鲜钓上来的鱼,刚好一锅炖了。 将鱼骨肉分离,鱼肉切成厚厚的小片,这样吃的时候更有口感。小铁锅烧油,放入准备好的葱姜,鱼骨,加开水煮至奶白。 水开后加入简单的调料,再放入切好的鱼肉片,豆腐块,便慢慢小火煮着,没一会整个厨房都飘着鱼汤的香味。 趁着熬鱼汤的功夫,再砂锅里也蒸了两小碗的白米饭。 “吃饭了,再晚就要点灯了。”张慕春朝着柳芸禾的房间喊道。 “嗯,来了。”柳芸禾收了荷包出了屋子。 “好香!”闻到外面鱼汤飘出的香味,柳芸禾动了动鼻子。 “刚刚钓上来的自然鲜美。”张慕春盛着米饭。 “嗯,好吃。”柳芸禾夹了一口肥美的鱼肉,鲜香浓郁的味道,让她暂时忘了烦心事。 屋门开着,外面墙角成簇的小野花,被雨水打的摇摇晃晃,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自打上次做了爆发山洪的噩梦到现在,也整整六七天了,这个口要怎么开? 饭后两人烧水泡脚的时候,柳芸禾深吸了口气,看着张慕春缓缓开口道:“慕春,若是……秋收之前……发了洪水将庄稼甚至是房子都冲没了怎么办?” 朦胧的小油灯下,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神情认真语气郑重。 “怎么会,这段时间是雨季,下几天雨很正常,往年还有连下半个月的时候。”张慕春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看柳芸禾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心也跟着忽悠沉了一下。 “可是我梦到了,好大的洪水,从后面的山上滚下来带着泥土,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庄稼,树木都会被波及。”柳芸禾紧紧的盯着张慕春的眼睛,语气越说越急,生怕她一点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一些事情预感非常强,比如你胸口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说着她还抬手指了指位置。 “你偷看我洗澡了?”张慕春捂着胸口说道。 “啪嗒!”大小姐抬手给了她一记粉拳。 “谁偷看你洗澡?是你偷看我洗澡。”柳芸禾忽然想起她当登徒子那件事,又联想到梦里那香艳欢好的场景,白皙的皮肤粉红一片,呼吸都有些异样。 张慕春以为她被气到了连忙告饶道:“是我看了,是我看了。” 柳芸禾眼见话题要偏了,赶忙说道:“老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命关天的事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等着吗?” “那你有没有梦到山洪爆发是什么时候?”张慕春有些半信半疑,这种怪力乱神之说,虽然超出常理,但若说完全忽视也是做不到。 隔壁村子就有一个神婆,附近的人家但凡有个添丁进口,头疼脑热,都会过去让阿婆算一算。 所以,柳芸禾说这个事情固然很大,张慕春也不觉得是她疯了。 “我只记得是庄稼又青又黄的时候。” 张慕春眼角下垂,眉头微蹙,又青又黄那便也就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若柳芸禾的梦境真的会发生,那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慕春又详细的问了梦境的细节,想多一些线索。 可柳芸禾只记得汪洋一片,这也是她没有选择离开这里的原因,梦里无边无际河水,叫她不知躲去哪里。 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张慕春的心情便越发沉重。 “你真的相信我吗?”柳芸禾见她确实听进去了,心里轻松了些。 “让我想想。”张慕春看着外面还在滴答的雨水,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张家村四十多户人家,近二百多的人口,真要是撤离不及时,便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可她若是敲锣打鼓满村的叫喊,“发洪水了!”又有几个会相信她,就算有人相信她,可大家祖祖辈辈都守着村里的一亩三分地,上了岁数的老人就是死也要守在这里。 眼下庄稼马上就要成熟,叫他们扔了田地去躲避洪水根本不可能,除非真的亲眼所见,可若是亲眼见到了,那也就来不及了。 “你先睡觉,我想想办法。”张慕春见柳芸禾一个人忧虑了好几天安慰道。 “好。”柳芸禾知道要给她消化的时间,独自回了房间。 张慕春靠着墙仰着,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柳芸禾的话,眉头皱的紧紧的。 眼神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看去,心里空洞洞的泛着不安与纠结。 既然是山洪,那么躲到高处的想法也不保险。可躲又能躲到哪去?家里十来口人,不见得会听她的话出去躲一躲。 况且若是真的,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整个村子的人都受难而无动于衷! 忽然觉得头很疼,天灾面前她做不了救世主,救自己一家都很困难,要怎么去提醒全村的人,甚至是更多的人。 愁着愁着忽然灵光一现,若是她说也许没人会相信,可若是神婆也这样说,那么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看来她也要去神婆那里算上一卦了……! 广而告之的问题,目前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眉目,可大家的活路在哪里?这又是一个问题。 根据柳芸禾的梦境,张慕春决定先做一艘保命的大船,既然是水灾房屋被冲垮后,若是有船起码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通了解决的办法,张慕春浅浅的睡了一觉,天一大亮便出去砍树。 找好木材只是第一步,想要一个结实的船,靠她自己是做不到的,还要请两个木匠来帮忙。 一艘能住十个人的大船,三四个人一起干,最快也要十来天。等将木匠请到家中干活后,她便去神婆那里,想方设法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能救多少人就看天意了。 虽然她抗拒着那样的灾难会发生,可也不得不提前做好打算。 想制造一艘大船,又快又好的情况下,定要花费不少银子。 人工加上材料做的又急,怎么说也得十两。今日她打算将木材运到院子里后,便将大船的草图画出来,再请三四个人过来跟着她一起干。 明日便去神婆那里,将消息放出去。 “慕春,你要去做什么?” “去借牛车,再找几个人过来砍些大树。” “哦,对了,一会儿人多,你进去将裙子换掉吧。”这节骨眼上还是安全些的好。 “哦,我这就去。”柳芸禾虽然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去照做了,既然消息已经告诉了她,那么她定会有所行动。 为了加快进程,张慕春借车的同时,也叫上了同村的两个木匠与两个青壮年。这些都是儿时的伙伴,有事招呼一声便能过来帮忙,不过这次要干好几天的活,张慕春决定一人给一两的工钱。 听说竟然有一两的工钱,几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慕春,不过是干点小活,咋给这么多银子?给吴哥与大明就成,我们哥俩就是个打下手的,咋能收你这些银子?顿顿给我们哥儿俩烀上二斤肉就成!”李狗娃笑的憨憨的看着张慕春道。 “若是小活自然不会跟你们这么客气,可这次估计要哥几个受累了。”张慕春想尽快将大船造出来,好给这几个人也留出回家准备的时间。 “收你的钱,你说这多不好意思。”吴工头也挠了挠头顶。 “没什么,你们先看看画的草图吧!”说着拿出一块白布,上面用木炭画着大船的样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未雨绸缪 张慕春这个船,充其量算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棚船,只不过张家村的百姓没见过带床的棚船,一时不知道张慕春要干什么。 “吴哥,就按照我这张图做吧,我自有用处,还要快些这才打算多给点银子,哥几个就不要推脱了。”张慕春决定今天将木材,用料,一一备齐,让两个木工将木板都刨出来,明日最好能直接进行造船。 急是急了点,可她们没有时间了,计划好后便带着四人上山伐木。 路过老张家前,还将张慕烟悄悄叫了出来。 “慕春,你叫我做什么?还这般悄咪咪的。”慕烟看妹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我找了几个人干些活,中午要在我家吃饭,你去山上帮我做几顿饭。”张慕春小声的道。 “你不是要盖房子吧?慕春这事还是跟爹商量商量吧。”听说他们要去山上伐木,张慕烟一脸为难的劝道。 “你到底能不能去帮忙,给句痛快话。你要是嫌家里太消停,想看点鸡飞狗跳的热闹就去告状吧。”张慕春看二姐这苦口婆心的模样就心烦气躁,更是在眼下这个时候。 “那好吧,我先去帮你做饭,不过你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张慕烟不死心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我跟着上山,二姐你先去半山腰吧,芸禾一个人在家里。”张慕春狗腿的笑了笑。 张慕烟别有深意的笑笑,便抬脚去了半山腰。 张家村后山的林子里,要一人环抱的树木不少,平时大家要去砍伐,都要向村长报备用途,要几棵。这会张慕春可管不了这么多,先做了再说。 十二米长,三米宽的大船加上隔间,至少六到十棵大树。木材好找,只是小半米直径大的树,五个人合力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砍掉一棵。 最后忙了一上午,还真的运回去四棵大树,海碗粗的木头若干,连老牛都上上下下好几趟。 几人汗流浃背的回了张慕春的家里,进门就喝了两瓢井水。这会闲下来了,都对那个慕春带回来的姑娘感到好奇。 刚好柳芸禾穿着那身粉白色对襟短衫,与橙红色的筒裤,天气太热配套的印花比甲没办法一起穿上,便只穿了单衣。 可饶是如此,在这个八月末的季节也是热的够呛,更让她没法忍受的是里面没穿缎子的里衣,嫩滑的肌肤直接与布料接触难受的很。 她听了张慕烟的吩咐,提着水壶出来给大伙倒上茶水。 几人看着柳芸禾出来具是眼前一亮,从没见过这么水灵灵的姑娘,粉白粉白的脸蛋好像能掐出水来,身段婀娜,长相漂亮娇俏。 几个年轻小伙子看了一看,便没在敢抬头。 张慕春接过她手里的茶壶小声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柳芸禾娇嗔的看了她一眼,不满道:“热的!” 张慕春这才注意到她将那件秋天的单衣穿上了,柳芸禾确实没有不显眼的薄衣裳,柳家带出来的那两套都做工精美,惹眼非常。 张慕春憋着笑说道:“回去吧,不用再出来了,饭菜我去端。” 柳芸禾刚想扭头回去,眼角一搭就看见张慕春手背上的划痕,长长的一条带着血点子。 “你手怎么了?”她神色透着焦急。 “哦,这个啊,没什么,拽那棵大树的时候碰到了不疼。”张慕春端起手不在意的打量了一眼。 “还是包一下吧。” “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要是热就换了衣裳我不让他们进去。”张慕春小声提醒着。 见她说没关系,柳芸禾只好先回了屋子。 “哎?慕春哪领回来的小仙女,告诉我地方,我也去碰碰运气。”大明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就张慕春这个性,就算她娶了一个娘子,哥几个也不会惊讶,惊讶的是她哪里找到这般顶顶好看的娇俏女子,还愿意跟着她住在这半山腰,当真是艳福不浅。 张慕春明白这几人也是误会了她与柳芸禾的关系,倒是没多解释只是顺着话茬玩笑道:“去寺庙多拜拜,没准就能掉下来一个给你。” 听她没否认几人心下了然,也都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反正柳芸禾最后不是跟着家人离开,便是留在她身边,这些闲话对她的实际影响不大,更何况她们现在也没有澄清的条件。 有自己挡在她面前,一些人便不会再来打她的主意。 不一会张慕烟端着四菜一汤,摆在了外面的石桌上,大伙一看村花竟然也在这,气氛又活跃了些。只不过张慕烟有了夫家,又是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伙与她相处也很有分寸,都表示了感谢。 “你下午有事吗?”张慕春见二姐要回去,将她拉到一边说道。 “就是打算绣个手帕,不算什么事。”张慕烟不明所以。 “那你陪她多待一会吧,这里人多她不方便出来。”张慕春用眼神示意着屋子里的柳芸禾。 张慕烟看她这副狗腿的模样,饶是再好的脾气秉性也忍不住吐槽道:“我当了你十几年的姐姐,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细心过。” 张慕烟有种自家的猪要去拱别人家白菜的感觉。 “那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要不是有我在,你这头花都不一定让人扯了多少回。你是想指着那个喝奶的给你出气,还是指着我们家那两个金疙瘩替你撑腰,就算你嫁出去,都得靠我去威慑那冯喜田一家。” “得得得,我去给那大小姐做伴还不成吗,至于这么翻旧账吗?”对于张慕春话唠一般的攻势,张暮烟决定妥协好让她早点闭嘴。 “给她留饭了吗?”张慕春追问道。 “留了,留了。”张慕烟无语了,就这要说老三对这姑娘没想法,打死她都不信。 午饭过后,五个人便开始了锯木。木工手里有框锯,将木头固定在架子上,调整锯条的角度,磋磨挤压使出全身的力气锯开原木。 几棵粗壮的木头最是难锯开,好在张慕春确实力气大,手劲稳,带着节奏硬是将原木的中心锯开,几人合力将粗壮的木头都分成了四五块厚板子。 光是将原木锯成板子,就用了两个时辰,不过这都已经算是神速了,要是放在往常这些活怎么也得干一天。 可在张慕春的带领下大家干劲十足,四五天的活有一两银子拿,这不得麻利的配合着。只是别人造船都放海边,不明白张慕春在半山腰造船是要做什么? 见大伙都一脸的好奇,张慕春只是说等船造好了他们就知道了。 锯开的木板要将正反面刨的平整光滑,调整尺寸切割大小。正常做船的木头还要泡水后慢慢阴干,可是眼下没时间让她慢慢打磨,再一个若真的有洪水爆发,这还没干透的木材正好防止木板干裂断开估计能挺上一阵子,死马当活马医也好。 打听了桐花村的神婆竟然不在家,要三天后才能回来,这可急坏了张慕春还等着借神婆的嘴,将消息散播出去呢。 她只好先回家盯着大船的制造,路过集市的时候花了五百文钱,给柳芸禾买了身穿着方便的薄衣裳。虽然没有绸缎衣裳舒服,可也是细棉布薄料子的,比那身秋装凉快许多。 几个年轻人也还算懂礼数,没说看见长相漂亮的姑娘就走不动道,只是干活更加卖力了,眼见没几天十来米长的木船都有了模样。 张慕烟过来帮着做了几顿饭,与柳芸禾也渐渐的能说上几句话。她来半山腰都是躲着张铁生过来的,可看到张慕春竟然在造船,又是一惊。 张慕春只说是柳芸禾出的银子,叫张慕烟嘴巴紧一些,至于做什么用的,也说了一样的说词,等船做好了就揭晓答案。 搞得大伙都神秘兮兮的等着,柳芸禾自从看见他们在造船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张慕春的想法。 好在半山腰四五天没人过来是常事,只要这几人不说出去,便没人注意她在做什么。 就这样到了第五天船身终于建成了,大家看着房子一样的船都欣喜不已,又上船看了一圈。 除去船头船尾,大概剩下十米长,距离船尾一米处开始是隔间,按照张慕春的吩咐将一个长方形的屋子,分成了五个小隔间,每一间加上隔板占地共一米二。 这样下来,原本计划的厨房仅剩下二米的长度在船头,不过撘两个灶台,再放些柴火也是足够用了。为了防止浓烟与火灾灶台上方只搭了棚子,并没有整个圈起来是个露天的厨房。 船尾处剩余的地方,刚好做了简单的净房。 隔断宽约两米,三米宽的船身还剩下一米的过道,让狭小的船身看着都宽敞了不少,因为十二米长的大船,搭建屋子后变得捉襟见肘。 又怕一侧太沉导致船体倾斜,特意在船底留出了一块块的船舱,能放不少杂物。 张慕春摸着涂了木蜡油的船身,结实的外观,整齐的做工,淡棕的颜色,真是满满的安全感。 隔间里面为了更大的利用空间,做了两个不到一米宽的上下床,留出了人走路的地方。吴哥不愧是个手巧的木匠,上面的木板床,白日不睡觉的时候能靠墙板折叠摆放,使里面的空间更加宽敞些。 每间小屋子都有个不大的窗户用来照亮,不至于让里面乌漆麻黑。 棚船的基本结构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要靠张慕春自己布置了。 看着完成的船屋,柳芸禾也顾不得矜持,与张慕烟一起出来参观,看着一个个小屋子,欢喜的忘了烦恼。 虽然卧房太小了些,可她也知道这是用来逃难的不是用来游玩的,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挑肥拣瘦。 “慕春,我看你这么大的阵仗不像是在做可有可无的事情,这船到底是准备干什么用的,你就给哥几个透个实底,若真是有那挣钱的买卖,也别忘了哥几个不是。”吴工头到底年长几岁,看问题看的长远,以为张慕春是有了什么挣钱的好路子。 “唉,什么挣钱的路子,我看是逃命的路子还差不多,这事也是该让大家早点知道才行。”张慕春一脸正色的回道。 “哦?逃命?” “对,就是逃命。”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散播消息 “这逃命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吴工头神情认真的看着张慕春。 “这话说来你们许是不会信,可我前几日竟然做了噩梦,梦见…………梦见九月阴雨连绵一直不停的下,没完没了的下,直到山洪爆发冲毁房屋田庄,放眼望去汪洋一片,除了小半截的大树其余都被大水淹没。”张慕春说的死气沉沉,让人无端觉得冷风袭袭。 “就因为一个梦,你就干这么大的阵仗,我看你真是昏了头。”叫大明的年轻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甚至有些无语。 “光是一个梦,我倒也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只是我去找神婆算了算,她也是一脸天塌地陷的表情,叫我这两天再过去一趟。若真是有洪灾这可不是小事,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做了一个棚船,好歹保命要紧啊!”张慕春眉头紧皱,拉人垫背的事开口就来,没办法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 “春子,真有洪水不成?你可别吓唬我。”李狗剩咋咋呼呼道,差点一蹦三尺高。 “你看我那船像是在开玩笑?不过要说是百分百的准确,我也不敢打这个包票,反正原因我也说了,你们各自斟酌吧!”张慕春用眼睛将几人扫了一圈,不知他们听进去多少。 “那你说是在九月发生,可有准确些的日子?”吴工头神色郑重的问道。 “具体还有多久不清楚,只能说做个小船的时间应该还够。” 一时间几人都有些怔愣,要说就这么信了她,那肯定是不会,可万一呢?谁赌的起。 今年雨水确实比往年多些,要不他们也回去造个小船?这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做总归是心里忐忑。 “我这也不富裕,哥几个一人分一两银子,买些粮食炭火备着吧!”她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个人的劫数了。 几人听了张慕春的忠告,都心情复杂的下了山,这船这造不造?几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见过世面的吴工头,拍板决定做,张慕春又不是失心疯,既然她都直接造了大船,那么确实有几分的可信度。 几人也算儿时的伙伴,他了解慕春的性子,不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 下定决心后,直接付出了行动。 这边柳芸禾看着隔间,发现都是两张床,也就是说她没有单独的屋子。 一边说服自己忍忍吧,一边又控制不住的嘟着嘴,按床的数量来看应该是与老张家一块的。 这也无可厚非,就算平时有矛盾,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相信慕春是不会扔下父母兄弟不管。 “我要跟谁睡在一屋?”她扭哒扭哒的走到张慕春身边道。 张慕春瞧她这小样就想笑:“你想跟谁一个屋子?我娘?我二姐?” “不要,都不要。”柳芸禾拧着自己的衣袖抗议着。 “还能跟谁睡,这关键时候大小姐就忍忍吧。”张慕春看着她拧成麻花的手指憋笑道。 “我不要与你一个屋子。”柳芸禾低着头小声的嘟囔着,她不放心,心慌。 “没别的选择,若是有地方我也不想挤在那。”张慕春勾着唇角,眸色懒散的微眯着,落在柳芸禾快要垮掉的小脸上。 柳芸禾蔫蔫的认命了,想着好歹有两张床,还是能忍一忍的,就怕到时候又梦见什么不该梦到的事情。 “你在家里准备准备东西吧,能带走的都带走,我去神婆那里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能救几个是几个吧。”张慕春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 “我知道了。”这不正中下怀吗,她的袋子还没装太多东西呢。 “这个给你拿着防身,我天黑之前一定回来。”说着拿出一支平常的蝴蝶发簪。 “这个要怎么防身?”柳芸禾看着那支黄铜的蝴蝶发簪,有些嫌弃它不精致还长的丑。 “别看它粗糙可却能救你一命,瞧好了我给你试一次。”这是从前她无意中得到的小暗器,瞧着新鲜便留下了,没想到刚好合适柳芸禾。 说着将发簪对准不远处的大树,按了一处凸起的地方,就见一道银光瞬间飞了出去,直直射向树干,陷入半个针身。 “哇,暗器呀。”柳芸禾恍然大悟,就说这根发簪看起来憨憨的,原来内有乾坤。 “这个威力不是最大的,但是针上涂了蒙汗药能让人没力气,若是碰到坏人便对着他按下这个小钮即可,不要浪费一共就三根针,听懂了吗?”张暮春认真的讲解着。 “嗯嗯。”柳芸禾感兴趣的将发簪拿在手里把玩着。 张慕春看着她拿在手里摆弄,心惊胆战的,还好这发簪顶部有个暗栓,不会轻易失手。 玩了半天的柳芸禾抬头看她说道:“你要出门这个给你防身才对吧?” 张慕春笑容淡淡,自信道:“我不需要这个东西。” 随后将铜黄色的蝴蝶,插进柳芸禾的发侧,又叮嘱道:“没事不要乱碰,我回来就可以不戴了。” 与她靠的有些近,柳芸禾娇俏的脸上,微微染上红晕,像新鲜的水蜜桃看着就可口。 她目送张慕春出门后,便开始仓鼠搬家的活动。 这两天趁着慕春在忙,她陆陆续续在荷包里塞了不少的东西。 布料,棉花,衣裳,鞋子,杂粮,杏子,梨子,青枣,小苹果。 买来的点心,肉脯,果脯,一样放了一半。 甚至院子里的青菜,鸡蛋,玉米,西红柿,土豆,但凡能够着的东西,都要往里面装一装。院子里的菜虽然不多,但每样都能捡些,她空闲时缝了不少袋子,尽管针脚难看,可实用就好。 而青菜则是用绳子打成捆,再扔进袋子里。她虽然不能吃玉米,可慕春蒸的玉米面发糕还不错,柳芸禾掰了好多玉米扔进荷包里,弄的手心通红才肯罢手。 她前一阵子试过了,东西不会坏掉,不愧是仙家的宝贝。 其他的都装了一小半的份量,唯独精米,细面,粗粮,这些不敢吞下太多,容易被慕春发现不好解释。 好在这两天家中都有六七个人吃饭,少了些也说的通。 她没想着能瞒慕春多久,可眼下也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能预测未来,这个还能说是托梦或者有些仙家本事在身上。可这没有底的荷包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到时候可别怀疑她是个精怪。 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了,缓缓再说吧……! 满意的看着自己掩饰过的食物,慢慢的有了成就感。忽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变了好多,也不知姐姐过的如何,上次寄了信件提醒她要多买些干粮备在身边,不知她收到没有。 柳芸竹的夫家远在渔歌城,离这里好远的地方,或许会有幸免也说不定。而柳绍宏跟着岳家去了哪里上任,她就更不知晓了,只能说大家都要各自保重。 而这边的张慕春终于到了桐花村,上次不赶巧没抓到人,这次说什么也得将这件事办完,不然她寝食难安。 “大哥,何阿婆今个在家吧,我过来有点事想让她给瞧瞧。”张慕春拎着二斤糕点,边说边往院里走。 “哦,我娘在的,妹子我带你进去。”说着便扔下手里的农具,将张慕春领到何老太的屋子。 张慕春迈进门槛的那一刻,就看见屋子里供奉的仙家画像,与浓重的熏香味道。 一个六旬往上的黑衣老人,闭着眼靠在一边坐着,身前还摆了一张小炕桌,上面红纸,黄纸,铜钱零零散散的放着。 “阿婆,我是张家村的小春,近来总是梦见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求您给我瞧瞧,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张慕春坐在阿婆的对面说道。 何半仙听闻缓缓睁开了眼睛,与老态的身子不一样的,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张家村的?说说都梦到了什么!”阿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声音缓慢而深沉。 “不是什么好梦,是一个带着灾难的梦。”张慕春将柳芸禾的描述添油加醋的说给阿婆听。 何半仙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手里的铜钱随手掷于案上,嘴里不知念着什么。 起初阿婆并没有将她的描述当真,只以为是运势不佳,因为她的面相上并无颓败之气。 可扔了三次的卦像都显示是大凶,又没有指明这凶从何而来,老太太有些迷惑了,她为人看相卜卦已有半生,从未见过如此寒气逼人的卦象。 可这年轻人身上却并无半点黑气,反之天庭饱满气色红润,即便显示会有一番辛苦,却也是一脸的福相。 何阿婆只是算了她这个人,至于她说的洪灾,更是上天的旨意,她老婆子道行浅看不出门道。 不过按照她描述的灾难来说,这卦象确实来势汹汹。 “年轻人,即便真的有天灾也是上苍的惩罚,我们只能接受它赐予的苦难与厄运。”何老太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张慕春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大的天灾面前,人类渺小的如同蚂蚁。可即便是蚂蚁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拼尽全力去生存,只要不死就得努力活着,这大好的河山她还没看够呢。 快点将消息散播出去,她还要去继续为自己的小船添砖加瓦。 张慕春也犹豫过,万一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却被她的谣言闹得人心惶惶怎么办?可最后还是决定将消息散播出去。 若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么她顶多坏了名声,再不济就是被打一顿,可若真的发生了,她恐怕要后悔死。 回去的路上,她慢慢找了一些孩童教了一首顺口溜。 “桐花村何半仙,摇头算九月难。阴雨连天下不停,山上洪水猛如虎,田间庄稼全吞没,房屋猪舍成片塌。想要活,先做筏,粮食柴火得备齐,家里一个不能少。” “背的很好,绕着前后村子喊三圈,一人给十文钱。”张慕春在村口劫下七八个玩耍的孩童,让他们将消息散播出去。 洪水会波及到哪里她不清楚,孩子们的顺口溜能传到哪里她也不知道,只能做这么多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老大回家 “娘,外面好多人都堵在门口,说是来问那洪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何金宝见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赶忙向母亲求证道。 “告诉他们,我这闭门谢客了,叫他们往后别再来了,我们娘俩也该准备准备了!”何老太摸着一串铜钱道。 “难道外面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有洪灾不成?”何金宝听她娘这么说,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谁知道呢!”何老太转身坐到了炕上,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随着孩子们的顺口溜,将相邻的两三个村子搞得人心惶惶。有胆小惜命的自然紧张的开始想各种措施,也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笑而过,这些张慕春都没再关注。 趁着还没下雨,她去买了防水的油布准备将自家的船盖起来,免得被雨水灌满。她这里是半山腰,即便洪水从山上下来,只要不正对着洪流便不会被冲跑。 洪水聚集到地面再涨起来时,便可以坐在船上等水涨船高,当然没有洪水最好。 买油布的同时,还买了十筐炭火,直接到家再付银子,因为她已经变成穷光蛋了,只能让柳芸禾结账。 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分什么你我。 想了想家里的十多头猪,张慕春还真是舍不得,是时候回家与老张头摊牌了。 “又要去砍树吗?你这两天都砍了半个院子,歇一歇吧。”柳芸禾见她想出门在后面喊道。 这两天她好累的样子,自己又连生火都不会,最多洗个碗筷,都有些内疚了。 “不去砍树,是想回家看看能不能找人过来帮忙,还想再做个大点的木筏与活动的小船。毕竟人多能留下的牲畜都不想扔掉。”张慕春看着山下的方向,不知道老张头听到风声,有没有什么行动。 “那好你去吧,你这两天干活辛苦,晚上回来好好泡泡手,干活我虽然不行,可是帮你揉揉按按还凑合。”柳芸禾想了半天,想起她从前为柳夫人捶过背,她娘还说她有点子天赋呢,应该行的吧。 张慕春听了她的话,眼睛扫过她那细软的小手,意思不言而喻。 “你那什么表情,我说的是真的。”柳芸禾见她不信,挺着小腰板强调着。 “好好,是真的,晚上回来我也享受一把当主子的待遇。”说完便下了山。 边走边想这玉米离收秋还有二十来天,她趁着雨水还没来,直接收进来算了。唉,家里的田地注定要扔下了,什么样的船也放不下那么多的粮食啊,想想就肝疼。 没走两步便到了老张家门口,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应该是大哥他们回来了。 “娘,大哥他们可是回来了?”刚进院子,便看到刘桂花在院子里给鸡褪毛,肥肥的大公鸡足有六七斤的样子。 “是啊,你大哥与四弟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今个你来的正好,家里一会炖鸡你就留下一起吃吧,只是不要再与你爹对着干了。”刘挂花瞧见张慕春既高兴又头疼,回来也不着家整日野在外面,这好不容易大伙一起吃顿饭,再因为她与张铁生闹的不消停。 “哦,不过最近外面都传要来大雨,发洪水,我爹没准备准备?”张慕春旁敲侧击的打听着家里的反应。 “你爹哪里管那些胡说八道的,就算真有洪水,他也不可能离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刘桂花无所谓的道。 张慕春听了直皱眉,看样子家里完全没将这消息放在心上。 进了屋子发现,大哥,二姐,四弟都在堂屋,上次告诉张慕烟造船的事情不要告诉家里,老张头这会还没找上门,估计是张慕烟给瞒下了。 “二姐你回来啦,听娘说你搬去外祖父的屋子住了,那里在半山腰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四弟见慕春进来,笑嘻嘻道。 “没关系,我住着挺方便的。”看着十六岁的弟弟又长高了,都快追上自己了。 “一个姑娘家,就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老在半山腰住着像什么话,还不快点回来替家里干些活计,你看爹娘整日都忙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帮衬帮衬。”老大张慕霖简,简直跟张铁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张嘴就想教育教育弟妹。 张慕春抬眼扫了老大一眼,慢悠悠说道:“爹娘就算是忙碌的背都佝偻了,挣的银子也都进了你的口袋,家里的肉摊我也干了快十年,你还指望我为你干一辈子吗?自己在镇上吃香喝辣时,你可曾想过帮衬帮衬家里的爹娘?”张慕春小时候也觉得会读书的哥哥,是家里有出息的人,可不知什么时候,她便暗地里长出了一身的反骨,不再听话的任人驱使,凡事有了自己的思考。 “你怎么同我说话呢,我是这个家里的老大,村里唯一的秀才,就算家里凡事先紧着我又如何,以后你们还不是要靠着我。”张慕霖被她揭开了遮羞布,气的脸色通红,努力维持着读书人的风度没有拍桌子而已。 这时听见动静的嫂子赵月娥,缓缓的掀开帘子走进堂屋,半个脑袋的珠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屋里的几人。 “呦,这是吵什么呢?慕春你大哥就是这副爱操心的性子,你就莫要再与他计较了。”赵月娥云淡风轻的将张慕春放在一个不懂事又爱计较的位置。 张慕春只是眼角斜了她一眼,并未与她接话。 赵月娥见暮春不搭理自己,顿时脸上挂不住了,转身眼角泛红的看着老大张慕霖。 “还不快向你嫂子道歉,你那是什么态度。”护妻心切的老大,瞪着眼睛看着张慕春。 “大哥,三姐就是这直性子,家里多亏了有她在,我们才能安心读书不是。”四弟张慕景赶忙打着圆场,对着三姐一顿挤眉弄眼。 张慕烟也劝着赵月娥,转移着话题。慕春的性子她知道,看着随和可有时候比驴都倔,她要是不想说软话谁来都没用。 “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现在到处都在传今年有洪灾,我打算做个木筏子以防外一,也好装些粮食。我回家是看看你们能不能过去跟我一起做活,毕竟人多干活快。要是你们自己在这装聋作哑,别怪我到时候将你们都扔下!”张慕春直截了当的威胁道。 事她不一定能做出来,但吓唬吓唬总要的。 “慕春,你不是已经找人帮忙造了艘大船吗?怎么又要做筏子?”一听张慕春又要做木筏,二姐一个没忍住,将她那船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不是与你说了吗,那艘船是柳小姐换了唯一的金镯子请人做的,与我有什么关系,若是到时候她心善愿意让我上去,我都要谢谢她。她那娇蛮的性子,也不会因为与我交好,便将你们都接上吧,不要靠别人,还是靠自己的好!”张慕春知道自家人的性子,这不提前有些约束,恐怕上船都不消停。 “啊?不是你的呀!这可怎么办若是真的有洪水来了,我们要躲去哪里?”一开始她见张慕春造船还很不理解,可这两天,随着谣言的越演越烈,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张慕烟心里是害怕的。 可以想到张慕春那里,有一艘能救命的船,便安心了不少。 “柳小姐是谁?”这时一旁的老大张慕霖开口问道。 张慕烟瞧了瞧慕春不知道这个该怎么介绍。 “是我前些日子去做工的主家,家里落难了才在我这里暂时借住。” “什么,你还去给别人家做个丫鬟?”张慕霖听完挑着眉毛问道,注意力放在了慕春去给人家当过丫鬟这件事上。 家里出来一个下人,这不是丢了他秀才公的脸吗? 瞧这样,让张慕霖去干活没戏了,不过就他这样也不干了什么。 “你去不去?”张慕春扭头对着张慕景问道,眼神不容置疑的看着他。 “去,去!”张慕景倒是答应的痛快,连忙跟着张慕春出了门,都没敢回头看他亲哥的脸色。 “哎?你们干什么去?鸡都炖好了吃了饭再走啊?”后面传来了刘桂花叫喊声。 “娘,我跟三姐去她那吃!”张慕景交代一句后,便跟着张慕春去了半山腰。 柳芸禾见慕春回来了,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与她有五六分相似,有点新鲜的瞧了两眼。 看着她打量着弟弟,张慕春心里有点酸泡泡,这么长时间以来,柳芸禾的眼睛一直是在自己身上的。 “这个便是柳小姐吧,我是张慕景,是她的四弟。”少年有些活泼还挺健谈。 “慕春的弟弟吗?怪不得有几分相像。” “快走吧,没看见院子里这么多活吗?”张慕春催促道。 “上来就干活,不给饭吃吗?”张慕景抗议道。 “我家没饭,干完活你回家吃吧!”张慕春无情的拒绝道。 张慕景充其量给慕春打个下手,将碗口大的树木锯齐,用麻绳将它们一根挨着一根扎紧,有半个船大小。 “二姐,这个能行吗?”张慕景看着简陋的木筏道。 “怎么不行?还有围栏呢,总比没有强吧!”张慕春回道。 这个其实是她用来装猪的,等以后要是没柴了,也能拆了晒干后生火。 张慕景一脸为难的看着二人绑起来的木筏,小小年纪竟然有了愁容。 大船用油布盖着,张慕景看着也有些眼馋,奈何张慕春不让他上去瞧瞧,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张慕春累到连饭都不想吃。还好二姐趁着张铁生还在肉摊子时,偷偷给张慕春送了鸡汤与馒头。 看着柳芸禾吃的还挺香,她只是喝了点茶水。 “你多少吃点,哪怕就喝碗鸡汤。我烧了热水,一会倒进盆里,你去洗洗吧!”看着忙了好多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的张慕春,柳芸禾有些不知该怎么帮她。 她要尽快学些生活技能才行,她已经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了。 “嗯,好,我一会就去。”家里有个不大的浴桶,很矮,不过柳芸禾进去盘着腿坐下,刚好能到胸前。 夜色渐浓,空气中都弥漫着闷热的湿气。 张慕春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趴在枕头上,长发直直顺到炕沿下。 柳芸禾进门后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太乏,伸伸胳膊,动动肩膀。”她的声音在月影下有种好听的质感,漫不经心的腔调,微微带点起伏,像被风吹动的卷云。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抹胸,肩膀平直,肩胛骨线条清晰优美。腰肢劲瘦,与微翘的臀部形成好看的反差,让人想上去捏一捏。 薄薄的宽腿亵裤,丝毫掩盖不住修长笔直的双腿,即使有布料遮挡着,也能看出双腿的匀称,与线条的流畅。 她就老实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将她身上薄薄的料子吹得来回抖动,隐约能看见修长的小腿。 “要不我帮你按按吧,我这里刚好有一罐香膏,可以让肌肤放松,缓解疲劳。”柳芸禾想起自己从柳府背出来的瓶瓶罐罐。 “你那些东西留着自己用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回头用光了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买不到。”张慕春还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连着好多天的重体力劳动,确实让她有些吃不消,手脚木木的。 “谁……谁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才不会呢!”柳芸禾眼睛都瞪大了,还不甘的跺了跺脚。 可是一想到她累了好多天,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取来香膏,准备大展身手。 听到她出门的声音,张慕春还以为她生气了。 看到她又回来才将头扭回去。 柳芸禾脱了鞋子上炕以后,打开香膏闻了闻一如既往的清香味道。 在罐子里挖了一小块出来,雪白雪白的膏体带着茉莉花的味道,在手上迅速化开。 柳芸禾抚上她的肩膀,慢慢的将香膏推开,又一点一点揉搓着。 慕春的肌肤很有弹性的样子,柳芸禾暗暗用力着,从肩膀捏到腰间,又从腰间滑到手臂。 那双带着点温热的小手贴上来时,细腻又舒适的触感让张慕春极为的放松,唯一的缺点就是力道太小,偶尔的时候不像是在按摩,返到像是在撩拨,特别是碰到腰际时,那双柔软的手像是带着电流一样,让她感觉轻轻痒痒的。 张慕春微微动了身子,眸色深深浅浅的荡漾着,一时间忘了家里的糟心事,低声道:“力气再大些。” “本小姐亲自伺候你,竟然还敢挑三拣四?抬手。”说着挖了香膏厚厚的涂在了慕春的手心上。 她的手心,手指,比后背的肌肤粗糙了不少,柳芸禾两只手来回在她手上搓着,十指交叉又一遍一遍的揉捏着,试图用香膏将她手心的薄茧华掉。 张慕春抬眸,看着专心且认真的柳芸禾,目光暗暗幽深,月光银沙一般打到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卷翘着,白皙到透明的脸上娇艳欲滴的红唇格外显眼。 张慕春忽然想将她一把拽倒。 “累了吧,换我帮你按按吧。”她看着那张勾人的脸,鬼使神差的开口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23、洪水来了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张慕春说了什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便被牢牢的抓着,整个人一晃倒在了张慕春的身上。 “你…………你想干嘛?”柳芸禾的额头正好擦到了她的下巴上,便捂着额头嗔怪的道。 “看你太累了,想让你休息休息。”张慕春感觉她香香软软的,像块可口的小点心。 柳芸禾连忙直起身子道:“不用,不用,我不累。”她假笑着。 “真的不用我也替你按按吗?”张慕春有那么一点的期待着什么。 “真不用,我不累。”心底却在叫嚣着大意了,虽然慕春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比平常好看了不少,但她岂会上当。 不管以后如何,她可没那么容易上钩,少在这里暗暗的勾引她,哼。 柳芸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垂,躲避着张慕春深邃含情的目光,这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她有点扛不住。 张慕春收回抓着她的手,没再继续逗弄她,指尖却残留着嫩滑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初遇那次,也是这般的柔滑且惊艳。 “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柳芸禾拿着罐子跑掉了。 “嗯。”张慕春在她身后浅笑着回道。 拢了拢长发,闭上眼睛。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张慕春的木筏做好了,可坐两个人的小棚船也做好了,这个小船主要为应对些突发状况准备的。 人们见还没下雨,便放松了警惕,在家里安心的等着庄稼成熟。 而张慕春早已将地里的玉米全部收回,即使还不到日子也没关系,有总比没有的好。两只下蛋母鸡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笼子,好多天没放出去了。 柳芸禾在挑选隔间时犯了难,到底是要挨着厨房住船头呢,还是挨着茅房住船尾呢,好难选。 最后还是选了挨着厨房的那一间,她能忍受白天嘈杂一点,也不可能去挨着茅房。 选定房间后,她便开始往屋子里面搬东西,尽管空间狭小,可是能利用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她把所有零散的东西,都放进了那个浴盆,在将浴盆塞进床下。 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还可以放脸盆,脚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了,总之都带上吧。 隔间的门上也能挂些兜子,小筐之类的东西。不大的窗户做了帘子,巴掌宽的窗台上也能放两朵野花,仿佛不是去逃难的,而是要去春游。 不过张慕春也没有纠正她,真到了那一天她怕是再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灾难来的猝不及防,这天与往常一样安睡时,赵月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迷迷糊糊之间她想去趟茅房。起身刚要下炕,一脚便踏进了水里,觉得冰冰凉凉的什么东西? 屋里的地面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还小幅度的晃动着,水面上飘着两三只的鞋子。 这下赵月娥彻底清醒了,尖叫道:“慕霖,快起来,发洪水了。” “怎么了?什么事?”张慕霖被媳妇的尖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道。 “你看,你看,发水了,发水了。”赵月娥跑回炕上,扯着张慕春的胳膊继续喊道。 “哪里?哪里发水了?” “地下呀,你看地下呀,水都快到炕沿了。” 张慕霖看到屋里漫进来的洪水后,脑子瞬间清醒了。 “快收拾东西,准备出去。”说着连忙下地将湿漉漉的鞋子套在脚上。 “我去看看爹娘,你先收拾东西。” “你不是想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相公。”赵月娥不放心的抓着张慕霖不让他出去。 “胡说什么呢,快收拾东西吧。” “哦,好好。” 张慕霖淌着水出了自己的屋子,奔张铁生的屋子走去。 赵月娥连忙收拾了自己的金银首饰,在箱子里包了两身衣裳,也跟着出了院子。 “爹娘,不好了,发洪水了,您快醒醒啊!”张老大不顾形象的往正屋跑着,淌着水连地下的坑坑包包都看不见,差点摔个狗啃屎。 他大声的叫喊,将整个院子的人都吵醒了,发现整个院子都被水淹了以后,张铁生傻眼了。 “我的猪,我的猪可怎么办呀,我的猪!”张铁生第一件事就是往猪圈跑。 “爹,这时候还管什么猪呀,人先逃才是最要紧的。”张慕霖有些不理解老爹的做法。 “你懂个屁,那十多头猪都淹死了,你还拿什么去考乡试。”张铁生已经开始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爹,三姐做了木筏子,要不我们先将猪与粮食搬到筏子上面吧。”张慕景脑子活络,瞬间想起了前些天与慕春做的木筏。 “孩子他娘,快去看看厢房里的米面有没有事。二丫头你快收拾收拾家里能带走的物件,老四快去把你奶背过来,老大你媳妇呢?”张铁生看了一圈,没发现赵月娥。 “她收拾东西呢,一会就过来了。” “让她过来看着老五,你去半山腰把慕春叫回来。”张铁生看着月亮被乌云遮挡后,一脸的愁容。 这好好的天,怎么就突如其来的发了洪水,难道是上游下了暴雨? 唉,她那三闺女虽然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可干活上确实比家里的两个男丁都强,张铁生这时也想起了张慕春的好,只是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是女儿长了一身的反骨。 “当家的,粮食被泡了些,可米面我放了高处,就还保住了一大半,可我也抬不动啊。”刘桂花半旧的里衣都湿到了腰际,外面穿了一件棕红色的褂子。 看着游在猪圈里猪,受惊的马车,跑到高处的鸡,到处游泳的鸭子,张铁生夫妇两人如丧考妣。 这时邻居们大哭小叫的动静也渐渐传来,一个个都似老张家一样兵荒马乱。 “当家的,我们先去半山腰避避吧。”刘桂花想起暮春还住在山上,那里应该会没事。 “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这一院子的家畜死了可惜呀。”张铁生看着混乱的院子,一阵肉疼。 “老大不是去找暮春了吗?让她想想办法?”刘桂花看着当家的脸色问道。 “目前只能这样了。”张铁生叹气道,他更担心地里的庄稼。 夜色幽暗,月光朦胧,天空中厚厚的黑云正躲在夜慕里,快速的翻滚着,偶尔一道闪电经过,才露出本来张牙舞爪的骇人模样。 混着泥浆的洪水,以强势的姿态迅速的覆盖了整个村庄,甚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长在速度继续上涨着。 张家村地势四面环山属于低洼处,冲过来的洪水只会越积越深。 隔壁李家婶子,一个人抱着包袱躲在了自家的猪圈房顶,因为这里低她能爬的上去。 看着隔壁一家人出动,可给她羡慕坏了,她家那个不孝子将她老婆子一个人扔在了这就不管了,想着想着她便坐在猪圈上哭嚎。 “李婶子,可别在那哭嚎了,小心一会来暴雨。”刘桂花站在墙头上劝道。 “我老婆子一个人,哪像你那般有福气有那么多儿女都在身边,我连个当家的都没有,呜呜呜。”李婶子越说越收不住。 “你就跟着大家跑吧,别人往哪里跑你就往哪里跑。”刘桂花提醒道。 “娘,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您就少操别人的心吧。”一旁的赵月娥看着还有闲心管别人的婆婆,忍不住开口道。那李婆子家中就一人,要是赖上他们怎么办? 刘桂花自觉的闭了嘴,本就绵软的性子,摊上一个厉害的儿媳妇,自然是撑不起婆婆的款儿。 三个女人带着五岁的老幺,与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坐在了厢房的屋顶。张铁生带着老四守着十来个肥猪。 张慕烟瞧了眼下面,洪水大概到了膝盖的位置,心里犯愁。赵月娥倒是稳妥的坐在那里,扇着偶尔飞过来的虫子,嘟囔着倒霉,就不应还跟着老大回了乡下。 知道张慕春做了木筏,张慕霖便去半山腰寻她。只是黑漆漆的土道加上膝盖深的水,让他到山脚下都格外的艰难。 他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拿着木棍边走边探,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终于到了没水的地方才加快脚步。 “暮春,慕春,开门呀,我是大哥。”在看到那破败的房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前两天才与她闹过矛盾,这会主动来找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张老大在关乎自己的利益时,一向能屈能伸,这会便直接忽略前几天的事情。 张慕春听了门外的声音,起身点了油灯,穿了一件外衣打开房门,一看是张慕霖站在门外。衣服几乎全湿了,脚上只剩了一只鞋,头发被刮的破马张飞。 张慕春笑了:“呦,大哥怎么这般不讲究的到我这来了?” 看他这样子八成是有什么事,只是张慕春怎么也没想到暴雨还没来,洪水便悄悄进了村。 “你还有心思在这睡觉,家里都快被洪水冲跑了。”张慕霖依旧端着个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连雨滴都没一个,哪来的洪水,再说家里不是还有大哥与小弟吗,你们是家里的男丁,自然不会让爹娘出事,我一个姑娘家在不在的,又能顶什么用。”张慕春看不惯张老大那副嘴脸。 若不是眼下有大劫难,她都想躲的这帮人远远的。 “真的发洪水了,你快跟去看看吧,你既然做了木筏,便家去将值钱的东西都带出来。”张慕霖语气软了些。 看他的样子不似做假,半山腰到老张家,最近的路程大概二三百米,将木筏拽下去有些难。 “水多深了?” “到膝盖吧。” “你们不是有马车吗?将东西用马车运上来啊。”张慕春看白痴似的眼光看着张老大。 “猪怎么上马车?除了猪哪里还有值钱的?”张老大回了她一个你才白痴的目光。 “这样我下去将猪赶上山,让娘带着奶奶她们,加上粮食,被褥,一起坐车上山。” “嗯,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吧,毕竟能省下一个位置。”张老大冠冕堂皇的讲道。 “你说什么?”张慕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想的美,柳芸禾还在里屋呢。 “不可能,你跟我一起下去,那猪我一个人赶不动。” “慕春,怎么了?”这时听到动静的柳芸禾醒了,带着慵懒的声音迷迷糊糊问道。 “下面村子发洪水了,我得回去一趟,你老实待在家里。”她伸手将人推回了屋内。 “发洪水了?可是外面不是没有下雨吗?”柳芸禾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清醒了。 “谁知道啊,不知哪里出了差头,总之都不是好事。” “那你小心一点。” “没事,还有大哥一起的。” “好,我等你回来。” “嗯。” 张慕春带着老大,又回到了老张家。 离张家村二三十里的地方,白日里黑云滚滚雷鸣电闪,成团的黑云压的极低,仿佛伸手便能够到。 不知下了多久的大雨,原本平静的河面藏了一头巨龙一般,开始波涛汹涌,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奔涌。 裹挟着泥土与树枝,瞬间冲毁堤坝,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碗口粗的树木都能连根拔起。 不光河水泛滥成灾,就连山间小路此刻也成了夺人性命的黄泉路,山洪又急又猛任何生物都别想从它的手下逃脱。 百姓们的尖叫此起彼伏,拼了命的逃跑,有身体弱的瞬间被洪水吞没了踪迹。 柴火,鸡鸭,衣裳,家什,农具,飘的到处都是,有些财主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装金银珠宝的柜子被冲走了,急得直拍大腿。 人们像蚂蚁一样被围追堵截,多数都抱着金银细软躲到了自家的房顶,可持续不断的降雨,一直在上涨的水位,叫人们如坐针毡,有魄力些的已经在找山头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4、逃荒前夜 张家村在村长的带领下,都开始往最近的山上跑。也有听了谣言认真做了木筏的人家,这会便显得高人一等只想留在家里。 “轰隆隆,咔嚓!”一道巨大的声响,将众人吓了一跳。夜空像裂开的一样,在闪电的照耀下,人们才看清头顶压低的黑云是多么的恐怖。 豆大的雨滴紧随其后,几吸之间便将人浇透。村民有带着蓑衣的,有背着粮食的,甚至还有木盆里放着孩子的。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好,只能四处逃窜,山上有亲戚的找亲戚,有木筏的在家等着奇迹,只是本就上涨的水位,随着暴雨加快了速度叫人心慌。 张铁生与老四费力的赶着马车往山上走,他身后是张慕春与老大一起赶着猪的模样。 猪是会游泳的,受惊后更是四处逃窜,撵着也就格外的费力,在这个自己走路都困难的夜晚,老大张慕霖被奴役的不成样子。其实这些猪张慕春一个人赶完全可以,但是没必要,既然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那么怎么能让他一点人间疾苦不受,自然是要让他有个老大的样子。 省着家里成日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一群人落汤鸡似的到了半山腰,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落脚的地了。 柳芸禾听见动静跑出来,就见车上下来四五个女人,她头一次看全张慕春的家人。 “奶奶,这位是柳芸禾,与我一同住在这。”张慕春变相的将她介绍给全家人。 “芸丫头是个好相貌的姑娘。”奶奶老眼昏花都瞧出了柳芸禾的美貌,直言夸奖道。 她虽然大多时候都喜爱着小孙子,可很少会苛责两个孙女。性子与儿媳妇刘挂花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所以刘挂花没怎么吃过婆婆的苦。 “谢谢奶奶夸奖。”柳芸禾乖巧的回道。 “哎呦,快给我去倒杯水,这都要喝死了。”大嫂赵月娥无时无刻不展示着自己的优越感。 “大哥,大嫂喊你给她倒杯水,厨房就有大碗。”张慕春扭身转达着。 “我什么时候喊你大哥了?”大嫂急了。 “那你在喊谁?”张慕春丝毫不会给她留面子,这人只会得寸进尺。 “这不是有…………闲着的吗?我们都累了一道了。”赵月娥看着慕春的眼神,声音嘟嘟囔囔的小了些。 “怎么?大嫂在自己家都没用上丫鬟,来我这倒想有主子的款儿了?你趁早认清现实,我可不会像我娘一样惯着你!” “三妹,瞧你这话说的,我哪敢让谁给我当下人,只是这柳小姐在我们家做客,眼下正是危难之际,互相帮个小忙还委屈她了不成?”赵月娥被慕春怼了两句后,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死心的硬要找回面子。 柳芸禾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月娥,若放在从前,她那张脸估计早就被挠开花了,这是要干什么?是想使唤她的意思吗?啊? “她是暂时住在我这里,可这里除了这间破屋子,剩下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一针一线都是她花银子买的,大嫂可得注意着些,不要用了人家的东西才好。”张慕春可不惯着她,连婆婆也不放在眼里,她想反了天不成。 张慕春故意说的很大声,让另一个屋子里的男人们都听见了。 想也知道,张慕春在外面挣的一两多银子,修了房子后还够干嘛的。 “你……你……慕霖……!”大嫂见说不过,转头去找老大告状,只是老大也自顾不暇硬是没接茬! “你什么你,回头手脚老实些,不要随便乱动客人的东西。”慕春也没给赵月娥好脸色。 “慕春今夜都累了,先安排大家睡觉吧。”张慕烟看了一眼满满登登的屋子,想着先休息,这雨这么大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赵月娥穿着半湿的衣裳,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不知怎得大伙呼啦一下都去忙了,没谁在关注她的状态,她跺跺脚追着老大去了……! 这土炕最多只能睡四个人,张家自己便有九口人,加上柳芸禾十个人是怎么都睡不下。 “男人一屋,女人一屋,我带着芸禾去船上住。”张慕春干脆道。 “啊,这,这能行吗?”刘桂花小心翼翼的在柳芸禾与张慕春之间瞟着。 “不行还能怎么办?”慕春摊手问道。 老张家只拿了两床被子,给了奶奶一条,给了父亲一条,其余人都没有被褥。 张暮春将刘桂花一开始送的两床褥子,留给了母亲让她看着分配。自己抱着被子与柳芸禾去了船上。 “那我用什么?”身后传来大嫂不满的声音。 张慕春没有理会,只是抱着被子,将油布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柳芸禾松了一口气,不用与陌生人挤在一起,实在太好了。 还是第一次住在船上,她把着门框看着给她铺床的张慕春,心里有点甜甜的。 在家时,虽然哥哥姐姐对她都不错,可有表姐对比着,她总是被说教的那一个。 而慕春不一样,她总会站在自己这边,若是注定与她在一起,想必自己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歪在那里看什么?”张慕春一回头便见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笑得摇曳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没什么,感觉挺新鲜的。”她面颊微热的回道。 “等在船上下不去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真的会困在船上吗?” “谁知道呢!”张慕春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张慕春将两床被子都留给了柳芸禾,铺一个盖一个。 “你怎么不用?” “我先不睡,一会还要去看看家畜。” 猪在刚刚被赶到了木筏上,可外面还在下雨,也不知道如何了,鸡鸭也都关进了笼子里,一起放在木筏上盖了小油布。 外面的雷声不断,雨势只大不小。 “那你快点回来,我害怕。” “嗯,好。” 迷迷糊糊之间,柳芸禾便进入了梦乡。 一张满是帷幔的暖阁中,一对穿着纱衣的女子亲密的相拥着,透明的纱衣敞开着,明显能感受到丰/满诱人的曲线。 女子抬着她的下巴,轻轻咬在那润红的下唇上,用牙齿来回的轻碾着,将本就红润的嘴唇,染上了更艳丽的颜色。 她能感受到下唇的酥麻,向一旁躲着下意识的反抗着。可腰间被紧箍着,红唇被贴的不留缝隙,再由浅入深的勾/缠着,呼吸被夺走她只能向后仰着。 微微张着唇,唇色泛着水光,清纯中夹着妩媚动人的模样,让那人又不知节制的吻了上来。 莹润香甜的双唇带着魔力般将两人黏在一起,她被肆无忌惮的攻势吻的头皮发麻,不自觉的伸出粉舌悄悄回应着,却不想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下一秒便将自己抓在了手里揉捏着…………! “嗯…………别…………!。”她眼里顿时荡漾出了水光,眼尾连着双颊都粉红一片,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勾人魂魄。 张慕春进来时,听见柳芸禾抱着被子吃语着什么。摸了摸额头微微有点温度,还以为她发热了,轻轻将她摇醒。 “禾禾,禾禾,要不要喝点水?” “这摸着也不是很烫呀?怎么还说胡话呢?”张暮春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贴了贴,不过她自己的额头很凉,感觉不出什么。 柳芸禾睁开迷离的眼睛,看见张暮春发髻凌乱,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大概是外面雨水让她此刻看着格外的清冷认真,好看的眉眼,挺拔秀气的鼻子,线条感很强的嘴唇,每一处都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同时又带着扑面而来的朝气。 柳芸禾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伸手抓住她湿透的衣襟,抬头在她的嘴角处轻吻了一下,随后又倒回去睡着了。 张慕春穿着湿衣裳傻了,心跳快到嗓子眼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翻了身又睡着的人,虽然不合时宜但是真的好软,还怪甜的,想再试试怎么办? 暮春有点脸红了,她还是个纯情的宝宝呢。 赶紧换了衣裳,想着要不先睡一小会,尽管洪水在涨,可到半山腰也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吧,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注定是个艰难的时刻,还是养精蓄锐吧。 她去了上铺闭上眼睛,合衣打个盹。 张家村山下的水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冲毁了房屋,慢慢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上蔓延着。在天还未亮的时候,这条大船已经开始晃动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5-30 第25章 水上世界 说是睡觉, 其实也就是胡思乱想的躺了一会。 在船的底部开始晃动时,张慕春便有了察觉,连忙起身去外面观察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洪水不知不觉的已经漫过了船底,抬眼望去哪还有什么张家村, 好像就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的干净。 矮一些的大树都被淹没的没了踪影,只有高处的树木还留下个树冠,再看眼前的院子, 庄稼,早都泡在了水里, 只有风吹过时与水面形成的涟漪, 还能勉强看出那么一点痕迹。 张慕春站在船头, 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吓出了冷汗,双腿都有些绵软。水平面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源头,也不知这场大洪水究竟蔓延了多少个镇子。看这情形今年到明年百姓肯定是颗粒无收了,即使在洪水中保住了性命,也不一定能挺过这个冬天。 她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半山腰了,由于她准备充足, 老张家省吃俭用些,应还能挺过这个冬天。为了避免成为其他人眼红的对象, 还是快点离开山头的好。 “芸禾醒醒,我去叫家里人都上船,我们得去其他地方了。”她进了隔间将人喊醒。 柳芸禾听到声音直接坐起身, 脑袋蒙蒙的傻乎乎的一动不动坐着。 隔间里面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柳芸禾将窗户打开,探着脑袋一瞧发现昨天还是院子的地方, 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晃动的洪水。 她恐惧的僵在那里,手指紧紧抓着袖口,目光开始搜索张慕春的身影。 张铁生昨夜也没怎么睡,老娘与媳妇一脚踏出门外,直接淹没了半个小腿,现在还坐在西屋炕上哭呢。 几人的鞋子衣服都是湿的,看着张慕春将船上的油布全部扯下,一个个都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木筏上面的猪,一个个傻了一样不敢动弹,有个别活泼的还一直在那里跳个不停,将木筏搅的一晃一晃的。 伴随着鸭子嘎嘎叫的声音,笼子里的四只鸡,六只鸭开始互相撞击,一只母鸡被两个肥肥的鸭子挤到了拐角,翅膀都差点挤出了笼子。 还好鸡笼的位置比较高,不然很可能被猪咬死。 可怜的马,还没有想起它会游泳的本能,竟然站在了马车上,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瞧着什么! 张慕春看着马有些犯难,她留着猪是为了吃肉的,留着鸡鸭是为了下蛋的,这匹马她要怎么办?带走也没有草料啊,直接杀了不成?真是头疼。 “慕春,我们是不是该上船离开这里了,这洪水瞧着还要涨的模样。”刘桂花一脸愁容的看着张慕春。 张铁生站在她身后,只是让媳妇替他发言。 “娘,带你们走可以,但我也说了这艘船是柳芸禾的,里面的粮食与物件都是她的,我们一家人都上去,这吃喝就不在少数,到时候可要注意一点分寸才好。”张慕春了解自家人的性子,这么说只是为了多给自己争取一些话语权。 “三妹瞧你说的,这柳小姐不是你的朋友吗?这天灾人祸的她搭把手也是应该的呀!况且我们也不是白吃她的,带了粮食跟这么多的肥猪呢!”赵月娥往常端着的架子端不住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都直接了不少。 “家里四袋粮食四百斤,加上十头猪,六只鸭子,两只鸡,九个人吃。人家八百斤的粮食,两只鸡,萝卜,土豆,茄子,各一筐,一个人吃。”张慕春看了看大嫂又说道。 “煤炭,棉花,棉布,这些都是马上就能用到的东西,不经过她的同意,我们不能随意触碰。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合理吗?”张慕春向家里的男丁望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自然不能占了人家柳小姐的便宜。”老大张慕霖冠冕堂皇的说道,他只想快点上船,可不想继续站在水坑里。 “爹,你也同意了吧!”张慕春看向一家之主。 “就按你说的做,大伙都上去吧!”张铁生沉着脸发话了,到不是还对张慕春有意见,只是要受一个姑娘家的约束,有些脸上挂不住。 “伯父,伯母,大家都上来吧,以后互相帮助好好相处就是了!”柳芸禾站在船上开口道,刚刚张慕春说的话,她在里面都听见了,自然是要好好配合。 “祖母,我先扶你上船。”张慕春从屋子里将老太太背上了船。 随后给几个人分配了房间,二姐与祖母一屋,挨着张慕春,张铁生刘桂花一屋,张慕景与张慕宣一屋,张慕霖与赵月娥一屋,顺着排到了船尾。 几个人新奇的进了隔间后,才算安定下来。老张家的四袋粮食,都放在了四个隔间的床底下。 而张慕春原本的粮食都在房顶的木箱子里,船顶是平整的。为了能多储存一些粮食,她特意放了两个半米高,两米长两米宽的木箱子。再用油布将其包好,便没人能看出里面是粮食。 拿了两根七八米的粗麻绳,将木筏与小棚船都拴在了大船的屁股后面。 借用水的浮力,带着它们走问题不大。 这匹枣红马成了老大难,张慕春不想杀了它,可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一人一马对峙的时候,这枣红马成精了一般,直接跳上了小棚船,前后不稳的晃了好几下,最后竟然趴在了船上。 张慕春傻眼道:“你行!” 全部收编后,那就得离开这半山腰了。水面一晃一晃的还在上涨着,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只能先在水上飘着。 张慕春回到船上时,衣裳几乎湿透了,将两件蓑衣扔给老大张慕霖。 “大哥,这船前后共两个船桨,你与爹先向洪水的中间划去,两个时辰后再换我与四弟。”张慕春与他商议道。 “本应是如此,可是我没干过这活呀!”老大拿着有些重的船桨,二意思思的推脱着。 这时张铁生走出屋子,对着老大道:“不会用没事,老子教你!慕春啊,你快点回去换身衣裳吧,这时候染上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张慕春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对于张铁生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张慕春还有点不适应。 “慕春,你身上都湿透了,快将衣服换下来吧!”柳芸禾说着赶忙从床下的木盆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包袱。 将那身暗绿色印花圆领短打与雾蓝色的紧腿裤拿了出来,配上一双黑鞋叫她赶紧换上。 这天气骤降,好似深秋一般。 张慕春瞧着手里这套衣裳,轻勾唇角,眼睛盯着身前的柳芸禾道:“不是说买给其他人的吗?我就是那个其他人吗?”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衣裳。 “当然是为了避免某些人犯了小气的毛病,才说的谎话,你瞧如今不就用上了!”柳芸禾得意的仰着头。 “对,还是大小姐高瞻远瞩!”说着修长的手指便要将衣裳扣子解开。 直到衣裳敞开,露出好看的锁骨与白色的抹胸时,柳芸禾才恍然大悟般的转过了身子,脑子里电光火石的画面冲击着她。 要死了,见不了人了,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一颤一颤的,面颊发热,抬手偷偷摸了下自己的脸,平稳着呼吸,可怎么都甩不掉脑子里的画面。 背后是窸窸窣窣换衣裳的声音,那些声音好像有了画面一般跳进脑子里,柳芸禾不知自己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都是那荒唐的梦境害的。 看着她转身坐在角落,抱着膝盖低头的模样,张慕春伸手将人拧了回来。 “啊!”忽然有人摸上了肩头,她吓了一跳眼睛睁的大大的,像个漂亮的小猫咪一样看着她,受惊吓也可能是因为心虚,脸蛋像喝醉了酒似的嫣红。 “穿好了,你看怎么样?”张慕春站起身抬起手前后转了一圈。 “嗯,好看。”柳芸禾抬头看她,透过窗户微弱的光,女子身量高挑笔直,腰细腿长线条匀称,站在那里俊眉修眼,透着干净利落的味道。 “你像个水葱清清白白。”柳芸禾捂着笑道。 “像什么都不要紧,这时候还能有件暖和的衣服便是最幸福的事了。”张慕春拍了拍身上的料子满意道。 “你这衣裳也薄了,天气骤变你也将厚的换上吧。” “好。”这会的柳芸禾听话的不得了。 大船渐渐离开了半山腰,张慕春去灶台观察情况,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只是天空依旧压着雾蒙蒙的黑云。 柳芸禾在她出了屋子后,也赶忙将自己的水青色的竖领短衫,与深蓝的灯笼裤套上,另外又搭了水田纹蓝白相间的比甲。虽然也是一身青玉色,可柳芸禾穿起来就是温温柔柔的感觉,青色衬得奶白的肤色更加温润剔透。 张慕春回屋时刚好看见换了衣裳的柳芸禾,风姿窈窕,眼波如丝,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顿时觉得有些过于打眼了,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候,一副好任人拿捏的模样。 “你等一下,我给你扎个头巾。”找了一块干净的白色碎花布,这还是上次买布时人家给的边角料。 她伸手将柳芸禾的头发散开,顺滑的长发被梳成了两个粗粗的麻花辫子,直垂到腰间,再将头巾罩上便从娇弱的大小姐成了乡下村长家的小女儿,尽管依旧貌美可少了娇弱味道,让人放心不少。 柳芸禾就这般老实的任她摆弄,眼里都是细碎的光,偷偷压着嘴角的笑意。 半山腰带出来的被褥一共四床,其他四个屋子各分了一床。剩下的也不是眼前能解决的事,要慢慢来。还好娘与二姐带了几身衣裳出来,能缓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大嫂赵月娥在隔间里抱怨道:“都是跟你来了这个破地方,不然哪能有这大灾。” 老大张慕霖歪着脸道:“你若是没跟我回了老家,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这水是从上游下来的,上面指不定什么样了。” “唉,真是烦死了。”赵月娥躺在床上嘟囔道。 张慕春从甲板下的船舱里,取出两根木头与一些细小的树枝,打算做一顿热汤,毕竟是第一顿饭总得吃暖和些。 就自己存的这点子柴火,估计一天只能做一顿饭了,不过在弹尽粮绝之前总会想到办法的,大不了就去砍树再晾晒,总不会饿死的。 紧挨着灶台旁有一口大水缸,里面存了清水,等这些水用完了,还不知去哪里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们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慕春,饭交给我来做吧,你也忙了许久了。”二姐看到慕春在灶台前忙乎,想要上前帮忙。 “就一锅面疙瘩汤,还是我来吧,明日再换你。”这从粮食到柴火都得算计着来,还是她先来吧。 柳芸禾无聊,贴到张慕春身边看她做饭,船划到了离半山腰好远的地方停下来,张铁生与张慕霖回了屋子休息。 柳芸禾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极有耐心的生火,就在一旁帮着扇风。 “你小心,别把头发烧着了。”张慕春看她往前探的身子打趣道。 “才不会。”嘴上是不会承认的,手却将大辫子拢到了怀里。 锅热倒入少量的菜籽油,备好的胡萝卜,白萝卜,没来得及吃的豆腐,野生姜两片,蔬菜筐里找到的西红柿一个。 快速利落的切好,扔进锅里翻炒入味,霎时间“刺啦”的声音响起,船板上飘着菜籽油与蔬菜碰撞的味道,那是食物的香味,柳芸禾伸着鼻子闻了闻。 张慕春怕油点子溅到她脸上,一只手翻着配菜,另一只手遮挡在她的脸上。 柳芸禾调皮的靠近她的手心,用浓密的睫毛一下一下的刮着,张慕春只觉得手心里毛嘟嘟的,像一把毛扇子在挠痒痒。 张慕春回手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便逃似的收回了手心,无事发生一样在铁锅里加水,盖上锅盖。 柳芸禾双手捂着被掐疼的脸蛋,嘟着红艳艳的唇看着她的做饭背影。 面粉在她手里没几下,就被揉捏成一个劲道的面团。锅里的汤汁开始“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只见她手指一扯,一块不大不小的面片就被扔进了锅里。 就这样,一直反复着揪面片的动作,柳芸禾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芸禾,帮我将下面的碗拿出来。” 柳芸禾听闻,心里跟种了棉花一样柔软,在箩筐里找出大小碗一共凑了十个。 探头看了眼锅里红红白白的面片汤,她没吃过,可看着还行的样子。 张慕春用勺子将十个碗都装满,喊来慕烟将口粮发下去,外面并没有适合吃饭的地方。 老四张慕景听到开饭后第一个跑过来,半大的小子饿的最快,端着碗便蹲在了船头,顾不得烫嘴低头吃了起来。 刘桂花在照顾小儿子吃饭,慕烟照看着祖母,虽然突逢巨变,但老张家此刻似乎还算温馨,毕竟一个都没少。 只是苦了在下面干瞪眼的家畜,张慕春确实没东西给他们吃。而且很有可能这两天就得先杀一两头猪。 在她的目光扫向木筏时,肥猪们似乎预感了自己的命运,具是一哆嗦顿时都安静了不少。 柳芸禾拿着自己的小汤勺,坐在窗台边一手扶着碗,将面片送进嘴里。咸香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又喝了口面汤,在这个冷风袭袭,四处都透着潮湿的时候,简直从胃里暖到了全身。 她似乎也不再抗拒这种食物,甚至比从前精致的膳食更有食欲。 到了下午外面一群家畜,因为没被投喂所以饿得一直乱叫。张铁生又愁的眉头打了结,他们虽然有些粮食,可也没有给猪吃的呀,这几头猪他看是要保不住了。 “爹,我看要不就将这些猪杀了吃肉吧,月娥总吃面汤也吃不惯呀。”张慕霖看着养不起的肥猪给出了注意。 “还不到冬天,这猪杀了能放几天?”张铁生不赞同的看着老大。 “既然没粮食,早晚还不是要杀,现在杀肉还多些,再等些日子也就饿到皮包骨了。” “你说的也对,那就明后天先杀两头,看看慕春有没有盐巴,做些腊肉吧。” “还是爹知晓的多。”张慕霖目的打成还不忘给老爹拍拍马屁。 张慕春也在为这群家畜头疼,鸡鸭好说,最难的就是猪与马。 她站在船头往下面望去,河水中的泥土渐渐下沉,虽说不上清澈倒也不是泥汤。张家村收秋的人家不多,要不她用渔网捞捞没准能打上来点苞米棒子,野果子,就是有些野菜都行。 她站在船头划着浆,柳芸禾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就见张慕春拿来一个大大的渔网,调整好姿势后扔进了水里。 “你想捞鱼?”柳芸禾托着两个长长的辫子,感兴趣的问道。 “不是捞鱼,不过或许会有鱼也说不定。”张慕春将手里的网子放置最低,两头固定在船尾,慢慢向前划着船,此刻的渔网像个兜子一样,将能触碰到的东西,全部收近网中。 张慕春站在船尾,将两个船桨都拿在手中,一下一下转圈划着。 柳芸禾带着斗笠蹲在船尾,观察着渔网的情况。 “等等,慕春我好像看见一个彩色的匣子。”柳芸禾起身拽了下她的袖子。 “什么匣子?” “你看,就那个!”原来渔网的外层刮到了一个彩色的描花匣子。 她连忙将渔网拽住,慢慢把那个不大不小的彩色匣子捞了上来。 紫檀料子的匣子,上面满是西番莲与蝙蝠的描金花样,看着就奢华富贵。 张慕春拿到手里掂了掂,应该有些东西,给了柳芸禾一个眼神,二人端着匣子偷偷进了隔间。 “这个怎么办?”柳芸声指着锁头小声说道。 张慕春看了她一眼,随后手放在那个铜锁上用力一扯,锁没开,挂锁的扣眼直接被扯掉了。 “你不觉得有点太粗暴了吗?” “我觉得你对里面的东西更感兴趣。” “也对。” 柳芸禾两眼放光的开开匣子,果然没白费慕春的铁砂掌。 张慕春在一旁点上油灯替她照亮,柳芸禾挨个的数着里面的金银珠宝。 龙头镶珍珠金手镯一对,金镶玉发钗四支,鎏金嵌宝花卉发簪一对,看着便温润的羊脂玉镯一对。珊瑚手串,翡翠手串,珍珠耳坠,红宝石耳坠零零散散,最要紧的里面还有十个五十两的银锭子。 张慕春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珠宝,一时间瞧的有点眼花。 “这些不过是普通富户家里的宝贝,比起从前的柳家那是差远了,不过…………我还是非常的喜欢。”本想傲娇的装一把,可话说到一半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小金山呀。 柳芸禾抱着匣子笑得明媚又灿烂,返到把张慕春逗笑了。 “既然是你发现的,那么就交给你保管吧。” “你放心,我们一人一半,我先替你保管着。” 小丫头乐的眼睛眯成了半个月牙,与曾经首富家的千金相差甚远,不过却真实的可爱。 “好,你替我管着。” “你收好,我去看看渔网。” “去吧,去吧。”柳芸禾乐的头也不抬一下。 张慕春将门替她掩好,隔壁是老四与老五的吵闹声。 柳芸禾将匣子里所有的首饰与银锭子,通通倒进自己的棉布口袋里,扎好口袋沉甸甸的扔进了荷包中。 紫檀匣子顺着窗口直接扔回了原位。 走回船尾的张慕春心下也是激动的,她怕是这一个月都要在水上当个打捞者,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太美好。 可眼前猪要饿死这事还在等着她想办法,张慕霖两口子就只会吃肉。 近距离将渔网一点一点的拽上来,发现还真有点东西,被洪水冲毁得果树枝杈,上面还有十多个小苹果。 “慕景,快端个盆出来。”看见里面二三十条的大鱼,张慕春朝着屋子里面喊道。 “来了,来了。”张慕景听到声音,赶忙在灶台那里取了一个大些的木盆过去。 这是刚刚涨起来的洪水,这时候水里的东西应该还是干净的,等过了头几天她就没这个把握了! 都说大灾过后是瘟疫,但愿老天爷能给个活路! “三姐,好多大鱼!”张慕景兴奋将鱼一条一条捡到了盆里。 “是啊,明天若是不下雨,便继续捞鱼!” “为何?这些已经很多了呀!” “你看眼前这个样子,等周围的村民都聚过来,你觉得还能有多少?吃不完可以先做成闲鱼留着吃。” 看着没有尽头的水平面,十几岁的少年有些惆怅了,确实看不到前路在哪里。 张慕春捡下几个小苹果,剩下的连树枝一起扔给了后面那群猪。又将鸭子栓住腿扔进了水里,叫它们自己去找吃的,等有时间后要单独给鸭子做个窝,鸭子伙食好了下蛋自然勤快。 她想在冬天之前腌上一缸的咸鸭蛋,吃了鱼虾的鸭子,鸭蛋定然会好吃许多。 收网后,就连那匹马都分到了两个苹果,看着远处的半截树群,张慕春觉得明日可以将船划的远一些。 忙完这些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次日清晨,淅淅沥沥的雨总算停了,可云层依旧压的很低。 昨夜还算平静的河面,不知为何有了不小的波动。张慕春起床后站在船头眺望远方,发现上游的杂物开始向这边飘来。 什么编筐,竹篓,衣裳,甚至看到了条凳,马扎,书案,衣柜,这种大件的家什。 张慕春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继续望着。老张家如今缺个吃饭的地方,这些凑合凑合没准就齐了。 经过昨夜的漂流,如今已经不记得张家村的位置,可这边却能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她仔细一瞧,豁,还真是怪热闹的,有一对夫妻坐在浴桶里的,手里拿着一根木头,加上一块木板拼接而成的船桨。 有一家七八口人,通通挤在木筏上,身边还放着些粮食,老人与小孩挤在一起啃着馒头,男人支着木筏,女人奋力的够着上游飘下来的物件。 还有一些家里本来就有船的,一大清早就在船上煮着鱼汤,看着要比其他人惬意不少。 这些人大概都是附近的村民,由此判断自己也没有离开张家村太远。 等到两方慢慢靠近时,其他人看见了老张家的豪华大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特别是看到船尾处,还拉着一群猪,鸡,鸭,连一匹马都有单独的船时,有些人直接就绷不住了! “老乡,救命呀,老乡!”那对坐在浴桶里的夫妻,满脸算计的向张慕春这里划过来。 木桶不是很稳,男人站在中间一个着急,差点让桶子里面进了水,惹来女人的尖叫声。 张慕春眉头紧皱,看着狗皮膏药般的两人。 这时听到动静的老张家人纷纷从屋子里面钻了出来。 那男子一看竟然有十来人,怔愣了一瞬,随后紧接着一脸哀求的哭嚎道:“老乡,救救我们吧,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老乡你是哪个村的?”张铁生作为一家之主率先发言道。 “我们两口子是下洼村的,这洪水来的急家里只有这木桶能逃命。”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老张家人。 张铁生有些为难,他虽然是个屠户,可因性格的原因没能长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这个时候便没有办法去震慑他人。 况且这只是灾情的初期,人们还没有泯灭良知,让张铁生眼睁睁看着老乡活活饿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也不是傻子,断然做不出将两人邀请上船的事。 这时赵月娥双手掐腰,怒瞪着前方道:“还真是好吃懒做的一对,净想着赖上别人白吃白喝,哪家的东西不是拼了命才守住的?事先听到风声也不做准备,如今倒想攀在别人的身上吸血,想的倒美。” “各位相亲,内人话糙理不糙,为了后面这点家畜弟弟腿都摔断了,现在还在里面躺着呢,我们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接受外人上船。”张慕霖力挺自家娘子,转头就将还在睡觉的张慕景编排成了瘸子。 张慕春心道不愧是老大两口子,这种时候战斗力真是杠杠的。 其他船上的人也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有那正义人士立马跳出来道:“你们一家住着大船,连肥猪都有十多头,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年轻人饿死,让他们上船又吃不了多少!” 说话的老头正是刚刚木筏上吃馒头的那家人。他说的义正言辞,实际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伯,我看你家的食物也不少,那口袋里得装着二三十个馒头吧!我家这猪带毛的,不能直接到嘴里,不如您先给他们分上十个馒头,这样他们也能撑上个三五日。”张慕春瞧着老汉真诚的提出意见。 “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们救命的口粮,自己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分给外人!”那老头当即变了脸色,嘴快的将实话说了出去,惹来周围人的侧目,方觉得有些不妥。 “我们船上没有给你们吃的东西,更不可能让你们上来。上游飘下来那么多东西,想找个做饭的陶罐并不难,我最多给你一把柴火,若是连河里的鱼都抓不到,那么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张慕春抬起船桨挡住了那夫妻两人想靠近大船的动作。 那夫妻二人被拒绝后明显不甘心,还想着爬上来,可看着张慕春那锐利的眼神,一时间不敢再有动作,好怕她拿着船桨拍在二的身上。 眼下只是灾难初期,若是勤快些是不会饿死的。不说别的就水下几米的地方,都是没来得及收的粮食,若是能游到水底,估计土豆,地瓜也能找到不少。 如今才洪水的第二天,打捞上来的东西完全可以食用。 就算不会游泳,捡快破布做个网兜抓两条鱼也并非难事。 就在刚刚张慕春还注意到一对兄弟俩,看见远处飘下来的架子床时,立马扔了门板换成更大的床板求生。 而这两人上来便要享受他人的劳动成果,如今她也只是个泥菩萨,哪管得了其他人。况且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周围这一圈的人便会对他们家虎视眈眈。 “慕春,慕春!” 就在这时离他们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另一条棚船。 船体比张家的船要小上一大圈,不过船上也堆了不少的东西。 张慕春一瞧,竟然是吴工头一家,他那时听了张慕春的提醒,回家便马不停蹄的造了一艘类似的小船。 他家人口简单,一个老娘带着未成家的弟弟,媳妇抱着孩子,一家五口简简单单。 吴家的船身后,便能看到狗娃狗剩兄弟俩,他们没有吴家兴这般谨慎的性子,却也赶时间扎了一个大大的木筏。 带着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看得出来暂时的粮食也是不缺的。 “吴大哥,狗娃狗剩,你们也飘到这里了?我这一路都没见过村里人,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见是熟人张慕春心下放松了不少。 她甚至能感受到,刚刚那群人收回了窥探的目光,大灾面前还是成群结队的走把握一些。 眼下这两家尚能糊口,正是搭帮结派的好人选。 “村长带着一半的人,在张家村附近的山头上,但四面被水包围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更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洪水淹没,便让我们这些有船的先到水面上观察观察情况,他们也在砍树做筏子。”吴兴囯将张家村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那吴大哥可有什么打算?”张慕春又问道。 吴兴囯与张家老大同岁,可张家老大自诩是读书人,鲜少与村里的同龄人走的亲近,所以这些发小会与慕春更亲近一些。 “村长他们都在山上吗?那我们还不快去找他们。”张铁生听闻村长带着大家在山头,有些激动道。 “爹,眼下正是捡东西的好时机,不然我们先捞些有用的东西,之后再去与村长汇合也不晚。”不是她不想加入大部队,实在是她这鸡鸭鹅的太显眼。 “那是你堂叔父,怎么能不着急?”张铁生不赞同的说道。 “大哥,我们若是去了山上与堂叔父一家汇合,这十多头猪恐怕就得用来充公了,到时候整日吃着窝窝头连个咸菜都没有,怕是嫂子要跟你闹了。”张慕春悄悄与老大耳语道。 张慕霖眼神顿时警惕起来,与村里人汇合简直就是胡扯,眼下日子都过不下去,他们去了岂不就是肥肉一块? 这么一想还了得,赶忙将老爹拉到一边劝着。 看着后面越聚越多的难民,张慕春心想还得走为上计。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打捞上面,他们得寻一处可靠的地方栖身才行。 “慕春,我们也是多亏了你的提醒才有所准备。可如今这水位依然在涨,纵使带着粮食也不能保证挺得过冬天,还需谨慎小心着行事。”吴工头也紧锁眉头。 “不管如何,既然碰到了我们便一起吧!”这如狼似虎的环境,势必要与朋友结盟才安全些。 而那些猪也不能留了,用不了几天人们反应过来,便不会再顾着脸面与人性,他们只会争抢活命的机会。 不止张慕春一个人有这种顾虑,其余两家也是心里慌慌,全村有准备的人家不足三分之一,要将自己活命的口粮分给其他人,任谁也不会甘愿。 三家人达成默契,这几日先抱团取暖,等到洪水稳定后,在想办法联系村里其他人。 上游飘下来的东西是一波接一波的,随着洪水小幅度的起伏,能感受到这场山洪并没有结束。 三家的小船自动形成一个三角的位置,慢慢远离人群中心。而落在后面的赵家见到是熟人也连忙紧随其后跟上。 赵杏儿老远就看到了张慕春,催促哥哥们快点划,赵家老大做的船舶生意,平时便会拉人过河,山洪后更是连夜回了张家村,将家里的人都接到了船上。 张慕春带着老四边划船边捡东西,旁的倒是也不用,捡张桌椅能有个地吃饭就成。 虽然船板上没有空闲的地方,可房顶总能挤一挤。 捞了一溜十三招,桌椅没看见,到是够上来一个长条的书案,但是可以当桌椅用,甚至比桌椅更轻便。 其余难民也是尽全力的打捞着实用的物件。张慕春眼尖的勾来一大片的地瓜秧,估计是被洪水冲出了地面,地瓜的根茎处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地瓜挂着。 柳芸禾看见她在摆弄着什么,凑到身旁瞧着。 张慕春将地瓜一个一个摘下来放在一旁,将摘干净的地瓜秧随手扔给到了木筏上。 饿疯了的猪立马啃了上来,好大一片的地瓜秧瞬间进了猪的肚子。 “慕春你们也在这,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赵家的船追了上来,赵杏儿惊喜的看着站在船头的慕春,眼里挡不住的高兴。 随后又见到紧挨着她身旁的柳芸禾,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几分。 可一想到自己有家人做后盾,而柳芸禾只是一个落魄的孤女,顿时又有了信心。 “阿杏,你们也在这边?伯母可还好?”张慕春见是赵杏儿一家,脸上多了喜色,毕竟是朋友看到她们一家平安,也替她高兴。 “我娘没事,谢谢你还惦记着她,对了慕春上次看你干活没个手套护着,我特意给你缝了两对,我去拿给你。”说着转身回了船舱内。 “不用,真的不用!”张慕春连忙在她身后喊道。 “还是小青梅知道疼人!”柳芸禾秀眉微挑,语调透着不情不愿的慵懒。 张慕春倒没多想什么,只是不愿白白麻烦其他人。 而赵家老大看到张慕春家里带着这么多的食物,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赵杏儿家里两个哥哥均已成家,山洪时老大紧赶慢赶将家人接到船上,可粮食却没能带上多少,更别说能打牙祭的家畜了。 若是妹妹能与老张家搭上关系,那么他们没准也能喝上点肉汤。 想着想着,脸上便露出热情的模样,在两条船之间搭了船桨,扶着赵杏儿两步便搭在张慕春的船边上。 张慕春见她直接上船了,只好走过去接她一把。 赵杏儿瞧着来接她的张慕春,心里隐隐高兴一个没留神差点踩空掉进水里。 亏得张慕春手疾眼快,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这边。 赵杏儿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这般亲近了,上次这般估计还是小时候。她不那么白皙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杏眸,也是个秀气的姑娘。 就那么水灵灵的歪倒在了张慕春的怀里,双手自然的扶在她的腰间,与她撞了一个满怀。 柳芸禾站在不远处,看着搂搂抱抱的两人,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挺直腰板双手环胸,抬着下巴死盯着两个人,像个骄傲的绿孔雀,看她们能抱到什么时候。 “再抱她,你就休想碰我,哼!”柳芸禾在心里抗议着。 虽然表面上她与张慕春的关系并不明朗,可是……可是……在心里她早就将这人算做是自己的私有物,毕竟她们之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26章 被撞掉河 “你这慌里慌张在干嘛?站好!”张慕春见赵杏儿就要摔在自己身上, 连忙架住她的肩膀将人扶好。 赵杏儿瞧她一本正经的态度,也没了暗送秋波的心思,只好收起心思, 不再学某些人娇弱的模样。 “慕春,这是我给你缝的手套, 你平时活多伤手。”赵杏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张慕春。 “费心了,多谢!” 见她都拿来了,张慕春也不是太扭捏的人只好收下, 想着回头给她些回礼便了事。 “慕春,你家这艘船好方便呀, 不像我家的只有一间屋子, 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我能进去看看吗?”赵杏儿拽着慕春的袖子,笑得一脸天真。 柳芸禾看着她撒娇卖乖的举动,默默地咬着唇角,想上前将她拉开,又怕过于明显掉了她大小姐的面子,只好暗暗不爽的端起装着地瓜的篮子, 头也不回的从两人身边穿过。 张慕春迟钝的没有发现大小姐的异常,只说了里面屋子很小, 家人还在休息,等有了落脚地在叫赵杏儿过来做客。 赵杏儿悻悻的扫了一眼,便被张慕春送回了自家的船上。 一直飘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还是找到可停靠的山头要紧。 张家村的四户人家,渐渐远离了人群。张慕春的目标是远处露头的树冠, 那里远远的看着就是一片大大的森林,树冠茂密的像把大伞, 堆堆簇簇连在一起枝叶繁复交错,绿色宫殿一般壮观。 尽管有一大半的树干被淹在水下,却依旧有四五米的高度露在水面之上。张慕春往这个地方靠近,单纯是为了解决柴火的问题,且这里也可以短暂的停留,若是洪水一直不退,这里也可以接纳后续的村民过来避难。 林子看着不远,实则还需要小一天的路程,今个只能吃饭休息明日再战。 人多本想蒸些馒头,可浮云蔽日空气潮湿没办法发面,手擀面又浪费水不可取。 想来想去还是蒸锅米饭算了,在米袋里盛出四碗白米,加上清水倒入铁锅,这时候便不讲究淘米了,没那条件。 取来一个大大的白瓷碗,打了五个鸡蛋在里面,加上化开的盐水,一点菜籽油,一碗鸡蛋羹便准备进锅了。又拿来五根玉米,五个地瓜,准备将食物一锅出。毕竟是一天的食物,尽量多做些。 由于食物与柴火的紧缺性,张慕春没将这个活交给其他人,柴火有限浪费不得。一开始张铁生与老大一家是反对一日一餐的,可张慕春让他们自己去找柴火与水源,几人便老实的闭嘴了,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张慕春的霸王条款。 砂锅烧炭,收拾几条鱼剁成大块,放两片生姜,少许花椒八角去腥,再随手撒上些粗盐,一直煮着便成。亏的有所准备,家里剩下的调味料都带走了,只是狼多肉少也坚持不了几顿。 她将剩下的一小包八角,与五块生姜,十几头大蒜用布包好放起来,还得省着些才是。 其实柳芸禾还藏了些,但慕春并不知情。 天气潮湿,生了火也别浪费,做饭的功夫慕春想将柳芸禾的毯子拿出来烤一烤。 刚一进隔间,没看到人。 再细一瞧,这人用毯子将自己盖的严实,连头都没露出来。 张慕春弯腰过去瞧,用手牵起一块被角发现底下的人死死按着,顿时乐了。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玩躲猫猫啊?”她一边说着还扯着毯子晃了晃。 柳芸禾躲在毯子下面,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的小脸通红,紧紧拽着毯子就是不肯松手。 这时她终于发现这大小姐不对劲,似乎在闹脾气,可自己又不清楚哪里惹到了她。 见她还不松手,目光一转,两只手隔着毯子悄悄按在她的腰间,稍稍用力抓了几下。 “啊!”又疼又痒叫柳芸禾一下喊叫出声,掀开毯子水眸莹莹的怒视着她,甚至眼角都带上了绯色,像被雨水打过的梨花。 “谁惹着你了,我的大小姐?”见她终于露头了,张慕春狗腿的问道。 “哼,就是你惹我。”柳芸禾看着那张靠近的脸,别扭的将身子拧了过去,只是腰肢还扣在她的手里,只能扭着身子不看她。 张慕春听见她的控诉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可看着她委屈又单薄的缩着,小嘴撅的老高要哭不哭的模样,觉得还是赶紧哄哄的好。 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拽了出来,柳芸禾扭动着不配合,可怎么也抵不过她力气大,还是被一把抱进了怀里。 张慕春隔着毯子将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轻抚着后背道:“可是想家了?别担心早晚会与二小姐相遇的。” 张慕春以为她情绪不好,是因为看见别人都有亲人在身边,而自己只能孤身一人的缘故。 柳芸禾听了她的安慰,一直没掉下来的金豆子,直接决堤了! 靠在她肩头,眼泪默默的浸透了那层棉布,直接烫到慕春的心里。 她伸手将梨花带雨的小脸抬起来,用手背将她眼角的泪花点掉。 “放心,以后定能与她相遇的,别哭了,再哭半张脸都红了。”看着眼周都粉红一片的人,张慕春耐心的哄道。 柳芸禾看着她澄澈温和的目光,犹如一股涓涓细流充盈了心底的失落,那种不能摆在明面上的酸涩似乎被温暖取代。 很奇怪,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就算是对这人有好感,却远不到要吃醋失控的程度。那么为什么会有如此丢人的反应,大概与她那梦境脱不开关系。 特别是在她靠近自己,有肌肤相贴的时候,柳芸禾心底便涌出既渴望又抗拒的态度,令她暗自羞恼。 见她就这么傻傻的瞧着自己,总算是不再继续掉金豆子,张慕春松了一口气。 “毯子拿外面烤烤吧,省着你晚上盖着不舒服。” “嗯!”柳芸禾乖巧的点着头。 锅里的食物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张慕烟端着大家的碗筷守在灶台旁。 掀开锅盖,地瓜,玉米的香甜味,掩盖了米香,油亮的鸡蛋羹看着便有食欲。 将米饭盛到每个人的碗里后,地瓜,玉米,每个人都能分上半个。一天一顿饭,她尽量多做点。 盛汤的大碗自然没有十个,勉强找到五个刚好两人一碗。 奶白鲜香的鱼汤,带着管够的鱼肉满满的盛上一大碗,香的人直流口水。 鸡蛋羹慕春没有吃,只是给柳芸禾多加了一勺,剩下的要二姐拿去分。 回到隔间后,卷起被子找了一个宽些的小板凳放在床板上。 两碗米饭,一大碗鱼汤,盘子里放着切半的地瓜与玉米。在这个困难的时候,这些食物带来了大大的安全感,也给剩下的日子带来了希望。 借着窗户透过来的光亮,两人安静又和谐的吃着三合一的午饭。柳芸禾学着张慕春的样子,也盘腿坐在床上,用自己的汤勺津津有味的喝着鱼汤。 “你的碗里怎么没有蛋羹?”看着自己碗里盖了大半的蛋羹,而对面却没有时她抬头问去。 “我胃口好,喜欢吃粗粮,不像你吃了硬的东西要胃疼!”说着还拿起玉米咬了两口。 柳芸禾只是笑笑没说话。 船体在水波的晃动下微微摇晃着,窗外的云层慢慢露出一条缝隙,阳光如金色的瀑布一般撒下来,刚好照进隔间的一角。 地瓜软糯甜香的味道在味蕾上散开,给这顿满足的午饭画上句号。 其他船只上的人家,也开始了填饱肚子的行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将食物弄熟。 张铁生在老大的怂恿下,终于下了决心要将四五头猪先解决掉,省着过两天瘦成皮包骨。 听说他要杀猪,张慕春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一向看不惯三女儿的张铁生不好拉下面子找她帮忙,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两个儿子去杀猪。 可两个读书人哪里是杀猪的料,硬是将两头猪逼的跳了河,还是张铁生甩了绳子将逃跑的肥猪套了回来。 张慕春带着柳芸禾在船头看热闹,笑的前仰后合,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慕春,快去帮帮你爹,你力气大肯定比老大她们强!”刘挂花看着费力的爷三在一旁催促道。 “娘,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干这种老爷们干的活呀,从前是大哥四弟不在家,我才勉为其难的干些力气活,如今有大哥在哪里用的着我呀!”张慕春不慌不忙的拒绝道。 “可是我看他们好像不成啊!”刘桂花看着在木筏上转着圈抓猪尾巴的老大,又看了一眼被猪追赶的老四,总觉得没一个靠谱的。 张铁生听了慕春的话,黑着脸将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撵回了船上。 老大借机逃了,老四还有点良心想在试试,可终究是没能将猪制服。 看着将木筏搅的鸡飞狗跳的几人,张慕春还是没忍住出手了,况且这边动静太大将其他人引过来也不好。 看着站在身旁看热闹的柳芸禾劝道:“你先进屋,这杀猪怪血腥的你别看了。” 柳芸禾想想也是,便扭头回了隔间。 张慕春找出自己杀猪刀,将那匹饿的迷迷糊糊的马赶下小船,绑在了大船的另一头。 拿着麻绳与张铁生一起绑了四头猪扔上小船。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想着杀猪时离剩下那几头猪远些,免得受了刺激半夜集体都跳河自杀。 直到张慕春的帮忙,干起活来才顺手些的张铁生脸色也好看了些。更主要的是现在他不好给女儿甩脸子,因为他即使不想承认也不行,老三在干活上确实比两个读书的儿子强上许多,又天生力气大在家里确实帮了许多忙。 老张头心里的天平悄悄的动了动。 “刀给我,我来给它们放血吧,你去找个坛子过来接着猪血,回头做点血肠出来,别浪费!”老张头很少让张慕春杀猪,尽管她力气大动作快,可依旧只将分肉的活交给她做,虽然将偏爱给了二女儿,可终究记得这个假小子也是个姑娘家,不怎么让她沾染这些。 二人将小棚船划出了很远,才将四头猪全部一刀毙命。这些猪早都饿的没了力气,连反抗的嚎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鲜红的猪血从脖子处喷涌而出,张慕春赶紧用瓦盆接住,大概能接满满的两大盆。 大船上的刘桂花,早已烧好了开水,直接用了河水管够。 接下来就要给猪褪毛,也是个力气活。张铁生又将家里的两个男丁给抓了回来,四个人一人处理一头刚刚好。 没有适合的石头,便拿着木板硬推,多少有些艰难,特别是边褪毛边干呕的老大。 一瓢开水淋下去,慕春用力将猪毛刮干净,不到两刻钟将猪肉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在其他人还在与猪毛做斗争的时候,已经拿着大刀迅速利落的将猪肉剁开。 猪头,猪蹄,猪尾巴放一个筐里,猪肝,猪心,猪肺,猪下水,放另一个筐里,别看现在她家不缺肉吃,可除了仅剩的这几头猪,再想吃到肉估计难了,所以就算猪下水也不能浪费。 她手起刀落,很快就分好了前槽,后丘,排骨,肘子,猪大骨,另外拿来木盆装好。 张铁生也在低头干着活,唯独老大又是喝水,又是休息,将将褪了猪毛。老四更是弄的脸上手上都是猪血,滑稽的很。 张铁生没办法,干完自己那头猪,又去帮着老大分猪肉。 “二姐,你快来,我不行了!”老四也在一旁抓着慕春帮忙。 将肉运回去的慕春,瞧着老四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便接了他手里的活,眼下不是教他们干活的好时机,要先处理好猪肉才行。 收拾四头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这些猪肉得尽快煮熟,肉干,肉脯,腊肉,肉肠,都是能长久保持肉食不变质的办法。 为了不引人注意,张慕春提议连夜将这些肉处理掉,张铁生也觉得有道理,便通知全家连夜出动开始干活。 白天杀猪后,张家主动分给了其他三家一些猪肉,大概每家都有二十斤的样子,加一起大概用掉了小半头猪。 眼下吃独食,怕成了人家的靶子,所以无论是否愿意,都要意思一下,换来几日的安宁。 夜里,月亮被挡住了半个身子,勉强能看见人影,水面上刮起冷风,叫衣衫单薄的人瑟瑟发抖。 张家这里却热闹无比,张慕春肉疼的拿来一筐木炭,小半袋的粗盐。准备与家人大干一场。 点上两根火把,捡来的长桌摆在中间,刘桂花带着张慕烟将猪肉切成长长的一条,足有半个手掌宽后扔进木盆里。 奶奶老当益壮,接着用粗盐将猪肉柔匀,既要做到每条猪肉都沾了盐巴,又要控制盐巴的份量不能用超。 柳芸禾虽然算是个娇客,可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她自然也不好在屋子里面睡大觉,与大嫂赵月娥一起将肉挂在树枝上,等着张慕春将它拿到屋顶去晾晒。 张铁生已经在上面搭好了架子,只要将挂着猪肉的树枝搭在架子上便好。 老四带着小五将剩下的家畜栓住,顺便再找找鸡蛋,鸭蛋。 老大坐在灶台旁的小凳子上,煮着一锅香的冒油的猪肉。 漆黑的夜,几点火光闪闪,围着张家的几条鱼船上,也隐隐飘出肉香。此时他们一定很庆幸,白天跟着张家远离人群的决定。 切肉到底是个力气活,很快刘桂花与张慕烟胳膊都抬不动了,张慕春接过菜刀直接顶上。 “娘,今年便不做血肠了吧?我看直接灌了肉肠的方便!”肉肠保存的时间更久,关键时刻也比血肠更实惠。 “说的也是,不然这么多的肉,真是愁坏我了!”刘桂花也是头一次因为肉多发愁。 说干就干,肉干晒的差不多了,刘桂花带着张慕烟直接去收拾了猪大肠,蹲在船尾就是一顿洗。可这猪大肠洗不干净是万万不能用的,夜里又看不清,只能留着明日再灌,今日先泡上吧。 张慕春两把刀一起上,叮叮当当将近一个时辰,剁了两大盆的肉丁,等着明日做肉肠用。 忙了大半夜,奶奶与二姐早就回去休息了,慕春娘还在收拾其他,张铁生将猪头,猪脚收好。 赵月娥陪着老大盯着锅里的烀肉,柳芸禾陪在慕春身边时不时还给她递个水囊。 尽管又冷又困,可还不愿意回去睡觉。 慕春看她眯着眼睛蹲在一旁的模样,准备收拾收拾回屋休息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一会大家正好喝些肉汤准备睡觉。 赵月娥眼见锅里的排骨,肘子都烀熟了,几天没吃上全乎饭的人,一个着急拿着碗撞到了柳芸禾的身上。船板上的空地本就狭小,两人相撞后,柳芸禾在船边一个没扶稳,一头掉进了水里。 “扑通!”柳芸禾就这么弱柳扶风的掉进了水里。 赵月娥傻眼了。 刚端起木盆的张慕春连忙将盆放下,一下闪身也跟着跳了下去。 柳芸禾不会游泳,冰凉的河水瞬间将她淹没且深不见底。河水浮力很大,可她却没有办法自己浮上来,漆黑的夜空,冰冷的河水,从没有过的恐惧将她席卷,又被迫呛了两口水。 想喊慕春却没办法张嘴,只能用双手扑打着水花。 张慕春本是第一时间跳进水中的,可这边水下一点光亮都没有,她转了两圈没摸到人,顿时有些着急。 竖着耳朵听声音,发现船底那里有水花微动的声音,连忙向那边摸去,一把揪住柳芸禾的衣裳,将人拽出水面。 柳芸禾忽然被一只强有力手臂,拽出了水面,逃离了被河水包围的困境,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被慕春紧紧的抓着时,立马楼上了她的脖子,又怕又冷的止不住在发抖。 听到声音的慕烟,急忙出来一瞧,发现赵月娥还傻站在那里。 “谁掉下去了?”她听到了水声。 “与我没关系,我就是路过轻轻碰了她一下,谁知道她那么轻,自己一歪就掉下去了!”赵月娥第一时间为自己开脱道。 “啊?”慕烟瞪大了眼睛。 “哎,这会赶紧将人拉上来才是要紧事。”老大张慕霖维护这自家媳妇道。 张慕春托着柳芸禾,将她先送回船上,慕烟见情况也赶忙伸手拉住柳芸禾上船。 上船后脱力的柳芸禾湿漉漉的坐在船板上,等着慕春上来。 “柳姑娘,要不你先进屋吧,河水寒凉若是生病就不好了!”慕烟见她一动不动的坐在船板上,出声劝道。 柳芸禾苍白着小脸摇摇头,浑身没有一根骨头般的坐在那里。 张慕春上船后,见她还坐在那,走到她身旁将人扶起,刚要拥着人进屋,就瞧见另一头的赵月娥,皱起眉头不悦道:“嫂子也算是个书香门第出身的人,别一副没吃上饭的乞丐模样,就算是荒年我张家也少不了你那口饭。” 说着便搂着柳芸禾进了隔间。 “相公,相公,你看她,她说我不如乞丐!”赵月娥抓着老大的衣领子便开始控诉道。 “等我回头教育她,今天就算了!”老大敷衍着将火熄灭后,拉着媳妇回了屋子。 柳芸禾冷的浑身打颤,进了隔间后想脱衣裳,只是湿了的衣裳怎么都解不开,哆哆嗦嗦摸了半天也没能脱下外衫。 张慕春本想点上油灯,可被柳芸禾拒绝了,估计是她有些难为情,便随了她。可她迅速的脱了外衣外裤后,发现她似乎连一件衣裳都没解下来,还湿漉漉的站着。 “来,我帮你。”她直接伸手摸到柳芸禾的比甲上,现在也不是扭捏的时候,再说她光着样子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还是赶紧换了湿衣裳,钻进被子里才保险! “啊?”柳芸禾有些迟钝。 可随着衣裳一件一件被她扔在木板上,冰凉的手指划过她同样冰凉的肌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双手抱在胸前。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柳芸禾小声的道。 “好,你自己脱!我去找衣服。” 听到她转身的动作,柳芸禾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还在咚咚的跳着。 随后她红着脸将抹胸的带子解开,与贴身的亵裤一起扔在了地上。 可隔间狭小,总能与找衣裳的张慕春碰上,她悄悄拿过毯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这好几件衣裳,可分不出哪件是里衣,我去将油灯点上,你先去被子里躺着。”说着将自己的被子甩到柳芸禾的床上,因为两人加在一起才是一套被褥。 “你也小心着凉,快点将衣服换上。”慕春身上还穿着湿透的抹胸。 漆黑的夜里,柳芸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细软,又带着甜丝丝的腔调。张慕春甚至能想象出她的表情。 “好!” 点了油灯后,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柳芸禾顶着湿透的长发,靠着墙板坐在被子里,圆润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的露在外面。 张慕春收回目光,继续找着那套两人同样款式的纯棉里衣,顺便将贴身的抹胸与短裤也一并扔给她。 她则是拿着衣裳,回了自己的床,才脱下贴身的衣裳,换上干爽的。 将头发在头顶拢好后,又麻利的下了床,给柳芸禾拿了帕子。 “你往这边来些,我给你擦干头发,还冷吗?”张慕春解开她长长的辫子,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冷!”柳芸禾声音里带着点颤音,又有些委屈的语调,被子盖的高高的,只露出一个漂亮的小脑袋,披着长发歪着头回道。 “一会我去点个炭炉暖和暖和,你等着!”这时候可尽量不要生病。 在外面点燃小炭炉后,张慕春将四根排骨扔进砂锅,加上肉汤,又找了姜片,地瓜片,几颗红枣,一起扔进砂锅里。 端着锅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先别睡,喝碗热汤在睡,驱驱寒气。”说罢便坐在小炭炉旁边看着火候。 炉子里映出金红色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深邃,看着无比的踏实可靠。 柳芸禾慢慢靠近着火光。 炉子里的排骨汤经过长久的熬煮,早就软烂鲜香,不多时里面的地瓜片与红枣也散发出了特有的香味。 “咚咚咚”门外想起敲门的声音。 “慕春,柳姑娘没事吧?娘让我过来瞧瞧。”张慕烟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 “没事,受了点惊吓已经休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张慕春并没有让二姐进屋来瞧。 “那就好,你们好好休息啊。”知道里面没有大碍,张慕烟也放心的收拾着剩下的残局。 煮好的肉汤自然给每个人都端了一碗,大家都干到半夜吃点肉喝点热汤胃里更舒服。 柳芸禾裹着被子,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张慕春将排骨汤给她盛进碗里。 她发现慕春穿着白色的衣裳,比平时看着多了点清冷的味道。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快吃吧。”她放好瓷碗后,就见柳芸禾将自己包的像个粽子,带着微卷的长发一直拖到床上,像散开的海藻顺滑美丽,她忍不住还是伸手,摸了上去。 “头发太长了,先扎上。”假惺惺了用发钗替她挽了一个松松散散的发髻,颇有我见犹怜的味道。 柳芸禾似乎习惯了她的照顾,很自然的将头扭过去,方便她动作。 “好了吃饭吧。” “谢谢你,暮春。”柳芸禾忽然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般客气做什么,我还是喜欢看你颐指气使的样子。” 话音刚落地,就如愿以偿的得到一记白眼。 “快吃吧,嘿嘿。”她狗腿的将碗推给柳芸禾。 好多天没吃到肉的大小姐,此刻也觉得这碗排骨汤真香,顺排炖的软烂轻轻一咬就能将上面的肉拽下来,满口生香。 她从来没觉得肉汤是什么好东西,可这寒凉的深夜,又香又嫩,微咸多汁的口感带来了极大的满足。 勺子也不用了,捧着碗喝了口汤,地瓜与红枣的味道混合其中,使得汤汁口感更丰富浓郁,喝了一口还想再喝一口。 看她吃的投入,张慕春有一种厨子终于得到认可般的心情。 “好吃吗?” “好吃。” “那还吃素吗?” “不吃了,吃肉。” “呵呵呵。” 收拾了碗筷后,张慕春将碳炉熄灭。柳芸禾受了凉,只盖毯子是不行的。 自己的被子给了她,上铺便成了空空的木板。 “要不一起睡吧?”左思右想柳芸禾还是开口道。她现在不会想其他任何乱七八糟的事,只知道不能让她睡在木板上。 张慕春看了看床板,虽然两人也睡过一个屋子,可这小床若是挤上两个人不得贴一块呀,她是愿意与香香软软的小姐贴贴的,只要她不介意。 柳芸禾明白她眼里的意思,可如今二人在外人眼里恐怕也没什么清白可言吧。 “快点吧。”柳芸禾吹了油灯,默默的给她让出了大半的床位。 这她自然不会再扭捏,脱了鞋子便躺在了外边。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着双眸,将被子拉到下巴上的人,有些想笑,好像是她将人硬扣在床上一般。 “睡着了?”张慕春支着头,微微向前轻声试探着。 柳芸禾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觉得她的声音好近。 “嗯。”她有点紧张的抿了下红唇,随意的嗯了一声。 因为要观察外面的情况,留着窗户没有关,借着一点点的光亮,张慕春的眼神落在她光滑的皮肤上,视线扫过秀气的鼻梁落在她花瓣一般的红唇上,忽然想起了那个轻飘飘又异常柔软的吻。 梦到了什么?才会那般直接亲了过来,这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亲密,搅的她心里痒痒的。 柳芸禾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的压迫,自然的将身子转过去面相墙壁。 柳芸禾很矛盾,明明很想靠近她,却又害怕她的靠近。 张慕春暗暗勾起唇角躺回原位,一只手枕在头下闭上眼睛。 床就这么大,只要稍微一动装睡那人早晚会自己贴过来。 果然,掉河的瞬间触发了柳芸禾梦到山洪爆发被梦魇的记忆,刚进入深度睡眠又梦到了自己被冲进河水中,伸手便抓住身旁人的衣襟,好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拥着才安心。 张慕春迷迷糊糊的顺手将人搂进怀里,她才安生些。 次日,她们醒的很晚,久不露脸的太阳终于给了面子,愿意出来转转。 张慕春被长发糊了一脸,身上半压着一个人的重量,腰间被搂的有些紧,稍稍抬头就看到柳芸禾埋在她身上的半张脸,被一缕阳光偏爱,本就奶白的肌肤又亮又清透,染上了阳光的味道。 她轻手轻脚的将人移到旁边,今日还有许多活要做,自己得先起来,至于柳芸禾她昨日受到了惊吓,干活也用不着她,便让她安心的睡吧。 天气冷了,里衣可以直接套在里面穿了。 昨天做了肉干,又煮了两锅留着备用,今日要快些将剩下的猪肉做成肉肠,腌制了一夜的肉块估计也入了味。 尽管能用的调味品少之又少,可眼下能吃上肉,已经是别人没有的福气了。 昨夜老四时不时出去守着晾晒的猪肉,这会已经回去睡觉了。刘桂花将泡了一夜的猪大肠收拾干净,反反复复灌了好多遍水才拿回来,正好方便张慕春与二姐直接灌肉肠。 张慕春拿着猪大肠看了看,又闻了闻,觉得已经干净了才开始动手。 因为没有漏斗,将切好的猪肉塞进肠衣里有些费劲,不过好在人多,慢慢的慕春娘带着奶奶,与赵月娥也加入其中。 赵月娥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可到底昨日因为嘴馋差点闯祸,今日也不好在拿翘,只能跟在后面做做样子。 看着又是肉片肉块,又是猪大肠的,歪着嘴嫌弃的很,拿起一条后又扔的老远。 “你再扔一个,信不信我让你一口吃不上?”见她糟蹋食物,慕春冷着脸训斥道。 赵月娥瞧着小姑子张口闭口就敢随便训斥自己,胡搅蛮缠的性子刚收起来,便装不下去了。 “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岂是你随便能训斥的?”赵月娥双手掐腰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我娘好好的,就在旁边,还用的着你给我当娘?”这人疯了不成,还想给她当娘,就两个好吃懒做的主,在城里的花销没准有一半都得是她卖肉挣的。 “慕霖,你快来,你妹妹要反了天!”赵月娥被不留情面的反驳后,便开始向老大告状。 “你少说两句,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什么性子!”刘桂花管不了城里的儿媳,只能让慕春息事宁人。 这时听见媳妇叫声的老大从隔间里走了出来,见媳妇与妹妹吵起来了,眉头紧着一个川字便向慕春那里看去。 老大两口子自打成亲以来,一直单独住在城里,与老丈人一家走的比较亲近,赵月娥在家便习惯了压着老大一头。 而张慕霖时常需要老丈人的帮衬,也不好对媳妇如何,所以这会第一时间向张慕春看去。 “慕春,她到底是你嫂子,她说你什么听着就完事了,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呢?再说你整日与那柳小姐一起勾勾搭搭,传出去我们家脸上也不光彩!”张老大一时间溜号了,不知道二人因为什么事吵起来,还以为张慕春是为了昨天柳芸禾掉水里的事情,针对赵月娥。 可他这话还没有落地呢,张慕春便冷了脸色。 “这样吧,我厚颜无耻伤风败俗我认,谁让我没别的地方去,只能赖在柳小姐的船上呢!可是大哥大嫂都是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是离我们这种人远些吧!那个装猪的木筏子,刚腾出一半的地方,要不您二位先去那边将就将就,免得我们碍了你的眼!”张慕春指着船尾,带护栏的猪圈。 “你你你,竟然让我去跟猪在一块,张慕霖你看看她呀!”赵月娥气疯子,指着慕春的手指头都在哆嗦。 “大哥可是忘了,你如今的栖身之所还是人家柳小姐的,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意见,那便带着嫂子离开这艘船好了!”她与柳芸禾确实没名没分的住在一起,可那又怎样,眼下这情况难道还能先办个喜酒不成? 况且她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好了,大清早的起来就吵有完没完了?”这时张铁生从屋子里出来,见老大吃瘪,拉着个脸给儿子打圆场,生怕不讲情面的老三真给两人撵到木筏上去。 张慕春没再理会二人,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准备好细绳子,将灌好的肉肠绑成一段一段的。 一直干到晌午,四副肠衣才全部用完。一节一节粗的细的足足超过了一百根。 张铁生带着两个儿子将灌好得肉肠抬到屋顶,全部铺在油布上,整个船顶再没有一块空闲的地方,全部被肉干,腊肠,这类食物占满。 好在老天爷可怜,大雨连着乌云后,终于让人们看到了晴天。 柳芸禾早就醒了,只是受了惊吓整个人精神懒洋洋的不愿起身。可再不愿意动也要将外衣换上,免得不方便。 粉色对襟短衫,加同色印花短比甲,一条杏色的筒裤,是她的另一套秋装。一头青丝睡了一夜越发蓬松,油亮顺滑的披于腰间,随着窗外的风,有发丝微微飘动,上好的缎子一般柔美的随之摇曳。 想去外面洗漱,又不想正经的梳头发,船上很多人让她不修边幅的出去,绝对做不到。 在她犹豫不决时,慕春刚好端着小木盆进来。 “醒了?那直接洗漱吧。”盆里装着烧开的河水,虽然不能喝但洗洗涮涮一点问题没有。 张慕春知道她不方便与大家一样蹲在船头洗漱,这两天都会给她端洗脸水。她们一家人倒是不怎么见外随意的很,如何洗漱全看个人爱干净的程度。 “你真是及时雨一般,慕春。”柳芸禾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张慕春被猝不及防的电到了一般,心跳都漏了一拍,此刻的柳芸禾身上有一瞬间温柔的味道,她低头敛目生怕目光泄露了此刻的心思。 “我先出去了。”她借口出了屋子,将房门给她轻轻关好。 “慕春,我瞧你脸色有些红,不是昨夜着凉了吧?”外面的慕烟恰巧看到。 “有吗?不知道阿。”慕春搪塞道。 “万不可这时候生病的,自己可要小心些。” “知道了。” 张慕春站在船头,瞧着就快到达的树丛,心里有种安定的感觉。树木被淹了大半依然有四五米的粗壮树干上水面之上。 这处深林远看像一个巨大的绿色罩子,近看树干蜿蜒婆娑,绿叶茂密,更有互相交叉形成帐篷的形状,长长的藤条帐帘一般影影绰绰,迷宫一般神秘瑰丽。 目测这片树林撑在水上的大树至少有几百棵以上,粗的得三人合抱,细的也有成人的腰粗,一派原始的气息。 “慕春,我们在要这边停留吗?”跟在后面的吴工头追上来问道。 “对,天气越发的冷,洪水丝毫没有褪下的迹象,这里不但能居住也能有用不完的柴火,眼下是最合适的地方。”暮春看着眼前的树木道。 “是啊,这里能盖木屋,这两天我们在筏子上都冷的瑟瑟发抖。”李狗娃兄弟附和道,他们家的木筏撑不了几天了。 “对,先盖个树屋让你们家住进去。” 第27章 打起来了 张慕春拿着船桨, 慢慢滑进树林深处,感受着静谧幽深的水上世界。 柳芸禾从窗户探出头去观察着外边的景色,大概是天气骤然的变冷, 这里的树叶都没来得及变黄,还是一片郁郁葱葱。从大树之间的缝隙, 照近几缕微弱的阳光,如金色的瀑布穿透树叶打在水面上,形成如梦似幻的光影。 虽然天灾是件很绝望的事情, 但是这里真是美的不真实,船支向里面划去时, 船底甚至是刮着树枝前行。 在船的底部, 也是大树的一部分。 张家村附近的几十个村子, 都属于小平原,多数都是低矮的山坡。上游水势这般猛,下游还没被淹没的山头不多。 仅剩的高处山头估计也挤满了人。而老张家与几户村民,寻到的这处林子,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想要占领这片树林,光靠他们三四户人家是不够的, 需得陆陆续续将没有栖息之所的村民聚拢到一起,才能安心的在此落脚, 不怕被其他队伍欺负。 可招揽其他乡亲,又得解决食物的问题,他们一家虽然有足够的食物, 可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去救助外人,所以这事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打算停靠在此处不再漂流, 家里人都安心不少,毕竟河水时不时的都在波动, 也说不上有多安全。 李狗娃一家自打发洪水后,十来口人一直窝在木筏上。带的粮食全被打湿了,身上的衣服也没几件干爽的,家里的两个小娃还偶尔哭闹。 他家的情况,应该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 张铁生望着一片汪洋的河水,人瞬间苍老了几岁,两个读书的儿子没能再让他洋洋得意。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儿,此刻也没了太大的差别。 这会他只想见见老哥儿几个,不知还能不能再有见面那一天。 林子里有不少小松鼠,麻雀等动物。张家老四手拿长棍,一直在船舱上面守着。 “哎,这屋顶上都是晾晒的肉干,满满登登,真是有些惹眼了,要是能尽快收起来,不放在大伙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心。”慕春回到隔间时嘟囔道。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不像飘在水面上,几户人家又离得比较近,生怕因为食物引来其他人恶意的窥视。 柳芸禾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个监守自盗的想法,虽然她的荷包里存了全部粮食的三分之一,可没什么肉类。 不如她上去往自己的小口袋里装一些,等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在拿出来,也是条后路。 “慕春,我在这里呆的有些闷,不如让慕景下来休息休息,我去上面守着?”柳芸禾试探的开口道。 “你想上去?” “是啊,上面空气可能更好。” “可上面都是油星味,你确定上面空气更好?”张慕春迟疑了。 “对呀,想上去瞧瞧。” “好吧,我让四弟下来休息。” 柳芸禾将荷包带在身上,小心翼翼的上了船顶。刚好慕春被朋友叫走,只剩柳芸禾一个人坐在板凳上,赶赶偶尔落下来的麻雀。 她起身走到腊肠附近,四处瞄了一眼感觉没人注意她,拿起一串腊肠便塞进自己的荷包里,也顾不得油腻,只想着不让人发现。 这小偷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她在心里不停地鄙夷着自己,可什么也没有活命重要啊!这洪水不退,等到冬天还不一定是什么光景呢,总得留个后手。 她火速的在荷包里塞了五串腊肠,每串至少有六到八根肉肠。 原本数量在一百根以上的腊肠,柳芸禾数了数还剩下九十多根。 将它们的位置挪一挪,看着是稀松了点。这边弄好她又换了目标,将晾了一天的肉干,一条一条往荷包里面塞,肉干只是表面有一点点风化,与鲜肉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条有两斤左右,她就这么一条又一条的塞了不少,差不多有小半头猪! 也顾不得满手都是油,一边嫌弃一边装袋,还尽量不让油花蹭到袋子口,真是为难大小姐了! 她已经不敢想象荷包里是个什么局面! 抬头发现前面还有不少抹了盐巴的排骨,这个她爱吃,昨天慕春给她做了排骨汤,她喜欢。 又悄摸摸地蹲到排骨那里,三根,六根,九根,都塞进了袋子。 剩下的不好再拿了,因为都是有数的,比如猪头,猪脚,当然这类东西她也不想拿,因为下不去手。 心砰砰跳的贪污不少肉食后,她四处瞧了瞧,感觉少了七分之一的样子,不过这个东西应该是越晒越小,所以只要几天不发现,那么空隙越来越大是必然的。 再看看自己的手,嗯,虽然惨不忍睹但是值得。又在心里安慰道,我这也不算是偷,最多等于用粮食换的,毕竟自己买了那么多的粮食,她一个人又能吃多少,还有摆在明面上的布匹与棉花,到时候还不是大家一起用。 她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慕春的家人,因为没有棉衣棉被受冻。 所以她只是要了点猪肉,并没什么不妥。 第一次做这种丢人的事,柳芸禾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就算是钢铁都得低头。 “起风了,你快下来吧,昨日刚刚着了凉!”不多时慕春回来,看她还在上面便道。 这人来的正巧,柳芸禾也想快点离开案发现场。 “嗯,这就下去了。”说着便慢慢下了梯子。 “一会吃了饭后,要想办法让狗娃一家般到树上去住,不然时间久了怕是撑不住。” “搬到树上去住?”柳芸禾可爱的瞪大了眼睛。 “对,离开水面会好些!” “可树上怎么住啊,要当猴子吗?” “傻啊你,找两棵位置相近的大树,修剪树杈将木筏抬上去便好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慕春抬手摸了摸她光滑的头发,笑道。 “哦,原来如此,那确实方便!”她被自己蠢哭了,假笑着。 张慕春从兜子里掏出两个半红的果子,递给柳芸禾,这是她从树枝上摘下来的小沙果,酸酸甜甜的。 今个二姐做饭,昨日的猪血今天要吃掉,不然就会坏掉。 慕烟打算蒸一圈锅贴,上午在瓦盆里放了三碗的细面又掺了三碗的玉米面,这样做出来的锅贴不仅好吃又能省些细面。 和好面后,一直将瓦盆放在灶台旁边,希望借住灶台的余温让面团发酵。 两大盆的猪血看着吓人,可若做成猪血豆腐,吃起来也是又香又滑的。 “慕春,家里还没有没葱,姜?”慕烟去装蔬菜的筐里翻找。 “有也不多了!”她将将找到一两根葱,生姜还有一些。 “那就好,这蒸猪血豆腐少了葱姜,可就难了!”慕烟拿着葱姜便回了灶台。 五个白瓷大碗拥挤着摆在盖帘上,猪血里倒入烀肉的老汤,撒上葱花姜末,碎盐。再打入两个鸡蛋,能使其更加嫩滑,一起搅拌均匀,最后加少量菜子油便完成了。 慕烟仔细的将调好的猪血倒入五个大碗中,又在铁锅旁边贴了一圈锅贴。这样主食与副食便可以一起出锅,省下点柴火。 “二姐,一会热昨天的肉汤时,在里面窝两个荷包蛋。”慕春小声的与慕烟道。 “为何啊?”慕烟不解。 “嗯,嗯,我怕她不吃猪血。”张慕春有点心虚的道。 “哼,就你那柳姑娘矜贵。”慕烟调侃道,不过还是在篮子里捡了两个鸡蛋。 “谢谢姐姐。” “少来!” 她们也不是能随便吃鸡蛋的人家,只是这猪血做不好确实怕浪费,才多加了鸡蛋,让血豆腐的口感更好些。 不过这鸡蛋是人家慕春自己的,还剩下二十多个的样子,那几只鸡最近受到了惊吓,吃的也不好,一直没下过蛋。 倒是鸭子们,尽情的在河里抓小鱼吃,已经下了十来个鸭蛋了。看着一层的鸭蛋,咸鸭蛋还会远吗? 那匹饿的发慌的瘦马,在靠近大树时,已经啃上了不知名的叶子,树叶,藤蔓,不管是什么只一顿乱啃。 几头猪还在被张铁生吊着,河里捞上来的玉米棒,破土豆,烂菜叶,地瓜秧等等,只要能捞到的,全部扔给了猪圈。 李狗娃家里祖父祖母,爹娘,兄弟三人,姐妹二人,大哥李狗盛已经成家,并生了一个女儿,呼呼啦啦也是一大帮人。 如今一起挤在木筏上,虽然木筏看着不小,可也只是将就活命罢了。 两三天了,只生了一次火喝了点汤,其他时候都吃的凉馒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老人小孩坐在木板上,其他人都是直接坐在木筏上,一个不留神都得被水打透。 眼下安定些,肯定是先解决李家的困难,其他两家都有船,虽然比不得老张家,可对比老李家那也是绰绰有余。 张慕春带着老四一起去帮李家找新的住处,虽然四弟也是读书人,可人比老大活络些,与旁人也能说上两句,不至于像老大一样拿鼻孔看人。 几人帮着李家找到了合适搭建棚子的地方,这里树林茂密,枝干粗壮,寻到一处离水面两米高的树枝横杈,够结实角度也平缓,在对面稍做修饰便可以将木筏抬上去。 对面的树干大概需要锯掉两根粗壮的树杈,不过有吴工头在,这点活不在话下。 张慕春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看着,天黑之前大概就能将李狗娃的新家安置好。 可船上的人与粮食需要撤离,这时估计只能去慕春家的船上歇个脚。 但七八个人都挤在船舱外面的过道里,再加上粮食太过于拥挤,最后还是另外两家的船上也分了两个人,才算合理。 将木筏抬到树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全部的轻壮劳力都过来帮忙。大伙齐心协力用麻绳硬是将木筏拽了上去,总算是拉平了。 明日便由李家人自己扒点藤条搓成绳子,将木筏好好固定一下,在慢慢弄几块木头,将漏风的筏子遮挡住,这样才能住人。 在大伙帮着李家般东西的时候,赵杏儿跑到慕春旁边,小尾巴一样跟着她。 这时从窗口张望的柳芸禾,立马便不高兴了,腮帮子鼓的像个河豚一样,穿上鞋子便出了隔间。 赵月娥瞧她穿的干净暖和,又瞧自己都好几天没换衣裳了,穿的还是连走路都不方便的裙装,更是酸的大牙都要掉了。 “呦,终于舍得从里面出来啦?”她斜着眼睛打量着柳芸禾,怪声怪调的拉着长音儿。 “怎么?你也想下去尝尝河水的咸淡?要不要我成全你!”这人是当她一点脾气没有吗?若不是看在慕春的面子上,她能挠花了这女人的脸。 柳芸禾本就气不顺,看见赵月娥在这阴阳怪气,一点也不想惯着她。 她微抬着下巴,目光冷冷的看着赵月娥,嘴角带着浑然天成的轻蔑,大有可以鱼死网破的架势。 “哼,你这什么意思,还想推我下水不成?” “有何不可!” “相公,相公!”赵月娥又开始召唤她家的顶梁柱。 张慕霖这会正与老爹在给剩下的几头猪打捞食物。渔网都下了好几米。 “老实呆着,女人之间吵架有你一个老爷们什么事!” 刚想去看看的老大被张铁生的话按在原地。 张铁生不见得看柳芸禾顺眼,可赵月娥他也不稀罕,老张看着两人都像搅事精,让她们自己解决去吧! “这点事都要喊人,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柳芸禾看着远处来来回回的两人,就想与赵月娥吵一架,真是气死她了。 这个赵杏儿真是见缝插针,姓赵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我起码有人叫,不像你孤家寡人,谁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赖在老三身上,让她连礼义廉耻都不顾。”这话就说的有点扎心了,虽然本朝允许女子成婚,可两人不清不白的贴在一起,确实容易惹人说闲话。 在乡下,就算衙门发了婚书,也会成为其他人关注的焦点,更别说张慕春与柳芸禾这种有眼睛都能看得出的暧昧。 提及两人的关系并不会让柳芸禾生气,可说她是孤家寡人,这她不能忍。 柳芸禾手疾眼快一把薅住赵月娥的头发,将她的发髻拽开,扯下她的发簪直接扔进了河里。 赵月娥眼看着自己的银钗被扔进水里,披头散发的向柳芸禾扑过来,两人摔倒在船板上扭成一团。 可打架归打架,谁也没往水里滚。 “别打了,别打了!”坐在船顶的刘桂花与慕烟赶忙劝道。 可二人要下来也来不及了,两人已经扭打在一块了,谁知道那么容易就动手啊! 张慕春听见这边的动静,几个快步回了自家船上。 老大还在木筏上喂猪。 她一把捞起柳芸禾护在身后,又叫大哥过来把大嫂拉走。 看见柳芸禾上手打架,她都傻眼了。她最近实在太乖巧了,以至于慕春都忘了她不是个小绵羊。 “慕春,我可是你大嫂,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赵月娥头发凌乱的起身控诉道。 “大嫂,你没事惹她做什么!”就她家大嫂的性子,慕春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她先找事的。 柳芸禾一脸得意的看着破破烂烂的赵月娥,依旧用眼神挑衅着。 “她扔了我的头钗!”赵月娥喊叫着。 “你明天戴,我还扔!”柳芸禾也毫不示弱。 “反了天了,相公,相公,你死哪去了!” “来了,来了,怎么打成这样,成何体统?”张老大看着打架的二人,眉头紧皱。 “大嫂,钗子我回头再赔你一个,我们先回去了。”说着一只手夹着柳芸禾的腰间,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咣当一声便将们上了锁。 她也是不想听老大的唠叨,更不想柳芸禾被训斥。 这时刘桂花与慕烟也在外面劝着,几人好不容易才将一直喊叫的赵月娥拽进屋子。 大嫂因为是下嫁,所以在老张家地位一直高高在上,婆母又是个好说话的,两个小姑子也不是爱找事的主,这便导致了她称霸张家许久,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外人手里吃瘪。 “啊呸,姓柳的你休想进我们老张家的门,张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赵月娥隔着三个房间还在叫喊。 张慕春见她越喊越不像话,怕她影响柳芸禾的名声,刚要出门去阻止。 却发现对面的人,直接抓着她的衣领贴了过来。 张慕春被她吓的怔住了,柔软温热的触感没有一点缝隙的贴过来,带着她特有的香甜,接触在一起的点逐渐变得炽/热,从唇上蔓延开来,将她电的酥/麻。 手掌控制不住的揽上细腰,再慢慢收紧。 在慕春手掌攀上她腰间时,柳芸禾有点清醒了,那梦中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一时间双腿有些发软,想退缩。 可忽然被顶在门内无路可逃,下巴被人抬起,蹭的发烫的唇重新贴了过来,像啄木鸟一样,一下一下的啄着,高挺得鼻梁一直刮得她心里发慌,柳芸禾忙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挣也挣不开随便吧……! 慕春自打上次被亲了后,一直在惦记着娇软的红唇。如今看着她轻颤着卷翘的长睫,脸颊嫣红,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自然不会放过。 可她也只会贴贴,因为上次柳芸禾便是这般,所以她只是一直反复的亲她,将柳芸禾的下唇蹭的有些疼。 她歪着头躲着,有点想笑,这人与梦里那人不同,如今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纸老虎。 一想到这,柳芸禾便松了一口气。 见她有点溜号,慕春将脸贴在她白净的脖子上,感受着特有的亲昵。双手在她身后交叉,环住不盈一握的细腰,眼里闪着星光。 “太紧了,松开些!”柳芸禾小声的道,其实还有些痒痒的酥麻,她不好意思直说。 “好!”她咧嘴笑了,眼里却闪过一道皎洁。 弯腰后,一个抬手便将她打横抱起。 柳芸禾刚想出声,便赶忙捂住自己嘴,差点喊了出去,这船里大点声说话都能听见,何况是叫喊声。 一个转身,被人放在了床上,在还来不及反应时,一道修长得身影便压了上来。 隔间狭小昏暗,即使有光亮也只是微光点点。 柳芸禾此时头发凌乱,脸色潮红,簇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她,微微娇///喘着,心跳加快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慕春伸手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两圈,没发现伤口这才安心。刚刚她突然扑上来,自己也没顾得上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下次不要自己动手了,有事我去帮你解决。”连着两天掉进河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就要自己打她,她说我孤家寡人,呜呜呜!”说着说着柳芸禾委屈的哭了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还带着压抑的哭声。 慕春看她委屈的模样,心里有些抽疼。坐起身将她连人带被搂进怀里。 这些日子柳芸禾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伤痛,她以为没事了,但终究是心里的伤疤,不容触碰。 “好了,别哭了,我们早晚会找到家人的,不要担心,她们也会好好的。”腾出一只手想将她的泪珠抹掉,刚抬起手就怕自己这粗糙的手指刮疼她娇嫩的脸蛋,还是用手背儿吧! 柳芸禾的肌肤,只要挨上便能感觉到上等绸缎的柔滑,与她这种放养长大的天差地别。 柳芸禾将头埋进她怀里,死死的靠着她,慢慢控制着情绪。 她身上全是叶子的味道,有点好闻。 窗户纸捅破了,便没了顾虑,柳芸禾软软的赖在她身上,一点不想起来。 什么赵月娥,赵杏儿,她们说的都不算,只要她想,就会将慕春按在自己的手里,她只能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抢走。 柳芸禾埋着脑袋暗暗想到。 想到这,她又抬头在那人唇上用力的重新亲了一口。 “盖章了,以后你就有主了,若是再去外面招惹那些花花草草,小心我让你兜着走!”她奶凶奶凶的宣示着主权。 “好,我保证不看其他人一眼,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便成亲吧!” “谁要与那个鹅做妯娌,哼!”柳芸禾想起赵月娥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不喜欢她,先忍忍目前谁也跑不掉,若是以后她还找麻烦,我就带你分家另过,你看如何?” “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再容她几日,哼!”柳芸禾暗暗翘起嘴角。 “多谢娘子大度。”慕春抱着怀里的人,感觉不大真实,她就这么水灵灵的抱得美人归了? 因为没来洪水之前,柳芸禾还想着回去城里,张慕春便也没存下什么非分之想,自己这身家如何能耽误矜贵的大小姐。 可如今就这么容易的便宜了自己,她还是有些大喜过望,只是收敛着性子,没全写在脸上。 天色渐渐漆黑,冷风吹的水面微动,柳芸禾盖着棉被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又带着一丝丝特有的甜,让人忍不住与她靠的在近些。 洪水暴发好几天了,张慕春猜测她们这里不是主要受灾区,虽然一样惨烈,但地处平原分散了冲击力。可毁天灭地般的水流,让她怎么也想象不出上游的情况。 几人所处的这片森林,方圆十几里应该没什么村子,连河面上的杂物看着都要比前两日干净。 可看着再干净,也不代表能直接喝进肚子里,目前洗洗涮涮,都是将河水用细棉布过滤两遍在烧开,可时间越长河水便越不安全,里面会有死掉的家畜,甚至是……! 柴火解决了,粮食也还够,目前找到水源的事情迫在眉睫。 可这茫茫一片,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干净的水源,慕春想得头疼,慢慢抱着软玉温香也睡着了。 天气越来越冷,得给家里添几床被子了……! 张铁生最近喜欢打捞水下的杂物,带着两个儿子这捞捞,那捞捞,势必想将几头猪保住。 刘桂花与奶奶一般愿意照顾那几只鸭子,毕竟目前只有它们是功臣了,吃的好下蛋快,几乎每天下一个蛋,一天能捡好几个鸭蛋。 老太太的嘴乐的笑呵呵,小五自打开始漂流后整个人便处在兴奋的阶段,他还不懂这是天灾,只知道有意思。 张慕春今天打算划小船在林子里转转,柳芸禾一听便要跟着去,于是二人早起后便开始收拾。 梳洗,刷牙,穿戴,一气呵成。 张慕春为了方便,都是随意挽个道姑头了事,虽然显得不伦不类,可她浓眉大眼,五官精致立体,看起来精神俊俏好看的紧。 暗绿色印花圆领短打,加上雾蓝色紧腿裤上身,更显得身材修长笔直,腰间系着革带,从背后瞧着腰身紧致纤瘦,半点不像是个肉铺讨生活的粗人。 “水囊带了,你自己装两块点心,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里转上一圈大概得一个时辰吧!”她提醒柳芸禾带着口粮,不然回不来就要挨饿。 柳芸禾上次买药点心后,只留了两包在外面,其余的都藏进了荷包。 “好,我装些吃的。”柳芸禾有种出去玩的感觉,像小鸟一样欢快的准备着东西。 “桂花糕四块,桃酥两块,芝麻糖两块,蜜饯六颗,还有小苹果也带上两个!”她一边装,一边小声的数着。 荷包还是扁扁的,隔着里衣挂在了胸前,虽然有一点点大,可只有贴身带着她才安心。 斜挎上花布拼的兜子,将糕点全部装进去,戴着一对流苏耳饰,半挽着长发,兴高采烈的出了隔间。 随手将水囊也装了进去,小包鼓鼓的,与主人一样可爱。 张慕春将占着小船的马安置好后,拿着垫子牵着柳芸禾便离开了大船。 “你去哪啊?慕春!”二姐瞧见两人离开后赶忙喊道。 “就在林子里转悠转悠,一个时辰后回来。”说着便开始划船飘向森林的另一头。 “慕春,你去哪里,也带上我好不好?”对面的赵杏儿在自家船上梳洗时,发现了慕春带着那个小姐,坐着小船游走了,急的她随意擦了一把脸后喊道。 柳芸禾暗暗垂下眸子,心想哪里都有你。她靠近慕春小手探进她的袖子里,一点一点往上摸着。 慕春只好将手藏进背后拒绝道:“这船太小了,做不了三个人,下次吧!” 说完后也没管那边的人什么反应,直接扭头划船走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柳芸禾继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滑动着。 “好痒,没有下次,真的。” “这还差不多。”说着打开纸包,挑了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自己也吃了一颗。 大好的心情可不能让外人破坏。 随着深入林子,柳芸禾第一次有这么奇幻的感受。她做在船头上,抬手就能够到帘子一般的藤条。站起身来也能从两个茂密的树杈间穿过。 水面上偶尔跳起来的鱼,树木上的鸟叫声。白天有点阳光的关系比晚上的温度要暖和些。 她发现慕春蹲在船头寻找着什么。一会又在树干处前后转圈。 “你在找什么?”她不解道。 “再找泉眼,这里的地势有起伏,春季风高物燥,夏季闷热潮湿,秋季气候爽朗,冬季寒冷漫长,四季分明。树木长的好很正常,可这片林子的大树,多为三人合抱的粗木较多,树叶又比其他地方树木更加茂盛,翠绿,我觉得定是这片土地比其他地方更加肥沃,或者有底下泉水滋润也说不定!” “这里的大树千姿百态,各个繁影婆娑看着便与寻常不同。” “若真能找到泉眼,那真是大喜事。”柳芸禾眼睛亮亮的四处瞟着。 “这也看不出来呀,慕春。”没一会便娇娇的抱怨道。 “要找与河水颜色不一样的地方,或者水面有波动的。”慕春继续边划边找着。 两人划着小船,在这片林子里走了两三圈。柳芸禾找累了,已经坐下吃糕点了,见慕春不吃时不时还要喂她一块。 就在慕春也快要休息时,一棵黑色的树干后面,河水颜色与周围明显不同。 她兴奋的向那头划去,弯腰探着身子,伸手捧上一汪清水,浅尝一小口。 “你小心些啊!”看她向下弯着腰,柳芸禾担心的提醒道。 “禾禾,我们大概找到泉眼了!”她回头眼神亮亮的看着柳芸禾。 “真的?我看看!” “你看这里,虽然只有海碗大小面积,周围也并不清晰,可是这边的水流明显的活动的,而且到了水面还有这么粗的水柱,底下的水流一定比上面更大。”张慕春用手将水面搅浑,没一会儿水面又恢复了清澈,她将手向下伸去,感受着从底下喷涌出来的水流。 尽管只是微弱的冲刷,也表明了这一片有个活水坑,她们真的找到了温泉,吃水的问题有救了。 她抓着柳芸禾的手,向水流的下方按去,确实能感受到微弱的流动。 “真的有泉眼,那就是说不用再喝脏兮兮的河水了?”柳芸禾笑的一朵花一样。 “对,等回头我给你搭一处小屋子,你便可以在里面沐沐。” “哇,太好了,我终于能沐浴了,除了掉水里那天,我还没洗过澡呢!” “那也很香!” “怎么可能,你少骗我!” “真的,要不你再让我闻闻?”因为找到了水源,她心情十分美丽,这会看着旁边的美人,起了点其他的心思。 “不要!”柳芸禾娇笑着躲开。 谁知一把就被捞了回来,靠着垫子半仰在船头,一把青丝铺在身下,身前被抬高,腰肢却窝在低处,身姿风流引人遐想。 慕春将手掌贴在腰间,左右把量着,没一会又两只手掐着两侧,上下揉//捏着。 “哈哈哈,好痒,你欺负人。”柳芸禾推拒着她的胳膊,腰肢都快扭成了麻花也没能挣脱。 “小美人,你今日落到了我的手里,便成了掌中之物,一会你便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画本子里的台词,一直手指轻佻的从美人的额头上往下滑,停在了那嫣红的娇唇上,轻轻的按压着。 “小人,都怪我错看了你,竟然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快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柳芸禾知道她在闹着玩,可这压迫感与梦里重合,让她瞬间白里透红,像个要开不开的桃花,鲜艳妩媚。 “你扇巴掌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她将身子压实,抬起美人的下巴,声音里带着戏谑。 这是柳芸禾方想起,二人初见时自己那一巴掌,是使了全力的。 顿时有些心虚,可一想不对呀,是她先当了登徒子,才有自己的那一巴掌,怎么如今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自己的不是。 “哦,好啊你,原来一直便是个小人,你快点放开我!”她脸红的不敢与她对视,只能歪过脸躲着。 “我不,你亲我一下,我才放。”她厚脸皮的将脸贴过去,惹得柳芸禾娇笑不已。 “既然你不肯,那我自己亲吧!”说着勾过精致的下巴,自己吻了上去。 柳芸禾本想着这个家伙只会贴贴,让她亲也不妨,可嘴唇上传来包裹的感觉,还顺带着着吮///吸的力道,顿时将她电到酥//麻,慢慢轻哼出声。 慕春就是觉得这红唇好看又好吃,口感一定很好,果然软软滑滑的,还有点弹力,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柳芸禾双眸微睁,迷离中带着艳光,双手不自觉的攀上她的脖子。 忽然间,她使劲拍打着慕春的肩头,见她不为所动还一味地沉醉着,又气的狠狠锤了她两下。 那人才抬起头眼神询问的看着她。 她轻//喘着,嘴唇发麻说不出话来,四肢也没力气。 只是伸手指向远处。 慕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顿时吓的魂都飞了,连忙将人扶起来护到身后。 再定睛一瞧,原来不是浮尸,而是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第28章 冬季装备 一块泡的掉皮的木板上, 趴着一个人。 衣衫湿透,头发乱糟糟的不知是死是活。 张慕春壮着胆子,将船往那人的方向划去。 “你靠后些, 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那人衣裳灰秃秃的,看不出是男是女。 船快挨上那块板子时, 她停下了,用船桨搓了搓那人的后背,没什么反应。 那人扣在木板上, 四肢都淹没在水里,张慕春仔细看了一眼他的侧脸, 觉得有些眼熟。 蹲下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别探了, 我还活着呢!”谁知躺在木板上的人忽然开口, 声音嘶哑又虚弱,仿佛七旬的老妪一般。 “关月?怎么是你?”张慕春又下了一跳,这木板上趴着的女子,正是张家村山头的另一户人家,父亲关庆山入赘到张家村,与张慕春的表姑张翠翠成亲后, 搬到山头另起炉灶过日子。 一家人靠打猎为生,后来母亲因病去世, 没多久父亲也因为打猎受伤,三年后也去了,只留下十岁的关月一人。 那时张家的族人, 想要接关月下山扶养,可关月自己拒绝了, 外人也不知其原因,她小小一个人便在大山里独自生活。 二人年纪相仿, 一开始张慕春偶尔还会拿些肉去看她,后来外祖父病重,她便鲜少在有时间去看她。 关月的性子从小便孤僻不合群,但能独立生存,再后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快救我上去!” “好好好,你等着!”张慕春一把将人拽起,直接拎到了船上。 柳芸禾看着她粗鲁的动作,替这姑娘肉疼。 将关月抬到船上后,慕春赶紧将水囊盖子打开,有些距离的一点一点倒进她的嘴里,水是温热的能给她缓缓,暖和暖和。 又将垫子盖到她身上保存温度,垫子不大但聊胜于无。 “别忙了,谢谢!”关月艰难的开口道。 “你不是在镇上做工吗?怎么冲到这来了?”去年听说她离开了山头去了镇上,张慕春还挺意外的。 “洪水来的急,我想去找采莹姐报个信,谁知大桥被冲垮了,我被拦在了对面过不去,只能爬到房顶躲着。后来便与大家一起被冲的四处飘散,多亏了怀里的两个干馒头,要不然也许挺不到现在。”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喝了温水后嗓子好了许多。 因为幼时相熟,她与张慕春还算熟络,加上这一年多在外的历练,竟然比从前健谈许多。 “先与我回去吧,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活着已是万幸!” “你说得对!”关月目光呆滞的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有些糕点,你先吃两块吧!”柳芸竹拿出包里装的糕点,塞进关月的手里。 “谢谢!”关月微微点头道谢。 张慕春划着船桨,比来时的速度快了许多。 回到船屋时,刘桂花见她捡了一个人回来,仔细一瞧竟然是张铁生那边的亲戚,连忙将当家的喊了过来。 “怎么是大侄女?哎呀,还不快将她扶进去!”这时见到张家的族亲,张铁生有些激动。 可扶到谁的屋子里,是个问题! 首先就排除了张铁生,张慕霖,张慕景的屋子。 只剩下张慕烟,与张慕春的屋子可以选择,但让奶奶与姐姐挤在一个小床上有点不像话。 可让她住在自己的房间,张慕春向柳芸禾看去。 柳芸禾没什么表示,虽然不愿意有人陌生人进入领地,但她听慕春的。 “这样吧,你先再我的屋子挤挤,这两天我们重新给你做个能住人的筏子,等身体缓过来再出去住。”张慕春想反正她与柳芸禾挤在一处,上铺床也空着,让她住两天缓缓也可以,只是大小姐要委屈两天。 “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外面就行了,已经比那块小板子好太多了。”关月费力的打量了屋子一眼,里面能住两个人已经很挤了感觉。 “把你就这么扔在外面,我大概会被张铁生骂的狗血淋头,你就快进去吧,过两天我自然会把你请出去的。”人要帮,可丑话也要说在前面,等她身体恢复自然是要离开这屋子。 “谢谢。”关月也不想麻烦暮春,可她现在一点力气没有,只想活下去,她想找的人还没找到呢,她不能死。 “等等,你这衣裳不能穿进去,先去洗个热水澡吧。”让她住进屋子已经是大小姐的底线了,若是又脏又臭估计柳芸禾要跑的。 “娘,你去烧些热水,一会我让她去净房冲一冲。”最好这一身衣裳都扔掉。张慕春不穿的衣裳还有两套,虽然薄了点也比这身烂掉的强。 “哎,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刘桂花忙不迭去烧水。 二姐将自己一直盖着的小褥子递给关月。 赵月娥站的老远看着,暗自皱眉头有些不愿,跟老大交换着眼神,可自家老爹一定要这表侄女留下来谁还能说什么。 柳芸禾见慕春要带着人去沐浴,心中豁然开朗,虽然能给她腾个地方住,可是这姑娘的形象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不知为什么,同样是暮春的熟人,这位表姑娘并没有给柳芸禾带来不适,模样看着还挺周正属于耐看型,就是脏了点。 “大侄女,你什么都不要想,就在表舅这里住下,表舅怎么也能管你一口吃的。”张铁生看着自家表妹的孩子,落得像个乞丐一样,心里不是滋味。 “谢谢表舅。”关月盖着小褥子坐在背风的角落,静静的等着去沐浴。 “先喝点热汤吧,孩子。”奶奶在砂锅里热了点肉汤端给她。 关月接过碗后,头低低的垂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到碗里,又不想让人看见,便端起碗一口气喝个干净,也顾不得烫嘴。 “哎呦,你慢点,慢点。”老太太在一旁急道。 “不够还有,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不用了,我吃饱了。”她也知道现在吃的比银子还金贵。 “好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过一会张慕春将她领去了净房。 柳芸禾将自己的香胰子,切了小小的一片,叫慕春递给她,这可是要住一个屋的人,她还是别舍不得这点东西了。 其实她们这一大家子,到现在也没人洗过澡,除了那天与慕春一起在河里洗过。 张慕春瞧着被子不够有些犯愁,目前除了柳芸禾与她的屋子有两个被子,其余人都是一床被子。 姐姐有个小褥子,爹娘,大哥大嫂,老四老五,估计都与张慕春的睡法一样,两人挤在一块,不然就得有一个睡硬木板,铺的盖的都没有。 她可以没褥子,但万万不能让大小姐睡在硬木板上,若是她生病了那还了得? 最后张慕春想出一个办法,先去拿了老四的被子给关月盖上,这边赶忙抽了六斤的棉花,八尺蓝布,让刘桂花,带着二姐火速再做个棉被出来。 “不是,凭什么只给四弟做新被子,我们的被子也很薄,天气这么冷要做被子也要长幼有序吧?”大嫂赵月娥在一旁出声道。 “大嫂这些东西是芸禾的,先给四弟做是因为他的被子给了表妹。大家都会有的,不急在这两天。”张慕春看见这两口子就头疼。 “就算是她的又怎样?我们家的东西哪样没分给她,既然都在一条船上,那便是要互相依靠,要不是靠着我们家,她一个年轻的姑娘还不知会怎样呢?”赵月娥就是想与柳芸禾攀比,富贵人家的小姐又怎样,她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呢。 听着赵月娥越说越过分,张慕春的脸色冷了下来,斩钉截铁道:“赵月娥别惹我,我想赶你下船他们谁也拦不住。” “月娥,慕春说了过两天大伙都做被子,到时候娘给你做个厚厚的,我们先回屋去吧,外面也冷。”刘桂花打着圆场,她知道自家闺女的脾气,平时都跟她爹对着干的主,真要是生气了保不齐真把儿媳妇撵下去。 “哼。”赵月娥也有些害怕慕春的眼神,有个台阶便不情不愿的回了屋子。 “走吧,我扶你进去休息。”慕春走到关月身边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看着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张家吵了一架,关月羞愧的低着头。 “与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将身子养好,下午我便去找吴工头一起伐木,早点将你的船屋做出来,这样你也方便些。”她知道关月从小便不愿意麻烦别人,十几岁就能自己打猎,因为她送过猪肉,还用野兔回过礼。 “嗯。”关月轻声点头应到,没再说其它。 喝了热汤,洗了热水澡的关月体力回来不少,张慕春力气大不费劲便将她推到了上铺。 关月盖上被子躺好后,没多久便累的睡着了,估计漂流的这两天她也没敢睡死。 赵家的棚船里,一大家子都挤在一起,走不开坐不下。 “大哥,我们家什么时候也搬到树上去住啊,这里又小又挤连腿都伸不直,难受死了。”赵杏儿看到狗蛋家都竖起了木墙,羡慕的说道。 “搬到树上去住,那是要伐木头的,我们家能指上谁呀?”赵家劳动力少,除了老大常年做渡船生意,二老是个病秧子,加上腿脚不好的寡母,确实没人能去干力气活。 听大哥这么说赵杏儿泄了气。 “不过,若是你能让慕春与其他人过来帮忙的话,我们家搭建屋子也快,你与她关系不是很好吗?”赵老大有意引导着,谁不知道张慕春一身的力气,她一个人能顶三四个壮劳力。 “暮春应该没问题,其他人不好说,狗蛋家里还在忙,吴家与我们关系一般,不知道会不会帮忙。” “可我看吴木匠与暮春的关系还不错,要不要让暮春去说说?” “嗯…………明个我过去问问吧。”赵杏儿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去做,爹不在了家的事大哥还是能做主的。”赵老大拍了拍妹妹的肩头暗示道。 赵杏儿有些不好意思,她感觉大哥似乎知道了什么,她真的可以去讲明吗? 而赵老大盘算的是,把赵杏儿嫁去张家能不能给他换回来一头猪。 在大梁朝,女子成亲,离开娘家的嫁妆随意,娶人进门的要给正经彩礼,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如今行事紧张他不要十两,也不要五两,他妹妹一个大活人怎么也能值一头猪钱吧? 赵老大一个人想飘了,美美的笑了出来。 “大哥,你在笑什么?” “啊,没什么。” 晚上休息时,柳芸禾拿出毯子挂在了床上,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又隔出一个更私密的空间,这样她才舒服些。 她不爱穿外衣睡觉,因为会感觉很累,可今天有外人在她就只能穿着睡,嘟着嘴钻进了被子。 暮春随后进了隔间,看了一眼面向墙板睡觉的关月,便脱鞋掀开帘子坐到床上。 抬眼便瞧见嘟着红唇的柳芸禾,瞪着大眼睛望着头顶的木板。 天色很暗,拉了帘子床上几乎一片漆黑,可慕春还是能看见柳芸禾红艳艳的唇色。 窗口吹进潮湿的风,让隔间里的空气冷飕飕的。 慕春点上油灯,就看见柳芸禾不舒服的来回挪动这身子,随即就发现了她没有脱了外衣,大概是躺的不舒服。 她变魔术一般从帘子外面拿进来一个瓷碗,里面竟然是红红的浆果,个个都有葡萄般大小。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柳芸禾没见过这种果子。 “尝一个试试,很甜的。这个东西我们管它叫红果子,只是不知道这个长在藤上的果子,竟然能爬这么高,下午去砍树时发现的。” 她掐着一个喂进柳芸禾的嘴里,油灯挂在床头的一角,将不大的床榻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 少女与浆果颜色相近的红唇,玫瑰花瓣一样娇艳欲滴,看的人心里一晃一晃的。 “八分甜,两分酸,汁水很足,果肉厚实,我从前竟然没有吃过!”柳芸禾眼睛弯弯,一副满足的模样。 “你觉得好吃,只是眼下没什么能吃的水果,若是放在从前,你未必会觉得乡下的野果子好吃!”慕春大概想到了什么,神色暗暗。 “怎么会?我若是真的不喜欢,就一定不会碰!”柳芸禾眸子清澈灵动,带着隐隐的笑意,轻抬下巴坚定的道。 慕春心底似乎被烫了一下,眼里划过一丝光亮,伸出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后颈上,将人轻轻的勾了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俏脸蛋,柳芸禾吓了一跳,呼吸都变得灼热急促。 张慕春眼眸低垂,灯光将她的睫毛拉的老长,看着眼含春波,面若桃花的少女,她准确无误的印在那娇滴滴的红唇上。 果子再甜,也不可能比眼前诱人的姑娘更甜。 柳芸禾被压在枕头上面,眼里全是焦急,她用眼神示意着上面有人,可落到慕春眼里,她这气急败坏又不能言语的骄矜模样,格外撩人心弦。 “衣服脱了吧!”她贴在柳芸禾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温热的唇瓣,剐蹭着耳边敏感的肌肤,柳芸禾明显的感觉到绒毛一根根的战栗。她手指紧紧掐在慕春的手腕上,脑子里两人坦诚相见又亲密贴在一起的画面不断闪现着。 慕春手指落在她外衫的口子上,灵活且不容拒绝的将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柳芸禾本就亮晶晶的眼神,水汪汪的看着她,带着欲拒还迎的媚态摇着头。 脑子里的画面,让她害羞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瞧她。 “脱了睡觉舒服,穿的太多明日到了外面会冷。”她抽出柳芸禾的外衫,简单叠起来放置一旁。 她没想干什么,只是刚刚确认彼此的心意,便总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看着解下长发,吹了油灯,调整好姿势将她拉进怀里睡觉的人,柳芸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好讨厌的人!”她暗自想着,可同时又抓着她的手指睡的安心。 次日一大清早,刘桂花将吊在船底的背篓取出,打开盖子瞧了瞧,里面是收拾好的猪板油。前两天没时间今日刚好早起,便打算全部切了炼油。 坐着小板凳,菜板放平,弯腰就是一顿切。旁边摆了两个胖胖的大肚瓦罐。 铁锅点火,将切好的两大盆肥肉陆陆续续扔进锅里,加上凉白开,拿着木勺慢慢搅动。白白胖胖的肥肉片,一点点变得金黄香气扑鼻,铁锅里面更是滋啦冒响。 刘桂花一边搅动着锅里金黄酥脆的油渣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盛到瓦罐里。 在没有油水的时候,肥油比瘦肉的地位高很多。 张铁生会带着两个儿子出去砍树枝,留着晾干后生火。 “爹,这粗活你怎么不叫慕春过来帮你干,我们这都是读书的手,整日与这些为伍,那不成了乡野莽夫?”老大慕霖不情不愿的掰着细小的枝叉,一个不留神差点从小船上掉下去。 “让你捡点树枝怎么了?如今没地方读书,难不成你们还要像大姑娘一样躲在屋子里?”张铁生总觉得张慕春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不如姐姐乖巧听话,可眼下若是主动拿她当儿子用,张铁生拉不下这个脸。 还是他们爷三出来干吧,尽管两不顶一个也只能将就着用。 老大一听也只能泄气的继续跟着,老四倒没太多的反应,可手里的活一样惨不忍睹。 慕春起床后,发现小五站在刘桂花跟前,小手捡着碗里的油渣吃的满嘴流油,她也跟着探头过去用筷子捞出两块瘦肉条,装到碗里拿跑了。 回去看到柳芸禾将头伸出窗外,用柳府带出来的刷牙子与竹盐清洁牙齿,两个腮帮子含着水鼓鼓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娘烤了油渣子,我特意给你捡了两块肉干打牙祭。”说着将碗放在一旁。 柳芸禾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被她养胖了,从前贴身的小衣都紧了不少。在府上时与姜惜柔暗暗比较谁的腰肢更细,吃东西更是挑三拣四,后来被慕春捡过来随意的喂养,胃口反倒好了不少,就连眼下一日只吃一餐的光景,她都总是能找到零食投喂她。 就导致她非但没瘦,反而还有点长胖,早晨偷偷调整了小衣的带子才舒服些。 看着她拿进来泛着棕红色油亮亮的肉干,柳芸禾有种她被当成了小孩子的感觉,不知道后面屋子里那个胖胖的小家伙有没有吃到,背着孩子吃独食多不好意思。 张慕春爬到船顶,扯下油布的一角打开木箱子的盖板,里面盖了好几层的棉花,布匹,都规整的摆在里面。 她们只买了七十斤的棉花,柳芸禾偷偷藏起来二十斤,将剩下的裹上纸从新绑好,棉花团大小上看不出什么。 那日柳芸禾买了两车的东西,张慕春也没记住每个东西的具体份量,便也没怀疑过东西少了。 如今看着棉花团,准备好好规划一下才发现几十斤的棉花足够两个人用,却不够一大家子人用,她们本就占用了柳芸禾许多东西,眼下她只能厚着脸皮继续用,还好柳芸禾不计较,也表明随她怎么用,她便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吃穿用度都紧着大小姐先来,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些。 慕春屋子里两床被子都是新做的,厚实舒服一时半刻不用换新的,可冬天总要有一身棉衣棉裤穿。棉衣需要一斤半到二斤的棉花,棉裤大概也需要二斤,这样一个人便要留出四斤的棉花。 张慕春掂量着手里的棉花,完了,加一起都不到五十斤的感觉,昨日给老四做的棉被有点奢侈了。 最后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做五条被子,每条四斤棉花共二十斤,还剩下不到三十斤的棉花,先留出五斤给柳芸禾做一身厚实的棉衣棉裤。还要留下十斤做些月事带,大小姐用不惯其他的。什么都能省,这个可得预备足。 剩下的十五斤棉花,奶奶分两斤,小五分一斤,一人做个袄子。家里的三个男人张铁生,张慕霖,张慕景,合做一件大点的棉衣,分四斤棉花,谁有事出门谁穿,只能轮流用。 再有便是家里的四个女人,刘桂花,张慕烟,张慕春,赵月娥,正好还剩下八斤棉花,一人二斤做个棉马甲过冬便好。 她将这个想法讲给刘桂花时,刘桂花立马表示自己可以不要棉马甲,将她那份棉花添给当家的就好。 “就算你不要,我爹与大哥他们也做不出来两件棉衣。况且冬季严寒没有棉衣恐怕不能过冬,娘你就不要再想其他了!”张慕春神色认真,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嗯,那,那,好吧!我下午便带着你二姐开始做被子与棉衣。”刘桂花其实想说女人们冬季也不用出门,可以将棉花补贴给爷们,可想来想去也没办法从老人或者孩子的身上省,赵月娥也不像能给自家男人贴补的性子。 慕春的那份也不可能吐出来,只有柳小姐分的多了些,可这些棉花都是人家的,能同意分出来给大伙用,已是仁至义尽。 想了一圈没发现能下手的地方,最后便老实的同意了慕春的法子。 赵月娥听说要做被子,特意从屋子里面钻出来看热闹。 张慕春将布匹都抱到甲板上,让刘桂花挑选。如果有剩余的布匹与针线,还要做些厚实的冬装。 正好奶奶还能帮忙一起做,自己也可以剪裁面料。 当初买了白色细棉布,深蓝色,暗红色,深绿色,黑色,粗布各两匹。 白色细棉布要留着给柳芸禾做里衣,或者加上棉花做月事带,船上一共好几个女人,这月事带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 所以白色的细棉布不能动。 “给你做身棉衣,你要选个喜欢的颜色吗?”慕春看她与赵月娥一般感兴趣。 柳芸禾收回目光道:“哪里有的选,就那匹枣红色带暗纹的吧!” 她指着其中一匹布漫不经心道。 “我也要那匹红色的做衣裳。”赵月娥紧随其后道,生怕将她落下。 “好,给你也做红色的。”见没人理她,刘桂花连忙应着,老大虽然已经成亲一年多,可他们两口子一直住在镇上,婆媳之间真正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每匹布都均匀的少了五分之一的长度,当然也是藏进了柳芸禾的小荷包,下乡人买整匹布的时候很少,这时候更是没人关注这种细节。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在屋顶空出一半的位置,准备在上面将被子做出来,可是又怕太招摇引来其他人的妒忌,特殊时期小心为上。 最后只能各自拿着自己的活计,回了隔间分头行动。慕春与柳芸禾将身蓝色的粗布裁剪成十份两米长,一米宽的被面,当然宽度要稍微多放些留出四面边缘的余处,也就需要一米二的宽度,正好四尺布。 拿出工具袋子,找到铁剪子,炭块,在位置上做好记号,柳芸禾拿着布面的另一头,就看慕春又稳有快的将布面裁开。 两人配合还算默契,一张张被面很快便裁剪好堆在床上。 而奶奶则带着赵月娥撕扯棉花,将棉花扯的又大又薄,一片片的摞在床上,本应该是直接续在被面上一点一点填充,可眼下没那条件,就怎么方便怎么来。 且棉花为了方便装走被压的太实,不好好扯一扯很难蓬松。 若是在家做被子,还要分清里子,面子,这时只要结实暖和便可,更没有多余的布料做里子。 推开奶奶的房门,二人被棉花埋上了般,床上地上都是棉花片,老太太还在低头干,赵月娥觉得新鲜也在配合着。 看样子指望这两个人将被子续好是不可能了,还是拿着棉花与被面,送到刘桂花的房里,这样她与慕烟铺好棉花后,便可以开始缝合。 “慕春,我也想扯棉花。”柳芸禾看见埋在棉花堆里的赵月娥,眼里亮亮的打量着。 “干什么不好,还要上赶着扯棉花?”慕春看着都快透不过气的大嫂,有点不能理解。 “我就要!”柳芸禾在她身后小声的撒娇道,抓着慕春的手臂晃来晃去。 “好,你等着。”将裁好的被面,与棉花送去刘桂花的屋子后,扯棉花大业还没有结束。 慕春紧着一捆棉花扔给柳芸禾,让她回屋去扯。 柳芸禾像个兔子般,抱着棉花便回了屋子。 关月早晨便出了门,大概是去伐木,不到天黑不会回来。 柳芸禾学着奶奶的样子将棉花分开,来来回回扯到蓬松再一片片摞好。 慕春就像个工具人般,搬棉花,搬被面,最后搬被子,就这么在几个屋子之间来回穿梭。 全家总动员,除了空间小憋屈些,其他都挺好的。 赵杏儿在自家船上向这边望,只看见慕春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东屋进西屋出,也不知道她在干嘛,看的一头雾水。 可十分羡慕张家有能分开住的大船,她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造一条大船或者搭个树屋也行,她实在受够了一大家子都挤在一块的日子。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刘桂花与慕烟针线活麻利,两条平整又厚实的被子已经做好。 看看天色刚刚过了晌午,今日将被子全部做完问题不大。 奶奶扯完棉花,便去准备了午饭,平常家里这么多人用不着她上手,可今日刘桂花与慕烟都有重要任务,做饭的重担便落在了奶奶身上,好在老太太身体还成。 张慕春将昨夜发好的面团,与三根白萝卜递给老太太,今日准备蒸点包子吃,油渣白萝卜陷儿。 赵月娥早就在一旁喊饿了,为了快点吃上包子,竟然主动提出切萝卜,另慕春刮目相看。 上午时,见张铁生要带着儿子们去砍柴,刘桂花罕见的给每个人都煮了一个鸭蛋填肚子。 在那两人做午饭的时候,慕春将刘桂花做好的被子一一铺到个人的屋子里。 这样以后每间屋子都是两床被子,到了天寒地冻也可以铺一个,盖一个,两人挤在一块更暖和些。 忙完一圈回屋一瞧,她家小白兔长毛了,柳芸禾围做在棉花堆里,衬得脸蛋都柔亮奶白了几分,像个刚刚成精的玉兔,特别好骗回家的那种。 头发上都落了棉花,更显得她懵懵懂懂,漂亮可爱。 “别玩了,你这是最后一个被子了!”将她从棉花堆里拉出来,顺便握着柔若无骨的小手。 “谁在玩了?我忙了许久的成果,拿去给伯母吧!”柳芸禾笑得眉眼弯弯,手舞足蹈的拍着棉花,看得出这些日子把她给憋坏了。 “是啊,干的不错!”慕春抬手将她头上的棉花取下,笑着肯定道。 慕春将棉花收起,屋子才有了下脚地。 外面铁锅上摞着自家编的笼屉有些简陋,两层里面整整二十二个大包子出锅了。 一日一餐但份量很足,有剩余的话还可以就着热水再吃一顿。 不过就这巴掌一样大的包子,柳芸禾最多吃一个包子皮,而且包子陷儿太香了她尝了一口后便为难的看着慕春。 吃也吃不下,扔了又良心不安,没办法慕春只能将自己的包子掰开,把多余的包子馅儿倒进来。 柳芸禾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会不会嫌弃我很挑剔?” “那要看你以后表现了!” “什么表现?这样吗?”说着靠近慕春,给了她一个贴贴,因为在吃东西,所以只是在脸颊上贴了一下。 “呵呵,好好吃饭!”慕春抬眸看了调皮的人一眼,总觉得这人最近有点活泼。 “哦!” 慕烟与她娘一起缝了五个被子累坏了,可看着自己有了新被子,不用再拿垫子将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摸着厚实暖和的新被子,终于不用惦记怎么过冬了。尽管床板依旧很硬,可已经比隔壁几家人好太多,便不再有其他奢求。 过午吃饭时,张铁生带着两个儿子还没有回来,原来是在帮着关月伐木。 太阳下山之前,四个人挤在小船里,费劲的将木头拖回来。 看着数量不大够,但明日再有一天,做个带棚的木筏不成问题。 今日着急做被子,没能帮上关月的忙,明日跟着一起将木筏绑上,用不了三天她也能有个栖身之所。 天气越来越寒凉,卷风吹起层层水波,才不到十日的功夫,气候好像走了一个季度,临近初冬一般将人冻的透心凉。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将柳芸禾的鼻尖吹的冰凉,大船跟着河水忽悠忽悠的晃动着,溅起的水花拍打在船体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柳芸禾向下缩着身子,无意识的往旁边人身上蹭了蹭,继续睡着。 可睡着睡着,船底的水位迅速上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结成寒冰,所有的一切都冻结在冰层上,连她们的大船都没能幸免。 柳芸禾仿若来到了一片素白的世界,除了冰就是雪,天气冷的吓人,道边随处可见冻死的路人,为了一个馒头就能将自己的妻子孩子换出去的人大有人在。 柳芸禾忽然不敢看下去了,她捂着眼睛吵着要回去,身子却在慕春的怀里瑟瑟发抖。 “芸禾,芸禾,醒醒!”张慕春发现她似乎又做了噩梦,贴着自己的身子在颤抖,嘴里不知喊着什么,额头也有细汗冒出。 估计是梦魇了,可随后她又想起柳芸禾的梦恐怕没那么简单,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但还是轻轻拍着她,给她些安慰。 床上的关月也听到了下面的动静,她安静的一点声音没有。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床下那两人的关系或者是一对,这个发现让她有点隐隐的高兴,至于为什么高兴,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柳芸禾清醒后,紧紧搂着慕春的细腰,吸取她身上的热量,她虽然从梦中抽离,可依旧如坠冰窟。 虽然上一次,也做了同样可怕的噩梦,但远没有这次令她毛骨悚然。 她睁着眼睛直到天际泛白,才下定决心准备与慕春摊牌……! 第29章 半夜偷粮 随着天气变冷, 树上的叶子一夜变黄,人们变得更加安静,不会随便闲逛。 除了能捕到的鱼, 几家人也开始在河底打捞,用捡来的破布编成网子, 用藤条搓成笼子,开始在河里打捞还没有坏掉的食物。 年轻力壮会游水的,更是大着胆子在正午时到水底打探一番, 可大部分植物都因为根茎被泡烂而坏掉,只有在洪水初期时, 挽救的那么一点玉米与根茎蔬菜。 近来几家人一直在捕鱼, 因为能看见的食物只有鱼类, 虽说逃难的时候也带了粮食,可一望无际的水面叫人心里发慌,不敢轻易将粮食吃光。 晒鱼干成了每日的工作,将捕到的鱼收拾干净,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晾晒积少成多,怎么不算是一种干粮。 有盐巴的会抹上一点盐巴, 没有的也会寻了一种叫提浆草的植物,将它磨碎抹在鱼肉上, 有去腥提味的功效。 赵杏儿家的小船,里里外外都挂了不少鱼干,连她身上都是鱼腥味。张家给的猪肉全被母亲拿去做了腊肉, 只尝到一点油花,她觉得自己说话都是鱼腥味, 可那又能怎样,眼下能活着的都算有本事了, 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就在她沮丧的时候,看到张慕春划着小船,带着那个大小姐不知要去哪里? “慕春,你们去哪?”她招手问道。 “随处转转。”慕春回头往棚船里瞟了一眼。 两片布帘子,一个大木盆,里面满满的热水,还有一脸得逞模样的柳芸禾。 二人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洗个热水澡。既然柴火与水都不是问题,那么洗个澡也不算奢侈,只是背着点人就好。 赵杏儿看着两人划着小船远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若是这个娇小姐没有出现,那么坐在她船上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她失落的想着。 屋子里放不下这个大木盆,慕春刚好想起可放在小船上也可。哗哗的水流声,形成一个个水丘带着浅浅的漩涡,二人将船划到一处大树后面。 “你不许偷看。”柳芸禾从帘子后面露出头,奶凶奶凶的威胁道。 “好,我不看。”慕春浅笑回道。 柳芸禾这才撂下帘子,慢慢脱下衣裳坐在木桶里,木桶有大半个手臂高,柳芸禾盘腿坐下倒是还算宽敞,只是矮了些,需得向前微微弯着才能遮挡住身前的春光。 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全身的肌肤都得到了滋润一般变得柔嫩丝滑,她捧起水淋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那件事该怎么告诉慕春,说是一定要说的,不然靠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就存不下多少粮食。她慢慢将香胰子仔细的打在身上,肌肤也带上了淡淡的香味。 在帘子的遮挡下,小船内偶尔透着光,却又暗淡,柳芸禾放松的舒展着身体,又长又细的双腿搭在木盆的外沿上,她心不在焉的轻轻揉搓着,忽然脚似乎被人抓在了手里。 慕春守在外面,忽然间帘子的缝隙中伸出一只白皙如玉带着粉红光泽的小脚。纤细的脚踝圆润泛红的足尖,在往上瞧是一截完美纤细的小腿。 洗个澡都不老实,慕春想逗逗她直接将那玉足握在手里,里面的人急了使劲的往回拉。 “你放开。”柳芸禾娇嗔的喝道。 “我以为你需要帮忙。”慕春不以为意的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柳芸禾含着娇嗔的眸色里带着微怒,伸出手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透过布帘的缝隙,慕春神色被帘子后的春光晃了心神,下意思的松开手变得老实本分起来。 她将眼神挪到眼前的大树上,清了清嗓子道:“快些洗不要着凉。” 这大小姐偏偏要沐浴才肯消停,不像自己端个盆子去净房简单洗一下便好,不过清净的日子不知还有几天,她想洗便洗吧,以后想洗估计会更麻烦。 柳芸禾的思路被她打乱了,还在想怎么开口。 收拾好回去的路上,柳芸禾突然叫住慕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看着我?”看着她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光滑的小脸蛋,慕春没忍住,探身亲到她粉粉的脸颊上,眼里的喜欢怎么都藏不住。 柳芸禾被她突然的靠近弄的一片绯红,心跳加速,同时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在心里告诉自己赌一把吧,若是日后赌输了她就认命。 “慕春,我有件事想与你说。”她慢慢住着张慕春的手道。 “你说,我听着呢。”慕春摸了摸她半干的长发。 “我又做梦了。”柳芸禾的眼神很迷茫。 张慕春将人拉进怀里抱着,安慰道:“不怕,一切有我。” 她语气自然且坚定,将柳芸禾的情绪熨烫的服帖,伸手搂在暮春的腰间将头埋了进去。 “大雪快来了,好多人都会被冷死饿死,他们没有食物甚至会卖儿卖女,我害怕。”柳芸禾靠在慕春怀里,艰难的说出梦境,为什么要让她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她又改变不了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菩萨那样悲悯的心肠,也没有拯救世人的能力。 她除了害怕,可怜,同情以外什么都干不了。可转念一想她又是那个最幸运的人,她应该带着感恩努力的生活,她有慕春,还要去找家人团聚。 张慕春听了她只言片语的描述,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冬天来临之际她们或许还会遭遇雪灾,甚至是极寒天气。 若真是那样,到时候人或许会比天灾更可怕,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慕春眉头紧皱,眼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她们要南下。水流总有尽头,她不相信几百里之外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大水。 “慕春,跟你说个秘密,我有个宝贝能偷偷藏起一些食物,你若一直对我好,我便养着你。”柳芸禾仰着头眼里全是细碎的光芒,她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虔诚的看着对面的人。 “傻瓜,藏起来的食物你自己留着吃便好,我自然会与其他人一样尽量多准备些能吃的东西,也会一直照顾你,不要担心。”张慕春看着小狗一般的眼神心里柔软一片,她只有自己了,她怎么敢辜负柳芸禾的一片深情。 见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柳芸禾解下自己的荷包拿到慕春眼前。 “看好了。”说着从瘪瘪的荷包里拿出十个果子,两小包鸡蛋,一袋糕点,五块腊肉,包好的半只鸡,五根玉米。 张慕春人傻了,被人点穴了一样不会动了,看着柳芸禾还在掏那个瘪瘪的袋子,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见东西越来越多,她赶忙按住柳芸禾的手,又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发现,将拿出来的东西又塞了回去,碰到荷包的手都有点抖。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明明是瘪的怎么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此刻张慕春脑子乱哄哄的,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宝贝,能放好多的东西,我以为只是梦境,谁知道一觉醒来身边竟然真的多了一个宝物。我想定是爹娘在天有灵,不忍心我受这乱世之苦,才留得一宝物傍身。”柳芸禾的话语说的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玄乎的事情,抬起水亮的眸子,眼里带着一点不安。 这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宝贝,远比未卜先知的能力更让人更加震惊。 就算如今人们都信奉鬼神之说,那也惊世骇俗的很。 柳芸禾小心翼翼观察着张慕春的反应,心想若是她打算抢了宝贝将自己推进河里,那么就只能自认倒霉,怪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可她对这人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想信任她一次,也愿意相信她,更愿意用自己最大的保障来赌一次! 好一会,张慕春终于相信了这个小兜子一样大的荷包是个宝贝。因为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的东西,又一样一样的装回了口荷包里,可荷包看起来依旧是扁扁的,能折成小小的方块放在手心里。 “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宝贝,禾禾莫不是个仙女吧?这宝物可得收好,若是丢了便再也回不去仙境,只能与我在这凡间粗茶淡饭了!”张慕春俊俏的眉眼上多了丝温柔,可又说的极其认真,让柳芸禾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柳芸禾秀眉轻皱,看着她不正常的反应,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言语。 慕春将荷包从新放回柳芸禾的手上郑重叮嘱道:“不要再让其他人知晓这个东西了,眼下不太平若是被其他人发现,我们便会有大麻烦。” 她虽然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但这个宝物无疑给了她们更多活着的希望。在这个生存艰难的时候,她更愿意相信有神仙显灵。 “我不是神仙,回什么仙境!”看着慕春放回她手里的荷包,柳芸禾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底的小小不安也随着她的态度踏实了不少。 看了傻不拉几的慕春一眼,娇嗔的回道。 “我这里东西不多,之所以告诉你是想你与我一起将食物装进来,天气不知什么时候会变,若真的便成冰天雪地,我们有吃的就会被其他人盯上,还是装在荷包里保险!”柳芸禾耐心的分析着。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张慕春听了她的话,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斗志满满的划船回了老张家,准备实施偷粮计划。 天黑之后,张慕春爬上船顶,掀开装粮食的木箱,慢慢提起百十来斤的大袋子,一点一点将粮食倒进荷包里。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有大小合适的布袋子装粮食,只好随意的倒进去。 虽然各种粮食会掺杂在一起,但这都不是问题。 家里带来的粮食都放在了下面,而这里是柳芸禾最开始在集市上买的粮食。刨去柳芸禾偷偷装起来的二三百斤,这里还有八九百斤的精米,细面,小米,黄米,红豆,绿豆,黄豆,花生,林林种种八九个袋子。 木箱被油布包裹的很好的,里面的粮食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除了白面,慕春将每一样粮食都倒了大半进去,只剩一小半留在船顶,若是老张头问起,便说一开始就没那么多,是自己记错了。 白面只能换个小点的布袋子装一些,她可不想让面粉便成灰尘随意洒在荷包里,那画面她不敢想象。 剩下那几头猪也留不住了,明日便撺掇老张头将剩下的猪统统杀掉,不然在等几日也是徒劳,没有猪吃的东西,注定每天都要掉秤,还不如快些晒成肉干。 以她目前轻车熟路的技术,没几天就能让猪肉也少上一半,多存点粮食好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老张家有这么多粮食,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慕春弯着身子在木箱里面操作着,忙完后又仔细的关了盖子压好油布,环顾四周漆黑一片,见没人注意她这里的动静,便悄悄下了船顶。 将身上拍拍打打一顿后进了屋子,脱了外衣外裤准备睡觉。柳芸禾见她回来,就知道事办成了,嘴角暗自勾起心情愉悦。 躺在上面的关月,听见动静也装作睡觉,自己挤在这里已经很麻烦慕春了,她干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况且慕春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说定是有她的道理。 关月蒙头继续睡着。 慕春钻进被子后,柳芸禾摸到她的手指冰凉,默默用温热的掌心替她暖着。 两人不能说什么,也没点油灯,只有一只柔软光滑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暗自缱绻。 “都装好了,东西收好!”慕春贴在柳芸禾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又将荷包递给她收好。 她的手臂绕过柔软又纤细的腰肢,将东西放在柳芸禾的手里,借着有利条件直接扣住美人的细腰,将头靠在她的肩窝里,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心里不知不觉便生出点异样的心思。 柳芸禾里衣是光滑的缎面,触手丝滑柔软,隔着衣裳暮春用手指勾勒着柳芸禾窈窕的身姿,修长有型的手指总在丰/盈处装作漫不经心的徘徊,没胆量又贼心不死。 似有若无的触感叫柳芸禾不由的有些颤栗,另一只手臂紧紧揽着腰肢,背后传来她身上熟悉的清新味道,淡淡的像树叶的味道。 慢慢的她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脸颊绯红,贝齿轻咬唇角握在那人的手腕上,无动声色的用力拉扯着。 甚至还回头瞪了她一眼警告着,上面睡觉的关月丝毫没有注意到下面两人的调情,依旧蒙头大睡。 张慕春在暗中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想将人翻过来亲两口又怕动静太大只好作罢。 次日,张铁生竟然提出要去看看张家村其他的村民,老大自然是反对的,如今老张家有粮食谁也不是傻子,多观察两天就能发现自己家的富足,快饿死的时候还能指望谁会讲情面。 不得不说在保证自己利益的面前,张慕霖总是清醒的。原本张慕春对这件事也不怎么热衷,可在柳芸禾的梦里冬天异常难熬,若只有她们几家结伴同行还是单薄了些,很容易被其他村子的人打劫。 甚至在知道她们有食物后,会成为其他人的目标性命难保。虽说同村人也不见得安全,但终归知根知底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去看看村长他们吧,洪水的消息很早就传开了,或许他们也备了粮食。”张铁生还在说服着老大。 “可若是他们没有粮食,都是张氏一族血脉相连,您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要是分给他们也只够大家一个月的口粮,还是不能过冬。”张慕霖头疼的看着要与村民团聚的父亲。 “爹,我看不如将家里的鸡与猪都杀了吧,等收拾好这些后在去与村长他们汇合,也省着遭其他人眼红。”张慕春在一旁出声道。 这是个一石三鸟的办法,既能壮大队伍,又能避免其他人的注意,还能趁机将猪肉,鸡肉,鸭蛋,大量的收入荷包,刚好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对,就照慕春的意思来吧,不将东西摆在明面上就行了。”张铁生还是希望能与大家一起,只要人还在就好像张家村还在一样。 这件事定下之后,老张家又开始杀猪大计,这次有了关月的加入活干的很快,关月虽然个子没有暮春高,力气也没有她大,但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学了不少,又独自打猎生活了好久,也是个干活的好手。 “老张大哥,你这咋又杀上猪了?前些日子的都吃完了?”赵家老大看着张家又杀猪了顿时有些着急,他还没将人整过去呢,这怎么就都杀了。 “不杀怎么办?没吃的猪都瘦成了皮包骨,在等下去就连这点斤数都没有了,还是早点杀了吧。”老张头边说边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赵家老大傻眼了,鸭子还没到嘴呢就要没。 “她叔,要不我叫杏儿过来帮帮忙?那孩子从小就愿意与慕春一起玩耍。”赵家老大试探着。 “不用的,有关月帮忙就够了,回头我挑快肥点的猪肉给她送去,这里用不着她。”慕春在一旁喊道。 村子里谁家杀了猪都会分给附近邻居点猪肉,一二斤并不多但人情味很足,眼下老张家大量的的杀猪,又是灾年自然会分点给附近几家,更重要的是要安抚其他人家,不让几家因为眼红生出不满。 “那就谢谢老张大哥一家了,呵呵呵呵。”赵家老大有点尴尬又感激的笑着,自己的小算盘好像不是那么好打的。 可多一个人,家里就得多出一个人的口粮,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这几日慕春就像偷粮食的老鼠一样,但凡让她抓住机会,就会疯狂往荷包里塞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吃的食物,都会扫进荷包里。 以往做饭都是慕春给拿的食材,有些又藏的隐秘,所以少了一半大家还不知道。 只有鸡蛋,鸭蛋在奶奶那屋的瓦缸里,她只能每次多拿几个,亏的鸭子下蛋快,若是鸡蛋早就被发现了,她多留鸭子几日也是为了这,眼下河里还能吃到鱼,鸭子便能多下几个蛋。 最后连晒干的咸鱼也不放过,只要有新的鱼捞上来,她就会把晾好的鱼干偷走大半,还差点让刘桂花发现少鱼干,她只能含糊的骗过去,说河水里鱼有的是不会有人偷这东西。 看着各家各户全是鱼腥味,刘桂花也觉得这东西不至于来偷,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原本打算帮着关月做个带棚的木筏,可事情太多不但没能帮上她的忙,关月甚至还被老张家抓了壮丁。 关月则笑着表示没关系,只要慕春不嫌弃她是电灯泡就好。那点小心思被其他人一语道破之后,慕春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关月也没再打趣慕春,她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 一家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忙了七八天,终于将大量的猪肉都收拾妥帖,只一点不好,就是船仓内外都是一股油花味道,柳芸禾被熏的白天晚上都开着窗户透气。 张慕春一点一点的将猪肉用棉布打包,再用藤条捆上扔进荷包里,不管是晾晒过的,还是新鲜的,只要是时机合适全部装进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忙乎,家里的十来头猪被她们二人联手偷走三四头的样子,慕春觉得还不够最好先存上六七头才好,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得慢慢来。 托柳芸禾的福,这是一家人在这灾年活下去的本钱,一切都得办的小心稳妥。 这荷包简直太神奇了,装了那么多的食物依旧瘪瘪的,看不出装了任何东西的样子,慕春将它交还给柳芸禾叫她妥善保管。 柳芸禾将荷包对折后,贴身放在自己缝好的口袋里。为了它特意在胸衣上缝了口袋,虽然针脚一般但胜在结实,她缝了好几圈的针线。 午后,看着罐子里不多的酱油,慕春决定给大伙做个酱猪蹄,让家里人都开开荤。 准备了十一个大猪蹄子,前几日收拾的匆忙,还要将上面的杂毛烧干净。她蹲在灶坑前一只一只的烤着,刘桂花带着慕烟在屋子里面缝制棉衣。 锅里放清水,将收拾好剁成块的猪蹄扔进去小火慢煮,过了快一个时辰用筷子一扎软烂诱人。 调味料有限,她找出两根干辣椒,加了粗盐,酱油,姜片少许,适量的糖,几粒花椒,都是东拼西凑的调料,只有粗盐与蔗糖的份量充足,因为她们囤了不少,其余的东西都是顺手捡了放在菜篮子里的。 她还留了五块完整的生姜,要是得了风寒这东西没准能救命。 冷风袭来吹的人手脚冰凉,大家需要的热量更多,烀了猪蹄也算奢侈一把。 晒干的柴火烧的很旺,灶台下的火苗将铁锅周围方寸之地衬得暖和。 又过了两刻钟后掀开盖子,里面的汤汁已经被充分吸收,鲜嫩肥美的猪蹄已经变得红亮软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股鲜香的味道在船上飘散,慕春连忙将盖子盖上,老四老五已经端着碗等在她身后了。 另一边瓦罐里的二米饭也已经煮好,慕春还偷偷埋了三个鸡蛋,奶奶一个,老五一个,芸禾一个,其余人没份。 她着实有点小私心,生怕柳芸禾吃不惯猪蹄,特意给她带了个鸡蛋。 开饭后,每人一大勺米饭加四块软烂鲜香的猪蹄,香喷喷的猪脚饭便按人头被端走。 隔间里柳芸禾看着油亮亮的红烧猪蹄悄悄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期待但又不多。 “尝尝,特别香,不信我给你吃一个。”看她犹豫,慕春夹起一大块猪蹄便开始啃着,因为火候特别足所以咬着毫不费力,软软糯糯入口即化。 看着看着柳芸禾咽了咽口水,似乎也想跟着咬上两口,慕春吃的真香,咬两口肉吃一口饭,偶尔还吐出一块啃干净的小骨头。 “那我尝尝?”这时候本不该挑剔食物,可是她在家从来不吃猪脚。 “听说吃猪脚能变漂亮你快尝尝,而且我做的很好吃,定比你府上的厨子手艺强。”慕春连哄带骗的想让她多吃些油水,毕竟没个好身体可不好过冬。 柳芸禾还是没经得住诱惑,也跟着小口咬着,吃了两口发现新大陆一般,眯着眼睛被香到了。 “味道还不错,确实挺好吃!”肉质滑而不腻,皮子酥脆有嚼劲,新鲜可口滋味醇厚越吃越香,她也学着慕春的样子,吐出一小节骨头。 “给,这还有个鸡蛋留着晚上饿了再吃!”说着拿出鸡蛋放进她的手里,还是热的。 柳芸禾手里拿着热乎乎的鸡蛋,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心里也是实实在在的暖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天将这个人送到她面前,这便是注定的缘分吧! 饭后慕春将碗筷收走时道“我去帮关月的忙,你在屋里呆着外面很冷,等过两天娘就会将棉衣做好。”这时已经到了河水冰手的程度。 柳芸禾吃饱喝足后,便往身后一靠躲进了被子里,神态慵懒骄矜像个娇生惯养的小猫,只等主子回来。 根据柳芸禾的描述,入冬后这片河水就会结冰还会下大雪,眼下十月份已过,距离入冬也不过半个来月。看着用力锯木头的关月,慕春思虑了许久后直接说道:“要不然这筏子先不做了,你再跟我们挤挤吧,等入了冬这片水面不一定能久留,也就别费这功夫了!” 说完,慕春看着一片平静的水面神色凝重。 “为何不能久留,瞧这架势之少方圆百里都是大水,我们又能去哪里?”关月也愁的很,她孤儿一个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可她想找的人还没找到,若是离开这里那么以后还能有机会吗? 她平静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 “尽管眼下看不到尽头,可我不相信所有的地方都被洪水覆盖,总有能活命的地方,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去叫上吴哥我们将这些木头做成马车怎样?”慕春灵光一闪想着提前做辆马车,就是逃荒也省着出人来背粮食。 她家除了张铁生能做些体力活,张慕霖估计是指望不上,老四倒是能分担一点,可从小也没干活什么重活体能有限。 他们粮食多,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还好因为最近猪都杀了,张铁生对仅剩下的枣红马格外上心,每日都带着两个儿子出去给马打捞些能吃的东西,甚至偶尔还偷偷给它喂点玉米面,与高粱杆,玉米叶子掺杂在一起喂马,就连袋子里不多的黄豆也会抓上一两把。 那匹饿的打晃的瘦马,也终于在猪走了之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总算能吃个半饱。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早做打算也好!”关月点头同意道,她是想找到采莹姐姐,但不能守株待兔。 说干就干,二人去找了吴大哥与狗娃狗剩帮忙,五个壮劳力这点活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张家村的其他人有一大半都在山上,可是这里位置略低时不时就要被河水打上来。又偏偏是坐石头山,树木都没几颗。七八十人挤在这里木材都快用完了。 想做两个木筏也不知能去哪里?又怕先离开的人们有了好的去处便不再回来。 “虎子,吴家与李家的船出去多久了,怎么就没个动静呢?”老村长张铁成敲搭着烟杆,望着远处的水平面愁道。 “嗐,不是一个姓的就是不行,这关键时候不就看出来了?”旁边一四十多岁的汉子瞥着嘴道。 “少在那说风凉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让我们起内讧不成。”老村长拿着烟杆向那人背后削去。 “哎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真打呀?”那中年汉子龇牙咧嘴道。 “张家村里一半的人都已经不知去向,仅剩下我们这些人要是再不团结,恐怕都活不到来年春天。”老村长黝黑的脸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也不知道铁生他们家咋样了?真是水火无情啊!”村长张铁成与张铁生是堂兄弟,老张家人丁稀薄张铁成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所以与张铁生的关系还算亲近。 张家村大部分姓张的人家,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但要说远近张铁成只能想到张铁生一家。 “老张大哥,你还惦记他家,你不知道吧,那慕春打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在造船了,这会一家人指不定过的多舒坦呢!”叫张光达的汉子继续说道,表情更是有着不满。 “那又怎样?你不也是提前就知道了要发大水?怎么没见你勤快勤快!”老村长半个眼珠都看不上这个奸懒馋滑的主。 “我怎么没勤快?这不是背了半袋红薯上山吗?”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袋子,那是他保命的本钱。 张铁成看着他身前挂着的布袋子,还有用藤条串起的几条鱼干勉强闭了嘴,懒得再搭理他,饿不死就成。 “爹,合适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或许他们两家也没找到栖息之所,又或许迷路了都是保不准的事,我们还是早些想其他的办法吧!”虎子无法确定划船出去的那两家人还能再回来,眼下这个山头最多能凑出五个木筏子,这样的话就连烧火取暖的木材都没有了,想再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好在洪水到达张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平稳上升水位线的时候,最开始的波涛汹涌都留在了上游。经过层层拦截洪水到张家村附近时温和了许多,给了他们带上粮食家当的时间。 尽管后面房屋被冲毁,整个世界都被淹没,可大部分的人们都有准备,不出意外的话能安全活过这个冬天。 也是托了神婆的福,若不是有发洪水的谣言传出,大家怎么会把粮食放好,在洪水进入那晚快速的背着粮食逃离。 目前躲在山头的有十几户人家,加上村长一家共计七十六口人。村长家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加上儿媳妇,小孙子,共十来口,发洪水时两个儿子一人背了一袋粮食,老两口用篮子装了家里剩下的肉,蛋,土豆地瓜。 儿媳妇用布皮装了厚衣裳,女儿抱着小孙子,一大家子人背背扛扛,带出了大部分的家当,唯独剩下些家畜没办法只能放弃。 张光达是个老光棍,全家只有自己一人,背着半袋地瓜便跑出了家中。 猎户兄弟两家,村头卖豆腐的一家,杂七杂八,十几户的人家都挤在一起。 还有张青山一家,竟然连家里的马车也赶上山来,里面全是粮食。不过这家光是兄弟就有六个,所以没人敢打他家的主意。 当然也有没什么粮食的人家,只能靠多去河里打鱼捞虾维生,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捞到少许的食物,但时间一长能吃的东西都烂在了水里。 有不少人家都盯上了张青山一家,想着能不能从他来手里换点粮食出来,至于拿什么交换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又过了几日,刘桂花带着慕烟给大伙做的棉衣完工了,整齐暖和的棉袄摆了满满一床。 “慕春,棉衣都做好了,你快带柳姑娘过来试试。”刘桂花脸上带着喜气,将隔壁的二人叫了过来。 新做的棉衣,摸着就暖和柔软,真是令人喜欢。 赵月娥一听见动静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眼便相中了柳芸禾那套厚实的棉衣棉裤,动作很快的将衣裳裤子抓在手里。 “娘,这套是我的吧,我看这身量正好,您还真是好手艺,做的样式也不土气。”赵月娥仔细的打量着新衣裳。 “那个,那个,月娥呀,哎,这套是柳姑娘的,你的是这件马甲,等娘以后有了新棉花,娘再给你做一套,你先把这件给柳姑娘留下吧!”刘桂花不硬气的解释道。 “哼,这马上就到了冬季,我们上哪里去弄新棉花?再说这柳姑娘整日与老三混在一起,早晚都是要进我们家门的,就当提前给我这个嫂子的见面礼有什么不对?”赵月娥为了这套新衣裳,竟然都可以与柳芸禾做妯娌。 刚好在门外的张慕春听见嫂子这口无遮拦,转身瞧了柳芸禾一眼,发现她没多大的反应,这才放心推开门。 第30章 全村众人 张慕春直接推门而入, 将赵月娥定在了原地,她只好讪讪地将衣服藏在身后,可是棉衣厚实怎么也藏不住, 还是露了大半在外面,赵月娥尴尬的看着慕春道:“老三来啦, 快看看娘新做的棉衣,赶紧挑两件。” 可双手还紧紧的背在身后,丝毫没有要将棉衣棉裤还给柳芸禾的意思。 “哎, 大哥怎么掉河了?”张慕春手指的窗户外面大声的喊道。 “啊?”赵月娥一个震惊,转身向窗外看去。 另一边的张慕春, 不费劲儿的从她手里抽走了棉衣棉裤, 接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插上。 “你试试合不合身?”看着在一旁笑得花枝烂颤的柳芸禾, 慕春提醒道。 “好,不过你大嫂不会追过来找你算账吗?哈哈哈!” “会!” 就在慕春刚刚说完后,门外便响起了赵月娥哭天抢地的声音。 “张慕春,你个土匪抢我衣裳做什么?我要让你大哥来收拾你!” 慕春在里面听了赵月娥的控诉不屑一顾,她会怕张老大? “那娇滴滴的柳小姐,整日与你钻一个被窝, 哪用得着棉衣?抢我的做甚?”赵月娥越说越不像话,根本不像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 柳芸禾听了她这赤裸裸的言语, 脸颊瞬间泛红钻进被子躺着。 慕春“咣当”一声,将门打开,呵斥道:“大嫂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 怎比那街头的村妇还不如?若不是你与大哥在船上占了一个屋子,柳姑娘何至于跟我挤在一起?如今你上来倒打一耙, 是想着从这里搬出去,还是如何?” 她目光严厉中带着冰冷, 两道浓眉如利剑一般锋利,就这么看着赵月娥,倒有些骇人的架势。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嫂子?你竟敢这般欺负我,我这就去告诉你大哥!”赵月娥气的直跺脚,转身便跑去与老大告状。 慕春没再理会她,只是回了屋子看看柳芸禾有没有生气。 掀开被角,看着白里透粉的美人,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难堪,竟将头发拱成了鸟窝。 她将人扶起帮她梳理长发。 “不要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你若是愿意我们今天成亲都可以。”她捧着柳芸禾光滑的脸蛋,一字一句道。 手指还刮着她的耳垂轻捻着。 柳芸禾低头将脸微微侧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自己羞恼的样子,可是她刚刚的话,犹如一颗石子一样,在自己的心底击打出一圈圈涟漪。 抬头对上她深邃又多情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我不急,不过你以后不许这样看别人!”一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啊?看什么?看谁?” “谁都不许看!” “呵呵,好!” 见她答应,柳芸禾挺直身子主动在她的脸上印了一个香吻。 张慕春搂着她腰间的手臂有些收紧。 衣服都按着当初计划的分了下去,慕春亲自发放。 柳芸禾的一身棉衣棉裤,枣红色暗云纹既亮眼又暖和。 奶奶与老五,一人一件深绿色袄子,张铁生,张慕霖,张慕景,共穿一件长到脚踝的深蓝色棉袍,厚实带衣领冬季能护住脖子。 刘桂花,张慕烟,张慕春,赵月娥,每人一件马甲,慕烟与月娥做了枣红色,刘桂花与慕春做了深绿色,马甲都带着两个大大的兜子,好装点什么。 眼下还讲究什么款式,只要方便暖和就行。 赵月娥拿着手里的马甲一百个不情愿,可老大也没能帮她要回棉衣,只得作罢。 看着只穿单衣的关月,慕春忍痛割爱又拿了一斤棉花出来,给她也做了一件马甲,好歹也算是大伙都齐全了,关月感激的眼睛泛红,却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她有被当做老张家的一份子,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温暖。 三日后,李狗娃李狗剩二人与张家村的其他人取得了联系。当村长得知他们与张铁生一家在树林一带安家后,便也决定带着乡亲们去投奔。 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原来的石头山地方小也没有木材,听说李家在树上按了木屋,剩下的村民更是蠢蠢欲动。 最后决定做两个木筏,先将年轻力壮的男子运过去,等搭建好木屋后再来接爹娘,老婆,孩子。 这样原本七十多人的山头,只剩下三四十个老弱妇孺等着家人来接。 柳芸禾今日起的早,洗漱后将长发梳成百合髻,用做衣服剩下的暗红色布条做了发带,明艳秀丽像朵山茶花。 慕春不怎么管她的穿戴了,因为穿什么都一样,就算披上麻袋也是个美人,人群里一眼就能发现的存在。除非将她的脸遮住,再穿上臃肿的衣裳,才能挡去其他人主意的目光。 树上的叶子从开始的变黄,短短几天慢慢全部掉光,天气也正式进入了深秋,从水面刮过的风都透着冰凉,打在单薄的衣衫上透心的凉。 若是脚底沾了水,弄湿了鞋袜便会像针扎一样冻的发疼。 另外的几户人家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偶尔会听到大人哭,孩子叫的声音。 老张家也只能低调些,不出任何言语。将被子在屋里面藏好,身上也仅有一件马甲,就算其他人眼红也不会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 可若是到了冰天雪地就说不准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铁生老弟,我是大哥呀!”老村长带领着三十来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站在木筏上往这边划来,因为山洪后,大家再也没吃饱过,即使是年轻力壮的汉子,也都透着憔悴。 没法填饱肚子又冷又饿,为了省出更多的粮食,每日都是一碗杂粮粥勉强糊口,状况好些时也能喝些鱼汤补充营养。 好在他们只是节省些,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这才能保证张家村在村长的带领下依旧能和平共处。 灾荒年,谁能不藏些口粮保命。 “哎,在这里,铁成大哥我们在这里!”张铁生看着远处划过来的木筏老泪纵横,终于看到亲人了,他一边激动的挥着手,一边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慕春看着父亲这副热情的模样,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张铁生虽然是个屠户,可他所有的强势都用在了张慕春的身上,性子一点都不像个有戾气的杀猪匠。 老村长看到张家的大船时,眼里顿时有了羡慕。 “铁生啊,想不到这光景你还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不像我老了老了,还要为一村子的人操心。”老村长张铁成眼睛一直在张家的船上打转,满眼羡慕的神色。 “哎,这也不是我张家的船,是慕春朋友的船,我们也是用粮食与人家交换才能住在面,说到底也是借了人家的光。”张铁生还没傻到失去理智,还知道掩饰一二。 “大伯父好!”慕春找准机会与老村长打了招呼,并叫来关月一起套近乎。 “大舅好!”关月也在一旁学着慕春的样子打招呼。 “好好,都好,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老村长看着小一辈也有些动容。 “表妹,你们怎么在一起?”虎子看到关月与慕春在一起,感到很神奇。 “这事可说来话长,我们边坐边说吧!”船上不能来太多的人,所以只上来老村长带着虎子。 “铁生老弟,婶子她老人家可还好?”记起张铁生她娘,老村长不得不问上一句。 “都好,都好,一切都好,多谢老哥惦记。”二人相谈甚欢。 这二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又因为没有其他的兄弟,所以格外的热络,小辈之间也偶有走动。 这边亲戚叙旧,那边也热闹的很,其余人也分别与另外几家闲聊着,看着木筏上挂满的鱼干,蔬菜干,才发现这里比石头山那边的物产富足许多。 竟然能打捞这么多的鱼,与其他根茎蔬菜,比如地瓜秧子,萝卜干,切成薄片串在一起的土豆片。李狗娃家里还捡了好几件长衫。吴工头的家里也带着暖和的屋子遮风挡雨,比他们过的舒服多了。 这时大家又想起了那个流言,当时若是再小心些多点准备,如今是不是也能过得像他们一样,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错过了时机便是错过了,只能自认倒霉。 但同时他们又很欣慰,因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一路上不是没见过死人,当看到有人被洪水冲到远处,有人因为没有食物饿死,有人掉进河里再也没有伏起,他们都无比的庆幸自己还活着,又因为人多而阻止了其他人的抢夺,这也是为什么要抱团的原因。 慕春刚刚看到张家村的村民找到这里时,便将柳芸禾送回了屋子,甚至连窗户都关好,多事之秋不得不防。 张铁生想将老村长留在船上,慕春想到不久之后大家就会离开这里,也就没再阻拦,倒是老大一家跳出来直接反对,被张铁生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将人骂回了屋子。 “反正我屋里是没地方,爹若是实在想留下大伯,就自便罢!”张慕霖此刻也没了读书人的气节,气哄哄的道。 还好老村长没听到二人在屋里的争吵声,不然也尴尬的很。 村长张铁成坐着张家的小船环顾四周,观察着树林周围的情况,关月与张慕景划船带着他在附近走了一圈。 外面乱糟糟的,张慕春趁机溜回隔间去看看柳芸禾怎样了,这都是灾民芸禾水灵灵的还是少出去的好,就连慕烟都看见一水的男子都躲在屋子里。 隔间里黑漆漆的,虽然有油灯但也要节省着用。 “谁?”柳芸禾的声音里透着防备。 “是我!”慕春安抚道。 因为关了窗子,连微弱的亮光也无,她摸着坐到床上。 “这几日,村长带着几十个村民过来,人多眼杂你没事就不要出去了,我跟着他们看看还能不能找些吃的,河水一旦结冰我们便离开这里。”虽然天寒地冻不适合赶路,但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还不如出去看一看。 “可是,这也太黑了,我不要呆在这里。”柳芸禾嘟着嘴抗议着,她摸着慕春的手指撒娇道,声音像糖水一样甜。 慕春在暗中抚上她光滑的脸蛋语重心长道:“就几日,等剩下的妇人与女子接过来就好了!” 虽然她有把握能护得住芸禾,可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柳芸禾听说还要捂在这里好几日,便一个起身坐到了慕春的怀里,甚至还打开双腿勾在她腰上耍赖。 双手更是近楼着慕春的脖子左右摇晃,像个不倒翁。 “呵呵呵呵,你下来!”慕春看着闹情绪的柳芸禾没办法。 “我不,我就不。”柳芸禾楼着慕春的脖子继续摇晃着,她实在太无聊了! 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柳芸禾瞬间被压在身下。 “外面很凉,你帮我暖暖手吧!”慕春的眸色暗了暗,将手放在柳芸禾腰间。 “啊?”柳芸禾瞪大了双眼,好像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可一双带着凉意的手,灵巧的从衣襟下面钻进来,直接贴在了她光滑的肌肤上,叫她瞬间起了一片小疙瘩。 她脸红的推搡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掌,可那人却来回的揉捏着,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玩弄在鼓掌之中。 “你,快些松开,很痒!”柳芸禾肌肤嫩滑敏感,往常就是轻轻碰到哪里,都会留下粉红色的印记,更别提张慕春的手指粗糙,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纹路反复与她的肌肤相蹭。 幽暗的屋子里,她轻起红唇呼吸放慢,半个身子酥麻战栗着,却也只能说是怕痒来缓解羞涩。 “就给我暖暖吧,外面真的很冷。”慕春将头靠在柳芸禾颈肩,声音放缓的撒娇道,微凉的脸与柳芸禾的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脸上传来的热意。 少见她软乎乎的,柳芸禾松开推拒的手,一只手摸到她另一则的脸上,身子放软。 “慕春,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有点害怕。”柳芸禾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没事,有我在,听其他人讲张家村的这几户人家,多多少少都带了些粮食,甚至有人将马车都赶山上,若是省着点许是能熬上三个月。”大家都有糊口的粮食他们才安全,只要走出这片一望无际的水域总能找到希望。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吧。”慕春也不确定,知道天气骤降河水结冰后,活着的人们会南下,像她们这种拖家带口还有粮食的人家,定要有人结伴同行才可,且越多越好。 如今河水冰凉刺骨,有勤快的人家依然在用渔网打捞着水下不多的鱼,尽管手指冻的通红也想多存点口粮。 这么大的天灾,死人是免不了的,但张慕春几人栖息的这片林子属于地势拔高的位置,上游冲下来的一切都随着另一处低洼的道路流向远方。这里或许干净,也或许有着动物与人的尸体,但眼不见为净,只要没发现大家就故意忽略这点,免得给自己添堵。 老张家的粮食足够全家人吃一年,除了最开始的一个星期,后面便不在热衷于捞鱼,就算打上来也是鸭子吃的多,她们捡鸭蛋。 “我去叫二姐过来陪你,正好还可以缝几个厚点的头巾,也省着你无聊。” 想起接下来的日子,柳芸禾欣然点头。 慕春打开隔间的窗户便出了屋子,将棉布与棉花都拿进隔间后,叫来慕烟与柳芸禾一起干活。 想了想,还是多拿了棉花与白色棉布送进去。 “趁着这几日安稳,做些月事带吧,省着天寒地冻的不方便。”她小声的对屋子里的两人说道。 慕烟看到白布与棉花眼睛一亮,柳芸禾荷包里还有足够两人用的棉花与布匹,所以摆在外面的东西给大家用,她也觉得没什么。 村长被慕春安排在那艘小船上,想着左右也用不上几天了,拿它做个人情也未尝不可。张铁生咬牙奉献了自己的被子,也算是给了老村长一个住处,在当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来了这边的村民为了早点将家里人也接过来,都甩开膀子一顿干,眼见茂密的树林没两天就空出好大一块。 但凡是粗壮些的树干上都搭了简陋的棚子,用各种细小的树枝将四周填实,省着灌风。 每天一人出点粮食合在一起,煮出一大锅的鱼汤粗粮粥,一起分食,同工同酬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老张家不好再吃的丰盛,面上都是与大家一样吃的杂粮粥,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加了肉干,味道混在一堆鱼粥里也分不出个数。 张慕春每天晚上,都要用瓦罐煮上三个鸡蛋,分给奶奶,老五,与芸禾,让三个人补充营养。 近来,张慕春陆陆续续将家里的吃食,又偷偷摸摸装了不少在柳芸禾的荷包里,基本已经有半数的粮食与腊肉都进了口袋。 因为食物都是慕春收拾好放起来,钥匙也只在她一个人的手里,所以猪肉少了很多家里其他人并不知道。粮食到时候就更好解释,就说一开始就没那么多,是她骗人的就好了。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若是决定百十来人一起上路,那么自己一家没准要将粮食分出去,不然早晚被人惦记,与其那样还不如将东西都存进荷包里留条后路,谁知道这该死的天气,后面是个什么鬼样子。 七日后,剩下的村民都被接到这片林子,一时间寂静的林子瞬间热闹起来,人们为找到新的落脚地高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脸上都有了点笑模样。 好似赶走了多日的阴霾,从新看到生活的希望,唯有知道真相的张慕春笑不出来,她知道还有更残酷的现实等着她们去克服。 这日赵杏儿火急火燎的敲着慕春的房门,面上哭的梨花带雨。 慕春还以为是二姐,将门打开后被赵杏儿扑进怀里一时没站稳。 “什么事?你怎么哭哭啼啼的?”她将人扶好,皱眉问道。 听见动静的柳芸禾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瞧,看见又是那棵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与那泼妇一般无状,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慕春,我大哥要将我换给张青山一家。”赵杏儿脸上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听到这柳芸禾来了精神,顿时竖起了耳朵。 “什么叫换给张青山一家?”慕春听的云里雾里。 “你也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光棍,我大哥嫌弃我在家浪费粮食,便将我用半袋粮食换给张青山一家,却没说指定给哪个做媳妇,就是要我去伺候他们兄弟几个。”说到这赵杏儿的眼泪又止不住般的留下来。 “什么?赵大哥怎可如此?”慕春怀疑自己听差了。 “张青山一家因为男丁多家里穷一直娶不上媳妇,这次却偏偏带了最多的粮食,眼下可正是他们得意的时候。村里的好姑娘岂不是随他们挑,可又不想出太多的粮食,所以才想着找个瞧着结实好看的姑娘给兄弟几个当媳妇,我呸,真是不要脸,呜呜呜。” “慕春,我嫁给你行吗?我不介意去伺候柳姑娘,我们可以一起过日子,只要别让我去张青山家,你让我干什么都成。”赵杏儿抓着慕春的手哭求着。 “我出,我出,买你那半袋米我出,你可千万别来我这凑热闹,我真用不着你伺候。”柳芸禾敢在慕春开口前抢着说道。 半袋米她出的起,但是慕春不能分给别人,虽然听了赵杏儿的话,她也惊的够呛,但后面那句话愣是给她吓醒了,她真不用这姑娘伺候。 “你先冷静点,我们慢慢解决。”慕春给她拿了凳子,叫她坐下。 就算可以用粮食救回赵杏儿,那么下次呢?再说也不能太痛快的拿出粮食,这样对方涨价或是又出幺蛾子就更麻烦了。 “我没法冷静,明日大哥便要将我送去张青山家的棚子,我娘也只是偷偷抹了眼泪,却没说出反对的话。慕春,你真的不能娶我吗?”赵杏儿不死心倔强的问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暮春。 “我,我已经与芸禾定了婚约,自然不能辜负她,就算不是她我也没有与你成亲的想法,但这件事我会替你想办法!”慕春看着赵杏儿也有些为难,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她与赵杏儿只能是朋友,从来没有过其它的情感,不知她为何执意要与自己成亲。 听到慕春果断的拒绝了赵杏儿,柳芸禾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倒不是信不过慕春,只是目前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慕春。 “还能有什么办法?明日大哥便要将我送过去,就算你出了粮食给家里,那么下次家里若是断粮他还会将我卖掉!”赵杏儿坐在凳子上低头垂泪。 “实在不行,我便将你买下来,你与关月一起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等熬过这个冬天在想办法。”慕春话说的有些心虚,还用余光扫向柳芸禾。 柳芸禾听说慕春要将人留下,暗暗用手指扣着褥子,垂下眸光掩饰着不满的情绪。但赵杏儿的情况确实很棘手,除了将人要过来又没其他的办法,所以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 这时候添个人口吃饭不是小事,慕春冲着柳芸禾眨了下眼睛,柳芸禾看着那双黑玉般的眼睛也就同意了她的安排。 先救人再说吧! 傍晚,慕春与张铁生商量后,决定先将人带回来,张铁生听说赵家老大要将赵杏儿换给张青山一家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来了就是多个人的口粮,慕春我们家粮食虽然不少,但十来口人吃也是紧紧巴巴,这要是在多个人吃饭,那岂不是有些浪费?”张铁生很犹豫,眼下二斤粮食能救命的光景,养一个大活人费米费油。 “我寻思着先将人救出来,不然日后是死是活都难说,张青山家从前去赵家提过亲,但那时赵老大嫌弃人家穷给拒绝了,眼下又要赵杏儿进门,属实打着磋磨人的主意,我看还是先将她要过来的好,日后走一步看一步,这个口粮也不一定非的我们出!”慕春看着张青山家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就算有七八个兄弟又怎么?这百八十个人若是断了粮,他们家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可若是这样,你将人要过来岂不是与张青山一家结仇?”张铁生看着这个不省心的闺女愁道。 “他们还敢来找我麻烦不成,都是手下败将!”慕春有段时间很叛逆当过孩子王,就算如今都长大成人了,余威尚在。 张铁生瞧着她眉毛一立的模样顿生无力感,这孩子打记事起便叫他头疼,可到了灾荒年景自己又莫名信任她,虽然他也暗自羞愧过,但绝不会承认。 “那随你吧!”张铁生不咸不淡的说道。 天黑之前,张慕春背着半袋粮食去了赵家。 赵杏儿看见她直奔她走了过来。 “赵大哥,我拿同样的粮食给你,你们将杏儿卖给我家吧?她是你亲妹子,总不至于眼睁睁将她推进火坑吧?”慕春不急不缓与赵家老大谈道。 “慕春,早前你怎么不来,这会我都与青山家谈妥了,若是反悔他们岂能轻易饶了我?”赵家老大梗着脖子道。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嫁。”赵杏儿躲在暮春身后喊道。 “去不去由不得你,家里已经收了青山家的粮食,你不去也得去。”赵家老大死猪不怕开水烫般拉着脸。 “赵家大娘,你也忍心让杏儿去给那三四个光混做媳妇?”慕春抬眸向船里坐着的妇人望去。 赵家大娘听到这扎心的质问,唯唯诺诺开口道:“儿啊,要不就把你妹妹给了暮春家吧,好歹…………。”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口,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青山家好几个光棍,赵杏儿去了能有什么好结果。这还是能活命的情况下,若是到了几天没粮的时候,饿红了眼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吃人的年头能信得着谁? “娘,都答应他家了,再反悔我是不敢,他家六七个兄弟一人给我一拳,就能给我打个半死。”赵老大还是死挺着不松口。 “作孽呀,作孽呀。”赵家大娘听了坐在船嘎啦里小声嘀咕着,还用看不出要色的袖子抹着眼泪。 “我给你加十斤粮食,你去还了青山家,若是他们找麻烦就去找村长,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不是为了仗势欺人。若是他们还不依不饶你便来找我。”说完带着赵杏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赵家的船。 赵杏儿背着不大的小包袱紧跟着慕春离开了,不愿再看家里一眼,只盯着身前人的背影瞧。 “杏儿,杏儿,你别记恨娘。”赵家大娘在背后喊道。 赵杏儿依旧没有回头。 将人领回来了,安置成了问题,隔壁传来赵月娥骂骂咧咧的声音,几人全当听不见。 “我就在这打个地铺也没关系,比我家的船里宽敞多了。”赵杏儿指着床前多余的空地道。 “那不行,晚上我若是睡的不老实掉下去会砸到你。”慕春立马否决道,住在这她晚上还怎么与香香的美人亲亲。 柳芸禾心道慕春的睡姿像老僧入定一般稳怎么会掉下去,定是不愿赵杏儿住在这才胡说八道,她嘴角悄悄勾了勾。 赵杏儿听说她会掉下来,脸色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人的想法风马牛不相及,留下关月一人干瞪眼。 最后,还是关月带着赵杏儿决定搬出去住,这小小的空间里实在挤不下四个人,马车在吴大哥的帮助下完成的快差不多了,这是留着河面结冰后离开这里用的,那匹瘦弱的枣红马到了该效力的时候。 四个大车轱辘能在路上替马省下很多力气,也能多放些杂物与粮食。 马车很大,能并排躺下四五个成年人,若是装粮食也能摞起二十袋百斤的粮食,当然慕春是不会让粮食暴露在外面,所有食物加在一起不会超过四个袋子。 两个能开关的窗户,只为照亮,车门做的厚实抗风,车顶有深深的凹槽能放锅碗瓢盆等杂物。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对那匹马好一些,时不时偷偷给它喂两把黄豆或者是盐巴,逃荒路上全靠它了。 关月与赵杏儿便是先般到马车上居住,马车停在从前养猪的那个木筏上。 青山家兄弟得知人被张慕春截胡了,本想去找麻烦,可又想到张慕春一个飞刀砍下猪头的情景,又与村长家关系很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将目标定在了另一家姑娘的身上,只是那家的姑娘身子瘦小不如赵杏儿看着结实。 没成想那家的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粮食收了将自家二十多岁好吃懒做的寡嫂,头上盖了块布便给骗过去了。寡嫂看上青山家的粮食与壮劳力,刚好一举两得。等发现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想将人退回去都不成,那好吃懒做的嫂子赖在他家了…………!大伙嘻嘻哈哈的看了这场闹剧,在贫瘠又无聊的日子里给大家添了笑料,事情似乎以另一种行事圆满,就连青山家的兄弟,在那寡嫂的调教下,没两日也变得服帖。 数日后,当人们哆哆嗦嗦的挤在一起睡觉时,带着冰渣的大雪悄悄的落在了树上,河面上,乌泱泱的大树都穿上了厚厚的雪衣,看着瑰丽震撼同时又冰冷无情。 水面与融化的大雪合二为一,形成了薄薄的冰层,正是进入了寒冷的冬季。 老村长跑来找张铁生商议接下来的出路,眼看这片大水要结冰,接下来的日子一日冷过一日,这些人的去留是个问题。 “唉,多亏了前两日慕春那孩子的提醒,大伙才赶时间做了几辆推车,就算没有畜牲拉车,也比自己背着家当的强。”老村长吧嗒着空烟杆满脸愁容道。 “这河面要冻不冻,我们这简陋的木筏估计使不上力,也走不远。我看要不还是等冰层冻结实了在离开吧,树挪死人挪活,我们不能再这里等死啊。”张铁生看这天气也是老脸紧皱。 前几日,有人发现暮春家造了马车,自家虽然没有马,但是做个不大的推车拉点锅碗瓢盆还是可行的,晚上还能再里面御寒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大家都动了起来,砍树的砍树,打磨的打磨,吴家将工具带了出来,费时费力做了几对大车轱轮,全部用榫卯连接。由于条件有限只能两三家合做一辆,即便如此大家也很满足,总算是个希望不会冻死在荒郊野外。 张家没什么事情做,但也要出去做做样子,张铁生跟着村长忙前忙后,一副忙的不得了的模样,还将两个儿子一起带过去。 慕春刚好收拾家里食物,小米五十斤,细面五十斤,张铁生带来的玉米面一百斤,荞麦面五十斤,精米五十斤,黄米面五十斤,这些是暮春留在外面的粮食,共计三百五十斤。柳芸禾的荷包里至少还藏着小八百斤的粮食,至少够他们家生存一整年的。 猪肉要留得多些,但晒成肉干或者腊肉的斤数自然会缩水,原来将近十头猪被二人合力藏起五六头,剩下的也还得三四百斤肉干的样子,用一百斤的袋子足足装了四麻袋,目标着实太大了。 半袋咸鱼,一缸咸鸭蛋,半框土豆萝卜,四十个鸡蛋,红豆黄豆若干,地瓜一小筐,两小把干豆角,几堆干菜,还有点杂七杂八,暮春看着食物过于丰盛而头疼。 这些已经不能再藏了,可若是别人发现自家的存粮也是个隐患,而且这些东西能占了大半个马车。 想到这,她决定出去打探一圈,看看其他人家的存粮有多少,做到知己知彼才好。 暗中观察了两日,张青山家马车要比一家小上一圈,按照空车停在木筏上的重量,估计里面之少得有三四百斤粮食。 他家十来口人,每天一人小半斤也能熬过这个冬天,怪不得这般有底气。 再有就属猎户兄弟家里宽裕,兽皮四张经常晾晒,准备冬日御寒。肉干少说也得一百斤,粮食具体不好说,怎么也得备上一百斤左右。 其余人最常见的就是在身前身后搭个二三十斤的米袋子,里面装着小米,玉米面,地瓜,土豆,有什么背什么。 全家合力每人都在身上绑些,也将将够吃四五十天。还要捞鱼补贴打牙祭。 像村长家里这种富足些的,也会有两大袋的粮食,连着一些七七八八上山时抢救下来的食物,与张铁生家里类似,节省一些过完这个冬天没问题。 当然有三分之一的人家都没有能挺过这个冬天的食物,比如张光达这种平日里就吃喝不济的二溜子。 慕春大概心里有数后反倒没了忧愁,只要能糊口,大家在短时间之内出不了什么乱子! 秋天彻底没了踪迹,一望无际的河面在寸寸加厚,一场大雪后更是不知冰封几米。 人们每日都在靠树木取暖,更是不想挪动半分。 看着河面上冻出的冰花与冰层中的小鱼,人们明白冬天是真的来了,没有循序渐进,更不能适应这忽然寒冷至极的天气。 男人们再也不敢随处小解,女人们去趟茅房也会冻的脸色煞白。 木筏,大船,小船,统统都与冰面连接在一起,死死的定在冰层上,撼动不了一点,与这片河水融为一体。 只有当初慕春发现的泉眼,每日都有人去打通才能有些活水。 木筏上已经不能住人了,村民大多都搬去树上或者推车内挤挤,毕竟人多也暖和些。 每日取暖的树木,多到让这片林子出现了空隙。 寒冷的天气,人们需要更多的热量来维持体能,但食物有限只顾眼前的话早晚会被饿死。 渐渐的人们都坐不住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去逃荒,老张家每晚都会偷偷的煮上一锅肉汤补充营养。为了挡住这诱人的香味,还会用瓦罐煮上两条咸鱼放在门口让味道散出去,好挡一挡肉汤的香味。 柳芸禾穿着棉衣棉裤盖着大被,手里端着热汤小口小口的喝着,汤里还有个荷包蛋。 热气将奶白的脸蛋熏的粉红,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咬着汤勺一脸无辜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我也好与你过正经日子!”慕春眼里带着点温柔,心里藏着点邪念,总是将她勾的蠢蠢欲动。 但眼下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哈哈哈哈,什么叫正经日子?”柳芸禾笑得花枝乱颤。 “你想知道?”慕春眼神深邃,手指摸上她最下面的一颗扣子。 “不不不不不,不想知道了!”看着她勾人的眼神,柳芸禾紧张到结巴。 “那就好好吃饭,把荷包蛋吃了!”慕春在一旁环手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偷香窃玉 挤了好多日的隔间终于宽敞些, 柳芸禾靠近慕春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想干啥?”点上油灯的小屋泛着光晕,将贴在自己胳膊上的姑娘衬得娇美异常。 “我……不大好意思说!”柳芸禾忽然有点扭捏。 “哦?什么事能让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可记得我们大小姐是个趾高气扬的主!”慕春笑道。 “讨厌!”柳芸禾俏皮灵动的眸子瞥了她一眼, 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 “说吧,什么事!” “我想洗澡!”柳芸禾破罐子破摔, 直接将自己的非分要求提出来,有点心虚的看着慕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我去给你烧水, 你就在……就在……床上洗吧,这时候可不能着凉。”慕春在屋子里瞧了瞧, 发现只有床上能放下木盆。 况且若是真的离开这里,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洗上澡, 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都没有盼头的事情,趁着现在还方便她想洗便洗吧! “吧唧”慕春的脸上印上一枚香吻。 “慕春,你对我真好!”柳芸禾咧着嘴角道。 “那你打算怎么谢谢我?”慕春握着柳芸禾柔若无骨的手轻声问道。 “我打算帮你暖被子,等我将被子捂暖了你再进来。”柳芸禾笑着回道。 “那好,我就等你帮我取暖了,这天气被窝里确实冷的很!”慕春压下翘起的唇角, 深邃明亮的眸子若有深意的闪了闪。 这会星星都已经挂在夜空,其他人多半都睡了。 慕春在铁锅里烧了半锅开水, 将被子抬到上面床铺,木盆平放在床板上,刚好有帘子挡风还能暖和些。 将水倒好后提醒道:“这天水凉的快, 你要麻利些。” “知道了!”柳芸禾边脱衣裳边附和着。 就算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她仍不忘给自己抹上香胰子, 将自己洗干净。 尽管时常与赵月娥吵架,可她还是很感谢暮春一家, 眼下她的日子已经很奢侈了,她知道慕春将她照顾的很好,自己也确实非常依赖她。 她已经很久没做关于慕春的梦了,心里反倒有些没底,那香艳的梦境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柳芸禾捧起清水拍在发烫的脸上。 慕春坐在门口休息,听见里面细微的水声,总能想起初遇时的旖旎春光。 她眼神似有若无的从帘子上瞥过,落在了窗口那朵干花上。 柳芸禾穿好衣裳后下床,去了上铺钻进被子里躺下。 慕春又加了些热水跟着也坐进木盆里,她个子高在里面捉襟见肘,快速的洗过之后,穿好衣裳包着头发将洗澡水倒掉,哆哆嗦嗦的跑进隔间关好房门。 下铺多少有点潮湿,今晚二人决定睡在上铺。 “哎?别吹灯,帮我涂点香膏,皮肤太干了会痒。”柳芸禾趴在被子里吩咐道。 “大小姐到底是身子娇贵,老奴这就来伺候你!”慕春认命的从她手里接过瓶子。 “少罗嗦,这哪里能与府上比,从前最起码要有花瓣,鲜奶,蜂蜜,珍珠粉这些个瓶瓶罐罐来保养肌肤,如今只剩下这一罐香膏来滋润肌肤,当真是落魄了。”柳芸禾趴在枕头上掰着手指数着。 油灯挂在了上铺的床头,将这方寸之地照亮。柳芸禾穿着白色绸缎寝衣老实的趴在床上。 “后背那里便好,其他的地方不用!”柳芸禾侧脸躺着,唇色经过温水的滋润在灯光下看着娇艳欲滴,柔软诱人。 慕春盖着被子,用手肘支着上半身,将香膏在掌心中化开,从柳芸禾的寝衣中探入,摸上光滑细腻的肌肤。 像是按跷推拿般一点一点揉捏着,力度刚刚好。 洗过的长发冰冰凉凉的刮过柳芸禾的脖颈,好似挠在她心上一般痒。 可她替自己按的又很舒服,随着她带着薄茧的手指像小腹移去时,柳芸禾控制不住的轻颤着,将牙关咬的死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慕春,我冷了要不今日便这样吧,我们先睡下吧!”柳芸禾眼里带着亮光看向一旁的人。 “好,关灯睡觉!”说着又在手心里化了一块香膏,吹了油灯与柳芸禾躺在一起。 黑暗中,她慢慢摸索着吻了过去,贴上那诱人的红唇后逐渐加深力道,湿热的气息在这寒冷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她慢慢品尝着惦记已久的糖果,轻舔慢咬细细感受着甜美的味道。 柳芸禾被她压着,双手不自觉的环上了她的脖子,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亲热带来的心动与酥麻。 可下一秒,她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眉头微簇轻轻摇着头羞的小脸滚烫。 “呜……嗯……!”尽管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柳芸禾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晕晕乎乎的,眼神也迷离涣散着。 慕春将她的呜咽声都吞进了嘴里,双手却继续着。 关月在这的时候,属实耽误事,她连抱抱都小心翼翼。 手里的触感滑腻饱满,还顺带着清浅的茉莉香味,她有点上瘾。 炽热的吻,从白皙的脖颈一直向下滑着,寻到那处后,才空出沾了清香的手扣在纤细的腰间,低头吮//吻。 “你轻些……!”柳芸禾被刺激的娇媚轻//喘,推拒着她的手臂,眼里尽是湿意。 “可是你好软,好似能掐出水来。”暮春抬起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点轻佻带着点暗哑,又调皮的在她锁骨处留下粉红色的印记。 她与柳芸禾相比,那简直是个根又直又硬的木头,哪里有这软绵绵滑溜溜的手感。 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似乎还夹杂着雪花,掌心里是柔软沉甸的触感,与温暖相融。 柳芸禾紧闭双眼眉头暗锁,这时若是有光亮定能看见一派春色撩人。 她费力抬起手背,贝齿轻咬在手指上,生怕一个不注意泄出一点声音扰了其他人。 渐渐的,柳芸禾的手指开始描绘她背上的蝴蝶骨,很明显的两条直线,柳芸禾愿意抚摸她身上的骨头,比如锁骨,腕骨,眉骨,下颚,鼻梁,就连常年做粗活的手指也恰到好处的修长有力量感,肩膀利落平直透着安全感。 她笑时眸色澄净,带着欣欣向荣的英气,隐隐带着热烈,明亮且柔和。 相处越久陷的越深,柳芸禾甚至很理性的在控制着自己的情感,让心底跃跃欲试的种子慢一点发芽生长,不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记得的心动。 三日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张家村的人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要趁着更恶劣的气候来临之前离开。 厚厚的积雪落在冰面上,放眼望去仿若白色的世界,偶有被包裹在冰面中的山头,看着说不出的凄凉,艰难的走了大半天连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是早已离开这里,还是没活下来就不得而知。 老村长带领着张家村众人决定南下,寻找没被这场洪水波及的土地。 虽说这寒冷的冬季不是赶路的好时机,可谁也不敢赌冬季过后河水一定会退下,若还是如此那便真的断了生路。趁着粮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大伙决定冒险赌一把。 离开这片一望无际的冰河,去寻找能让百姓生存的土壤。 慕春家与青山家的马车,走在队伍的前头,为后面徒步的人们遮挡一点风雪。 一脚能没过半截小腿的大雪,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走的异常艰难。 拉了半车的粮食,车内的空间还能坐下几个人,奶奶与刘桂花带着老五,慕烟,赵月娥,柳芸禾,赵杏儿挤在车里,估计是枣红马的极限了。 车里平铺两个褥子,上面每两人合盖一个被子,将身子都埋进了被子里,为了阻止赵月娥与柳芸禾吵架,慕烟特意坐在了二人中间。 几人靠着车厢,盘着腿坐在里面,柳芸禾手里还抱着暮春给她灌的暖水袋,口喝刚好可以喝上温热的水。 马车外面,慕春翻出柳芸禾为她准备的棉衣棉裤穿上,连鞋子都是提前备好的棉鞋,大家见了也没生出什么怀疑,毕竟慕春将所有的家当都般到了船上,离开大船时又有一大包的包裹带在车里。 说是柳小姐的家当,家里人便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翻看里面有什么,慕春也警告过不得乱翻她的东西,谁也不行,大伙也只能歇了心思。 当然准备这个东西也是个障眼法,谁知道一路上会用到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家好,才带上个大包裹。 慕春将自己的棉马甲给了关月,她与自己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头,即使脸被冻的通红也不曾回去车里挤挤。 张铁生带着两个儿子跟在车后面,在马车费劲时还要推车,三人都将被子用麻绳裹在身上御寒,看着滑稽却实用,当马车被误在低洼处时就用身子在后面顶着。 张慕霖一脸的不敢置信,自己没能坐上马车,而是要与他爹一起在后面推车。 “你不推,你想让谁推?让你妹妹下来推车不成?”张铁生拉着脸反问道。 一向被家里当眼珠子捧着的张慕霖,无法适应地位的极具下降,不甘道:“她有什么不能下来的,慕春不是也在前头吗?” “混账,你妹妹身体瘦弱,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张铁生向来偏心慕烟,听了儿子的混账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从前觉得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 “那同样都是女儿,怎的慕春就得在外面赶车,老二就要坐在车里?”张慕霖知道父亲偏心,特意这会挑明来给他添堵。 “我在爹眼里什么时候是女儿了,我就是个皮糙肉厚的野猴子。”慕春听到后面的争吵插嘴道。 张铁生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确实看不上老三一副假小子的模样,可眼下却用她最多,属实有点打脸。 “不用她我用你,明日便由你去砍柴生火,别一副撑不起来的模样。”说着还拿棍子敲打着张慕霖。 “爹,我可弄不来柴火还是慕春去吧,她力气大不费劲。”张慕霖小声的嚎叫着,怕被其他人听到丢人。 “大哥你快少说两句吧!”后面的老四不咸不淡道。 “你还怕丢脸?哼!”张铁生白了怕苦怕累的儿子一眼,没再说话。 慕春知道张铁生也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让老大去干,不过她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从小便是这样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如今是她自己愿意才肯,不愿意就算是张铁生的吩咐,她也不会听。 后面大部队跟着,推车面积小只能放下粮食与老人孩子,其他人都要在外面受冻,各家轮流推拽。 人们将能用的东西都裹在身上御寒,但破衣烂衫丝毫不顶用,他们急需要棉花。 天气太冷,厚厚的积雪没有融化将鞋袜打透已是万幸。 趁着有太阳,村长下令埋锅造饭,身上热了才能抗过寒冷的夜晚。 各家带的木柴也有限,什么都要省着用,以推车为单位,除了张慕春家,张青山家,吴工头,村长一家,有些粮食的人家除外,剩下的十来户人家,三家一辆推车吃饭也一起煮大锅饭,这样能省下不少柴火与人力。 慕春提着一条腊肉分成六小块,分给其他人的锅里,这冬天自家是一定要吃肉的,但都在一起做饭想吃独食不大容易,时间久了便会有嫌隙,还不如现在卖个人情稳定大伙来的痛快。 “慕春呀,这你家虽说有些肉,但这么分也不够大伙吃几顿的,我们也不好意思白拿,这里有两个地瓜你拿去吧,不要嫌弃。”村长带头拿出了态度。 接下来,慕春捧回了一斤玉米,两个土豆,一块兔子皮,两个地瓜,她也没客气都收下了。 家里的铁锅也已经支上,她拿着菜刀将冻的邦邦硬的腊肉切成小片,放在锅里煸炒出油,顺手将换来的土豆切成条倒进锅里一起翻炒。 等食物受热散发出混合的香味后,将一旁找来的干净雪倒进锅中,混在一起烧开。 锅里的汤烧开后,颜色奶白泛着香味,刘桂花拿出抻好的面片一股脑都倒进锅里,锅中加了少量的粗盐便再没其他。 开锅后,张家人每人的碗里都藏了一个咸鸭蛋,上面盖上满满的腊肉土豆条面片汤,在这能冻掉鼻子的天气,这一碗热汤就是给金子都不换。 柳芸禾抱着碗,凑到慕春身旁骄傲道:“这面片里面也有我抻的,我已经会做饭了哦。” 那骄傲的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呢。 “哦?是吗,好棒呢。”慕春哄孩子一样给她捧场。 “那当然。”柳芸禾笑的得意。 “呦,这小女子是谁家的,我怎么没见过?”快速喝完热汤的张光达闲的够呛,嘴也不老实,看见这边有姑娘家眼睛紧盯着不放。 柳芸禾抬眸,便看见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汉子,身量瘦小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她,好像她是个什么能吃的东西一样,她恶心的将脸转过去,又有点害怕。 “管你什么事?你来这边做什么?回你的地方呆着去。”慕春见他盯着柳芸禾不放,斜着眼斥道。 “瞧你说的,我瞅瞅怎么了?你叔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也没个媳妇,还不行看看漂亮姑娘了?”张光达滚刀肉一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 他这两句混不吝的话,让附近的村民听了哈哈大笑。 “愿意看啊?愿意看瞧我。不过我可不像我爹与大伯他们愿意让着你,你知道的我上来脾气谁都凑。”张慕春用身子将柳芸禾挡在身后,语气随意,眼神却阴沉黑亮的吓人。 “我瞅你做什么?你长的比我都高,再说我到底也算是你叔,你还能对我下得去手不成?”张光达瞬间被她吓到有些气短,忙给自己找补了两句。 “是我爹都不成?你算老几?”慕春没了耐心,想让这个老光混早点滚蛋。 “你你你,好你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你还敢打我不成。”张光达一时间有些脸上挂不住,硬着头皮叫嚣着。 柳芸禾听见二人是亲戚,忙拽了拽慕春的袖子,生怕她因为这点小事留下不好的名声。如今她不再是柳家的小姐,就算遇到冒犯无理的事情也得忍忍。 “没事,吃你的饭一会凉了。”慕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呵呵,这都什么光景了,杀你都比杀头猪简单多了,可别在这恶心我,快滚!”慕春小声与张光大说道,眼里都是见过血的戾气,不用刻意便带着寒光。 “你给我等着,等着瞧。”张光达骂骂咧咧的走远了,他不敢与慕春硬刚,眼下他真没想干什么,只是习惯了招猫逗狗占些便宜的日子,没成想慕春反应这么大,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想起她分猪剁骨头的手劲,张光达便怂的很。 村民也没拿这个人当回事,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如今跟着大伙许是能多活两天,还整日的没事找事多半是嫌命长。 不过慕春身边那个小娘子确实打眼的紧,但又饿又冷的时候,谁会去关注哪个漂不漂亮,也就张光达那个死性不改的混球还惦记着这事。 张光达走后慕春继续端起碗吃着,面汤都凉了不少,真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柳芸禾觉得自己下次出来还是要将头巾包上,免得给慕春带来麻烦,眼下这人明显不足为惧,但这漫长没有尽头的路上,谁知道会碰到什么人,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小插曲惹的大家一笑了之便过去了,没人在意温饱之外的事情。 太阳落山后连最后的一点余温也跟着离去,北风吹起细细的雪花,成片成片的像沙子一样往前刮着,又像丝线织成的银河一道道汇聚在空中。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连偶尔路过的山头都看不真切,百十来人的小队更是被风雪包裹其中。 马车装不下十二个人,慕春与关月将车顶的柴火堆移开,中间掏出能躺下三四个人的地方,还好木柴准备的充足,可暂时遮挡风雪。 “看来明日遇到树木,还要砍下来一棵大树才好,这样我们好歹有个临时的窝,这天也太冷了,你穿的单薄明日便在车里吧!”看着只有两件马甲抗寒的关月,慕春提醒道。 “我不冷,从小也习惯了,况且我还有这个!”说着掀开衣裳露出个带毛的皮子裹在身上。 “哪来的这东西?”慕春疑惑道。 “前几天,用火折子与那猎户家的换了快皮子,裹上暖和暖和。”关月脸冻的通红,咧嘴一笑,下嘴唇还扯出一道口子渗出细小的血珠子。 “我还有一双棉鞋一会拿给你。”慕春看着她惨不忍睹的模样嫌弃道。 柳芸禾给她买了两双棉鞋,应该还有一双。 “不用不用!”这四个字在关月的舌尖上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了,她也渴望有双棉鞋赶路。 “一会去取被子时拿给你!”柴火堆里虽然冷,比不得马车里暖和,可是好歹能伸开腿。 马车里估计只能坐着睡,食物占了将近一半的空间,再坐上十二个人便只能都盘着腿挤在一处。 那她宁愿挤在柴火堆里,车顶确实宽敞。 明日就将这里改成她的住处,用一捆捆的木头将缝隙都添实,在盖快木板便是个暖和的窝。 就这么办了! 张家的被子是按人头算的,慕春回车里去了两床被子。 柳芸禾抓住慕春的手腕,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慕春见她挤在车厢里边,弯曲着腿半盖着被子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旁边坐着慕烟将她与赵月娥隔开。 她也知道车里面不舒服,可装了食物再加上十个人的马车,没叠在一起就不错了,车里总比外面好。 “外面能冻死人,还在在车里带着吧。” 柳芸禾固执的摇头,拉着她衣袖的手就是不放。 “唉,那还吧,你跟我去上面。不过一会冷的不行再下来可就没位置了?”慕春无奈道。 “没关系,我不怕冷。”柳芸禾目的达成后亮亮的眼睛弯的像个月牙。 “闺女,你咋还要跟着去外面,会冻坏的。”刘桂花看着往日娇气又矜贵的姑娘提醒道。 “没事的,伯母我能行。”柳芸禾回道。 “有些人啊,就是没吃过苦,上赶着找罪受,娘你还拦她做什么?”赵月娥看着她身上的棉袄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赵杏儿则是窝在角落没说话,垂眸掩饰着失落,她寄人篱下没了一开始的活泼,生怕被张家人赶出去。 张老四躺在了米袋子上,好歹能伸开腿。张老太与张慕霖坐在了一角,张铁生与刘桂花坐在了他们对面,老五坐中间。 紧挨着便是,赵月娥,张慕烟,柳芸禾,赵杏儿几人盘做在一起,中间最多能余出一个人伸腿的空地,挤挤巴巴像站在一起的豆腐。 慕春看这情况也是皱眉,这么挤没冻死也累死了。 “这样阿杏你也跟着上去吧,我将上面好好弄一弄,人多也暖和些。”慕春像赵杏儿挥手道。 赵杏儿眼睛一亮,忙扶着车厢起身跟着一起出了马车。 慕春将自己与柳芸禾的被子抱走,可两床被子肯定是不够,好在刘桂花还记得慕春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抽出两床被子递给她。 一下子少了两个人,车里也宽敞了些。 车顶的面积与车厢内的面积相同,出发时摞了不少的柴火。 张慕春扶着二人都爬上去后,自己也踩着横木三两下便上了车顶。 枣红马卸了身后极有重量的车厢,盖着厚厚的草垫子卧在车厢的另一侧休息。说是草垫子其实都是藤条枯叶居多,慕春怕它受不住撂挑子,时不时给它偷偷加点黄豆,盐块,烧水的时候也会让它喝些温的。 关月顶着寒风将车顶的柴火都变成了一米多高的围墙,中间留出了能躺下三四个人的空间。 虽然免不得四外漏风,倒也是处安身之地。 柳芸禾在车厢里捂了一天,可一接触外面的冷空气身上的棉衣瞬间被寒风打透,牙齿都在打架。 车顶垫了两床被子,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两床被子,被子不够宽还错开了一点,好让四个人都在被子里。 “这还有半块门板,刚好能给我们几个盖上。”关月拿着半块破旧的门板扣在了柴火墙上,原本是捡来烧火用的,没想到真成了门。 “别说,柴火堆的密实些还挺挡风的。”赵杏儿看着黑漆漆的小空间高兴道。 慕春将被子替柳芸禾盖好后,躺在她身旁,自己挨着关月,关月挨着赵杏儿。 赵杏儿与关月做过几天的室友,对她的印象就是为人板正话少,不冷不热的态度,人长的眉目舒展还算顺眼。 两人关系也就勉勉强强还算和谐。 透过半截的门板,能看到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光,让寒冷的夜晚变得神秘萧瑟。 被子下面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慕春将穿着棉衣的柳芸禾搂在怀里,对着左侧的木墙。柳芸禾一日没怎么见到慕春,这会像个乖巧的小兔子似的窝在她怀里,时不时抬头吻在她下巴上,然后偷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用被子将自己的脸都蒙好。 也没觉得这里比马车内冷多少,反倒还能舒服的躺着。 慕春见她不老实,时不时还知道撩拨她一下,便将她在怀里按了按叫她老实一些,手指却紧紧相握十指交缠。 关月与赵杏儿中间留了半个人的空隙,两人似乎没什么可亲密的磁场,都自觉的很。 张家村这百十来号人口,能挤在车里的都在车里挤着,不能的便生起个大火堆靠着取暖,寒风带起的细雪一直在空中四散生火并不容易,都是靠人墙将雪花挡在在面,木头烧透后继续围城圈取暖。 慕春看着远处照映的火光,想起她们也有炭炉,木炭,完全可以取暖的同时煮些烫喝,但看着人群决定还是算了,况且若是有那么一点闪失,这一圈柴火与保命的马车也就全完了。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总之大伙各显神通努力在这个冻掉下巴的夜晚活下来。 慕春与关月轮流值夜,防止有人狗急跳墙将马捅死吃肉,她们必须留下一个人听着点动静。 次日 “村长,村长,不好啦,李大年两口子没了。”一个落魄瘦弱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喊道。 “嚎什么嚎?连顿饭都吃不上还有劲嚎。”张光达早就被冻醒了,但是起来又没事做只得继续靠在成卷的柴火堆上。 “什么事?”村长将张家给的棉被裹在身上不耐烦的问道。 “李大年两口子死了。”瘦弱汉子眼神里带着震惊讲道。 “死了?冻死了?村长眼睛睁的大了些,有些不敢置信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快带我去看看。”说着便跟在那人身后往后慢走去。 李大年两口子年纪与村长相仿,没有子女,在村里一直是个低调的存在,可是就这么悄不声息的死了,还是让村长有点兔死狐悲的味道。 两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他们便属于什么家伙事都没有,只用两层捡来的破布裹身,腰间还挂着三四斤小米,若是有大伙帮衬着也能挺上一段时间。 可是这一望无际的冰河还要走多久谁也不知道。 老两口穿着破衣烂衫,互相依靠着神色不算狰狞,面色冷硬苍白,估计是在睡梦中冻死的。 “找个好地方埋了吧。”说完又想到哪里有什么好地方。 老村长意识到他们急需要棉花,若没有棉花估计怕是走不出这片冰河。 埋尸体的几人,为了李大年身上那几斤小米打起来了,老村老拿着木棍一人给了一下,才算消停。 并不是大家有多敬畏老村长,只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必须要有个带头人,不然一旦没了管制在这个要吃人的时候,那必然会乱套。 谁死谁活各凭本事,但张家村的情况远不到要互相残杀的地步,最起码粮食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可如今要冻死也是大事,有人便提出原地安营扎寨不准备在向前赶路。 老村长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人群也便得沉默安静。 “铁生,你怎么看?”半晌后老村长来到张家马车旁边与张铁生商量,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张铁生也有些犹豫不决,人命关天的事,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他们家条件已经好太多了,吃喝充足车里还藏着棉被,怎么都不会被冻死,可其他村民就难说了! 慕春假意经过,在二人身旁停顿下来,插嘴道:“大伯,如今我们的粮食最多还能挺上三个月,切不可坐以待毙,若是耽误在这里,等不到开春冰雪融化,便要弹尽粮绝全军覆没,大伯还是想清楚的好!” 定不能留在这里,想方设法也要在三个月之内走出这片地界,去寻找能供他们生存的地方。 老村长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内心比这片冰河还要荒芜,满脸都是愁苦的褶子。 “大伯,我们已经走了大概两个村子的距离,再往前走没准就到青石村,听说那里有成片的木棉树长在高处的山顶,偶尔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观赏时抱怨地方又高又窄。若是运气好怎么也能捡些木棉花。”慕春其实没有太大的把握,她只是大概估计了位置,想起了青石村远近闻名的一景。 灵雾山位置高耸入云,那些木棉树没准会逃过一劫。 只要再走过一个村子,估计就能到了青石村的地界,慕春想去碰碰运气。 老村长听后,脸上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大声喊道:“乡亲们,我们再往前赶一赶,说不定能找到青石村,那里有木棉树,有了棉花,我们便不会再继续挨冻。” “饭后我们便出发!”老村长有了新的目标后,气色都红润了不少,也可能是冻的。 其他人听说前方能找到棉花,一个个将耷拉的脑袋又重新抬起,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 见大家又重新燃起了斗志,慕春开始认真的研究起路线,大水将一切都淹没,只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灵雾山她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去过,根据描述像个风姿卓越的仙子被烟雾缭绕着,半山腰处则生长着一圈的木棉树,像是仙女的披纱一般娇艳妖娆。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赌一把,若前方真的能到青石村,那么他们还有三四日便能看到灵雾山。 眼下能辨别方向的事物都被埋在了水底冻成了冰,只能靠太阳辨别大致的方向。 在人群中问了一圈后,还真有人去过灵雾山,便由那人来打头阵大家一起摸索。 雪深路难行,大家一步一个脚印艰难的前行。 拿着拐杖的,推车的,互相搀扶的,一队人马歪歪扭扭,若不是还带着些家当,竟比丐帮强不了多少! 两日后,依然没有看见灵雾山的影子,有个别人已经开始泄气了,倒也顾全着大局,没将抱怨的话挂在嘴边。 就在这时,却与另一队人马迎面相撞。 那是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为首的是七八个壮年男子。身上披着兽皮,目光凶狠,虽蓬头垢面却带着不小的攻击性。 几人警惕的看着张家村的村民,一时间不好进退。 队伍的末尾,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在这能把人冻僵的天气,有两名女子甚至还裸露着大腿,腿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是冻的还是被人打的。 一个个目光呆滞,神色木讷,被人用麻绳绑成了一串。 慕春等人瞧见具是一惊! 第32章 救人要紧 如今的光景, 虽说对这种事情早有心理准备,可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摆在眼前时,慕春还是大为震惊。 这群畜牲控制着十几名姑娘, 可想而知她们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 慕春紧皱眉头,站的笔直, 眼神带着锐利与几人对视着,气势上便透着煞气将对方压下去。 张家村的青年更是围到了她身边,与她站在一起将身后的粮食车挡在中间。 “老乡,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是要去哪里?”对方的头目眼见人多势众,便收起凶神恶煞的嘴脸, 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笑问道。 “都是附近村子的, 想去南边看看有没有能落脚的地!”张青山家的老大, 张金海面相和善的说道。 “几位可是从南面过来的?”对方伸着脖子打听着什么,自己当然也要知道知道对方的家底。 “嗐,我们也是离这不远的镇上下来的,能吃能用的东西都没了,也是没法活命了才想着四处看看!”那头目穿着兽皮的马甲,腰间别着一把斧头, 说的一脸苦大仇深。 “那几名姑娘是怎回事?”慕春看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正色问道。 “哦?她们?是一些青楼妓院的女子,我们看着可怜, 便收留了给口饭吃,你也知道这年头能活着留口气不容易!”大汉神色轻蔑的撇了身后一眼,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屑。 “你说谎!”这时关月冲到大汉身前, 一把将人推了个趔趄,跑到那群姑娘的身旁, 在一个看不出衣裳颜色的女子身边蹲下。 那女子身量瘦小,又因饿了许久变的更加瘦弱, 好似一阵大风就能将人吹跑,身上的破衣烂衫全靠骨头架子在撑,两颊变得凹陷,可依旧能看出曾经的风华正茂。 “采莹姐?”慕春看清那女子的正脸大吃一惊,正是那时去镇上遇见的黄采莹。 张家村人听说是黄采莹个个都申长了脖子,张慕霖更是从马车身后走了出来,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寻找着黄采莹的身影。 看着瘦到脱相,白色衣裙变成了灰色,上面甚至带着斑斑血迹的黄采莹,关月顿时红了眼睛。 “采莹姐,我这就带你回去。”她双手扯着粗实的麻绳用力拽着,即使将手勒到通红也还在使劲拽着。 “干什么的你!”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伸手就要将关月甩到一边去,可被关月灵巧的躲了过去。 “滚!”关月抬起通红的眼眸恶狠狠的瞪着来人。 “小月啊,我没事你不用难过!”黄采莹木讷的神色看见是关月后,有了丝淡淡的喜悦。 人被绳子扯到摔在了地上,半个身子都扎进了雪里。 “哪来的小兔崽子,上来便想抢人,得看你爷爷我答不答应!”那男子见关月扯着绳子大声道。 “不答应也得答应!”慕春在那人身后喊道,这还等什么干就完事了,若是对方老实的将人交出来也就罢了,要是想阻拦那定是要一场恶斗解决! 关月更是发狠的扯着麻绳,冻僵的麻绳将她的手腕刮出一道道血痕,也丝毫感觉不到。 “我不急,你慢些!”黄采莹有气无力的道。 关月扭动着麻绳,来回几下就扭断了绳索,将人抱了起来! 刚要往回走,却被三四个大汉团团围住。 “这位大哥,那姑娘是我们村的人,说什么都一定要将她带走,你若是不放,那便来与我们较量较量!”慕春看着对方的头目,语气不卑不亢讲道。 “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可以给你们,但总不能伸手白要吧!我们也养了她很多天,若是想将人带走便拿出诚意来!”对方头目也不是个孬的,丝毫没被张家村的人口吓到,像是本就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慕春穿着深色的棉衣棉裤,将瘦高的身形显得壮了点,又随意扎着道姑头,一双眉毛又浓又利看着确实像个小兄弟。 “你要什么?”慕春问道。 “自然是粮食,各位看着就殷实的很!”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笑的不怀好意,像个贪婪的恶狼。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然黑吃黑也是个不错的好办法。”慕春漆黑的眼神里透着兴奋,紧紧盯着大汉,与他身上的粮带着,还有后面一众姑娘。 大汉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心里毛毛的,这人的眸色如有实质般令人感到不悦。大汉虽然表现的镇定,但二十来个人如何能打得过百十来号人? 他的心里也在权衡利弊,那个要死不活的姑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留着她们只不过是想拿来换些粮食,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是最后的底牌。 “我也不多要,就一百斤粮食,不挑是什么只要拿得出人就归你们!”大汉伸着一根手指头道。 “哈哈哈,好大的笑话!如今大活人连三斤粮食都不值的时候,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要一百斤粮食,若是没有诚意便不用谈了。”慕春牵起唇角轻蔑道。 “人是我们的,我们说她值不少粮食,那她就值多少粮食。”络腮胡子还在硬着脑壳坚持着。 “一斤也不给他,抓了我们的人没管你们要损失就已经是善解人意了,还想敲诈勒索也不看看我们这百十来号人答不答应。”这是青山家的老三在慕春身边喊道。 别看他没啥实际能力,但吓唬人挺有一套。 这时关月抱着黄采莹便往回走,身前的三四个人还在阻拦她,她眼神凶狠的瞪了回去,将人扛在肩上,手顺着腰间的斧头摸去。 别看她个子不起眼,人也安静寡言,可是个杀过狼打过熊的主。常年一个人的生活,将性子磨的坚毅果敢,对上歹人不但没有怯场还隐隐带着挑衅。 几个大汉被小女孩无视了自然脸上挂不住,身手就要往她身上招呼,被关月手里的斧头牵制的束手束脚。 慕春看着对方要动手,自然要带着人冲过去。 “哎,别别别,先别动手,我们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对方头目及时出声制止。 “废话少说赶紧放人。”慕春从身后抽出那把足有好几斤的大菜刀,直接横在了大汉的脖子前。 大汉没想到这年轻人这般直接,低头看了眼脖子前带着血腥味的大刀,一时间有点犹豫。 “要不这样给五十斤也成,你看后面那些姑娘让你们随便挑几个如何?”大汉看着反正也没啥用了,留着也晦气,甩出去换点粮食也成。 “慕春,我瞧着要不就给他们吧。这大冬天若是受伤了,搞不好会有性命危险。”大哥张慕霖小声在慕春耳边说道。 慕春自然是没想打架,一个个都没吃上一顿饱饭,拿什么打架。 虽然自己人多,但都是没惹过事的老实村民,对方看着面相就不像好人,敢拿女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换取利益,那从前也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虽说一定会赢,但总有伤亡。张老大说得对,滴水成冰的日子,受伤流血等于自杀。 “五十斤粮食,要你后面所有的姑娘。”她直盯着对方头目的眼睛大声道。 “八十斤。”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大汉,神色还算镇定,将粮食加到了八十斤。 张家村其他的青年看到大汉镇定的模样,估计定是因为没见过慕春十米开外,一个飞刀砍下猪头的事情,不知是断定慕春不敢杀人,还是无知者无畏。 “好,就给你八十斤,若是拿了粮食之后还有其他心思,我定要你的血来给这把刀开刃。”乱世自然不乏烧杀掠抢,只是不想这末快便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罢了。 “成交。”大汉眼神转动后大声道。 柳芸禾与赵杏儿躲在车顶的被子里不敢抬头,可却将木墙扣出小眼看着外面,看见慕春拿着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影响到她。 “将这几个人给他们撂下,我们走。小兄弟后会有期,走。”那大汉拿到粮食后,挥挥手将十几个兄弟都叫走了。 慕春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形没有回话,粮食自然又是慕春出的,老村长与张铁生一起称的斤数。老村长慢慢觉得自己老了,比不得年轻人有魄力,看见这种事情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当缩头乌龟。 关月将黄采莹抱回了马车,刘桂花连忙埋锅造饭。 柳芸禾与赵杏儿都下了车顶,去下面车厢里看被救回来的黄采莹。柳芸禾还记得她,是那个卖头花的女子。 黄采莹见自己终于得救了,眼里泛着湿润躲在被子里。 “她那一身的脏污怎能直接躺到我的车里。”大嫂赵月娥尖叫道。 张慕霖上前将她扯了下来,对黄采莹道:“你安心在这休息,我娘一会便给你煮些热汤。” “谢谢。”黄采莹有气无力回道。 “张慕霖你什么意思?你是后悔了,想跟她过了是吗?”赵月娥见到黄采莹便浑身的不舒服。 曾经她仗着家世好,抢了黄采莹的未婚夫,没错就是张慕霖。后来听说黄采莹被嫁到镇上冲喜,不出半年嫁的男人便死了成了寡妇,赵月娥虽然也觉得有那么点点的愧疚,可在见到她与张慕霖相见还是很讨厌。 黄采莹的父亲用她换了五十两的聘礼后,赌博酗酒将银子花光,也在半年前死了,如今的黄采莹说是张家村的人却没有娘家。 “她都那样了,你还跟她计较什么。”张慕霖扯着媳妇说道。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慢慢的听不到了,黄采莹面无表情的闭上双眸,脸颊因为饥饿塌陷了不少。 马车外面 “这些女子怎么办?”吴工头看着十来个无精打采没什么力气的女子,也眉头紧锁。 “慕春这里还有两个已经没气了,你快过来看看。”队伍里有人喊道。 张慕春只得上前查看那几名女子,加上黄采莹一共有十一名女子,确实死了两个没了呼吸。 如今剩下这八个女子的归宿成了问题,救人好救,可是要拿什么养? 她与柳芸禾也就刚好自保而已,一路上这种将将饿死的人数不胜数,她也不能每个都救。 叫人将那两个没气的姑娘找合适的地方埋了,剩下的姑娘若是愿意,跟着村里有粮食的人家走也成。 询问了姑娘们的意见,她们表示有口吃的就行。这帮人一看就是本分的村民,比那不是人的孙胡子强多了。 村民有些犹豫,一是粮食矜贵,二是这些姑娘太瘦了,已看不出原来的长相,又来历不明,外一真的是青楼妓院的女子,白白搭了粮食还好说,若是有什么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大胡子说的可是真的?你们打哪来的?”慕春询问了她们的来历。 “我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还有与家人失散的孤女,孙胡子那伙强盗将我们抓来给他们换取粮食,这一路只是偶尔给口吃的不让饿死罢了。”一个看着还算清醒的女子口齿伶俐的回道。 听了她们的陈述,慕春也不忍心让她们像货物一样被换给村民。 可自几如何能养这么多人。 “这样吧,你们当中愿意与张家村男子成家的,就跟着直接去过日子,不愿意的我一人给五斤粮食,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我们眼下要去找灵雾山,你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慕春做了最合适的安排,又吐血般的出了四十斤粮食。 “多谢恩公,我们眼下不愿意与男子成家,若是恩公能给些粮食便是我们的主子,我等愿意听候主子的任何吩咐。”那说话的绿衣女子眼里带着祈求看着慕春。 她们不愿再去委身于男子,好不容易离开了孙胡子他们的魔爪,怎么会再愿意任其他男子摆布。 “那好吧,一会将粮食发给你们,若想跟着便一起走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慕春没办法养这么多人。 “多谢恩公。”绿衣女子带着其他人一同与慕春道谢,可心里就认定了拿慕春当主子,这年头遇到一个好人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帮助她们的好人更不容易,她们跟定她了。 就这样稀稀拉拉的队伍又加了十来个姑娘。 张父对于慕春拿了自家粮食出去给人的做法,虽然不赞同但又将话咽了回去,粮食已经没了,多说无益。 柳芸禾与赵杏儿看着那些被当成奴隶一样的姑娘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敢想若是自己落单了会不会与这些姑娘们一样被人控制。 两人出奇的和谐,帮着刘挂花一起忙前忙后。 今天还要赶路,大伙得吃的好些,慕烟将一条腊肉切成小片小丁,在车厢里,加入一根白萝卜剁成馅。 今天打算按人头多蒸些大包子,在熬点玉米糊糊。 冷天不好发面,所以瓦盆底一直留着面引子,从昨天就开始捂着,今个人多刘桂花又加了两大碗细面掺在一起。 马车里偶然会偷偷烧点炭火,放在小炭炉旁边的面盆受热后,二合面会发酵的好一些。 慕烟将腊肉萝卜馅剁好后,撒上碾碎的粗盐,借着窗户微弱的光亮几个姑娘开始包大肉馅包子。 慕春与柳芸禾在外边烧水,铁锅上架起蒸帘。两人坐在木墩上,一点一点烧着柴火。 “下次,你不许再打头阵了,对方一看就不是善茬,这里百十来号人哪用得着你顶在前头。”柳芸禾现在都心有余悸,就当她自私吧,她不反对救那帮姑娘出火坑,可是要慕春去救,她还是不愿。 “我是有把握才去的,不是硬着脑壳直接上的,别担心。再说若是其他人或许能捧个人场,但是不一定会拿出粮食来救人,采莹姐是一定要救回来的,我们家欠她的,其他人只是顺便的事。”慕春一边添火一边讲道。 “为什么欠她的,你上次也没告诉我。”柳芸禾想起上次两人看着确实很熟悉的样子。 慕春看她好奇的样子,便开始将张慕霖怎么见异思迁悔婚攀高枝的事情说给她听。 “没想到赵月娥与老大竟然还有这样的勾当,我就说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呢,原来真是一对不要脸皮的两口子。”柳芸禾心直嘴快的吐槽道,随后觉得说了慕春的家人有点不好意思的偷看她。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那两口子确实不地道。”慕春轻笑着。 这时慕烟将包好的大包子用白布盖着端了出来,一个一个摆在锅里。 “这一锅不够,一会还得一锅,起锅后就着开水下点玉米面熬些玉米糊糊暖暖身子。”慕烟边干边吩咐着。 “好的,我知道了。”慕春点着头。 她们将锅搭在马车的另一侧,这面没有人休息,但味道总是藏不住的,一会要捡几个包子分给村里三四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意思一下。 这几个老的,也不知还能挺几天。 热气顺着锅盖冒出来,几个姑娘都靠在铁锅附近烤火。 白面掺着玉米面的大包子胖胖的,冒着肉香,油汁都渗透到皮面上。慕烟赶忙捡了一个个扣在碗里,省着跑出更多的香味。 铁锅不小,一锅能出十五个巴掌大的包子。慕烟拿去先给家里人分发,每人一个,再盛上一碗加了糖的玉米糊糊。 慕春打算给那几个姑娘也发个包子,这样她们还得再蒸一锅。 队伍里不只张铁生一家有肉吃,猎户家里就有不少的肉干,与皮毛。几家提前有准备的村民手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干货。 实在没什么的,也有两条鱼干熬粥。这时候有点热乎米粥便能活命,比那两个饿死冻死的姑娘强多了。 人一旦有了对比,便格外的满足。再说头两日张铁生家还给了腊肉常常味道,也算是苦中作乐! 柳芸禾将一个大包子端给关月与黄采莹时,刚好碰上黄采莹睁开眼睛。 她看着白嫩又水灵的柳芸禾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慕春将你养的真好!” 黄采莹羡慕的看着柳芸禾,真是天生的小姐命,到什么时候都有人宝贝的对待着,不像自己好似那藤上的苦瓜,每一步都凄凄惨惨。 “采莹姐,先喝点粥吧!”柳芸禾被她这直接的话语羞的面颊白里透红,大抵是如今个个带着红脸蛋,便也不太明显。 “谢谢你!”黄采莹有些虚弱的道。 “我喂你!”关月在一旁拿起粥碗,用勺子将玉米糊糊喂到黄采莹嘴边。 往日还算客气见外的关月,这会直接拿张家当了自己的家,枕头被子都从赵月娥那里抢了过来。 也不去看那人一副要气死的嘴脸。 “你看看她,这什么态度!”赵月娥指着关月,向张慕霖告状道。 张慕霖至今也不敢瞧黄采莹一眼,巴不得躲的远远的,当初是他背信弃义对不起采莹,如今她这个下场有自己的一半责任,他多少还有点良知,知道羞愧。 张铁生与刘桂花心里自然是不想再加一张嘴,可这人若是黄采莹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将她照顾好,也算是一种补偿。 黄采莹早就将张慕霖忘的一干二净了,二人的交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只是有过婚约而已。 如今张家能救她,她是心怀感激的。 “我好多了,不用在这里休息,都挺难的,我还是出去跟着大家一起走路吧!”黄采莹看着车内气氛尴尬道,身上也脏污到不行。 “外面风大,你身子还虚弱这两日便与表姐她们挤一挤吧!”关月出声道,这是她到老张家头一次叫慕烟表姐,脸上还带了讨好的笑。 “我哪有那么娇贵,都在雪地里走了好些时日了,如今喝了热粥,吃了包子好多了,虚弱只是饿的。”黄采莹冲着关月眨了眨眼睛。 关月看她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你有地方住吗?”黄采莹看着关月又问道,这车厢里明显不能将所有人都装下。 “我与慕春晚上住在马车顶,那里有木柴遮挡,勉强能安睡。”关月指了指上头。 “车顶?”黄采莹有点惊讶。 “嗯!”关月老实地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吧,这里让给伯母与奶奶她们吧!”黄采莹看着不大的空间,主动提出离开。 “你要与我一起?”关月挑眉问道。 “方便的话……!”黄采莹估计自己是有点冒犯了,谁知道上面都有谁。 “那好,上面也有被子,我推你上去。”关月将人拉出来,这么看她确实没什么硬伤。 “衣服上的血迹怎么回事?”她再三犹豫还是开口问道。 “啊?这个呀?”黄采莹有点张不开嘴,说起来还得谢谢这脏污的血迹,那时孙胡子的队伍里有人对她生了邪念,还多亏了月事来的是时候,那帮人嫌弃晦气便再也没有沾过她。 她也乐意穿着这件衣裳招摇,护身符一样保险,让她逃过一劫。 好在天气寒冷,月事也跟着虚晃一枪第二天便走的干净,不然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会被人问起,她竟然不知怎么回应。 “这个,这个,是……!”黄采莹磕磕巴巴,就是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说话间珍珠似的眼泪再眼圈里打转。 “你哭什么呀,我没事,只是月事而已!”黄采莹看着孩子似的关月,一时间有些心软。 关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清黄采莹说了什么,只是一味地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黄采莹喝了碗热粥又吃了半个包子,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正常聊天了,她心满意足的窝在被子里,换了柳芸禾拿来的里衣,与棉衣棉裤。 摸着身上厚实暖和的棉衣棉裤,她这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都以为要死在那帮歹人的手里了,也算是福大命大。 慕春与柳姑娘的恩情她记下了,这时候还能养个闲人是需要勇气的,至于老张家与她的旧事,便算是互不相欠吧。 黄采莹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看着忙前忙后的关月眼里都带上了松弛的笑意。 更让她高兴的是那群姐妹都脱离了孙胡子的控制,今后只要努力活着就好……! 她慢慢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被子里真暖。 柳芸禾捧着碗,喝着香甜的玉米糊糊,包子真香。 “兜里放两块点心,省着胃疼。”慕春提醒道,这里不好给她开小灶,只能拿点心顶一顶。 “我知道,只是要不要分奶奶与小弟一些?”从前慕春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她们分点。 “我娘晚上会她们热剩下的粥,不用担心,你管好自己便成了。”老张家饭菜一般中午做的很足,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剩点不多晚上便紧着一老一小填肚子。 “那好,那我便不客气了。”柳芸禾偷腥的猫一样笑着,从袖口拿着一块蛋黄酥塞进慕春的嘴里,不等她吃完又塞进去一块。 “好了,好了,刚吃过饭我不饿。”嘴里被红豆沙咸蛋黄填满,又香又咸还带了点清甜,口感丰富回味无穷。 “你多吃点,每天都很累,我瞧着好像都瘦了。”柳芸禾穿着一身喜气的暗红色棉衣棉裤,围着头巾,土里土气的打扮却让她分外的水灵。 奶白的脸上不见风吹日晒的痕迹,灵动的眸子似嵌着一汪春水,干净漂亮的嘴唇肉嘟嘟的,有点无辜有点性感。 “我原本就不胖,倒是你非但没瘦好像还长了二斤?”慕春将她的头巾替她系好,眼神在她身上瞟了一圈。 柳芸禾给了她一个很嫌弃的眼神,叫她自己体会。可不是胖了吗?她从前不吃肉,不吃太油腻的,不吃这,不吃那。如今哪还有什么忌口,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大抵还是抢着吃饭香,又或者是慕春不间断的投喂,将她养胖了。 她忽然想起黄采莹那句话,有些受用。 壮大一点的队伍又开始出发,车顶坐着柳芸禾与黄采莹,二人盖着棉被偶尔聊几句。 因为心疼那匹枣红马,刘桂花,带着慕烟,赵杏儿在雪地里走着。 只留下奶奶,小五,在马车里。 天空中的云层像一块暗色的绸缎,在空中铺展开来,挂在人的头顶,看着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人吞没的网。 “铁生你说这天可是又要下雪?”老村长抬头望着天,与张铁生愁道。 “看这样,这雪定是小不了。”张铁生心里也不知该怎么才好,若是下了大雪,定是又要死几个。 他将目光投向旁边的老大,张慕霖一脸的衰样,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走着。 又看了看马车前头的慕春,虽然冻的脸色发白却依旧身子笔直的拿着鞭子走在前面。 张铁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说老三确实能干又皮实,但他也没想拿她当小伙子用。从前家里忙不开她会主动去肉铺,可那时自己半个眼珠子看不上她,总觉得她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就会顶嘴。如今落难了大半个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若是没有她,自家这些招人眼红的东西,不见得能保住。 张铁生看着慕春一会,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若是她真的喜欢那个柳姑娘,那么他不会阻拦,他已经没什么能给孩子们的东西了,如今整个大梁朝在不在都不好说,便不会再为了银子,脸面等事物,去做令人讨厌的事。 “我们再摸黑往前走走,那里似乎有个山的影子。”慕春给大伙打气,指着远处的黑影说道。 “真的吗?真的找到灵雾山了吗?”村民激动起来,若真是灵雾山那么棉花岂不是有了着落,再下大雪也是不怕的。 “天色将将要擦黑,我们再坚持坚持。”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影子,慕春其实心里没底,谁知道那是什么山,可是眼看风雪欲来,那里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伙顶着风雪艰难的一步一步前行着,将能挡风的东西都裹在了身上,依然是杯水车薪。 从里到外都透着冰凉,手脚跟个冰棍似的不好使,只是机械性的一步步向前。 天色渐黑,最后一点光亮也无,点了两个火把照亮,终于看到冰面上二十多米的高山。 “是这里没错,我那时爬到一半便看见这块大石头。”那个来过灵雾山的村民兴奋的喊道。 “哦,你确定是这里?”慕春小声的问那人。 “我确定,这里就是灵雾山没错!”那村民斩钉截铁道。 慕春看着满是硬石块的山体有些怀疑,这地方真的能长出木棉树? “这个方向不对,得在山的另一头。”那人看出她的一问解释道。 “那好,今日便在此休息,明日再去山的另一头瞧瞧,你们说怎样?”慕春向其他人问道,大家分分表示能走到山底已经是极限,自然是要休息。 今个大家赶了夜路,晚上总要喝着热粥暖和暖和,就算是加了一把米的清粥也是件奢侈的事情。 因看到了希望,又喝了热粥,今夜虽然仍旧寒冷但也知足。 夜里,大风吹散了乌云,慕春与关月用麻绳将成捆的柴火紧紧的绑在马车上,避免被风吹跑。 五个人挤在柴火围成的空间里紧紧挨着,空旷的雪地风声在嚎叫,“呜呜呜~~~~,沙沙沙~~~!” 地上的厚雪都成了结实的雪块,一踩一个窟窿,“库哧”作响! 细小的雪点子,被风卷到空中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或者银河一样拉着长长的尾巴。 慕春将门板盖在柴火墙上,刚好柳芸禾的上方暴露在空气中没有遮挡。 “要不要与我换个位置?”柳芸禾在最左边,依次是,慕春,关月,黄采莹,赵杏儿。 “不用,我这还成!”柳芸禾将身子往被里钻了钻,只露出头顶再外边。 没一会她将身子面向慕春转过来,一只黏人的猫咪一样哄着过来,轻轻拽着暮春的袖子暗示着什么。 慕春心领神会,主动面向柳芸禾的方向,脖子处解开两个扣子,那人便软乎乎的将脸贴了过来。 找了暖和的地方,嵌到她锁骨上一般稳稳的睡下,手指还摸索着她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她也就这会能与慕春亲热亲热,一白天都不能在一起。 她的手又粗糙了些,甚至摸起来都能发现有细小的裂纹。 柳芸禾将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呵着热气,觉得明天无论如何都得给她做双棉手套,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自己的人还得自己心疼。 赵杏儿一开始送的那双手套,早就被慕春给了关月砍树用,就在她计划着给慕春缝双手套的时候,纤细柔软的腰肢缠上一只有力的胳膊,手掌与肌肤相贴将她紧紧的固定在怀里……! 柳芸禾没了多余的心思,只老实的闭上了眼睛,温热的呼吸吹在慕春修长的脖子上。 慕春将被子盖的严实后,眼神落在云层后面的星光上,不多时也合上了眼皮。 关月将身子向黄采莹的方向倾斜,但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转过去,就那么慢慢的移动着身子,见她睡的平稳,呼吸清浅也就侧着身子替她挡风。 赵杏儿睡在最右边,这里几乎没什么光线,就是隔壁,或者是隔壁的隔壁,有什么动静她都浑然不知。 几人躺在一起,微微蜷着腿,将被子盖到了头顶又安稳地睡了一夜。 次日,天空将将泛白,慕春便发现柳芸禾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虚的回头看一眼,发现其他人还没醒,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从柴堆上爬了出去,冷风瞬间将她打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赶紧来回跑了几步,顺便也去看看全是奇磷怪石的山峰。 又窄又高的灵雾山,哪里有仙境的样子?这里能有木棉树吗? 慕春心下忐忑,只怕是空欢喜一场! 第33章 逃荒日常 “每家出几个年轻力壮的去上山找木棉树, 剩下的人在山下看着东西!”老村长大清早便将人们喊醒,更是组织大伙上山。 老张家留下张慕霖两口子,与老两口看家, 外加一老一小一病号看家,其余人都跟着上了山。 山体陡峭, 蜿蜒而上。夹缝中偶尔有几棵老松树,看着光秃秃的是极好的柴火,张慕春记下了这几棵树的位置, 回来好一网打尽。 走着走着,到了巨石山的跟前, 奇奇怪怪的造型, 像一只倒扣的鸡爪子, 光秃秃的除了岩石缝隙什么都没有。 “你与二姐留在这吧,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松仔,这山上全是积雪一个不注意便容易掉下去。”慕春看着前面陡峭的山坡,转头对柳芸禾道。 “那好吧,我们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柳芸禾捂着头巾撇嘴道,她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累赘, 不如识相点。 没准还能再这边发现点什么。 “慕景,你也留下吧, 她们两个人不安全。” “知道了,三姐。”张慕景平日还是很听慕春的话。 慕春带着关月,赵杏儿, 三人继续跟大家一起爬着。 “这里真的有棉花吗?”青山家的老三一个脚滑摔了个狗啃屎,不悦的抱怨着。 “有没有的, 我也不知道,但木棉树一定在这山的后身。”来过灵雾山的男子回道。 “有没有, 转过这面山就知道了,来都来了总比等着冻死强。”慕春看着眼前连积雪都停不住的奇特山崖说道。 刀削斧劈般的山崖,好似精心打磨的形态,高耸光秃的山涧,有着多种多样的形状,长条形,圆形,动物形的山石,看着便灰突突的。若不是石缝中硬长出来的树枝,让人看了都觉得这是个死山。 他们从正面爬到了山顶,想去另一面便要走下坡路。慕春与关月手脚麻利,活动自如。赵杏儿长在村里,平日也是个灵巧的主,三人一起到了山的另一头。 这面的树木明显要比前面多出不少,周围随处可见的灌木荆条。越往前走,山涧越深,下面厚厚的雪埋着,人掉下去瞬间就能没了踪迹。 “都爬到这了,这棉花在哪呢?”村民看着一片灰白的秃山有点心凉了。 慕春也皱着眉头四周观察着,将手放在嘴上吹了口热气,拽着藤条的手冻的快没了知觉,可什么都找不到她绝对不甘心。 “刘成,你再想想木棉树的位置,可是在这里?”她看着那人问道。 “我记得没错啊,就是在这个山涧里啊,那时火红一片,枝叶茂密的没有缝隙,少说也得有百十来棵,一棵树都得七八米高。”刘成回忆着。 “山涧里?”慕春好似明白了什么。 “对啊,我记得就是这个位置。”刘成点头道。 “那好,我们在下去试试。”这么大的雪,定是山上的积雪滑下来,将山涧填满,木棉树一定在这片积雪的下面。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果然在一捧厚雪下面摸到了白白的棉花,只是与白雪相容分不出哪里是雪,哪里是棉花。 “大家小心些,别掉下去,下面的树枝看不见,将雪摇下去才能看清楚。”村张家的虎子是个稳妥的。 慕春与关月互相拉着手慢慢爬上树,找到较为粗壮的树干后,抱着树杈慢慢摇晃,将树上的积雪抖落干净,高大的树木渐渐露出本色,干枯的果夹裂开后,里面的棉絮一团团的挂在上面。 白白的一团,看的人心里暖暖的,只是被积雪冻住了,有点僵硬。 大伙看见真的棉花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干活也有劲了,一个个学着慕春的样子摇晃树枝。 赵杏儿拿着口袋捡起二人扔过来的棉絮,冻成球的棉絮带着雪花非常好捡,没一会一个袋子就满了。 好不容易找到棉花,张家村的人没打算放过这片木棉树,但能力有限,身上的麻袋也不多,只能量力而行。 柳芸禾给她带了四个麻袋,一个时辰后三人已经向第四棵树进军。 这里棉絮管够,只要能搬回去就成,但一日最多能过来一趟,多了身体不见得能抗住。 不到两个时辰,大伙捡的差不多了,一人兜了一大堆的冻棉絮往回走。这时便不像来时那般轻手利脚,一个个都得更加的小心才行。 关月与慕春,每人的后背上紧紧绑着两个大大的麻袋,赵杏儿在前方开路。 “你能行吗?不行在给我一袋。”看着被麻袋压弯的关月,慕春出声道。 “我能行,不用管我。”她虽然个子不高,但力气还成,且有长劲能撑得住。 “那好,小心脚下,下山的路不好走。” “嗯。” 慕春还惦记着柳芸禾那里,想快些回去。 而二姐这边也有不少收获,摔摔打打也捡了一袋的松树塔,两大捆松枝,这个东西烧火不要太容易。 甚至那个傻傻的老四慕景与一头迷迷瞪瞪的野兔撞上,直接捡了现成的,乐的合不拢嘴一直在笑。 两对人马汇合后,大家一起背着今日的收获,乐呵呵的下山,奔着山下的方向归心似箭,那里有家人做的热粥,饼子在等着大家。 张铁生站在山下,向山的那头望着。 “老婆子,饭熟了吗?孩子们回来了。”张铁生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模样。 “熟了,熟了,早就做好了,都在锅里闷着呢,就等人回来了。”刘挂花又在锅底添了两根细木头。 这天冷,全靠这一口热乎的。 “老大,去将你妹妹身上的东西接过来。”张铁生将张慕霖撵了出去接人。 张慕霖倒是没埋怨,毕竟他要有棉袄穿了,再也不用披着一堆破布。 “嗯,我这就去。” 赵月娥罕见的一起跟了过去。 “回来了,就快吃饭吧,那里当真的有棉花?”虽然是在招呼孩子们吃饭,但刘桂花还是想着棉花的事。 “那是自然,我们这收获都摆在这了,娘你还不放心?我还捡了一只大兔子,明天便炖了它吧,不然时间久了会便硬。”慕景言语里充满了骄傲。 “好好好,就听你的,明个就给你炖上,让你吃顿香的。”刘桂花一贯宠着孩子, “你就惯着他吧,他哪顿没吃香的。”张铁生虽然训斥着,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 “娘明个就给你们顿上。”孩子们争气在这数九寒天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依然都是全乎的,这便比什么都高兴。 马车里摆上了不大的炕桌,其实就是个装碗筷的箱子。让几个上山的孩子都坐在了里面,那里生着小炭炉,是慕春给拿的炭火,偶而也会让大家暖和暖和。 上面也没有浪费,奢侈的煮了六个鸡蛋给几人补充体力,奶奶与小五都表示自己平时总能吃到,这次要让姑娘们吃。 “别推辞了,都吃吧。”慕春边给柳芸禾灌暖水袋边说道。 关月拿着手里热乎乎的鸡蛋,放进了黄采莹的袖口里,并用眼神示意她收好。 “我不用,我真不吃。”黄采莹靠近她耳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她怎么能吃小妹妹的东西,向来都是自己给关月送吃的,如今倒是反过来了,虽然很欣慰,但是她干了一天的活,更需要这个鸡蛋。 “用不着这么可怜巴巴的,锅里有大肘子。”慕春瞧见二人因为一个鸡蛋拉拉扯扯,无所谓道。 “那感情好,如今真是借了伯父伯母的光,没成想还能有这般好的生活。”黄采莹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总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好谈不上,也就还可以,但是谁也不许到外面去胡说,若是被人知道,回头恐怕连个窝窝头都吃不上,嘴上都紧一些。”慕春看着一屋子人提醒道。 “谁会傻到去外面嚷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若是真有我赵月娥第一个不饶她。”赵月娥坐在车尾一脸的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民除害。 “饭来喽,快先吃饭吧,”刘桂花垫着抹布,将整个铁锅都端进了车厢。 掀开盖子,热气,香气,扑面而来。小半锅的米饭,上面沿锅贴着一圈的地瓜,冒着甜丝丝的味道。一个大大的肘子被切成小块,怕不够吃还加了快猪肉,加了半颗干葱,少许粗盐,一点蒜沫,闻着香透了。 因为肘子是以前煮过的,所以熟的很烂,上面看着油汪汪的比腊肉看着还要嫩些。 几人使劲的吸溜着香气,眼睛也盯着铁锅不放,只是像小孩子一样等着大人分吃的,一人抱着一个空碗眼巴巴的等着。 刘桂花内心有了极大的满足,重新养孩子一般,用勺子挨个的分着饭菜。每人两大勺米饭,一个地瓜,一勺蒸肘子肉,一勺菜汤。 不偏不向都一样多,只有张铁生多了点饭锅巴,还吃的津津有味。 “慕春米饭有点多,我吃不完。”柳芸禾碰了碰慕春的手臂说道。 “多吃点,一日就这一顿,吃的少晚上会饿。”慕春想让她多吃点。 “那你用红薯与我换可好?”她看着暮春碗里的地瓜小声道。 慕春憋着笑瞧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地瓜夹到柳芸禾的碗里。柳芸禾将吃不了的米饭分给了慕春,她记得慕春饭量还可以,近来干的又多,还是让她多吃点的好。 她咬着干甜的红薯,吃的很香,她就爱吃这种没有水分的红薯,干甜绵软。 又夹子一块带着点皮的肘子肉,真是香迷糊了,嘴角都在冒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猪肉这么香呢,真是暴遣天物啊,柳芸禾独自感慨着。 沾着油汁的米饭更是又香又咸,还有点葱花的味道。 “慕春今日的饭菜怎么这般好吃?”柳芸禾嘻嘻笑道。 “因为今日你干活了,吃什么都香,当然肉本来就香。” 关月看着那两人的互动,也将自己碗里的肘子夹到黄采莹的碗里,只说了句“不许还给我。” 之后便扭头不去看她,黄采莹见她碗里还有便也就没在推辞,想着从前的小妹妹长大了,如今也能照顾她了。 赵杏儿抱着碗,瞧瞧这边,看看那边,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多余。 十来个人挤在马车里,全都盘腿坐着吃饭,老四,老五,更是被挤到了粮食袋上坐着。 还好赶路时,车上绝对没有这么多人,否则那匹枣红马定是扛不住。 其他人家这会也是吃饭的时候,猎户家里做了腊肉疙瘩汤,赵家做了玉米饼子咸鱼汤,村长家里做了萝卜面汤,青山家里蒸了锅贴大饼子,就连喝粥的人家也多放了两把小米,几个红薯,做了浓稠的红薯小米粥,全都吃了顿饱饭。 因为有了棉花,就有了生的希望,百姓们总是容易知足的,只要吃饱穿暖就可以。 饭后,几人将今日带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还得了一小袋的松子。接下来整个张家村就进入到弹棉花的狂潮,每家每户都忙着去找干了的青麻,或者是结实的稻草,好带回来或搓或劈成线好缝衣上。 慕春带着几人开始抖落棉絮上的雪花,冰凌,冻的太死的便用棍子敲打,将棉絮抖落干净。 明面上的布匹只够给大家做几件棉衣,这会将以前的长款棉衣给了张铁生,还需给老大,老四,一人做个棉衣。 而慕春的棉马甲给了关月,便是关月,赵月娥,慕烟,刘桂花,一人需要加两个袖子。 而赵杏儿可以在原本的衣裳里加上棉絮,让单衣变成棉袄,黄采莹又有柳芸禾给她的一身棉衣棉裤,用不着新的,这样她们捡来的棉絮绰绰有余。 “这样,还剩下的两袋棉花,给大伙做一对护腿,剩下的我们加到车顶的被子里,将盖着的两个被子合成一个大被,省得中间的人没被子盖。”棉花虽然有了,但是不能拿出太多的粗布,如果她们家与其他人差距太大,也不好解释。 “给我们做护腿吗?三姐,那真是太好了,我腿都冻的没什么知觉了。”老四这孩子虽然书读了不少,可总是看着一副傻呵呵的模样。 “是,给你做护腿,做高高的。”家里除了她与柳芸禾,刚来的黄采莹,其他人都得来一副棉护腿套上,免得时间长了留下病根。 数九寒天找到了棉花,张家村众人过节一般热闹,家家都想着一人做一件袄子穿,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棉花没有布面针线也是不行。 最后还是上山薅了不少稻草,慢慢将稻草一条一条劈开,与棉絮一起编了蓑衣遮挡风雪。 也有人直接将棉絮贴在单薄的衣裤里面,为了防止棉絮漏掉,还将裤腿用稻草绳子绑紧,就连鞋底也塞了不少棉絮。 有了棉絮的贴补,村民们顿时挺直了腰杆,再也不会佝偻着身子前进,虽然没有棉布可用,但带着棉絮的草垫子已是难得,又有贴了棉絮的衣裳裹身,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总算是能保住一条小命。 慕春看着山间石缝里的稻草,也有了一个不错的注意。躲在木柴中间虽然也可遮挡寒风,但到底不够保暖,晚上刮起冷风柳芸禾都恨不得钻进她衣裳里。 她大可用这些稻草扎个草房子,甚至只需要一天便好,抬头看看天上压的极低的乌云,厚重压抑沉闷,天空好似被墨水泼洒的宣纸,随处可见的乌云密布。 老天爷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总之人们只有承受的份。 在张家人紧锣密鼓的添置冬衣时,慕春与关月,带着张家老大,老四又爬山了灵雾山。 “这天连腿脚都伸不开,你又拽着我们过来做什么?”张慕霖搓着手不情不愿的抱怨道。 “这里松木不少,用来烧火最合适不过,趁着还没下雪我们弄两根回去。”慕春直接将工具递给他。 “这…………这我一个人也不行呀?”老大看着手里的锯子满脸愁容。 “不行也得行,大的拉不动就找小的,我还有事,一会我要看到两根松木摆在这。”慕春交代后也不管张慕霖脸拉的多长,直接领着关月去找稻草,她要给几人搭房子。 “大表哥是读书人,从没干过这种力气活吧?”关月看老大一脸沮丧的模样,抿嘴幸灾乐祸着。 “那又怎样?从前我整日卖肉换的银子,都进了他的口袋,如今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还不得快些独立起来,日后拿什么养家。”如今他哪还有继续当少爷的资本,还不快些适应这种每日劳作的生活。 “言之有理。”关月附和道,让大表哥吃些苦头,她是乐见其成。 而人动作麻利,一个多时辰将搭建房子的稻草都困回了马车旁边,老大与老四二人合力拖着一根不粗不细的松木,颤颤巍巍从山上下来。 刘桂花见两个儿子拖着一根木头下山,想说点什么,看了慕春一眼后又识相的闭了嘴,家里的活总要有人干,她舍不得两个儿子,但也知道不能全部都交给老三,就算她再能干,也是个姑娘家。 天色越发漆黑厚重,慕春躺在柳芸禾身旁,脑子里规划着明日的稻草房。 次日一清早,借了吴工头家的工具,用整齐些的木头搭建了简单的轮廓。一共两米七长,一米八宽的马车顶,需刨去存柴火的地方,大概半米长,一米八宽,将柴火掐齐打捆,摞成两排共八捆,可供十天的用量。 剩下其余两米长,一米八宽的车顶,就是慕春几人新家的面积。将稻草一把一把宁到木头架子上,慢慢的将木架填满一层压着一层厚实紧密,没有一点缝隙。 小半天的时间,一个带着三角形屋顶的草房子便出落的有模有样,倾斜的屋顶可以使积雪自然滑落,可避免被大雪压弯屋顶。 草房子还留出了两块照亮的地方,这样白天在车上的人也不会两眼一抹黑。 北风呼呼的夹着雪花,柳芸禾看着慕春徒手拧着稻草,手背都冻的干裂还有被挂出的细小血痕,心里一揪一揪的。 她跑去刘桂花身边帮着烧火,在水开的时候往自己的水袋里灌满热水,又起身颠颠的跑到慕春身边将水袋递给她。 “你暖暖手,都冻裂了。”她皱着好看的眉头说道。 “没关系,我们晚上就有暖和的新屋子住了,到时候你再帮我暖暖。”慕春的明亮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腰间。 柳芸禾见她似乎话里有话,奶白的小脸微微泛红,小声道:“嗯,晚上我给你涂些香膏。” 说完便转身去寻了黄采莹与慕烟她们,几人也没闲着,都在车里忙着针线。 拆了两个小被子,将剩下的一袋棉絮通通添进原来的棉花上,又加了一米宽的布面,将原本两个一米五的棉被,硬是加长到四米宽,棉花更是续的厚厚的,盖在身上都沉甸甸的有分量。 赵杏儿看着又大又厚的被子,嘴角都弯的合不上了,这下晚上自己再也不用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挤在一边,这大被子明显怎么动都不会漏风。 “慕烟姐,我这还有些布料,给慕春做两副棉手套吧,她总是干活手都冻坏了。”柳芸禾找了两块棉布出来,一块柔软的白色棉布,一块稍稍硬些的蓝色粗布。 “来来来,这个我会,从前在家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便是针线活。这么大的布面做两幅手套未免有点浪费了,我给它挤一挤能出三副棉手套,刚好匀出一副给小月可好?”黄采莹笑的眉眼弯弯,小心的询问着。 “那当然再好不过,那就麻烦采莹姐了。”柳芸禾笑着回道,其实她要求做的两双手套慕春估计会分给关月一双,而柳芸禾当然也乐见其成,毕竟多一个人帮着慕春干活她怎么会不支持。 张铁生带着两个儿子,还在外面捡柴火,劈柴火,捆材火。这天头柴火有多少都不够用,自然是多多益善,就算车上放不下,背也要背走。 谁知道过了这个村,还有没有这个店。这灵雾山全是石头不长粮食,他们还要往前走。 赵月娥看几人欢快的缝着被子,心里酸溜溜的,但也没开口自找没趣,她在马车里怎么也比车顶暖和,没必要眼馋人家的被子。 其他人家发现张慕春用稻草做了屋子,也跟着有样学样,不管有没有马车,先捆一个不大的屋子挡风也不错,大不了白天用麻绳拉着房子走,到了晚上怎么也是个窝,睡在冰天雪地里就是直接冻死都不知道。 渐渐的就形成了全民搭房子的风潮,不管人口多少的人家,通通山上去薅稻草,将本就贫瘠的山坡薅的光秃秃的,一座座小小的草房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推车的直接扣在了推车上,没有推车的也在草房子的底部编了两条粗些的绳索,前边套了麻绳,白天拖拽时也好省力些。 他们在灵雾山脚下停留了多日,一个个稻草房子,也都搭建完成,三角形,四方形,不成型,什么样的都有,只要能保暖便成。底部都用木头绑成条条框框,上面再铺了草垫子,夜里睡觉终于能暖和不少,只是白日里拖拽着屋子前行自然变得困难了许多,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上次救下来的八个女子,也跟着上山捡了不少棉花,都塞进了衣裳里保暖。在黄采莹与关月的帮助下,也勉强搭了一个草房子,够夜里几个人一起挤挤。 姑娘们仿佛有了奋斗目标一般,一个个脸上也有了笑容,虽然一日只有一顿米粥裹腹,可日子却有了盼头。 她们甚至还在山上找到了野生的马铃薯,也就是土豆,虽然个头小了点,可也捡了小半袋子,特意用稻草盖上运回了山下。 不知是不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土豆还很完整,也没有被冻坏,煮着吃完全没问题。 为了报答慕春的救命之恩,绿芙还特意去张家给她送了十个小土豆,虽然觉得张家大概不会缺了这几个土豆,但这是她的一份心意。 “你们本就没什么食物,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土豆我怎么能要,还是拿回去吧,这里还有二斤腊肉也一起带回去吧。”慕春果断的推了小绿姑娘的谢礼,还搭了二斤腊肉出去。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有几条鱼打牙祭,闻个肉香。几个姑娘实在是穷的可怜,她们身子还没养好。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姑娘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绿芙见慕春拒绝的果断,也没与她推推搡搡,人多眼杂的被人知道她们有了食物不好。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慕春与她挥手道。 “那实打实的粮食,怎会是举手之劳,姑娘就莫要谦虚了。”绿芙真诚的再次道谢。 她们这群人当中,有大户人家的管事丫头,比如绿芙与红绣,有怡红院里卖身的姑娘,比如芍药,茉莉,杜鹃,海棠。也有如意坊的绣娘,金瑶,银喜。还余下一个厨娘月冬九,一个小媒婆秋宝珠。 可以说是一支拥有十八班武艺的小团体,全部受了那大胡子的迫害,被抓到了一起,多亏了关键时刻有几个姐姐的牺牲,才保全了剩下几人的清白,为此几人主动承担了一大半的劳动,让那几个楼里的姑娘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养好身子。 如今她们总算是雨过天晴,再也不用受人控制,只要跟着这个村长的人一起走,跟在慕春姑娘的后面,总能有几人的落脚地,更何况还有黄采莹与关月时不时的照拂,个别不怀好意的人,见她们人多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见粮食下的很快,老村长决定让大家继续赶路,又休息两日后一对人马再次出发,像未知的方向前行,哪怕步路蹒跚也不要停滞不前。 他们像蜗牛一样,背着自己的家出发,尽管前路艰难,心中依旧留着生的希望,想快些走出这片冰河。 张家人偷偷换了行头,将棉护腿穿在裤子里面,从膝盖上面直到脚脖子,基本上与棉裤无异。原本的马甲通通加了袖子,现在人手一件棉袄已经强过许多人。 夜里几人盖着又大又厚的被子,一个个终于不用再缩手缩脚,自打天气寒冷之后,就没谁再洗过脸了,洗脸皮肤会裂开。只有柳芸禾用很少的竹盐刷刷牙,其余人不怕冷的就用雪搓搓便好,滴水成冰的天气,哪里都是一股子冰雪的味道。 大被里,柳芸禾拿出香膏,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后融化,涂抹在慕春的手掌上,又仔细的根根手指柔匀,来回抚摸着。 香膏是从柳府带出来的,如今也只剩下一小半,柳芸禾自己不打算再用了,这些全给慕春留着。 慕春被冻裂的双手,在香膏的滋润下柔软光滑了不少,又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捏来按去,很是享受。 她靠在一旁垂着眼,任由柳芸禾在她的手上反复的摩挲,那双纤纤素手沾了香膏光滑柔软,托着慕春的掌心,一遍一遍的轻柔着。 被子加宽后,五个人怎么动都不会漏风,甚至还有富余,当真暖和舒服了不少。 稻草屋子的通风口,在睡觉时可以关上一面,只留下小小的窗口换气。 五个人挤在一起,夜晚也会有说有笑的聊上几句。柳芸禾渐渐的也适应了这种生活,身体也比从前结实了些,至少不会因为吃饭不及时而胃痛。 而赵杏儿慢慢的也适应了与其他人在一起的生活,虽然一开始对柳芸禾有些隔阂,但后来发现她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春怎么想,心不在自己这里,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眼下她仗着慕春在张家讨生活,更不可节外生枝。 自从找回黄采莹后,关月的眼底也有了神采,虽然话语依旧不多,但干活时明显更有奔头。美中不足得便是落花有意随流水,在人家的眼里估计她还是个小妹妹。 见两人的关系越走越偏,慕春都替她着急,但眼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荒年,一些情情爱爱着实无关紧要。 压了几日的黑云,终于熙熙攘攘的飘下鹅毛大雪,众人离开灵雾山的第五日被大雪困住了脚步,只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安营扎寨。 老张家决定将头几日捡到的那只兔子炖了,大雪天吃点汤汤水水,是这一路上唯一的消遣。 老四捡到的这只兔子足足有四五斤重,挂在车上有几日了,冻的像块木头一样,慕春将它拿到一边灵巧的剥下兔子皮,放进袋子里收好。 随后手起刀落,麻利的将这只大兔子剁成了小块,装进盆里。 “慕春,这兔子肉炖好后,给你大伯送去些,再给村里那几个老的送点尝尝!”张铁生走到慕春身边吩咐道。 老四捡这只兔子回来时,好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盯着看呢,今个风雪太大大伙都原地休息,一会炖了兔子肉怎么也不能吃独食。 慕春觉得只要能保证队伍的稳定性,分给老人吃口肉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么几斤的兔子肉,分到人头上那时不可能,不过意思意思还是可行的,她点头道:“好!” 北风夹杂着雪花直往人脖梗子里灌,天地间灰暗一片朦朦胧胧,个别人家生火都费劲。 慕春看着乡亲们长期吃不饱,一个个塌着腮帮子,被寒风吹的弯腰驼背,怎么都点不着的火,被冷裂开的手指,她心里也有些悲凉。 相比之下,老张家过得尤为滋润,尽管也是一日一餐却餐餐能见点油水,饭量也管够。 当然这些都是托了柳芸禾的福,其实她也间接救了很多人。 慕春想着想着便决定这次多做些炖肉,给大伙分些肉汤喝,大雪过后温度约莫又要下降不少,身子弱些的没有油水估计挺不过这两天。 随后与张铁生商量能不能再多加两只鸡,十来个土豆,萝卜,炖上一大锅,给村民们都分上一勺。 张铁生看了看家里的存货,风干鸡鸭,腊肉腊肠着实也够一家人挺过这个冬天,便同意的慕春的想法,本质上他更愿意给乡亲们卖这个人情。 得到张铁生同意后,慕春在灶台下面,搭好细小的木头,木头下面又堆满了松枝,用火折子慢慢将火苗点着,让老四站在风口挡风,老四张慕景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不过很快等火着起来,他那里便是最有利的位置。 看着简易灶台下面,火苗渐渐烧起来,慕春无比心疼这打水漂的热气,要是接上村里的土炕,不敢想象晚上睡觉得有多舒服。 明面上拿了十个土豆两个萝卜,实际又从柳芸禾的荷包里加了十来个土豆,剁了两只鸡,一只兔子,凑了整整一大锅的炖菜。 将所有的食物全部放在锅里翻炒,条件艰苦没办法讲究其他,只能尽量保持食物的营养。 撒了两大把粗盐进去,又加了根干葱提味儿,不多时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土豆与萝卜的清香在这个寒冷异常的午后,随着北风飘向四面八方。 慕烟在屋子里和面,还是白面与玉米面的结合,沿着锅边紧凑的贴了一圈锅贴饼子。 按人头算,一人一个。 “村长,叫大家晚上都做点干的,前些天老四在山上捡到两只大兔子,我见家里还存着一只鸡,便想着多放点水炖上一大锅给大家都尝尝味道。”慕春找到村长表明来意,叫村长顿时喜出望外。 之所以说是两只兔子,只是为了低调一点,不让其他人觉得老张家好像藏了有金山银山。 “好好好,托你家的福也让大伙尝尝荤腥,老四是个有本事的。”老村长乐的满脸皱纹,甚至因为又冷又干,还裂开了两处。 听说全村都能吃上口肉,老村长来了精神,看见青山家也不客气道:“张青山,就属你家粮食带的多,慕春将老四捡的兔子都给大伙炖上了,你家也得跟上,给大伙一人贴个饼子,你看如何?” 老村长虽然话说的硬气,但眼神里却带着恳求的意味,这年头让人家出粮食,与取人性命有何不同? “既然村长都发话了,我便给村长这个面子,大伙能分上口肉吃,我们也高兴。”张青山想了想,决定拿出半袋荞面给大伙每人贴个饼子。 有人出肉,有人给饼,这消息顺着风传到每家每户,乡亲们顿时像过年一样高兴,干枯的脸上纷纷有了笑模样。 还派出两个村里做饭的好手,取了张青山家的面袋子,倒水和面甩锅贴一气呵成,那叫一个麻利。 也有粮食稍微富余一点的人家,听说给吃不上饱饭的人家加餐,也纷纷慷慨解囊,猎户家出了两根腊肠,村长家出了五个鸡蛋,吴工头家里给了三根胡萝卜一把地瓜粉。 一时间,这方寸之地热闹极了,来来回回的都是给慕春家锅里添料的村民,她将几家拿来的食物全部扔进锅里,来了一锅乱炖。 铁锅里的食物顿时便的丰盛起来,有土豆,萝卜,鸡肉,兔肉,鸡蛋,胡萝卜,腊肠,甚至还有点蘑菇。 说白了,就是有食物的几家人,救济救济弹尽粮绝的村民。这百十来口人,由十几户人家组成,有人家备了够活命的粮食,有人家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背着家里的粮食袋子便开始逃生。 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水上漂流,粮食可以说所剩无几,若不是后期还靠着捞鱼裹腹,说不定粮食袋子早就见了底。 天气寒冷,架在外面的铁锅自然要消耗大量的木头才能将一大锅的乱炖煮熟,慕春有耐心的添着柴火。 大锅里肉香吸引了七八个个孩子过来闻味儿,一个个都带着期盼的表情,甚至连口水都要嘀到锅盖上。 柳芸禾本想给孩子们分些糕点,可随后又突然醒悟放进荷包里的手,怎么都没办法将吃的掏出来。 是啊,若是让孩子们知道了她有糕点,会不会一直跟着她要?她不敢赌! 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将头巾整理严实后,拿着手里的糕点去喂了家里的老五,那孩子一路上都没受过什么罪,刘桂花偶尔给他开个小灶都会被慕春不要脸的分点,拿过来喂进柳芸禾的肚子。 柳芸禾知道后,看着小家伙总是有点点的抱歉。 “芸禾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又软又甜又香!”老五被柳芸禾拉到一边喂了两块桂花糕,荷包里刚刚拿出来的,与放进去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叫桂花糕,你只管吃就是了,不可以告诉别人,否则下次就吃不到了,记住没有?”柳芸禾仔细叮嘱着小不点。 老五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然后狠狠点头道:“芸禾姐姐没有桂花糕。” 说完还露出八颗牙齿讨好的笑着,柳芸禾看着孩子傻里傻气的顿时尴尬的笑了。 “开饭了,你们俩在这干什么呢?”慕春离开灶台在一个雪窝窝里找到了这一大一小。 柳芸禾带着老五窝在雪盖的小房子里,慕春蹲下身子便与二人目光相对,两人均是一脸意外又惊喜的表情…………! 第34章 多人混战 将两个人从雪堆捡出去后, 刚好开饭。 看着菜量估计一人能分上一勺子,饥肠辘辘的村民个个拿着碗等在大铁锅旁边,将附近围的水泄不通。 “都闪开些, 别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围在这,我保证能能分上一口。”老村长扯着嗓子喊道, 用拐杖将锅前的村民都轰走。 “春子,这次多亏了你家,才能让大伙吃上口肉, 你自己掂量掂量,争取给大伙都尝尝肉味。”老村长在一旁仔细的叮嘱着慕春。 “我知道, 大伯你就放心吧!”慕春知道老村长这是怕她手没个准头, 排到后头的捞不着。 锅盖掀开, 浓郁的香味传来,附近的人们猛地吸着鼻子,不让这香气从眼前溜走。 捡出上边的一圈锅贴给慕烟端进马车,她便开始给大伙盛菜。 “这边领完肉汤的,去青山家拿饼子。”慕春抬头喊道。 “好嘞,知道了慕春, 今个可真是过年了。”狗剩在人群里附和着,脸上都是傻笑。 慕春估计着份量, 人数,一人两块肉,两块土豆, 一块萝卜,一块胡萝卜, 一片腊肠,蘑菇少许, 汤一勺。 人多分的细一些,后面的也能吃上块肉,碰上年纪大的老人,或者营养不良的孩子,还能多给半个鸡蛋,或者一片腊肉。 老张家的人也排在队伍里等着盛菜,柳芸禾站在慕烟与关月的中间,歪头瞅着给大伙盛菜的慕春,即使穿着臃肿的深色棉衣棉裤,也挡不住扑面而来的英气俊俏,一举一动看着都行云流水,舒展利落。 排着排着就到了柳芸禾,她笑眯眯的将碗伸过去,慕春头不抬眼不睁没瞧见她一样,只顾着低头盛菜。老四张慕景还在锅下面添着火,防止炖菜变冷。 柳芸禾见她不理自己,头巾下的小脸有些不高兴,就见慕春勺子在锅底捞了捞,一个大大的鸡腿便被挖了上来,她依旧面无表情的将勺子扣在她的碗里,又在碗里加了土豆萝卜,满满的一勺热汤。 过后又抬头,对着柳芸禾一顿挤眉弄眼,这才换得美人的一个笑脸。 “那边在发吃的,你们怎么不去?”黄采莹到了几个姑娘身边提醒道。 绿芙不大好意思的低着头小声道:“我们不饿。” “怎会不饿?左右都去领的,你们既然与大家一起,自然也算是张家村的人,快去吧。”黄采莹拉着绿芙的手鼓励道。 “我们真的也能去领吗?采莹姐?”绿芙艰难问着。 “当然,快去吧,我都与慕春打过招呼了。”怕几人放不开,黄采莹又道。 她身后的关月目光一直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目光带着隐隐的愤然,又不敢让正主发现,只能在她身后假笑着,不甘的揪着衣角。 村民在这边盛了肉汤,又去隔壁领了荞麦饼子,当真是过年一样热闹。最后几乎没剩下什么,她与老四两人掰了点锅贴扔进肉汤里,一人吃了大半碗。 柳芸禾发现她没捞到肉吃,便将自己留下的半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这下只有张慕景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他幽怨的看着二姐,明明是他捡到的兔子,他却连个骨头都没啃到,这会少年简直怨气冲天。 慕春看了看柳芸禾咬过的鸡腿,歇了将肉给他的心思,不在乎道:“回头还你就是了,别那么小气。” “我不,我不,我不,除非也给我桂花糕,哼。”张慕景盯着她碗里的半个鸡腿,说的咬牙切齿。 “好好好,也给你。”慕春没办法,只好向柳芸禾要了糕点给他,将他的嘴堵上。 “啊?这个小叛徒,怎么将这事告诉老四了?”柳芸禾又气又好笑,这个不诚信的小东西。 “这就说明你只能相信我,其他人谁都不能信,包括小孩子。”慕春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哼,还不是因为你。”柳芸禾看她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便生气,若不是她的家人,柳芸禾哪里会有那怜爱之心,这会被她嘲笑。 “我开玩笑的,还好你拿了吃的将他的嘴堵上,不然他或许能唠叨我一路。”慕春边收拾铁锅边与柳芸禾聊天。 雪花还在继续飘着,吃饱喝足的人们都躲在自己的窝里,来回味这难得的一餐,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这样美美的来上一顿。 大家沉浸在短暂的幸福里,屏蔽掉了外面恶劣的环境,与及其寒冷的天气。殊不知正是这顿带着油水的饱饭救了全村人的性命。 雪停后,张家村众人又开始整装待发。收拾锅碗瓢盆,拉着草房子,带着木柴,拖家带口哩哩啦啦继续前进。 积雪比从前更深,遇到坑洼处一脚能没过膝盖,老张家的马车上只留了粮食,其余人等全部下来推车,依旧寸步难行。 好在今日天气还成,众人便慢慢向南走着,路过荒山也要捡些柴火,真正做到了燕过拔毛。 只是拐过一个小山头时,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了人的影子。 一开始只是一两个,慢慢发现后面稀稀拉拉有三四十人,这一发现叫张家村人心生警惕。 随着这群人的慢慢走近,便会发现他们什么家当都没有,甚至没有老人与孩子,连女人也没几个,看着便不像正常的人家,慕春想起络腮胡子那伙人,浓眉紧皱,目光锐利的扫向对面。 对面这伙人衣衫褴褛目光呆滞,脸颊凹陷行动迟缓,看着便没有活人的气息,一个个晃着瘦瘦的身子,缓慢的前行着。 看着慕春一行人不但个个身上背着粮食袋,有的还挂着一圈鱼干,甚至还有马车,女人,孩子。死气沉沉的目光顿时有了内容,紧紧盯着张家村人不放,那执着的眼神叫人害怕。 “大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两三个乞丐一样蓬头垢面的男子跪在青山家的马车前,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干什么的?哪有白来的粮食给你们?我们自己还没吃的呢!”青山家的老三一口回绝道。 “大老爷,我们只要一点点粮食就好,求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说着身后又围上来七八个人,将两辆马车围得团团转。 很快张家的马车也沦陷了,四五个男子向慕春的方向走来。 张铁生与两个男丁一起挡在马车前方,不让来人再继续靠近,慕春与关月手里悄悄的拿了根小臂粗的木头握在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三四十个乞丐一样的难民,根本就没给张家村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混进了村民当中,以卑微又强势的姿态恳求着村民给些粮食。 这哪能行?他们自己都没吃的,哪有去救济别人的份! 见张家村众人是一点也不打算分出来,这群瘦的脱像的男人们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你们队伍里的女人呢?为什么只有男子?”慕春冲着一个矮个子男子问道。 “女人?要女人做什么?留着只会浪费粮食。”那人不知道饿了多久,说话嘴都是瓢的,眼神直直盯着前头的枣红马,将枣红马吓得一个机灵。 慕春眼神眯了眯,这些人虽然瞧着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似的,可眼里的狠劲看着像是能拼命的,更何况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慕春有点不好的猜测,若真像她想的那般,那么这群人便堪比恶魔,令人唾弃又恐惧。 那边传来孩子被吓哭的声音,谁知这群难民听了孩子的声音后个个竟然显得十分的兴奋,看着女人的眼神也像块肥肉一般紧盯着。 “你们哪来的?给我滚哪去!我们张家村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你们,快走吧!”老村长拄着拐棍慢慢走到前头,看着对面瘦成皮包骨的难民。 可他的话,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全部淹没在了嘈杂的乞讨声中。 片刻之间,局面便再也控制不住。难民们对着张家村众人蜂拥而上,直直的来抢夺他们手里的粮食。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难民使出浑身力气与张家村众人争夺粮食,一个个露出野兽般的真面目。 张家村虽然人口众多,可老人孩子女人也多,剩下的壮劳力刚好与对方持平,可对方显然杀红了眼,不要命的撕扯。 “兄弟们,他们有这么多粮食,既然不愿意分给我们,那我们还等什么?大家一起抢啊……!”难民里不知是哪个,开始煽动人群,指挥着大家一起动手。 “你们这群强盗,都是强盗!”老村长声嘶力竭的在一旁喊道,被来回拉扯的人给掀到一边摔倒在雪地上。 老张家这边也是乱套了,大马车第一时间成为了被哄抢的对象,有七八个难民瞬间奔着车厢涌入。 “芸禾,带着老五先进车厢,祖母也在里面。”慕春眼见行事不对,第一时间将柳芸禾与老五推进车厢,正好奶奶一直没有下车。 “好,我会照顾她们。”柳芸禾抓紧老五的手,两人被慕春推进车厢内。 张铁生被人薅着衣裳拖拽,刘桂花情急之下拿了挂在马车上的铁勺奔那人的头上“咣咣咣”地敲打,三人扭作一团。 老大与老四挡在马车前面,阻止难民爬上马车,可两人平时都极少与人动手,面对不要命的难民更不是对手,只有被撕扯的份。 关月将黄采莹与赵杏儿护在身后,奋力的拿棍子挥向对方。身后的二人见状也不放心她孤军奋战,一个踹一个挠,三个臭皮匠硬是顶个诸葛亮。 虽然形式混乱,可张家村众人心里有底气,他们好歹人多势众,就算对方不要命的往前冲与他们撕扯,最后的胜利也一定会在自己这边。 平日里走路都费劲的老人,看准时机也会用身体拖住对方一个人头,不管有用没用先上了再说。 对方没料到这群人如此难缠,硬是死死的护着粮食袋子,甚至还会多人合作相互帮忙。 慕春穿过人群,一眼便看见慕烟被两个男子提着双脚在雪地里拖拽着,一旁的赵月娥使劲捶打着其中一个男子,被挥手推倒在雪地里,小半个身子都埋进了雪里。 她顿时气血上涌,咬着银牙提着手臂粗的木头,快步跑到二人身旁,抡起木头对着难民的脑袋,干净利落的每人给了一下,那两个难民没有悬念的甩出两三米外得雪地里。 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慕春不会去管他们是死是活,直接将慕烟与赵月娥拽从雪地里拽起来,二人脸上身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王八羔子,看老娘不剁了你!”赵月娥见撑腰的来了,四下转圈找那两个混蛋。 “嫂子,快走吧,别找了,大哥让人按雪里了!”慕烟弹了弹身上的积雪,拉着赵月娥往马车的方向快步走去。 柳芸禾紧紧抓着车门,不让外面的人将门打开,可难民就好像知道车里一定有粮食似的,就算被打的头波血流也要往车上爬,疯狂的在车厢外拉扯用尽全力踢踹。 木门被几人拽开,连带着门后的老五也跟着摔了出去。柳芸禾怕小孩子被踩到,只能追着老五从车厢滚了出去。 关月这边稳定后,将黄采莹交给了绿芙等人,自己便提着棍子赶到张家的马车前,将冲进马车的难民给薅了出来,推下车厢扔进雪地里。 老太太在马车内也颤颤巍巍的拿着菜刀准备着,外面是难民疯狂拍打车厢的声音。 枣红马被惊吓后,一直用蹄子刨着身前的积雪,张铁生用尽全力牵着绳子,尽量安抚着受惊的马。 柳芸禾连滚带爬抓住老五后,二人被挡在了外圈,她只能死死的牵着老五,灵活的躲避着混战的人群。 正在这时,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好像被谁一把拽了过去,抬头一看对面竟然冲过来三四个难民,直直的像她扑了过来,老五也被甩在雪堆里。 “姐姐,姐姐!”五岁的张慕宣眼看着芸禾姐姐,被同村的老光棍张光达抓在手里成了人肉盾牌,拿她挡在自己的身前。 原来张光达脖子上还挂着四五根鱼干,那是他最后的粮食,这些天他一直东家吃一口,西家要一点,愣是留住了几条鱼干到最后。 没想到这些难民比他还穷,就为了几个破鱼干要过来跟他拼命。 他一个急中生智,硬是将附近的姑娘拉过来,替他挡在身前。眼看着柳芸禾干净漂亮的小脸要被难民挠花,她眼里充满了恐惧,三四个张牙舞爪破破烂烂的难民马上便要碰到她。 就在紧急关头,刚刚处理好慕烟那边情况的慕春,两个健步便跑回柳芸禾身旁,这个该死的张光达,竟然敢用她当盾牌,慕春顿时气的想拧下那老王八蛋的脖子。 眼看难民爪子一样黝黑的手,就要奔着柳芸禾的脸上抓去,慕春急得额头青筋浮起,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厉色,举起手中的棍子狠狠朝那人的胳膊扔去。 “嗷……啊啊啊!!”刚刚还疯了一样往前冲的难民,胳膊瞬间没了骨头一样软塌塌的落下去,人也一直在原地嚎叫。 这一棍子,将几个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几人红了眼一样朝着慕春冲了过来。 慕春见目的达到了,神色都跟着轻松了不少,抻了两下手臂对着来人就是一拳。这次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收着,三四个瘦骨嶙峋走路都费劲的难民哪里够她打的,三两下便将人揍的毫无还手之力,轻松将对手摞在雪地里。 柳芸禾只见眼前飞过一根木头,将难民打的嗷嗷惨叫,后面几人都冲着慕春扑上去,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对方都是强弩之末更不是慕春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她打趴下了,一个个趴在雪堆里再没起来过……! 柳芸禾赶紧将一旁的老五从雪堆里拉回来,二人躲在慕春的身后,看着周围乱作一团打斗有些茫然。 一开始,张家村众人确实被难民不要命的架势吓到了,可争抢撕扯的过程中渐渐觉醒斗争意识,一个个都死命的护着仅剩的粮食,其他人更是蜂拥而上,两方人马一直交战了近一个时辰,那群穷凶极恶的难民才渐渐没了力气,一个个倒在雪地里……! 这场雪地里关于生存的争斗,最后以张家村毫无悬念的胜出而结束。 可众人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虽然胜利也是赢得艰难,对面是豁出命在拼,好在他们前两日还吃了一顿饱饭,否则真是不敢想象! “来来来,都打起精神来,我们也该离开这了,这些王八羔子就在这自生自灭吧!”老村长衣衫被扯破,里面的棉花飞了大半出来,眼神却越发明亮竟有越挫越勇的架势。 老张家的马车门被扯坏,车顶的柴火散落一地,好在车厢结实瘦弱的难民没能将它损坏,收拾收拾便能恢复原样。 “可有被吓到?”慕春抓过柳芸禾的手安慰道。 “好像有一点点?”柳芸禾眼神亮亮的,脸上兴奋的表情多过害怕。 慕春观察她的神态确实还算稳定,便放心去善后。 那群难民一半倒在了雪地里,一半托着残破的身子一步一步逃离战场。 张家村众人开始麻利的收拾东西,争取不给他们落下一粒米,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连木柴都捡的一根不剩才放心离去,甚至不曾回头。 张光达这会心虚的跟在队伍的后面不敢上前,生怕被慕春一个拳头将他打的没了活气。 慕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笔账她记下了。 张家村众人为了离这群衰人远一些,硬是在混战过后还走了两个时辰,安营扎寨时都已经摸黑一点光亮也无。 众人找了处有山石的地方背风,今夜要喝点粥才能安睡。 张家人也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心,老大与老四身上多少带了点伤,这天寒地冻的伤口在脸上红红紫紫不知何时才能好转,老太太可怜两个孙子,将自己的头巾分了出去。 张铁生的腿似乎有摔伤,可马车里闺女,儿媳妇都在,也不好脱了裤子查看,只得自己先挺一挺。 关月手上也有不少划痕,属于受伤比较轻没什么要紧的。 经过一溜十三圈,全部人员整齐尚在,甚好! 夜里,五个人挤在歪歪扭扭稻草屋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偶尔还聊上两句白日里的惊险。 柳芸禾脱了棉衣棉裤放在脚底,免得一觉睡醒钻出被窝像没穿棉衣一样冷。 随后只穿着纯棉的里衣滚在慕春的怀里,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的前面是慕春后面是墙。 抓过她的手臂,习惯性的枕在上面。 几乎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慕春伸手勾住柳芸禾腰间的系带,将人拽到自己怀里。 她温热的呼吸打在慕春修长的脖颈上,微微有些痒。 慕春扣着那纤细的腰肢,与她紧紧贴在一起,白天可吓了她一跳,这娇滴滴的小脸蛋差点让难民给呼上,若是破了相可怎生是好。 黑暗中,她手指慢慢摸上柳芸禾娇艳欲滴的红唇,来回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摩挲着。 哎,条件太艰苦了,想亲一口都费劲,慕春在暗中小小地愁眉苦脸了一下,随后直接抬起她光滑小巧的下巴悄悄的贴了两下,肉嘟嘟的想咬两口……! 哎……! 在她贴过来时,柳芸禾吓得不敢呼吸,好看的眼睛猛地瞪圆,这人想干什么? 还好她算有分寸,只是亲了她两下便松开了手。 柳芸禾砰砰跳的心慢慢落地,紧张到有些升温的脸自己摸摸还有点烫,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在这?这里人这么多,被谁发现的话,她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芸禾慢慢转身,将后背就给了慕春,谁知腰间的手臂搂的更紧了,她不知道这个姿势更方便某些人搞小动作。 柳芸禾枕在慕春手臂上,闭着眼睛装睡,可睫毛却一下一下颤动着,像暗夜里的蝴蝶,美丽妖娆。 寒冬腊月,天地间白雪皑皑,慢慢的积雪变得坚硬,人们走在上面,不再是一步一坑。 张家村众人又陆陆续续的走了两个月,这期间也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扛不住寒冷的气候,便撒手人寰的。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群殴事件,所有人都意识到绝对不能分散队伍,人多力量大,眼下落单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可两个月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弹尽粮绝,在走不出这片冰河,大家便是死路一条。 几户有粮食的人家,隔三差五便拿出些粮食给大家吊命,就连慕春马车里的粮食也少了一大半。 没办法她只得领着大家将厚厚的冰层慢慢凿开,尽管难如登天,可多人轮流上阵,还真将一两米深的冰层凿开了一个口子。 硬是用网子将能够到的鱼全部都打上来,才肯罢休。 就这样又挺了些日子,终于看到一个铁大门的影子,隐隐约约像座城……! 可为何门前密密麻麻的好像全是人……? 第35章 新的希望 张家村众人整整走了两个多月, 终于快要走到冰川的边缘。 随着地势越来越高,冰河被分成了两半,众人眼前呈现出两条路, 右边是一条细细的冰河,看着似乎到了尽头, 又似乎只是流向了另一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而左边则是黑土地,看着肥沃充满生机。众人见到陆地后个个喜极而泣, 他们在水上,冰上, 流浪了多久?终于找到了能生存的地方, 当真不易。 这块肥沃的土地上, 甚至还有座城池。 但发现这个城池的不只有张家村众人,其他有幸逃过这场劫难的百姓也发现了这里,并且都聚集在城门口,乌泱乌泱的大概有千十来人。 “他们为什么都聚集在城门口?”村长家的虎子看着远处的人疑问道。 “那自然是因为进不去。”慕春微眯着眼,瞭望着远处衣衫褴褛的人们。 城门口虽然宽敞,可七八百的人头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看样子这群人到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用树木, 破布,搭建的帐篷,临时的灶台, 还有用低矮的树枝在土地上圈出来的地盘,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又乱中有序。只一个问题, 他们又是靠什么来生存的? 离城门不远处有片灰黑色的林子,面积辽阔她们站在下游看不见林子的边缘, 估计可能解决众人取暖的问题。 不管如何,总算是看到大陆了,这便是好消息。 柳芸禾看见前面的城门,兴奋的两眼冒光,摇晃着慕春的手臂脸上都是笑容,可没一会便发现不对了,好像进不去城内,那么多人都被挡在了门外。 “我们要怎么办?”她不确定的看了慕春一眼。 “呵呵,我们去抢地盘。”慕春回望着她语气轻松,没一点认真的样子。 “我在说认真的。”看她说的云淡风轻,柳芸禾挑眉又道。 “那好,既然看到了城池,自然要想办法进城!”她对上那双如星般闪耀的眸子,语气又认真了些。 “嗯,我们一起去。”不管她说什么,总能给柳芸禾一种很安全很靠谱的感觉,线条流畅自然的脸上,眉毛微挑带着点英气,微笑时带着卧蝉的眼睛清澈明亮,不自觉的流露出无辜且年少的感觉。 “嗯。”慕春看着远处的难民陷入了沉思。 按照圈地盘的数量来看,大大小小估计有二十来个小团队。这些已经在此驻扎的难民会不会集体排挤张家村的众人?不过既然已经到这了,而且似乎也是唯一的活路,所以不管有多难,他们都要在此地留下来。 “铁生,你说这如何是好呀?”老村长看着前方的人群,有些胆怯,经历了一两次的混战之后,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再多活几年,上次的事情给他留下了阴影。 “看看后生们怎么说?我们都老了有些事情也做不得主了,还是问问孩子们吧!”张铁生也在犹豫不决。 “爹,我可不是那只知道打架的莽夫,这还是去问其他人吧。”见张铁生的目光看向自己,张慕霖后退着摇摇头,让他吟诗作对还凑合,让他去冲锋可不成。 “青山大哥,你怎么说?”老村长又将期盼的目光望向张青山。 “要我说,自然是一起过去,不然还能去哪?”张青山家里壮劳力多,说话也硬气。 “慕春,你说呢?”村长家的虎子看向慕春。 “先吃饭,随后出发。”那高高的城门内,似乎有让人活命的办法。 老张家的粮食没了一大半,其余几家也只剩下不到百十来斤的粮食,而一穷二白的人家,早就断了粮,全靠那五六户人家,每日分出的几把粮食吊着命,还好时不时还能喝点油汤,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太难熬。 今日终于看到了希望,慕春决定给家里做顿好的,就连分出去的粮食都多了两大把,还加了一条不大的腊肉,给其他人做顿肉粥。 这两个月的时间,慕春家的吃食也低调了不少,在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的时候,被人发现她家有米有肉,个个都能吃上饱饭还不得被人嫉妒眼红,甚至做出什么违背本意的事情都没法说,荒年时候的人性最好不要赌。 尽管其他人知道慕春家有粮有肉,但是慕春家时不时会分出一点给大伙加餐,自家也是省吃俭用只比其他人的粥稠上一些,偶尔也就吃个饼子,众人便念着慕春家的好,一切事宜都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一路上还算和谐,没闹出什么乱子。 再一个原因便是有粮的人家也有好几户,两方人口差距不算悬殊,若是真的想哄抢也未必能赢。 所以这一路上极少发生内讧,若有个别挑事的,一顿拳头解决不了就两顿。 慕春每每都会煮上热水,给柳芸禾灌上水囊领她去没人的地方开小灶,省得她饿出胃病来,柳桂花也会偷偷煮上点鸡蛋,肉干,给家人补充体力,当然都只能偷偷的躲在车厢里吃,万不可叫旁人看见。 看着还有段距离的目的地,张家村众人决定先吃顿饱饭,再去迎接未知的前路。 将精米与小米掺在一起下锅,随意的扔进去十来块带肉的大骨头,猪骨头被风干了多日,看着早就没了水分,需要慢慢的与米饭一起煮熟,才能变得软烂。 切了几个土豆,腊肉,豆角干,一起扔进锅里蒸煮,没有多余的调料只放了粗盐,可还是忍不住偷偷取出酱油罐子,加了一勺进去,让大锅饭变得更有食欲。 柴火烧的旺盛,好像寓意着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般,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大铁锅在简陋的灶台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时间到了大概在收汁,浓郁的肉香,被米饭的味道掩盖在下面,只有在附近才能闻到那勾人馋虫的味道。 张家人在铁锅前围了一圈,不让开锅的香味散开,锅里的水分完全吸收后,金黄色的土豆带着酥脆的外皮,油亮泛红的肉骨头吸收了酱油的颜色味道,看着极有食欲,干豆角也伸展开来散发着它本来的味道,加上薄薄的腊肉,带着点颜色的米饭,一锅带着肉骨头的土豆饭就出锅了。 慕春用勺子快速的将米饭打乱,贴着锅底的那一层都成了锅巴,薄薄的一片看着嘎嘣脆。 柳芸禾小馋猫似的眼神,看了那锅巴一眼,又看了慕春一眼,慕春当即便明白了这个小馋猫看上那块锅巴了,随后挑了一块卖相好的,扣在她的碗里。 柳芸禾眼里带着星星般看了她一眼,抱着碗快速的回了马车里。 慕春的手极有准头,一勺一个快速利落的分了米饭,铁锅见底众人一哄而散,都躲进了马车内吃饭,不声张不拖沓。 柳芸禾看着自己碗里的肉骨头,心里暖暖的。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水上漂流,在雪地里逃荒,看不见以后,饥寒交迫伴随着胆战心惊,可是她的情绪似乎比在柳府时还要稳定,人也结实了不少,不再是走几步就要气喘吁吁的模样。 大抵是因为即使她再怎么使小性子,也不会被慕春拿来与其他人比较,说她挑剔,娇气,且有人撑腰的日子也着实舒坦。 晌午过后,张家村众人开始向着远处的城门前进,那里便是新的生机。 这么大的动静,城门边上的人自然也发现了山脚下炊烟与一支拖家带口的队伍,为什么说是拖家带口,因为张家村除了老老少少,还将自己做的草房子抬上了山。 蜗牛一般四五个人一起扛着走向远处的城池。 说是山,可地势非常平稳,只是比洪水的水位高出二三米的长度,坡度缓缓上移与平原相差无几。 老张家大部分人都在马车身后推车,尽管车上的食物都少了大半,可这一路上也将这匹正当年的壮马累坏了,光是拉着车前行都已吃力。 尽管有慕春时不时的投喂,依旧是日渐消瘦。 半个多时辰后,城门离的越来越近,逐渐清晰…………!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对方站出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一脸严肃且不悦的看着张家村众人。 “老乡,我们也是逃难走到这里的,这么大的河面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看见土地。敢问这位大兄弟,这里叫什么地方?”老村长带着笑脸与这位男子诚恳道,多日的疲劳让他的手臂都颤巍巍的。 “这里是万柳城,虽然你们也是难民,但不是谁都可以留在这里的,你们还是去其他地方吧!”男子语气有些不耐烦,眼神略带凶狠。 男子身后跟着十来个兄弟,看着跟丐帮差不多的样子,一个个衣衫褴褛破布裹身,头发乱糟糟的还沾着飞过的柴火碎。 “你这人怎么一点道理不讲,大家都是落难的百姓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地,凭什么你们留得我们却留不得?”青山家的老三年纪轻脾气大,忍不住开口叫嚣道。 老村长赶忙用手拉着他,不让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眼下他们可不再占据人多的优势,轻易动手不得。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里既然被我们占领,你等还是速速离去吧!”男子丝毫没将张老三的叫嚣放在眼里,依旧驱赶着张家村众人。 慕春瞧着男子的态度,对他们的到来是存在着些许敌意,莫不是有什利益牵扯? “大哥,您就行行好,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想着在这里落脚,我们绝对不会给大家添麻烦。”青山家老大好声好气地与男子商量道。 “你们身后抬着的是什么东西?”男子将目光放在张家村众人抬的稻草房子上,神色中带着点羡慕。 “你说这草房子吗?那是用木头搭建的框架,再用稻草将框架编实,用来遮挡风雪,保暖,最是实用,带着行走也轻便。”青山家老大见男子对草房子感兴趣,便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的介绍着,甚至五官都跟着眉飞色舞,他也看出男子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故意将这稻草房子说的千好万好。 男子听完显然对这草房子很感兴趣,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时候,谁不想有个挡风的窝,可他们是平原地区来的,对于搭建编织这套手艺活知之甚少,最多勉强搭个三角形的木架子,挂上两片破布便是如今家了。 张家村这种轻便宽敞的稻草房子对男子的诱惑力很大,可是若将人留下势必会分去他们的口粮,要在口粮与屋子之间做出取舍这真是个大难题。 男子黝黑干瘪的脸上,闪现出犹豫不决。他既不想分出口粮,又想住进暖和的屋子里,矛盾的他有点左右为难。 慕春打眼一看,便知道这人看上了他们的草房子。 他们虽然用干树枝将地盘圈好,却连一个遮风挡雨的木屋子都没有,只捡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不远处那么一大片深林放着,硬是没让自己过的舒服些,不知是何缘由。 “这位大哥,若是你同意我们留在此处,我们便将这搭建稻草房子的手艺教给大伙。让大伙都有缓和的屋子住。”慕春站在第二排,看男人还在犹豫不决时,将自己这头的诱饵扔出去。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等生活稳定后谁会需要稻草房子,只不过是个临时的住所罢了! “我要回去与其他人商议商议,你们能不能留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男人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装什么?只不过比我们先到几日,便成了他的地盘,这是什么道理?”青山家的老三仍旧不服气,在那人走后拉着脸嘟囔道。 “哎,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说两句软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大动干戈。”老村长拍着青山家的老三语重心长道。 “还是慕春想的法子好,既能留在此处,又不用我们将自己的草房子给他们。”青山家老大笑道,他觉得那群人十有八九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慕春若有所思的看着回去的男子,总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好处。 其实就算他们不同意张家村众人留在城门口,他们也会就地安营扎寨,那片林子里树木茂盛,周围还有一圈黑土地,等来年种上点玉米,小麦,土豆,最起码不会被饿死。 一刻钟后,那名瘦高男子又带着两个年纪稍长些的一男一女与张家村众人谈判。 “你们可以留在城门口,像我们这样讨生活,但我们都归万柳城管,你们想加入便要听从万柳城的规矩,若是因为你们不懂规矩,惹恼了城主,断了我们的活命的口粮,便要你们好看!”那中年女子一板一眼的说着加入城门阵营的条件,慕春大脑快速的扑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万柳城居然管饭? 竟然有这种好事,那是不是说白白养着城门外这些难民,这万柳城看样子实力不可小觑呀! “这城主竟然给我们供应饭食,当真是活菩萨一样的人物。”慕春顺着女子的话恭维道。 “那是自然,万城主风光霁月,神仙般的人物,是我们城外百姓的衣食父母。”中年女子穿着满身布丁的破烂衣裳,眼里却透着崇拜的目光。 那虔诚的眼神,叫慕春对这位神仙一般的城主有了印象。 “咳咳……只是每日供一顿米粥罢了,不过这也足矣让我们这群难民活下来。”另一名男子见女子表情过于夸张,将话头收了收。哎,虽然万柳城给了大家一口粥喝,可到底也是他们用壮劳力与年轻女子换来的,算不得白吃白拿。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这群人里已经没有能让城主满意的女子与壮劳力供给,而新来的这群人里刚好年轻又漂亮的女子看着不少,壮劳力也多,定能让城主满意。 矮个子脸上还挂着点肉的男子,将眼里的算计掩饰的很好,看着就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容易让人对他放松警惕。 张家村众人听说竟然可以有米粥供应,顿时小小的沸腾了,一个个交头接耳,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 这里有树林又有土地,等熬过了这个冬天,待春暖花开时,他们便能过上好日子,一天一天也有个盼头。 “就是不知这万柳城的规矩是什么?”慕春谦虚的向那女子请教道。 她觉得这个女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另外那两个男子多少隐瞒些什么。 “规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领粥时你们需要排在最后面,若是倒霉锅空了,也怨不得别人。再有便是万柳城偶尔会挑选年轻男女进城做工,这可是个俏活多少人都争抢着干的,进了里面便能有暖和的衣裳穿,若不是我年纪大了些挣着抢着也要去。”那女人一脸惋惜的表情。 “只要年轻男女吗?”慕春挑眉问道,这万柳城打的什么注意,还贯会掐尖的。 “那是自然,要些年迈体弱的干什么?进去当祖宗供着吗?”穿着一身布丁的女子仰脖大声道。 好似是这万柳城的看门狗,身后那两个男人的表情也有深意的笑笑。 “是是是,这位姐姐说的对,日后还望姐姐多多提点一二,我们初来乍到多有不懂的地方。”说着慕春将一小包糕点偷偷塞给那女子,里面有四块小糕点,是柳芸禾吃剩下的,不想这会派上了用场。 那女子见慕春偷偷塞东西给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立马东张西望的像两边看去。 “妹子,你真是个明白人,日后有舍不懂的尽管来问姐姐。”那女子挤眉弄眼的还往她身上靠了靠。 “是是是,妹妹定不会客气,这点小小心意姐姐放心收下便是。”慕春向后躲着,嘴上却说的大气。 柳芸禾看着二人贴在一起的背影,围巾下的脸拉着,哼,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真是不让她省心。 她在后面咬着红唇,觉得自己估摸也有点大病,什么人的醋都要吃。 “禾姐姐,禾姐姐,你看那个大娘与我三姐一起在说悄悄话。”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前头。 “嗷呜,你再过来与我讲话,我就打你屁股,别以为我忘了你是个叛徒的事情,哼。”柳芸禾将醋都撒在了小叛徒的身上。 老五见状连忙躲回刘桂花的身后。 事情定下后,张家村众人也被分了一块地方,按照顺序离城门最远,众人欣然接受总算是有了落脚地,脚下是土地就是直直的站着心里都踏实无比,再有万柳城提供的粮食,更是后顾无忧精神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众人的稻草房子一次排开,大概有十几个,没办法全部人都住进去取暖,但也算是有家了,众人脸上都是放松后的惬意,对比原本在城门口的难民优越感爆棚。 人一旦有了对比,幸福感就会飙升,尽管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依旧带着满足的笑。 慕春家依旧是一半住马车,一半住稻草房,草房子依旧在车顶,她们都是女孩子车顶更安全些。 绿芙等人紧挨着慕春家,将不大的草房子落在了张家马车的右侧,慕春救了众人,关月又帮她们盖房子,而且慕春家里男人少,都是女孩子,这给了绿芙等人相当大的安全感。 石头搭建的城墙,灰扑扑的又高又长,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被阳光晒的掉了颜色,又红又黄,却将这些人挡在了城门外,同时又给了难民活着的希望。 慕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老天爷总不会饿死瞎家雀。 天色昏暗,人们早早的躲进了屋子休息,慕春几人将被子盖好,因为有了新的期盼大家都很高兴,总是叽叽喳喳的在闲聊。 关月近来为夺取采莹姐姐的关注,硬是没事装病咳嗽两声。 “咳咳。”这会又故技重施。 “小月,你这怎么总是咳嗽,是不是受凉染了风寒?”黄采莹在黑乎乎的屋子里,伸手摸在关月的额头上,手腕忽被人握住紧紧抓着。 “我没事,只是嗓子不舒服,大抵是有些受凉了。”关月病弱小猫一样声音细细的,人也往姐姐那里靠。 慕春在她旁边嗤之以鼻,认识关月这么久,就没见她生过病,还不是这几日黄采莹总是去找绿芙等人,叫有些人不得不使上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与关月背靠背,伸手想去抓柳芸禾的玉指,放在手里把玩,这是她每天晚上必须要做的事。 今日却怎么都找不到柳芸禾的手,再一模发现只有一只空袖子…………! 第36章 一战成名 柳芸禾有预感一般, 将自己的手藏了起来,就不给她。 她把两只手都藏在衣襟里,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得意的笑着。 慕春发现她把两只袖子都褪下后, 嘴唇勾了勾将两个空袖子打成了结,直接将人困在了亵衣里动弹不得。 柳芸禾发现事情不对后, 已经晚了手没办法动弹,她还来不及懊恼便被人箍进怀里,这下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慕春用多余的被子将自己这边与其他三人隔开, 自从有了大被后不但够用,还有不少剩余方便不与其他人贴上。 她将被子拉高, 用温热干燥的唇在柳芸禾颈间一点一点揪着, 细腻光滑的肌肤让她忍不住用舌尖碰一碰, 偏可恶的是柳芸禾不敢有一点动静,生怕被人发现她们两个在干什么,真是又气又恼。 半晌后,娇滴滴的大小姐忍不可忍直接大声娇喝道:“张慕春,你压到我胳膊了。”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听到她的喊叫, 其余四人聚是一愣,慕春更是心虚的被吓了一跳。 “哪里?哪里?我看看。”也只好跟着一起装, 但好在收敛了不少,自然是不会压倒胳膊,因为柳芸禾的手臂被她按在手里。 “好好睡觉, 少往我这边挤。”柳芸禾觉得想要不被她搞疯,就得先发制人, 这脸不要也罢。 “我让你宽敞些便是。”慕春声音不高,眼里都是促狭, 偷偷笑着,还得将那人自己弄进去的胳膊给她穿好袖子。 这才换来柳芸禾的安静。 完了,成了会咬人的兔子,学会主动出击了,这以后焉有她的好日子过?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屋子,慕春在暗中抱怨着,搂着纤细柔软的腰肢,眸子里暗光流动最后藏于眼底。 其他三人就算听出了暧昧,也只当是两人的小情趣无伤大雅,关月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黄采莹则是关心小妹妹有没有生病,注意力全在关月身上。 赵杏儿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旁敲侧击,似乎也有些死心,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她早晚也会遇到喜欢自己的人,自己的喜欢慕春不要那么就要学着收回,能做朋友也好。 透过草房子的空隙,能看见外面稀稀拉拉的星星,偶尔闪耀着一下两下的光芒,足矣成为这漆黑昏暗里最美的景色,冷风依旧从外面吹进来,几人慢慢都躲进了被子里。 三日后,张家村众人决定带着想搭草房子的难民上山,顺便也看看这广阔的树林里都有什么。 柳芸禾见慕春要与其他人一起进山,解下棉围巾想给她系上。 “用不着,将那副手套给我带着就成,还有你到外面后这围巾不能摘下去,这里都是难民很不安全,你不许离开马车太远。”慕春不放心的叮嘱着。 “三姐。我替你看着禾姐姐,一定不让她乱跑,你回来时能不能给我带点山里的核桃?”老五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期盼着。 “滚屋去,少给你禾姐姐添麻烦。”慕春无情的将小不点扔回了马车里。 “娘…………!”老五瘪个嘴去马车里找刘桂花。 柳芸禾看着好笑。 “好了,我走了,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与采莹姐姐一起。”她知道若是有什么事,好歹有绿芙等人与黄采莹一起面对。 二三十人的队伍,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冬季的森林被白雪覆盖着,静谧而庄严。雪花如精灵一般落在树枝上,灰色,黑色的树木,高大且笔直,各个挺拔的立在当中,阳光折射出金色的光线,投在树干,树杈上,带来点点的暖意。 在往前走,便看见不高的灌木,稻草,只是被冰凌包裹着,寒冷却异常的美丽。 慕春,关月,与几个妇人,跟着大伙一起上山。 其他难民没有工具,还是张家村凑出来的锯子,斧头,麻绳,柴刀等一应工具,雷大头也就是昨日最开始与张家村谈判的男子,见这些人带着不少的东西惊讶又羡慕,感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看人家就算逃命都没扔下过日子的家伙事。 他哪里知道,是因为张家村的村民早就听到了风声,有心的都知道要收拾好东西。 之所以不用木头搭建屋子,一是费工夫,二是时间长,大家又都整日只喝点稀粥,自然是稻草屋子更方便,再说守在城门外的难民,都指望着有朝一日能住进万柳城,城门口从来都不是他们的追求。 林子很大,且越走越宽阔,越走越暗,还阴森寒冷。身上没两块破布的难民牙齿都在打哆嗦。 “关月,你说这里没有野兽?”慕春转头对关月小声道,凭关月多年打猎的经验,多少有点嗅觉。 感觉到阴风阵阵,关月心里也没谱,按理说这么大个林子,野兽,类禽,肯定少不了,只是这场大水过后,也不知这里还有没有什么动物,林子里静静的连个鸟叫都没有。 “张家兄弟,我们需要什么,还是快些弄到手回去吧,听说有人在这片森林里见过熊,据说有两米来高,一个手掌便能将人拍死。”雷大头那边的兄弟磕磕巴巴的与张家村众人道。 闻听此言,慕春与关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止不住的兴奋。 若是有活物最好,就怕什么都没有。 山路并不崎岖,与万柳城的高度一致,都是缓慢的坡形,但意外的宽阔,林子一眼望不到头。 又是半个时辰,终于找到合适建草房子的稻草,高的有一米,短的也够半米,刚好合适塞进木头框架里。 “这里的一片我们都要割走,上面的冰雪在地上弹一弹。”慕春指挥着一半人收拾稻草。 另一半人去砍木头,草房子也得有个结实的框架才行,如今也不能用黄土与稻草搭房子,先有个草房子住也是一样的,先得解决眼前的困难再说其他。 两个时辰后,大队人马背着成捆的稻草,拖着粗细不一的木头,浩浩荡荡回到城门口。 慕春并没有答应给所有人搭建稻草房子,只是承诺教会难民自己搭建。 随后成帮结伙的难民,每个村子出来十多个人,到张家村的地盘学习搭建草房子。 尽管天寒地冻,可能住上暖和的房子,让大家都兴奋不已,一时间颇有点热火朝天的架势。 可稻草与木头有限,这次只能搭建七八个六平米左右的屋子,至于后续慕春觉得他们可以靠自己去解决。 这头忙的不可开交,后院却起火了。 张光达这颗老鼠屎,因为半个冻兔子,硬是将绿芙的一个小姐妹介绍给了其他村子的难民。 那胡子拉碴的难民,当即便来抢人。绿芙等人大为震惊,自然不肯让出小姐妹茉莉,她年纪最小今年才刚满十五岁,却已经在怡红院呆了两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姐妹们自然不肯让她再入狼窝。 “你是谁?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哪里轮得着你做主?”绿芙被气的双眼通红,奋力的与那男子拉扯着。 可那男子听不懂人语一般就是抓着茉莉的胳膊不放手,顺势要将人拖回自己的寨子。 “你们都是我张家村救回来的,怎就不能听我的?再说这位兄弟家里还能上山打猎,她跟过去也比整日喝稀粥强的多!”张光达在一旁添油加醋,抻着脖子讲道。 “你这死咬着不松手,可是你也想去?若是你想去哥哥回头再给你找一家,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他悠哉悠哉的道,手里还拿着半个兔子。 “放你家的屁,你算老几敢做我们姐妹的主,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们将茉莉带走。”绿芙虽然态度强硬可是言语之间有些哽咽,那男子身后跟着四五个难民,若是动手自己这边几个女子定不是对手。 张家村这边年轻力壮的都去了山上,剩下的人有看热闹的,有口头劝解的,有想帮忙却不敢动手的,一时间绿芙几人只能靠自己与对方抗衡。 “你们真是不识好歹,跟谁不是跟,左右也是从其他人手里换来的,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人肯要已经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还不快跟着家去!”张光达由嫌不够,甚至还想上手帮着对方推拽。 “王八蛋,我跟你们拼了!” 绿芙等人听了这赤裸裸的侮辱焉能善罢甘休,瞬间七八个人一起扑了上去,与那几个男子扭打在一块,场面顿时有点控制不住。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几人围在中间。 黄采莹见绿芙等人有难,瞬间丢了手里的活计,跑去人群中帮忙。 柳芸禾刚巧与黄采莹在一起,自然也跟着一起跑过去。 “我说张光达,你就做损吧,整日游手好闲让你活下来就是浪费粮食。”张家村有人看不下去出声道。 “有你什么事,一边待着去,少管爷爷的事!”他不服气的反驳道。 柳芸禾一瞧又是他,顿时气的牙根痒痒,但眼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得先去救绿芙姑娘们。 闯进人群后,第一时间加入到混战中,一开始十来个姑娘将四五个男人撕扯的东倒西歪,可后来看热闹的男子渐渐有些手痒,也想跟着上去占两把便宜。 有人搂着姑娘腰,有人拽着手,姑娘们也使出全力,有抓的,有挠的,有咬的,柳芸禾的围巾,发髻,都不知被哪个扯开了,打眼一看全是头发,看不见脸。 慕烟与刘桂花知道里面成了战场后急得圈圈转,当家的与能主事的都去了山上,家里只剩下她与几个姑娘照看家当,马车不能没人守着。 “糟了,娘,禾姐姐被打了,三姐回来会扒了我的皮!”老五在一旁叫的刘桂花头疼。 “我要去给三姐报信,娘,家里就交给你了!”说着不大的小人奔着山上撒腿就跑。 “哎呀,你小心着点啊!”刘桂花在他身后喊道。 张慕宣,人不大怪会给自己加戏的,总算有些良心,没白吃柳芸禾的糕点,小狗也是有用了! 慕春等人刚好下山,离城门也就几百米的时候,老五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三姐,打起来了,他们把芸禾姐姐打了!”张慕宣气喘吁吁却口齿伶俐。 “你说什么?”慕春将她提起来问道。 “前面打架了,一群人,禾姐姐也跟着去了,现在在里面打起来了!”老五蹬着脚又重复一遍,这次清晰了许多。 慕春听闻后,直接将老五扔到了张慕景的身上,自己急忙奔着成门口跑去。 关月有种不好的预感,也火急火燎的跟在身后。 二人挤进人群后,发现男男女女十几个,都在地上滚成了球。 一时间,都没发现柳芸禾在哪里? 她赶紧挤进人群将人拉开,看准一个暗红色棉袄的小炸毛使劲薅着一个男子胡子,一只脚还踩在那人的身上蹬着。 那男人被人压着还不了手,只能干受着,疼的龇牙咧嘴。 “老余,你不行呀,让一个小娘们给你打倒了,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一旁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那男子顿时来了脾气,一个使劲就想将踩在他身上的女子掀开。 慕春手疾眼快,箍着柳芸禾的腰身便将人抱起来,远离了群架的战场。 “你松开我,看我不过去打死他!”柳芸禾处在异常的亢奋当中,还在跃跃欲试的往前够着。 “你想打谁?我替你打!”慕春赶忙将她护在身后,捡起她被扯掉的围巾给她系好。 柳芸禾听到慕春的声音后瞬间平静了不少。 “他们要将茉莉姑娘,给那个老光棍当媳妇,就是那个上次拿我当肉盾的狗东西!”柳芸禾好似看到主心骨一般,趾高气昂的向暮春告状。 慕春听闻眼神箭一样射向张光达,后者浑身一激灵吓得眼神闪躲着,随后又觉得她是小辈,不敢将自己如何,他只要在这里与其他人搞好关系,还用怕她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张光达想通后,腰板又挺直了起来,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眼神往天上瞟着。 慕春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压下眼里的厉色。 先去将对方的男子一个个拉开,这帮王八蛋就欺负女人有本事。 她扯着男子的胳膊,一手一个很快便将三四个难民扔出圈外,就连一直紧紧抓着茉莉的男子,也被掰了手腕甩到一旁。 众人还一脸懵的状态下,就被慕春拉拽着扔到一旁,几个姑娘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不过精神看着还好,不管吃没吃亏,这口气是出了! 关月自打靠近这个混战的地方,眼皮就在跳,果然一走近就看到黄采莹不知被哪个难民压在腿下面,想起身却被压的动弹不得,只得一个劲的啊捶打身上那条不知是谁的腿。 关月将她解救后,抱着那人的腿,整整转了一圈,将那杀猪一样的嚎叫充耳不闻! 慕春将几个姑娘都扶起后,对方不干了。 “你们什么意思?明明说好半个兔子换个女人,收了东西想反悔不成?这事你们村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我们这好几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对方两个男子态度强硬,虽然还有点气喘吁吁,但很大声的讲道。 “呵呵,想要公道?好,我给你。想要媳妇,我也给你!”慕春勾着唇角,眼神却是冷的,今日必须镇住这些人,否则日后他们只有被欺负的份。 但又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引起更大的争斗,城门口的这些人虽然不是一伙的,但也保不齐他们合作吞并张家村的财产。 “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将人给我们?”出半个兔子的难民有些不耐烦。 “忙什么?谁要了你的东西,你找谁去,实在不行我便将人给你送去!不过你得等一下,我与他还有账要算。”慕春说罢后,两步走到张光达的跟前。 “你想干什么?”张光达看慕春奔着自己过来了,紧张的后腿两步。 慕春瞧着他,像在看害群之马一样,这人不能留了,今天敢为了半个兔子卖村里的女人,明天就敢为吃的杀人,这一道靠着大家救济与坑蒙拐骗,再不给他点教训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张光达,你收了人家的好处,如今人家想要一个交代,自然是找你喽!”慕春双手薅着张光达的衣领,随后又将衣裳紧了紧,试试手感。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张光达用力反抗着。 “这位大哥,你想要的公道,我这就给你,到时候你可别拒绝。”慕春没有机会张光达的挣扎,而是与对面冷笑道。 对面的几个人一头雾水,张家村众人知道慕春的底细,这也就是为何一路上鲜少有人去打几个姑娘主意的原因。 就见慕春毫不费力的将人举过头顶,慢慢走出人群后,将目光定在一棵离她不到十米远的树干上。 “慕春!”柳芸禾见她动气了,有些担心。 这时老村长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慕春,慕春,手下留…………人!”没等他话说完,张光达像个破沙包一样,被狠狠的甩出去撞在了树干上! “咣当!”一声张光达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树干上,又“啪嚓”一下掉在了地上。控制不住的鲜血从嘴里喷出,在白洁干净的的积雪上喷的到处都是,看着瘆人的很,张光达更是破烂一样动作扭曲的摔在了地上! 随后树枝上的雪花“哗啦”一下子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要将他埋葬一般。 众人震惊了,为首的几个男子嘴巴张的大大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再慕春看过来时,腿都点着站不稳。 一时间周围有点鸦雀无声。 “不知这个公道,大哥可满意?哦,若是不满意一会我便将人给你送过去,别担心人没死,你想要媳妇,他想要肉,刚好一举两得,再合适不过了!”慕春语气轻松,可眼神却冷的吓人。 在加上本就浓眉大眼的五官,一本正经起来还颇有气势。 “哼,你什么意思?真是晦气,我们认倒霉了,这女子不要了便是,那半只兔子也算是喂了狗。”对方男子有些胆怯,虽然自己这边人多,但是能帮他拼命的却是没有,刚刚也不过是看到有便宜占,才有几个过来趟浑水的。 说罢,那男子便要带着几个人回去。慕春一只手拦在那男子面前。 “我从不欠别人东西,将人抬回去!”她直直的看着那男子。 “你别太过分,我都说了那半个兔子不用还了,你还想怎么样?”男子看着慕春的眼神,还在硬撑,这哪来的野丫头这么大的劲,这么远的距离,举起一个男人毫不费力扔了过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我也说了,把人抬回去!”慕春坚持道。 随后又悄悄与那男子道:“你要知道如今大梁朝都没了,就算随便杀几个也没人能管得了,更何况如今到了拳头说了算的时候,谁行谁就是老大。” 慕春倒也不是吓唬他,如今这个世道她早有心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争取的绝不退让。 “你……!”男子有点磕磕巴巴,不知该说点什么,硬刚他不敢赌自己人会不会不要命的来帮他,毕竟大家聚在这里都是为了活命。 慕春也赌其他人不会为了这个败类,成为出头鸟,不怕死的来跟她过不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尴尬,人群交头接耳。 柳芸禾吓的心砰砰跳着,虽然觉得慕春很厉害,但依旧怕她受伤。绿芙等人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敬佩与感恩。 就在这时,那日与她们谈判的两名男子姗姗来迟。 见状板着脸道:“不是说了不许闹事,怎么还在打架?”瘦高男子不悦道。 慕春正色看了他一眼道:“赵大哥,我们张家村人口虽然不及你们众多,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胆敢堂而皇之来张家村的地盘抢人,未免欺人太甚了!” “怎么是我们来抢人,明明是你们收了兔子,却不交出人来,如今还想倒打一耙?”拿了兔子的男人激动的大声道。 “笑话,这张光达老光棍一个,他说将谁许给你,你就要带谁走?那么他说将这万柳城给你,你怎么不带人冲进去,是不敢吗?”慕春反驳道。 随后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又道:“你们抢人时,我们村的姑娘都是哑巴?没有告诉你她们不归张光达管?”慕春又逼问道。 “我们都已经讲过了,与那个混蛋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归他安排,谁知这几个人充耳不闻没听到一般!”绿芙接话道,声音里还带着委屈,衣服里的棉花也被扯破了,看着可怜的很。 “你们这是明抢,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想要个交代,我将张光达给你们送过去不是正合了你们的心意?”慕春站的笔直反问道。 男子被二人的双黄堵的哑口无言,急得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 “赵保长,你快替我们说句话。”男子求助似的看向赵功全。 “这事我听明白了,一个坑蒙拐骗,一个想占便宜,说到底都有错。这样,张姑娘就当给赵哥一个面子,这事就算了,那人他们拿去也没用,看他那样子过去也是死,还是你们村自己处理吧,你说如何?”赵功全在知道远处地上那吐血的人,是被眼前这个小姑娘扔过去的之后,说话都变的谨慎许多。 “既然赵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不过其他人都听好了,下次再有谁敢打张家村姑娘的主意,远处那要死不活的人便是你们的下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慕春字正腔圆讲道,声音不大不小,但此刻看热闹的难民们都安静的很,没有一点动静,与刚才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模样相差甚远。 他们每日都在将就活着,就盼着等到来年开春能种上点粮食,或者有朝一日万柳芸城里的亲戚飞黄腾达接他们进城。 可不想惹上煞神,丢了小命。慕春将人这一扔,直接成了难民营惹不得的头号人物,众人都有些胆颤,刚刚趁机占便宜的几个男人更是心惊胆战的躲在赵功全身后,不敢露头! “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确实不对。”赵功全话音刚落,便抬头来了慕春一眼,刚刚的话瞬间顿住了,手无缚鸡之力跟这姑娘不沾边。 “咳咳……往后大家都要和平相处,荒年乱世本就不易,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事伤了和气。”赵功全端水很有水平。 “好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旁没插上嘴的男子挥手说道。 众人如蒙大赦一般做鸟兽散! 老村长自打追上慕春后已经晚了,张光达要死不活的摔在树下,口吐鲜血只剩半口气。 他也很无奈,这张光达真是记吃不记打,最后还是找人将他抬了回去,能不能过活就看天意了。 张铁生听了刘桂花的转述之后,当了缩头乌龟没露面,这里外不是人的事他便装聋作哑算了……! 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姑娘们一瘸一拐的回了草房子,柳芸禾与黄采莹也被慕春关月二人接了回去。 柳芸禾眼神亮亮的歪头看着慕春。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慕春抬手摸了自己的脸问道。 “没有。”柳芸禾扭回脸不承认道,她也说不上在羞涩什么。 “走吧,先回去,看你弄的,小叫花一样。”慕春没有责备柳芸禾为何要卷进这场混战中,如今世道不太平,她不可能将柳芸禾绑在自己的身上,适当放手让她独立是正确的。 “啊?我有这么狼狈吗?”柳芸禾震惊了,她可是个何时何地都要漂亮的乖宝宝。 “你没受伤吗?”慕春看她过于活泼后才想起这事。 “啊?哎呦,胳膊好像扯到了,你不说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柳芸禾闭着一只眼睛,拉着慕春的胳膊撒娇道。 “回去抹点酒,我替你揉揉。” “好!” 二人勾肩搭背的回了马车顶的草房子。 一个时辰后,那道结实的城墙发出响动动,“咣当”一声,城墙上不大的小铁门被打开,一个喽啰模样的年轻人拿着喇叭喊道:“开饭了!” 第37章 进山日常 万柳城掀开了一角, 众人一窝蜂似乎跑向前面,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张家村众人也跟着向那边走去。 人手一个破碗, 不管之前过的如何风光,如今都如乞丐一般拿着个带缺口的破碗, 眼巴巴的等着其他人投喂。 长长的铁勺从城墙的另一侧伸过来,每人一勺不多也不少。人们排着队往前挤着,米粥有的时候是大米, 有的时候是小米,不算浓稠却也挂勺。 让人吃了活不起, 死不了, 将将吊着命罢了, 不过这已是天大的仁慈。 老张家的闲人也都跟着排在队里,看着大半碗的米粥心落到了实处。看样子万柳城里面的人知道外面多了百十来人,会多煮些米粥,若还是原来的量他们怎么领得到。 尽管老张家还有些粮食与腊肉,但也要装装样子,白给的米粥当然要去领。况且自从来了万柳城, 这里人多眼杂不太方便张家人继续开小灶,就算想给自家煮顿干饭都要小心心翼翼。 每日不多的稀粥, 偶尔加个小糕点也扛不住,柳芸禾一路上被养的很好,刚刚有点珠圆玉润的意思, 这几天又瘦回了原来的模样。 她一路上穿着棉衣棉裤,带着棉头巾, 又很少下车见外人,其他人也看不出她的胖瘦, 人人都被灾荒折磨的瘦脱相了,只有从前挑食,如今胃口大开的柳芸禾竟然是在长肉。 每天的活动量增加以后,她变的吃啥都香,不似从前像个需要被追着喂饭的孩子。慕春总是偷偷给她做好吃的,将她养的溜光水滑,整日捂着头巾不敢见人。 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又瘦了回去,这也太容易掉秤了……! 看着柳芸禾一个巴掌宽的腰身,慕春决定带着她去山上开小灶,美其名曰山上打猎。 说到山里,直径大概延绵十几甚至二十公里,可城门口的难民却只有极少数敢去里面探险的,据说有人看见大山深处有猛兽出没,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难民确实被狼攻击过。 前几日众人去山里寻找稻草,也只是在几公里的范围内,不敢往深山里面走去,如今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饿红了眼,若是落单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慕春却想去看看这大山里究竟有什么?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片没有被洪水波及的森林,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到打猎,自然要带上关月,慕春将她扯到一边偷偷商量好后,便去甩掉两个拖油瓶。 “大哥,听说树林的深处有狼出没,我打算去林子的里面瞧瞧,没准能打到野兔,你要不要一起跟着?”慕春故意道。 “我才不去,近来我在温书,若是能进去这万柳城,必有我施展抱负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就都跟着享福了!”张慕霖不知从哪个的手里换了一本破书回来,当成了营生一般整日抱着不放,继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而张慕景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却在听说有人被狼咬断了腿后退缩了,还劝慕春不要去。 就这样慕春成功的甩掉了两个拖油瓶。 “表姐,我们上山为啥还带着柳小姐?”关月不明白打猎带着那娇滴滴的小姐干什么,山里又冷又危险,还是就在家里的好。 慕春这次出门的任务主要就是给柳芸禾进补,咋能不带上正主呢。 她也没瞒着关月直说道:“最近伙食太差了,这里没法开火,去山里喝些姜丝骨头汤去去寒再回来。” 闻言关月的眼睛都亮了,原来如此,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姐,表姐,亲姐,我能不能把采莹姐也带上,就熬汤时候多加点水的事。”关月为了黄采莹,脸也不要了,装得像个乖巧的妹妹。 黄采莹在那群土匪手里的受了寒,身子一时半刻也不好恢复,夜里手脚冰凉。她每次都会假装不经意的碰到,然后将自己的脚压上去。 “瞧你那点出息,带上吧!”慕春不屑的笑了笑。 关月没敢还嘴,但心道你还不是一样,才饿几天就受不了了,还说别人!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柳芸禾听说要领她进山,夜里兴奋的睡不着觉。 次日,二人开始收拾东西,行程不定许会在山里住上几日,因此东西得带全。 慕春将大被子留在了车顶,拿了两个小一点的被子,用麻绳绑好与关月一人背一个。布口袋里还装了米面,排骨,干菜,只是份量不多,不过这点东西就是个由头,柳芸禾又怎么会缺了吃的,这只是骗骗大家的幌子。 关月带上自制的弓箭,麻绳,火折子,口袋,砍刀等一应工具,慕春拎着瓦罐等一应杂物,四个人就这么出发了,张铁生看着几人说了句“小心点”便回了车里。 黄采莹不知为什么关月非要带她上山,不过既然她要求自己答应她便是,总归不会害了自己。 四个人慢慢悠悠的开始往山里走,主要也是照顾两个体力差的。 深一脚,浅一脚的拿棍子试探着赶路,越往林子里面走积雪越薄,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黑土地。 头顶的树冠,被呼啸的北风吹得哗哗作响,雪花一簇一簇掉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雪埋上。 慕春带着几人沿着积雪薄的地方走,想尽快找到一个可以遮挡风雪的山洞。 山路关月更有经验,她在前面辨别着方向,后面跟着黄采莹与柳芸禾,慕春垫后。 到了午时,头顶的太阳终于明亮起来,阳光透过大树的缝隙,熙熙攘攘的洒下来,让深林显得不那么阴暗。 “慕春,你看那,有个小松鼠,大大的尾巴!”柳芸禾半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拐棍,虽然很累但有点兴奋。 那只灰色的小松鼠,听到她的声音后,扭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与她对视一瞬,便脚踩风火轮一般,两下跳到了其他的树上隐入树林深处。 “它还跑了?”柳芸禾傻眼了。 “不跑等着被你抓住啊?”慕春觉得柳芸禾脑子被冻的迟钝了。 “前边看着像个山涧,我们去那里躲躲。”关月指着远处的两座小山包中间道。 “好,我们再坚持一下,找到休息的地方生个火堆就暖和了。”走了一上午,估计到了柳芸禾的极限,采莹姐身子也弱不能再走了,得找个山洞直接休息明日再出发。 “慕春,我不行了,你就让我随便找个雪堆住下得了!”看着还有好几百米的山石,柳芸禾当即就泄了气,她细着嗓子耍赖道。 慕春就料道早晚会这样,二话不说将行李背在身前。 “来,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她微蹲着身子在柳芸禾面前。 “这能行吗?”慕春真的来背她,柳芸禾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声音都小了不少。 “快些吧,我背着你走的更快。”慕春抓着柳芸禾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绕。 “那好吧。”柳芸禾立马就将脑袋耷拉在了她的肩膀上。 “要不要我也背你?”关月羡慕的看着前面的一对小情侣,心思瞬间活份了不少。 “我没事自己能走,用不着管我,你力气又没有慕春大,我怎么忍心欺负你一个小妹妹呢!”黄采莹笑着道,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是把剑,刺向关月幼小的心灵。 关月没说话,在黄采莹的印象里,自己大概还是从前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子。 她叹口气,幽怨的看着黄采莹的背影,继续默默的跟在最后。 不出所料,那处对着的山峰中间,有道不太宽阔的河面,河水的源头不知在哪里,可外面却结成一掌深的冰面。 有冰面浅些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河水在流动。顺着冰面向上瞧,斜坡三四米高的地方确实有个天然形成的石洞,约莫十平方大小,口小,肚子大,刚好住在里面能挡风。 在里面看了一圈,除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石头,便再无其他。 只要打扫打扫积雪,再找些稻草铺上,一会刚好可以用这里的石头搭个烧火的炉子。 慕春她们连家里的瓦罐都带来了,势必要将这座大山里藏着的宝贝都挖出来。 慕春与关月去了附近捡柴火,黄采莹带着柳芸禾将山洞收拾干净。 凹凸不平的地面,勉强找到两处平整些的大石块。 慕春与关月回来时,背着成捆的稻草与柴火。几人虽然穿着棉衣,却依旧冻鼻头通红,得快些生火才行。 粗细不同的树杈被留有空隙的摆放好,用些干树叶垫在木头下面,小心翼翼的用火折子将火苗点着。 看着细小的火苗点燃枯叶再慢慢烧到细小的树枝上,一点一点烧的旺盛明亮,渐渐将昏暗的山洞照的有了光亮,有了温度。 关月又抱来不少手臂粗的木头,扔在火堆旁边。火堆外圈用几块石头隔开,免得火势向外蔓延。 捡来的稻草摔摔打打清理掉积雪,又用麻绳捆了放在火堆旁边烤干,稍后便铺在平整些的石头上,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几人走了大半天,肚子都饿瘪了,将山洞收拾好后第一时间便打算做饭。 柳芸禾乐呵呵的将布袋子里的食物掏出来,从老张家带出来的东西不多,但是她的荷包里什么都有。 掏出风干的排骨,玉米,一小块冬瓜,一把红枣,胡萝卜一根,干葱一根,老姜一块。除了冬瓜还有些水分,其余的食物都被冷风吹的皱皱巴巴,不知保存了多久,但依旧是难得的好东西,只要用水慢慢滋养过便可恢复它们本来的味道。 “你何时装了这么多东西?”黄采莹看着柳芸禾从布袋子你掏出吃的,惊讶道。 “这不是最近都不方便煮饭吗,趁着来山里我就多装了点,不知道我们要在山里待上几日,免得又冷又饿熬坏身子。”柳芸禾一本正经道。 黄采莹看着她兴高采烈的在袋子里面掏着吃的东西,都有些怀疑她们这次出行的目的。 “你放心,这些都是在船上时我与慕春存的粮食,不说管够但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柳芸禾将面粉也般了出来。 怕黄采莹起疑心,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谢谢你,芸禾,要不是有你们,我恐怕会冻死在那个雪地里。”黄采莹温和的笑道,这份恩情她记下了,只是眼下若说什么回报都是空谈,索性她也就没说什么大话。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表妹吧,她为了你忙前忙后的。”柳芸禾好似无意间提起关月。 “她确实长大了不少,想我从前去看她的时候,她才那么高。”黄采莹笑着用手比了一个高度。 柳芸禾无奈的笑笑,看来这当红娘也是个技术活,她还没有这个火候。 慕春看到这里冰层下面有活水,便找了最薄的地方用木头使劲敲破,这样她们便可以直接在这边取水。 小溪水冰凉刺骨却透彻干净,她将食材通通装进瓦罐用水清洗一遍,随后又在瓦罐里装满清水,回到山洞的灶台上炖煮,说是灶台其实就是两块整齐些的石头,不过能有这种条件她已经很满足了,眼下所有人的目标都只剩下吃饱穿暖两件事。 慕春回来时,端着瓦罐的手冻的通红,柳芸禾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被她一个抬手便灵巧的躲过了。 “还是我来吧,我可不想在去弄一遍。”慕春信不过她,这一路上柳芸禾干的活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柳芸禾见她不放心自己,扭着腰走去黄采莹旁边坐着。 “不用我,我还不稀罕呢。”柳芸禾看着慕春不高兴道,表情恨恨的看了她一眼。 “小祖宗,这个很重的。”她为了省事将水灌的很满,怕柳芸禾一个不小心将衣裳打湿。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柳芸禾扭头不看她。 黄采莹见二人闹别扭,觉得甚是有趣,便接话道:“芸禾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还不是你这一路照顾的好。” “那是!”慕春没有否认,这一路亏了谁,都没有亏过这位大小姐,虽然比不上从前在柳府的待遇,但在这逃荒的路上,待遇绝对是数一数二。 闻言,柳芸禾嘟着的红唇慢慢撂下,是了,慕春这一路将她保护的很好。有多少人为了换口吃的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什么都肯做,而她这一路上却连个柴火都没有捡过,想想便有些愧疚,坐在火堆旁边小脸通红。 锅里的食物,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渐渐散发出它该有的香气,红色的大枣,淡绿色的冬瓜,黄色的玉米,橙色的胡萝卜,加上大半锅的排骨,一起熬出了奶白的汤汁,最上面星星点点的飘着一层油花,让人看着想流口水。 不过还要在熬煮两刻钟,务必要让排骨软烂脱骨,吃着才更有营养。 煮汤的过程中,慕春找到一块扁平的石头,因为只带了一个瓦罐出门,这会没有锅做主食。 “这能行吗?”柳芸禾看着慕春再给石头板加热。 “不行也得行,办法总比困难多!”她一边烧火一边回道。 关月还在一旁揉着面……! 等石头烧热后,慕春接过关月手里的面团,分成四个剂子,随后拉扯成薄片,勉强叫做饼! 一个一个贴在滚烫的石头上。 “你离远一点,一会要是它炸开了,小心崩到你!”慕春看柳芸禾紧贴在她身后提醒到。 “啊???”柳芸禾无语的往后退了两步。 洗净的石板,被火烧的滚烫,又将热度传递到面饼上,慢慢的饼子也有了麦香。 黄采莹给大家盛汤,四个人凑在瓦罐周围,一口饼一口汤,终于吃上了山里的第一顿饭。 面饼厚实有嚼劲,排骨软烂咸香滋味足,再喝上一口热汤,简直满足的不得了。 “这个还挺好吃的!”柳芸禾全然忘记了刚刚的质疑,咬着饼子看着慕春。 慕春看她傻里傻气的样子,感觉这姑娘被她养的糙了许多,连个饼子也觉得好吃,估计今个是被饿狠了。 近来不好大张旗鼓的做饭,柳芸禾清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养得珠圆玉润了点,结果一竿子打回了原形,喝了几天稀粥下巴都尖尖的,她这才想办法带她出来补补。 “慕春,我们回去时要不要把那块石头带走?”柳芸禾眼睛亮亮的问道。 慕春一顿,不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雀跃的小表情顿时领悟了,笑着道:“你喜欢就带走吧!” “好!”柳芸禾答应的很痛快,恨不得马上打包的样子,慕春猜测她只是没见过用石头烙饼的,故而觉得新鲜。 四个人饱饱的吃了一顿,围做在火堆附近不愿离去,小脸被烤的通红,吃饱后身上总算暖和些。 外面天色渐暗,今日只能休息,明日再去林子深处打探。 慕春找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墩挡在洞口,又拽来树枝将剩下的地方添实,从外面看这个石洞便更加隐秘。 先前铺好的稻草上面,两人一个被子。又扔了几根木头到火堆里,保证后半夜石洞里也能有温度。 柳芸禾本以为自己换了地方不习惯会睡不着,可挨着慕春,石洞里又暖和,没一会累了一天的她便枕着慕春的手臂睡着了。 慕春躺在被子里,将人往怀里按了按,很晚才睡。 次日,在柳芸禾还没醒之前,提前生起火堆煮了肉粥,只等大家吃了早饭后一起去林子里转转。 刚出石洞,柳芸禾便被外面的寒风刺骨冻的起了鸡皮疙瘩,紧了紧头巾继续跟着。 冬天早晨的森林,高高的松树看不见本来的绿色,统一的雪白棉袄将树木裹的臃肿厚重,低处的灌木稻草都被冰凌覆盖,看着晶莹剔透。 几人在雪地上走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一路,渐渐升起的太阳,带来一丝明媚的阳光,偶尔能听见两声鸟叫,也有风刮过树枝的沙沙声。 “慕春,这边好像有雾气。”关月看着前方五十米左右的水塘,走近一看这里一直冒着气泡,水面还有热气腾腾的感觉,竟然是一处野温泉。 四周都是掉落的树枝,水质清澈,水底大大小小的石头,偶尔从石头的缝隙中向上吐着泡泡。 慕春上前用手试探着温度,微微有点烫手。 “这里竟然有温泉?”看着四周的雾气,柳芸禾感叹道。 与周围寒冷的天气不同,蹲在水塘边上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将毛孔都打透一般痒痒的。 见到温泉的柳芸禾,觉得自己哪里都痒,挺了这么多天,在看见可以洗澡的温泉后,便觉得多一刻都要撑不住了。 “慕春…………慕春…………我走不动了,我们在这歇一会好不好?”她拖着甜甜的嗓音,在一旁撒娇道,手指还不忘在袖子下面打着勾勾。 慕春想反正她们也没什么正事,哪个姑娘家不喜欢干净些,她们确实已经好久没洗澡了。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此处有天然的泡澡池子,那不如我们今日先在这里试试,如何?”慕春看向另外二人。 关月不着痕迹的看了黄采莹一眼,有些局促,这要怎么洗? 黄采莹倒是无所谓,看着冒热气的水塘,她也想泡一泡。 “我这刚好带了一块白色的棉布,我们剪开分一分,围着便可下水,省得将里衣打湿。”柳芸禾指着慕春背后的包袱说道。 慕春猛地想起什么,回头睁大眼睛看着她,但柳芸禾兴致很高的样子,哎,算了,既然她想洗就洗吧,如今没条件讲究那么多。 决定在此处泡个温泉后,慕春将两个被子挂在树杈上勉强成个圆形,可以在这里换衣服,棉衣棉裤要是沾了水湿透了,可要被冻死。 柳芸个拿出一块叠好的白布,毫不心疼的让慕春扯成四块,每人一米宽在身上围成一圈还有富余。 “小禾,你怎么还带了白布出门?”黄采莹见她拿出棉布,有些疑惑。 “哦,这个呀,我本来是想带几个布口袋,结果拿错了,将棉布装进包袱了。”柳芸禾编的自然,说的没有一丝心虚。 “那还真是歪打正着了。”黄采莹高兴的接过棉布,去被子那边换上。 温泉池子有半米多深,关月在附近找了四块石头扔进去当凳子。 因为温差大的原因,刚刚进入温泉时都觉得有些烫,可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的几人,硬是扛住了温泉的热度,就连皮肤被烫红的柳芸禾都没当逃兵,而是慢慢适应着水温。 几人裹着棉布坐在石墩上,任由微烫的泉水将紧闭的毛孔一点点打开,滋润着冬季干燥的肌肤,温泉水面上慢慢升起的雾气将几人藏的云里雾里。 黄采莹看着旁边的关月,发现她脱了衣裳后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胸前更是被白布勒的有些丰满,便打趣的笑着说道:“小月如今也是长大了,脱了衣裳也有看头。” 关月被她说的脸色通红,可看到黄采莹明显无所谓没往心里去的模样,又忍不住有点沮丧,将头仰在岸边闭目养神。 柳芸禾似乎对旁边人的大长腿很感兴趣,一直用小巧的脚丫子在她的小腿上来回的踩着。 慕春感受到一只娇嫩的玉足在自己的小腿上轻轻划过,让她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将人抓过来一顿磋磨。 她好似不经意的低头瞧了一眼,纤细白皙的美腿,看着脆弱美丽,肉眼可见的皮肤光滑的缎子一般诱人,她伸手将柳芸禾的围布向下整理好,最大限度的遮住那玲珑无暇的曲线。 两刻钟后,黄采莹泡的有些头晕,不得不起身换回衣裳。 “我陪你回去石洞烤火吧?”关月打算将她送回去。 “那好,还要麻烦小月了。”黄采莹笑得温柔。 关月没说话,只是去换了衣裳,这人总是这样喜欢与她假客气。 柳芸禾泡的正尽兴,看二人离去有点可惜,光滑细腻的小腿还放在慕春的腿上,用脚趾一下一下点着慕春的脚背。 慕春透过起雾的水面,看着下面调皮的玉足没再忍着。 她伸手将那白玉般精致的脚踝握在手里。 “啊!”柳芸禾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下了一跳。 第38章 鹬蚌相争 随着两人的离去, 气氛忽然变的有点暧昧。 “你抓着我做什么?”柳芸禾此刻有点心虚,眼神微微向下瞟着,一副想后退的模样。 “怎么?你是有贼心没贼胆吗?刚刚你一个劲撩拨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慕春拉着她的小腿, 将人拽过来,一把扣上她的腰肢。 不盈一握的细腰柔软的像棉花, 却又比棉花更有手感。 “我我我,我没想干什么呀!”柳芸禾向后仰着身子,讪笑着, 像个讨好的小狗。 白色的棉布贴在她身上,大腿处的微微飘起, 能看到春光的一角。 纤细的脖颈下, 胸前的娇软起伏被白色的棉布包裹着, 随着她后仰的动作甚至能看清那朦胧的粉红色。 慕春眼底暗了暗,突然有些紧张,大概是好久都没有独处的机会,突如其来的香艳让她有点不敢唐突佳人。 水汽太盛,熏的她鼻尖上都沾染了水珠,看着轮廓清晰, 更显清俊撩人。 柳芸禾忽然自己吻了上来,唇上贴过来的柔软带着温热, 好似烫到了慕春的心底。 她托着柳芸禾的翘//臀,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间,将人固定在怀里。 她手掌慢慢摸索到柳芸禾的后颈, 轻轻扣着,唇上却开始加重力道, 舌尖灵巧的撬开贝齿,在对方的口中肆意侵略。 柳姑娘被吻的头皮发麻, 娇//喘连连,好看的眸子里都是水光。手掌胡乱的拍打在慕春的锁骨上,想叫她停下,可身子发软手也没力气,倒像是在挠痒痒。 看着泪眼莹莹,眼尾泛红身前起伏的美人,慕春轻轻咬上她的下唇,慢慢用牙齿摩挲着,时而轻一下时而重一下,逗她玩一般调/戏着。 柳芸禾本就嫣红的双唇,硬是被折磨的充血了一般,看着艳到不行。 慕春抬头用手指轻轻点着柳芸禾娇嫩的红唇,感觉肉肉的很有手感。 柳芸禾张嘴便咬住了她的指尖,报复一般在上面留下两个牙印。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怎么还玩不起?”慕春看着手指上的牙印笑道。 “你力气大,掐的我好疼,不公平。”柳芸禾微喘着反驳道,眼里除了娇媚还有一点点的不甘。 “那好,我错了,这次我轻一点。”慕春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将人转了一个圈背靠着她搂在怀里。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柳芸禾精致的锁骨处徘徊,渐渐下移…………。 白色的围布顶端有些松散,渐渐变得凌乱不堪,美人长发垂落漂浮在水面上,遮挡了水下的春光。 柳芸禾将头仰在慕春的肩窝里,脸微微歪向林子那头,柳眉轻蹙,红唇微张,细碎的声音若有若无。 慕春刚好一低头便咬上了她圆润白皙的耳垂,慢慢吮//吸着,掌心的粗糙正被滑腻沉甸的肌肤治愈着,身心无比满足的享受着…………。 半晌后,柳芸禾顶着白里透红的脸将头发梳好,慕春给她系好头巾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其他地方遮的严严实实。 虽然…………但是泡了温泉后是真的很舒服,她人还没走呢,又惦记上下次了,只是不知下次得什么时候,柳芸禾感到一阵可惜,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带热汤的庄子,唉! 慕春瞧见温泉池子附近的树木,要比其他地方的茂盛伸展些,甚至颜色都是暗绿苍劲的。 “我们顺着池子的上游去看看吧,这里气候温暖一些,没准能有点收获。” “好啊!” 慕春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往温泉池子的源头走去。 大概三四百米的距离,绕过一片不知名的树木,在其身后竟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橙黄色。 大棵小棵,成片的柿子树,上面密密麻麻的挂着鸡蛋大小的柿子,看着喜人的很。因为没人采摘果实多到将枝头压弯,橙黄色的果上还压着积雪,远看红红白白一簇一堆。 “哇,这么多的柿子。”柳芸禾惊讶的眼睛都直了,她发现自己过去真是白活了,什么都没见过,柿子竟然是长在树上的,还这么漂亮。 慕春随手摘了一个,捏一捏发现并没有冻上,便在世子顶端掀开一小块皮,递到柳芸禾的嘴边,“尝尝?” 柳芸禾将嘴露出来,刚要咬上一口。 “这样吸就可以,皮很涩。”慕春将柿子捏了两下,让它变软。 柳芸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柿子里面的果肉吸出来,甜甜凉凉的,还有能嚼着吃的果肉。 “好吃吗?”看她又接着两口将柿子吃干净,慕春眉眼舒展问道。 “好吃,我要通通带走。”柳芸禾眯着眼睛点头道。 “好,我去摘。” “那我来装。” 二人一个扔,一个抻着荷包,直接扔进里面也不会坏掉,她们试过还多次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们才摘了两棵树,不过柿子可不少,怎么也得有几百个柿子进兜。 “够了慕春,给采莹姐她们带些就回去吧。”看着她在树上好久,柳芸禾有些心疼,唯一的手套还在自己的手上。 “好,我这就下去。”说着又捡了二十来个才跳下来。 二人背着被子,拿着包袱,拎着柿子慢慢往石洞的方向走。 “慕春,山里到处都是宝贝,城门口的人们,为什么不进山找吃的呢?”柳芸禾疑惑了。 “大概,是山里有狼或者吃人的野兽吧。”慕春思虑的答到。 “吃人的野兽?在那里?”听到这柳芸禾瑟缩了一下。 “你这么希望遇上吗?”慕春反问道。 “不想,不想。”她头摇的拨浪鼓一般,眼神都警惕起来。 “我还挺想碰到的,没准能给你出一件皮毛袄子。”想起从前穿金戴银的大小姐,如今一身红棉袄穿上都脱不下来,慕春便想给她弄件狐裘或者貂皮袄子。 “我才不要,不要皮毛袄子,也不要你去打什么野兽。”柳芸禾将她的提议一口回绝了。 就在这时山里传来了大型动物吼叫的声音,离得有些远听了个大概,但一定是野兽的声音,呼应慕春的话一般,又似挑衅的信号。 “真的有野兽啊?慕春我有点害怕。” “没事,先回石洞里将柿子给关月她们送去,野兽若是敢来就一定会被收拾,不用害怕,关月从前是猎户她有经验。” “好吧,我们先回去。”她紧紧的跟着慕春,二人一起往石洞的方向走。 接下来的两日,几人又在林子里捡了毛栗子,松树塔,榛子,关月还凭着经验找到两只野兔子。 她们到山里也有四五天的时间了,整理整理物品,也该到了回去的时候,虽然想找的动物还没碰上,却也收获颇丰。 带来的布口袋都装满了,黄采莹也给绿芙几人带了柿子,毛板栗回去。 慕春用棍子挑着大口袋,关月拿着所有的工具与被子,柳芸禾背着自己的包袱,里面的食物不剩多少,份量也很轻,黄采莹用麻绳背着瓦罐,几人慢慢离开住了好多天的石洞。 柳芸禾看上的石头还挂在慕春的扁担上。 就在走到一片树木密集的地方时,前方突然传来野兽嚎叫,叫声激烈而且像是在掐架。 “嗷呜……嗷呜……!”听着像是狼的动静,慕春与关月对视一眼后,伸出手指放在唇上,让大伙不要出声。 “你们留在这,我跟关月去前面看看。”她小声道。 “小心些!”柳芸禾满眼担心道。 “没事的,放心!” 说罢,两人轻手蹑脚地慢慢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 “嗷嗷……吼吼吼……嗷呜……嗷呜……嗷呜!”不远处传来庞然大物的吼叫声,低沉洪亮却有种稳操胜券的淡定感。慕春二人透过灌木向里面望去,发现是一头棕熊与两头灰白色的野狼在搏斗。 它脚下狠狠踩着一头野狼,不管那头灰白色的狼如何挣扎嚎叫,它依旧充耳不闻,挥着爪子一下子一下的打在那头狼的身上。 而另一只花色更灰些的野狼,则是一口咬在棕熊的脖子上,大概是熊皮太厚没能像其他猎物一样直截咬断,反而被棕熊一个巴掌呼到了地上,“哐当”一声落在了厚厚的干树枝堆里。 被踩在身下的野狼,眼里泛着凶光,呲着獠牙动作迅猛的往棕熊的身上反扑着,奈何巨大的体型差让它的凶猛看着那般儿戏,纸糊的一般不敌棕熊的一脚。 被踩后的野狼,奄奄一息的倒在一旁,而另一只被挥走的灰白色野狼,看准时机奋力跳在棕熊身上,不断的撕咬着它的脖子,无论棕熊怎么挥打就是不松口。 这时,稳操胜券的棕熊大概也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地扯着身上的野狼,想将它拽下来,但那头狼似乎发疯了一样就是不松口,硬要拽下就得连着棕熊的皮肉一起下来。 战况一时激烈到了极点,慕春二人在雪地里滚了一圈,用冰雪的味道掩盖了自身的气味。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坐收渔人之利,等到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就是她们出手的好时机。 那头棕熊明显已经没了耐心,两头野狼也命在旦夕。 又过了片刻,局势已经到了最后的白热化阶段。关月直接拿出弹弓递给慕春。 暮春接过弹弓,不明所以的看了关月一眼,就见关月捡起旁边一块四五斤重的石头,甚至还带着锋利的一头,像是刚刚裂开不久。 慕春恍然大悟,这是要她用石头砸死那头棕熊,她看了看关月手里的弹弓还算结实,于是便打算试一试。 她将石头最扁的那一面夹在弹弓中间,两只手用力向后拉,由于石头太大,木把头还要关月拿稳。 二人戏剧性的又拉又拽,可怜的弹弓小马拉大车一般,硬是将四五斤的大石头给弹了出去。 大石头嗖地一声,郑重目标。 棕熊还在仰头狂叫,就被飞来的石头狠狠地削在脖子上,恰巧又打在了被灰狼咬到的伤口处。 “趴嚓!”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惊起周围一片夹着雪花的枯枝败叶。 “快过去!”慕春用胳膊肘碰了关月道。 “好!”关月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 二人慢慢靠近打斗战场,两只野狼已经没气了,那只发狂的棕熊也扣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但慕春总觉得它死的有点容易,随手捡了一根树杈用力戳它。 发现依旧没什么动静,才放心的去捡那两头野狼。狼肉不见得好吃,但是白色灰花与灰色白花的皮毛看着便贵气值钱。 就在关月弯腰去拽被棕熊压到腿的野狼时,那头棕熊突然起身向关月的方向扑去。好在二人对它早有防备,关月一个闪身躲过了它的攻击,慕春捡起地上的石头,高高举起对准它的头又狠狠的砸了下去。 “吼吼……吼!”庞然大物被砸的头晕眼花,连嚎叫都没什么力气,看着已是强弩之末。 关月麻利的躲闪之后,又将石头捡给慕春,慕春紧接着又一次砸向棕熊的脑袋。 这次棕熊彻底的低下了头,连牙齿都狠狠的磕在了雪地里。 关月怕它仍回光返照,又找了木头狠狠的敲了几下。 见它确实没气了,才肯罢手。 “没想到这林子里真有野兽!”关月冷静的感慨道,与刚刚奋力敲打棕熊的表情相差甚远。 虽然经历了一番小小的波折,但依旧干了黄雀的勾当,二人喜出望外。 “这要怎么拿回去?”关月望着满地的狼藉眉头拧成了川字。 “用棍子绑个爬犁拽回去,若是怕吓到她们便盖上稻草,你先回去将人接过来,我在这将这几头处理一下。”慕春指着地上的三个野物说道。 “要不还是在这把皮扒了吧,回去在处理总有些惹眼。”关月商议道。 “也好,那你回来后我们便开始收拾,先将人接过来。” “嗯,我这就去。” 被留在另一处的二人,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也是一阵心悸,不知道慕春她们怎么样了,一点动静没有后也是担心。 “采莹姐,表妹回来了!”柳芸禾看见关月后高兴道,可是没发现慕春又是一惊。 “怎么只有你自己?慕春呢?”柳芸禾上前两步有些焦急。 “她还在原地,我先来接你们过去。”关月见她着急忙回道。 “当真有野兽?”黄采莹听说慕春没事,便开始询问林子里的事。 “我们赶去时,刚好看见一头棕熊在与两头白狼打架…………!”关月兴致勃勃的讲述二人如何捡了一个大漏的事实。 柳芸禾与黄采莹在参观过庞然大物后,均表示术业有专攻她们还是去做饭吧,搞好后勤工作也是重中之重。 关月对处理皮毛很有经验,在确定所有野兽都没了气之后,赶在血液凝固之前让慕春将两头狼皮剥下来。 慕春有力气,能保证皮毛的质量与完整性。 在关月的指导下,二人顺利地剥下狼皮,将完整的皮子拿到雪地里去搓洗,又抹了一层粗盐去油脂,剩下的只能回家后慢慢晾晒。 棕熊要比野狼费些功夫,但左右它已经是个死熊,还不是随她们摆弄。 慕春直接做回老本行,将剩下的肉用大菜刀直接剁开,打算回去分给难民们。 就算如今是荒年,她也不打算自家将这些肉全部都留下,她留下几个熊掌就可以,剩下的还是吃不惯。再者家里还有些肉,就不与其他人抢这口粮食了,留下二斤让家里其他人尝个新鲜便罢。 日落之前,几人大包小裹的赶回城门处,张慕烟与四弟急急忙忙跑过来迎接。 这几人一走便是好几天,家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时周围的难民,见她们还拉着什么回来,用布盖上后改压了稻草,不禁有些好奇。 “春丫头,你这又弄了什么回来?瞧着可不少呀!”老村长两眼放光的盯着慕春身后的爬犁。 “在林子里摘了不少的柿子,还有毛栗子,你们谁想要也可以去看看,不过要小心些就是了,这林子里面当真有狼,你看我这后头就是扒了皮的野狼与熊瞎子,可要小心嘞!”慕春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这点东西都交代了。 众人刚刚还在蠢蠢欲动的心,听到熊瞎子后瞬间凉了半截,纷纷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好像带血的白布。 “春子,当真是熊瞎子?”老村长掏了掏耳朵又道,身子都跟着往前探了探。 慕春掀开稻草的一角,让他看了里面剁成几大块的狼肉。 老村长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狼肉,熊瞎子肉,这东西没事谁会吃,可眼下是什么时候,只要不吃人,吃什么都不稀奇。 “大伯,一会叫其他人过来,我把这肉给大家分一分,我自己留下皮子就成。” “哎,那成,大伙也是托了你的福,又能吃上口肉。”看村长笑着应承道。 甭管是什么肉,只要是能吃的这会谁都不会嫌弃。 慕春特意用棉布包上几份,分给了其他村子的难民,又将熊头与狼头装进袋子一起送给那二位管事的男子。 慕春在这边分肉的事情很快传开了,众人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听说有熊瞎子肉时,个个脸上的表情都精彩有趣极了。张家村那个姑娘又一次震惊了城门外的难民,再一次刷新了大伙的认知,就这样慕春成了城门口最具话题性的人物。 偏偏还是个有善心的姑娘,进山好不容易打的猎物也愿意分给大家尝尝,要知道这时候一碗肉汤没准能救命。 仅仅几天的时间,慕春就给城门外的难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知道新来的张家村有个了不得的姑娘,容貌英气俊俏,浓眉大眼是个有福气的长相。更有一身男子都比不上的力气,叫人又敬又怕从不敢主动招惹。 不过难民们对慕春的印象,她是一概不知,每日还在忙着自己的小日子。 隔壁的姑娘们,自从能到城门处领一碗米粥后,一个个脸上也有了放心的笑容。 黄采莹将她们摘的毛栗子与柿子分给姑娘们些,体谅她们存生不易,都是一路走过来的朋友,她自当照拂一二。 一开始看到狼皮,柳芸禾是嫌弃的,虽然白色带灰的花纹确实漂亮且有光泽,但是看到还没处理好的狼皮,她真是没有半分喜欢。 可慕春却说狼皮是抗寒的上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等做了斗篷她便会喜欢。 柳芸禾竟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两张狼皮与一张熊皮都交给关月处理,收拾,晾晒,她最有经验。 狼皮面积小,决定做两件半身的斗篷,熊皮能出三个马甲,一个帽子,两副护腿。 黄采莹手巧,这种缝缝补补,刺绣缠花的活计丝毫不在话下,更是有绿芙一伙人帮忙,连晾晒,到成衣,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慕春看着手里的狼皮斗篷,针脚精致扎实,做了白色暗花绸布的内衬,还是用柳芸禾没怎么穿过的里衣改的。 纯白带着点灰色花纹的斗篷,毛色油亮干净,脖领处更是做了翻领的设计,天冷便可以将毛领子竖起来系上扣子挡风。 长度刚好过臀,没有袖子只有两个精美结实的盘扣。 即便就这么拿着,也能感受到这件狼皮斗篷的金贵。 “做的真是太美了,采莹姐好手艺!”慕春两眼放光的看着手里的狼皮斗篷,她真是太喜欢了,柳芸禾穿上一定能艳压群芳,可惜时机不对,目前就是穿上也不敢光明正大,还是得将头巾裹紧,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真是暴遣天物。 另一件狼皮斗篷与这件相同,只是颜色上反过来,是件浅灰色白花的斗篷,看着比这件少了贵气,多了点柔和。 野兽是慕春与关月一同抓到的,自然是一人一件,关月那件斗篷自然是想送给黄采莹的,可黄采莹怎么都不收,还说要留着给她当嫁妆,气的关月三天没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慕春劝说黄采莹收下的,她与关月一人留了一件浅棕色的熊皮马甲,黄采莹身子寒凉,披上狼皮斗篷省着生病,成了关月的负担,她这才勉强收下那件浅灰色的斗篷。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了关月的负担,虽然自己从前确实管过她一段时间,可是这也不能成为自己如今赖上她的理由,关月还年轻有大好的日子在后头,而自己却是个寡妇的身份,怕会给她带来非议。 黄采莹思虑的有些多,也长远,不想仗着姐姐的身份靠在关月幼小的肩膀上。 关月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会板着脸不高兴,还不敢让正主看见,惹得慕春都有点想眼不见为净。 马甲剩下一件给了张铁生,没办法谁叫他是爹呢。帽子给了慕烟,护腿给了刘桂花与赵月娥每人一副,连赵杏儿也得了一条毛围巾,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赵月娥也在一次次挑战失败后老实了许多。 天气依旧没有转暖的迹象,在慕春等人勇于探险后,有不少胆大的难民也学着去林子里转悠,多多少少也带回些收货。 又半个月后,城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二十几个穿戴整齐,暖和,的士兵,腰间佩戴刀剑,趾高气扬道:“万柳城需要一批奴仆,有愿意干的过来报名!” 第39章 集体进城 “万柳城需要一批奴仆, 男女皆可,女子十三到十八岁,男子十五到二十岁。管吃管住, 还有五百个铜钱拿,有愿意报名的明早就在城门口集合!”管事模样的男子站立在城门口拿着喇叭喊道。 周围一圈的难民将几人围住, 在一旁窃窃私语道:“这工钱又涨了。” “谁说不是呢,上次才二百个铜钱。”一妇人眼里带着羡慕附和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时候谁又在乎什么狗屁铜钱, 管吃管住让我去倒夜壶都行。”开始说话的婆子,弯腰驼背与那妇人闲话。 “哎, 可惜人家只要岁数小的, 你我眼红也没用。”妇人唉声叹气。 “不过咱们也别眼红这事, 他们要的都是青春年少的男女,谁知道进去里面有什么勾当,指不定把人拿去干什么?我们可不羡慕!”婆子神秘兮兮的小声道。 “哎,要是能给娃们弄口吃的,让我去里头干什么都行!”妇人神情有些麻木,又有些向往的看着城门内的生活。 话题沉重了, 老婆子没在接茬,只是总觉得这里有什么蹊跷, 这已经是招募的第三批少年男女了,就没见有谁回来过。 看着城墙上手拿弓箭的士兵,这群城外的难民只有听话的份, 哪个敢造次。 张家村这帮人听见这条件也有些蠢蠢欲动,进里面就能吃饱穿暖, 怎么都比外面冻死饿死的强。 晚上张家一群人挤在马车里开小会儿。 “你们有什么想法?”老张头罕见地拿出了汗烟吧嗒着。 “要我说,进城也算是条出路。”老四慕景先发言。 “你没听说里面招的是奴仆吗?去了就是要给人当奴隶的!”老大慕霖撇着嘴不赞成道。 “咱家劳动力多, 倒也可以去试试。”大嫂赵月娥用眼睛瞟了瞟剩下的粮食,若是家里少了几个人,粮食便可以多撑一些日子,她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你想去也用不着你,人家只要岁数小的。”张铁生看了老大两口子一眼。 刘桂花并没有发表意见,这种做决定的大事,她一般都不掺言。 “慕春,你有什么想法?”张铁生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慕春。 “我觉得可以去试试,都杵在城门外也不是长久之计。但我们对城内的状况又不了解,总要留些人在家里。”慕春觉得不破不立,她们总要去更好的地方生存。 如今不说天下大乱,估计也是四分五裂,而这万柳城却像一处桃花源,里面的人依旧安稳富足,还有余力救济城外的难民。 若是能在里面立住脚,不说出人头地,能护住一家老小的温饱,给柳大小姐一个干净舒适的院子,怎么也比在外面风吹受冻强! 慕春越想越激动,好似能看见二人穿红挂绿成亲拜堂,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大哥他们不能去,你与慕景只能去一个人。”最后张铁生发话了。 一是张慕霖的年龄不在人家要求的范围内,二是作为家中的长子兼秀才,进城给人家做活也不合适。 “那我去吧,若是在里面得了好吃的,我顺着城墙送出来。”张慕景没心没肺的说道。 “你?你会干什么活?男子去了多半是力工,进煤窑,扛麻袋,修城墙,给人家当牛做马你能行?”慕春轻描淡写道。 刘桂花一听就急了,她自然不想小儿子去做苦力,慕景只是看着皮实,但身子实则娇气。 可看了眼慕春,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自家闺女糙了些,但让她进城去当下人,刘桂花也不是很愿意。 虽然慕春从前自己也干过这活,但只是短工,与如今的状况又不相同,如今哪里都乱糟糟的,随便死几个奴才更是没人在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还是别去了,我们现在吃喝还够,去当下人做甚?”刘桂花没忍住还是说了句。 “头发长见识短,粮食还够三四个月,若是开春雪没化,难不成都要扎脖儿?”张铁生不屑地看了媳妇一眼,真是妇人之仁。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眼下便是这个道理。 “这么吧,我带着关月去,我们也好有个照应。”最后慕春拍板道。 众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慕春打定主意想去万柳城闯一闯。 柳芸禾知道慕春竟然没打算带着自己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 看车顶没人,拽着她便进了草房子。 昏暗的小屋子里,只能模糊的看见对方的轮廓。 “说吧!” “说什么?” “说你犯的错误!” “我犯了什么错误?” “你竟然想扔下我不管?你都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或者我对你负责也可!”柳芸禾在黑暗中拧着秀气的眉毛,嘟着嘴想给她一个坦白的机会,这人竟然想独自去城里做工,扔下她一个人面对外面这一堆的难民。 柳芸禾瞬间觉得天都不亮了,本就盈盈的眸子里起了水雾,眼泪吧嗒吧嗒的沉默着落下。 “我只是先去看看情况,等到稍稍稳妥后,第一个接的就是你。”她也舍不得柳芸禾,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去当了下人。 柳芸禾听了一动不动杵在那里,双腿跪坐着,声音哽咽,小猫一样默默垂泪。 慕春感觉不对,将人拉到怀里用被子裹上,手背轻轻在那小脸上一摸全是泪水。 “你哭什么呀?简直就是水做的,哎!”她轻轻给她擦干脸上的泪水,自己也舍不得与她分开。 柳芸禾眼泪落的更大颗,洪水泛滥般止不住,又怕其他人听见,还得控制着声音。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恼火,转身搂上慕春的脖子,用嘴唇在她脸上一顿蹭,东亲一下,西点一口。 “我就要跟着去,就要跟着去,好不好?好不好嘛?”委屈的声音好似能掐出水。 关键她堵着慕春的嘴,也不让她说话。 手还紧紧搂着慕春的头,不叫她乱动。 慕春让她搂得头晕眼花,仰着头配合着。 若拒绝投环送抱,那她就是傻子。 半晌后,柳芸禾气喘吁吁道:“带不带我去?” “不带!”慕春低着声音笑道,拖着勾人的尾音,在昏暗的草房子里听着尤为的撩人。 柳芸禾傻眼了,这人不按套路出牌,美人计不管用了,是不是屋子里面太暗,影响了她的发挥。 “我不,我就要去,你把我放进口袋装走吧,我就要跟着!”柳芸禾一把扑到慕春身上,使劲摇晃着。 “让我考虑考虑,小祖宗。””你把我留在这里,万一有点什么事,你是指望慕烟与四弟保护我,还是指望大哥与伯父护着我?他们都不行的,慕春,春春…………!”柳芸禾带着哽咽的声音,像个要被扔下的可怜小狗。 慕春思来想去,觉得柳芸城说的也对,她长相很容易被人惦记上,到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交给家里人也确实不放心。 “好了,我带你一起走就是了,别哭了,一会出去会冻脸。”慕春找了帕子又替她擦着。 “真的?你真的要带我一起?”柳芸禾脸上的表情顿时多云转晴,爬上慕春的腿,抵在她的额头上,将脸贴到变形。 “嗯,带你走!”慕春嘴角都被挤歪了。 “咳咳……!”外面响起了关月的动静。 “慕春,有事跟你商量商量!”关月在外面喊道。 “这就来!” “你在里面把脸擦干,我出去看看。” “不许偷偷跑掉!”柳芸禾在慕春身后补了一句。 “想什么呢!” “哼!” 出了草房子后,慕春与关月走到林子前说话。 “那个,绿芙几个姐妹也想跟着我们一起进城,我想着人多也有个照应。再说她们缺吃少穿的在城门外也不好过,又都是姑娘家,若是再出了抢人的事就不好了,三姐你说呢?”关月这会倒是口齿伶俐不少。 “我这无所谓,进不进是人家的决定,熟人多些自然方便。”其实她还是有点私心,若柳芸禾跟着进去未免太惹眼,但年轻漂亮的姑娘多些,看着也够眼花缭乱一阵。 “你是不是想带着采莹姐一起过去?”慕烟仔细看了眼关月道。 “是,我把她领在身边才放心,况且我们还能互相照顾!”关月大方承认道。 “哎,话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里面什么光景了!”慕春也侧面打听过被招进去的男女,有听说往城外送粮食的,但进去了便再也没出来过。 谁知道是正主送的粮食,还是被其他人替代,为了让难民安心而已? 可除了进城这一条路,貌似也没有其的办法,她们还年轻正是闯荡的年纪。 “那好,就都一起去吧!” “嗯!”关月老干部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次日,进城小分队,慕春车顶五人组,加上绿芙雪地八人组,总共十三人,一起背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城门处报道。 慕春几人连夜将被子分了,点灯熬油将大被分成了三个,加上褥子刚好一人分了一条。 几人告别了张铁生夫妻两,带着刘桂花连夜做的干粮,陆陆续续去了城门处,与三四十个年轻男女混在一起排队。 “我记着你将院子里的黄草都薅了,快给我一颗果子。” “要那个做什么,又不能吃,早知道不能吃,我就不薅了。”柳芸禾偷偷摸出一个黄色的果子给慕春。 “可有大用呢,你瞧好吧。”说着将黄果子碾碎,将里面的汁水点在柳芸禾的脸颊上。 紧接着,柳芸禾的脸上长了雀斑一样,大大小小横在脸颊两侧。 慕春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虽然有些微瑕,但依旧很漂亮,多了点生动的美,当然也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可能性。 “这个还挺管用的,看着就像个麻子一样。”慕春丝毫不管自己手上也变了颜色,只要能让柳芸禾不那么惹眼,她就是一直黄着也没关系。 “真的吗?那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柳芸禾担心的问道。 “不会,最多在脸上停留半个月,不过黄果子不是还有吗?估计你得用一段时间了。” “是不是真的很丑?”柳芸禾好奇道。 “我看着依旧漂亮。” “那还差不多。”柳芸禾抿嘴笑笑。 “慕春,快些,到我们了!”远处站排的关月催促道。 “这就来!”慕春大声喊道。 二人匆匆回了队伍里,等待城门口的士兵将这些人登记造册。 “姓名,年龄,生肖!”城门内坐着一人,拿笔记录着新来的这批奴仆。 慕春二人随着队伍一起进了城内,这才打量了万柳城一眼。 街道大概五六米宽,算不得多宽敞。铺路的青石看着也好些年头了,两侧的房屋高低不平,瓦砾混着沙石看着青灰一片。若不是现在各处都被洪水淹没,这里还真算不上繁华富庶。 柳芸禾满怀希望的进来,这会头巾下紧着眉头看着,说是城也只比张家村宽敞些,比雾柳镇的边都沾不上,一时间真是五味杂陈。 慕春则更关注万柳城的实力,虽然看着不是很繁华,可能养着那么多难民一直有粥喝,这万柳城难道是内里富的流油? “咣当!”一声,铁大门关上了,彻底与外面成了两个世界,城外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城内安静有序,偶尔路过几个百姓也是一脸警惕好奇的看着众人。 “打今个起,各位便是万柳城招的长工,我们城主说了,若是干的好三年便可在万柳成落户,你们可都听明白了?”总管似的人物,一边给大伙讲着城里的规矩,一边也给点甜头,意思是只要安心在这里做工,三年后就可以是万柳城的百姓,不再是外来的奴仆。 大伙一听,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个个脸上露出了喜色,有点跃跃欲试大干一场的模样。 “今天先带着她们去分配住处,明日在过来分配活计,都散了吧。”管事懒洋洋的将事情交代完毕后,离开了城门。 剩下一群男女,与守城的士兵一起大眼瞪小眼。 “行了,都别愣着了,走吧。”一小管事抻着脖子喊道。 几十人呼呼啦啦的跟着他去了一条胡同,里面有两套空着的院子。 “男的这院,女的那院,房间自己找都够用,绝对不能相互乱串,若是惹出什么不干不净的事,到时候就别怪我们城主不讲情面,让他人头落地。”小管事警告着众人,眼睛还看向男子那边,意思便是要他们老实些,毕竟年轻男女住的近了,难保会有人起了歪心思。 这新来的女子可都是要城主过目后,在安排去处的。 小管事走后,这东院与西院算是炸开了锅,人们开始纷纷去挑选自己的房间。 姑娘们在东院,因为人数比男子多一些,所以分了宽敞的东院。 算上慕春等人,大约三十几个姑娘。进了人字门里面,正面,左面,右面,三处人字瓦房,属正中间的屋子最大。 在小管事话语刚刚落地的时候,绿芙便派小姐妹偷偷进了院子,抢先占领有利地形,就属这间屋子朝阳且宽敞,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丫头,这点心眼手到擒来。 在众人一窝蜂似的往院子里冲时,绿芙等人早就将自己的东西都放在了主屋。 这是自然也有其他的姑娘,看上了朝阳的屋子,可是刚想与绿芙等人理论一般,便看到张慕春也在这间屋子里,便打消了抢地盘的心思。都是在城门外相处过一段日子的,自然听说过张慕春的事情,这能打熊杀狼的姑娘,谁敢跟她抢,况且她们人有多,只好溜溜的去了去他屋子。 这院子,大大小小看着有十余间房屋,前庭后舍具全,西南有一处角门紧闭着,正门对着慕春她们的屋子。院子里有两棵光秃秃的树,目前看不出是什么树,只等来年发芽在看。 慕春领着柳芸禾找屋子,绿芙等人都是看着慕春先挑选,毕竟谁会与救命恩人去争。 正房一共两间大屋,中间厨房,两侧再配上左右厢房,共五间屋子。慕春自然是将大屋子留给了绿芙几人,小了她们也住不开。况且小屋子好呀,只能住她与柳芸禾二人,挤不下电灯泡,再合适不过。 她牵着柳芸禾,去了右侧的小厢房,屋子不大只有窄门和小窗户,不过这就够了,比马车顶宽敞明亮许多,怎么都算越来越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木头窗子框架稳定,床边严丝合缝。用青砖与条石盖的小房子冬暖夏凉,防蚊防虫又防潮,住在里面应该是舒适的,屋顶为人字形板瓦规整美观。 屋内横着一根厚重的梁架,看着便结实的不得了,屋顶是捆好的空心草与木头的横竖穿插而成。 能住三四个人的土炕,下面还有一处可烧火的灶坑,这里若是在延伸出一块烧水的炉子,便是煮饭也使得。 除了土炕,便是一套木制的桌椅,不大的方桌陪着两把简单的椅子,与张慕春在柳家时住的屋子格局类似,只是更宽敞了些,她与柳芸禾住在这并不会压抑。 慕春一回头,便看见柳芸禾嫌弃的小脸上满是麻木。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要回去住马车顶啊?”她笑着问道。 “才不要,这里也挺好的,只是…………只是…………太简陋了,四周都是灰尘,光秃秃的墙什么都没有。”柳芸禾看着满是灰尘的屋子,好看的小脸都拧在了一块。 “那怕什么,你看我怎么给你弄个漂亮的屋子出来,好不好?”有时候虽然柳芸禾已经很努力适应了,可还是会觉得有点嫌弃。 不过慕春愿意哄着她,更愿意慢慢改善生活环境,这简陋的屋子确实配不上天仙一般的姑娘。 这时她又想起了那个小客栈,那老人的屋子精致贵气,与整间客栈格格不入,也许这就是生活。 她决定等明日分配的活计下来之后,便开始收拾屋子,定要将这里改造一番。 “你先去找采莹姐出去玩,我在这把灰尘打扫一下,晚上好休息。”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出去玩?我要在这跟你一起收拾。” “那好,拿个布巾将口鼻捂上,我去院子找个扫帚。”说着慕春便去了院子。 “好。”柳芸禾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武装好,等着慕春回来。 关月紧随其后占了另一件厢房,将黄采莹拽了过去。 “采莹姐,我一个人住有些害怕,你陪我在这间吧?”关月瞪着无辜的眼神望着黄采莹求道。 “不是可以叫杏儿陪你一起过来嘛?”她刚刚还答应了绿芙她们要一起描花样子,勾衣裳的。 “我不习惯跟她住,采莹姐自从你走了以后都没人再管过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关月急了,颇有点不要脸皮的架势。 “好了,好了,我过来陪你就是,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黄采莹在自己身上总是不开窍一般,到底有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便不得而知了。 赵杏儿看见都有了去处,却没人带上自己,不免有些失落,最后只能去了大屋与三两个姑娘一起,但是她不习惯,过两天还是让慕春也给她找间单独的屋子吧。 姑娘们自觉自动的便开始分帮结伙,毕竟一个村子出来的人,肯定要更团结一些。 除了慕春这一伙十多个人,张家村还有四五个姑娘,这样一来仅仅张家村就占了东院人口的三分之二,其余十来人才是城门口原来的难民,就这十来人还分成三个小团体互相取暖,一时间这空着的东院也有了欢声笑语。 慕春将灰尘打扫干净灰尘后,铺上被褥,等回头重新收拾一下,再找人做个羊毛毡子出来,这样便会舒服多了,也暖和。 “听说下午可以去领两个馒头,与一碟咸菜。我们先把土炕烧热火,省得冻到伸不开手脚。”慕春有计划的安排着。 “你说了算,我听你的。”柳芸禾捂着头巾,顶着一脸的雀斑开心的道。 看着正当年华的姑娘,穿着厚厚的暗红色棉袄,显得娇艳喜庆。奶白的小脸上被冻出了胭脂色,上面嵌着点点姜黄色,看着生动灵巧,配上红润的娇唇,更显惹人喜爱。 “来,你靠近一点。”慕春蹲在地上,冲着她招了招手。 “干什么?”柳芸禾一脸天真的问道。 “你蹲下身子,自然便知道了。”慕春一本正经的讲道,垂下的眼尾将眸子里的戏弄悄悄压下。 第40章 铁匠冯青 柳芸禾蹲下身子, 好奇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衣领突然被慕春拽主,轻轻往自己这边一勾,柳芸禾不倒翁一样冲着慕春的方向歪了过去。 “吧唧!”一下贴到那张带着肉感软软的红唇上。 慕春用眼神勾着她, 随后将人推远些又拽回来,来来回回推着她亲, 一下一下的感受暧昧旖旎的氛围。 柳芸禾在第三次被拽过去的时候,一个没蹲稳坐到了地上,瞬间赖在地上不动了, 说什么也不起。 还是慕春将人抱到炕上,两人过家家似的闹了一阵。 “屋子里凉, 等一会火着起来就好了。”慕春将手里的木柴推进灶坑里。 “冷了这么久, 终于能睡上热乎炕了, 整天飘在水上我觉得自己都有湿气了!”柳芸禾摸着下面渐渐不在冰手的土炕感慨道。 “一会我便将屋子烧的热热的,让你好好烤一烤怎么样?”慕春依旧弄着土炕下面的灶坑。 “我又不是红薯,还需要好好烤烤?”柳芸禾嘴角带着笑说道。 二人简单收拾了屋子,外面的天色便暗了下来。 到了发放晚饭的时间,二人跟着大伙排队领口粮。这里一般提供两顿饭,第二顿通常是一个大馒头, 一小碟子炒咸菜,过年过节时偶尔会加顿荤腥。 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饭菜, 但对于一直处在饥饿环境中的难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可是白面馒头呀, 炒咸菜还放了油水。 对于没有油水,吃不上粗盐的难民来吃, 简直就是过年了一样。 慕春端着两个馒头,两小碟炒咸菜, 与柳芸禾回了自己的小屋。 打开门扑脸的热气,柳芸禾好久没有这么暖和过了。 “慕春,屋子里真是太暖和了,比从前府上的暖阁还要热。”柳芸禾见到稀罕景一般高兴道。 土炕下的灶坑里,四五个手腕粗的木头烧的明亮,将屋子照的忽明忽暗。热浪从里面一股一股的往外扑,加上屋子本就不大,里面自然而然温暖如春。 “今天先将就一顿,明日我就给你开小灶怎么样?”慕春看着手里的馒头询问道。 “那我想吃排骨汤,可以吗?”柳芸禾倒也没客气,直接报了菜名。 “当然没问题,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慕春满不在意的说道。 “我去看看能不能借个烧水壶。”看着烧的旺盛的炉子,不烧些热水怪浪费的。 “你能去哪里借?这院里都是今日新来的人,都与我们一样什么都没有。”柳芸禾摊开手说道。 “你看我的,这里没有我偷偷出去弄,这么一大片住宅,肯定会有其他人住在这,你把们锁好等我回来就是。”慕春想了一个跳墙的办法,得意的说道。 “那你要小心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发现你偷偷溜出去再冤枉你就不好了。”柳芸禾绣眉紧锁,有些担心。 “放心,你还信不过我吗?乖乖等我会来就是,万万不可出去啊,有事就去找关月帮忙。”慕春不放心的拉着柳芸禾的手腕唠叨着。 “好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她不想慕春出去还惦记她。 “那好,等我。”说完便摸黑出了院子。 刚一出门,慕春又迈步回来有些心虚的看着柳芸禾。 “怎么了?不是刚出门?”柳芸禾不解的看着她。 “大小姐,给些银子吧,拿钱好办事。”慕春笑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下面带着两道卧蚕,无辜中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我当什么事呢!”柳芸禾看她这好笑又带着可爱的模样,转身解开衣裳在荷包里找了点碎银给她。 “还是小姐大方。”看着手里将近一两的碎银,慕春笑弯了眼。 “快去吧,早去早回。”大小姐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外面打探打探。”慕春站的笔直回道。 柳芸禾将门锁插上,在家等着她回来。 这里大概属于万柳城的主街,可大街上人烟稀少,四周一片寂静,房屋瓦舍倒是整整齐齐,但感觉住在里面的人并不多,四处都透漏着萧条。 慕春顺着街道走远了些,虽然夜里寒冷街上空无一人,却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到白日里小商小贩的影子,只是与太繁华的城镇比不了。 大概一刻钟后,终于让她看到一位膀大腰圆的女子,正在收拾着摊位。 “大姐,你这是做的什么买卖,可有铜炉,瓦罐之类的家什可买?”慕春敢紧上前问道。 那三十来岁的女子斜着眼睛瞧了来人一眼,是位穿着暗绿色袄子的姑娘?身材高挑,容貌俊俏中带着点英气,好像是个姑娘。 “你什么事?可是要买铁器?”那女子直接问道,声音少带着点粗矿。 “铁器?原来是家打铁铺子。”慕春大致向后看了一眼。 “大姐,小妹眼下想买个铜水壶,在加一个瓦罐,不知您这有没有?价钱好商量。”慕春紧忙先表明态度,今日最好将东西弄回去。 “哦,你想买铜水壶与瓦罐?这些我原本是不卖的,但家里刚好有闲置的,是我家娘子贪便宜买的,你若是能出高价给你又何妨,她也会高兴的。”女子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价高可得。 “呵呵呵,应该的应还的,既然是家里买来自己用的,能匀给妹子已是千恩万谢,理当让姐姐高兴些。”慕春眉开眼笑的恭维着。 “妹子是个敞亮人,这样我也不收你太多,给五十个铜钱便是。”女子大约是看慕春有些眼缘,并没收她太多。 “这可真是太谢谢大姐了,我正急着用呢。”慕春其实想与这人套套近乎。 “妹子为何这般着急呀?大晚上顶着冷风出来买这等东西。”女子也有些好奇。 “不瞒大姐说,我是今日刚刚从城外进来做工的。被分配在了东大院,里面什么都没有,原本我若是一个人也就忍了,可是家里娘子体弱多病,不烧些热水这寒冬腊月的怕是不好过。”慕春瞧着女子家里也有个娘子,便想着从这里寻找突破口,与这女子多打听些事情。 “哦,妹子家里竟然也有个娘子吗?哈哈哈哈,竟是个同道中人,来来来,有什么话进来说。”女子大大咧咧的将慕春拽进铁匠铺子屋内。 慕春顺势跟着进了里屋,那女子将油灯挂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想听听人家小两口的事情。 慕春看她这一脸感兴趣的模样,与刚刚公事公办的样子截然不同,心中好笑。 “唉,说来也是没办法,想必姐姐也知道城外难民的情况,不带着娘子进城做工又能如何。可让她去给其它人当下人,我也是于心不忍,况且她身子又不好,小妹也真是两难啊,还是姐姐你有福气,能守着铺子养着娘子,实在令小妹羡慕。”慕春想要打听些事情,正在一步一步给女子下套。 柳芸禾无聊的坐在热热的土炕上,借着小小的油灯,一点一点撕着肉干打发着时间,只是好像有谁说了她坏话,耳根热热的。 “哎,谁知道这天老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竟然有这等天大的灾难降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这城里看着殷实罢了,其实日子也不好过。”女子话匣子慢慢打开。 慕春拿出两小块碎银,大约有小一两的样子,放在那女子面前。 “这是干什么?”女子不解的大声道。 “姐姐别误会,我是想着小妹初来乍到,要买的东西不少,若是姐姐方便,便替妹妹问个打羊毛毡子的地方,就是不知这银子够不够?”慕春模样真诚。 “银子自然是够用,打个羊毛毡子也用不了这么多,只是有些麻烦,做这个的手艺人不多,这万柳成里也就一份,他有没有羊毛在手也得另说。”女子认真思索后回道。 “这件事劳烦姐姐替我问问,剩余的银子全当是姐姐的辛苦费,如今人人都艰难,想必姐姐的铁匠铺子也比不过从前吧?”她自然知道打个羊毛毡子,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可是想要人替你办事没好处怎么能痛快。 尽管这女子看着豪气仗义,可谁家的五谷杂粮油盐酱醋不用银子买?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人家有点甜头总是没错的,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来问这大姐。 “唉,谁说不是呢,如今确实只能糊口罢了。”女子看着银子也有些动心,若是真能剩下二三百个铜钱,也能给家里娘子做身厚实的新袄子。这话说巧了,为啥她听到慕春娘子身子不好有了共鸣,是因为她自己家的娘子便是个病秧子。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将慕春当做了知己,有点畅所欲言的意思。 “妹子,既然你这般大方,这好处银子姐姐也不白收你的,你舍不得家里的娘子出去当下人,姐姐我这有个路子能让你家娘子不用去做那受人指使的奴仆,你看如何?”那女子说出这句话时,慕春的眼睛都亮了。 看她有些激动,那女子又笑笑,一看便知道二人定是新婚燕尔。 “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这事虽然有门路可走,但也不是太容易。”那女子停顿了下。 “还请姐姐细细说来。”慕春冷静下来,伸着耳朵听着。 “这万柳城有个采石场,那里常年缺壮劳力,往日只招男子,近年来因为力工短缺,也招能干的女子。但凡能去那采石长干活的长工,家里的女人可以免除劳务,并且多给一份口粮。”那膀大腰圆的女子一本正经的与慕春讲道。 “竟有这种好事?”慕春的心思活了。 “不过妹子,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那采石场可是个大老爷们干着都吃力的活,你可能行?而且现如今城外的难民乌泱乌泱的,你就是想去也得找关系扔两个仔儿才行。”女子不厌其烦的给慕春分析着。 “不瞒大姐说,我从小就力气大,男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男人不能干的活我也能干,就差大姐给妹妹指个门路,傍身的银子家里娘子还有些,也算宽裕,必不会让姐姐在中间难做,这事成与不成你都是我的亲姐姐。”慕春满脸真诚的说道。 让那铁匠女子好生感动,拍了拍慕春的胳膊大声道:“这事就包在姐姐我身上,你回去等信就成。” “说的太过熟络,还没问过姐姐大名?”慕春猛地想起还不知道这女子姓甚名谁,有点抱歉的看着对方。 “嗐,你瞧瞧这不是聊投缘了吗,我大名叫冯青,你叫我青姐便可。不知妹妹尊姓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姐姐叫我慕春就好,免贵姓张。” “慕春妹子,咱姐俩也算是认识了,以后再这万柳城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尽管来姐姐这问,我比你们早几年来到这,这里的什么事,门清。”冯青说到后面更是声音都收了不少,更是展现出与她形象不符的八卦模样。 让慕春不得不怀疑这万柳城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过今天不能再聊了,柳芸禾还等着她回家呢。能让她免了当奴仆这件事,真是太幸运了,就这么歪打正着的让她给碰上了,真是天助我也! 最后,慕春将柳芸禾给她的银子都给了冯青,拎着一个小篮筐,里面放着铜水壶,用麻绳背着瓦罐,绑个扫把,连背带抱离开了冯青家。 “咚咚咚!” “……谁?” “是我!” “哦,来了!” “咔嚓!”一声门栓打开的声音。 “怎么才回来?”柳芸禾披着棉衣,小脸被炉火烤的通红,发髻歪歪扭扭的松散着。 屋里没点油灯,靠着火光勉强能看见彼此。 “遇到一位好心人,与她多聊了一会。”慕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这屋子里是真暖和呀!”她一进屋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炕上太热了,都烫的很。”柳芸禾顶着通红的脸颊道。 也不是她不知好歹,真的是坐在炕上烫屁股。 “屋子太小了,烧点火便热的够呛,但后半夜火熄灭后又会冻鼻子,还是仔细些的好。”慕春给她解释道。 “啊?原来头半夜像蒸笼,后半夜像冰窖!”柳芸禾瘪着小脸总结道。 “哈哈哈,热就穿少一点,盖毯子吧,等火熄灭后再盖上被子不就好了!”慕春不以为意道。 “刚刚关月送了洗脸盆过来,说是大屋给我们匀出来的。”柳芸禾指着地下的木盆。 “那正好,我这里买了扫把,铜水壶,瓦罐,店家还给了一个筐子,刚好齐全了!”慕春将东西都放在了一起。 “我去烧点水,我们洗漱洗漱后便休息吧,这都累了一天了!”说着她便拿着铜水壶出了房门。 柳芸禾忽然想起来今天就她们二人一起睡,还只有一套被褥,呃………这…………她有些不知所措,还好最近她睡眠不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没来找过她。 两刻钟后,大约到了戍时,门外呼呼的刮着北风,偶尔会吹得窗框“哐啷哐啷”作响。 屋内烧到尽头的柴火依旧散发着余温。 柳芸禾用棉布绞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绸缎的里衣坐在褥子上。 柔顺的长发,缓缓倾泻在肩头,最后堆在被子上。 见慕春也洗漱过后,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递给她,二人在隐隐的亮光下钻进了被子。 没有枕头,临时用蓝布包着棉花做了一个,意外的与被褥相呼应。 忽然之间,只剩下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柳芸禾更是一动不敢动,安安静静的躺在被子里,尽管热的想掀开被子也咬牙挺着。 没片刻钟,身上便起了潮意。慕春也是热的够呛,翻身向柳芸禾的方向靠了靠,老实太久的心似乎又活了起来。 “你……不要靠的太近,很热。”柳芸禾呼吸都放轻了,还是无法忽视旁边虎视眈眈的恶犬。 “很热吗?哪里热?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要不你往我这里贴一贴?”慕春伸手将人圈住低声道。 “呵呵……呵呵……那个……那个……炕上这么热,你怎么会冷!”柳芸禾边说边不着痕迹的挣脱着。 慕春感觉到她的脱离,故意松开手叫她挪动一点位置,然后又慢慢贴过去,就反复一点点挪动。 很快柳芸禾就滚到了被子外面,终于觉得凉快了不少。 幽暗的屋子里,慕春眸色缠/绵,在她逃到最远的时候,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拽了回来,与软绵的娇躯紧紧相贴。 修长的手指将本就歪歪扭扭的衣领剥开。 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慢慢感受着丝滑的肌肤,与淡淡的体香。 她不急不缓的试探着,叫美人轻皱眉头,羞涩不已。 “别……别……慕春今日太晚了,还是先睡吧!”柳芸禾细着声音,磕磕巴巴道。 柳芸禾的声音听到慕春耳朵里,轻飘飘又痒痒的。 “想的美!”她伸手勾住美人的下巴,主动贴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没有了电灯泡,美人在侧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再说她本来也没想干什么,谁叫她一副自己要欺负她的模样,这才勾的她心痒痒,还是直接动手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脸靠的很近,借着微弱的光亮尚能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柔顺光亮的长发交缠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彼此。柳芸禾秋水般的眸子里泛起了涟漪,带着楚楚可怜的柔情望着她。 娇艳欲滴的红唇,花瓣一般认她蹂躏,若是用力了些,那双妩媚含情的眸子里就会带着嗔怪的瞪她一眼。 慕春瞧着有意思极了,慢慢摸索到那纤细的手腕,不紧不松的握在手里,就是叫她挣脱不得。 柳芸禾被吻的头晕眼花,偏偏还被抬着下巴配合着这个色鬼。 外面呼呼的风声,丝毫影响不到小屋内的春意盎然,柳芸禾露在空气里的香肩,因她紧张升高的体温而变得粉红一片,在忽明忽暗的微光下,显得娇媚入骨。 慕春看着身下勾人的妖精,眼神落到绵软起伏处,透过凌乱的衣衫,能窥探一二分春光。 她将带着灼热的吻,落在了她光滑细腻的肩头。淡淡的粉色桃花,一朵一朵开着,慢慢向下蔓延…………! 铺散着长发的少女,娇嫩艳丽,鸦羽般的长睫颤动着,细细的声音控制不住的从娇艳的红唇溢出……! 片刻后她轻咬着下唇,手腕用力的挣扎,想摆脱这无措又难捱的境地,可身体的酥麻叫她半点力气也无,只能生生忍受被人予取予求……! 漂亮的眸子里泛着水光,不知是委屈还是其他…………! 夜里,那处因充血而变得敏感,与光滑的亵衣发生摩擦都叫她倍感不适。 柳芸背对着慕春,睡在她怀里,腮帮子气的鼓鼓的,想挠花她的脸又舍不得。 慕春用手指在她白皙细腻的脖颈间轻轻比划着,忽然凑近她耳边说道:“你亲我一口,等明日我便不用你去给别人当下人。”她占了便宜洋洋得意道。 柳芸禾闻听此言,也顾不得羞恼,直接扭过头问道:“我不用去当下人吗?那要去哪里?” “你先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慕春抬起下巴,将侧脸送了过去。 柳芸禾暗中白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用手掌捧着她的脸使劲贴了过去。 “这下行了吧,说吧到底是什么好办法?”她期待的小眼神,在夜里熠熠生辉。 “听说去采石场干活,家里的娘子便可以不去做工,再多给一份口粮。我们虽然不缺吃的,但是我不想你去给人家当下人,这采石场的活我去定了。”慕春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柳芸禾听。 柳芸禾自然是欣喜的,就她连端茶倒水都做不惯,生怕主家一句挤兑的话,自己把水浇在主家的脸上就不妙了,可采石场是个什么活,一听便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采石场是干什么的?”她带着小心问道,虽然她不想做下人,可也不想慕春太累,那地方一听便不是女子能干活的地方。 “采石场应该就是挖石头,抬石头的地方,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只是…………。”有点舍不得,这话她张不开嘴。 “真的没事吗?”她还是不放心。 “那简直就是小意思,我打小就比老大老四加一起力气大,不用担心我,真的。若是真的不行再去其他地方,只要你跟着进了这万柳成便可,其余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慕春拍拍她的肩膀笃定的道。 “那好,就去试试,不行就换地方。”柳芸禾心里舒服一点,乖巧的窝在她怀里搂着慕春的劲瘦的腰肢。 这标准板正的身段,怎么也不像能搬动大石头的,哎,看来她也要试着学些家务,替她分担下重担,不能一味地压榨她,柳芸禾稍稍有点惭愧。 次日,小管事让大伙集合的时候,冯青带着一个男子过来,与小管事说了什么,便将慕春带走了。柳芸禾则是被慕春送回了屋子,将门锁好等着她回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进城日常 “林大哥, 这就是我与你说的慕春妹子,年轻力气大干活的一把好手。”冯青极力的向那男子推荐着慕春。 “既然是你引荐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唉,这自从你走了以后, 这帮小子贯是会偷懒。虽说人手是不缺了,可就是没一个踏实能干的,都是在混日子。”石场管事也是一肚子的牢骚。 原来这位冯大姐, 便是最早一批来采石场的苦力,后来因为自家娘子身子不好才从那里回来, 开了这家铁匠铺子, 好照顾家里人。 慕春看明白二人的关系, 也跟着对那管事热情不已。 “今天妹妹我做东,请二位下馆子如何?还要林大哥与姐姐自己挑个好地方,小妹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太多,还请二位不要见外,给妹妹这个表现的机会。”慕春拉着冯青不让她拒绝。 “这姑娘确实是个敞亮人啊,冯姐这是你家妹子不成?”管事一听说有酒有菜, 干裂的嘴角落不下来的笑着。 “对,这是我自家妹子, 你多多照顾就是了。”冯青挑眉看了慕春一眼。 慕春点头感激道:“青姐把家里姐姐一起带上吧,我们找个好些的地方慢慢聊。”见冯青重视自家娘子,慕春便想着将人一起叫上, 反正早上柳芸禾给了十两银子与一只金戒指,叫她看情况出手。 那只金戒指她本没打算动, 可看冯青这般够意思后打算这事若是办成,就将这金戒指送给她家里的娘子, 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而林大哥这边,先前冯青说过还要少给些好处,慕春打算看看此处的吃穿用度在决定给多少银子,这个吃过饭后自然就清楚了。 柳芸禾听说找人要花银子后,主动拿了一个素气点的金戒指,好让她顺利些,最好能分点轻松的活给她。 冯青本不打算让慕春再破费,可老林这人是个爱喝酒吃肉的,既然提出来便不好再收回,又见慕春提了自家娘子,冯青便道:“她就不去了,不过既然妹妹有心,那边给她打包两个好菜回来就成。” “那是自然,怎能不带上家里姐姐的那份。” “我这也是借了林大哥的光,宰了妹子一顿。”冯青是个不拘小节之人,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占了人家便宜的意思,这年头吃口肉比得了银子还高兴。虽然万柳城没有受到洪水的波及,一切也都在正常运转,可是粮食的物价却高了三倍不止。 普通人想吃上一顿好的也难,所以冯青才舍了老脸,开口给家里的娘子要上两个好菜。 昨日的交谈中,慕春表示只要能免了她娘子的活计,银子不成问题,冯青也知道虽说眼下是荒年,城外的百姓都在逃荒,可不代表他们兜里没银子。 见慕春出手阔绰,又与她投缘,才想起有这么个门路。 紧接着冯青做主,挑了一家实惠且够档次小酒楼,三人点了四个荤菜两个素菜便开始你来我往的敬酒。 慕春自然是紧着林管事的酒杯,一杯一杯的给他满上,见二人叙旧也只是在一旁听着,不过多言语。 一个时辰后,她起身去结账,发现一共要四两银子,物价是从前的一倍还多,大概也就明白了万柳城的物价。但其他变化不大,应还是只有粮食吃喝涨的高了些,这也没办法,如今还能有酒有肉已是奢侈。 慕春拎着两道打包好的荤菜,将冯青与林管事送回家,自己也得了半日的休息,林主管喝的很高兴,叫慕春明日直接去采石场找他。 慕春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临走时还将四两银子踹进林管事的口袋。林管事面上假意推脱着,可却穿了一件带着大兜子的长褂子出来,这意图在明显不过。 将醉醺醺的冯青送回家后,她家娘子缓缓走出来接着冯青,嘴上埋怨道:“这人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可手上还是仔细照顾着,慕春便将手里的荤菜放在她家的桌子上,又将那个素净的金戒指递给冯青家的。 “这位姐姐,这是青姐叫我给你的金戒指,姐姐定要收好。”慕春将金戒指放在冯青家的手里,便离开了冯青家。 这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银子也花光了,还剩下二两,刚好今日领着柳芸禾去买些家里用的也就都花光了,哎,看来这城里的日子当真费银子啊,十两银子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这采石场的工钱能有多少…………! 慕春一路计算的回到家,还不忘在路过那家酒楼时,给柳芸禾也带了一个酱焖肘子回去。 晌午后,二人穿戴整齐一起出了院子,好久没逛街的柳芸禾快乐的像个麻雀,一路叽叽喳喳的。 白日的万柳城,要稍微热闹那么一点,但总体上还是透着萧条。 二人买了新的炕席子,小屋里的都已经有了黑漆漆的大洞。 放菜的小篮子,挂衣裳的一字型架子,放水果零食的小托盘,彩色针线,小块的各色缎面,可以让她闲来无事绣两个肚兜或者手帕打发时间。 好看的花灯,精致的首饰盒子,放衣裳的小柜子,看的柳芸禾眼花缭乱,可是她不敢说都要买,这要是都搬到家去,还不得成了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可不敢。 慕春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喜欢哪个指给我,我一样一样慢慢往家里般。” “好。”柳芸禾笑的像个偷腥的猫一样开心,娇俏的红唇配上姜黄色的斑点,有些别样的风情。 慕春觉得这东西白涂了,谁家好人带着满脸的雀斑还抓人眼球的漂亮?哎,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搬着东西,走在柳芸禾身后,嘴角控制不住的勾着。 趁这时候,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她们两个要快点买了东西赶回去,只买些眼下要用的东西便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就这点东西,已经能将小屋填满。 也不知好几十人都被管事被哪里去了?从前来万柳城的难民都去了哪里?等晚上关月回来,她得去问问。 回到东大院时,院子里几乎没有人在,二人直奔着自己的小屋走去,柳芸禾提着小篮筐开锁,慕春搬着东西进去。 走了一路,回到家里柳芸禾放下东西便倒在了被子上。 “我先生火,让屋子暖和起来。”慕春放下东西说道。 “我也去,你教我。”柳芸禾又支着身子起来,有气无力的道。 “今日怎么这般善解人意?”看着抬不起腿,还要跟着她出去干活的人,慕春很是意外。 “本小姐什么时候不是这般?”柳芸禾稍显底气不足。 “累了就在屋里歇着吧,我来做就好。”慕春正打算出门,柳芸禾小跑两步跟上她态度坚定。 “那好,把门锁上走吧!”既然她偏要,慕春便领着她一起去了柴房。 柴火每日都有定量,超量要扣铜钱,昨日慕春给了两个铜钱多要了一捆,今日照旧。 守着柴房的是一名五旬上下的老妇人,偶尔也在门房看管进出的闲人。 柳芸禾在一旁观察着生火的慕春,先点着细小的碎叶子,在一点一点加干树枝进去,最后才是劈好的木头。在一阵呛人的烟雾后,带着炉子的灶坑终于开始散热,烟雾也渐渐散去。 屋子暖和起来后,也渐渐的可以伸开手脚,不然冰冰凉凉的屋子,连伸手都需要勇气。 瓦罐加水放了简单的盖帘,将今日打包回来的酱焖肘子,与几个馒头放了进去,又打了两个鸡蛋加点葱花做了一碗蛋羹,简单又丰盛的下午饭很快便会好。 “怎么总在我身边转悠?你想学啊?”看柳芸禾瞧的认真,慕春有点忍俊不禁。 “是有点想法。”她想着总不能让干了一天活的人,回家连口热饭都没有,这一路她已经靠她太多,若是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柳芸禾扭捏的想着,如今只剩下她们二人在此,自己怎么也不能当个废人。 “慢慢来,自立这事急不得。” 柳芸禾一时间,分不清这句话的好坏,总之好像哪里怪怪的。 饭后,天色微暗,二人决定将买来的东西收拾收拾。 土炕换上新的炕席子,将被褥靠墙铺好,土炕的另一头放着柳芸禾的包袱,里面放着一两件换洗的里衣,与慕春二人的皮毛袄子,都是一些常用的东西,就算她偶尔拿点东西出来,大家也不会在意,只当是二人的存货。 在没有窗帘之前,慕春将那个非常实用的彩色花纹毯子挂了上去。 靠着里侧的墙面,将买来的衣架摆放好,说是衣架,不过只是一根可以站立的横木,好在触手光滑不会勾坏衣物,就连手帕,毯子都可以通通的扔在上面,还算实用。 竹编的菜篮子里,放了不多的米面,几个鸡蛋,土豆,萝卜,白菜,冬季的应季蔬菜点缀一下,顿时有了生活的气息。 彩色的针线盒子,与十来个不同颜色的绣布一起摆在了桌子上,她不在家时,柳芸禾大可以用这些东西打发时间,虽然手艺有点差强人意,但她高兴就好。 柳芸禾见这破屋子渐渐有了家的模样,从荷包里拿出六个小柿子,与两把干果有模有样的摆在圆托盘里,兴高采烈的看着。 “这回可得把门锁好啊,白日里院子内没几个人,你明日尽量少出去,明天我便带个夜壶回来。”慕春还是有点比放心柳芸禾一个人在家。 “我自己能行的,不是还有那防身的物件吗,就放心吧。”柳芸禾顶着有点乱的头发,大有当家主做的气势。 “那好,我相信你定然没问题。”看她精神抖擞的模样,慕春感觉可以适当夸奖一番。 这边刚忙完,不多时隔壁便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应该是今日被领出去做工的姑娘们回来了。 慕春很好奇她们今日的行程,一会得去关月那屋打听一下。 第42章 正式上岗 关月的屋子与慕春她们的相同,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摆设,唯一不同的是连个漏洞的炕席都没有。 “啧啧啧, 这比我那屋还惨点,一会我就把换下来那个破洞的炕席给你拿过来。”慕春想起自己扔在门口的旧炕席。 “在哪里?我这就自己去拿, 用不着还得麻烦三姐。”关月狗腿的看着慕春。 慕春觉得关月变了,没了人淡如菊的气质,看着点什么都惦记, 简直成了讨债鬼,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但又让她感同身受, 她与柳芸禾若不是有祖宗保佑, 如今只怕是比关月还不如。 “先将就两日, 过些日子我若是得了羊毛毡子,便给你们也找来一块,家什这些东西慢慢也就凑够了。” “我听三姐的。”关月乌漆麻黑的脸上,一双眼睛亮亮的。 黄采莹正拎着水桶进屋,见慕春来了,便热情的与她打招呼。 看二人的神色, 估计今个还算顺利,虽然关月看着像是去了黑煤窑一般, 但两人情绪还算正常。 “对了,你们今日去了哪里?被那小个子管事安排在哪了?”慕春蹲下与关月闲聊道。 “哎,别提了, 我们三十来人,直接被领到了一个大院子, 那管事挨个的上下打量着,边走边摇头, 最后挑出十来个长相上佳的女子,不知去了哪里。还好采莹姐与绿芙屋里的两个姐妹,因为会刺绣手艺事先被挑走了,不然肯定也被带去歌舞坊。城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没看见人影!”关月回忆着上午的惊险。 好在她抹黑了脸,随后又装作缺根筋只知道干活的傻子,才躲过一劫,可最后确实被带走去干了粗活。 “你被分去哪了?”慕春听着直皱眉,就知道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好事。 “这万柳城的城主是个女子,叫做万柳方,今年刚过二十五岁,听说是个贪欢好色的主儿,尤其喜爱那容貌较好的姑娘家,就连身边贴身伺候的都得是各式各样的美人。有点扯远了,我被分配去了她的府上,专门负责给各个屋子送炭火。”这个万城主的府邸是真大,光是柴房炭火这里就有六七个人做事。 “小月,隔墙有耳声音小些。”黄采莹见越说越兴奋的关月开口提醒道。 “嗯,好。”关月乖乖点着头,继续与慕春讲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那城主在城外的名声不是很好吗?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慕春有些意外,一直养着城外的难民,她还觉得万城主怎么都是一个有能力的好人来着! “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事情都是一个管炭火的妇人嘴里听到的。就连采莹姐几个人,都是去给这城主的新宠做衣裳的。”关月今日似乎收获颇丰,好似有一肚子的消息要透漏给慕春。 慕春疑惑了,对这城主的印象大打折扣。 “我还听说,这万柳城之所以这般坚固,又产粮丰富,都是老城主的贡献,自从老城主去世后,便由他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这个万城主接管这里,所以尽管她为人喜好奢华,偶而欺男霸女,只要这座城池还能继续维持,城里的百姓依旧愿意拥护她。” “欺男霸女?这都没引起民愤?”慕春眼睛都瞪大了。 “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具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清楚。”关月也不愿意相信一个用粮食养着难民的城主,是个衣冠禽兽。 “也是这个道理,还是继续观望吧,总之不能掉以轻心。”慕春总觉得这里平静的生活下透着萧条,一种说不上来的清冷。 简单的碰了下头,分给关月一些食物,几人也都算是安定了下来。 夜里,黄采莹将慕春送来的两根腊肠,一把干菜,五个地瓜,两条咸鱼,一小袋白米放进菜筐里,摆在土炕的另一头。 “这慕春将东西都给了我们,她们会不会没什么了?”黄采莹看着篮子里的食物,不放心的问道。 “她怎么可能让柳姑娘饿着,既然是表姐给的便收下吧!”关月不在意道,慕春二人进城时除了被子,还带了大包袱,估计里面带了不少东西。 眼下让采莹姐养好身子要紧,表姐那里先记着人情便是。 “等回头,我在如意绣坊站稳脚跟,就给她们绣两件好看的衣裳穿。”黄采莹看着万柳城里面的百姓,穿衣打扮还算正常,与外面的难民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姑娘家,就是冬季也穿着绣花带样式的棉衣,有些家境好的小姐更是会穿着袄裙在街上招摇,在这萧条的冬季,看着当真有点花枝招展的意思。 “不急,你先适应绣坊的活计再说,还要多养养身子。”关月瞧着没长出几斤肉的黄采莹道。 “小月如今也会替别人考虑周全,是个大姑娘了!”黄采莹笑得柔媚,言语间总带点揶揄的味道。 关月抱着自己的被子躲的老远,见她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就很无语。 隔着一米的人睡实后,关月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眼睛盯着房梁傻瞧。 哎,她怎么就这么难呀! 次日,慕春熬了点清粥,煮了两个鸡蛋后,简单的吃了一口,便去找了冯青。昨日与她约定好,今日带着慕春过来认认路。 采石场与东大院的距离稍远一些,光靠两条腿走路,估计得个把时辰。 两人也是拦了一辆牛车,半个时辰后才到的采石场。 离着还有一二百米的地方,暮春便看清了采石场的大概,怪不得在这里做工能免一个人的劳务,还多给一份口粮呢?合着真不是什么轻巧活。 被凿的坑坑洼洼的石壁,高的十几米,低的凹出一个大坑。 成块状的石壁,整整齐齐的一大片,都得靠人力一点一点的凿开。十来个人拿着铁锤,对着石缝里的铁钉一顿敲打,想要将铁钉敲进石缝里,依靠这种外力,好将岩石切割成两半。 还有拿着长长的铁锥,插进岩石的缝隙来撬动大块的岩石。 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群妇女拿着铁锤子,将石头敲碎,反反复复坐在一片碎石中,“叮叮邦邦”一顿敲打。 甚至还有两个妇人背着孩子的,可见都是一些穷苦百姓,为了生计不得不带着孩子干这种又脏又累的体力活。 “慕春妹子,你来啦?”忙到一半的林管事,见是冯青带着慕春过来便迎了上来。 这年头,能给他摆上一桌好酒好菜的人可不多了,虽说是来采石场找活干的,可谁知道人家逃荒之前是个什么家境。 “林管事,您叫我春子就成。”经过昨日那顿饭,慕春与林管事也能说的上几句话。 “好,小春,既然来了采石场只要肯干,工钱林大哥自然会给你多争取一点,保证没人敢克扣你的月银。”林管事是这里的二把手。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在这片采石场,他林大友说话还是有人听的。 “老林,你也别可着一个人使劲撸,慕春第一天来,你先找了轻巧些的活,让她适应适应。”一旁的冯青向周围扫了一眼,与林管事挤眉弄眼道。 “我办事,你放心!”林管事拍着胸脯保证道。 虽然顺利的进了采石场,可这里就没有轻巧的活计,慕春也看不上一直蹲在原地敲石头的活。 索性主动要求去凿大岩石。毕竟工钱最高,一天有五十文钱,一个月便有一千五百文,是敲石头的三倍。 每日交四文钱,便可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或是一碗白菜汤。若是想给家里人也带上一份,给双倍的价钱就是了。 慕春掐指一算,刨去两个人的基本口粮,每个月至少还能剩下一千二百个铜钱,也就是一两二的碎银,确实不少了! 紧接着,她就领到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铁锥,分到了一个山头。 “你行吗?”送铁锥的年轻人轻蔑的看了这个有些利落的姑娘。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慕春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找了块细小的缝隙,将铁锥对准。 “躲开些,别一会儿跟着石头一起掉下去!”说完头也没抬,直接抡起了手里的铁锤。 “叮咣,叮咣!”铁锤砸在大头铁钉上,一下又一下又稳又准。 每砸一下,铁锥便往岩石的缝隙埋进一大段,惊的青年眼睛都睁大了。 根本用不了几下,一米多长的铁锥,大半个身子都嵌入了岩石缝里。慕春双手握住露在外面的部分用力一撬。 “哗啦!”一声巨响,足有五六米长的大石块被撬下,连着烟尘一起掉落在下方。 青年眼睛直直的看着被撬下去的岩石,那是往常三四个人一起敲都费劲的地方。 惊的他瞬间竖起了大拇指,“妹子,你这力气够大的呀,是我眼拙了,你这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呀。别说这采石场也有女子,可跟你一笔,那是真真的不够看了。” 青年收起了轻蔑的神色,几锤子就对这年纪不大的姑娘另眼相看。 慕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谁要一直干这个,她还要为家里那软乎乎甜滋滋的小娘子盖个大院子呢,这人一看就是个光混,没什么奋斗目标。 采石场的活没什么复杂的,只要力气大,干活时再小心仔细点,便没什么问题。 柳芸禾自打慕春出门便一直呆在屋子里,想着让她晚上回来吃口热乎的,一直在荷包里面找食材,想自己做饭试试。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表姐姜惜柔与她不过几墙之隔,像怡红院里的姑娘一般,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城主的后院。 第43章 棋逢对手 “嘎吱”一声, 房门被推开。 姜惜柔身子一颤。 月牙门外,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指,慢慢挑开绸缎的帘子, 紧接着一名身穿鱼尾裾群的高挑女子,慢慢悠悠走了进来。 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羊脂玉簪束在身后, 长长的垂在腰下部位。 一身青绿色的暗花绸衣泛着华光,将将用一根精致的玉带系着,下身浅棕色的裾裙又将那一身风流气压下几分。 姜惜柔垂着眼不敢抬起, 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只是心里却暗叫倒霉, 真是冤家路窄, 如今落在了她手里, 日子不一定能好过了。 万柳方眼神从上到下放肆的打量着眼前的柔弱美人。 都说想要俏一身孝,眼下这个身穿白色半露纱衣的小美人,刚刚好是她喜欢的类型。 云雾似的头纱上面绣着几颗珍珠,额间点着红色的花钿,杏眸莹莹,鼻梁小巧圆润, 樱桃小嘴粉嫩标志,好似那下凡的女菩萨一般。 没来由的看的人眼热, 万柳方更是直接伸手按在了那樱桃小嘴上。 眼神带着极浓的兴趣,饶有兴致的用拇指一下一下的按压着。 “城主……别这样!”姜惜柔微微侧身躲避着,柳眉微蹙, 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哟?如今姜小姐竟然也软了下来,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了?”万柳方手指沿着那细腻修长的脖颈, 一路向下,似有若无引得姜小姐酥酥痒痒, 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暗自咬着唇角,垂着长睫。 “还求万城主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从前的冒失。”姜惜柔声音又细又软,微微抬头看了身前的人一眼。 女子身量标准端方,可就是处处都透着风流轻佻的味道,有时候还带着不容拒绝的狠劲,姜惜柔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次完蛋了。 万柳方眉似远山,灼灼秀目,薄唇上扬,雪肤墨发,像山上下来的修仙之人,与她一贯的作风有极大的出入。 “怎么这般瞧我?可是才发现这副皮囊还得小姐满意?”她伸手掐住姜惜柔小巧光滑的下巴。 “城主开玩笑了,大人一向丰神秀美,是我等高攀不来的。”姜细柔赶紧恭维道。 万柳方眯着眼睛看她,浑身都在写着抗击,嘴里却依旧捡好听的说,当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子。 “如今,姜大人没了朝廷的倚仗,他能不能在万柳成待下去,全看姜小姐如何做了,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定会好好养着你,你看如何?” 说话间,万柳方弯下身子靠近姜惜柔,与她仅呼吸之间的距离。 姜惜柔吓得将身子像后仰,却被那人一把拽了回来,与她贴在一起。 “城主,还是先让小女为你弹奏一曲吧!”姜惜柔用手推拒着万柳方,却不小心摸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就见万柳方笑的别有深意,直接道:“我不喜欢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我们还是到床上弹吧。” 说着扔了姜惜柔身前的木琴,将人推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柔弱美人被推倒在床上,衣衫凌乱,上面带的头纱也掉在了一边,云鬓散乱,神色惊慌。 万柳方瞧她这副模样,更是来了兴致,抽出腰间的玉带,将那纤细的手腕绑了,随后便欣赏着她挣扎害怕的模样,觉得甚是有兴趣。 不多时,纯白色半透明的衣衫,一件一件飘落在地,像羊毛地毯上飘过的云朵,轻轻的堆成一簇。 姜惜柔眼见挣扎不过,杏眸起了水雾,可是她哭的早了点,不知道这万柳方竟然一点廉耻都没有。 摸着光滑白嫩的肌肤,觉得暗红色的大床上差了点意思。 “来人啊!”她冲着门外大声喊道。 “你要干什么?”姜惜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人想干什么,她现在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她叫人进来想干什么? 姜惜柔惊吓到身前起起伏伏,一下子就惹了万柳方的注意。 她伸出葱白似的手肆意的…………! 姜惜柔一时间咬着唇,冲着她摇摇头。 许是这份楚楚可怜触动了她,竟然好心用自己的广袖替她遮上,只一双修长纤细的美腿露在外面。 “城主,您叫奴婢?”一直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走进来。 低眉敛目,不敢四处乱看。 “去,再拿两盏灯过来。”她带着愉悦吩咐着,衣袖下的手却没停,姜惜柔羞的俏白的脸色滴血一般通红,连哭的心也没了,生无可恋的看着架子床的头顶。 好你个色中饿鬼,今日她认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走着瞧。 暗红的大床内,四盏羊皮灯笼将方寸之地照的亮如白昼。两名丫鬟在门外听里面缠/绵的声音,直到月上三竿才消停,里面那小娘子细细沙哑着嗓子求饶的声音,听的她们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这城主当真不懂得节制,就算就……算那女子天仙一般又怎样?这满城的女子还不是可她随便挑选,这般卖力让门口一直伺候她的丫鬟心里都酸溜溜得不舒服。 摸着手下的肌肤上,都是粘腻的汗水,万城主心满意足的躺在美人的身上,感受着凹凸有致的身段。 “没想到你瞧着挺瘦,却还怪有肉的,我喜欢。”她靠近微喘的姜惜柔耳边低语着。 “你喜欢就好。”姜惜柔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只有无力的应付。 万柳方什么人物,自然看出她的敷衍。 随后用手掌摸了摸姜惜柔身下的被褥,一片水渍还没凉透。 “你………不见得就不喜欢,早日明白自己的位置,你便能在这万柳城过最舒服的日子。”说罢起身穿了衣裳走出新夫人的院子。 姜惜柔吹了灯,不愿意看见自己一身的咬/痕。抱着被子默默将眼泪咽到肚子里,早知道这场大灾难能让朝廷灰飞烟灭,她当初就该给那个色鬼一个好脸色,如今被她抓在手里,真是倒了大霉。 从前借着父亲的官威,她丝毫没将这个小小的地主放在眼里,如今为了生计被家人打包送过来,也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再说这万柳方的后院里,光是有名分的小夫人就有三四个,那暧昧纠缠的露水情缘更是不计其数,接下来她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姜惜柔拢了拢如水般光滑的长发,心里暗暗算计着怎么才能在这争风吃醋的后院站稳脚跟。 既然已经成了她的人,自然是要物尽其用。但她面上是不会这么快妥协,越容易得到的东西,便会越快的失去兴趣,她总要钓一钓她……! 姜惜柔一双似水杏眸,在临近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屋内暖炉还带着昨夜的余温。 隔着几条街的东大院,早早的便有人起来收拾自己,洗漱穿衣,时辰一到便跟着大伙去做工。 慕春早起用瓦罐熬了南瓜粥,还有前两日准备好的肉馅,里面加了点香菇,蒸了十多个小笼包。 白天柳芸禾自己热一热就行,前两日她已经学会了生火,将她一个人丢在家也饿不死了! 只是一直将她关在屋子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还要让她出去适应适应才行。 说早上起床给慕春做饭的人,此刻正趴在厚实的棉被里睡得正香,屋子里关了几日肤色越发奶白。 生了炉子,屋内的温度上来后,脸颊有了点点红晕,衬得雀斑都生动好看了不少。 慕春感觉去上工的时辰快到了,靠近她在娇艳的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谁知脖子就那么被搂住,脑袋与她相蹭。 “我该走了,你起来把门插好再睡。”慕春抬手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脸上分开。 听闻这话,柳芸禾嗖的一下坐起身,顶着厚实蓬松的头发傻傻的看着穿戴整齐的慕春。 “你要走啦,我还没起来给你做饭呢?”柳芸禾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还有点迟钝的感觉。 慕春抬手揉了揉她蓬松的脑袋,笑的温和有点阳光的味道。 “明日再做吧,今日不成了,你安心睡吧!” 柳芸禾撇着小嘴,有点自责的看着她。 “我走了,饭在锅里!” “那……那……抱一个!”没说出什么,却起身往她身上扑过去。 慕春站在地上一把接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便拿起一旁的棉袄给她披上。 “快下来锁门,这回真走了!” “好!”柳芸禾赶忙麻利的下地,将人送出去。 屋子里传来小笼包与南瓜粥的香味,慕春随手用白色棉布包了几个,放进兜里留着路上吃。 柳芸禾看着她因为给自己做饭,连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就很内疚。 发誓明日一定要早起,今天晚上就要将明日的早饭准备出来,明天能更节省时间。 几日后,冯青给找的手艺人将羊毛毡子赶制出来,听说慕春这边还想再买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这两个羊毛毡子的工钱,少说也能管两个月的伙食费,师傅乐见其成。 慕春将羊毛毡子扛回来时,柳芸禾早早就开了门,在外面等着她。 东西铺到炕席上后,她伸手摸了摸,米白色的羊毛毡子做的厚实紧致,有半个手指的厚度。 毡子的大小是按照土炕的尺寸定制的,师傅的手艺很过关,铺上刚好严丝合缝,将整个屋子的亮度都提升了不少。 “还得再做两个厚些的褥子,铺在毡子上面,等过两日我就去找人做。”摸着微微扎手的羊毛毡子,慕春想到上面还要铺上褥子。 正好也没有枕头,便都做两套,去选柳芸禾喜欢的花色。 “哦,对了,今日我去冯姐家时,提起你在家无事可做,她家里的娘子说有个活计刚好适合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去试试?”慕春想起白日的事,打算给她找个轻巧些的活计,省得她再家里闷坏。 “什么活?”柳芸禾稍微有些感兴趣。 也是生活所迫呀,白日这院子里连人都没几个,她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有点风吹草动都要竖起耳朵听着,提心吊胆心里也是怕怕的。 只不过慕春整日早出晚归,不想让她知道再费神罢了! 第44章 水深火热 慕春与关月姐妹两干着相似的活, 一个敲石头,整日灰头土脸,一个抬木炭, 早晚乌漆麻黑。 黄采莹与绿芙屋子里的两个小姐妹金喜,银喜一起去了万柳城的绣楼做衣裳。 而绿芙与红绣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 对各类宅院里的事情门清,也被挑出去培训上岗,具体会被分到哪里也还没定论。 而剩下几个女子, 有被带去歌舞坊的,有去城主府上打杂的, 因歌舞坊的后厨房刚好缺人手, 赵杏儿则被一起带了过去。 这还只是慕春这一批姑娘, 剩下那二十来个,其中挑了十来个相貌端正的女子,送去了歌舞坊。包括绿芙屋子里的芍药,茉莉,杜鹃,海棠, 这几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虽说又干回了老本行,可这歌舞坊与从前的怡红院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来的都是城主的客人与朋友,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 目前她们只负责吹拉弹唱,即便真的有进屋伺候的, 也有专门养在后院的瘦马。换句话说,她们想伺候还不够格, 需得再仔细挑选一轮,随后由经验丰富的嬷嬷们调教一二, 方可入了贵宾的眼。 几人听说暂时不用伺候人,都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当听说又要去歌舞坊的时候,几个姑娘觉得天都塌了,好在有个缓冲的时间,剩下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听人家的安排,靠自己反抗实在太难。 冯青家里的姐姐,名换媛娘,因体弱多病一直呆在家里,可也接一些紧俏的手艺活,如制作扇面,做板画,掐丝珐琅,都是一些精巧的手艺活。 这些东西在荒年之前,每年都得做一批,媛娘手艺好,客户都是固定的,她也不接太多的活,一个月最多做三件。 后来发了洪水,她以前的顾客便没再来过,这一年她的身子也不大如前。谁知到头些日子,又有顾客找上门,依旧想在她手里买些精美的物件,说是贵人喜欢。 不好拂了老主顾的脸面,只好又捡起老本行,慢慢悠悠干着。 眼下正打算招个徒弟,将自己这手艺往下传传,不叫这精巧的技艺失传。 听说慕春家里的娘子,刚好闲在家里无事可做,便与她商量可以让柳芸禾过来与她做个伴。到底也不是什么重活,愿意梳妆打扮的小娘子,没有几个不愿意做她这活计的,整日与漂亮精巧的物件为伍,怎么不叫人心生欢喜。 就这样,这批进城的姑娘们都有了去处,不管如何总算是能吃饱穿暖,再也不用住没有墙皮的草棚子。 于是,慕春每天上工前会将柳芸禾送去媛娘那里,自己再搭牛车去采石场。 考虑到从采石场一来一回,时间太长,生怕柳芸禾在媛娘那里不习惯,便与林管事商议,只做半天工,过午后与那些砸石头的妇人一起回去,工钱可以减半。 林管事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虽然慕春这姑娘干活一个顶两,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他没法回绝。 慕春原本在这里干活,也不是图这里月银高,只是为了不让柳芸禾去当奴婢,所以银钱少点没关系,能接送柳芸禾最好。 听说慕春以后只干半天活,柳芸禾乐坏了。 自从慕春去了采石场干活,每天早出晚归,回来身上都灰朴朴的,要用热水擦了身子才能睡下。 还没有浴桶,只能端着木盆去衣架后面,简单擦洗一下。 这日,柳芸禾从媛娘的屋子里出来,刚一转身就看见光秃秃的柳树下面,站着一身暗绿袄子的女子。 她身姿笔直,腰细腿长,硬是将普普通通的一身棉衣穿的好看了几分,给旁边那棵光秃秃的柳树带来一丝明媚。 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兜,里面不知放着什么,好像还是热的。 “慕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接我?”柳芸禾见她在门外,笑的眉眼弯弯,小燕子般向她跑过来。 “今天正好碰到牛车,所以快了点,给你买了烤红薯。”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柳芸禾。 “闻着好香呀,还甜滋滋的,那我去与媛娘说一声先回去?” “去吧!” 柳芸禾带上头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与慕春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样?还习惯吗?”慕春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问道。 “媛娘说话慢声细语,教的也认真,我还挺喜欢的。”柳芸禾想起做掐丝花冠的过程,非常感兴趣。 “我本就喜欢丹青,正好可以替媛娘画样子。”柳芸禾有点兴高采烈。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适应呢!”想到冯青白日不在家,媛娘又是个体弱的,柳芸禾待在她家还算安全,慕春也就放心了。 二人的背影一长一短,让过午的阳光拉的像皮影的小人。 牵在一起的手指,勾勾缠缠,无端透出暧昧撩拨。 小屋的烟囱一直冒着白烟,沿着炉子周边也在涌出一股一股的热气。 掀开锅盖,里面两个碗蒸的发糕,是柳芸禾爱吃的,淡黄色的发糕比碗高出一倍,中间裂开一道深深地沟壑,看着蓬松暄软,切成小块的红枣与黑芝麻撒在上面,让发糕的卖相看起来分外诱人。 因为碗底抹了油,轻轻一捏就将又大又圆的发糕拿到盘子里,又香又甜的味道充斥在火炉周围。 另外两个小碗里,山药猪肉丸撒上点葱沫,淋上一小勺的酱油,两个姜丝,蒸出来的汤汁清亮鲜香,用勺子按下去带着还带着绵软鲜嫩,油亮的汤汁从里面流出,看着便让人有食欲。 这还是柳芸禾提供的做法,慕春试着做了两次,还算顺手。 没了其他人掺和,小两口也是过上了松弛又舒坦的日子。 慕春也想过城外的家人,她进城时老张家的粮食还够吃上小两个月的,再加上万柳成本就发米粥,撑上两三个月没问题。 她如今也没有办法带他们进城,再者别看她这两天小日子过的挺美,也都是靠柳芸禾的家当,若不是有她在,她与刚进城那些女子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工种不一样罢了。 “等我发了月银,领你去做两身衣裳,我看城里的姑娘们有不少都在穿裙装,可比外面的难民体面多了。”慕春看着柳芸禾一身的袄子说道。 “好呀,能穿漂亮点的衣裳最好不过了,但这袄子也挺舒服,不做裙装做两身新的花袄子也成。”柳芸禾如今没了小姐的做派,觉得棉衣棉裤更方便。 “怎么都成,随你。” 二人建设小家的同时,柳芸禾的表姐姜惜柔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城主府邸,书房内。 玉白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青绿色的酒杯,拇指上的玉扳指与酒杯之间碰撞出“叮咚”的声音,无端叫屋子里的人大气不敢喘。 “他们怎么说?可还是不满意?”万城主轻抬起狭长的眼眸,不悦的看着手下。 “禀城主,那边说今年闹灾荒,往年给的那些,今年已经不够用了,要我们再加三成。”属下战战兢兢回道。 “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败类,若不是我万柳成人丁稀薄怎会受制于人,受这份窝囊气。都看着这里地势好,土地肥沃,净想着从我这分一杯羹。如今还得养着城外的难民,若是让他们闯进来,知道我万柳成是个空架子,还不得鸠占鹊巢?”万柳方头疼的用手掐着额头,慵懒的半倒在奢华的椅子上,裙角拖在羊毛毯子上。 “那眼下该如何呀?城主?”属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给他。”万柳方将手里的杯子一甩,直直打像对面的梁柱上。 “好的,属下明白。”大块头吓的急忙撤退,只留下一个丫鬟在一旁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你,去将新夫人带来。”她指着一旁的小丫鬟出声道。 “是。”小丫鬟唯唯诺诺的也跑了。 不多时,身穿一身粉红裙装的姜惜柔便被带了过来,粉色绣花的袄裙加了兔毛的点缀,看着竟比那日还娇俏。 腰系缎带,勾勒的不盈一握,头挽飞星逐月髻,珍珠流苏垂在脸颊,耳垂上不大不小的翠绿玉珠子轻轻摇晃着,好一副勾人欺负的楚楚可怜模样。 万柳方伸出手指勾了勾,表示让她过去。 姜惜柔面上恭敬,低眉顺眼的慢慢走到她身边。 一个拉拽,便叫她坐在了万城主的长腿上。 她用手指撵着姜惜柔的耳珰,偶尔还会刮到小巧的耳垂,眼见那白皙的耳垂瞬间变红。 姜惜柔被她扣在身上动弹不得,眼见不远处还站着下人,她更是羞的满脸通红。 “城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卧房吧!”感觉到城主冰凉的手指在她腰间游移,姜惜柔话语间都带了颤音。 “我就想在这!”万柳方低头将唇落在光滑的脖颈上。 “可是可是,这还有下人在,我不习惯。”姜惜柔微微仰着头躲避着。 “她不敢抬头的,若是她敢抬头,就把她扔出去喂狗。”万城主说的云淡风轻,甚至嘴唇都没离开光滑的肌肤。 姜惜柔暗暗撰紧拳头,脖子下面的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她看着远处站着发抖的下人,羞恼的全身泛红。 万柳方瞧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心动。 “去,将那个屏风拿过来。”她吩咐下人道。 那丫鬟如蒙大赦一般,小跑着去将那四季绣花屏风般来,又默默退回屋子里最远的角落,心如死灰一般看着城主发疯。 没一会,就见里面一件一件的衣裳甩了出来,就连那新夫人的步摇都扔在了丫鬟的眼前。 她悄悄抬头,看着屏风上映出新夫人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被人箍在怀里亲吻的影子,她两眼一黑,想原地去世。 不知是不是城主太过用力的缘故,就见那新夫人,用手揪住城主的头发,哭着向后躲闪,却又被按了回来,换了另一侧继续着。 “万柳方,你混蛋!”姜惜柔红着水汪汪的杏眸实在装不下去了,咬着城主的耳朵道。 “呵,我怎记得,姜小姐曾经说万某是个小土皇帝,着实沾不得小姐的边?如今我是不是沾了小姐的身子?外面那个下人看的一清二楚,大可以替我作证。”说着便慢慢褪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换了中指带上。 慢慢摩挲在美人的腰际,凉的姜惜柔汗毛竖起…………。 第45章 意外相撞 随着屏风后面那头似有若无的水声, 小丫鬟的头都要低到胸前,这是做了什么大孽,要在这里受这种活罪! 当真是牛马不好当, 要疯去哪里不行,非得在她掌管的书房, 这差事若是让掌管城主卧房的姐姐捞着了,没准还想加入一二呢,哎, 真是阴差阳错,挡了姐姐们的乐趣。 小丫鬟摒弃耳目, 在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 表面却像木头人一样,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桌案那头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让她从白日梦中惊醒。 她惊的悄悄抬头,向十米外的屏风上看去,就见城主解了衣裳,却没脱下来,敞着衣襟挂在身上。 两人用一种伤风败俗的姿势纠缠着, 屏风将交叠的双腿拉的细长。 小丫鬟恨自己长了眼睛耳朵,在心里暗骂着二人, 不知检点,不要脸皮,听着里面传来不可入耳的靡靡之音, 恨不得夺门而逃。 可人都有好奇心,她还是小小地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那新夫人的小脚似乎在城主的肩头。 我滴乖乖,玩的真花, 真是让小丫头开眼了,救命! 不知过了多久,城主路过她身旁时说了句,“去给姜夫人打水。” 小丫鬟这才腿软地跑出书房。 只是她端着水回来后,看见新夫人用一种不爽的眼神看着她,那艳光四射眸子里,全是冰冷。 “你叫什么名字?”她支着身子慵懒的问道。 “奴婢,奴婢,叫瑶枝。”瘦小的丫鬟结巴着回道。 “你看到了什么?”姜惜柔抬起涂了蔻丹的手指,轻轻捏着小丫鬟的脸蛋。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书房里什么人都没有。”瑶枝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完美,不想姜惜柔竟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妖女。 “掌嘴,等我回到梨香院之前,不准停。若是明天看不到你脸上的手印便再打。”她声音温温柔柔,却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语,小丫鬟惊呆了。 “开始吧!”姜惜柔穿好衣裳后,用那副沾了艳光的神色定定的看着她,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瑶枝没办法,只好照做,“啪啪”的两个大嘴巴便扇在自己的脸上,低头掩饰着眼里的厌恶。 姜惜柔听见巴掌声,心里才舒坦些,她拿万柳方没办法,还不能拿个丫鬟出出气吗? “哼!”姜惜柔神色不虞,腿软的走出书房,身上还有些地方隐隐作痛。 瑶枝慢慢抬起头看着姜惜柔走远的背影停下掌嘴的巴掌,暗自将这新夫人记在了心里,她是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可是别忘了院子里还有三个夫人呢,她倒要看看这嚣张的新夫人能不能在那头讨了好果子吃! 瑶枝恨恨的想着。 姜惜柔轻扶着腰肢,一晃一晃的在自家丫鬟的搀扶下去沐浴。 万柳方不知收敛的态度让她尤为的烦躁,甚至一度不将她当个人,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她的死活。 姜惜柔好似有股怨气一般的烦躁,想出去转转。 天空飘着小雪花,又是下雪的一天。 “头两日叫人做的被子好了,还有小垫子,窗帘,这些都是眼下要用的东西,一会我便过去取回来。”这些东西慕春直接找了妇人做了全套,省得让柳芸禾那见不得人的针脚出现在上面,还是花银子买的痛快。 “我跟着去吧,外面下雪了,我跟着帮你拿点东西。”柳芸禾穿好衣裳,带上头巾准备好了与她一起。 “那好,我们一起去。”说着锁了门带着柳芸禾一起去了那妇人家里。 两人在飘雪中行走,心情却与那时不同,如今有了暖和的屋子,美味的食物,喜欢的人也在身边,即使是一样的雪天,都透着淡淡的幸福。 结了银子后,慕春把湖蓝与姜红的两套被褥都绑在身上,前胸后背捆的结结实实。 柳芸禾手里也拿着两个小圆垫子,背着装窗帘的包袱,与慕春一起往回走着。 因为离的不远,所以即使下雪也没关系,只有两个胡同便能到东大院。 “回家我就在这两个被子上绣两朵花,不然看着太素了!”柳芸禾看了慕春背的被褥道。 “都随你,就是绣两个鸭子我也不嫌弃。”慕春笑道。 “哼,不嫌弃你还说,你就是嫌弃。”慕春听出了弦外之音,扬着下巴不依不饶道。 “苍天可鉴,我说的是真心话。” “哼,谁信你。” 二人你追我赶,再薄薄的雪地里打闹着,柳芸禾一个不注意,迎面撞在官道的轿子上。 还好被慕春一把拉了回来。 “哪来的难民,竟敢冲撞我家主子的马车。”马车内一个小丫鬟高傲的出声。 柳芸禾还没缓过神来,便被慕春拉倒了身后。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是我们不小心冲撞了小姐的马车,还请小姐莫怪。”慕春从那掀开的轿帘后面,看到一位穿着雪白狐裘的姑娘。 “明明就是她们马车过快,怎么就成我们的不是了?”柳芸禾见不得她为了自己低头的模样。 慕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这位小姐好说话些,这事也就过去了。 姜惜柔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突然愣了一下,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二人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明争暗斗多年,但柳芸禾仗着在自己府上,丝毫不知道掩饰一二,一直被她压了多年,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她,有点意思……! 姜惜柔挑开帘子,慢悠悠的走下马车,抬起斗篷上的帽子,露出那张雪莲般的面庞,清丽柔弱中透着恬淡,柳眉杏眼,淡粉色娇唇,似笑非笑自带三分书卷气。 “怎是妹妹?”她惊讶的走上前,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柳芸禾,好似不认识她一般,用手轻轻的捂着自己的嘴,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竟然是你!”柳芸禾偶然见到她也很吃惊,可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与她相处。 她们二人本就是一些小打小闹,可是雾柳镇一别,她那恶毒心肠不似作假,柳芸禾不知该怎么与她叙旧,本想骂她几句可是在经历了大灾大难后,她的心态也释怀了,懒得在与她扯头花。 “芸禾妹妹,你怎么过的如此凄苦?那王公子可是将你扔下不管了?”姜惜柔眉眼间带着担心的问道。 “那王公子一心系在姐姐身上,怎会善待与我?”说到这柳芸禾本想翻篇的态度,又被挑起无名之火。 慕春这才想起来,这位竟然是柳府那位表小姐姜惜柔,她怎么会在这? “都是我的错,我原本想着那公子既然是你的夫婿,他就算再怎么痴缠与我,我也定不会给他半个好脸色,谁知他到底还是慢待了你。”姜惜柔说的情真意切。 “等一下,等一下,姜小姐,那位王公子只是小时候与芸禾匆匆见过一面,后又解除婚约的陌生人罢了,实在称不上夫婿,姜小姐失言了。”慕春插话道,这位实在太无礼了,明摆着是故意恶心人的。 “这位是?”姜惜柔看着一身灰头土脸的慕春,眉头微皱,嘴角牵强的笑着。 姜小姐仗着有些才学,父亲又刚刚荣升四品大员,全家使着劲想将她推进后宫混个妃子当当,就连当初万城主抛出的橄榄枝都不屑一顾,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本是来这诏安的,最后却被困在了万柳城,整个大梁朝都乱套了,她的皇妃美梦也破碎了。 虽然身份变了,可骨子里的高傲,优越感却改不掉,瞧见柳芸禾与一个稍有姿色的难民待在一起,瞬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若说以前她不会多想,可在进了城主的府邸后,不会也会了,万柳方那个色鬼,整日拿她取乐。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只会发泄在她的身上,想到这姜惜柔就心烦,不过看到与自己比来比去的柳芸禾,最后却与难民一般的平民为伍时,瞬间优越感爆棚,所有的烦恼都飞走了,一心想知道柳芸禾的近况。 看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便知道二人不清白。 “她是谁?着实与你一点关系没有,既然大难不死那便好好活着吧,我们各自珍重。”柳芸禾一点也不想看她这假惺惺的模样。 还有那嫌弃的眼神,别以为她没看出来。 “芸禾,我们好不容易才相遇,你如今又过的不如意,我怎能不帮衬一二?”姜惜柔见她要走,连忙抓住柳芸禾的袖子说到道。 “你哪只眼睛看我过的不好?”柳芸禾被她自以为是的言论气笑了。 “看你,这脸都风吹日晒的有了雀斑,想从前你是个多爱美的姑娘,如今也过的这般粗糙,唉,既然遇到了我,表姐定然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姜惜柔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慕春有点不耐烦,这姜小姐绝对没有这么好心,八成是想再坑她一回。 “姜小姐,芸禾如今是我家娘子,吃得饱穿的暖,便不用姜小姐再费心思。”慕春正色的看着姜惜柔,因没了耐心眼神不善。 姜惜柔无端的有种被压迫的感觉,又觉得自己没理由怕一个泥腿子,就算长的好也不行。 “哦?芸禾,你竟然与这位姑娘成了家吗?”姜惜柔眼睛睁大,看着柳芸禾。 “是,我如今也有了去处,便不用表姐操心了,就此别过吧!”柳芸禾实在不愿与她东拉西扯。 再一个,不知姜惜柔如今靠着谁,过的比从前在柳府时,还要奢华。她心里也是有点小小的情绪,虽然不至于盼着她去死,可她过的这般舒坦,自己总是有点愤愤不平。 说到底她们之间,不是可以交心的朋友,甚至是带着点仇恨,最好的结局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你已成亲,那表姐便不再诸多干涉,可眼前过日子要用的东西,你总不至于也要与我客气吧?家住哪里?改日我再去拜访一二。”姜惜柔哪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还想着偶尔去柳芸禾家里显摆一二呢。 现如今她住的地方,柳芸禾实在说不出口,眼睛眨了眨随便说了一处地址将她搪塞过去,便拉着慕春回了东大院。 姜惜柔心情多云转晴了,有了更惨的对比,忽然觉得自己这日子也不是太难熬。 可她这边刚刚得意的回了城主府上,那边却被万柳方的另外三个夫人给堵在了门口。 第46章 夫人太多 城主府邸名唤“揽云台”, 位于万柳城的最中间,也是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高台上能将万柳城最繁华的地方尽收眼底。 紧挨着揽云台的便是三圈的青砖瓦舍, 最里圈是城主手下的一群谋士加上地方官员。不过这些人都是与老城主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老将,多数年岁已高, 剩余的小辈也渐渐松懈,领着城主去吃喝玩乐到有一手。 再其次的便是一些富商,大户, 属于比较殷实的人家,控制着城里的商业运转, 也与外界有买卖往来, 只是无论什么买卖都要向城主报备, 各种机制都是老城主年轻的时候定下来的,万柳方自打接下重担后,秉持着一贯的顺序就好,基本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再外圈,便是维持这些人基本需求的奴仆,可万柳城本就人丁稀薄, 想当初跟着城主开荒的不是族人便是亲友,即便在万柳城落户, 真正的奴仆根本没几个。 后面这里越来越繁华,也有不少人慢慢投奔过来,比如冯青一家, 也有食不果腹的难民,渐渐的形成了最外圈这群奴仆, 他们主要听从万柳城的安排,在城内做工出苦力, 伺候那群贵人老爷们。 三圈外,便是富饶的黑土地,那里都是最开始的族人把持着,渐渐形成了几大地主,每年定量向城主交粮食便可,人手不够便大肆招募长工,一切都看似稳定的维持着。 揽云台里住着三位夫人,都是各方势力送过来的美人,自从得知万柳方只喜爱女子之后,一众幕僚族人心灰意冷,便有了心照不宣的打算,若是哪个夫人得了城主的宠爱,那么便会过继自家的子孙,来继承揽云台成为新的城主。这样一来竟然无人再劝万柳方找个男人,都想着自家女儿争气些,得了城主的欢心,让她将这万柳城交出来。 可万柳方大概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纨绔,一个不高兴摔摔打打,叫表弟去掏大粪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真是叫众人束手无策。 可又不是全然无用,在维持万柳城的运转,与城外一众社交的事情上,又显得有那么一点头脑,目前除了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能让大家和睦相处,一碗水端平。 揽云台内 三个夫人看着回府的姜惜柔,顿时扔了手里的瓜子,纷纷站起身走到姜惜柔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哟,妹妹这是心情不错呀,这水嫩嫩的小脸上都有了笑模样。”大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姜惜柔这一身行头,嫉妒的发狂。 她可是城主的表姐,都没说送她一套穿穿,却让这个贱人得了便宜。 “大夫人说笑了,我见姐姐们也都开心的很,这数九寒天的也在院子里嗑瓜子,不知是这光秃秃的树干有看头?还是这雪景看不够?”姜惜柔连万柳方都瞧不上,更不会将她这一众夫人放在眼里。 “哎呦呦,这妹妹的嘴可是够厉的,看着柔柔弱弱的,不想还是个硬茬子。你是怎么不要脸的勾引了城主,说出来也教教姐姐们。”二夫人家里是万柳城的首富,她来这倒不是为了过好日子,而是单纯看上那绣花枕头的皮囊。 “你说话放干净一点,要勾引自己去呀,若是不成便是你没本事,当她是什么稀罕物不成?”姜惜柔还是破防了,这帮人太粗俗,连乡下的婆子都不如。 “姐姐们,她穿的这般招摇,莫不是去外面私会了情人?”三夫人,父亲刚好是万柳方头号幕僚,她倒是不爱人也不爱财,只是被家里送过来占地方的工具。 “三姐姐,你这般会血口喷人,城主她知道吗?”姜惜柔绝对不是因为恭敬才叫几人姐姐,只是想衬托她们比自己老罢了。 “跟这小贱蹄子说什么?还不快挠花她这张脸。”大夫人没了耐心,就想着要收拾姜惜柔一顿。 姜惜柔万万没想到,这泼妇竟然敢动手,就这么过来直直的扯她的衣裳,姜惜柔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顿时眼里的娇柔一点不在,怨毒的看着大夫人。 “小姐。”跟着她的小丫鬟荷花见自家小姐挨打,顿时要挡在她身前,可是被二夫人拦着,不让她近身。 姜惜柔这时才想起柳芸禾还是温柔了,她们打了这么多年,她那性子都没动过手也真是为难她了。不过也是,眼前这女人怎么能称得上她的对手,她捂着脸心道,若是两个月内,自己不将她赶出去,她便不姓姜。 “姐姐们,还是别打了,一会城主回来看见,真是太失礼了。”三夫人用袖子挡住偷笑的唇角,尤嫌热闹不够。 姜惜柔一向爱拿乔,自然打不过泼辣的大夫人。没两眼的功夫,连头发都被扯散了,钗环掉的满地都是。 “瑶枝,里面怎么了?”万柳芳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以为是表姐又与其他二人炒起来,都懒得过去。 “回城主,是新夫人,她今日………她………嗯………!”瑶枝吞吞吐吐的说不完整。 “她怎么了?”丫鬟的话语,让她有点不耐烦。 “新夫人今日盛装打扮出门,大夫人她们说姜夫人是去私会情人,不检点。”瑶枝吓得一股脑将听到的话全部倒出。 原本略带焦急的脚步,在听见私会情人这四个字后,立马慢了许多。 万柳方神色肉眼可见的阴沉,却不急不缓的往院内走去。 几位夫人看见她走了进来,扔下姜惜柔一起跑到万柳方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城主,你总算回来了,这个小贱人,她背着你去外面不知见了哪个没脸的。”大夫人拧着不苗条的身段,使劲抓着万柳方的手腕,硬是让她的脸色黑上加黑。 她抬眸不轻不重的在姜惜柔身上扫过,乱七八糟的头发,开了两颗扣子的衣裳,身上的狐裘也被扯到了地上,白净的脸上更是红着一个巴掌印子。本应该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那人却眼含着泪水,仰着头,不让泪珠掉下来。 神色平淡的整理着衣裳,甚至不看城主大人一眼,好似大夫人告状的主角不是她。稍稍勾起的唇角,更像是讽刺着对面的几人。 万柳方一看她这副高傲的嘴脸,便想撕下那张伪装的面具,如今到了这副田地,还端着千金贵女的模样。 “瑶枝,去扶姜夫人沐浴,过后让她去我院子里等着,我有账跟她慢慢算。”万柳方沉着脸看了姜惜柔一眼。 姜惜柔在听见让她沐浴后去万柳方的院子时,要留出眼眶的泪花顿时僵在了原地,真是个畜牲,她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那种事,简直不是人。 姜惜柔顿时气的脸色通红。 “哎哎?表妹你这就走啦?”大夫人不甘心的看着城主的背影,眼里都是期盼。 “表姐,前面还有事,我改日再来看你。”万柳方回头道,余光撇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姜惜柔,便快步离开了后院。 “城主这怎么就走了?也不说陪我们说说话。”二夫人望着那人的背影有些失魂落魄。 “走了就走了呗,反正她就是去外面潇洒快活,也不会与我们多待,我看那还是都散了吧!”三夫人无所谓的摆摆手。 “哼,看城主一会怎么找你算账,我们走!”大夫人用手指着姜惜柔道,随后又带着两个小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姜惜柔好似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大夫人的背影,这真的是万柳方的大夫人吗?怎么感觉有些弱智? “哎呦!”被打的地方有些不舒服,姜惜柔用手轻轻的捂着脸颊,暗暗记下了这一掌之仇。 “姜夫人,城主吩咐奴婢陪您去沐浴。”瑶枝站在一旁不冷不淡说道,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惜柔。 “怎么?我被打了,你很高兴?”姜惜柔抬头,语气里带着凉意。 “奴婢不敢。”瑶枝急忙否认道,赶快扶着姜惜柔起身。 海棠院内,万柳方还没有回来。姜惜柔换了衣裳被送过来。 就这么干坐着,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万柳方回道院子时,已是掌灯时分。屋内点着烛火,床上半躺着一个人,双腿还垂在地上。 美人卧在床榻的边上,顶着云鬓钗环,额间贴了一大一小粒珍珠做装饰,衬得小脸冰清玉洁之姿。 蜜合色锦袍上绣着合欢花,金丝线在烛光的映衬下闪过一道道光亮。玫瑰紫色的棉裙铺开来,成个大扇子一样垂在床下,看着别有一番滋味。 万柳方手里拿着烛火再往上瞧,姑娘生的袅娜纤巧,腰肢勒的不盈一握,像雨后初初绽放的梨花,透着干净与新鲜。 万柳方瞧的眼热手痒,将灯烛放在一旁,脱了披风,蹲下身子给美人拖鞋。 只是刚刚一动,姜惜柔便睁开了眼睛。 “你干什么?”她瞪着水杏似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身影,见自己的脚握在万柳方的手里,吓得连忙抽回。 “还能干什么?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你今日出府去见了谁?”她修长带着点苍白的手,掐住姜惜柔的下巴问道。 “没有谁!”姜惜柔抬着下巴,眼帘低垂回道。 “没有谁?真的?”万柳方的手指从小巧的下巴上慢慢滑落,两个手指灵巧的解着盘扣。 “不要……城主!”姜惜柔躲闪着。 “你既然被送了过来,就应该知道自己本分,让我高兴了,你父亲那里也会好过些。”万柳方靠近她耳边道,伸手又拔下美人的钗环扔在地上。 在朦胧的灯光里,看着青丝如瀑布般垂下,她伸出手指插进柔顺的长发里,慢慢为她打理着长发。 姜惜柔双眸紧闭,轻拧着眉头,忍受着从衣衫里面透出的凉意。 红色的烛火,明明暗暗跳动着,燃尽的蜡油一滴一滴堆出海棠花般的形状,堆叠在烛台的底部。 大床对面的屏风上,倒映出像藤蔓一样纠缠的两人。 “往上来点!”万柳方雪白的绸缎里衣敞着衣领,配上狭长的狐狸眼,带着诱惑的声线,在暗夜里像个吸人魂魄的妖精。 姜惜柔忘了反抗,鬼使神差的听话照做。 等回过神后,偏头望向不远处的屏风,俏脸羞的通红滚烫,不自觉的叫出声。 那人在她身下,将脸埋进软绵之中,屏风的倒影上甚至能看清她微动的下巴。 姜惜柔微/喘着,羞的用手将眼睛遮住,来掩耳盗铃。 又是整夜的缠绵,姜惜柔瘫软着身子早已没了脾气,只盼着鸡叫狗叫好让她睡一觉。 第47章 欢喜过年 大约快到了年底, 可万柳城没什么年味,想来也是,大灾之年百姓吃口肉都难, 门外又有虎视眈眈的难民等着进城。 能放上两个鞭炮,吃顿饺子的就算是过年了, 哪还能像以前一样张灯结彩,舞狮挂灯的,都将大门关好偷偷在家改善伙食。 慕春与柳芸禾, 正在准备去冯青家过年的礼物。因为冯青家的娘子喜欢热闹,慕春与她约定好带上几个朋友去她家吃锅子, 吃的东西她准备, 只让冯青准备好涮肉的铜锅子就成。 “慕春, 这都要带些什么?”柳芸禾很兴奋,一大早便开始起床梳妆,拿着荷包便等在一旁。 “我昨日买了四斤羊肉冻在外面,你拿出两块五花肉,十个鸡蛋,一颗白菜, 四个土豆,两个地瓜, 半只鸭子,两块冻豆腐,一把红薯粉, 十斤细米,两斤糕点。东西是带去大伙吃的, 细米与糕点是给青姐家带的年货。”这段时间冯青为二人解决了很多大事,年底她理当应该送点节礼过去。 “哦哦!”柳芸禾点头如捣蒜, 将每样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交给慕春包好。 “我还想给师傅带点柿子,甜滋滋的她肯定爱吃。”柳芸禾拿出十个柿子也放在篮子里。 慕春往她身旁凑了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爱吃甜的。” “那我也给你吃一个?”柳芸禾无所谓的说道,丝毫没发现慕春意有所指。 “这里啊!”慕春的脸跟着柳芸禾晃动着。 “哎呀,你闪开啦!”柳芸禾嫌弃她捣乱,用手将她的脸推开。 “这里啊,这里啊!”慕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柳芸禾这才发现她在这等着自己,身子向前倾好像要与她贴上一样,她拿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柿子,便贴到慕春的唇上。 “甜不甜?” “甜,我还想要更甜的。” “没有。” “那我自己拿?” 听闻这话,柳芸禾赶紧亲了她两口,这才换了消停。二人继续装着东西,在东大院是不能太过高调,可是冯青家却可以,所以慕春打算带上关月,黄采莹,赵杏儿一起去冯青家里过年,也让大伙吃顿好的。 昨日关月偷偷去城门出打探消息,守城的士兵是不让城内的人出去的,若是托其他人往外运东西,也不能保证东西就一定会到家人的手里,一想到家里粮食,猪肉还能再坚持两个月,慕春与关月便也就歇了心思,安心在城内过年了。 “你们好了吗?”关月二人拎着一坛子酒水来敲门。 “好了,叫上阿杏,我们走吧。”柳芸禾与慕春都换上采莹姐送过来的新衣裳,身上这件穿了好久的棉衣终于脱了下去。 姜黄色绣花对襟小袄,加同色系织金比甲,雾蓝色百迭棉裙,腰侧挂着一个红色的中国结,看着明艳中透着喜气。 柳芸禾特意梳了一个高髻,插白玉簪,带了一对珍珠耳坠,脸上的雀斑淡了很多,没再补上,唇上轻点了口脂,是慕春前些日子送的,带点橘色的红,点上很应景。 容貌本就夺目的姑娘,稍稍一打扮便可艳压群芳,若不是头发梳的正经了些,又带着新的围巾,遮住下半张脸,不知会勾了多少人的魂。 慕春的衣服则没了太多花哨,拼接的缎面碎花袄子,是黄采莹收集了绣坊里多余的缎面拼凑的。黑底带红色暗纹的袄面,加上深蓝色小轮花的袖子,虽然看着花哨了些,却也有别样的靓丽。 下身一件深蓝色,下摆印花的棉裙,刚好与上衣呼应,减少了缭乱的感觉,整体给人看着多了点富贵的样子,却因为是拼接面料,而不会过分惹眼。 她拆了一直以来的道姑头,让柳芸禾为她梳个能叫头皮放松点的发髻。柳芸禾直接给她散了长发,头顶用两个辫子抓起一小缕系了玛瑙红绳,看着比马尾辫松弛许多,又能突出她利落的眉眼。 “走吧。”她将东西都放在筐子里,盖上棉垫子,拎在手上,另一只手牵着柳芸禾出了门。 隔壁的赵杏儿也兴高采烈跑过来,与大伙一起聚在门口,等着出发,她穿着歌舞坊后厨房发的花棉袄,看着其他人的衣裳比自己的漂亮,有点羡慕的抓着衣角。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走吧。”慕春这便带着几人一起去了冯青家拜年。 “对了,阿杏,你在那边怎么样?那里都是去玩乐之人,虽说你是去了后厨,可也要小心仔细些,等过段时间我找个法子,看看能不能让你换个去处。”慕春好久没看见赵杏儿,才想起她去了歌舞坊,好在是进了后厨,若是有人替换她,出来应该也有些希望。 当初削尖脑袋都想进城,却没考虑那么多,如今听人家的差遣,一举一动都要受人吩咐,若是只干活还好,就怕被人随意的安排去了楼子,身不由己。 不多时,几人到了冯青家的门口,刚好看见冯青站在门口迎接她们。 “青姐,怎么站在这,多冷啊。”慕春打招呼道。 “嗐,这有什么关系,几位朋友第一次来我这,我总的重视一下,若只有你们二人我才懒得出来呢。”冯青早已与她熟络,讲话之间不再客气。 “看来,我们是沾了她们几个的光,快进去吧。”慕春笑笑,气氛一时间热闹不已,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放松了。 媛娘在屋子里煮着高汤,见人都到了,第一时间去接了柳芸禾。虽然柳芸禾有些娇气,却是媛娘收的第一个小徒弟,人又养眼,就是当花瓶看着也赏心悦目。 况且她们师徒又没有多少活要做,都是一些老主道的活,有时挤在一起,有时十天半个月也没活,就是摆弄摆弄各种精美的小物件,柳芸禾干着还挺高兴的,二人没事聊聊天说说话。 她严重怀疑,小禾是冯青找来给她解闷的。她们二人虽然来这的时间长,却没什么聊的来的朋友。 本就与万柳城的原住百姓格格不入,又因为家里是两个女子,与后来这里定居的人也不算热络。终归还是与慕春等人有缘分,才能这般投缘。 “师傅,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柳芸禾拎着布兜里装好的柿子,递到媛娘手里,这天想吃点水果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柿子也算是稀罕物。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媛娘嘴上客气着,却将柳芸禾送来的东西小心收好,这柿子可是个娇气的东西,最是容易压坏。 “哎呦,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这不得把你一个月的银子都吃进去?”冯青看见慕春的筐子里,不是肉,就是蛋,甚至连精米也带来了。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又是过年,我们多带点东西是应该的。”慕春笑道,随后将新朋友介绍给冯青,大家寒暄几句后便开始做饭。 冯青得知今日慕春她们过来,特意买了一只大鹅,打算炖个鹅肉锅子。 如今物价涨的飞快,过去一两银子能维持两三个月的生活嚼用,现如今粮食吃穿都涨了一倍,所有人也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虽然说好了,吃的由慕春自己带来,可没想到她能带这么多过来。 慕春完全就是给大伙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东大院里她与柳芸禾开点小灶还成,大张旗鼓的做好吃的肯定会被人发现。 好在冯青找来的锅子是可以分开煮的鸳鸯锅,她提前将大鹅炖好,又熬了骨头汤,还凑了调味的蘸料。虽然东西的种类不是很多,但份量足,也看得出是用心了。 木炭早就烧好,挪到铜火锅的底端托盘上,不一会锅子里的浓汤开始“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四溢的香气随处飘散,将屋子熏的云里雾里,几人各司其职的忙活着。 慕春将冻硬的羊肉,五花肉,切的薄薄的,一片压着一片摆在盘中。黄采莹带着赵杏儿将素菜备好,白菜,土豆,地瓜,豆腐,清洗装盘。 关月去抬了桌子到炕上,媛娘领着柳芸禾在摆碗筷,土炕烧的热热的,一眨眼的功夫,铜火锅与肉,菜,都上了桌,不大的长方形木桌上摆的满满登登。 几人围着桌子做了一圈,冯青高兴道:“我家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呢。” “就是,平时只有我们两个人怪清冷的,等到阿青去了铺子,就更是剩下我一个人,这不多亏了有小禾做伴,近来的日子也真热闹不少呢。”媛娘也笑着附和道。 许是大冷的天,让人们从心底透着干瘪萧条,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丰盛的年饭,看着便透出一股热闹与朝气。 “若是今后我们有了大院子,也请各位来热闹热闹。”慕春将关月带来的酒水给冯青满上。 “你这么能干,大院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冯青觉得慕春比自己有本事的模样,虽然说不出哪里强,可她就是觉得这姑娘迟早会有出息,是个有福气的面相。 “大家快吃吧,肉都烫好了。”媛娘招呼着头一次来的三个新朋友,总是善解人意的找些话题,不让几人感到拘束。 聊着聊着发现与黄采莹很是投缘,慢慢的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 铜锅子热气腾腾,里面的素菜在高汤的滋养下味道新鲜,冬季没有青菜的季节,普通的白菜,豆腐,被骨头汤熬煮后也香气扑人,令人食欲大增。 慕春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两片烫好的五花肉放进柳芸禾的碗中,又拿了远处的蘸料浇在上头。 外面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雪,干枯的树枝仿佛披上了白色的新衣裳,看着竟然也有了新的意境。 各色的食材,在锅子里面翻滚着,鲜香嫩滑的肉卷,吸收了浓郁汤汁的豆腐,还带着清香的白菜,煮的刚刚好的粉丝,还有软烂咸香的大块鹅肉,总之是敞开了肚子大吃大喝的一天。 冯青酒后话变得多了起来,慕春只是陪着她浅酌几口。渐渐的大伙酒足饭饱之后,媛娘拿出了叶子牌,与几人退到炕头,拿出柳芸禾带来的柿子,还有早就炒好的花生瓜子,摆在一起边吃边玩。 冯青的酒杯里还剩下个杯底,慕春坐配着,二人比其他人落后一轮,听她讲着刚来万柳城时的处境,与慢慢站稳脚跟的不易,慕春觉得还挺有意思。 “春子,你是个有艳福的,娘子这般漂亮,可得好好护着。想当初我家娘子也不错嘞,知道我们成亲后,那红了眼的可是不少。”说到这冯青得意的笑着。 慕春听了她的话,也开始想自己是怎么捡了这个大便宜的?那大抵是她应得的,她好似那中了大奖的人,嘴角怎么都落不下了,感叹着命运的奇妙。 “不过,咱俩这娘子好看是好看,就是身子都弱了些,那事上体力差了点,禁不住折腾。”冯青喝的有点高,开始胡说八道。好在还知道这事不能大声嚷嚷,特意小声的与慕春道。 “什么事?”慕春一头雾水,什么事还需要折腾她家娇娇小媳妇? “哎呀,你说什么事?怎么还装上了?你在家不与娘子亲热呀?”冯青看了远处的媛娘一眼,又凑近小声与慕春说道。 听到这,慕春可是明白她在说什么了,只是就算亲热她也没累着娘子呀?想到柳芸禾比缎子还光滑娇嫩的肌肤,她顿时有些手痒。 藏在衣服下的肌肤更是奶白奶白的,稍微一用力便会泛红,像朵半开不开的桃花一般养眼。思绪飘远,她似乎想起自己粗糙的手指,与那柔软又光滑的肌肤相贴后的极致享受。 “一看就是新婚燕尔,还不会什么花样。”冯青看她似懂非懂的模样,有点嫌弃的说道。 “啊?”慕春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你们吃完没有,快过来打牌呀。”媛娘在那头喊道。 “来了,来了。”冯青摇晃着刚走了两步,便倒在炕上睡着了。 慕春看着她秒睡的模样好笑的很。 外面的雪,依旧慢慢飘落,天色尚早才过了午时。叶子牌玩了几轮,几人坐在暖和的炕头不愿起身。 媛娘拿出两个干净的小被子,招呼大家睡了午觉后下午再回去。 就这样,宽敞的热炕上七扭八歪的躺着六七个人。也不是慕春等人懒惰,实在是热炕头的魅力太大,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暖和的窝,想着舒服一刻钟是一刻钟。 屋子里散发着干橘子皮的味道,厨房的锅灶下面,木柴还在“噼啦啪啦”的燃烧着…………! 第48章 上门拜访 城门外因为过年的关系, 发了三天的白面馒头与白菜汤。总算还有点人情味,荤腥就别想了,如今城里的正经人家, 也不见得能吃上几顿肉馅饺子。 自从慕春进城以后,老张家砍柴的活, 便落在了老大与老四的身上。虽说两不顶一个,可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所以如今要说谁最想念慕春, 那当属老大张慕霖。 “这饭菜的滋味越来越不好了,我明明记得慕春做饭时不是这个味道呀?”赵月娥不高兴的抱怨道, 自打那几个与她不对付的姑娘进城以后, 她这日子过得反倒没了滋味。 就连饭菜都没抢的香, 好吃的东西也变少了。她哪里知道就是因为慕春总会偷偷加点调料,或者是各种食物掺和在饭食里,给大伙加强营养。 如今人不在这里,自然就没了好吃的。张铁生看着好吃懒做的儿媳妇越发不顺眼,总是有意无意的用话敲打她,叫她也跟着慕烟学学做饭烧火, 别整日就知道使唤婆婆小姑子。 以前人多的时候,闹闹哄哄赵月娥好滥竽充数, 如今能顶门立户的都走了,剩下她甚是显眼。 张老汉是心疼二闺女的人,看着赵月娥, 有活连个手都不伸,一味地叫小姑子与婆母干活, 当真不是个贤惠的。 张铁生一直积攒的不满终于达到了顶峰,赵月娥直接成了公爹的眼中钉,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慕春她们车顶的小屋,张慕烟带着两个弟弟般了进去,中间隔了一块板子,直接成了两间小屋。 这一下子少了五个人,她有些不习惯,从前人多有说有笑的,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无趣,她开始想念慕春了……! 这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那时她惦记家里爹娘无人照顾,自愿留下来照顾父母,二来是她也不想去当下人,可现在她对这没有奔头的日子,充满了厌倦。 每天晚上都会想其他人在城内干什么,吃什么,穿什么,想着想着便也有了期盼,盼着慕春能在城内站稳,好接家里人一起进城。 张灯结彩的“揽云台”内,因除夕特意收拾的喜庆热闹。 夜里大红灯笼高高挂着,万柳方陪着三位夫人一起打牌,平时不理睬,除夕总要装装样子。 “城主,你这牌出的心不在焉呀,莫不是想了那新纳的夫人?”大夫人仗着自己是万柳方表姐的身份,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此话一出,引得剩下两人频频看她,心道不愧是大夫人,到底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当真胆子大。 “表姐说的是,说来这两日我还没有见过她,这把玩完我就不陪着几位了,你们自己在这熬通宵吧!”说着竟然连手里这把牌也等不急了,扔下东西便起身离去。 “哎?这还没玩完呢?你怎么就走了?”大夫人在万柳方背后喊道,那人却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大姐,你瞧呀,那小妖精就这么霸着城主,你到底管不管呀?”二夫人看着抬脚变便走的万柳方,早就气红了眼。 凭什么呀,凭什么那个姓姜的就能后来者居上?她长得也不差呀?城主怎么就招她伺候呢?真是不公平。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绑了她不成?”大夫人耷拉着眼皮回道。 二夫人看她不上心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但还是不甘心,就想着怎么惩治一下姜惜柔 三夫人工具人一般吃的正香,对二人之间的谈话毫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对城主的去留毫不关心。 “嘎吱!”一声,推开屋门,万柳方不紧不慢的往屋里走着。 因着除夕夜的关系,各个屋子都灯火通明,这带着奢华的屋子里头,全套黄花梨木的家什一应俱全。 大到工艺精美的拔步床,顶箱柜,多宝阁,贵妃塌,四折屏风,小到镜台,烛台,梳妆台,衣架,盆架,描画书架。 墙上挂着字画,桌案上摆着棋盘,就连手里把玩的羊脂玉摆件都是一对的。 透过床幔,里面的人似乎在换衣裳,婀娜的倩影清晰的照应在淡黄色半透明的床幔上,看着朦胧婉约,耐人回味。 万柳方等她换完衣裳,才咳嗽两声弄出动静。 “谁?”姜惜柔换好缎面的里衣,刚想睡下。听说城主今日要与几位夫人一起守岁,她还想着早些睡觉,把门锁死的,可她怎么来的这般早。 “是我!怎么姜小姐不欢迎我过来?”她挑开床幔,坐到姜惜柔身旁,看着她惊讶的表情。 “哪里的话,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城主的,想去哪还不是看城主的心情。”姜惜柔淡淡的看着她,身子不着痕迹的移动着。 万柳方瞧她这怂人嘴硬的模样就好笑,虽然也知道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就是愿意与她纠缠,而且她能用的便只有这一人,其他那三个人都是摆设罢了。 想起见到她那日,也是穿着一身素白的纱衣,却不显得轻佻,反倒像朵雨后的梨花,芬芳中带着脆弱的美,叫她心生妄想。 可谁知这看看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竟然胃口还不小,对她抛出的橄榄枝不屑一顾,明里暗里讽刺她地位不够,还说自己志不在此,真是心比天高。 可最终怎么样,这天鹅肉她还不是吃到嘴了,想到这万柳方眼底起了欲/色。 伸手将她的腰肢扣在怀里。 “你干什么?那个……今天不行……我不方便。”姜惜柔穿着薄衫,靠在她冰凉的外衣上,冷气好似从布料传到了肌肤上,叫她倍感不适。 万柳方手指在她身后上下摸索着,愣了一下笑道:“你最好没骗我。” “真的!”姜惜柔猛地点头道。 万柳方觉得,她不耍心机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那好,下次一起!”说完在姜惜柔腰间掐了一把,便起身离去。 “混蛋,人渣,流氓,去死。”姜惜柔揪着手里的帕子,再人出门后小声骂道。 万柳方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在书架里挑出两本画册,看封皮便知道这里的内容定是香艳无比。 她索然无味的随便翻了两页,又扔了回去,自打开了荤之后,这东西便不能再压制她内心的欲/念,还是那摇摇欲坠的美人用着解渴……! 每每看着她明明不甘心,却还要假意的迎合时,她就感到浑身舒爽,越发想揉捏她! 除夕夜便就这么过去了,比起往年也只是多了一个姜惜柔,不过生活也似乎多了点意思………! 年后,姜惜柔想起柳芸禾也在附近,那她不去关照她一下,多少有点不够意思。 可自从上次,被大夫人嚼了舌根之后,万柳方便不再让她随意的进出,想出去还要去她那里报备,真是麻烦。 “咚咚咚!”她小心翼翼的来到书房,试探着敲了房门。 “进!”里面传来一道有些清冷的声音。 姜惜柔开门进屋,发现上次那个小丫鬟也在这里,她用高傲的眼神瞥了瑶枝一眼,觉得这小丫鬟还挺得宠的,没事总能看见她在万柳方身边转悠。 不过这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与一百个人相好,与自己也没关系。 “你什么事?”见她穿戴整齐,看着要出去的样子,万柳方想起了大夫人的话,莫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城主,我想出去转转,上次在街上碰见了表妹,你也知道如今还能见到亲人有多不容易,所以我想去看看她,也想给她带些吃的用的!”姜惜柔边说边看着万柳方的脸色。 “表妹?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这么个人!”万柳方瞧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还涂了红色的口脂,比以往柔弱的样子,硬是多了两分贵气,她没来由的沉了脸。 “不许。”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从前我与她关系不好,可如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她与一个难民成了亲,这是我万万也想不到的。如今看她过的凄苦,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于心不忍,你就让我去看看她吧!”姜惜柔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杏眸莹莹的看着城主大人。 “瑶枝,去水房烧壶热水,晾凉后端回来。”万柳方看了姜惜柔一眼吩咐道。 “啊?哦……是!”瑶枝心道想支开我就直说,还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离谱的活,真有你们的。 “想出去呀?那我有什么好处吗?”城主挑眉坐在太师椅上。 她本没想让她出去,可是听说表妹成了亲,神经放松许多。 姜惜柔面上汕笑,心道你个王八蛋贯会揩油的。 无奈,她只好凑近万柳芸身边,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艳红的唇印。 万柳方手指摸到她衣襟的下摆处,慢慢向上。 “啊……!”姜惜柔忍不住嘤咛一声。 刚好被人抓住空子,一条灵活的舌头撬开贝齿,横冲直撞。 嘴唇相贴,不留一丝缝隙,姜惜柔被搅的舌根发麻,身下涌出暖流。 不知过了多久,晾水的丫鬟回到门口,刚想敲门,便看见新夫人低着头出了书房,唇上的红色口脂似乎花了……! 姜惜柔匆忙的整理头发后上了马车,恐怕被三位夫人拦住去路,她出了万柳方的书房后直奔大门。到了马车上才将腰后松散的红绳系好。 马车“哒哒哒”的向柳芸禾家里的方向驶去……! 自打那日除夕,从冯青家回来,慕春的脑子里总是怪怪的,总觉得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虽然她现在与柳芸禾关系,和成亲后没什么区别,可那日冯青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有点迷茫了。 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番疑问,多亏了没问出口,不然得被人笑掉大牙。 柳芸禾开始的时候,梦到过多次二人亲热的场景,自然比慕春知道的多些,可她想着能逃过一日是一日吧,不然回忆起那朦胧的片段,她总是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那人如今只是明白的云里雾里,也不知是不会,还是不想?总之清闲一日是一日,等回头她若是知道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怕自己便也没什么轻巧日子过了。 倒也不是柳芸禾不愿意与她亲热,只是有些难为情罢了,况且慕春力气大,自己肯定要吃亏的,还是先骗骗她吧! 慕春在这事上有些一知半解,亲亲抱抱都是本能,就算偶尔会亲在那敏感的红豆上,多数也是情不自禁。从没想过这房事还能有什么花样,以为所有的两口子都如她们这般,最多也就是轻咬上两口。 虽然她也爱贴着大小姐,可终究是没人给她讲最重要的一课。 而她家小娘子,整日将衣裳系的紧紧的,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便松了上衣来哄骗她,可有时候即便只松了衣衫,依旧难捱。 慕春打算有空的时候,再去找冯青问问,那日她没听明白,可人多也不敢细问。 这个小插曲一晃便过去了,慕春一直没单独碰到过冯青,请教一事,一拖再拖。 这天,东大院突然来了一位贵客,听说是城主新纳的夫人,院子里顿时沸腾了,她们还没见过城主呢,到先见了城主夫人。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柳芸禾站在门口,眼神不耐烦的质问道。 “小禾,表姐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如今就住在这里?”她眼神在小屋外面环视一圈,表情是说不上来的惋惜。 柳芸禾懒得看她在这里做戏,可听到她如今的身份是城主夫人时,还是感觉到了意外。 想到慕春还在采石场干活,为了不给她惹麻烦,她只好将姜惜柔请进屋,随后关上门隔绝了外边众人的目光。 “说吧,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我与你还有什么好聊的?”柳芸禾绷着小脸,一副不爱理她的模样。 “表妹,我只是过来给你送些吃穿用度,毕竟也受了柳家多年的恩惠。”姜惜柔回忆起在柳家的日子,那时她过的还算滋润。 因为父亲是朝廷命官,而柳家是商户,地位上就差着一大截,所以她从来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又因为比柳芸禾乖巧懂事,常常被柳芸禾的父母夸赞,在名声上就压了柳芸禾一头。 而柳芸禾因容貌过于出挑,性子又娇蛮任性,看着便总是不让人省心的模样。 其他姜惜柔都能轻轻松松压她一头,唯独在最在意的容貌上,总是要精心打扮,才能勉强与她平分秋色,这不免让姜惜柔有点小小的不甘。 谁叫柳芸禾只是披着花花绿绿的被单,也能白到发光,自己虽然能称得上白皙二字,却没有她那一身得天独厚的好肤色。若是分开或许还能占个平分秋色,可一旦凑在一起,总是能被她轻轻松松压下一头,就算她再精心打扮都赢不了,这才在才艺与气质上下了狠功夫。 势必要将柳芸禾衬成漂亮草包一个,事实上她做的很成功,柳家父母与表哥都以她为榜样,约束柳芸禾。只有柳芸禾还拼命与她对抗着,越发的让下人看笑话。 姜惜柔每次都完美抽身,装作大度忍让的模样,叫其他人去为自己说话,这些小把戏她做的驾轻就熟。 其实她也知道,柳父柳母对她宽容是因为自己的家世,她在柳府怎么也算是贵宾。虽然她们总是站在自己这边,可私底下好吃的好穿的,还不是一样先紧着柳芸禾挑选。 可那又怎么样?明面上还不是要训斥她,维护自己。 如今看见她落魄了,住在这么一个又小又破的屋子里,人似乎也变得成熟了不少,定是这一路吃了不少苦,才变得这般老实的,姜惜柔眨眼的功夫想了很多,心里还隐隐透着得意。 “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你们先拿着,听说你家里的那人,是在采石场干活的,我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苦,眼下就不要撑着面子了。”姜惜柔嘴角带着真心的笑容,有些善良的看着挤在小破屋的柳芸禾。 “姐姐也是刚刚进了城主大人的府邸,拿不出什么太多的东西给你,这点东西你先收着,日后不够用了便去揽云台找我,我就算再看不惯你,也不会叫你饿死的。”说到这姜惜柔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笑意。 柳芸禾无语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带来的一袋梗米,一袋小麦,一捆地瓜粉,一大袋土豆,一大袋地瓜,更无语了。这卖身进了城主府,就换了这点东西?可见她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你就是为了这点东西,把自己卖进城主府的?听说那万城主光是夫人就有三四个,你这次恐怕连个正房都没混上吧?”自从上次碰见姜惜柔后,慕春早就将她的情况给摸透了,柳芸禾自然知道她给城主做了新夫人,说是夫人还是就是个小妾,任人拿捏。 “是又怎么样?那可是这万柳城的当家人,不比你这漏风的屋子强?还有那个灰头土脸的女子,你图什么呀?”姜惜柔倒是没生气,只当这事柳芸禾最后的挣扎,不与她计较。 图什么?图什么怎么会让你知道。柳芸禾在心里暗道。 一时之间,竟不知这二人谁该笑话谁。 姜惜柔耀虎扬威的走了之后,柳芸禾将门咣当一声锁好,攒了一肚子的话,等着慕春回来告状,哼。 彼时,姜惜柔还不知道,她今天送来的土豆,地瓜,梗米,小麦,日后万柳方要花多少银子从慕春的手里买回来。 慕春回来后,听着柳芸禾嘟嘟囔囔的抱怨,想着领她出去散散心。虽说姜惜柔这人心思歹毒,可目前看来她自身难保,应还不会太快将主意打到柳芸禾的身上。 若是她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不介意去城主夫人那里借刀杀人。虽然城主不见得喜爱大夫人,可若是各家背后的势力与姜惜柔的存在起了冲突,她还是不是个香饽饽就难说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柳芸禾忘记了刚刚的烦恼,只记得她要出去逛街。 “等一会天色暗了,我们便出去看花灯,正月十五了,有不少人为了打破灾年的沉闷,自发做了花灯挂在街道上,一会穿多一点,把那件皮毛斗篷穿上。” “好,我这就去找!”柳芸禾转身去取那件还没上过身的狼皮斗篷。 天色擦黑,穿戴整齐的二人手牵着手出了东大院。 “小春出去呀?”守门的妇人笑呵呵的与慕春打着招呼。 “对呀,赵大妈我带着我家娘子出去看花灯,听说今天街上人多热闹。”慕春笑着回道。 “年轻人出去转转多好,早去早回我给你留门。”赵大妈摆摆手,让她们快去。 柳芸禾将微凉的手放进慕春的手心里说道:“这赵大妈平日里挺严厉的,怎么对你这般和蔼?” “那大概是我长的招人喜欢吧!”慕春没有一点谦虚的回道。 柳芸禾伸手摸上她的脸,仔细瞧着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慕春还以为她要干什么?确只是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两眼。 实际上慕春经常去赵大妈那里买柴火,早就与她混熟了,偶尔还会帮她干点重活,生怕自家小娘子白日在家被谁给刁难了去,好叫赵大妈照看些。 今日的街道不似往日清冷,尽管被灾荒的阴影笼罩着,可万柳城的百姓大多都过的衣食充足。 就算食物价格变动了许多,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顿肉,可粗面馒头,萝卜汤,白菜汤,各种腌制小菜还算管够。挤一挤过年都能吃上一顿肉馅饺子,杀个鸡,烀点排骨什么的,就算当了银簪子,都要称上二斤肉过年。 与城外的难民相比,多数的百姓都是知足的,他们只是希望天灾早日过去,明年是个丰收年。 主街两旁,星星点点的有几家卖小吃的摊铺,糖人,冰糖葫芦,烤红薯,龙须糖,也都是出来应景凑个热闹的,让这条不那么热闹的街道,瞬间有了烟火气。 “要不要买个糖人?”慕春领着柳芸禾穿梭在挂满灯笼的一条小路上,没什么复杂的花样,就是红彤彤,又大又圆的样子。 可穿着雪白色斗篷的柳芸禾站在其中,美貌被百分百还原,一双灿若春华的水眸,有点懵懂的看着她,大概在想要哪种形状的糖人。 “好呀,我要个好看的。”柔软娇艳的红唇轻启,明媚张扬的美呼之欲出。 这个寒冷的晚上,她撤下厚厚的头巾,顶着一张让人心动的脸,围着雪白的毛领,在一片红色光晕中美的惊心动魄,勾的慕春心里痒痒的,总想做点什么。 慕转身去买了麦芽糖画的仙女,递到柳芸禾手里。 “这么冷的天,不会把牙崩掉吧?”她看着说话叫呼出的白气,眨着眼睛说道。 “你试试?”慕春声音有些轻,像引诱着什么一样。 柳芸禾轻轻舔了一下糖人,又凉又甜,小心翼翼咬下一个角含在嘴里,褪去冰雪的味道,麦芽糖的甜味充斥着口腔,让这个寒冷漂亮的夜晚,多了丝甜味。 慕春握着她的手腕向里靠了靠,两人似乎撞进一群灯笼中间。 “这里什么都看不见了!”柳芸禾小心的拿着糖人,不让它与四周的红灯笼相撞。 慕春用手掀开一个挡在她与柳芸禾之间的红灯笼,清浅的笑道:“我想看看你的牙崩掉了吗?” “啊?” 第49章 意外偷窥 柳芸禾没听懂她的意思, 却觉察出她眼神里的蠢蠢欲动,长睫微颤,垂着明眸向红灯笼的后面躲。 可手腕被抓住,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只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 将花一样的脸蛋从灯笼后面拖回来,不由分说吻在清甜的红唇上。 柳芸禾跟着闭上眼睛,慢慢与她一起适应紧张又刺激的亲密行为, 躲在一片红色的光晕里,似乎与世隔绝。 躲在无人处亲热的小情侣, 将周围一片朦胧的红色, 都变得暧昧旖旎, 好似空气中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街道上的人并没有多少,但是前面歌舞坊的一楼却人满为患。那里今日请了一位说书人,为了让楼内热闹热闹,特地放了低价,让往常去不起这里消费的闲人,今日也能过来听听那香艳的故事, 看看不花钱的歌舞。 柳禾芸与慕春路过歌舞坊时,大小姐的脑袋就差歪到大厅内, 听着里面的叫好声,她露出羡慕的神色。 从前,柳家也会经常请来书说人与戏班, 叫府上热热闹闹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听着里面的叫好声,柳芸禾的心好似长草了一般。 “你也想进去瞧瞧?”慕春发现她的小动作后歪头问她。 “没有, 我不想。”这里里外外都是男子居多,就不是她们该去的地方。 “你要真想去凑凑热闹,我有办法。” 说着她便拉柳芸禾来到主街的后身,正是给慕春做被子的大娘家里。与大娘买了两身普通的棉衣,换下柳芸禾身上的皮毛斗篷连着绣花棉裙。 将自己的衣裳放在大娘家里,带了大帽子,摇身一变成了两个俊俏的小后生。只是慕春还好些,到底看着英气个子也高,可柳芸禾实在是容易让人一眼看穿。 “大娘,有没有烧过的木头?” “这孩子,你要这东西来做什么?”大娘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去厨房给她找了一块烧黑的木炭。 “我拿它当石黛用用。”说着接过东西,慢慢将柳芸禾两道秀眉涂黑,宽宽的眉毛看着确实平庸了不少,这才满意的领着她出了大娘家的院子。 本就是领她出来散心的,若是惦记了什么东西,回到家后反而心心念念,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就算两个人麻烦一些,也不想让她扫兴而归。 今夜的主街比往日热闹的多,歌舞坊门前人来人往,小商小贩都集聚在其门口,偶尔吆喝两声。二楼的窗口,看着也是粉色纱帐层层叠叠的挂着,透着暧昧又隐秘的味道。 柳芸禾压着兴奋,跟着慕春便去了歌舞坊,可进了歌舞坊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青楼…………,两人顿时有些傻眼了。 光顾着凑热闹了,眼下后悔也晚了,再说这里看着真是热闹又奢华。 别说慕春好奇,就连见过世面的大小姐也直勾勾的瞧着四周的阵势,这大概是万柳镇最热闹的地方了。 楼内,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怎么办?”柳芸禾扯了扯慕春的袖子,语气有点不安,可眼神却泛着光。 “呵呵,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就瞧一会吧,今日这里人多鱼龙混杂,没人注意我们。”慕春领着柳芸禾找了两个矮凳坐在角落里,还要了一盘瓜子,看起来像是偷偷从家里贪玩跑出来的小哥俩。 今日这歌舞坊的管事,为了捧个人场,但凡进来的客人,每人只收十纹的茶水钱,其余随便。这就吸引了不少老少爷们,平时不敢迈进这里的普通百姓。 偶尔也能看到两个妇人的身影,估计也是胆子大的女子,结伴同行过来瞧个热闹。 惊堂木一响,又一段新的故事从说书先生的嘴里,绘声绘色的传来。 “那狐妖日日夜夜缠着一位书生,没过几日,这书生就变得面黄肌瘦,不成人样。一日,他偶然遇到一位道士,见他实在可怜,便给书生开了一副灵药,叫他去制服那狐妖。”说书人停顿了下,拿起一旁的茶杯轻饮上一口。 “说书的,别停下呀,接着讲啊。那书生拿什么法子去制服美艳狐妖的?”台下有人等不及,催促道。 旁边便有人哈哈大笑道:“还能用什么法子,我猜定是让那狐妖欲/仙/欲/死的法子。”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台下哄堂大笑起来。 “哎呦,你猜的没错,那道长就是给了书生一副春//药,好叫他锐不可当。”那说书人好会与台下的众人交流,让气氛更加热闹。 慕春与柳芸禾二人,虽然也听得兴致勃勃,可多少有点尴尬,到底年轻脸皮薄,比不得那头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个妇人。 可这会要从这里出去却是难的,她们后面不知何时又挤满了人,这十纹钱的门票确实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这怎么办?我们还能出去吗?”当柳芸禾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两人被围在了中间,动弹困难。 “急什么,听说一会还有跳舞的,你不是想看吗?”慕春看她一脸窘迫的模样笑话道。 “谁想看了,我才没有。”柳芸禾粗粗的两道眉毛下,红着脸反驳道。 “别担心,不会有事,一会后面人群散了些,我们便出去。”她按着柳芸禾的手安抚道。 感到自己被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柳芸禾放下不安,轻松不少的跟着欣赏歌舞。 楼内慢慢想起吹拉弹唱的声音,五六个穿红挂绿的妙龄女子,慢慢悠悠从后台涌入前面,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 台下一众看客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都盯在台上,因歌舞坊平日也没有将皮肉生意放在明面上,这会大家都规矩很多,毕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歌舞坊,也不敢过分造次,而往常的贵宾自然不会与楼下的百姓挤在一起,都是有单独包间的老爷。 歌舞坊最大的包间内,万柳方一身亮红色锦袍歪坐着,高鬓用金钗束着,只留了两缕垂鬓略显风流,饮了几杯酒水后,脸色带点潮红,与二男三女在屋子里喝的醉眼朦胧。 “我说万城主,还以为你新纳了夫人,便不再愿意出来与我等同乐,是不是被新夫人拿捏的死死地?”一穿着华服的男子,见万柳方消失了多日调侃道。 “孔兄说的哪里话,只是这几日事务繁忙才少出来与几位相聚。”万柳方不以为意的回道,眼前这人是四方城主的侄子,也是个惯会吃个玩乐的主,若不是忌惮他叔叔,万柳方不见得愿意搭理他。 四方城与万柳城隔着两座山的距离,从万柳城出发也要六七日方可到达四方城。若是当初难民们再往前走走,定能看到一个不大的小镇子,可却被高墙围着,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四方城虽然是个弹丸之地,可城主确实个勇猛的,整日对周边窥探着想占为己有,从前老城主在时还能震慑一二,可知道万柳方接手万柳城后,一直虎视眈眈。 万柳方是城主的老来得子,从小便娇生惯养肆意玩乐惯了,一时有些惧怕四方城的能力,加上万柳城人丁稀薄,她不敢与那边翻脸,只能用好处敷衍着。 “没当宝贝藏着,怎么不带出来给我们见见?还说不是被拿捏了!”一旁的黑衣女子呛声道,颇为不屑的看了万柳方一眼。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万城主,你与红菱那可是玩的最好的朋友,这次有了新欢,怎么还背着老友不成?”另一廋高的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硬要看二人的好戏一般。 “哼。”万柳方心底不屑的哼道,她是将这女子当过最好的朋友,当初见她为人直爽,便常常与她聊些让自己头疼的事情。 可与她接触多了之后,万柳方便觉察出不对劲,也不知这人是哪边派来的奸细,似乎给她下了药,叫她控制不住心底的欲……望,总想做些什么。 这人更是以好朋友的幌子,带她整日泡在酒色里,看似不拘一格实际荒唐至极,枉费她还以为对方是个快意恩仇的侠女,真是白白浪费感情。 可不知她背后是谁,自己也一直没将现在的状态透漏出去,其实她刚开始是怀疑过朝廷的人,也就是姜惜柔的父亲那头,可是看姜惜柔的反应又不像的样子。她父亲若是明知道自己被下了药,还将女儿送过来,那也算是舍己为人的好官了,哼。 万柳方垂眸,一吸之间想了很多,同时又想看看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姜大人那头做的。 她笑笑,对那叫红菱的女子说道:“是我最近忙疏忽了朋友,既然你们想见见那她,那我叫人接来便是。”万柳方勾唇笑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这还差不多,万城主,从前我有好东西都是给你分享过的,如今你也不要吝啬才好。”红菱饶有深意的看了万柳方一眼,二人是同道中人,都喜欢娇俏柔情似水的女子,从前红菱还将自己的红颜知己介绍给万柳方,只是二人有没有后续便不得而知了,她也不是一直呆在万柳城。 “来人,去将新夫人接来。”万柳方叫手下回去接人。 “是。”属下领命后,直接回了揽云台。 “这才够意思吗,还以为万城主叫人拿捏后变得小气了,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城主大气。”那孔兄喝的五迷三道,还不忘火上浇油。 “孔兄,我后院那兰竹公子这两日可是被城里的大户看上了,想要赎身离开这的,不知你怎么看?”万柳方眯着眼,带着笑的看着孔兄。 “这怎么能行,爷不是将他包下了吗?怎么还能赎给别人?”孔兄不愿意的直起身子,看向万柳方这里。 原是这人男女不忌,只要是好看的,入了他眼的都要染指一遍,只是最近刚好对一小公子倾心罢了。可四方城主却容不得他流连在断袖风月上,怕他学了万柳方让四方城也后继无人。这孔兄索性将人藏在这里,带回去是万万不能的,刚好被万柳方拿捏住了七寸。 “可谁叫那富商给的银子多呀,你也知道我被你家叔父压榨的喘不过气来,总不能连到手的银子都不赚吧?”万柳方直直的看着孔兄。 那锦衣男子有些理亏,竟然没敢与她对视。 “叔父那里,凭我们的关系我自然是给你说了好话,可就他那个性子,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情,那还得是你助我一臂之力,叔父年轻时伤了身子,没孩子继承四方城,我若是在一众亲戚中脱颖而出,定不会让你再给粮食。”孔兄用殷切的眼神望着万柳方,先将大话摆出来。 “哦?你当真会说话算话?”万柳方自然是不信这酒囊饭袋的鬼话,呃……虽然她们都是一丘之貉,可总有些区别。 “我还能诓骗你不成?”孔兄声音大了些。 “那好我信你,那后院的小公子,我替你好好的养着,你就放心吧!刚刚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我知道那人是孔兄的心头好,怎会让其他人将他赎出去,你便将心放到肚子里吧!”万柳方将话头收了收,钓鱼一样将诱饵抛出来。 “多谢万城主还能容我些时日,我若是当上四方城城主,定不会忘了万城主的照拂。”孔兄狗腿的露出笑脸敬了万柳方一杯。 “这才说了句人话!”万柳方几句话拿捏了孔兄后心情舒畅,叫来歌舞坊后院养的姑娘,给几人倒酒。 姜惜柔听说万柳方叫人接她去歌舞坊,眉头不自觉的皱紧,这人又要耍什么花样?她心里忽然突突的有些没底。 “我不去!”姜惜柔身子一扭,抗拒道。 “姜夫人还是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城主的吩咐办事,若是差事办不成定会受罚的。”那下人没成想姜惜柔会这般回他。 “你们受罚关我什么事?”姜惜柔满脸问号的看着下人。 “可是,可是,夫人若是忤逆城主,或许比我们下人更倒霉,据小的所知上一个忤逆城主的人,已经消失快一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下人眼见装可怜不管用,竟然吓唬姜惜柔。 “啊?这……这……那我还是与你们去一趟吧!”姜惜柔脸上露出假笑,虽然她与万柳方有过多次肌肤相亲,可这能说明什么,她不了解万柳方的为人,万柳方也不得姜惜柔的喜欢。 那……还是去一趟吧! 姜惜柔简单收拾收拾,随着来接她的小厮,一起上了马车,却在心里将万柳方骂了一路。 慕春带着柳芸禾刚刚要挤出歌舞坊的大门,谁知就在门口,柳芸禾便眼尖的发现姜惜柔被两名男子带去歌舞坊。 她不是城主新纳的夫人吗?为什么会与男子进了歌舞坊? “怎么不走呀?你爱吃那糕点都被我装走了,回家吧!”听也听了,看也看了,该回家了。 “可是,我看到姜惜柔了!”柳芸禾神秘兮兮的在慕春耳边说道。 “那所以呢?” “她被两个男人带进去了!”柳芸禾睁着大眼睛,小声说道。 “那你想如何?”慕春看着她问道,那姜惜柔竟然是城主的夫人,自然有人看护她。 “我想……我想跟着去看看?”柳芸禾心虚的看向慕春的眼睛。 “哎!去吧,去吧,真拿你没办法!”慕春摸着脑门无奈道。 姜惜柔被带到城主专属的房间,刚一推开门看见里面男男女女的场景,就觉得乌烟瘴气,不像好人能呆的地方。 她压下眉宇间嫌弃,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向里面众人娇羞的点了一下头。 万柳方挥手示意她坐过去,神色间看不出喜乐。 姜惜柔看见她左手边坐着一个黑衣女子,吊着马尾辫,眉眼间带着点高傲的锐气,说不上漂亮,但有些豪爽的气质。 至于为什么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人,那是因为这人的眼神够挑剔,够锐利,好像打量东西一样看着她。 其余的男男女女,虽然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却远没有她的压迫感。 姜惜柔老实的坐在万柳方身旁,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是过来陪酒的。 呵,真好笑,她如今竟然沦落到给这帮人渣陪酒,哎,真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必这就是万城主新纳的夫人吧,果真是容貌清丽我见犹怜!”红菱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姜惜柔。 “确实有两分姿色!”万柳方酒过半巡,面上染了酒气,说话也有些飘忽,见旁人夸赞姜惜柔,一副认同的模样。 好在她还记得观察姜惜柔与红菱之间的关系,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在二人身上,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反倒是眼皮越来越沉。 “万城主,你这新夫人我瞧着甚是喜欢,不知能否割爱让给我两天?”红菱说话间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姜惜柔夹糕点的手一顿,眼神里带着惧意的看向红菱。这人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姜惜柔觉得她是万柳方的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万柳方有意思呢,搞得像吃醋了一般,神经! 姜惜柔下意识的看向万城主,万柳方神色有些不悦。 这红菱当真没有分寸,若二人不认识,她就这么明晃晃的跟自己要人,是谁给她的脸? “红菱,虽说我们是朋友,可我这新鲜劲还没过,你还是不要夺人所好了,这院里你看上谁了,都随你带走!”万柳方心里很矛盾,想试探二人,又不想真是将人送出去,万一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她不就亏了。 “万城主这话说的新鲜,从前你看上了媚娘,我还不是将她让给了你,如今只是与你借新夫人两天,你都这般舍不得,还说没有被拿捏?”红菱不服气的说道,心想叫夫人都是给万柳方面子了,实际上不就是个送过来的玩意儿。 “万城主,这便是你不对了,你与红菱的情谊还不抵刚刚认识的姑娘了?”其他人跟着起哄,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一言,他一语,将半醉的万柳方架在火上烤一般,让她骑虎难下。 “好了,不要再多说了,不就是一个夫人吗?拿去!”她晕晕乎乎的被其他人套了进去,直接将小夫人送给了红菱。 她话音未落,姜惜柔猛然回头瞧她,那眼神冰冰凉凉,好似恨毒了她一般,带着冰刀一般射向万柳方。 万柳方猛然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酒醒了一大半。 “那个刚刚说的话不算数的,今日我这酒喝多了,得先去休息了,各位随意。”说着起身拉着姜惜柔跑了。 “哎哎哎?你别走呀,我们可都是从大老远来万柳城找你的,你这给我们扔在这与美人回去快活算怎么回事?”红菱不依不饶,伸手一档将二人拦截在门口。 “今日算我招待不周,改日定当补偿各位。这实在是头晕的很,得找个屋子睡一觉。”万柳方推开红菱,拉着姜惜柔出了房间。 “抱歉啊,下定我一定奉陪到底,今日实在是不胜酒力。”出门后,她还不忘与屋内的人告别。 “哎,你走了我也不待了,我还要去找那心肝宝贝呢。” 孔兄也晃悠着身子起来,准备往后院走。 “别管她们,我们喝我们的。”同行来的女子冲着红菱说道。 “哼,都是一群见色忘友的东西。”红菱冷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万柳方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姜惜柔身上,手臂搭在她纤薄的肩膀上。 见万柳方半眯着眼,姜惜柔全程都黑着脸,刚刚她差点被当成玩物随意的送出去。那黑衣女子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她可没从那人眼里看出对自己有多感兴趣。 万柳方垂着头,额前的发丝都贴在了姜惜柔的脸上。姜惜柔架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可也不知去哪里。 这时,跟着万柳方的小厮给二人指路,说是万柳方平日里在这有休息的地方。 “啊呸!还休息的地方,不就是鬼混的地方吗?”姜惜柔无声的动着嘴皮子。 扶着站不稳的万城主,进了一间宽敞的内室,“扑通”一声,将她仍到床上。 看着脸颊微红,只会咧开白牙傻笑的城主大人,姜惜柔忽然很想报复她。 她慢慢凑近万城主,细细观察她是不是真的醉了,发现她虽然睁着眼睛,却有些反应迟钝的模样。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姜惜柔冷笑看着倒在床上的人。 手掌慢慢掐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慢慢收紧。 可一瞬间后又松开,她有贼心没贼胆,只是比划比划。随后不甘心的给她脱衣裳,脱着脱着不小心将领口拽的很开,红色外衣将肌肤衬的冷白似玉。 姜惜柔想起刚刚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她两眼后尤不解气。 伸手直接扯开城主的里衣,用她身上的腰带,将她两个手腕绑了,坐在床上看她这会任她收拾的模样。 太大的动静她也不敢,可拿了鸡毛掸子在她身上挠痒痒,看她又困又痒的来回翻身,心里小小的舒服了一下。 城主迷迷糊糊,好像有人给她脱衣服,可衣服脱了一半,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游走,痒的她想抓挠,却又找不到手在哪里……! 慢慢的好像有些酒醒了………! 慕春二人跟在姜惜柔身后上了二楼,可又怕被人发现,与她隔了十几步的距离,等姜惜柔都进了厢房,二人才上拐角的楼梯,愣是将人跟丢了。 随后十几间屋子,挨个听墙角。可这会正是喝酒划拳的好时候,每个厢房里都乱哄哄的。二人不说鬼鬼祟祟,多少也沾点贼眉鼠眼。 “干什么的?”对面忽然来了一个端茶水的小哥,见二人不像楼上的常客,出声问道。 “嘿嘿,小兄弟别误会,我们是楼下的客人。今个也是头一次过来,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吗,就好奇想上楼瞧瞧,以后挣了大钱,定来着常常小哥手里这壶好茶!”慕春自来熟的与那小哥攀谈。 “算你识货,我端这壶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如今不能互通有无,就是一两银子都未见得能点上一壶!”小哥神色里隐隐透着得意,好似让两个乡下土包子见见世面。 “要一两银子一壶,那真当是金贵!”慕春惊讶的表情不像假的。 柳芸禾还在东张西望,不知姜惜柔进了哪间厢房,真是的,自己为何要管这种破事,她被卖了才好,柳芸禾愤愤想着。 “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快些下去!”小哥一阵得意之后,警告二人。 “好嘞,好嘞,这就下去。”慕春笑着将小哥送走,想着再瞧一圈,没见到人便带柳芸禾下楼。 好巧不巧,拐角处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这声音听着有点像呀?”柳芸禾疑惑的与慕春道。 整个二楼大概十几间屋子,看着像个回字形,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说她不会背着城主,出来与旁人约在这里吧?”柳芸禾的小脑袋瓜,这会儿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谁知道呢?”慕春对此事毫不关心,若不是柳芸禾一定要上来,她都不会关心这八卦。 虽然姜惜柔是被两个男人带上来的,可看神色也不像是被迫的,这里面谁知道怎么回事。 她更关心怎么才能给娘子买上二两碧螺春,她记得柳芸禾与自己刚来到张家村时,似乎有提过这茶,所以刚刚她是真的惊讶。 “去看看吧,都走到这了!”柳芸禾还是想去瞧瞧,姜惜柔是不是被人关进了那间屋子。 慕春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却还要去管那表小姐的闲事,也只好陪着她一起过去。 最里面那侧走廊,似乎只有一个房间,外面连个闲人都没有。 慕春走着走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一探究竟又无从下手。可屋子里断断续续传出女子的声音,柳芸禾便开始拽她的袖子,催促她。 “嘘!”她回头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柳芸禾不要出声。 随后慢慢用力将窗户上拼花的彩色琉璃,用拇指卸掉一块,一个叶子形状的琉璃碎片就被她按在食指上。 小心仔细的将东西扔在外头,打眼往里一瞧,位置刚刚好,大概五六米的位置摆着一张架子床。 床上除了轻纱帷幔,还有一对野鸳鸯,看得出是两名女子,可到底是不是姜惜柔在里面就看不真切了。 半挂的帷幔下,两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可暧昧/娇/吟的声音却能清楚的听见。 慕春眉头皱的紧紧的,这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表小姐,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另一个女子又是谁?这会脑子里都是问号。 “怎么样啊?姜惜柔在不在里头?让我看看!”柳芸禾在慕春耳边小说低语着。 慕春看她要挤过来,连忙回了神,脸色硬是红了许多。 “我没看清是不是她,你先去前头给我望风,我在细瞧瞧,就拐角那里别走太远!”慕春与她耳语道。 柳芸禾疑惑的打量着她,催促道:“若不是我们就快些回去,在这听墙角算怎么回事!” “知道了,你先在那头看看有没有人过来,一会我弄明白了在与你细说。”慕春心跳加快,声音压的极低。 “好,你快点,若真是她,那我们,那我们……!”柳芸禾还在一旁纠结,要不要救救姜惜柔,该怎么救? “哎呀,你放心吧,若是情况不对,我就打进去。”慕春有些急躁。 “那怎么能行?”听说她要直接与恶人对上,柳芸禾更不放心了。 “我见机行事,好吗?” “好吧!” 二人一阵耳语后,柳芸禾退后几步,趴在拐角处替慕春把风………! 慕春这才又往里面瞧去,可只能看见衣衫不整,半光着的身子,脸都被帷幔挡住了,看不清到底是不是表小姐………! 粉色的架子床上,春光乍泄的场景让慕春有些紧张,这偷窥人家亲热到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为,可是………可是………屋子里面二人纠缠的身影,与她知道的东西好似不大一样………!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女子,按下另一个女子的膝盖,就那么直直的将腰身贴了上去……! 随后抱着身下女子白皙圆润的大腿,开始慢慢摇晃,转眼的功夫动作又急又快! 可因为衣角的遮挡,看不清里面具体的动作,只能听到渐渐急促的呻口今声,叫慕春瞧的头皮发麻,心脏狂跳,默念非礼勿视,准备走人。 谁知一扭头,便看见柳芸禾在她身旁,硬是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第50章 打工日常 姜惜柔原本见城主毫无还手之力, 才敢放肆的,谁知她手指修长自己悄悄便将系带解开,翻身将她按在身下。 这把有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味道, 姜惜柔有些破防了,泪眼朦胧地瞪着她。 可没一会, 她便没了多余的闲情逸致。 屋里干柴烈火,而门外的二人也有些口干舌燥。 慕春将人拉到一边道:“回去吧,里面那个人没准是城主。” “啊?为何呀?” “我猜的, 反正看着不像是被迫的!”慕春砰砰跳的心,依旧没落到实处。 “你看见了?”柳芸禾有些恍然大悟。 “没有, 没有, 没有,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是清白的!”慕春拉着柳芸禾下楼时,着急的解释道,甚至话语都有些漏风。 “没看到就没看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笑的柳芸禾腰都弯了。 “快走,快走, 我们快点回家吧,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再也不来了!”慕春拉着柳芸禾便往外跑,非得要凑着热闹,结果闹了一个大乌龙, 她现在都不敢正眼瞧柳芸禾,总觉得有些心虚。 “好, 那就快些回家吧,怎么样的都是她的命!”柳芸禾突然感慨道。 她忽然的多愁善感, 给慕春逗笑了,还好她应该没看到屋子里的事情。 慕春有一种即将清明的通透,她很明确的知道了自己大概是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二人去了大娘那里,将自己的衣裳取回,一路各自带着心事的安静回了东大院。 “我去生火,屋子马上就暖和了,你先盖着被子。”虽然已经到了入睡时分,可冰凉的屋子是万万不行的,还要将屋子烧的暖和才可以安稳舒适的睡觉。 夜里慕春消停的反常,本本分分的睡在一边,却在睡着前说道:“明日我看还是给你打个浴桶比较好,就放在衣架的后面,连屏风都省了。”家里空间有限,二人一直用两个木盆擦洗。 加上天气太冷,前些日子并没想到要准备浴桶。 “那当然好,比木盆要舒服许多。”柳芸禾小白兔一般单纯的感慨道。 “好,给你准备个大的!”慕春灿灿的眼睛在夜里暗暗闪着光亮。 外面的夜空渐渐褪去朦胧,露出深邃幽静的本来面目。 年后大家都恢复了本就平静的生活。慕春二人依旧在小屋里研究好吃的,关月从里到外的穿着,都是黄采莹做的,可就是连手都没摸着一下。 整日拉着一张小脸,看着黄采莹在一旁讲道:“这个给小月留着当嫁妆,那个给小月留着当嫁妆。” 气的关月一把抱住黄采莹恶狠狠的道:“你也给我当嫁妆得了。” “好呀,只是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出嫁,还带着姐姐一起嫁过去的。”黄采莹被她逗得前仰后合。 “那你现在不就听说了?”关月借着一些话语的掩护,将手臂紧紧箍在她的腰间,一时半刻不想松手。 “哎,知道你还是个孩子心性,可这姑娘家的年纪说大就大,眼下正是最好的时候,有合适的先物色着,等再稳定些便可以想想以后的事。”黄采莹在关月的事情上也算费尽心思。 可这些在关月的眼里,全然都是无用的心思,甚是讨厌。 “你才比我大几岁?怎么不先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她松了手,退到一旁的被子前,拉着小脸斜着眼角看对面的人。 黄采莹看她这模样,心里发笑。 “我都嫁过一次了,有什么好着急的。正因为我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对一个姑娘家有多重要?才想要好好替你把把关啊!”黄采莹好似化身成那保媒拉线的婆子,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感化那块倔强的石头。 “为啥非得找个男子成亲,我看慕春她们过的也挺不错的。”关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哎,她们好是好,可是等到以后怎么办?你看就像这次,有多少无儿无女的老人没逃过这次的天灾,直接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家里。”说到这儿,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了。 “所以你想要个孩子?”关月听到这心凉了半截。 “啊?我没有这个想法,不是在说你吗?”黄采莹让她的眼神看的有些退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关月究竟在拧巴着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想要个孩子了?那外面没爹没娘的孩子有的是,你喜欢哪个?我给你抱来便是!”关月好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暗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在胡说什么?你不用我养才几年?”黄采莹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二人的谈话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想着赶紧给对方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好叫她有一个安稳的以后。 另一个想着,赶紧给对方物色一个合适的孩子,好叫她再也没有借口将自己往外推。 绿芙与红袖也被分到了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虽然是给管事嬷嬷打下手,但比起什么都不懂的下人起点高了不少,也渐渐的不再回到东大院居住。 而赵杏儿与月冬九都在歌舞坊的后厨帮忙,冬九是厨子,赵杏儿管打杂,二人也算和谐。本是六个人的屋子,绿芙与红袖极少回家以后,屋子里便只剩下赵杏儿,月冬九,与金瑶,银喜四人。 几人通常都是两两行动,金瑶与银喜加上黄采莹早上会去绣楼,赵杏儿与月冬九去往歌舞坊。 月冬九不知师从何处,有一手精湛的厨艺,就连楼子里的管事都连连夸赞,刚来没几天便在歌舞坊的后厨站稳了脚跟。 可她平日里是个安静的,只有在干活的时候脾气很大,一群小弟不敢招惹,生怕大铁勺下一秒便会飞到自己的脑袋上。连赵杏儿说话时都要斟酌一二,免得被伤及无辜。 赵杏儿一开始见她严肃的像个小老太,都不怎么与她搭话。可她长得又与慕春的气质有两分相像,赵杏儿偶尔会关注她多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她在慕春那里吃了闭门羹,不会再随意的对其他人产生好感。况且月冬九瞧着孤僻的够呛,赵杏儿也不时常用热脸去贴那冷屁股,二人多说是个熟人的关系。 这日下工时,每次都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不见了,月冬九压下眉头有点不悦。 心想怎么人还不见了,便上二楼随意寻了一圈,就见那个烧火的姑娘与一个艳丽的女子,倚在门边说笑。 “走了!”月冬九看了赵杏儿催促道。 “来了!”赵杏儿连忙与漂亮姐姐告别,小跑到楼下与月冬九一起回了东大院。 两人一路安安静静回了家。 赵杏儿本是性子活泼之人,可一路上经历了太多,性子收敛了太多。那长相带点妖娆的女子,名叫花玉盈,是歌舞坊过气的台柱子。 看赵杏儿透着一脸的单纯,愿意逗她说说笑笑,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赵杏儿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离那人远些,到时候出事别怪我没提醒你!”月冬九忽然停下脚步开口道。 “啊?嗯……我们是朋友。”赵杏儿小声的反驳道。 “呵……随你!”月冬九没在说话,二人借着月光继续走着。 赵杏儿在心里吐槽道,谁像你一样不需要朋友。玉盈姐虽然是青楼里的姑娘,可她是个好人,她对自己也好。 愿意给她看新奇的小玩意,都是她没见过的,还愿意给她讲些有趣的故事,是她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二人属于最后一批回家的,因为歌舞坊下工的时辰最晚。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候终于有了回暖的迹象。 慕春心心念念的浴桶终于送了过来,怕委屈了大小姐硬是做了一个够大的,直接占了屋内空地的三分之一面积。 “会不会有些大了?”柳芸禾看着足足能装下两个人的浴桶,有些心疼家里的空地。 “大是大了点,可是这个木桶底边做了装木炭的铁隔断,我们在外面烧了热水,倒进浴桶后,再装了烧好的木炭放进去,能使热度久久不散,这天泡一泡最是舒服。”慕春高兴的介绍这浴桶的好处。 “竟然还能加热?那定然舒服!”柳芸禾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从前在家时,每日都要沐浴的,想起这一路的艰难,如今看见这大浴桶格外的亲切。 “还有呢,我特意给你准备了澡豆,面巾,木瓢,白芷,陈皮,还买了一小瓶山茶油。”慕春献宝一样的挨个拿出来。 浴桶边上挂着好几个带盖的小木盒,专门来装这些东西用的。 “哇,这么齐全,这得多少银子啊?”柳芸禾有些心疼慕春的月银。 “刚好一两银子,只是浴桶贵了点,其他的都是捡漏买的,那些东西这年头不当吃不当喝的,也没几个铜板!”慕春直直的现在柳芸禾面前,似乎在等待被夸奖一般。 “一两银子也很贵了,是你一个月的工钱呢!”柳芸禾如今也对银钱有了概念。 她抓起慕春的手指,轻轻揉搓道:“要不采石场的活还是别干了,我也可以出去试试。” 慕春一个女孩子,就算再能干,也不适合一直撬石头,到底是力气活,干多了伤身。 “怎么了?心疼啦!”慕春捧着她光滑的脸蛋笑道。 “嗯,心疼!”柳芸禾扑在她身上喃喃道,用手紧紧搂着那劲瘦的腰肢。 “那好,我考虑一下,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偶尔空闲的时候,慕春也会想很多,比如城外的家人,比如要怎样,柳芸禾才不用遮遮掩掩的走在大街上。 答案当然是她要有立足之地,才能让身边的人有更好的生活。 她也打听了不少城里的情况,像蜘蛛网一样四处收集有用的信息,留作己用。 随后看着黏在身上的柳芸禾,勾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眼神有些暧昧的说道:“心疼我,就把自己洗的香香的,然后……嗷呜!” 说着一把叼在了柳芸禾的下巴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临阵磨枪 天气慢慢回暖, 厚厚的冰层有了松动的迹象。 墙角支出来的烟囱,正冒着白烟,与清晨淡蓝色的天空, 形成一副宁静的画卷。 掀开锅盖,瓦罐里熬好的排骨汤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香菇,胡萝卜,玉米, 被煮的上下翻腾。将手擀面抓起扔进沸腾的锅里,不一会一锅香喷喷的排骨面便做好了。 最后加了少许的青菜, 黄黄绿绿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柳芸禾拿来两个青花缠枝大碗, 等在一旁。 “好香啊!”她守在一旁, 安静的看着。 气候冷热交替,近来柳芸禾有些风寒,像个病猫一样蔫蔫的,慕春请假在家照顾她两天。 “把碗放下吧,我来端。”说着将排骨面盛在碗里,又淋上两勺汤汁, 挑了最顺溜的两块排骨放在了柳芸禾的碗里。 “我吃不下这么多!”柳芸禾因为风寒声音带着娇娇的鼻音,有点可爱。 “那多喝点汤吧, 骨头汤我从天没亮就开始熬了,味道刚好。”她还将熬好的骨头汤分出去一半,留作下午备用。 柳芸禾拿着勺子, 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滋味正浓汤鲜味美, 面条绵软劲道,口感细腻。 虽然生病提不起精神, 可看着慕春吃到很香,自己也来了食欲。 冬天的尾巴,依旧冷飕飕。 话说多日未见的赵杏儿,最近忙的很。又是与花玉盈做新衣裳,又是去吃夜宵的,渐渐胆子也大了不少。 她手里拮据,她那好朋友还会出手阔绰的替她也买一件,赵杏儿受不住新衣裳的诱惑,欣然接受后,讲明下个月铜钱攒够了便还给玉盈。 “还什么,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玉盈拿着帕子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要还的,你挣点银子也不容易,我哪能白贪你的便宜。”赵杏儿知道花玉盈如今攒的都是养老钱,她已经不年轻,能得的打赏银子也不多。 “成成成,怎么都成,姐姐再怎么样,也是风光过的,还有些小钱。”花玉盈摆摆手道。 “杏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歌舞坊,不再干这下人的活计?”走着走着玉盈突然问了一句。 “哎,谁愿意整日的做烧火丫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不做这烧火丫头,就得被赶出城去外面接着当难民。”赵杏儿一脸的苦大仇深。 有谁家的花季少女,一睁眼便蹲在厨房,从天亮干到天黑,就算是楼里跳舞的姑娘,都不会早早的起来,她却要早起备料烦死了。 “想要留在城里,其实也不难,这万柳城进来的难民这么多,谁会去一个个盯着。只要找个路子,给小管事一些好处,让他把你的名字划掉,你便是这城里正经的人家。”玉盈循循善诱着,又看了看赵杏儿的反应。 “这事,好是好,可是我一没银子打点,二没有更好的出路,就算离开歌舞坊,也没其他去处呀!”赵杏儿更沮丧了。 “这事不急,只要你有想法,姐姐我办法多的是。”玉盈拍着胸脯保证的。 “这能行吗?”赵杏儿半信半疑道。 “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不是!” “那就成!”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小巷子里,越来越小! 慕春今日回的晚了些,柳芸禾提前回家做了晚饭,烧了热水。采石场只提供一次午饭,回家后还要吃点热乎的。 说是做饭,其实是在空闲时候,与慕春一起包了很多饺子,馄饨,小笼包,馒头,花卷,大发糕。 全部拿到房顶冻上一宿,等面食冻的与石头差不多时便装好,放进荷包里。 想吃的时候便拿出来或蒸或煮,都方便的很,味道依旧。 而打水是个力气活,柳芸禾不想慕春干了一天的活,回来还要打十几桶洗澡水,用两根腊肠找了一个帮手,与她一起抬水。 慕春最近不再是半天的活计,有时候也会天色擦黑才回来,许是采石场的活多也说不定。 可今日外面都黑了,还不见人回来,柳芸禾便有些着急,想找关月出去瞧瞧。 还没等她去找人,慕春便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上前两步问道。 “今天下工晚,回来又碰到了青姐,与她说了两句话便耽误时辰。”慕春身后拿着一个小包袱,趁柳芸禾没注意,悄悄放在了别处,脸色也有些可疑的红晕。 “我煮了饺子,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你趁热吃。”柳芸禾将一碗饺子从锅里端出来。 “想如今,我也有被大小姐伺候的一天,真是像做梦一样。”慕春看着忙前忙后的美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哼,说的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一样!”柳芸禾不服气的拧着腰身,瞟了她一眼,眉目含情,宜喜宜嗔。 电的慕春心里酥酥的,乖乖自己走到桌子前准备吃饭。 虽然外面天气转暖,可屋子里依旧需要烧木材。 饭后两人简单的收拾了屋子,又去外面水房拎水,准备沐浴休息。 慕春想着自己包袱里的东西,有些心急加兴奋。 她头几日,特意让冯青帮她买了花烛,清酒,又写了婚书。自己又厚着脸皮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做了两件红色缎面的寝衣,领口,袖口,还绣了并蒂莲的图案。 她看了一眼,便喜欢的不得了,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让冯青帮忙,自然将二人还没成亲的事情给招了,冯青恍然大悟一般在包袱里面扔了三个精致的雕花小木盒,是婚前新人必然要学习的曲目。 “这种不好找的,还不便宜嘞,算我随的份子钱!”冯青开玩笑道,自打知道这人还没成亲,冯青笑话了她好几天。 “谢谢!”慕春喉咙咽了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剩下二两多的银子,想打个金钗肯定是不够的,索性就打了一对银簪,简简单单只在尾端做了大雁的形态,看着姿态优雅仙气十足。 刚好眼下又不能太张扬,这支银发簪意外的实用。取了这些东西之后,匆匆忙忙赶回家已是天黑。 “洗澡水温度正好,你先去洗吧!”柳芸禾将毯子搭在衣架上说道。 “你先洗吧,我身上有灰尘。”慕春突然有点紧张。 “那好,我先去洗,水房还剩点水,不过换新的肯定不够了。”柳芸禾走到衣架后面,开始脱里衣。 “不用,不用换!”慕春见她坐在了凳子上,便悄悄将东西拿出来准备好。 她也知道过于简陋了,简直像骗个媳妇一般,这下不但紧张,还有些心虚了,真要命! 她将窗帘放下,甚至怕漏光又挡了一层棉布。一对花烛点上,摆好红色的寝衣与酒盅。 将托人写的婚书工工整整的摆在桌子的正中间,旁边放着签字画押用的毛笔与朱砂。 准备好一切后,她虔诚的坐在厚实的褥子上,等着将人从水里抱出来。 忽然想起不对劲,她还有个东西没看呢,心虚的朝着衣架后面看去,发现柳芸禾正在用木瓢往身上浇水。 她悄悄将包袱里精巧的小盒子拿出来,一共三个黄白色雕花的带盖木盒,还没手心大小,颜色橙黄油亮,一时间分不清是木制的还是象牙的。 将木盒子从中间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精巧的布景,加浮雕的小人。 慕春头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观察这东西,第一个画面便叫她大为震撼。 这这这,竟然是这般吗?慕春摸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火辣辣的,这也太……孟浪了。 夏日的芭蕉树下,一对女子赤/裸纠缠着,长发女子斜靠在树叶上,另一名挽发带钗女子伏在长发女子身下。 人物表情栩栩如生,细微之处也可一览无余,借着烛光慕春瞧的一清二楚,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上面这小人是在干嘛了! 她忽然有些口渴,又像盒子的另一面看去,这半比上一个好一些,二人亲吻用舌尖纠缠着,只一人的手指放在令人娇羞的地方。 看了这几个小盒子,这些天脑子里朦朦胧胧的记忆,终于突破了天灵盖,一切都变的清明了,只是她人变的不太清明,听着两步之隔的水声有,她些口干舌燥。 “你在干什么?走来走去的。”柳芸禾听见动静后问道,手里搓着澡豆,揉出沫来清洗头发。 用山茶油涂抹在脸颊,脖颈,肩膀上,给肌肤做些滋养。 “一会你出来就知道了!”虽然做了准备,可还是紧张,因为不知道柳芸禾会是怎样的反应。 “还弄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衣架那头传来柳芸禾轻快的声音。 “嗯……!”慕春声音低些,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撩人心弦。 柳芸禾想着慕春还要洗,冲冲头发便想起身。 慕春将那张彩色的毯子拿在手里,准备裹在她身上。 “我帮你!”她上前想将人从水里抱出来。 柳芸禾见她绕过衣架,有点羞怯的配合着,背对着她起身。 借着透过来光亮,能看清精致诱人的轮廓,黑亮的长发贴着后背直到臀部,几乎盖住了整个后背,只露出一双纤细匀称的双腿。 慕春赶紧将手里的毯子披在她身上,将人转过来后打横抱起,放在被子里。被子在热炕头压了许久,里面暖暖的。 “桌子上是什么?”看到一对红烛,就柳芸禾疑惑了,往常是不会这般浪费的。 慕春拿了巾帕,将她的头发包上。 “我们成亲吧!” 柳芸禾还在仰头享受着她的服务,忽的便听见这么一句。 犹如打水漂的石子,惊起一串涟漪! 第52章 突发事件 柳芸禾抬眸看她, 那双清泉似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她微微颤着长睫看着慕春。 “成亲吗?可这里怎么成亲呀?”柳芸禾看着慕春的眉眼,心里直跳, 好在脑子还算清醒。 “就………我们先自己成亲………等以后离开这再请朋友一起过来吃喜酒怎么样?”慕春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花心的骗子,专门拐骗小姑娘。 “好, 我们先成亲!”柳芸禾娇艳的红唇露出大大的微笑,同意了慕春的提议。 慕春见她不反对,不安紧张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那现在要怎么办?”柳芸禾忽然来了兴致, 抬眼瞟见桌子上的东西。 “虽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婚书一定要有, 我们先换上喜服, 然后在婚书上签字,再喝交杯酒,我听戏文里是这么说的。”慕春将自己知道的步骤,掰着手指头讲给她听。 “那然后呢?”柳芸禾听得津津有味,她对各种细节也不是很了解。 “然后?”慕春想起那小盒子里的东西,身上血液流的有点快, 眼睛落在柳芸禾露出来的香肩上,似乎还想再探一探。 “然后……然后……我们就洞房。”她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柳芸禾猛地想起那香艳又缠绵的梦境, 从奶白的小脸一直红到肩头,或许毯子下面的肌肤也一样变了色。 她低垂着眸子,不敢去看那深邃多情的眼睛。 “………嗯。”半晌她实在受不住那等着询问的眼神, 才低头嗯了一声。 “我先去洗澡,你换好喜服等我。”慕春凑近在那娇软的红唇上, 重重吻了一下,叫柳芸禾心头忽悠一颤。 柳芸禾拿起光滑的红色喜服, 是件寝衣只能在屋里穿的,长度在小腿左右,用手摸了摸衣襟上紫色并蒂莲刺绣,精细漂亮。 喜服下面还有红色的肚兜与短裤,都是光滑的绸面,肚兜的正中间也绣了与喜服同样的款式,只是更为简单一些。 慕春则是一件红色系带抹胸与短裤,外面是一样的喜服。 柳芸禾摸了摸后,将慕春的喜服与抹胸都挂在了衣架上,好方便她换好了出来,她对桌子上那张婚书更感兴趣。 屋子里木材烧的暖和,仅穿着喜服在屋子里也不会冷,浴桶下面的炭火也保持的洗澡水的温度,慕春怕唐突佳人,用护肤油将自己的手保养的柔软一些。 余光看见柳芸禾去了桌子那里,才想起东西忘了收起来,这时刚好传来柳芸禾的声音。 “慕春,这小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柳芸禾好奇的拿着小木盒问道。 “别开,那个等我出去再开,现在不能打开。”慕春急忙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好在柳芸禾信任她,真的便没再拿着那小盒子,将它又放回了原位,慕春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烛摇曳,二人换上喜服,银簪挽发,一个玉软花柔仙姿佚色,一个霞姿月韵远山芙蓉,一起规规整整的坐在桌子前,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用朱砂按下手印,亦算礼成。 “我们喝交杯酒吧。” “好。” 两人颇为认真的进行着每一个步骤,酒盅里倒了清酒,对视一眼喝下绵柔爽口,带着甜辣的交杯酒。 “这就完了?”柳芸禾觉得意犹未尽。 “或者我们再喝一杯?”慕春用舌尖添了唇角上残留的水渍。 “也好,呵呵!”柳芸禾一杯酒下肚,人也放开许多。 慕春看她粉面桃腮的娇俏模样,给自己又到了一杯喜酒。 “那我的呢?”见她自己抬手便将酒喝了,柳芸禾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这就给你!”说着捧着柳芸禾的脸蛋,自己贴了上去。 “………唔!”感受到带着甜的辣,又一次滑进嗓子里,柳芸禾有些软绵绵的靠在慕春的手臂上。 就在二人血液慢慢沸腾的时候,门外想起煞风景的敲门声,“咚咚咚。” 柳芸禾被敲门声打断,用手推了推慕春,慕春很没有好眼色的看着木门一眼,没搭理,继续将人拽过来用力吮吸着甘甜。 柳芸禾浑身无力,仰着头神色迷离娇//喘着。 “咚咚咚。”门外那人继续不知死活的敲着。 慕春脸色难看的将柳芸禾抱去床上,自己不悦的开口道:“谁呀?” “是我,冬九。”门外那人利落回道。 慕春眉头紧皱,这人来找她什么事啊,柳芸禾还在被子里蒙着头。 “什么事?”慕春疑惑道。 “现下已是戌时,赵杏儿还没有回家,我过来告诉你一声。”隔着门,那头的人说道。 “什么?都这个时间了,她怎么还不回来,每天你们不都是一起回来的吗?”慕春披了件外衣打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柳芸禾听见外面的动静,酒醒了大半。这天都黑了这么久,赵杏儿怎么不回家。 “近来她与一个人走的很近,今日特意说了晚些回来,可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人影,我怕出什么事情,想人多一起去找找。”月冬九穿着棉衣站在门外。 “那好,我去换件衣裳便来。”说着回了屋子。 “你在家里好好待着,看好花烛不能让它灭掉,等我回来啊!”临走还在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轻咬了一口。 “好,你小心些。”柳芸禾也起身关门。 慕春与月冬九,关月三人组团回了歌舞坊,经打听花玉盈今日不在楼里,而是去了一位亲戚家里。 “那她亲戚家在哪里?这位姐姐可知道些?”慕春有点着急的问道,都这个点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生了的? “你们这些人找她干什么?我若是说了,岂不是个得罪人的事?于我有何好处。”女子轻佻的看着眼前几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慕春来的急,什么都没带,这会只能干瞪眼了。 “这个给你,能说了吧!”月冬九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递到那人手里语气强硬道。 自己的头发扯了一根布条随意绑上。 “呦呦呦,还是我们大厨出手阔绰,不如明日我跟了你,那年纪小的丫头哪有什么风情。”女子拿着手里的东西调笑着。 “你快些告诉我们,那花玉盈的亲戚家在哪里?若是耽误了时间你一个铜板都捞不到。”慕春催促着。 “嗐!板着个脸做什么?小冤家,我告诉你就是!”女子向慕春抛了个媚眼,才慢慢开口道。 “不远,不远,就在歌舞坊身后的第二条街,那姓花的,成日里便往那跑,谁知道是亲戚,还是相好的!”女子终于说了靠谱的话。 三人急忙向歌舞坊后身跑去。 昏暗的小屋内,圆桌上摆了六道菜,有荤有素,是平日里不常见的好菜。 “妹子,我说你就应了吧,我表哥可是秀才出身,若不是家道中落怎么也不会看上一个逃难的丫头!”花玉盈给赵杏儿夹着菜。 “可是玉盈姐,我这,我这,没想成家呀!”赵杏儿不知花玉盈的办法,竟然是给自己找个男人嫁了,她……她……如今可无福消受。 而且这男子的年纪也太大了些,是玉盈姐的表哥,那少说也得三十几岁了,这不是坑人嘛! 赵杏儿也不是个傻的,听了花玉盈的办法,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大方关心的很,原来是想在这等着她。 她可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真是蠢呀! “妹妹,这感情的事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别看我表哥年纪是大了点,可年纪大点会疼人,样貌也不差。又有学识,家境也不错,供你吃喝养你在家一点问题没有,若是明年你能生个孩子,给他传宗接代,那你便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花玉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赵杏儿的身段。 这话听的赵月娥毛骨悚然,汗毛倒竖,她总觉得怪怪的,这人好像看上了她的肚子。 而且那称之为表哥的男子,全程没说两句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吃着饭,偶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杏儿,叫她浑身不舒服。 “玉盈姐,按说大哥条件这么好,怎么一直也没找呀,是因为什么事拖了这么久?”赵杏儿很想离开这里,可是却要装作有些松动的样子,一副要谈条件的模样,因为好害怕这二人狗急跳墙。 说到这花玉盈脸上竟然闪现出一丝心虚。 “哎,这不是家里父母走的早,没人替他操办,早些年家里条件不如现在,也就耽误了。如今碰上你呀,我瞧着可真是太合适了,妹妹你若是过了这个村,便再也找不到这个店了!”花玉,拍着赵杏的大腿说道。 “还是在这字据上按了手印,我们明日就会去找管事将你要出来,你就不用再受那当然下人的苦!”花玉盈一步一步引诱着小白兔跳进火坑里。 “可表哥有什么收入来源吗?玉盈姐别怪我多嘴又市侩,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谁不想过好日子!”赵杏儿将老家那一套刁蛮般了出来,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这……这……表哥本就是个秀才,自然享受朝廷的补贴,每个月有二两银子呢!”花玉盈夸张的形容道。 赵杏儿心道,朝廷在哪里?少来诓骗她,如今外头恐怕连皇帝都不见了,哪来的冤大头给他发银子,真是拿她当了傻子。 “玉盈姐,我现在还不想找婆家,不过我认识不少姐妹,若是有合适表哥的,我一定给他介绍一个!”赵杏儿讨好的看着花玉盈。 “杏儿,姐姐就与你投缘,若是你与表哥成了亲,我们就是一家人,可不就是亲上加亲。” 赵杏儿快要气疯了,谁要跟她亲上加亲,真是异想天开。早知道,她就应该去听那个冰块的话,离这人远点,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玉盈姐,我看今个太晚了,我还是先回吧,这事改天再说吧,我还的告诉家里一声呢!”赵杏儿起身想找借口离开。 “天还早着呢,急什么呀,我们再喝两杯。”说着将酒给赵杏儿满上。 “不了,我还是回去吧,太晚了,明天我再过来。”赵杏儿走到门前。 花玉盈的脸色难看了不少,与那表哥使了一个眼色。那叫表哥的男子见花玉盈不高兴,便起身准备拦住赵杏儿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见男子起身,赵杏儿害怕的叫出声来。 “我说妹妹,表哥这条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同意了吧!”花玉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眼神也冷了不少。 “休想,你这骗子,枉费我真心实意把你当做好朋友,你竟然这般算计我!”赵杏儿到底没什么城府,又焦急又恐惧的喊了出来。 “真是好赖不知,你可知就这么回去了,在歌舞坊也混不下去?”花玉盈直接撂下脸不装了。 “你让谁混不下去?”这时门外传来慕春的声音。 赵杏儿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开了门就往外跑。 花玉盈听见外人的声音,猛然吓了一跳。 抬头就见三个女子堵在门口,眼神不善的看着她们。 “呦,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你将这人扣下,我便让你们的脑袋开瓢,然后趁月黑风高丢去城外的林子喂狗!”慕春见这人面相就不像好人,更因为带着脾气过来,开口就恶狠狠的威胁道。 “呵,老娘我是吓大的不成?少在这吓唬我!”花玉盈对她凌厉的目光有些畏惧,可还是梗着脖子叫嚣着,那男子在她身后硬是没敢站出来。 慕春嗤笑一声,对着木门抬脚一踹,“咣当”一声,不薄不厚的屋门直接“啪嚓”破碎倒在地上,崩坏的木削甚至飞到了花玉盈的胳膊上。 她吓的连连后腿,推了一把身后的男子道:“表哥你倒是上呀!” “是你非要出这馊主意,我说了不行的!”男子并没有替花玉盈出头,只是躲在一旁冷漠的说道。 “我不管你们之间怎么回事,若是明日你还敢找她的麻烦,我便来找你们的麻烦。”慕春看着一对人渣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美好的新婚夜让这二人给打乱了,真是越看二人越碍眼。 刚刚她们在门外,将里面的谈话听了个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就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赵杏儿还是单纯了些。 花玉盈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男人又不肯为她出头,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好,想叫他有个后,如今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杏儿你当真不顾我们之间的情谊?”事到如今,花玉盈尤不死心。 “花玉盈,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吧,欠了你的我会还给你!”赵杏儿神色复杂,今天的事情直接给她上了一课,她往后段然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欠了她什么,我那还有些银子,可以先借给你,不要再与她来往了!”月冬九主动说借银子给她。 赵杏儿看着她点点头,欠着冬九的,也比欠花玉盈的强。 几人一起离开那院子后,慕春叫赵杏儿下次多留个心眼。 赵杏儿回道,不会再有下次。 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帷幕。 慕春紧赶慢赶地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明月高悬,夜半十分,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第53章 洞房花烛 “咚咚咚!”门外敲门声想起。 “谁?”柳芸禾的声音传来。 “是我!” “哦!”她立马下去开门, 她一个人在家时向来很谨慎,就算知道是慕春也要听见声音才行。 “嘎吱”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柳芸禾穿着红色的寝衣过来开门,在大红色的映衬下, 一双纤细白嫩的小腿若隐若现,瞬间吸引了慕春的目光,她赶紧将门锁好。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柳芸禾声音带着点慵懒, 大概是困了。 “找到了,差点让人骗去卖了!”慕春脱了衣裳, 只穿着寝衣去洗了手。 “怎么回事?”柳芸禾听她这么说困意全无, 好奇的问道。 “她最近与一个女子走的很近, 结果那人想将她介绍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当媳妇。” “啊?怎么会这样?”柳芸禾吓了一跳,这都什么事啊! 慕春眼神落在柳芸禾的脸上,胸前,腰身,美腿,觉得不能浪费了这美好的夜晚, 走近还在感慨的柳芸禾身边。 将人打横抱起道:“她的事明天再说,我们还是先休息吧, 时间太晚了。” 一步,两步,将人放进柔软厚实的被子里, 自己也钻了进去。 柳芸禾刚刚沾了被褥,就觉得屋里太热, 呼吸急促。 慕春躺下后,用被子将二人蒙在里头, 便像一块胶皮糖一样,黏在柳芸禾身上。 “呜呜……嗯!”柳芸禾让她吻的喘不过气,又大又厚的被子隔绝了外面的烛光。 她细软的手指,不老实的摸进慕春的寝衣。 慕春将她像面团一样揉在怀里,忽然挑开红色喜服的衣领,露出美人滑腻的香肩,慢慢在脖颈与香肩处移动,留下不轻不重的红痕。 柳芸禾闭着眼睛,在被子里喘息着,感到好热,她将身子向后躲着,小脸伸出被子,感受着外面凉爽的空气。 湿润的触感,包裹着并蒂莲的花瓣,将她溜号的注意力又拽了回来,逼的她忍不住轻哼着。 她长发披散着,含着春水般的眸子亮亮的,娇羞的将视线移动到花烛边上,分散着注意力,却不想被一只修长的手掐在腰际。 慢慢下移着……! 大红色的寝衣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妖艳暧昧,不是何时被扔在了角落,连贴身的小件一起仍在一旁,漂亮喜气。 被子底下,两人肌肤相贴,抱着光滑白嫩的美人,慕春明白了什么叫做鱼水之欢,这身比绸缎还要光滑柔软的肌肤,叫她爱不释手。 她手指渐渐放在了今夜的重头戏上。 柳芸禾紧张的搂着她的脖子,贝齿咬着下唇,细白的脖颈弯出一条美丽的弧度,柔弱的像朵被雨水拍打的娇花。 敏感的身子被放肆的撩拨,没多久便泣不成声。 瞧着身下美人惹人怜爱的模样,慕春似乎更喜欢她带着哭腔的呢喃。 只是耳边自动屏蔽了她娇娇的求饶声,不大的屋子点了两根花烛,将方寸之地照的清楚明亮。 将掌心与之相贴,手腕暗暗浮动。 柳芸禾惊的伸手楼主她的脖子,贴在慕春的耳朵旁娇/喘着,像夜里勾人的妖精,叫人神魂颠倒。 她寻了那诱人的红唇,急急的亲吻,重重的吮吸…………! 娇唇柔软清甜,上好的点心一般,叫她沉溺其中,温热灵活的舌尖慢慢探入无法自拔。 柳姑娘被吻的含羞带怯,眼尾薄红。湿润着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像染上情爱的花妖,因动情花瓣一点一点盛开,芳香四溢,艳光逼人。 烛光下人比花娇,白皙脆弱的脖颈,带着薄红,纤细的腰肢带着湿意,触手滑腻。 竟人血液加快的柔软,丰满奶白,半球似的微微颤动,让她移不来目光。 被入耳的呜咽声勾的心生荡漾,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处。 在奶白的肤色映衬下,她头一次这般清楚的知道自己手掌的肤色,娇粉的花朵之间,她显得格外粗糙。 “你……不许看!” 看见她在打量,柳芸禾脸颊越发滚烫,忙出声阻止,只是声音娇软甜腻,没有丝毫威慑性。 更像是在调情一般。 “好,不看就不看。”慕春抬眸低声回道,却转身勾起艳红色的肚兜轻扔在小娘子的脸上,手下更是过分起来……! “啊……!”急促的叫声脱口而出。 羞人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柳芸禾只能本能的咬住红色的绸缎,很快便再顾不得她看哪里。 慕春似乎能察觉出她的愉悦,便更加卖力的讨好着。灯光将两个人暧昧的影子映在一旁的墙上,摇曳生姿。 花烛长长的灯芯跳动着,惹的屋子里的光亮也一跳一跳的,好似捂嘴偷笑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慕春找出帕子将柳芸禾额头上的湿汗擦干,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了一个吻,压好被角,将人搂近怀里。屋子内的温度渐渐褪去,怀里的人依旧温暖。 都说芙蓉帐内春宵暖,慕春明日已经打算旷工了,她不想娇娇娘子明天一睁眼就看不到她,她决定在家一天,与娘子睡到日上三竿………………! 柳芸禾被一阵饭菜香叫醒,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脸颊还有睡醒的红印。 她披着被子坐起身,声音软软的,像个羽毛一样刮在慕春的耳朵里。 慕春抬头看她,顶着厚实柔亮的长发,衬的小脸巴掌大小,粉白粉白的像个水蜜桃。 眼里自带三分娇媚,红唇饱满诱人,依稀能看出昨夜的痕迹,精致小巧的锁骨上面,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红痕迹。 柳芸禾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低头一瞧,没穿衣裳,光着裹个被子坐在那里! “啊……!”瞬间喊叫一声,趴回去用被子将自己蒙的严丝合缝。 “哈哈哈哈哈!”慕春被她可爱到后笑出声。 “衣服铺在褥子底下,都是暖和的,快起来洗漱吃饭吧!” “你今天怎么在家?”被子里传开闷闷的声音。 “怎么?你不喜欢?” “没有!”依旧是被子下的声音。 慕春拿着衣裳,将娇娇娘子从被子里扒出来。 “快将衣裳穿好,吃过饭领你去逛街,我今日休息不去采石场了!” “真的?”听到这柳芸禾眼神亮了。 “天气暖和些,正是出去放风的好时候!”饭菜扣着碗都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柳芸禾收起昨夜的绣花寝衣,换了一件薄一点的杏色竖领夹袄,白色绣银边比甲,棕红色长裙。 整齐的梳着单髻,将那只银色的发簪插入发间,好久没有正经打扮的大小姐,瞬间又带了点贵气。 为了搭配这支银簪,她还特意在那袋金银首饰里,找出一对南珠耳坠戴上,瞧着多了一丝温润精致。 “我帮你梳头吧!”看着两人一样的发簪,柳芸禾定要她戴上才算数。 “那真是求之不得!”慕春走到柳芸禾身旁,从后面将她搂进怀里,吻在耳朵下面的脖颈上。 “我说的是梳头发,你快点松开。”柳芸禾拿开她作乱的手,回眸娇嗔道。 “好!”慕春老实的坐在了凳子上,手却没从纤细的腰肢上放下。 前些日子,在天气刚刚有回暖的苗头时,二人都去做了两身新衣裳,今日正好穿着去逛街。 柳芸禾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为她通着长发,手指灵活的扭出一个单螺发髻,发顶略微蓬松,插上银簪带些利落凌厉的味道。 柳芸禾想着她总在外面走动,若是看起来便不好惹,没准能省去很多麻烦,虽然她确实不是个好欺负的……! “这发髻将我的眉毛都吊高了!”慕春看着小铜镜里面的发型笑道。 “不过看着确实比我自己梳的有气势。”她左右转动欣赏着。 早起时,她动作小心的熬了老鸭汤,加了红枣,姜片,蘑菇的半只鸭子,小火慢熬了一个时辰,虽然时间短了点,可汤汁鲜亮,肉质软烂,上面还飘着黄澄澄的油花,色泽明亮极有食欲。 “弄这些,你什么时辰起的?”看着桌子上的小馒头,水煮蛋,蒸腊肉,蒸玉米,拌三丝,怎么不算四菜一汤呢? “也没费什么事,都是一起蒸出来的。”慕春夹了一个鸭腿,放进柳芸禾的碗里。 外面炊烟袅袅,空气寒凉,不远处的河面发出“咔咔”的断裂声,漫长的冬季终于要过去。 二人在小屋内,慢条斯理的享受着早膳,慕春时不时给娘子盛点汤汤水水。 “你也吃啊!”柳芸禾见她只顾着照顾自己催促道。 “嗯……好!”慕春夹了薄薄的一片腊肉放进碗里。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多月,河水正式开化,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慢慢消退着……! 这日,采石场突然要调走一批年轻男子,大概三十几人。 采石场年轻力壮的汉子本就不多,这直接少了三十人尤为明显,慕春的活都多了不少。 “哎,还好你不是个男子,不然没准把你也要走了!”管事一大清早就抱怨道。 “管事,他们去了哪里?”慕春一头雾水的问道。 “被送去四方城挖铁矿,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管事脸上露出愁容。 “四方城?可是万柳城的上游?”说是上游,可在地势上却有没太大的起伏,只是隔了几百里地。 “你知道那里?” “略有耳闻,可为何要将壮劳力送过去?”慕春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何止是壮劳力,就是那年轻貌美的女子,若是那边发了话,一样得送去!”管事摇头道。 “啊?”慕春大吃一惊! 第54章 飞来横祸 四方城与万柳城之间的纠葛还得从老城主在时说起。 四方城虽然是个弹丸之地, 可城内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铁矿,能够打造铁器与其他地方互通有无,属于自给自足的一座小城池。 最开始的时候, 耽于老城主的威慑,与万柳城每年交换一次铁器。四方城出兵器, 万柳城给粮食,也算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 可随着老城主的离世,四方城的主家慢慢变得不那么安分。他们觊觎万柳城平坦肥沃的土地, 胃口渐渐大了起来,不再满足于只交换粮食, 就连万柳城年轻力壮的劳动力, 与漂亮水灵的女子, 都想分一杯羹。 因为没有新的百姓加入,所以无论是万柳城还是四方城,都人丁单薄及其缺少年轻的一辈。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四方城将主意打到了万柳城的身上,说是借走一批年轻人,可那不过是他们的借口。 所有送去四方城的年轻人, 都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明明缺少劳动力,却还将难民拒之门外, 一是因为难民数量太多,老幼参差不齐,通通放进城内不但消耗巨大的粮食, 保不齐还会遭到反噬,被他们鸠占鹊巢。 万柳方不敢冒这个险, 四方城家主更是想在她手里捡现成的,直接都是万柳城招进来的年轻男女, 各自都有大用处。 谁会想着去给城外那些无用的难民做善事,能用米粥吊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万柳方也很是头疼,门外那些难民放又不能放,赶又赶不走。 如今都是靠着万柳城往年的存粮在支撑着,可陈粮又能撑多久。若是明年依旧丰收倒也无所谓,就怕他们渐渐不满足现状,想进城来讨生活。 她可没有地方安排这些老弱病残。就这节骨眼上四方城那老不死的还在添乱,称今年受灾粮食不够用,还要她比往年多送三成,简直是雪上加霜。 一开始确实算互惠互利,可渐渐的四方城便已这个由头对万柳城施压。看城主年纪轻,性子又浑浑噩噩阴晴不定,摆明了在欺负她。 可万柳方不敢与那边翻脸,若是一旦翻脸,就是给了人家找茬的理由。到时候拼个你死我活,她不见的能吃下四方城,反倒是容易丢了自家的城池。 就这样,对于四方城无理的要求,万城主一再退让,甚至在难民里挑出壮劳力,与年轻漂亮的女子去稳住四方城那帮人。 在慕春前面的几批难民,都是被万柳方送去了四方城。之所以慕春这批难民留在了万柳城,全是借了前人的光,因时间相隔不长,万柳城没必要一直送新人过去。 而且万柳城自己就缺壮劳力,自然是留下一批先解决自己的内需。 可这并不能说明她们就是安全的,去不去还不是城主一句话的事,若是四方城再次施压,保不齐万柳方会再寻了大伙给那边送过去,已保全自己! 这边界小城,都属于三不管地带,源于上一辈开荒得来。像万柳城与四方这种小的城池,沿着地处边界,大概有个七八座,只是其余小城池都不成气候,只比小村子大那么一点点。 这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万柳城,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想诏安收编先来万柳城的原因。 朝廷内乱,刚刚稳定没多久,才腾出手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不成想遭遇没顶之灾,民间渐渐传来是皇家压不住这龙椅,才让老天爷发了怒,惩罚了世人。 一时间众说纷纭,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朝廷雪上加霜,更是顾不得派出去的巡按大臣。 慕春用一盘花生米与二两小酒,将万柳城的来龙去脉打听个清楚。管事越喝话越多,慕春越听越心凉。 这凡事都不禁惦记,没几日的功夫,万柳城果然又要送一批男子去四方城! 与她们一同进城的李家兄弟,便在这送出去的名单里,虽然不知道那边的状况可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不是个好去处。 “咚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在慕春的门外想起。 “谁?”慕春有些警觉的问道。 “咚咚咚!”“是我,狗蛋,慕春开门呀,我有要事找你商量!”外面那人的声音悄咪咪的,可却能让屋内的人听到。 “是狗蛋,我出去看看,你先睡!”慕春扭头吩咐柳芸禾先睡下。 她摇头道:“不行,我得等你回来!” “那好,我去去就回。”说着穿好外衣出了门。 “什么事这么急,都摸到这院来了?”平日里这院男子是不能进来的。 “我跳墙进来的,我与我哥要被送去挖铁矿。听说去了那边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我们没办法想过来问问你,有什么法子可以逃过一劫?”狗蛋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慕春脑子活络,没准能为他们想个办法,他们真的不能去那边,家里的人还等着他们呢。 “采石场的年轻人本就不多,想逃过这次的劳役难呀!”慕春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除非从万柳城里逃出去,可若是当了逃兵城主不计较还好,但迁怒到城外的难民身上停了大家吊命的米粥可如何是好。 此刻慕春将万柳方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这不是拿他们当炮灰吗?别以为给了几顿活命的米汤,就能掩饰她不将难民当人的本性。 虽然不是直接死在她手里,可是她用这批难民的命来保全自己的富贵,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慕春此刻有种唇亡齿寒的凉意,人在屋檐下,生死撰在人家的手心里,势必不能坐以待毙。 “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你们能不能豁的出去!”慕春黑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李狗蛋。 李狗蛋被她的眼神吓的一哆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办法?”他哆嗦的问道。 “腿瘸了,人废了,估计便不用去了!”慕春眼神在李狗蛋身上转了一圈。 “啊?慕春你想干什么?”李狗蛋一哆嗦接着一哆嗦。 “来,你附耳过来!”慕春向他招了招手。 漆黑的树下,二人敲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法子。 次日,哥俩在采石场找了一处山崖,在人都到齐后,二人竟然打了起来。 “我是你亲哥,你怎么能背着我与亲嫂子做下这等苟且之事。”李狗剩抓着弟弟的衣领,骂的很脏。 “她明明是先看上我的,凭什么你比我大就该让给你。”李狗蛋也不示弱,用力反抗着。 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一听竟然是这等兄弟阋墙的桃色事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慢慢靠近看热闹。 眼见二人越说越有料,众人恨不得手里有把瓜子。有那好事之徒甚至开始对二人口中的嫂子,唾弃一二。 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嫂子,不过是两人演的一场大戏罢了,可人们对这种桃色事件总是津津乐道。 就在他们看的起兴的时候,二人扭打成一团转眼之间从五六米高的石崖上面双双滚了下去。 “扑通”一声,二人从崖上掉落,瞬间消失在大家的眼前。 众人傻眼了,这发生了什么,这怎么就从山崖上掉了下去……! 慕春在崖下等候多时,叫二人按照原计划掉在了沙土多的一角。 见四周还没人过来,一手拎起一个,移动到旁边有棱角的山石上。 将怀里用葫芦装好的鸡血,甩在二人的膝盖与身后的石头上,小心的控制着出血量,将效果做的逼真一些。 昨夜现去冯青家里抓的一只母鸡,柳芸禾还在家里喝着鸡汤,炖了小半宿的鸡汤鲜亮入味。 二人摔下来时,脸上本就有划伤,穿了许久的衣衫破破烂烂,如今都不用刻意去破坏。 膝盖处有些划伤,大概是昨夜二人自己弄上去的,看着红紫一片,实则没有抢到筋骨。 “这不行,看着不够真!”慕春前后望了望说道。 “那怎么办?也不能真摔断腿呀!”李狗剩呲牙勒嘴道。 “我有办法,你俩忍着点啊,时间有限,上面的人快下来了。”慕春着急道。 “你有什么办法?”李狗蛋紧张的看着慕春。 “我给你们松松筋骨,好叫人家抬你们回去时看着真一些!”慕春手掌摸像其中一人的膝盖。 “你会不会呀?别直接给我掰断呀!”李狗蛋吓得说道。 “不知道,我只给猪卸过,想来应该都差不多,快点吧,来不及了!”慕春又向山那边望望。 “哎呦……啊!”这二人大概刚刚掉下小山崖,都没叫的这么惨烈。 刚刚还能动一动的胳膊腿,瞬间没了筋骨一样软趴趴的。 “成了!”慕春假意自己是跑过来救人的。 “春子,这回头能不能接回去呀?”李狗剩不安的问道。 “不知道呀,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听她这么一说,李家兄弟一脸绝望的倒在石堆里,一动不动,都不像演的。 “快来人呐,这有人掉下来了!”随后她一副焦急的模样,将看热闹的人引到这里,找了三个男子搭了木架子,将二人抬了回去。 李家兄弟俩,那无力耷拉着腿还吊在木架的一旁,看的人身上一紧。 两兄弟被抬回了大院,只是被扔回院子里便没人再管了。不是没有大夫,而是大夫这种稀缺的人才,采石场压根不会给难民请来。 本就是因为二人的私怨导致了去四方城的人手不够,没处罚二人都算不错了,还想指望着他们请大夫,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次日,给难民分配活计的小管事,听说原定好的人手,突然缺了二人,气的对着采石场林管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林管事被骂的狗血喷头,也不敢说什么。 “你说缺这两个口子,我上哪里去填补?”小管事瞪着林管事,恨不得抽他两鞭子。 “事出突然,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林管事小声辩解道。 “你说如今怎么办?在合适年龄范围内的,哪还有其他人?”小管事咄咄逼人道。 “嗯,那找个大一点的凑一凑?”林管事小声建议着。 “你有大一点的吗?不都是差十来岁吗?”小管事脸色难看,这上头交代下来的差事若是办砸了,师傅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那不是还有三四个二十五六岁的?” “那几个不是难民,与这上上下下都沾亲带故,不好送去!”想到还有几个本地百姓,可是人家虽然在采石场做活,可刨一刨都能找到两个有权有势的亲戚,不好打了其他人的脸面。 而难民又是卡着年龄进来的,想找个差不多的都难。 “把人都叫过来,我亲自瞧瞧!”今天务必要将人定下。 “哎,我这就去!”林管事弯着腰跑开。 在李家两兄弟被人围观之后,慕春让关月盯着二人的情况,及时找了一个会推拿的老师傅,悄悄过去给二人将骨头接上。 而另一边,男男女女都被林管事叫去给小管事过目。 “能干活的人都在这了,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少两个不行吗?” “这话你与我说有何用!”小管事白了他一眼。 可挑来挑去还是犯难了,这次选进来的年轻男子本就不多,那边又要的急,如今废了两个可去哪里凑! 后来还是选了一个贴点谱的勉强凑了一个,可还剩下一个说什么也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那边用人做什么?每次都掐尖将年纪不大的都挑走! “哎?就你了,你看着正不错!”忽然那管事指着慕春说道。 笔直修长的身段,干净精神的面容实在打眼。 慕春瞬间抬头,直直的盯着小管事,眼神里是压不住的犀利,瞧的小管事向后退了退。 “看什么看,就你了,小小难民还敢反了天不成!”小管事不信那个邪,自己还能被一个难民吓唬不成。 “管事大人……!”慕春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林管事抢先了。 “小管事,这个不行,这是个女娃娃,她去不得!”林管事与慕春相熟,自然不想将慕春送去。 “女娃又怎么样?我瞧着混进去也看不出,就她了。后天就要送走了,等人都去了那边,我的任务也算完事了,到了那头再怎么样,就不关我的事了!”小管事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管事,这人真不行,掺和个女娃算怎么回事?”林管事还想替慕春争取一下。 “她不去?你去?” “不是……这……!” 想到家里还有柳芸禾在,慕春心下忽悠一跳,好家伙果然不能随便干预其他人的命运,这下好了,这没命的苦差事直接落到她头上了! 她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第55章 上门求人 慕春上了被送去四方城的名单, 林管事虽然不愿让她顶上,可也无济于事。 只盼着能与那边的熟人打声招呼,叫他多照顾小姑娘一些。 慕春在那管事走后,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 她还能淡定从容些的给想办法,可到了自己身上时才知不是那么容易。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人,那么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家里的娘子怎么办?柳芸禾光是长相,就容易被人惦记, 不能自保。 在城外时, 一家人都挤在一起, 她勉强能放心的让柳芸禾短暂的与她分离几日,可这去了四方城便是不知归期,她如何才能护住家里的娇花? 后日出发,那便是还有一日的安排时间,她想着明日将柳芸禾送出城外,趁着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她。 她自己想跑, 估计很难,那点她名字的管事, 已经记得她,若是她想跑除非………! 慕春甚至想过直接偷袭,可她不知道那小管事住在哪里?就算她去将那人掐死又有什么用?对方要的人数还是少一人, 而且立马要了他的命,自己也会是重大嫌疑对象, 若是牵连了朋友们,那更是得不偿失! 她压着焦虑的情绪回到了家。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柳芸禾惊喜的开门。 慕春瞧着她, 发现她似乎心情不错,抹了胭脂,还细细给自己描了一个花钿,红唇明艳,灼灼其华,是容易让人悸动的好颜色。 “好看吗?上次买了还没试过呢!”见慕春盯着她的脸瞧,柳芸禾嘟着嘴让她好好看看新买的口脂,是橙红的颜色。 娇俏饱满,柔软的花瓣一般。 慕春眼里带着惊艳,配合着说道:“自然是好看的,给七个仙女都不换!” “呵呵,真是讨厌,想必给你八个,没准便就范了,哈哈哈!”柳芸禾调皮的回道。 “要不给我也涂一个!”看她笑的花枝乱颤,慕春凑近柳芸禾身前扬起下巴。 “干什么?”柳芸禾见她靠近,娇羞的往后仰了一下,笑吟吟的看着她,肤白胜雪,美玉莹莹。 慕春用手指点了点嘴唇说道:“我也要!” 见她就这么凑了上来,柳芸禾低垂的眼眸,慢慢与她对视。 随后便轻轻的将口脂印在了慕春的唇间。 只是轻轻一下,便逃开,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她。 好似在说“你来抓我呀!” “太快了,没上色,再亲一下。”说着便扣上她的脖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唔!” 夜里,慕春揉着光滑的肩头说道:“明日李家兄弟会被送出城,我让他们在城门外等着,天黑后将你送出去,与他们一起回张家。”犹豫了很久,还是直截了当的与柳芸禾摊牌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送出去?”她猛地听慕春要将她送走,转过身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有了湿意。 慕春搂着不盈一握的细腰,将下巴抵在美人的肩窝里,左一下右一下的亲昵着。 “我哪里舍得送你走,我被抓去送往四方城当苦力了,短期内怕是回不来,得先送你出去,让二姐先照看你一段时间,等我………等我……回去接你!”慕春对那边的情况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是柳芸禾绝对不能自己留在这边,更不能跟着她去那边,怎么选都是难题,只能拜托二姐照看她一阵子。 “我交代了李家兄弟,让他们先照看着你,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唇脂,花钿,好看的衣裳是不能再用了,我不在你自己要小心一些。”慕春话说的自己心里也没底,只好用力将人抱在怀里,恨不得把她变成拇指大小,放进口袋里带走。 “为什么是你去四方城?不是说要男子吗?”柳芸禾听说慕春要被送去当苦力,挖铁矿,心下一疼,捧着她的脸追问道。 “这不是少了两个人吗?正好被那管事的撞见抓了壮丁,跑不掉了!不过你放心,在哪干不是干?在万柳城我干的也是这活计,没事的,别哭呀!”慕春摸她脸上一片冰凉,忙找了帕子给她擦拭。 “可是……可是……我听说去了那边的,都没人回来过,你不能去!”柳芸禾死死的抱着慕春不松手,好像她一松开人就会飞了一样! “那是他们没本事,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相信我!”慕春给她吃着定心丸,其实到了那边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 “少骗我,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有人诚心想欺负你,你一个人怎敌的过,那边人生地不熟连个帮手都没有,我不放心,你不能去,我们再想想办法!”柳芸禾在漆黑的夜里,眼睛通红,手指都在发抖。 “那好,我会找关月再商量商量,但是你明天夜里必须出城,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寻找对策。”她自然还没什么办法。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柳芸禾搂着她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哽咽。 “山人自有妙计,你先离开,明日一早我们便收拾东西!”慕春还在试图说服柳芸禾。 “好,我听你的。”柳芸禾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吵大闹,因为她知道这次慕春说了不算,她压下眼里的决绝,打算明日去找姜惜柔试试。 还得在天黑之前。 次日,慕春忙着给她收拾东西,柳芸禾借口去冯青家取一个重要的东西,便没用慕春跟着一起。而且慕春还要去李家兄弟那里交代事宜,时间紧迫不容耽误。 最近半个月,都是柳芸禾自己去的冯青家里,慕春便同意她去告别,只是让她快去快回,晌午时一定要回来。 李家兄弟下午便会被送出城外,万柳城里不养闲人,她得去那边交代两句。 柳芸禾简单的打扮了下自己,一身微微臃肿的棉衣,没什么花样的发饰,与时下大多女子一样,围着一个布巾将半张脸遮住。 一个人去了揽云台,这里很好找,都不用细打听。 “干什么的?”门外的士兵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在门口徘徊,便出声询问道。 “我来找阿姐,她叫姜惜柔,是府上的夫人,我是她的亲妹妹。”柳芸禾望着华丽的院墙有些胆怯,可是为了慕春,她便也就不怕了! 那姜惜柔从小吃她家的,喝她家的,也到了该奉还的时候,于她们的没顶之灾,或许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无论如何她都得过来试一试。 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慕春在照顾她,可现在她遇到了困难,自己也不能一直躲在她的庇佑下。 若是一顿羞辱打骂,能换来慕春的平安,那么她心甘情愿。 无论姜惜柔怎么对她,这趟她都要来试一试。 “你说是就是?那若是人人都过来说自己是谁谁的亲戚,来城主府上打秋风,那不乱套了!”门外的士兵并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 “这位小哥,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可是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不是真的,去通报一声便可知晓,你说是不是?” “什么真的假的,一边去!”另一个不耐烦的说道。 柳芸禾就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于是将手里准备好的小金豆子,递到二人的眼前小声道:“那这样呢?二位小哥?” 二人见那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小金豆,嘴角咧到了耳根。 “那成,那成,我这就去通传,一看姑娘便是个殷实的。”拿了东西,立马收起了难看的嘴脸,态度都好了不少。 柳芸禾暗自说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精致的小院内,姜惜柔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玉如意,近来她日子很不好过,白天被三位夫人找茬,夜里被那王八蛋欺负。 如今没了朝廷做靠山,她简直不如一个玩物。那万柳方因为外头的事情心情不好,便可她来折磨,姜惜柔如今对那人是一点不待见,恨的要死! “夫人,门外有一个姑娘,说是你家妹妹,可要见一见?”丫鬟听了外面的通传禀报道。 姜惜柔顿时睁大了眼睛,妹妹?她哪有妹妹,莫不是柳芸禾找上门来了?可是她找来所为何事? “真是新鲜,去,将人带进来!”姜惜柔得意的看了看新做的蔻丹。 听说姜惜柔同意见她,柳芸禾心里松了一口气,跟着便进了揽云台。 “哎呦,这不是稀客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让我意外呀!”姜惜柔穿着华丽明艳的氅衣,上面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繁复妖娆的盛开着。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柳芸禾的穿着,眼角微眯,嘴角上扬。真想不到有一天还能见到布衣荆钗的柳芸禾,真是大大地削弱了从前那般好颜色。 “表姐,我这次来是有事求你,看在柳家养你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若是这次的事情你帮了我,那么你将我一个人丢在柳府的事情,我们便一笔勾销!”柳芸禾一口气将所有的话全部说完,她怕自己但凡多考虑一瞬,都张不开这个嘴。 “哦?今日你来找我,便是有事要求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叙旧的!哦,对了,你说过我们之间不是能叙旧的关系。”姜惜柔拿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表姐,我过去不懂事,你就别与我一般计较了!”柳芸禾低垂着头,脸色爆红。 姜惜柔听见她这般服软的话,眼睛睁的大大的。 “呦呦呦!你真是出息了,到底什么事,能让我们柳大小姐这般放下脸面来求我?”姜惜柔看她如今这副甘愿低头的模样,大为新鲜。 “我家慕春,被管事安排顶替男子去四方城挖铁矿,明日就要被送走了,姐姐,你帮我在城主面前求个情,换个其他人去好不好?”柳芸禾此刻放下了二人之间的芥蒂,只一心想将慕春换回来。 “原来竟是这事,怎会被派去挖铁矿,真是倒霉呀!”姜惜柔不咸不淡的道。 “表姐,你若是能帮了我这一次,我定不计前嫌与你重修旧好!”为了救慕春,柳芸禾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重修旧好?呵呵呵,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从前关系很好?”姜惜柔震惊了……! “姜惜柔,你到底帮不帮?柳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可有亏待过你?”柳芸禾急了,她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姜惜柔油盐不进,她又急又气,可到底是来求人的,就算语气硬些,可眼圈却是红红的。 姜惜柔看着她这娇滴滴,又楚楚可怜的模样,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大概称之为后路……! 第56章 有惊无险 李家兄弟因为摔废了腿, 午饭过后就要被送出城外,除了这段时间挣下的几两银子,粮食是没有的。 “这些拿着, 里面是一百斤粮食,四十斤猪肉, 二十斤土豆,你们出去后分一半给我爹送过去,剩下一半自己留着。送你们出城的兄弟, 我都打点好了,不会为难你们。天黑时在西墙处等着我将小禾送出去, 你们务必要将她毫发无损的送到老张家, 听明白了吗?”慕春送来两个麻袋的食物, 仔细吩咐着。 “慕春,东西我们能送过去,人也能安全送到,可这粮食就不要了。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又因为这事受了牵连,我们没脸再要这东西。”李家老大愧疚的说道。 “废话不用多说, 若是还记得我的好,就将我家娘子安全的送到慕烟手里, 若是路上少了两根头发,你们俩就等着吧!”慕春定定的看着二人,表情严肃叫人心声畏惧。 虽然知道二人的脾气秉性, 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分了兄弟俩一半的粮食, 人性是复杂的,她要尽最大的努力保证柳芸禾的安全, 虽然老张家就住在城门外。 “慕春,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将人全须全尾给你送到张家。”李家老二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夜里戌时,以三声布谷鸟叫为信号,你们出去后便去墙外等着。”慕春速速安排着,那边也在惦记柳芸禾到没到家。 这边说定后,便速速往家赶。 揽云台内 “这事嘛,我倒可以去找城主求求情,谁让我是你表姐呢?可能不能成,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外面的事我也不懂,可也能看得出这次比较棘手,城主在家也没什么好脸色。”姜惜柔身子向后靠了靠,半真半假的道。 “真的吗?那我就谢过表姐了,能不能现在就过去与城主说说?下午怕是来不及的。”柳芸禾讨好的看着姜惜柔,盼着她现在就起身去替慕春说话,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惜柔,恨不得立马拉她起身。 姜惜柔拧着眉头看她,随后不情不愿的起身说道:“好,我这就去找城主,不过你说的,我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说话可是算数?日后我去了你家,能不能换来一杯热茶?”姜惜柔用眼角余光看着柳芸禾。 “那是自然,我们从来就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柳芸禾努力的点着头,姜惜柔这般好说话,是她没想到的。 “那好,我去去就来,你且在这里等着。”姜惜柔整理了衣裳,又慢条斯理的补了口脂,扭着细腰去了城主的书房。 柳芸禾在她身后松了一口气。 “姜惜柔啊姜惜柔,你可给我争气一点,别是个绣花的枕头,中看不中用啊!”柳芸禾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 城主书房内。 万柳方光着脚歪倒在软榻上,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壶小酒,两盘小菜。 她恨恨的研究着那边送过来的书信,虽然这次要的人不多,可次数过于频繁,总觉得是种试探,在一步一步试探着她的底线。 送去那边的人都是从难民里挑出来的,而万柳城的兵丁是万万动不得的,那是她最后的保障。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万柳方将书信放在一旁道。 “城主,我见你在书房呆了许久,有些担心便过来瞧瞧。”姜惜柔手里端着随意在厨房拿的点心,妖娆婀娜的走进书房。 万柳方抬头见是姜惜柔,眼里有丝意外,这人躲她还来不及,今日怎会主动过来。 “你今日怎这般体贴?”万柳方将人拉到榻上,靠在姜惜柔怀里。 姜惜柔很是有眼色的用纤纤玉指,按在城主的额头上,慢慢用力为她揉着太阳穴与头部。 “夫人手艺甚好。”万柳方闭目养神的夸赞道。 “从前闲来无事,对穴位关节略有研究。”姜惜柔有些得意,对于各种才学,她是真的都涉猎一二,并不是只有名头。 “想必姜大人定然十分宠爱夫人吧。”万柳方想起初见,姜惜柔就是一副大户人家掌上明珠的模样。 “我爹吗?呵呵,倒不是他养的。”姜惜柔如今想来,若是自己没有在柳家长大,一直跟着父亲在姜府会怎么样,她不知道。 “城主,我有一件事情烦心,不知当讲不当讲?”姜惜柔声音柔和放低,手指慢慢摸向万柳方的指尖,与她十指紧扣。 万柳方见她压下身子,与她手掌相贴,又似摩挲一般游走着,心下有点飘飘然。 “什么事,直说便是。”大方开口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表妹与一个女子成亲后,那人一直在采石场做工,昨日听说要被派去四方城挖铁矿,她便哭着喊着求到了我这里。虽说我与她关系一般,可到底占了姐姐的头衔,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吧,你说是不是?”姜惜柔双手放在城主腰间,慢慢摸进里衣,在胯骨处轻轻揉捏按压着。 “安排去的不都是男子吗?怎么会让她去?”那边大概是有一批急活,要一批年轻力壮的劳力送过去。 “本来人是够的,可硬是出意外少了人手,便觉得表妹家里的力气大,想用她蒙混过关,这还不是你手下的人办事不利,欺上瞒下惹出来的事。”姜惜柔好似一个操碎心的大姐姐,极力为柳芸禾的事情使劲。 “竟有这种事?我这就叫王全去处理。”王全便是这揽云台的大管事。 万柳方被那双柔软的小手按的有些舒服,其实四方城那里,送去哪个?送去什么年龄的?万柳方没有放在心上,能借给他们人手就不错了,还想要挑肥拣瘦不成。 “那……你这是答应将人换下来了?”姜惜柔微笑这问道。 “这有何不可,不过是小事一桩,只是我有什么好处?”万柳方灼灼的盯着姜惜柔的脸,似乎在用眼神提醒着她什么。 “那……那……你前两日拿来的东西,晚上我们可以试一试。”姜惜柔靠进她耳边小声说着,脸色瞬间白里透红。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强迫你。”万柳方满意的笑了,吃闭门羹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近来姜惜柔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姜惜柔低垂下杏眸,小声的应了。 表妹呀,表妹,你可欠下我一个大人情,以后拿什么还,姜惜柔在心里算计道。 柳芸禾得到姜惜柔回复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像是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轻松,看姜惜柔竟然也顺眼的不得了。 “谢谢你!”柳芸禾眼里带了些真诚,此刻不管姜惜柔人品如何,她都不再计较。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帮,你可别就嘴上说说才好,要记在心里。”姜惜柔拿腔拿调提醒着她。 “我明白,我会记得表姐这份人情的,若是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毕竟我们也算打断骨头连着筋!”柳芸禾说话都轻快了许多。 “好,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便好。”姜惜柔眼神微微转动,薄春含笑。 那边,慕春安排好一切,就等天黑送柳芸禾出城。 可去了冯青家却扑了个空,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你先别急,芸禾也不是个胡闹的性子,我们再去找找。”冯青拍了拍慕春的肩膀道。 “嗯,好。”说着便抬脚往东大院的方向走去。 就在拐角处,看见了柳芸禾有点蹦蹦跳跳的身影,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抓住。 柳芸禾见是慕春,张开双手就搂在她腰间,高兴道:“慕春,我们不用分开了,你也不用去那劳什子挖铁矿了!” 她气都没喘均匀,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慕春。 “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慕春掐着她的肩膀将人提了起来。 虽然很焦急,却也没有过分苛责她。 “哎?哎?哎?”柳芸禾扑腾着不沾地的脚尖,但心里没有害怕,她知道慕春不会伤害她。 “哈哈哈,放我下来,我去了揽云台。”柳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胜利的喜悦。 “揽云台?你去找了姜惜柔?”慕春将人放下,脸上划过一丝担忧,浓眉紧锁。 “那表小姐可有为难你?” “也就还好吧,往日的语气便是那个样子,说不上更恶劣。可是她答应帮我的帮,这还挺意外的,我没想过会这么顺利。”柳芸禾滔滔不绝的给慕春讲着。 “可按照她的行事作风,不像会做好人好事的主!”慕春想起她将柳芸禾扔在柳府的事情,便觉得这人心思狠毒,不好深交。 “那我不管,只要她能将你救出来,不让你去受苦,不让我们分开,日后就算她再怎么为难我,我也不会与她计较,我答应与她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柳芸禾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一张俏脸笑的比春天的花还要灿烂耀眼。 “还是我家娘子有本事,日后小的一定当牛做马的伺候!”慕春一只手搂着柳芸禾的腰肢,直接原地转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姜惜柔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这般痛快的帮了柳芸禾,可不用去挖铁矿是好事,就像柳芸禾说的,先过了眼下这关,后面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交给她便好。 柳芸禾穿的棉裙子,直接成了大扇子,一圈一圈的飞舞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既兴奋又迷糊,直接将头搭在慕春的肩膀上。 “完了完了,被人看到好丢脸!”她难为情的在慕春脖颈间蹭着,两人向孩子一样在这转圈圈。 “看到又能怎么样,我背你回去,不过下次不许一个人在偷偷跑出来了,也不许擅自做这种决定,还好这次有惊无险。”慕春还是忍住不开口道。 “好,下次我都听你的。”柳芸禾红唇贴着慕春的脖子说道,柔软又若有若无的触感,像个羽毛一样刮着慕春露在外面的肌肤。 慕春背着媳妇回了家,将收拾好的东西又放回了原位,不管如何这里的条件要比城外好的多。 只是经此一事,这种受人管制的日子她过够了,性命都在其他人手里撰着的感受并不好过。这次是她,若下次是柳芸禾,她不敢想自己会做什么……! 如今连朝廷都分家了,她还守个鬼的规矩。 午夜,一直在城墙外受冻的哥俩,终于把慕春给盼来了,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哎呦,对不住了兄弟,形势有变,我家娘子不走了,你们速速回去吧,别忘了将一半东西给老张头送去!”光顾着在家哄媳妇了,把这哥俩给忘了,亏得半夜想起来了,不然怕是要冻成冰棍。 “知道了,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对面传来李狗蛋咬牙切齿的声音。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快回去吧!”慕春抱歉地说道! “慕春,你多保重!” 李狗剩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57章 开春日常 严寒褪去, 人们渐渐换下厚重的棉袄子,穿了轻便的长衫,短打。 下游的河水已经开化, 在人们不知不觉时,水位下降了大半。在仅有的冰层下面, 水流湍急,如一开始的汇聚般,无声且强硬。 慕春在采石场那边请了假, 打算在家多陪娘子两天。 自从来了万柳城,便一直为了生活忙碌, 还没来得及放松放松。 原本在采石场做活, 也只是为了将柳芸禾藏在家里, 想通后觉得没有必要在那边死扛,还要想个更好的出路才是。 近来天气不错,她打算带着柳芸禾出去放放风。 “青姐为了给我压惊,说是准备了酒菜,我们一会过去吧!”慕春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讲道。 “又要让她们请客吗?怪不好意思的!”柳芸禾稍做迟疑。 “我们带些好吃的过去, 也不算白白占了她们便宜,如今家家都不好过, 确实不好白吃白拿。”慕春又道。 “不过总归是要庆祝一下,幸好这次有惊无险!”柳芸禾从她身后抱住,将脸贴在慕春的后背上。 “刚好你也在家多休息几日吧, 那个破石场谁爱去谁去!”看着整日忙碌的慕春,柳芸禾实在心疼。 “好, 那我们先去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慕春将手附在柳芸禾的纤纤玉指上, 想着今天的行程。 听说准备出门,柳芸禾兴奋的将自己的瓶瓶罐罐都摆了出来。 “帮我画眉毛!”她很自然的将石黛递到慕春手里,自己坐在铜镜前等着。 其实柳芸禾的眉毛柳叶一般精致修长,带着优美的弧度,俏皮中又透着婉约。 她这张脸无需妆容点缀,描描画画大概是图个自己高兴。 慕春接过石黛,轻轻在她的眉尾处扫了两笔,又沾了一点胭脂,慢慢晕染在她脸颊偏上的位置。 “你在做什么?”下巴被慕春捏在手里,只见她手指在自己脸上涂着什么。 “给你涂个粉嫩嫩的胭脂。”慕春将铜镜拿到柳芸禾眼前。 “这怎么像喝醉酒了一样?”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美人,面若桃花,两颊的腮红更是让她美的勾人心动。 樱红色的嘴唇,丰润柔软,就连挑眉询问,都像主动邀请一般生动脱俗。 “确实像喝醉了一般,还是擦了吧,等晚上回来我从新给你画个更漂亮的。”慕春拿了一旁的帕子,轻轻将那抹粉红色擦拭干净,心里却长草了一般盼着天黑。 自从前几日,她恍然大悟般的了解一些事情后,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那莹白一片的肌肤,光滑细腻上好的暖玉一般,让她爱不释手。 “谁会在晚上梳妆打扮呀!”柳芸禾嫌弃她太慢了,自己散下缎子般又黑又亮的长发,梳了一个花苞似的发髻,随后在四五个头饰里面挑选着。 虽然路上会带帷帽,可丝毫不影响打扮的心情,况且慕春在她身边,胆子也大了许多。 最后捡了一条珍珠发带绑在上面,两朵小小的金花加以点缀。不素气不招摇,看着刚刚好。 “给你也来一个!”说着站起身,拿着比铜钱还小一圈的金簪,插进慕春发髻的右边,阳光打过来颇有点金光闪闪的味道。 慕春瞧着铜镜里,二人的模样,一时间竟觉得非常登对,好似原本就该这般。 “走吧!”心情甚好道。 一冬天的积雪,都在这几日慢慢融化,脚底的土地被充足的水分滋润,随处可见的潮湿。 慕春牵着她,专门找有大青砖的地面走,两人七拐八拐到了正街。 似乎是天气转暖的关系,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些,摆摊卖货的商贩,散户也不少。 “大娘,你这鱼怎么卖?”慕春瞧上街边一个老妇人筐子里的大鱼,看着得有四五斤的样子。 “哎呦,你有眼光嘞,这可是我家小儿子,在开化的河里凿出来的大鱼,他说了如今这荤腥金贵,这条鱼怎么也得三十文。不过我看姑娘你面善,就给二十五文怎么样!”老妇人连说带比划,滔滔不绝的样子。 “成,二十五文便二十五文,这是铜钱您数一数。”慕春解开柳芸禾给她绣的荷包,里面放着点碎银与铜钱。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见她这般痛快,恨不得连装鱼的筐子都一起送给她。 还是慕春提着草绳,直接将大鱼拎走才肯作罢。 “好大的鱼,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柳芸禾掀开帷帽,看着慕春手里的大鱼。 “等到了冯青那里,就把这条大鱼做了,让你吃个新鲜的!” “这真的是在河面下钓的吗?”柳芸禾无法想象河水开化后的场景。 “难不成是在土里挖的?”慕春挑眉开玩笑道。 “不过,是该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了,也不知大家都怎么样了!”她目光向远方望去若有所思。 她一手牵着柳芸禾,一手提着大鱼,二人慢慢悠悠走到冯青家门前。 “哎呦,哪来的这么一条大鱼?”冯青在门口撞到慕春,惊讶道。 “还不是你有口服,我们刚一出门就撞见卖鲜鱼的,今日就拿它打牙祭吧!”慕春将大鱼提起来,在冯青的眼前晃了晃。 “好,我今日也买了四个猪蹄,等着你们来了酱它一大锅,你也好陪我喝点!”冯青也没扭捏,接过慕春手里的大鱼将人迎进屋子。 收拾干净的猪蹄,被“咣咣咣咣”剁成小块。扔进调好的汤汁里面,慢慢熬煮。 铁锅下面的柴火烧的旺盛,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已经闻到了咸香的味道,只是时间尚早,还要小火慢熬半个多时辰。 为了让猪蹄熬煮的更软烂脱骨,甚至还加了几颗山楂干进去。 “我这还有一串干辣椒,正好能将这鱼做的又香又辣,你们二人可能吃辣?”冯青从偏房的梁上拽下一串通红的干辣椒。 “你能吃吗?”慕春扭头问道。 “我还可以!”柳芸禾点头表示。 “不能吃也没关系,媛娘还会做道酸菜鱼,我们一鱼两吃!”最后冯青拍板定了菜系。 几个人便在厨房里忙了起来,柳芸禾做在一旁给大伙烫杯子沏茶,也觉得还挺惬意。 不到一个时辰,铁锅里冒着“咕嘟咕嘟”的声音,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直叫隔壁的狗子都流口水。 长桌上,菜齐以后,四个人盘腿坐好。 “来,妹子,先干了这一杯,今个就是为了给你压惊,这酒可不能不喝。”冯青是个偶尔能喝上两杯的主,可家里又没客人,媛娘自然不许她多喝。 这次算是将慕春抓住,上桌便开始先走一圈。 “好好好,多谢姐姐还想着我,自打来了万柳城真是叨扰你们良多。”慕春也痛快的喝下。 柳芸禾夹了一口鲜香嫩滑的鱼肉,刚尝出辣辣的滋味,便看见慕春被冯青哄的连喝了三杯。 眼睛顿时眨了眨,小手摸到桌子下面,放到慕春的大腿上。 一点一点用力掐着,还歪着头假笑的看了她一眼。 “慕春,慢点喝,你瞧脸蛋都红了。”柳芸禾笑眯眯的看着慕春,手下动作不停。 慕春感觉到大腿上传来的微痛,加上柳芸禾的提醒,便明白这是娘子不高兴了,才慢慢减速。 夹了一块色泽红亮软烂的猪蹄,放进柳芸禾的碗里,她记得在船上时柳芸禾吃的挺香。 桌子上两盘酱猪蹄,一大碗酸菜鱼,一大盘秘制烤鱼,两盘炒素菜,又是丰盛的一餐。 “多亏了姐姐们大方,才将我这脸皮练的越来越厚!”酒过一半,慕春开玩笑道。 不过除了冯青这里,她们还真没有其他去处。 “你原本自己就是个心大的,怎么还将厚脸皮的原因扣到了我身上,哈哈哈哈!”冯青乐了! 几人有说有笑,一扫头两日的阴霾,期间冯青还大骂那小管事,称他为搅屎棍,逗的慕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午后,两人与冯青,媛娘告别,今日的小聚也算告于段落。 夜里,小屋的浴桶里装了大半的热水,微醺的慕春缠着柳芸禾,定要一起泡在水里。 “可是,里面只有一个凳子!”柳芸禾脸色微红,想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句拒绝的理由。 “娘子,你不喜欢我了吗?你在好好瞧瞧我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都长全了呀?你怎么还低头呢?”慕春抓住柳芸禾的手腕,在柳芸禾跟前晃着脑袋,深邃有神的眼睛好像少了点内容一般。 柳芸禾听了她这缺心眼的自夸,顿时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娘子,娘子,你便让我与你一同沐浴吧,我还记得头一次看你沐浴时的样子,白嫩嫩的身子,又长又细的腿……还有……呜……呜……!”柳芸禾用力捂住慕春的嘴,不叫她再开口说话,下次可不能再让她喝酒了,这人直接被灌成傻子了,什么都往外说。 “好啊你,果然一开始便没安好心!”柳芸禾挣脱着她的手掌笑道。 “那我们能一起洗了吗?”说了一圈,回头还没忘了正事。 柳芸禾刚刚抽出手腕,又被搂住腰肢。 “哎?你干什么?”发钗被拿下,长长的头发海藻般铺下来,带着微卷的弧度看着灵动妩媚,刚好是年少青春的娇俏模样。 “不是要沐浴吗?我帮娘子洗洗这乌黑的长发。”慕春眼眶微红,比往日多了分艳色,用手指卷着柳芸禾的发丝把玩着。 “那也要脱衣裳呀,你先放开我!”纤腰被勒的有点痛,想打她两下,又见她迷迷糊糊的,怕是打不过。 “好,我替娘子脱,娘子替我脱,你看这样如何?”慕春微醉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柳芸禾,非要她点头不可! 第58章 一起沐浴 弯月如勾, 树影婆娑,晚风微凉带着点潮湿,大院里偶尔会传出几声说笑, 似是睡前的打闹。 小屋里挂着帘子,不远处的木桌上点着蜡烛, 将屋内照的昏黄且温馨。 浴桶下面的炭火时候正好,里面水温微微发烫。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如愿以偿与香香的娘子一起坐在了浴桶里。 微烫的水温将柳芸禾奶白的肌肤变成粉红色, 慕春在她身后用木瓢装满水,从脆弱的脖颈开始一点一点的浇在圆润的肩头, 纤薄的后背。 柳芸禾坐在她身上, 脸色不知是被热气熏的, 还是害羞,白里透红的很,像个要熟的苹果一样可爱。 随着身上流淌过的热水,有一瞬间被烫到,却又有种疲劳消除的舒适感。 慕春酒醒了不少,可又被热气熏的迷糊, 拿着澡豆在柳芸禾的背上转圈圈,慢慢的作画一般摩擦出丰富的泡沫, 一时间芳香四溢。 她的手指渐渐滑到腰际,五指张开丈量着前面人的细腰,曲线完美, 手感柔软,柳芸禾双手扶着前面的浴桶, 身子微微向前倾着,让身段显得婀娜多姿, 侧面若隐若现的浑/圆,更是带着娇俏的风情。 慕春眼神拉丝一般落在上面,手掌不自觉的滑向那处。 柳芸禾本来还在舒服的享受着她的服务,只是忽然觉得身子一紧,被人牢牢抓在手里的感觉。 她紧张的靠在慕春的怀里,滑/腻/酥/麻的痒意穿透脊骨般让她/颤/栗。 慕春发现她身子极为敏感后,低头吻在那光滑的后背上,前面两指夹着顶端,叫柳芸禾连忙扯着她的手腕,人却眼眶泛红身软无力。 热水依旧微烫,慕春半湿的长发,随意用银簪挽着,前前后后掉落的发丝给她加了香艳的风情。 她勾着娘子下巴,自己歪头亲了上去,顺着微张的红唇深入,慢慢含着/舌尖/吮/吸,娇美人转过身子搂着慕春的脖子回应着,渐渐没了害羞,有些投入。 吻着吻着,柳芸禾的手指突然掐在慕春的肩头,透粉的指甲慢慢嵌到肉里,眉头轻轻拧着,头搭在她的颈窝里微喘着。 声音隐忍克制中带着丝丝愉悦。 “有点胀,你…………你拿开!”柳芸禾不适应的扭着腰肢,却又被按了回去。 “好,你先亲我一下。”慕春抵着她的额头诱惑着。 柳芸禾用泛红又迷离的眼神,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她抬手摸在慕春高挺的鼻梁上,好看的唇形上,受诱惑般的吻了上去。 慕春立马加重这个轻飘飘的吻,含着她的下唇好吃的糕点一般,肆无忌惮的品尝着。 柳芸禾腰肢被修长的手掌钳制,只能紧紧贴着慕春的大腿坐着。 她眼角似乎有了晶莹的泪珠,逃离着她的亲吻,带着哭腔控诉道:“你骗人。” 话语里还带着颤音儿。 慕春看她一副春色迷人不自知的模样,低低的笑了,起身出了浴桶披上寝衣后,拿了毯子将人从水里面捞出,轻扔在被子里。 “我帮你绞干头发。”说着拿了干帕子,坐在凳子上,两手拢住长发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柳芸禾裹着彩色的毯子,在烛光下美的不似凡人,慕春慢慢低下身子,描绘着着她美好的唇形。 “你不是喝醉了吗?我瞧着怎么不像啊?”柳芸禾睁大眼睛,才想起这事。 “早都醒酒了,娘子与酒,孰重孰轻我还是能分清的。”慕春带着笑意回道。 “好啊你,合着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柳芸禾撒娇一样,嘟着红唇,刚好又被登徒子琢了一口。 屋子里的湿气,渐渐被炭火烤干,四周静悄悄的,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给大地镀上了银色的外衣。 “把我的寝衣拿来,身上已经干爽了。”半晌柳芸禾推了推慕春道。 “正好又嫩又滑,不用穿了。”慕春手指在她的大腿上来回的感受着。 “那你为什么还穿着?” “那你是要我脱了?” “算了,你还是穿着吧。”柳芸禾发现自己比不过她脸皮厚,便放弃了。 后半夜,炭炉的余温还在。 柳芸禾是被一阵极致的包裹感弄醒的。 湿润的唇舌极为有力,像是包裹在她的心尖一样叫她颤抖。 柳芸禾张开迷离又无助的眸子,想叫她停下,又因为极致的快/感而发不出声音,只是本能的挺着腰肢………。 慕春睡到半夜似乎做了/春/梦,梦里那木盒里的小人好像活了,看的她浑身燥/热,抓了旁边的人便来试试。 柳芸禾便在睡梦中,叫她撩拨到打湿被褥,嗓子干涩,最后喝了凉茶,换了褥子才继续安睡,只是这次睡的很沉,累虚脱了一般。 自从她与慕春有了肌肤之亲后,柳芸禾便几乎不会再做关于慕春比较香/艳的梦境。 不知今日为何又进去了梦境一般。 冬季完全过去,大地里小草开始长出新的嫩芽,不知是不是头一年河水的滋养,地里的野菜疯了,野蒜,野葱,荠菜,马齿笕,灰灰菜,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野菜四处疯涨,好像天灾过去,新的一年定是个丰收年一般。 可不知为何,万物复苏的春季过后,人们才发现这新的一年,似乎连一滴雨水都没下过。原本宽阔又幽深的河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慢慢减少,河水骤然浅了一大半,许是被周围干涸的土地吸收,许是流向了更远的地方。 刚刚长出半米多高的秧苗,因缺水导致青黄一片,再也没有能结出粮食的可能。 那时,人们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年又是一个灾年,开始四处的挖野菜充饥,可那时地里的野菜还哪有能吃的,都因为水分不足而变得干枯,稻草一般焦黄。 柳芸禾似乎对梦境里百姓的饥饿感同身受,她左右翻滚似乎胃里不适。 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急的脸上,额头上都冒了汗珠。 慕春伸手触碰到她的额头,发现有些潮湿,立马睁开眼去看柳芸禾。 发现屋子都凉了,她依旧面颊发烫,别是生病了才好。 再看看外面的天,估计已经大亮了,她起身收起窗帘,让外面一丝丝的阳光透进来。虽然照进屋子里只是亮白一点点,也看着朝气蓬勃。 “芸禾,醒醒,哪里不舒服?”她连人带被一起抱着,又仔细询问道。 “嗯……就是头有些疼,嗓子疼,还想喝水!”柳芸禾紧闭着双眼,嗓子有点沙哑,语调依旧轻柔。 “你等一会,我先去烧水,在给你煮粥!”可想了想,还是倒了点凉茶让她润润嗓子。 柳芸禾用被子捂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睛,看着慕春在一旁忙碌。 她的脑子还没有腾空,还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经过前车之鉴,她觉得要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后告诉慕春,她们一起想办法。 虽说老天爷要亡你,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哪个又不是在努力的活?经过这一路的坎坷,她已经皮实很多了,完全不会成为慕春的负担。 柳芸禾打起精神起床,准备饭后再将这件事告诉慕春,免得影响了她吃饭的心情。 看着忙碌的身影,她觉得再难的日子也能过下去。 慕春有点自责,拿着勺子在瓦罐里慢慢搅动着。 加了鲜肉丁,山药丁,胡萝卜丁,青菜叶的白米粥,有点五颜六色的在锅里冒着泡泡。 “咕嘟咕嘟!”冒着鲜香的味道,好看的颜色叫人一见便有食欲。 用托盘端着,扒了两个水煮蛋,送到柳芸禾的面前。 “我好多了,你也吃!”见那人就在前面打量着自己,柳芸禾微笑着说道。 “我替你将头发拢上吧,省着飘进碗里!” 她手里拿了一条红色的绸布,抓着柳芸禾的长发,梳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娇气的大小姐瞬间有了点温柔贤惠的味道。 柳芸禾拿着勺子,将熬好的肉粥送进嘴里,鲜美的肉质,细腻的口感,丰富的味道,让这碗粥香味四溢,回味无穷。 配上还热的水煮蛋,她充分的感受到了食物的美好,她珍惜的将碗底都吃的干净。 慕春见她今日吃饭这么香,估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好好休息。 “还吃吗?再来一碗吧?”她昨夜将人折腾狠了,这会儿有些心虚,眼神像小狗一样乖巧。 “那再少来点?”柳芸禾不确定的说道,她好像在梦里饿着了! 她很讨厌自己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承受不住那样巨大的苦难。 可同时,她又不敢抱怨,这是她连带着慕春,甚至是老张家,整个村子的人,所有人活命的本钱。 她甚至要朝着天上拜一拜,感谢上苍给自己这样的警示,让她再这乱世之中,依旧活的有底气。 甚至能去救几个其他人,尽力便好……! 慕春瞧着柳芸禾板着个小脸,以为她生气了,顿时心虚的说道:“那个……那个……我昨天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有人在梦里面勾搭我!” “昨天?”柳芸禾有点迷茫,难到她说的事那件事?不是梦境吗? 柳芸禾将眼神扫向挂在衣架上准备扔进去洗的床单,顿时想起昨夜的细节,好像不是梦! “你你你你你……你昨天做了什么?又梦到了哪家的姑娘?”一时之间重点太多,柳芸禾都不知从哪里开始盘问才好。 她红着脸,用手抓住慕春的袖口追问着。 “没有没有,哪来的谁家姑娘,还不就是好好的摆件成了精!”慕春没有负担的将责任推到了那两个小摆件身上。 “什么摆件成了精?”柳芸禾死死的盯着慕春,怕她哄骗自己一般。 见她认真,慕春便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便将那两个小玩具拿出来给她瞧……! 第59章 新的计划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 赵杏儿近来安静许多,整日就知低头干活,对陌生人也充满了戒备, 只在后厨那一亩三分地干活。 歌舞坊后厨,一个年纪不小的帮厨, 最近看赵杏儿的眼光总是多了些打量。 “小赵,你今年多大了?你不要每日都板着个脸,得多笑笑才好看!”帮厨凑到在赵杏儿身边没话找话, 像苍蝇一样讨厌。 “杨叔,我还忙着呢。”赵杏儿绕开他去外面拿柴火。 那姓杨的帮厨, 一步不落的跟在赵杏儿身后。 “你瞧瞧自己, 明明花一样的年纪, 正应该好好打扮下自己,其实我瞧你长的挺漂亮的。”叫杨叔的男子嘴里不停的说着,惹人厌烦。 赵杏儿抬头斜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招惹这些人注意,大概自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咣咣咣咣!”灶台那边传来几声大勺敲锅沿的声音,冬九瞪着那个逮住小丫头撩闲的老光棍喊道:“杨老头, 过来切土豆。” 帮厨老杨一看,是那个做事一板一眼的小厨子。梳着单鬟髻, 布巾包头,上挑的眉眼,一看便不是个好拿捏的主。 “我这忙着呢!”老杨嘴巴一歪, 仗着老油条的身份直接拒绝了。 “那成,一会那盆土豆我去削, 晌午的酒席便由你来做吧!”冬九将手里的大勺一丢,无所谓的看着老杨。 “这哪能成?我做的客人不买账呀!”老杨一听让他做菜便急了, 他就是个在这混日子的,本就不是做菜的料。 “那还不快点过来备菜?要管事来请你吗?”冬九斜着眼角,声音大了些。 “去就去嘛,你一个姑娘家说话办事老古板一样,不讨喜的。”老杨勾着肩膀不情不愿的蹲到那盆土豆跟前。 冬九见他消停了,才继续转身做菜,也没瞧赵杏儿一眼。 赵杏儿见老杨吃瘪,嘴角偷偷上扬。 这后厨只有她与冬九两个年轻姑娘,做主食的是两个妇人,其余都是男子。冬九炒菜着急时脾气很冲,就连管事都能顶撞两句。 原本像她们这种难民身份进来做活的长工,处处受欺负的不在少数。可冬九靠着过硬的技术,让来歌舞坊的客人赞不绝口,偶尔说话硬气些,管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歌舞坊不是酒楼,可自从冬九掌勺后,对面酒楼的生意都淡了不少,直叫管事喜上眉梢。 饭口忙完后,冬九拿着一个小纸包扔到赵杏儿面前。 “这什么?”赵杏儿看着眼前的纸包,一脸的问号。 “黄泥烧鸽。”冬九居高临下看着坐在矮凳上的姑娘,脸上沾了黑灰,近来不知为何还瘦了不少,瞧这怪可怜的。 “烧鸽子?”赵杏儿惊讶的左右瞧瞧。 “这会没人,快吃吧。”冬九说完便离开了。 “喂,你哪来多余的?你怎么不吃呀?”赵杏儿在她身后小声问道,可不听话的手却拿着纸包闻了闻,真香。 “管那么多做什么,叫你吃就吃。”冬九语气依旧凉凉的。 赵杏儿在她背后偷偷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可还是迅速的将纸包藏进怀里,等着回家后分给她一半。 别看她们在后厨做事,可如今无论是肉蛋还是蔬菜都是金贵物,管事盯的很紧,谁也别想偷偷往自己嘴里放。 她们也是萝卜白菜,偶尔有个土豆炖肉都得是月八的才能吃上一顿。 赵杏儿将怀里的纸包藏了又藏,开始盼着天黑回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慕春在柳芸禾的逼迫下,将压箱底的摆件偷偷撰在手里,眼神闪烁的看着她。 “快拿出来?”柳芸禾微眯着眼睛威胁道,上次就藏着掖着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说好,这个东西不是我弄的,是别人送的。”慕春讪笑着辩解道。 “拿来,我瞧瞧。”柳芸禾伸出细白的手指,目光灼灼的看着慕春。 慕春老实的将东西递到柳芸禾手里。 柳芸禾瞧着精致的小盒子,握在手里轻轻用力,便将盒子分成两半。 “这是?”看见里面两个小人缠绵的动作,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奶白的俏脸瞬间粉到脖子。 手里的东西变成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随后直接将东西推进慕春的怀里。 “给你,我才不要看这个东西。”她害羞的背过身子,颤动着睫毛,闭了闭眼睛。 “这个确实是冯青送的新婚贺礼,其实也没什么,成婚时都要带上这个东西。”她将人拽了回来。 “要不………等晚上我们一起看?”看着鹌鹑似的人,慕春贴近她的后背,手自然而然环住纤细柔软的腰肢。 “才不要!”柳芸禾似乎能感受到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 不知她听了自己的梦境,还会不会有这般的好心情。 “我又做梦了,慕春!”柳芸禾的声音很轻,飘在空中的羽毛一般? 慕春抱着她的手一紧,太阳穴都跟着跳了跳。 “这次,怕又不是一个丰收年了……!”她艰难的说着。 慕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似乎能感受到柳芸禾的无力感。 “没事,没事啊,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不用害怕!”她将人紧紧抱着,想给她多些安全感。 “嗯!”柳芸禾将脸藏进她怀里懒着,不想起身。 半晌后,慕春听明白了,简单一句话就是夏季后迎来了干旱,老天爷没给下一滴雨,几米深的河水蒸发的厉害。 农作物极有可能结不出粮食,连着今年的大灾百姓能活命的几率,大大下降。 这城里城外,估计少说有两千人口,目前还靠着往年的粮食续命,若是今年种不出粮食,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可没雨水这事,不是她想想办法就能行的,她再有成算也没办法让庄稼不喝水便自己长出来。 目前唯一的打算,便是趁着春天,早夏,土地还湿润的时候,多种些土豆,红薯,这种头半年能看到的根茎食物。 在春季,野菜大片生长的时候,晾干留着充饥。 慕春想着万柳城里肥沃的土地,心情沉重,又带着无力的惋惜。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得想出一个长久的法子! 一个大约可行的办法,在她脑子里有了雏形。 夜里,慕春带着一只从外面买来的烧鸡,去了关月的屋子。 “不是,三姐这烧鸡怎么少了两条腿?”关月看着没了鸡腿的烧鸡,大为不解。 “有的吃就不错了,怎么还挑三拣四的?”鸡腿被她卸了,放在柳芸禾的碗里。 “那倒是,谢谢表姐还想着我们。”关月被城主府的活缠的脱不开身,渐渐有些厌烦如今的生活。 虽然三餐不愁,可是太没有自由,她野惯了。 “我什么时候没想着你?”慕春笑笑,觉得关月活泼了不少,人也变得啰嗦了。 “我总觉得就这么干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虽说干满三年就不算难民,可这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中间出了点什么事,命都攥在别人手里,我总觉得不妥!”慕春二人吃着烧鸡,配点茶水闲聊。 黄采莹坐在一旁替关月补着袖口,打算干完手里的活,再尝尝关月分给她的鸡翅膀。 “那你有什么打算?”听慕春这么说,关月眼睛都亮了,这受人指使的活她干够了,多一天都不想待在那黑漆漆的柴房里。 “我想着……要不我们离开这吧!”慕春也不跟她兜圈子。 “咳………咳咳……我虽然不愿意在城主府上打杂,可是呆在这好歹能吃上口饭呀?真要回去?回外面与大伙抢没多少米粒的稀粥?”关月没想到慕春是这么个办法,惊的呛到了。 “不出去你在这能分到房子?能分到二亩良田?”慕春反问道。 “可是这些东西,出城也没人给我呀!”关月不解。 “出城虽然没人给你分房分地,但是我们可以开荒种田。既然当初万柳城的当家能领着族人在这里落户,那么我们也能!”慕春越想越觉得可行。 “开荒种田?在哪里?”关月迷茫。 “城外的林子里,虽然土地不如万柳城的肥沃,可都是一片天地,能差到哪里去!”慕春继续游说着。 “可城外的林子里,不都是树木吗?哪来的地方让你开荒?”关月一想到出城之后,就直接成了野人,顿时又犯难了。 “可那里有地下泉水,我们只要能种些粮食活命就好,其他的再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慕春没办法告诉关月,新的一年依旧很难,没准还会饿殍遍野。 她们不能守在城里坐吃山空,得出去寻找新的生机。 “那成,就这么说定了!”关月听的也来了兴致,渐渐觉得虽然从头来过苦了点,但是话语权掌握在自己的手,想想也舒服。 “不急,多做些打算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走之前我们要多带些东西出城。” “慕春,是城里有什么不妥吗?”黄采莹比较敏感,见慕春突然想离开这里,还做了详细的规划,她便觉得这城里大概不怎么安全。 “唯一的不妥,便是我们的小命在人家的手里握着,长远打算还是离开的好。”她们是没有办法在万柳城买上一块田地农耕的。 黄采莹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先不说她们可不可以买地,就是挑水种地后,地里若是长了粮食,一样保不住。 还不如离远一点,刚好万柳城离河面有段距离,到时候那不多的河水没准就成了香饽饽。 “那可要带着她们一起出城?”关月用眼神向中间的位置看去。 “嘘!不能打草惊蛇,等我们都准备稳妥之后再与她们商量,万柳城的大门,也不是我们家的院门,能随意进出的,还得从长计议!” “好,我听你的!” 第60章 计划实施 说到开荒种田, 就不得不重视一下农具。 慕春想若是回了城外,那定然不会扔下张家村百姓不管,他们之间一定是个相辅相成的作用。 剩下的难民都没个定数, 自然是从张家村开始抓起。 清晨,院子内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 慕春今日不打算做早饭, 领着媳妇去了馄饨摊,一人点了碗馄饨,慢条斯理的吃着, 顺便感受一下街上的烟火气。 街上来往的人流不多,偶尔有打量柳芸禾的目光, 也都是些平头百姓, 瞧着好看的姑娘想多看两眼。 慕春没有感觉到恶意, 便不去理会。 “商量个事!”慕春桌子底下抓住柳芸禾的手腕,轻轻摇晃着。 “什么事?”柳芸禾拿着勺子正喝着馄饨汤,鲜肉馄饨撒上点香菜沫,汤汁味道也足。 慕春这几个月挣的银子,估计都给她买了好吃的。 “想借点银子出来!” “哦,我大概还有十两的样子。” “不够!” “不够?你要做什么?”柳芸禾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用处很多, 回家再与你细说,但是估计得动用那个盒子里的金银珠宝。” “好, 那我等一下回家拿给你。”柳芸禾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只是不知具体的动作。 “好,那一会回家再瞧。”慕春本想带着柳芸禾直接去冯青的铁匠铺子, 可先弄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好,对物资有个具体的规划。 小屋内, 柳芸禾将那包金银珠宝拿出来,摊在棉布上一个一个摆好。 龙头镶珍珠金手镯一对, 份量十足,做工精巧,成色也新。 “这个留给你,不卖。” 鎏金嵌宝花卉金发簪一对,这个也心思精巧,款式新颖。 “这个也留给你,不卖。”慕春边瞧边自言自语道。 “哈哈哈哈,这都不卖那还有什么!”柳芸禾被她逗笑了。 “这些东西瞧着便不是凡品,眼下这局势,以后想再有精美的首饰,估计也难,既然这些东西与你有缘便留下吧!”日后更不知是何光景,朝廷都散架了,等灾年过去会不会闹兵患都不好说。 像这种好东西,一时半刻估计是不好找了! 羊脂玉镯一对,珊瑚手串,翡翠手串,珍珠耳坠,红宝石耳坠,她瞧着哪个都配柳芸禾。 “这些首饰都不动了,你都留着吧,银子我拿走!”慕春看了一圈,没舍得变卖一件。 “我还有五百两银子呢,不在这里!”柳芸禾忽然想起与这堆首饰一起的,还有大量的银锭。 “还有这么多银子?”慕春忘记了。 “是呀,我特意单独放的。”柳芸禾又在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包包,她剩下的金镯子也在里面。 “那,这不就够了?”她打开布包,白亮亮的十个银锭,与一个金灿灿的大镯子藏在里面。 “简直是金山银山,这足够了。”慕春看着布袋里的银子,抱着柳芸禾过去便亲了一口。 柳芸禾躲闪之间,将衣领弄的有些松散,细长的锁骨像月牙一般显眼夺目,如细腻肌肤上的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慕春手臂一勾,将笑着的人抓了回来,低头轻轻咬在上面,直到开出几朵红梅方肯罢手。 柳芸禾紧拉着衣领,红着眼尾看她,微微的刺痛感,叫她眼里都是控诉的小表情。 “等我晚上回来,乖啊!”慕春收好钱袋子,摸了下她的长发,意味深长道。 “嗯,那你早些回来。”此话,柳芸禾说的很纠结。 慕春去了冯青家的铺子,发现铺子里正好没客人。 “呦,妹子你怎么过来了?”冯青见到慕春十分欣喜。 “青姐,我想与你谈一笔大生意,你眼下方不方便?我们去里边谈?”慕春神色正经,叫冯青看的一愣。 “什么大买卖?还这般正经的模样!”冯青笑道。 二人去了里间,关上房门。 “什么事?还这般小心仔细!” “我想打一批农具!” “打就打嘛!姐姐我便宜点合给你,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冯青笑的爽朗。 “可是我要的很多,估计只靠姐姐一个人,有些慢了!”慕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很多?那是多少?”冯青抬头看着慕春。 “嗯,大概需要四十把锄头,二十把铁镐,三十把铁锹,铁犁耙十个,大概先这些。”慕春将数学控制在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 冯青张大了嘴巴,震惊道:“你要这么多的农具做什么?” “也不瞒姐姐说,我想去城外自己开辟一块荒地,这万柳城的地方始终也不会属于我们,倒不如直接开垦一块荒地,自己种些粮食也安心不是!”慕春说的半真半假。 “你这是不想留在万柳城了?”冯青有些惋惜,好不容易有个谈得来的朋友,还要离开。 “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具体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就算我不出去,也想给家里人和村民弄些趁手的农具,毕竟靠人家的施舍不是长久之计。”慕春找了一个借口说道。 “你的家人还在城外?” “是呀,还有不少亲戚族人都在城外,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慕春一脸的难色。 “可是这整整一百把铁器,先不说材料好不好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弄这事?”冯青替她直皱眉。 “银子的事情说来惭愧,都是芸禾的压箱底,她从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落魄了,可依然比我这瘦马肥的多。”慕春不好意思的笑笑。 “明白,明白,妹子真是有福气的,家里娘子不但长的美,还是个小财神。” “媛姐姐也不差,亦能帮青姐分担一些。” “哎,也是她自己愿意干那些,我是没指望她能分担家用,叫她歇着也不听。”冯青言语间透着得意。 二人的日常,便是互相夸夸。 “说远了,青姐你估计这一百把的铁器,得用多少银子,要将你的工钱也一起加进去,这不是个小活,万万没有白干的道理。”慕春表明态度,不管铁器多少钱,该给的工钱一定不能少。 “这么多,我自然要收你工钱,哈哈哈,不必担心。只是姐姐我定然会在材料上,将你的工费省出来,放心吧!”都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关于钱财方面还是清清楚楚的好。 “那就谢过姐姐了,只是此事还得秘密进行,不能搞的人尽皆知。”慕春叮嘱道。 “你姐姐我是个粗人,又不是傻的,你放心吧,定替你掩护一二。”冯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过打铁的铁矿石确实不够,得托人从隔壁弄来些。我这里只够二三十把的,按照铁镐五斤重,半两银子一把。铁锹用料少些一两银子三把,锄头与铁锹一样都是一两银子三把。铁犁耙需得半两一把,这么算下来至少得四十五两银子。”冯青拿来算盘,一笔一笔的加上。 “不知妹子你身上的银子可够?其实这铁器原本也没这么贵,可是灾年就连铁器都涨价了,而且价钱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万柳城对铁器把控严格,每斤铁矿都要报上用途,去处。不过这次我托人偷偷运过来些,分批多倒蹬两次好蒙混过关。”冯青铁匠铺子做了多年,也认识三两个朋友。 “青姐,我说的也就是个大概,你尽力就好,多些少些都无所谓,总之这事就麻烦你了。我这便直接给你拿六十两,刨去你的工钱若是还有剩余,便再打几个砍刀,我留着防身用。” 慕春将银子放在桌子上,铁器的价格她也有大概了解,确实如冯青所说涨了不少,刚刚的四十五两银子应该不包括冯青的手工钱。 “你给这些做甚?我这次料子要的多,会找那边给让些价钱,刚好也就够了我的工钱,可收不得你这么多银子。”冯青连忙将零碎的十两银子还给慕春。 “青姐,亲兄弟明算账,该多少就多少,这来回打掩护的也不容易,理应让朋友们多挣点。”慕春坚持道。 “再说,我不是还想要几把砍刀吗?你就看着大的小的给多做两把!”其实刀具她是想多要一些,可是不敢说的太直接。 “那成,姐姐就不跟你推辞了,这银子我先收着了,你就瞧好吧!”冯青爽快的笑着。 解决一件大事后,慕春回了家。如今是二三月份,她们最多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还要留出至少一个月的开荒时间,五月之前土豆必须长在地里。 目前的打算便是三月出城,四月开荒,五月种地。每一项任务都很艰巨,说时间紧任务重一点不为过。 这期间还要组织张家村的百姓,心甘情愿的听她指挥,这都需要时间。 不过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慕春想着明日再去买些粮食种子,走着走着便到了家门口,发现有一辆精美的马车停在门外。 慕在仔细一瞧,像是姜惜柔的马车。 她来做什么? 慕春不放心柳芸禾与她独处,快步走了过去,“咚咚咚”的敲门。 柳芸禾一听便知道是慕春回了家,忙起身去开门。 “是慕春回来了,我去开门。”柳芸禾与姜惜柔坐在一起,别扭的很。 可答应了与她不计前嫌,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 姜惜柔看她着急开门的模样,露出不屑的眸色。 “既然有人回家,那我也该回了!”说罢起身准备出门。 刚好与开门的慕春迎面对上。 “表小姐这便回去了?怎不吃了饭再走!”慕在见她要走,假意客气道。 “下次吧,下次我请小禾去我那吃,正好我无聊的很。”姜惜柔浅笑着悠悠说道。 慕春嘴角抽了抽,懒得回话。 “人走了,终于消停了!”关了房门后,柳芸禾抱怨道。 “她怎么来了,看她那眼神,让她屈尊降贵进这小院真是为难她了!”慕春想起姜惜柔临走时的小动作,悄悄的掸了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谁知道呀,虽然说了与她不计前嫌,可还没到能喝茶聊天的地步,她不请自来我还挺尴尬的。”柳芸禾说说笑笑,没当回事。 “还是防着她些吧,谁知道她憋什么坏呢!”慕春对姜惜柔的坏印象根深蒂固。 “这是什么?”看见被子前有一个小包袱,□□讲究里面鼓鼓囊囊的,慕春好奇道。 “姜惜柔的上门礼,说是两套春季的衣裳,大概是瞧我太寒酸了,特意送来的。”柳芸禾说的随意。 “哦?是吗?她对你这般关心,莫非是被人夺舍了?”慕春开玩笑道。 “或许吧!”柳芸禾也想不通她这般上赶的原因。 “不是,这都什么呀?”慕春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件红色透明的纱衣,看着款式与质地有些傻眼,这两片薄薄的布,撰在手里都没有一把,要怎么穿? 还有里面那都是什么东西……! 各式各样的肚兜?瞧着并不能遮掩什么,倒像是蜘蛛精吐出来的丝,能将人缠的七荤八素。 还有长长的纱裙,透明就算了,还开着叉? “她给你送的这些东西?她想干什么?”慕春瞧这一堆不正经的东西,就想起歌舞坊那不要脸的二人。 柳芸禾看清慕春手里的东西后,也傻眼了。她虽然没见过这种东西,可大概也知道这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她送来的是这种东西,她说是春装我又没打开瞧,真的!”柳芸禾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解释道,双颊绯红。 这该死的姜惜柔,要毁她名节呀这是!看着慕春震惊的目光,柳芸禾哆嗦着手将东西收好,在心里暗骂道“姜惜柔果然没安好心!” 回揽云台的马车上,姜惜柔发现本应该出现在柳芸禾家里的春衫都在自己的马车里,顿时眼睛都直了。 “鸣翠,我要你给柳小姐拿的衣裳怎么在这里呀,那屋子那包是什么?”姜惜柔愣住了。 “啊?怎么了夫人,给柳小姐的衣裳我都送去了呀!”鸣翠睁着圆圆的眼睛说道。 “那这是什么?”姜惜柔拎起一件鹅黄色的短衫问道。 “啊?怎么在这里?会不会是拿错了”小丫头脑袋迷迷瞪瞪。 “你问我?”姜惜柔挑眉道。 “夫人饶命,奴婢将歌舞坊管事送给城主的包袱,拿给了柳小姐!”丫鬟跪在一旁,哭求道。 “歌舞坊管事送了什么给城主?”姜惜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说是……只说是……城主喜欢的东西!”小丫鬟战战兢兢道。 “歌舞坊……城主喜欢的东西?……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姜惜柔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生无可恋的状态……!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囤粮囤粮 搞定了农具的事情, 慕春打算带着柳芸禾去万柳城的周边看一看。 知道街里的铺子太过显眼,也不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便带着柳芸禾出来逛一逛。 二人一阵梳妆打扮, 都穿了灰朴朴的短衫,用布巾将头发包好, 一时间全身上下只有脸白了一些。 慕春找了去采石场偶尔会坐的牛车,带着柳芸禾便去了乡下。 不同于其他的村子,万柳城周边的土地都是大块大块的, 小地主多一些。 她要找的便是家里良田多的,但又不到大地主级别的人家, 这样她买到种子的概率会大很多。 “赵叔, 你看谁家能卖我点粮食, 我想买些给家里人送去。你也知道城外的难民过的辛苦,我在里面是有吃有喝了,可家里还饿着呢!”慕春闲聊似的将张家人搬出来,做了借口。上了年纪的老人多半会心软,信以为真。 “哎呦,能卖粮食的人家, 我倒是认识几户,可小春呀, 你想将东西运出去可不容易呀!”赶牛车的赵叔,知道慕春是外面进来的难民,替她头疼道, 同时又觉得这是个好孩子,能想着家里的老人。 “就算难了些, 我也想要试一试!”慕春语气坚定。 “好,那赵叔就领你去庄户人家看看, 你买的不多,只要价钱出的足,问题不大!”老汉建议道。 “好嘞,我听赵叔的!”慕春表现的谦逊,让老人感到自己很有面子。 两人做着牛车,沿着小路一颠一荡的慢悠前行着。 青黄不接的时候,地上的小草都黄悠悠的一片,地里却开始泛绿,山间起了薄雾,一股淡淡的朦胧扑面而来。 远处刚要升起的太阳,像个圆圆的火球,周围一片橙黄色的朦胧,却挡不住它耀眼的光芒。 路程走了一小半,柳芸禾被颠簸的前仰后合,慕春回头看了看赶车的老汉,便伸手将人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腿上。 打开包袱,取出方方正正的小薄被给她盖上,早春的清晨还是凉飕飕的。 柳芸禾回头瞧了瞧慕春的眉眼,发现她好看的眉毛,眼睛都沾了露水一般,潮湿且精神。 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近些,随后给了她一个柔软的香吻。 像个羽毛一样点进慕春的心尖,她手掌捧着柳芸禾的脸颊,自己又贴了上去。 柳芸禾感觉到唇齿被撬开,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忙用眼角余光看着前面那赶车的大叔,发现他一直在挥鞭子,没有注意后头,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慕春瞧她这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模样,便将手伸进衣衫,粗糙的手掌贴着细腻光滑的肌肤把玩着。 柳芸禾吓的眼睛睁大,拧着眉头看她,可随后又被舌尖搅的七荤八素,大脑有些空白,身子软了下来。 慕春瞧她可爱诱人的模样,忽然想看她穿上那件蜘蛛网,一时间竟觉得那表小姐干了件好事。 牛车还在晃悠着,前面传来老汉的吆喝声,柳芸禾无力的倒在慕春的腿上,暗暗后悔自己不知死活的撩拨。 看着两旁倒退的树木,慢慢静下心来,整理思绪恢复体力,飘荡的薄雾宛若云烟,流动着飘远直至消散……! “我们先去前面两家,虽说良田有不少,可如今是灾年,人家愿不愿意卖便不好说了!”赵叔提前给慕春做了心理准备,好叫她心里有数。 “我明白,赵叔,卖不卖的都不强求,我也不拘是什么,只要是粮食便好。”她其实想找富裕人家买些,这样等明年粮食绝收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她买了粮食而对人家的生活有什么影响,至少能保命。 “好,那我们先进去看看。” “谢谢赵叔帮着忙前忙后,回去定请您喝上一顿好酒。” “嘿,有你这句话便成!”老头笑的合不拢嘴。 “咚咚咚,吴嫂子在家不?”赵叔被慕春哄的乐呵,直接去前面打了头阵。 他本人老家也在附近,所以对这片比较熟悉。 “谁呀,这大清早的!”一个六旬的妇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声音洪亮精神饱满。 “老嫂子是我,赵大牛呀!”赵叔弯腰提醒道。 “赵大牛?哦哦,老兄弟怎么是你?你在镇上过的挺好的?”妇人嗓门有些大。 “挺好,都挺好的!”赵叔寒暄几句。 “今个过来,可有什么事!”都说人老成精,这妇人瞧大早晨有人上门,便知道不只是过来随便逛逛。 “你家老大,老二,老三都不再家?”想起妇人家还有三个儿子,便出声询问道。 “他们一大早就被我赶去田间地头了,去收拾收拾。”老妇人年轻没了丈夫,是自己将几个儿子拉扯大的。 “孩子们大了,老嫂子如今也是享清福了!”赵叔羡慕道。 “嗐,都是孩子们孝顺。” “你身后这两位姑娘是来做什么的?”老妇人疑惑的看着赵老头身后的慕春二人。 “大娘好!”慕春点头打招呼。 “这俩娃是跟着我过来的,想买几袋粮食,价钱好商量。我瞧嫂子家殷实,便将她们领了过来。” “买粮食?”老妇人眼神里带着审视。 “是啊,大娘,我想买点粮食,不知您方不方便?” “嗯……若是陌生人来我家买粮食,我是不会卖的,可你们既然是赵老弟领来了,我多少都会卖他个面子!”老妇人听说是买粮食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热络。 “这孩子跟我熟,也是想买几袋粮食,给家里爹娘送去,她们也不容易!”赵叔还在帮着慕春说话。 “那成,你们跟我来吧!”说着老妇人领着慕春几人去了粮仓。 是院子后面的一个木头房子,上面用稻草盖的严严实实。 里面荞麦,玉米,谷子,黄米,高粱,黄豆,红小豆,黑豆,林林种种足有上万斤。 “今年雨水足,万柳城又没受天灾的波及,剩下的粮食还够用。要是你们真的想买些,那就通通按做八文一斤。你也别嫌贵,若不是老兄弟领来的,再贵我都不卖的!”老妇人看着慕春将价钱讲明。 “那是自然,如今粮食金贵,大娘肯卖给我们一些,晚辈就已经感激不尽,再说价钱也合理,我们同意八文钱一斤。”慕春一副老实模样笑道。 虽说玉米与谷子八文钱确实贵了些,可是还有黄豆,红豆这种平时本就贵些的粮食做配,折合下来也没差多少,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一切顺利就好,不可因为两文钱而节外生枝。 “那好,你们想要多少?”妇人见慕春同意了价钱,脸上露出了笑容。 “几样合在一起,我们想买一千斤!”明年又是灾年,慕春不想断了人家活命的根本。 “哦,一千斤吗?那成,老婆子这就把孩子们叫回来给你们装粮食。”妇人叫家里的儿媳去地里将兄弟几个叫回来。 这八千文等于八两银子,也是桩大买卖,她老婆子一个人底气不足了些。 “大娘,不知道你家有没有没土豆,地瓜,南瓜,或者是菜籽之类能吃的东西,我也想买点。”慕春四处望了望,发现这人家院子很大,没准也存了不少菜。 “你说南瓜,萝卜,土豆?哎呀,这些东西哪个庄户人家没有,你想要多少,我叫人去地窖给你搬上来。”老太太乐了,今个这姑娘出手大方,她要了八文钱,对方也没跟她讨价还价,她愿意与这种人做买卖。 “那就凑个十两银子的,您看着给装些吧!”慕春随缘道。 “哎!那成,那成,老婆子我再多给你捡一筐鸡蛋,算我送的!”妇人拍着大腿说道。 “谢谢大娘,这真是托了赵叔的福,才遇见这般好心肠的人家。”慕春恨不得去握握老妇人的手。 老妇人听了慕春的夸赞,乐的眉开眼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四麻袋玉米,两麻袋谷子,一袋麻袋荞麦,一麻袋黄米,一麻袋红小豆,一麻袋高粱,一麻袋黄豆,大概一千两百斤的粮食抬上了牛车。 将牛车压的实实的,又在上面放了二十个南瓜,一麻袋土豆,一麻袋红薯,二十斤芝麻,五十个鸡蛋,菜籽十来包。 老黄牛都“哞哞哞”的发生抗议的声音,不过还好,回去算下坡能省些力气,是在不行她帮着推两把……! 回到东大院,白日里人不多,可将东西放在哪里是个难题,若是挤在屋子里,那么连站个人的地方都没了,放在外面肯定不行。 思来想去,还是先般进了屋子。 “慕春啊,你这都买的什么呀?”看门的婆子好奇的问道。 “大娘,这都是帮采石场的管事买的,一点玉米跟谷子,这两天就得给他送过去。”慕春如今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那大娘一听是给人家干活的,便没在多问。 东西都抬进来后,慕春给了赵叔两百文钱,老赵直接太多了,他平日里拉一车人,也才二三十文。 “您就收着吧,没准下次还要麻烦您,说好的酒还没请呢!”慕春直接将铜钱放进老赵的钱袋子里,笑着将人送走,这才与柳芸禾进了屋子关好门。 看着一点缝隙都没有的屋子,二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可买到粮食是天大的好事。 “这要怎么办?我们要睡在麻袋上不成?”柳芸禾木木的问着她。 “嗯……嗯……娘子,你那荷包可还有地方?要不我们直接倒进去吧?”慕春观察了好几次,除了面粉,其余的东西就算没有包装好放进去,取出来是一样可以很完整,不会与其他食物掺杂在一起。 “那就试试?”柳芸禾也懒得像一开始一样,还缝个带着再装进去,粮食越来越多,她忙不开,也没有那么多的棉布给她缝袋子。 “你先将脸蒙好,眼睛都不要露出来,我扛着麻袋直接往荷包里面倒。”慕春想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啊?”柳芸禾没听明白她什么意思。 慕春瞧她傻愣愣的,便拿了一块薄纱过来,罩在她头上,在脖子后面系好。 柳芸禾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含义,可也愿意配合。 没一会,她便谢谢这块薄纱救了她的命。 柳芸禾用手撑着荷包,慕春将足足一百斤的麻袋扛在肩头,前端只打开一个小口,一点一点对准荷包将粮食倒进去。 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各种粮食上的碎屑,不知名的飞沫,都飞向了柳芸禾的身上,白嫩的肌肤碰上都痒的很。 这会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将头蒙上了……! “慕春,一会我要洗澡,快受不了了……!”柳芸禾闭着眼睛娇嗔道。 “好好好,一会忙完我就去给你打水!”慕春赶忙哄着。 “还有,我头上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好像是表小姐送来的那个包袱里面的,大概是个………裙子?” “啊?” 第62章 她学坏了 收拾好屋子, 吃过晚饭,二人洗去一身的灰尘,足足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 才干干净净的从浴桶里面出来。 “慕春,屋子里怎么这么热呀!”暖洋洋的温度将柳芸禾刚刚还湿漉漉的头发, 烤的半干。 黑亮的绸缎一般,顺滑的一直搭到翘臀下方,一举一动之间, 两侧的发丝跟着倾泻而下,让慕春想伸手把玩她的长发。 “刚刚扔了两块木头进去, 一会就不热了。”她眼神看着对面穿着纯白色寝衣的姑娘, 从锁骨处露出的点点白嫩肌肤, 一直滑到柳条一般的腰间。 一想到出城后,又没了单间,她便有些心急。 “我对那个……那个蜘蛛网有些好奇,你……能不能穿上让我长长见识?”她一把将人搂过来,贴在圆润小巧的耳垂说道。 声音呢喃,像喝下的第一口清酒, 从接触到的肌肤,一直烫到心里。柳芸禾原本抬头看着她的眸子, 瞬间颤颤的压下潋滟的眼角。 “你……你怎么不穿?”她你了半天,才反应出一句。 “我穿上自己又看不见,不过你喜欢哪个?我也穿了给你瞧!”慕春让柳芸禾坐在自己身上, 厚着脸皮道。 “我哪个都不喜欢!”柳芸禾扭头不去看她,声音却好似能掐出水一般动听。 还以为她害羞着不敢看她时, 就听柳芸禾报复似的说道:“我喜欢你不穿!” “啊?那我脱了给娘子瞧个够?”说着便要脱了薄薄的一层寝衣。 柳芸禾伸手抓着她的衣襟,眼神带着勾子一般撒娇道:“不许!” 她屋里烛光太亮了, 她……不好意思。 “好,那我先穿着,你……去换上嘛,我想看看!”慕春箍着柳芸禾的腰肢摇晃道。 “好,你不许偷看,转过去!”柳芸禾拗不过她,只好笑着妥协。 “好,我转过去!”慕春听话的转身。 柳芸禾将那团纱布条拿在手里,不知道该怎么穿……! 烛光摇曳,此刻慕春的心头就如这烛光一般,心生荡漾。 片刻后,她悄悄回头,可柳芸禾背对着她,除了一头乌发与婀娜的倩影什么都看不到。 “我好了……!”不一会传出柳芸禾娇娇的声音,婉转含蓄。 她一头青丝垂坠,衬的小脸秀美清纯,长发披散在纤薄的肩背上,看着羸弱引人怜惜。淡淡的甜香萦绕周身,像刚刚要熟的水果,透着青春的肆意与新鲜。 蝴蝶款式的胸衣,只有巴掌大小,堪堪遮住重点,半遮半漏之间引人遐想。背后是两条交叉的红绳,系在莹白无暇的美背上,又纯又欲勾人心动。 细细的珍珠链子,沿着胸衣的顶端,绕在脆弱的脖颈间两圈,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华光。 腰身在小衣的映衬下冰肌玉骨,曲线柔美一动一静间透着风情。 慕春含情的眸色暗了暗,看着跪坐在对面娇艳无比的美人,她竟一时间不知从哪里下手。 纤细修长的美腿,从片片红纱中可窥探一二,那轻薄透明的红纱下方,似乎是珍珠缝制的小裤,挂在腰间两侧的秀骨上,美丽神秘。 慕春哪里见过这大场面,她扑通扑通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罕见的脸色有些红润。 她带着点粗糙的手掌抚上那光滑的肩头,慢慢到锁骨。 柳芸禾随着她移动的手指,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颤着。 “这还有一个!”正当那人低头要亲吻时,柳芸禾一个紧张,找出一条勾花的系带递给她。 慕春看着手里的小物件,伸手将人勾了过来。 “可能是怕你害羞,让你掩耳盗铃用的!”她将红色透明的勾花绑带,系在了柳芸禾的眼睛上。 “啊?是这样用的吗?”柳芸禾看着眼前朦胧的光亮说道。 是不是这么用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娇软的娘子将眼睛蒙上后,更方便她下手了……一副任人欺负的好模样! 带着点力道的热吻直接贴了上来,不给柳芸禾喘息的机会,撬开柔软滑腻的唇舌,在里面由浅入深,再不断/搅动/吮//吸着。 柳芸禾仰着头,瞬间四肢发麻,无力的任她予取予求,她今天似乎有点兴奋? “呜……呜……!”眼睛看不真切,感官变得敏感脆弱,她被控制着,拿捏着,直到水做的一般,湿软了一片。 夜里,春风敲打着木门,小小枝杈飞溅在空中,似乎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漩涡,又落地散去,留下点痕迹在微凉的夜晚。 慕春靠坐在墙边,半支着一条长腿。 柳芸禾叉开,跪坐在她支起的那条腿上。 慕春抬手将她一侧的长发掖到耳后,明目张胆的欣赏着她愉悦又难耐的表情。 她两只手掌都掐在那细腰间。 甚至不需要太过用力,便能将她推的像河里飘动的小船一样摇摇晃晃。 柳芸禾咬唇蹙眉隐忍着,双手搭在慕春的肩膀上,偶尔动//情时也乱摸一通。 离二人不远处,片片红纱褪去,露出精致新奇的珍珠小裤。 柳芸禾敏感娇嫩,能清楚的感受到珍珠的样子。 慕春掐着她细腰的手掌,突然发力。 阵阵酥麻的电流,让柳芸禾红着眼尾想要尖叫! 在她仰着天鹅颈一样的脖子时,被慕春找了显眼的位置种了朵红梅。 朦胧的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里,只余下一点清冷。 屋子里温度烧的有些热,柳芸禾身上带着淡淡的潮湿,许是细汗,慕春手指来回游移着,温热缠绵。 柳芸禾额头抵在她肩窝里喘息,顾不上她作乱的手。 慕春忽然拿起她的手,朝着自己大腿的方向摸去。 她的腿型修长笔直,微微透着点力量感,只是上面润滑的让柳芸禾羞红了脸,更加低着头逃避着。 “摸到了吗?”慕春贴在她耳边调/戏着。 “讨厌……!”柳芸禾底气不足的锤了她一下,可似乎还没从余韵中走出来,粉拳也绵软无力。 在她休息好后,慕春将她抱回被子里面,只是对那珍珠链子实在好奇,便忍不住与柳芸禾贴在一起。 这让迷迷糊糊的柳芸禾瞬间清醒。 “慕春………你………想干嘛?”冰肌玉骨的美人,披散着长发,眼里带着点紧张,欲拒还迎问道。 两人紧紧相贴,仅隔着几颗圆润的珠子。 一双美目如秋水莹莹,似嗔非嗔的看着她,红唇娇俏带着艳色,勾人心魄。 “我想………试试……!”她说着嘴唇有些干。 捡起扔在一旁的绑带,将长发梳成高马尾随意的吊在身后。 柳芸禾看着她好看的眉眼,慢慢也就妥协了,摸到她的手腕,渐渐用力抓着。 被吊起的长发,如黑色的瀑布一般,艳红色的绑带在这乌黑上添了一抹惊艳。 长发柳枝一样摇晃荡漾着,比暗夜里的妖精更让人沉沦……! 出城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粮食还远远不够,而且这事还缺一个契机。 风平浪静的一天,这个契机便突然送到了慕春的眼前,真是瞌睡刚来便有人递枕头! “不好啦,不好啦,慕春,绿芙被打了!”赵杏儿慌慌张张跑到这屋喊道。 “怎么回事?”慕春二人刚刚吃过早饭,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采石场还没来得及去。 “她刚刚被人抬了回来,身上都是血迹,看着被打的不轻。”赵杏儿气喘吁吁道。 “绿芙做事一向有分寸,为人又谨慎聪明,怎么会让人打成这个样子?”慕春有些震惊。 “我们去看看她吧!”柳芸禾抓着慕春的手,也有些紧张。 “好!” 二人去了隔壁的屋子,里面确实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慕春看着背后血迹斑斑,人也无力躺着的绿芙便开口问道:“可还能说话?伤到哪了?” “呜呜呜呜……!”绿芙委屈又大声的哭了出来。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尽管她身上疼的发抖,可眼里满是怒气与恨意。 “你慢慢说!”慕春叫她别急。 “可是请了大夫?”随后又说道。 “冬九已经去请了大夫,还没回来!”赵杏儿朝着门外望了望。 “夫人污蔑我勾引老爷,叫下人打了我二十大板。我并没有勾引老爷,是老爷他……他对我图谋不轨。”尽管气喘吁吁,绿芙依旧清楚的表达着。 “青天白日的……只要有时机他便想着怎么揩油……我一直躲着他。只是……这次刚好被夫人撞见……她气急了,便……便拿我出气!”说完绿芙将脸埋在被子上,小声的哭泣着。 柳芸禾不知,这几人在外面竟然过的这般辛苦,她对绿芙感到怜惜同情时,也对那个大户人家感到愤怒。 她爹为人正派和蔼,却得不到善终,凭什么这种败类却过得如此逍遥,简直是欺男霸女草菅人命。 看着绿芙苍白冒着汗珠的脸,柳芸禾有些茫然的望向慕春。 “别急,一会等大夫来了先看伤,后面的事情我们慢慢想办法。”慕春安慰道。 “红袖怎么样?” “她为我求情,被关进了柴房跪着。”想到好姐妹,绿芙脸上有愧疚,有自责。 “关进柴房,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危险,你先养伤!”慕春紧了紧眉头,想到这大户人家是哪户。 绿芙与红袖去的府邸,是万柳城首富孙员外的府邸,也就是万柳方大夫人的娘家。 老爷子今年都过了五旬的年纪,仗着没人能管得了他,依旧不消停,总是惦记着院子里漂亮的小丫头。 就属孙夫人,还能压着他两分,让他有所收敛,不敢在那母老虎面前太过放肆。 慕春理清楚人物关系之后,一个大胆且不太仗义的想法在脑中形成! 第63章 夜盗粮库 绿芙被打了二十大板, 伤了筋骨。 小管事了解来龙去脉后,也将她视为废弃之人。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后要将她送出城外。 慕春的农具都已做好, 这两天就可以去冯青那里取货。 需要一个她信的过的人,带着狗娃狗剩两兄弟, 将农具运出城外,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先将这些东西藏起来。 “过几天, 绿芙被送出城外的时候,你便跟着一起出城吧!”慕春将关月叫到房后密谋着。 “我出去?我怎么出去?”关月有些意外。 “三天, 绿芙没办法自己走出去, 估计最少得两个人给她抬出去。到时候我想办法解决其中一个, 你便跟着抬架子一起混出去。” 绿芙目前明显没什么可用价值,不想她死在城里,便只能扔出城外,连草席子都省了。 “我走了,采莹姐怎么办?”其实在哪里,关月觉得无所谓, 可她那麻木不仁的冤家还在城内,她不放心。 “她这边, 我会想办法让大家一起逃出万柳城。可是你得先出去,我们里应外合,将能拿走的东西都运出去, 不然去外面喝西北风吗?”慕春用胳膊碰了关月一下,这个废物小点心, 这么长时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真是没用。 “你出去后, 第二日便带着李家兄弟,去西城墙处守着,地点在哪里他们知道。接到铁器后,便去林子里的温泉处守着,将铁器藏在那里。”慕春一步一步的吩咐着。 黑灯下火,二人站在树干下密谋着。 绿芙虽然伤的很重,可上了药后休息了两天,又喝了鸡汤补充体力,眼下看着羸弱,好似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可底子还在。 听了慕春的吩咐,那边来人查看时,她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苍白着脸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着晦气,明个趁早抬出去,是死是活全看她个人的造化!”小管事无所谓的白了绿芙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吩咐道。 绿芙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次日,慕春将准备好的泻药,拌入一人的馄饨中,抬到一半的喽啰自然便要撂挑子,跑去蹲了茅坑,一时半刻都出不来。 这时正巧关月路过,帮着那人将绿芙抬出城外。 剩下那喽啰一看关月眼熟,估计也是一起做事的,便与她一起向城门走去。 关月抬上架子后,与慕春挤眉弄眼,似乎是在告别。 慕春与她摆了摆手,便从人流中回到东大院。 到了约定的日子,趁着巡逻的兵丁吃醉了酒,赶着牛车来到城墙处。 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勉强找到约定地点。 慕春踩着牛车,直接站到墙上。这边拿那边给,慢慢将百十来把的农具都运了出去。 “回去以后,将林子里温泉那边早早占下地方越大越好。”慕春再三叮嘱道。 “好的,我明白。”关月也小声回复。 一场夜黑风高的交接便偷偷完成了,慕春与冯青各回各家。 几日后,府上管家发现干杂事的小丫头少了一个时,排人来东大院询问,得到的结果便是那人偷偷去河里抓鱼,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掉进河里淹死了。 管事还没有闲到为了一个小小的杂役,去河边打捞,只是吩咐大家不准再偷偷出去,死到外边更是没人管! 府里众人一阵唏嘘,便当关月是掉进河里淹死了。好在她平时独来独往惯了,没掀起什么大的波浪! 绿芙虽然离开了万柳城,可她被主家差点打死这件事情,给院子里的姐妹留下了深深的恐惧,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死的不明不白。 孙员外家里良田数百亩,也有不少生意在经营,是万柳城数一数二的富户,每年给万柳方的粮食,便能撑起万柳城粮库的一小半。虽说老爷不提气,可那母老虎用人还算有两把刷子,再加上与城主的关系,这么多年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在万柳城的日子过得也是很滋润。 慕春正愁明年众人的口粮从哪里来,虽然她可以带着几个人躲进林子里,可是没水没粮的难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处有水源与食物的地方,所以十几个女子躲起来也不现实。 最好还是拖着张家村众人一起走,若是粮食能长起来,那么将城外的难民都收编,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这乱世还是人多力量大。远的不说,就说这万柳城到时候想拿捏她们,也得掂量掂量。 夜里,红袖偷偷的回了东大院。 “怎么样?可能拿到粮库的钥匙?”慕春低声询问道。 “钥匙估计碰不到,但是过两天有一批粮食要运出去,到时候你可以趁乱偷偷进去。”红袖用木炭给她画了孙府的粮库的位置,据她观察粮库的对面就是孙府的库房,里面各种真贵的药材,食材,精美物件都不少。 自打慕春说要去孙府打探一二后,红袖便兴奋的将孙府的位置细细的画给她。 她巴不得慕春将孙府值钱的东西都偷走,这一家子为富不仁的东西,明知道是老爷的不是,却要将一个受苦的丫头打个半死以儆效尤,这分明就是在杀鸡给猴看。 可那老东西又怎会安生,不知染指了府上多少个小丫头,她与绿芙一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却不想那老东西还是将主意打到了绿芙的身上,本以为能忍过三年混个户籍就好了,哪里知道那母老虎压根不打算让她们活着,真是恶毒的一家人。 如今听说慕春要带着大家回去,出城开荒种地,她自然有了新的盼头。几人都默契的没有声张,而是依旧老实本分的做着手里的事,等着慕春新的安排。 将自己乔装打扮一通后,成了卖鸡蛋的农家婶子,一直在孙府门外打转。 好半晌,才看到红袖说的采买嬷嬷似的妇人出门。 见那嬷嬷走过来,便开始叫卖:“卖鸡蛋,卖鸡蛋,大个的红皮双黄鸡蛋。”其实慕春有点舍不得这双黄蛋的,那日婶子与她说道,自己家的鸡蛋都是双黄蛋,她便想留给柳芸禾的,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 “双黄蛋?真的是双黄蛋吗?”那嬷嬷饶有兴致的围了上来。 “保真的,不信我给您看一个。”说着便磕碎一个大个的鸡蛋,里面黄澄澄的挤着两个蛋黄。 “还真是稀罕物,这筐我都要了,哎呦老婆子我这会呀,正好要出门去采买,你将这筐鸡蛋送去府上,再去账房结银子吧,对了你这双黄蛋怎么卖的?” “俺家这鸡蛋比别人家的贵点,两文钱一个。” “哟,你这都快赶上那三文一个的肉包子了。” “可肉包子好买,我这双黄蛋可不好找呀。” “也是,送进去吧。” “好嘞,谢谢嬷嬷。” 慕春拎着一筐鸡蛋,到孙府的门房去敲门。 “咚咚咚。” “干什么的?”门房见是一个黝黑的乡下妇人,满脸皱皱巴巴的,咧嘴一笑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送鸡蛋的,你们嬷嬷让我送到府上来的,还要去账房结账的。” 门房看着里面确实是鸡蛋,又想起管事嬷嬷刚刚出门,便同意慕春进去。 “快去快回,往里面走便是账房。” “谢谢小哥儿嘞,俺这就去。”慕春拎着鸡蛋筐子,直接奔着孙府的粮库走去。 硬是找了一处假山后面,躲到天黑,饿的时候还从荷包里面拿了两个肉包子充饥。 看着确实有人在粮库搬搬进进,慕春在想自己怎么才能混进去。 就在这时她发现拿钥匙准备锁门的那人是红袖,她急忙学了一声鸟叫,让红袖主意到她这里。 红袖也知道这是慕春的暗号,锁上门之后故意将钥匙扔在地上,若不是老嬷嬷懒得干这活,钥匙还落不到自己的手里。 临走时,她瞧了一眼假山的方向,眼神轻轻落在了地上钥匙那处,便随着众人离开了。 慕春三两步走到粮库门前,捡起红袖扔下的钥匙,打开门后又将钥匙扔回了原处。 看着孙府这宽敞气派的粮库,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定是少不了,忽然见到山一样的储备粮,她就好比老鼠掉进了米缸,知道这次她不吃个饱是不会出去的。 “这你可就怪不得我了,谁叫你往这档口上撞的,不坑你坑谁!”慕春也知道,打着绿芙的幌子打劫,有些不道德。可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个算他孙家倒霉。 这梁上君子她当定了,就当劫富济贫吧。 这粮库目测长有三十多米,宽有六七米,是个大长方形,头顶是厚厚的草棚。 一个个圆柱形的大木桶,装着冒尖的麦子,谷子,玉米棒,豆类,林林种种有二十来个谷仓。 慕春提着油灯,走到粮库的最后面蹲下身子,将谷仓最下面的方形小口拉开,果然粮食争先恐后的从正方形的小口露出。 她赶紧掏出柳芸禾的宝贝,对准那方形小口接住挤出来的粮食,操作一气呵成,比她预想的方便许多。 只是一点,这掏空一个粮仓太费时间,估计想要偷走孙家半个粮库,没个一夜估计是弄不完。 但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当了坏人那就要捞个够本才能回去。 钥匙应该被红袖捡了回去,她天亮之前再将门锁上就好。 粮库的麦子少了一半,没有马车从大门出去,孙府大概就当是见鬼了。 红袖只要能撑上几日便好,她们得尽快出去。 柳芸禾一个人在家里来回踱步,慕春早早的便出去了,这都半夜了还不回来,别在出什么事,她也睡不着,一直走来走去到天亮。 慕春这边偷的正来劲,虽然也乏了,可一想到进了自己口袋里的粮食,便接着打起精神。 她从这边粮库一直串到了另一边的库房,做衣裳的好料子,真贵的干货补品,药材皮毛,她都顺手装了些,倒也不贪心都是点到为止。 只有粮仓少了一小半,为了明年能活更多的人,她装了不少的粮食。 临走时,见门口还摞着厚厚的麻袋,又卷了二三十个扔进荷包。 天光见亮,她得赶紧出去。 第64章 即将离城 孙府里还没有发现粮食少了的事情, 因为孙老爷最近对城主有了新欢这件事,头疼不已。 本想着自己家的女儿争气些,好早点叫城主过继家里的子孙去揽云台, 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迷上了那个落魄官员的女儿。 听说那女子整日霸着城主, 叫她与自家女儿都离了心。孙老爷虽然干正事不行,可对于这种远近闻名的美人,却十分上心。 再三与夫人保证道, 定会为女儿解决了那个小妖精。 他们家能有今日的辉煌,都是靠着万家一脉, 孙夫人是老城主的亲妹妹, 如今老城主没了, 留下那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争一争。 可不能叫一个小妖精,耽误了他们家的大事。 孙老爷本就是拈花惹草之人,姜惜柔又名声在外,他搓着手掌都想去去会会她。 万柳方近来倒不是沉迷于女色,只是库里越来越少的粮食, 城外越来越躁动的难民,中间夹着隔三差五要上供的敌人, 搅的她心烦意乱。 一开始对姜惜柔的新鲜劲也减了二分,主要还是得讨好大夫人,让她娘家多拿些粮食出来。 那日慕春只偷了孙府半个粮库, 其实孙府远不止一个粮库,地头还有两座小一点的粮库, 这些每年都分批送去万柳城的粮库里。 万柳方既不想献身,又想哄着大夫人家里多交些粮食, 最近对孙家很是和颜悦色。 “表姐,不如明日叫上姑姑与姑父来一场家宴,你看如何?”万柳方拉着大夫人的手笑意盈盈的说道。 “怎么?你最近不陪你的小心肝了?转而想起我这个糟糠之妻?”大夫人拍点她的手,拉着脸道。 “表姐,其他人再如何,我最终还是要与你终老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过了肌肤之亲,在我心里自然还是你份量最重。”万柳方与大夫人周旋,那叫一个驾轻就熟,从小便将大夫人骗得团团转,要说亲情大概有一些,其他的便再没有了。 大夫人被她的甜言蜜语哄的脸色好看不少,是呀,谁能抵得过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后呢? 那些新鲜的都只不过是一时的,只有她才是这揽云台真正的当家主母。 大夫人一般只在意万柳方给予的情绪价值,至于二人并没有住在一起这事,她不是很在意。 她曾经年少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情窦初开,可后来被那穷书生当面嫌弃,她便再也没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思。 听家里的话与万柳方在一起,一是为了家里,二是她确实对这表妹有好感,这好感无关于爱情,但一定有喜爱。 在看见姜惜柔那一刻,她是不开心的,总觉得这人能抢走她的倚仗,家里还等着她交差呢。 三天后的大堂内,万城主请了姑姑一家来做客,可却只有姑父捧场,听说姑姑有些头疼不方便过来,又怕落了城主的面子,便一人前来。 “那姑父今日可要敞开了多喝几杯。”万柳方笑着抬手。 同行作陪的还有两位幕僚,几人分别落座,下面便有丫鬟上菜。 几位夫人也在其中,除了大夫人其他的都坐在下方。 姜惜柔很讨厌这种吃吃喝喝的宴席,但又不得不做出高兴的模样。最近她与万柳方的关系也不冷不热,她已经想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可是她没有借口脱身,更没找到下家。 家里更是不能容她任性,真是进退两难。 “这光有珍馐怎么够?要是有些歌舞就更好了!”孙老爷丝毫不讲究脸面的事情,即使有小辈在,也拦不住他要潇洒。 “孙老爷真是性情中人呀。”一个幕僚也不知在夸赞,还是贬损。 “那是,老夫我这一辈子除了怕媳妇,还真没亏待过自己。城主,听说你新纳的姨娘是个多才多艺的?不知老夫有没有这个面子,请她舞一段?”孙老爷两杯酒下肚红光满面。 大概孙老爷的为人大家都知道,除了笑笑竟然没人出声反对。 姜惜柔猛地听见话题到自己身上,心下顿时一凉,抬头我见犹怜的向万柳万望去。 可对方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喝傻了,竟没往自己这里瞧,姜惜柔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揪着袖口。 两名幕僚更是起哄道,想看看才女的舞姿,就好似被孙家收买了一般。 “那……要不小夫人就给个面子?”万柳方慢慢悠悠望向姜惜柔问道。 姜惜柔震惊的看着她,虽然这人嘴里叫的是小夫人,却将她当做那青楼女子一般对待,她祈求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想必定是我一个泥腿子,不能让姨娘赏脸,那便算了。”孙老爷来了一招以退为进,好似不想为难城主一般。 “不妨,只是家宴,夫人随便跳跳便好。”万柳方将目光投向姜惜柔。 “那妾身便献丑了。”姜惜柔没有与她对视,而是微笑着起身,眼里却冰冷的没有温度。 “哎呦,这姨娘真是弱柳扶风,赛过歌舞坊的姚春娘呀。”孙老爷显然喝多了,开始口无遮拦。 “姑父,怎好将我家小夫人比做舞姬,我看还是快快起将姑姑请来收拾收拾你吧。”万柳方似是开着玩笑,眼里也带了不悦。 几位夫人也跟着看姜惜柔的笑话,虽然城主平日里护着她,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不是将她扔了出来。谁叫她的家里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官,怨得了谁。 姜惜柔敷衍的随意跳了几下,便俯身回了座位上,大伙看在城主的面子上自然不能再挑剔。 孙老爷也知道见好就收这个理儿,想除掉城主的爱妾,还得慢慢来。 夜里,万柳方知道自己白天得罪了姜惜柔,沐浴熏香准备给姜惜柔赔礼道歉。 可正生着气的姜惜柔,本就不是个听话的小白兔,自然没给她好脸色。 “夫人,还在生气?”她从姜惜柔身后搂过去。 “放开我,我连一个舞姬都不如,哪有什么资格生气。”姜惜柔很反感她的靠近。 “还说没生气,手都不让摸。”万柳方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将人推到床里,便拉了帷幔。 慕春这几日都在踩点,她发现趁着那二十来个巡逻的人松懈时,她们完全可以拿着梯子爬出城墙。 人人都想进城混口饭吃,偷偷进城的拦截过,估计还没遇到过想出城的。 她们只要时间掐的准一些,趁着两班巡逻的兵丁休息时,偷偷跳过去便万事大吉了。 只是个人的东西都多了些,丢掉是万万不能的。 这几日,她已经与当初来的那几人通了气,不想走的不勉强。 红袖是要离开的,月冬九与秋宝珠,加上金瑶,银喜,都表明态度,愿意与慕春一起去外面从头再来。 只有四个在歌舞坊的姑娘,表示目前日子安稳,不想回城外喝西北风。慕春没有强求,人各有志自己开心就好。 现在唯一的难题,便是怎么运出去一些粮食,不然去外面连个借口都没有。 既然透露了要出城的消息,此地便不宜久留,以免有人反水通风报信。 慕春掌握了巡逻兵丁的换岗休息时间,将出城的日子定在了后天。 可在这之前,她还要去冯青那里告别,顺便提醒冯家做好新的准备。 或许只留下一封书信也可。 慕春离开东大院时,柳芸禾独自收拾着家当,能带走的绝不留下,就连棉被都拆了卷进荷包,费力的一直往里面塞,出了一身的汗。 “咚咚咚,柳姑娘在家吗?”门外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 “谁呀?”柳芸禾警惕道。 “柳姑娘,我是姜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近来病的厉害,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可也没个说贴心话的人。奴婢瞧您与我家主子是姐妹,求您过去看看她吧。”门外小丫头,絮絮叨叨一直说着。 柳芸禾皱眉道:“她生病了,怎么不去找她娘家人,找我做什么?” “我家夫人不愿提起娘家人,平日里就提起姑娘多一些,奴婢求姑娘就去看看我家夫人吧。”小丫头在门外依旧可怜兮兮的。 “呵,她提起我,莫不是骂我的多吧。”柳芸禾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姑娘,我家夫人她真的病得严重,您就去看看她吧,哪怕让她吃些饭也好。”小丫头还在门外坚持着。 柳芸禾有些心软了,过往不谈,上次姜惜柔帮了她大忙,这事她是记在心里的,她马上也要离开了,日后能不能见面都难说,去道个别也成。 “好了,你别在我家门口哭嚎了,我随你去看看她便是。”柳芸禾将家门锁好,她们明日晚上才走,这会去看看姜惜柔也不耽误。 “谢谢姑娘,您真是好心肠呢。”小丫鬟喜极而泣。 柳芸禾坐上了去揽芸台的马车,可坐上车她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将钥匙藏在了家门口,慕春知道的地方,也与看门的婆子留了口信,请她转告慕春她去了姜惜柔那里,天黑之前回来。 到了揽云台,看到姜惜柔确实卧床不起,却也不像小丫头说的那般瘦了一大圈,就说这人怎么会长心,这不挺好的嘛。 “你怎么穿着这衣裳就过来了?你没有好一点的衣裳吗?”姜惜柔有些嫌弃道,这人真是白白糟蹋了好脸蛋。 “我这身衣裳有什么问题?不长不短正正好好。你才有问题,找我过来做什么?我瞧你好得很,不像小丫鬟说的那样病得起不来床。”柳芸禾观察着姜惜柔说道。 “咳咳。”姜惜柔压下眼角,眼神悄悄转了转。 又道:“这个,多谢你能过来瞧我,也快春天了,我瞧你日子过得拮据,特意按照你的尺寸做了两身好衣裳,你快去换上,好让我瞧瞧合不合身。”此刻她好似真的是个负责的好姐姐一般,关心着妹妹。 让柳芸禾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了柳芸竹。 第65章 翻墙进院 柳芸禾想着临走前, 与她告个别也好,上次来城主的府邸,姜惜柔还算热心帮了她大忙。 表姐这两次求和的态度, 让柳芸禾对她的戒备心低了些,想她若真的有事, 自己便找人给她家里报个信也好。 被小丫鬟带进姜惜柔的房间,屋子里确实飘着淡淡的药味。 看着她还为自己准备了衣裳,柳芸禾恍惚想起姜惜柔刚刚到府上时, 二人还要好过一阵,后来因为什么翻的脸, 她记不太清了, 又或许不是因为一件事。 反正都不重要了, 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快去换上我瞧瞧?是你喜欢的颜色。”姜惜柔轻声催促道。 “我就不换了,心意领了,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可是那城主待你不好?”柳芸禾瞧她病病歪歪的询问道。 “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可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怪无聊的,你也知道其他夫人大概看不上我,也不与我来往, 你能不能在这陪我两天?”姜惜柔放低姿态,看着有些可怜。 “陪你两天?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我没办法陪你。”柳芸禾干脆的拒绝道。 “那你来都来了,陪我吃个饭总不过分吧,也让她们知道我也有娘家人, 不敢使劲欺负我。”姜惜柔半撑着身子起来。 “你还能被欺负?”柳芸禾看她这软塌塌的模样,暗道姜惜柔没用, 只会在她这里耍横。 “我一没势力,二没靠山, 还不能撑个人场吗?”姜惜柔叹气道。 “靠我这细胳膊细腿撑人场?”柳芸禾用手指着自己道。 “嗯……你怎么也算沾亲带故的。”姜惜柔有些编不下去了。 “哎,那我便过了晌午再走。”柳芸禾也叹气的看着她,自己给慕春留了口信,说是天黑之前回,她应该不会着急吧。 “那好,我这就叫丫鬟去准备。”听说她同意留下用膳,姜惜柔身子都利索不少。 这边慕春如往常一般去了冯青家做客,只是没将要走的事情告诉她,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后天再打开。 冯青道她神神秘秘的,定是有什么计划,慕春只是笑笑说道:“你后日便会知晓。” 若是与她说明自己要离开,又是一顿啰嗦,她怕麻烦,该说的都留在了信中。 到家后没发现柳芸禾,听门房大娘说她去了城主的府上,心咚咚咚跳个没完。 “怎么会去姜惜柔那里?”慕春自言自语道。 “阿杏,我得出去一趟,你叫大伙都脱身去路口那家酒楼等着我,情况或许有变,我们不一定要明日晚上才走。能带的都带上,小心点不要让其他人看出来我们是要逃跑的。”慕春找到借故在家的赵杏儿。 “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不过你要去哪里?”赵杏儿小声询问道。 “芸禾出去办点事,我去接她,若是我天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先回院子睡觉。”慕春不知道这趟会不会顺利,只能做好两手准备,可夜长梦多她们得快些。 “好,我会安排好大家,你安心去吧。”赵杏儿不知柳芸禾去了哪里?可看慕春挺着急的样子。 “嗯。” 慕春晃晃悠悠去了城主府大门外观察着,按照柳芸禾的说法得等她到傍晚,那她可不放心,表小姐在她心里堪称头号危险份子。 门外没人,里面估计会有二十来个家丁看守,据关月描述城主府有六七十人,主子不多,加一起也就四个夫人一个万柳方。 两个管事,二十来个丫鬟,二十来个小厮,剩下的便是家丁。 慕春装作路人在门外转了两圈,不知里面的情况也是干着急。 可柳芸禾在里面她又不放心,来到院墙后面看到有一棵挺拔的杨树,她踩着树干凸起的地方,借力爬了上去。 卧倒在两米多高的墙头,小心的打量着下头的情况。 发现这个位置刚好没人,便跳了下去。 她不知道姜惜柔住在什么地方?只能慢慢摸索。 还好今日出门前穿了灰朴朴的衣裳,就是装装小厮也不显眼,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避开人群,暗中观察着。 慕春也想过光明正大去敲门找人,可又怕姜惜柔不肯将人放出来,那么事情就麻烦一些。 等在暗处进可攻退可守,先瞧瞧再说。 眼前有个雕梁画栋的小二楼,越过一片假山怪石,她躲进了那敞开的木门里。 这事旁边来了两个小丫鬟,一个手里拿着食盒,一个手里拿着酒壶。 其中拿着酒壶那丫头,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将手里的酒壶给扔出去。 “哎呦,你个作死的,这顿饭可全靠你手里这壶酒出彩了,怎不小心着点,这里面可是加了滋补好东西的,若是给打了惹来小夫人怪罪,我可不与你一起担着。”年纪略长些的丫鬟对同伴训斥道。 “不就一壶酒吗?撒了我回去再打一壶就是了,还骗人什么滋补不滋补的。”被训斥的丫头年纪轻,不服气的辩驳道。 “嘿,我说你这个油盐不进的东西,你可别坏了小夫人得好事,她可说了给城主准备了惊喜,这酒一直温了一个时辰呢,眼下效果最佳,换了这壶可不成。”那丫鬟话没点透,只当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情趣。 “哼,不就是一壶药酒吗,再说姐姐惯会偷懒的,既然这么重要让我拿着做甚?你怎么不拿?”小丫鬟将话头转移到了另一人身上。 “废话这么多,快走吧,不要耽误了小夫人的事情,我与你回头再掰扯。”年长些的丫鬟抬脚先离开。 慕春躲在后面听得真切,小夫人不就是姜惜柔,礼物………莫非就是………。 再一想到城主的为人,瞬间头发丝都炸了,这个姜惜柔,她就知道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慕春攥紧拳头,眼神锋利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刚刚见有人靠近,她往一楼的窗口处藏去。 这会因心急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不慎将一旁的花瓶碰碎。 “谁?”楼上传来一个清冷慵懒的声音。 另一边,饭菜上齐并没有多铺张浪费,六菜一汤,两盘点心一壶清酒。 “也就你来了,还能陪我吃个饭。”姜惜柔用筷子夹了一只鸭腿,放进柳芸禾的碗里,又给二人倒上清酒。 “快尝尝这鸭子腿炖了好久的,你在外面时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如今我们在这里遇上也是缘分,日后有什么好东西,表姐都想着分你点,瞧你这小脸瘦的。”姜惜柔说话间,眼神在那杯清酒上打转。 “姜惜柔,你近来贤惠的吓人,若是城主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就……就……。”话说到一半柳芸禾停住了,能说什么?让姜家把她接回去吗? “就………就什么?”姜惜柔抬眸问道。 “就老实本分一些,若是真到了活不下去的那天,就……就托人告诉我一声,我还是能给你一口饭的。”柳芸禾忽然有感而发。 “哈哈哈哈哈哈!”姜惜柔看着她使了那么大的劲,说出这么一句,低着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还当你有什么能耐呢,我在这吃香喝辣的不好吗?”她眼神亮亮的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单纯的表妹。 “要不,你留在这与我一起吃香喝辣吧,我们像从前一样,偶尔还能拌拌嘴,日子勉强算有滋有味。”姜惜柔鼓动着柳芸禾留下。 “这院子里三个人陪你吵架还不够?” “那不一样。”姜惜柔垂下幽幽的神色。 “你不想留下,可是因为那个女子?” “慕春吗?我自然不会与她分开,当然更不会与你一起留在这么个地方。”柳芸禾抬头看了屋子一圈。 “切,井底之蛙,那个泥腿子有什么好的,不就长了一张还将就的脸?”姜惜柔不屑的紧锁眉头。 “你再说她,我可要与你绝交的,不要让我们本就冰冷的关系雪上加霜。”柳芸禾无语的看着她。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将身子养好,没事多买些食物存起来,免得再有个天灾什么的,连口粥都喝不上。”柳芸禾看着她,觉得是时候该走了,虽然姜惜柔这人没法评价,可是就当还了人情。 姜惜柔脸上笑容僵了僵,觉得二人说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好了,我该走了。”柳芸禾起身道。 “可是……这酒还没喝呢?”姜惜柔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犹豫。 “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倒了酒?”柳芸禾看着她手里端着的酒盅。 随着楼上的声音,一个身影出现在慕春的眼前。 女子身量修长,比慕春略低了一些。青蓝色交领中衣,外着朱红色长袍,袍子几乎拖地,腰系革带,头发半梳着一个回鹃髻,脸颊微红喝了酒一般,看着一股风流魅态,不是正经女子做派。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万柳万见楼下站着一个身段笔直,眉眼俊秀骨相绝佳的女子,眼睛亮而有神,浑身散发着朝阳一般干净的味道,这样独特的气质,若是她府上的人,她一定记得。 只是眼下这人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额头好似能看到青筋。 “你可是万城主?”慕春用一种破釜沉舟的眼神看着来人。 “正是,我便是万柳方,你不像是我府上的人,你到底是谁?难道是梁上君子?”万柳万对府上进了一个陌生人,并不感到惊慌。 “是你便好,找的就是你。”话音未落,慕春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万柳方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66章 虎口脱险 万柳方半是好奇, 半是警觉的看的楼下的陌生女子。 慕春抬起头,眉眼都变得锋利不少,眼里似乎都藏了火星, 这个没用的草包,暗里不知害了多少难民。遇事自己不想办法, 惯会推难民出去挡灾,慕春不知道从前被她送走的难民是死是活。 如今这狼狈为奸的二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柳芸禾身上, 她断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慕春快步朝着万柳方走去,皮笑肉不笑的牵起嘴角, 看着却有些森冷。 “你要干什么?”本还没急的万柳方, 忽然被来人薅着衣襟, 从楼梯上直直拖了下去,双脚拖在后面楼梯上,身子悬空被慕春紧紧薅着,力气大的她动弹不了。 慕春将她拽下来后,直接摔在了地上,万柳方被摔得七荤八素, 头昏眼花。 可还是撑着身子起来,神色凶狠的一拳打向对面, 慕春根本没躲直接踹在了万柳方的腿弯处。 “啊……!”好不容易站稳的人,又被踹到在地上,膝盖处像被石头砸了一样生疼。 而自己伸出的两拳, 只刮到了对方的衣角,给人挠痒痒一般无用。 慕春冷眼看着还能挣扎两下的万柳方, 告诫自己收着点力气,别直接给她打死, 她目前还能让城里城外稳定一阵,她需要这个时间。 “有刺客,有刺客!”万柳方反应过来后,气喘吁吁的便开始朝着门外喊道。 一只鹰爪般有力的手掌,忽然掐在她的脖子上,让她身体紧绷,呼吸困难脸色发白。手劲慢慢收紧,仿佛是一只无情的铁勾子,轻轻一动就能勾断她的脖子。 “别喊,不会让你死。”慕春语气淡淡的,可那充满威胁与压迫的眼神,叫她有些恐惧。万柳方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她也学过两三年功夫,只是没有钻研,学了点皮毛而已。 全都是花拳绣腿,充其量能打两个小厮,还得小厮不敢还手。平日里在揽芸台唯我独尊惯了,忽然冒出一个陌生人便将她打的措手不及。 就在刚刚,还没等她摆开架势,这女子不按常理出牌一般,招招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手劲还出奇的大,叫她的反抗直接泡影。 她那两下花拳绣腿,实际上都不够转一个回合的,慕春虽然不会功夫,可在近身打斗上有碾压性的优势,她控制着万柳方叫她发不出声音。 “咳咳咳……你……先松开!”万柳方瞪着凸出的眼睛,双手掐在慕春放在她脖子的手上,却撼动不了一点。 “我可以松手,但是你不能喊人,否分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掐死你。”慕春声音凉的像夜里的河水,没有一点缓和。 “好……好好,你……先松手。”万柳方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快没了,这哪来的煞星。 慕春松开万柳方的脖子,扯了她的腰带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 万柳方见她抽自己的腰带,吓得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衣裳,警惕又紧张的看着慕春。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知道我是城主吗?这里方圆几百里都是我的地盘。”手被搅的生疼,万柳方说话间有些呲牙咧嘴。 “我只知道,我这一掌压下去,你的脊背就会断成一节节的,人也就可以入土为安了。”慕春将另一只手,放在万柳方的脊椎上,划了一段距离。 万柳方好像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浑身竖起了汗毛。 “你是谁派来的,到底想要什么?”万柳方投降了,跟这人挨的太近她害怕。 慕春将自己与万柳方绑在一起,另一只手拿出短刀抵在她腰侧。 若没这人护送,她们大白天的别想出了万柳城的大门,所以她不能让自己跟城主先分开。 第二便是保住小命,以防她叫人过来乱拳打死老师傅,还是有个人质在手的好。 “我不想要你什么东西,要算账就去找你家姜夫人,她将我家娘子骗过来,不知打着什么龌龊的主意。找不到她,这笔账就只能先算在你的头上。”慕春说到这又带了火气,刀尖都向前顶了两寸。 “别别别别别,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阁下千万莫要鲁莽行事!”万柳方吓得眉毛都打了结。 “是不是误会,你回头自己去问她,我可没时间与你攀扯这些。现在就去叫下人将你那恶毒的姨娘叫来,连带着她请来的客人,快点!”慕春不耐烦的催促道,眉眼间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去叫她,你莫要冲动!”万柳方躲着腰间的匕首,脸上一片颓色。 “还是你带着我一起去找吧!”慕春又不放心的改口道。 “也好,也好!”万柳方在心里将自己那夫人骂了一通,这拐了人家的娘子做甚,招来这么个煞神,真是要害死她了。 想她堂堂一个城主,要是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得多丢脸! 二人朋友一般勾肩搭背的走着,一路上让下人小厮看的目瞪口呆,这人是谁?怎么敢跟城主这般没大没小? 慕春见周围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将刀尖又动了动。 “看什么看,都忙自己的去!”万柳方大袖子一挥,恨不得将此刻的憋屈,都发泄在下人身上。 她被慕春用刀尖顶着,带人去了姜惜柔的院子。 八仙桌前,姜惜柔看着柳芸禾细细的手指端起酒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表妹,要不先吃口菜吧!”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柳芸禾,内心有些挣扎。 按理说就算她与柳芸禾打打闹闹,可关系应该是父亲那边更亲近些。 虽然柳府那次,她确实对不起柳芸禾,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若是被那东西缠上,她的名声还如何能干净! 再说那个本就是柳芸禾的麻烦,她只是将这个包袱又扔回去而已。 可眼下她忽然有点良心发现,不敢让柳芸禾喝下这杯酒,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表妹。 “不吃了,只是过来告个别,我们后会有期吧!”说着还真想将那小酒盅送到嘴边。 柳芸禾平日里不怎么碰酒水的,年节两人加一起也喝不了二两。 大概是过了今日就要离开万柳城,她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一小杯酒而已她不那么抗拒。 想着自己就要与慕春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姜惜柔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她也不免有些唏嘘。 “这酒凉了,要下人在去温一温吧!”姜惜柔手掌盖在小酒盅上面,鬼使神差的将酒杯拿掉。 不喝就不喝,柳芸禾本也不愿意喝酒,只是气氛到了烘托一下。 “我真该走了,这酒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喝吧!”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惜柔一眼。 “嗯,好好,那便让小红送你出去吧,路上放心些。”姜惜柔心砰砰地跳。 到手的鸭子让她放跑了,又有些后悔。怕自己在做出什么事来,赶紧叫人送柳芸禾出府。 柳芸禾那双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神,最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点头离去。 人走后,姜惜柔虚脱的靠在玫瑰椅上,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懊悔。 柳芸禾走出姜惜柔的院子,唇边浅笑,她要回家去找慕春。 还没走上两步,就迎头撞上暮春与另一个女子。二人勾肩搭背,宛如一对好朋友。 三人都是一愣。 万柳方今日眼前一亮又一亮,只是时机不对。 柳芸禾不知慕春还认识其他朋友,还与她一起出现在城主的府上,也是既惊喜又意外。 慕春正又急又气,忽然看到活蹦乱跳的柳芸禾,心里绷着的弦才松了松,连带着手上的刀尖都没那么紧了! “朋友,这位便是你家娘子吧,果真配得上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下人也找到了,我们有事好商量吧!”万柳方眼神来回在二人之间转动。 “人是找到了,不过还有一事需要城主的帮忙。” “你说!” “找辆马车,送我们出城!” 柳芸禾渐渐看出情况不对,便跟在慕春身旁,替她分担了别人投来的目光。 院子里,三三两两的下人,有意无意打量着万柳方这边。 “你们是难民,这位姑娘就是姜夫人的姐妹?你就是那个差点被送去挖铁矿的女子?”万柳方这会脑子动的飞快,想起了这二人的身份。 “没错,如今我们不再当你的人肉盾牌,痛快点把我们送出去,从此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行,烂命一条换城主的命怎么都不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是这个理!”慕春贴在万柳方的耳边,与她耳语着。 远远看去,像调情一般,引得院里的下人捂嘴偷笑。 想着要是大夫人回来,看见城主又领来两个美人,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柳芸禾站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脸色都吓白了。 可随后又觉得不能给慕春拖后腿,随即挎上万柳方另一边的胳膊,与慕春二人架着她,往门外走。 万柳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两个强盗劫出了院子……! 门外有她吩咐好的马车,连车夫都没留。慕春直接拉着万柳方坐在前面。等柳芸禾上车后,一鞭子狠狠的打在马屁股上,黑色的大马一阵嘶鸣,前仰后撅的开跑。 慕春直接薅了城主的衣领,挡在自己身前,让城主吃了一嘴的灰尘。 看着表姑娘,出门便搂上城主胳膊的丫鬟傻眼了!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不好啦!”小丫鬟赶忙跑回姜惜柔的院子大喊道。 姜惜柔无精打采道:“什么事?这般慌里慌张的!” “夫人,夫人,表姑娘与城主……,二人搂在一起出门了!”小丫鬟震惊的说道。 “什么?她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了?”姜惜柔瞬间精神了。 “早说嘛!早说我还用这么的大费周章?”姜惜柔心道这都什么事呀,她还当柳芸禾清高呢,结果还不是一样……! 第67章 新的开始 赵杏儿通风报信后, 与黄采莹,金瑶,银喜, 三个绣娘一起带着大包袱前往慕春说的那家酒楼。 冬九与宝珠要一会儿才能脱身,她们得先离开东大院。 几人背着东西, 迅速从老婆子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直奔酒楼快步走去。赵杏儿身上更是背着慕春的家当,将不高的身子都快挤没了。 到了酒楼门口, 几人身上带的包袱太过显眼,怕被人发现她们是要逃跑的难民, 黄采莹与金瑶, 银喜耳语几句, 便硬着头皮进门。 “小二,可有一位姓张的女子订了房间?” “有的,有的,几位楼上请!”店小二手脚麻利的将人往二楼引,目光却暗暗的打量着几位姑娘。 “快带我们去吧,这都要累死了!”赵杏儿甩着手说道。 “妹妹再忍一忍, 我们吃了饭就有劲将主子这些东西带回去了,一会儿先喝点茶休息一下, 店家还不快去上壶茶?”几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包袱都扔在了一旁。 “好嘞,小的这就去, 姑娘们请稍等!”小二听着几人聊天的话语,也知道这几位姑娘是在大户人家里做工的, 没一会儿便上了一壶茶水。 几个人干坐着也不是,黄采莹便拿了点银子, 点了二斤熟食拼盘,二十个大肉包子,二斤花生米,三十个煮鸡蛋。 马上要离开万柳城,出城后的第一顿饭还没有着落,既然赶的正好,那还不打包些吃的备着。 “姑娘确定要点这些?”店小二有点儿怀疑自己听差了。 “怎么?这么普通的食物都没有吗?”黄采莹一脸惊讶的问道。 “呃………那倒不是!” “那就麻烦店家了,我们有些赶时间,谢谢。”黄采莹温柔的笑笑。 “好好,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甩着布巾出去了,虽然奇怪,嗯……但理解,顾客至上嘛! “采莹姐,你点吃的做什么,我们没时间吃饭呀!”赵杏儿提醒道。 “那就打包,不然出去吃什么?”黄采莹小声靠近她道。 “哦,有道理!”赵杏儿眼睛亮了亮。 另一头,刚刚叮叮咚咚备完主菜的冬九扔下大勺,就捂着肚子谎称要去如厕,还说自己一时半刻回不来,要做菜就去找二厨。 还没到下午,不是歌舞坊忙碌的时候,所以也没人紧盯着她,冬九去不远处找了宝珠,二人悄悄拿了藏好的包袱直奔酒楼,与众人回合。 这下才算人都齐了,就差慕春的口信儿了,几人将食物打包,趴在二楼的窗口观察着下面路面上的情况。 比预想的时间短很多,大概一个时辰后,路面飞来一辆低调豪华的马车,紧接着一声响亮婉转的口哨声响起,赵杏儿立马分辨出那是慕春的声音,便带着大家直接下楼出了酒楼。 “快上车。”慕春朝着几人喊道。 万柳方被颠了一路,盘腿坐在马车上,双手被绑着搭在身前,衣服被慕春压在腿下面,想滚下车都不成。 她吃惊的看着一个个上了马车的女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看着慕春忽然说道:“你就这样带着这些奴仆,光明正大的离开万柳城,就不怕事后我叫人将你们都杀掉?” 万柳方想不通,她堂堂一个大城主的威信,在这人眼里为何不值一文。 “呵呵,你当我不知道万柳城的底子吗?”慕春挑眉看她又继续道:“若是我出去告诉难民,他们的亲人都被城主派出去送死了,你猜难民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的每天领这那点米汤?” “到时候,若你这城门不够坚固,被众人冲了进来,城门口的几十个护卫能不能替你守住万柳城?”慕春唠家常一般,与万柳方一一盘点着。 “我早就看过了,守城的护卫加上巡逻的,一共也没有一百人。或许你还有其他的兵力,可就目前而言,这万柳城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吧?” “我只是要你把我们送出去,并不想城里城外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嗯………虽然确实有点无礼!”慕春连蒙带炸的给万柳方洗脑,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进城出城,而是明年的干旱。 见慕春摸透了万柳城的情况,万柳方心下一凉。很怕她出城后,鼓动难民造反。 可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一时间沉默不语。 这日子没法过了,四方城那个大老虎还没解决,这又来了一头狡猾的狼,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破城主谁爱当谁去当吧,她都活够了! 万柳方越想越自闭。 “还有,城主大人记得叫护卫开小门!”慕春拍了拍万柳方的肩头又道。 万柳方狭长的眸子,淡淡的看了慕春一眼,与冷感面相不同的,是她接近崩溃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离城门大概一两百步有一处小门,平时几乎没开过。 慕春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便想着从这里出城。另外这个位置,也离张家村的落脚点近些。 “林成,去将西角门打开!”被刀尖顶着的万柳方,坐在马车上对下属道。 “城主可是要出城,那可万万使不得呀!”守城护卫看着也不像个年轻的,话有点多。 “本城主去送送朋友,快去吧,别罗嗦!”万柳方脸色沉了下来。 “是!”护卫收起多余的闲心,赶忙向西角门走去。 慕春一只手赶车,另一只手拿着刀抵在万柳方的腰间,刀尖随着马车的震动前前后后,让万柳方额头直冒冷汗。 慕春看了一眼这边没有几个侍卫,便拉着万柳方下了马车,用袖子遮挡住万柳方被绑着的手腕。 柳芸禾将前面二人的情况,告诉给车里的小伙伴们,大家都惊呆了。想过出城会很惊险,可没想到还能这么刺激。 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城主的真容,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相见! 一路上大伙都鸦雀无声,比城主还要不知所措。 好在前面有领头羊,她们负责听话就好……! 出了西角门,慕春见其他人走远后,松了万柳方手上的腰带道:“万城主,后会有期,记得早点种粮食。” 慕春给她松绑前,眨了眨眼睛莞尔道。 “这是什么意思?”万柳方揉了揉手腕问道。 “照着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一定会后悔!”慕春眼里带着点认真。 说罢,便关了铁门,朝着对面跑去,柳芸禾还站在对面等她。 其实慕春除了告诫万柳方以外,也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不甘心,直接叫守城的侍卫追出来。 不过慕春想她应该不会,毕竟自己又没对她做什么,犯不着冒险与城外的难民迎面对上。 万柳方听着“咣当”一声“巨响”,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这人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早点种地?可惜解答她疑惑的只有铁大门……! 不远处便是张家村落脚的地方,时隔几个月,这里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 自打河水开化以后,不少人整日都待在河边捞鱼,不再只靠那可怜的米汤过活。 慕春几人直接回了老张家,慕烟刚好在马车外忙乎。 看到慕春带着几个姑娘回来,她眼睛都直了。 “慕春,你们怎么回来了?”她快速的跑到妹妹身边,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眼睛有些湿润。 “嗯,我们回来了!”慕春回到张家村,也有种落叶归根的心情,不管怎么说她们都自由了,生死不再由他人掌控。 “快进屋去坐着,自打你们进城以后呀,家里搭了个棚子,白日里都在棚子里待着,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回马车。”慕烟太长时间没见到妹妹,一时间话有点多。 “爹领着大哥与四弟,经常去河边钓鱼,晚上多数的时候,都有鱼汤喝!哪里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说着说着便到了老张家新搭建的棚子。 “娘怎么不在?”慕春看了一圈,没发现刘桂花。 “娘带着大嫂去河边洗衣裳,水位比年前低了不少,天气又好,便将穿了好久的衣裳拿去洗洗。”慕烟将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给妹妹听。 “她竟然还能去洗衣裳?”慕春调侃道,柳芸禾笑了。 “她现在多少也干点活,不然铁定要被爹骂的!”张铁生对儿媳妇的忍耐程度到了顶点,最近终于爆发了。 就在几人挤在屋子里休息时,大嫂赵月娥提前回来了,看见慕春先是惊讶,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与她没多大关系一般。 “呦,这是被城里给撵出来了?”她抱着木盆说起风凉话。 “大嫂子,你手里抱着的那个木盆,好像是我的,你得还给我!”柳芸禾指着赵月娥手中的木盆大声道。 吓的赵月娥,赶紧将手里的盆子端好。 “什么你的,这是我的。”她紧张的反驳道。 柳芸禾只是吓吓她,毕竟赵月娥用过的东西,自己并不想用。 “慕烟,这老三她们回来,晚上住在哪里呀?”赵月娥警惕的问着,她好不容易松快了些,可不想再挤成面饼。 “那当然还是像以前那般,我与弟弟搬下来。”慕春是慕烟的亲妹妹,她回答的没有犹豫。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我可没法跟那么多人挤,再说……再说……,这么多人,她也不是咱们老张家的人呀,我看还是自己找地方睡觉吧,你说是不是柳姑娘?” 赵月娥故意朝着柳芸禾的方像问道。 慕春见她上来,就挤兑自己娘子,自然不答应。 “还想安心的住在里面,你就闭上嘴,我不想一回来就与你吵架。”慕春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似开玩笑。 “还有,我们去哪里,我自有安排,二姐你就别管了!”慕春耳根子清净惯了,可不想与老大两口子掺和在一起。 再说这里真的没法住,既然一天比一天暖和,她自然不会委屈娘子继续挤在车顶,她要给娘子盖大房子,还带温泉的那种……! 第68章 羞红了脸 没有计算过日子, 离春节过去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寒潮走了,立春来了, 空气间都变得潮湿,也能隐隐约约的闻到绿色的味道。 慕春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她们还有多少时间。 按照柳芸禾的梦境推算, 春季还算正常,即使没什么雨水,可随着河水的蒸发渗透, 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长出了新芽,低矮的野菜长的茂盛, 甚至比每年更好。 可好景不长, 过了三, 四,五月份,进入夏季也就是六月份以后,天气炎热不见一滴雨水,河水迅速蒸发,庄稼还没等到长粮食就被晒的奄奄一息。 慕春的时间很紧, 任务也重。本该五月播种,十月丰收的自然规律, 她必须都提前一个来月,在土地被河水渗透滋润的时候,将种子种下。 眼下是二月中旬, 离种地的时间还有一个半月,可她的田地还不知在哪里呢?脚下的土地虽然肥沃, 可全是灌木杂草,高低胖瘦的树木,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只靠她们几个人是万万不够的。 她必须留出一个月的时间开垦山地,剩下的杂事,比如她们的落脚地,说服张家村众人跟她一起开荒,甚是是城外的其他难民,解决种子,粮食的来路,等等这些都只能在半个月之内完成。 慕春坐在老张家的棚子内闭目养神,将接下来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自己的时间真的很紧凑,甚至不能浪费一个时辰的时间,在没用的人身上。 刘桂花与张铁生回家后,看见慕春回来了,刘桂花喜极而泣的抓着慕春的手说道:“儿呀,你总算回来了,你去了城里后娘就后悔了,听说去了城里的人,就没见几个能出来的,我是夜里都不敢睡觉,差点肠子都悔青了!” 刘桂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拽着慕春不放。 “嚎什么嚎,我看那鱼汤你也没少喝。”张铁生见刘桂花那副模样,咧着嘴来了一句。 不过看见三女儿能回来,他多少有些动容,最开始他以为年轻人去了城里能站稳脚跟,可后来才听说从前那些进了城的孩子,大多都没了音讯,这才心有戚戚的开始反思。 如今看着自家进城的那几个孩子,都全须全脑的回来了,他心里也高兴,只是面儿上还拉着脸。 “爹,眼下虽然能去河里捕鱼,可不是长久之计。我们打算进山里看看,垦出一块荒地种点粮食试试,一直靠万柳城的施舍,每日都将就过活也不是办法!”慕春暗搓搓的拉拢着老爹,准备让他去村长那里当说客。 “开荒倒也是个办法,可这林子茂密哪有合适的地方?再说这眼下也来不及了呀!若是只有我们一家开荒,那回头真的种出粮食,也保不齐被哪个天杀的连根拔走!”张铁生看着林子的方向直摇头。 “地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去找,时间上只要人多也来得及,只要张家村的人手里都把着一亩田地,那么其他人就是想抢也要掂量掂量。或者开荒的时候给他们也划出一片地方,这样便不会一直盯着别人的碗里瞧。”慕春一次性给张铁生讲个明白。 “让他们开荒?那回头他们去哪里找种子?更何况连个像样的农具都没有,光靠木铲子可不行!”张铁生这会儿脑子挺灵光。 “我既然想出了这个办法,这些事情都能解决,我在城里认识了能人她会帮忙,这点您就不用操心了!” “真的?”张铁生风吹日晒的老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做事没靠谱过?别犹豫了,晚上就去找村长商量商量。我们一会去山里不在家住了,三天后回来,您带着村长给我个痛快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若是这次不跟上,等到粮食丰收的时候,你们就不一定还能再见到我的人影了,爹你好好想想!”慕春拍了拍张铁生的肩膀,起身离开。 “芸禾,叫上她们几个,我们走!”慕春向另外几人招手。 “哎!”柳芸禾兴高采烈的奔着暮春的方向跑去。 几个姑娘背着大大的包袱,准备离开。 “哎哎哎?这又去哪儿啊?”身后传来刘桂花不舍的声音。 “娘,我们去山里办点事,过两天回!”慕春回头跟她娘摆摆手,叫她回去。 “去山里小心些,注意安全!”刘桂花继续喊道。 “知道了!” 看着几个姑娘越走越远的背影,刘桂花黯然回了棚子里。 见了家里爹娘一切正常,慕春放心大胆的朝着山里走去。 没有在老张家看见关月与绿芙,她猜测二人应该在那山洞里……! 几人背着大大的包袱,顶着汗珠一直往山里走,中间多亏了黄采莹给大伙发的肉包子,保住了体力继续前进。 “采莹姐,你好有先见之明。”赵杏儿扬着一张灿烂的脸说道,她觉得外面真好,不用再整日灰头土脸的蹲到灶坑前烧火。 “我点的东西,够我们吃三天的。” 黄采莹语气里也带了点得意与轻松。 慕春背着包袱,回头看了一眼吃力的柳芸禾,她鼻尖上都冒了细汗。 “要不我背你吧?”她靠近询问道。 “不要不要,我自己能行。”柳芸禾紧张的左右望望,生怕被其他人听到难为情。 “那好,你走不动了就喊我!”慕春一眼便看出了她那点脸皮薄的小心思,笑笑继续往前走着。 没过多大一会,捡了一根木头,将去掉外皮的那一头,递到柳芸禾的手里,开始牵着媳妇走。 看的后面几人“呲呲”地笑着。 不出慕春所料,关月带着绿芙果然在山洞里。 看到慕春几人,关月兴奋的跑了过去,眼神还在黄采莹的身上来回打量,一脸的不值钱样。 “你们总算过来了,不然我们二人都要无聊死了!”关月开心道。 这时绿芙也拄着拐杖,与红袖抱在一起,两个好姐妹也是一顿痛哭,她们可是五岁就认识了,亲姐妹一般的关系。 “你怎么样?伤好些了吗?”红袖关心的问道。 “我好多了,都是月儿妹妹,将我照顾的很好,我的多谢她!”绿芙笑盈盈的看着关月。 “客气什么?互相帮忙罢了!”关月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黄采莹敏锐的察觉出,二人熟络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不那么舒服。 “采莹姐,我领你进去看看我新布置的家。”关月上去抓着她的手,却被黄采莹温润的拿开。 此刻,关月并没有发现黄采莹的异常。 众人进了宽敞的山洞,扑面而来一股暖流,里面被关月收拾的很干净,还生了火炉。 春寒料峭,不生火的话,山洞里阴冷。 关月这几日也没闲着,带上李家两兄弟借了吴木匠的工具,用不粗不细的圆木搭建两张小床,一张大床。 小床长两米,宽一米五,刚好能睡下两个人,这里有她一点点小小的私心。 再有便是不知绿芙她们能有几人,直接搭了大通铺,免得人多住不下。 还捡了多多的干草晾晒,扎成了厚厚的草垫子,放在圆木床榻上,这样既隔凉又柔软,看着不比原来差多少。 关月跟在慕春身旁,眼睛小狗一般滴溜转着,等着被夸奖孩童一般。 “别说,表妹真是越发能干了,这里布置的不错,你受累了!”慕春赞许的点头道,总算还有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嘿嘿嘿!”关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是呢,小月这几天可忙坏了,又要照顾我,真是难为她了,等我好了,给妹妹缝两双鞋子穿如何?”绿芙淡笑着打趣。 “那到不用,绿芙姐姐早些养好身子,也算是帮了大家的忙!”关月笑着回道。 黄采莹不动声色的用眼神打量着二人,总觉得绿芙在抢她的东西,这种感觉并不好……呃……她要克制克制。 分了床铺,恰巧与原来一样的格局,慕春与柳芸禾住最里边,黄采莹与关月其次,最左侧是赵杏儿,月冬九,绿芙,红袖,宝珠,金瑶,银喜,七人的大通铺。 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反正这里将是大家新的开始。 “大家都带了什么出来?我们目前将吃的,用的,凑一凑吧!”赵杏儿首先打开了自己的包袱。 眼下大家都在一起,随便个人装了什么东西出来,还是要大伙一起吃用,不然眼前这关便不好过! 赵杏儿与大家还算熟悉,便直接开了口。 她的包袱里,一床被子,两身单衣,一件棉袄,洗脸的巾帕,木制的刷牙子,两小盒胭脂水粉,棉布一块,桃酥二斤。这一看下来,只有棉布与桃酥能充公,让大家一起吃用。 几人见赵杏儿先慷慨解囊,也觉得大家都生活在一起,目前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互相照应理应如此。 便都学着她,看看能拿出什么东西,与大伙一起渡过难关。 黄采莹与金瑶,银喜三人,从绣坊出来时可不是空手回来的。 除了个人物品与赵杏儿类似,针线一小包,绫罗绸缎边角料一大包,白色棉布三人加在一起,竟有十五米之多,几个人打开包袱时都在哈哈大笑。 她们在绣坊干活,也就能落下这点东西了。黄采莹还将酒楼打包的食物端了出来,另外她还偷偷准备了五斤小米,就怕回来没有粮食。 金瑶与银喜,二人的包袱里,最多的居然是糖球,生姜糖,梨膏糖,冬瓜糖,芝麻糖,足足有四斤。 “不是,你们两个那点可怜的月例银子,都用来买糖了?”赵杏儿睁大眼睛惊讶道。 “呵呵呵,我们小时候吃的少,没见过。这怕出了城之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就买了不少!”二人小心翼翼的将四包糖放在简陋的木桌上。 “真是奢侈呀,你们两个!”黄采莹笑着点了二人的额头一下。 立马将关月的目光,吸引过去。 “我没什么吃的东西,只有这些!”月冬九将包袱里的小布袋往桌子上一倒。 噼里啪啦的东西掉了一堆,菜刀两把,擀面杖一个,筷子勺子一把,竟然还有两大包粗盐,与一堆七七八八的调味料。 众人又是一顿哄堂大笑。 “都笑什么,这粗盐与香料可是顶好的东西。”赵杏儿怕她尴尬,拍着盐袋子解围道。 “确实是好东西!”黄采莹笑着附和着,只是一只手还捧着肚子。 红袖与绿芙,在孙家没能存下什么,倒是得了一堆没用的珠花发钗,都是一些打发下人的小玩意。 如今正好拿出来给姐妹们分一分,如今正是一穷二白的时候,一针一线都是好东西。 宝珠是个圆脸可爱的姑娘,她瞪着圆圆的眼睛说道:“我的东西拿出来,你们肯定会笑话我的,还是算了吧!” 她被派去万柳城的族学里,因会读书写字,人又长的讨喜,正好派去照顾院长夫人,只是那老妇人性子古板严厉,宝珠的日子也并不轻松。 唯一能让她感到有意思的事情,便是抄录下各位学生的家世,人品,喜好。 没错在逃荒前,宝珠娘是远近闻名的红媒婆,年纪不大的她常年耳濡目染,早已将这套东西摸的门清。 她在族学这段时间,将万柳城有点地位的公子,小姐家里都摸透了,准备给姐妹们量身打造一个又好又合适的相亲对象。 包袱里除了日常用品,便是厚厚的一打纸张,与她偷偷记下的情报。不过好消息是,宝珠还有一包蜡烛,是她为了看画本子准备的。 几人顿时觉得刚刚笑的太早了,这会儿完全已经发挥不出刚刚的威力了! “嗯……嗯……这些你们要是不喜欢,我还有好几个画本子。”宝珠尴尬的小声说道。 “画本子吗?我喜欢,在哪里?我用好吃的跟你换。”柳芸禾看小姑娘脸色红红的,伸出手对她道。 “你喜欢吗?我这就拿给你!”宝珠平时不敢与柳芸禾搭话,觉得这姑娘长的太美,有点距离感,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慕春胳膊从后面紧紧搂着柳芸禾的细腰,有点不大满意这人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我的包袱里也没什么,都是些常用的小物件,等过几天我想办法拉来几袋粮食与蔬菜,怎么也能撑到野菜长出来的时候。”慕春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东西说道。 虽然大家面上都笑嘻嘻的,可心里却也不免为以后担忧。 慕春的话给大家吃了定心丸,表明她领大伙出来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有计划的开始。 这话若是别人说,她们不一定会信,可慕春说,她们就一定会信。 慕春趁着天还没黑头,在外面做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木架子,罩在木床的上方。 又找了窗帘布将自己这方寸之地,四面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上面四四方方的空间。 “大家别介意啊,我们是拜过堂的两口子,你们多担待些!”慕春掀开布帘,大摇大摆的说道。 只这一句话,就叫山洞里其他人都羞红了脸……! 第69章 大伙“新家” 柳芸禾听她这般说后, 脸颊立马变成粉红色,转身拿出被子铺在草垫子上。 包袱里只能放下一床被子,晚上几人都是将就着睡在草垫子上, 柳芸禾将那个彩色的毯子拿出来,随意盖在身上。 一双漂亮的眸子, 在粉白脸颊的映衬下,潋滟澄澈,带着点埋怨的看着慕春, 却不敢出声指责。 慕春忽地向前一凑,精准的贴在她红润的唇上, 眉眼弯弯的看着她。 “你……!” “我先出去外面看看, 晚上再回来陪你!”她与柳芸禾悄悄耳语道。 柳芸禾含羞带怯的推了她一把, 叫她快点出去,真是快没脸见人了! 慕去出去看着关月的口粮,二十斤细米,半袋子白面,一小瓶菜籽油,两颗冬白菜, 十来个小土豆,这些东西都是李家兄弟与城里人换的。 只要给守城的护卫一点好处, 那么让他在中间牵线搭桥,这边用打上来的鱼肉换点粮食,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来她下山之前, 大伙的口粮是够了。 外面天色渐黑,山洞里若不是还点着火, 那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中等大小的瓦罐里,“咕嘟咕嘟”的煮着小米粥。 晚上吃的简单, 热了包子,因为白天有人没吃,这会儿才勉强一人能分上一个。 “采莹姐,这粥熬好了,我们没碗呀!”赵杏儿才发现大家都没带碗,亏了冬九,还能凑出筷子与勺子。 哎,早知如此,刚刚就不笑话她了,这下好了,总不能大伙一起抱着锅喝吧……! “碗吗?我带了!”柳芸禾眼神一转,回身去了帐子内,在荷包里取出十个小碗,五个二大碗。 “出门在外,吃饭的家伙事怎么能不带?”她笑着将十五个碗放在了桌子上。 “我用棉布包的紧实,还好一个没打,不然我们人多,可不够用呢!”她仔细的挨个看着,生怕有碎掉的一样。 “这就齐活了,还真是人多力量大。”赵杏儿似乎活泼了不少。 将碗拿去洗涮一遍后给大伙分粥,鸡蛋剥了皮放在粥里温着,加上香香的肉包子就是一顿。 简单的晚饭过后,众人才卸下一天的疲惫,脱了鞋袜坐在床上,放松的闲聊着。 离木床两米多远的地方,用石头围着的小炉子,还在“噼里啪啦”作响,山洞里传开松木被烧透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松香。 关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幽怨的看着隔壁表姐的床,她也想要那个青色的布帘,哼! 哎,不过有布帘也没什么用,她没有借口给自己弄个小窝出来,这下晚上连摸摸小手都成了奢望。 黄采莹与隔壁聊的热络,几个人嘻嘻哈哈了好久,有一种被放出来松弛感。 姑娘们在昏暗的火光下,松散着长发,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好不热闹。 “慕春,我想去泡温泉!”柳芸禾跪坐在床上,从慕春的身后搂住她的脖子,小声道。 慕春的耳垂让她吹的很痒,眼神一亮回道:“走!” “嗯嗯!”柳芸禾开心的点头。 外面还有些冷风与潮气,不过泡进温泉池子,这些都不是问题。 “关月,我带着芸禾去温泉池子那边看一看,你们想去也成,不过这里不能没人看守。”慕春提醒道。 “这里还有温泉?”赵杏儿眼睛亮了。 “嗯,这里有几处小的温泉池子,先前我们来过一回,以后我们将这边都圈起来,到时候大家都更方便。”既然住到了山里,这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不会放过。 “那一会我们也去?”赵杏儿询问着大家的意见。 “今天太累了,明天吧!”冬九看了一眼门口的二人,心道凑什么热闹,既然住在了这里,她们自然有的是时间去泡温泉,不必急在这一时。 “这里这么多东西要守着,我们还是明日再去吧,天色太暗容易摔跟头。”黄采莹也懒得动弹,走了一天她已经很累了。 “那我们先去了。”慕春带着毯子,牵着柳芸禾的手出了洞口。 夜晚的山林,起了薄薄的雾,慕春将毯子搭在肩上,一手提着关月做的灯笼,一手拉着柳芸禾,二人慢慢的向温泉的方向走去。 温泉离她们的山洞不远,慕春仔细的辨别着方向,准确的找到了水塘的位置。 雾色渐渐消散,夜空里的星星月亮通通露出踪影,将没有规律的山间小路照亮。 池子里的水温,并没有因为季节的变化而变化,依旧温热微烫。 面上的雾气,像朦朦胧胧的纱帐一样,随着小风来回荡漾。 “我们要穿着里衣进去吗?”看见温泉池子,柳芸禾有些迫不及待,她也累了一天,就想靠这有点烫的温泉解解乏。 “穿着胸衣短裤就好,穿里衣做什么?”慕春用灯笼探了探周围,将脱下来的外衣扔在一旁。 柳芸禾见她脱的痛快,自己也跟上。 “快点进去,不然冻坏了。”慕春一把将人拉下水。 微烫的泉水瞬间包裹着裸/露的肌肤,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慕春,这水有点烫啊!”上一次扔进来当凳子的石头还在。 二人坐在石头上,泉水没过胸前。 “一会就好了,要不要坐在我身上?”慕春靠在池子上放松着,这几天她一直在忙,这会是真的惬意。 “……不要!”柳芸禾瞄了她一眼,偷笑着回道。 她调皮的将双腿抬起,在水里伸展着。只是玩着玩着控制不住力道,直接向后栽了过去。 亏得慕春手疾眼快,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前。 柳芸禾横躺在慕春的身上,被泉水托起直直的飘在水面上。 月光刚好打在水面上,将修长纤细的双腿,染上了月亮的颜色。 浅色的肚兜遇水后,紧紧的贴在胸前,甚至连两侧的丰/满都遮挡不住,任由春光乍泄。 柳芸禾玩够后,发现慕春靠着石壁睡着了,才觉得她最近可能太累了,便没在打扰她,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 这里不能睡太久,她得看着她,过一刻钟就得将她叫醒。 慕春只是在闭目养神,在柳芸禾靠过来时便醒了。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像一朵浸了水的玫瑰,侧身露着整片的美背,给她揉捏着小腿,膝盖,大腿,帮她放松。 柔软灵巧的手指微微用力,来回帮她按揉着,慕春仰着头手掌从她优美的肩头抚摸到不盈一握的腰肢。 随后收紧,将人搂在怀里。 “你醒了?”柳芸禾侧头看去。 女子长发半干,眉眼干净俊俏,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微微深邃的眼睛。 “你抱起来很舒服!”慕春下巴抵在柳芸禾肩窝里,声音低低的呢喃着,手却不老实。 柳芸禾被她的声音诱惑,渐渐打开了身体,靠在她身上。 温热的泉水一遍一遍冲刷拍打着敏感的地方,身上娇软的美人也似没骨头一般轻颤着。 双手被她扣在身后,想挣扎一下都只能靠腰间扭动,越来越强的攻势,叫她呜咽的调子一变再变。 最后不得不开口求饶,却被翻过身来用力吻着。 柳芸禾眼里泛着水光,双手扶着慕春紧致的肩头,紧锁着眉咬着红唇颤栗着……! 回去时,慕春左手搭着毯子,提着灯笼,背上趴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右手扶在她的臀上,将人背回了“家”! 关月还没有睡,坐在东门口看着火炉子。 “怎么背回来了?”她随口问了一句。 “嗯……她睡着了!”慕春轻声回道。 “哦,那回来了我就关大门了!”说着用大块的石头与木板将洞口堵上,两边留了缝隙通风。 其他几个人都睡下了,慕春将睡着的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自己撂下床幔也跟着躺了进去。 “新家”的第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慕春替她换了干爽的肚兜与短裤,本想再给她套上寝衣,可她总是用光滑的胳膊搂着她的脖子,最后只好放弃给她穿寝衣,将被子对折把柳芸禾包在里面。自己穿着中衣盖着袄子躺在草垫子上面。 累了一天的人,睡得香甜,梦里满山的瓜果梨桃……! 次日,外面的麻雀,松鼠,比人先睡醒,它们也一样为了生活忙碌着。 慕春一早将衣裳给大小姐穿好后,便与关月去检查了农具。 家里做饭的任务,基本交给了月冬九,走到哪都逃不开一个厨子的命。 柳芸禾睡的很实,可其他人都起床后,她也睁开了眼睛。 洗漱时,宝珠看见她脖子下有一处红痕,惊讶道:“芸禾姐姐,你这里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蚊子咬的吧,都红了!” “这天哪来的蚊子,你怎么净说胡话!”一旁的赵杏儿笑道。 柳芸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想到胸前一片的红梅,不由得心跳加快,这个该死的大蚊子! “哦……没事……许是不小心碰到了,没关系的。”她脸上表情装的淡定,反正她们又不懂,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关月带着慕春去了藏农具的地方,离她们洞口有十多米处,一个天然的大石坑里堆着一百多把的铁锹与其他。上面盖着一块粗布与碎石,再然后就是枯枝杂草。 “把那几把砍刀与短刀带走,其余的还扔在这。”慕春上下看了一眼说道。 “好!”关月利落的将里面十几把刀装进麻袋里。 二人又在这块山头转悠了一大圈,这片林子地势较为平坦,她们住进去的山洞已经是这片位置比较高的存在了! 早春的山林里宁静幽远,偶尔几声鸟叫清脆婉转,走着走着脚下已经有了整片整片的绿! 第70章 山里日常 还没到三月份, 林子里已经看得见浅浅的绿色,比往年早了不少,不知是不是有温泉的关系。 林子里的小动物, 大概被难民搜刮的狠了些,看不见野兔, 狐狸这些大点的动物。 估计这附近的温泉,不当吃不当喝,即使有人发现也不会停留在这里。 “等种完地, 我们就把这片小温泉给她围起来,在旁边盖个木屋子, 最好是个二层小楼。”慕春边走边规划着。 “可是种地需要很多人手, 等村民全上山后我们还没将地方圈起来, 到时候怕是不好将人赶走。”关月考虑到占地盘这么个问题。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吃了饭后就将地盘划出来,我在前面刨坑,你带着人将栅栏埋起来,二层小楼的事情种地后再说。”慕春看着山洞附近说道。 “好,我们吃了饭后就去干。”关月神情有点兴奋。 山洞附近, 大小加一起共有三个小温泉。稍微大些的就是昨夜慕春与柳芸禾泡的那个池子,有间屋子大小, 最多能同时容纳十来个人泡温泉。 而在这处温泉的后上方,山涧的中间更是有个月牙形状的小温泉,在山底的角落里是个一米多深的坑, 里面的温泉水从山里流出的一样,将这个不大的倒扣月牙装满, 在缓缓向外溢出清澈干净的泉水,直接形成了水帘, 美不胜收。 月牙温泉的上方,还有树木伸展出的枝叉,不久便会变成绿色的天然屏障,春意盎然,若是不会干旱得有多美。 月牙泉的下方,有一处散口的水洼。上面流下来的水将它装满后,会顺着开口流向低处,形成一条似有若无的小溪。 这片林子很大,步行一天根本看不到尽头,只知道山洞,温泉的位置还算高些,比林子的地面高出七八米的模样。山峦不多,海拔不高,整体算是平原,对于开荒难度小些。 二人下定决心后,便往“家”走,准备饭后就带着大家去围栅栏。 “家”里这会儿也热闹的很,姑娘们起床梳洗打扮,没有铜镜便互相帮忙。 采莹姐的凳子前最受欢迎,梳了一个又来一个,大家赶热闹一般挤在她身前的凳子上,姑娘们这会儿还不知道一会儿要去刨土,还在争着抢着簪花戴玉。 像放出笼子的小鸟叽叽喳喳,哪里像躲进深山的难民,不用赶工的日子,真是闲的精彩无比。 “芸禾姐姐,你怎么不来挑两个?”宝珠看着红袖分的头花,与柳芸禾招手。 “我都够用,你们戴吧!”柳芸禾与大家还不是太熟悉,有些腼腆。 “我给你拿两个!”人小鬼大的宝珠,在珠花里面挑了一朵艳红的牡丹,与一朵粉白清透的菊花,都是做工精致的绢花,能以假乱真栩栩如生。 “是啊,柳姑娘挑两朵吧,别看这东西不值钱,但戴上就添三分春色。”红袖也乐呵呵拿着簪花比划道。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就要这两朵吧!”柳芸禾接过宝珠递来的绢花发簪,拿在手里认真欣赏着。 一阵风吹过,手里的花似乎都带了香气。 慕春与关月二人到“家”,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进了盘丝洞。 一个个穿着裙衫,戴着拳头大小的头花,三个两个坐在一起比划着。 还好一扭头就看见蹲在那里的月冬九,她正常的往灶台添着火,里面不知做了什么,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山洞,也可能是慕春饿了! 桌子是个两米的长方形,碗口粗的圆木绑在一起简单粗暴。凳子就更方便了,八个木墩,昨日看见人多又立马做了四个。 只有一点不好,坐下起来都要小心,免得刮坏衣衫裙子。 冬九将瓦罐端上桌子,里面是煮好的面片汤。 带着菜心的面片汤又大又薄,只加了少许的粗盐,不知她去哪里薅的野葱,碎碎的扔在面汤上面青青白白的有种淡雅的好看。 没有大勺子就用碗给大家盛汤,慕春看新家还缺不少东西,想着明天回张家便借口带几样过来。 昨天打包的熟食依旧放在油纸上,牛肉,猪耳朵,切好的鸡腿,猪蹄,留了一半晚上抄着吃。 这一斤十来个人,每人能分上一大口,这二斤熟食可花了黄采莹不少银子呢。 再加一碗五香花生米,早饭便都上齐了。 慕春给柳芸禾夹了一块鸡腿,自己的两片牛肉给扔到了她的碗里。 “给我干什么?你那么累多吃点啊!”柳芸禾看着碗里的荤菜说道。 “我晚上再吃。”慕春不在意回道。 “晚上吃什么?”柳芸禾看了她一眼。 可与慕春眼神撞上后,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雪白的脖颈,涂了粉色胭脂一般俏丽,低着头不敢看她,更怕其他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慕春自顾自的吃着饭,看起来一切正常。 两刻钟后,慕春道:“大伙把衣服换一换找件最破的穿上,我们去扎个院墙。” “可是,逃出来时都带的好衣裳,谁会装着破衣裳逃命呀?”赵杏儿两手一摊看着慕春道。 “这倒也是,可是要出去干活,好衣裳肯定会被勾坏,而且裙子也不方便。”说到这慕春才发现,大家没有合适的短衫。 “我的包袱里只有三套,你们谁力气大就匀两套吧,剩下的用棉布扯个围裙吧,我们这就出发了!”慕春只能将自己的衣裳分出两套,柳芸禾的不能送人。 “哦,对了,头上的大花都摘下来吧,在这里就算了,去外面遇到不认识的难民,太招摇了!” 几人一听,都连忙整理了头发与衣裳,她们有点得意忘形了,忽略了这里并不安全,这山里什么人都能上,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大伙有短衫的就换上,没有的我扯几个围裙出来,只是这白布一是不耐脏,二是有些可惜了,这还能留着做月事带呢!”黄采莹可惜的摸了摸几人攒出来的十几米白布。 “短打,我有啊,我在那城主的府上干的可是抬媒的活,头半个月就给我发了四套粗布衣裳,恨不得将所有人的活都扔给我一个人干,我嫌弃的一直没动。”看不得黄采莹皱眉,关月回身去取了自己的包袱。 这还是慕春往城外运农具那晚给她扔过去的包袱。 里面除了一床被子,也就平时的用的东西,与几件衣裳,城主府上发的这几套粗布衣裳,那会儿她嫌弃的很,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真的,那快拿来吧!”赵杏儿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黄采莹倒是没说话。 关月拿出三套灰黑色的粗布衣裳,乍一瞧当真与煤块一个颜色,也难怪她嫌弃! “我这有两套深蓝色的,比你那个要好一些,哈哈哈!”慕春也笑着道。 几人当中,就数她们俩干的力气活,倒是剩下几身粗布衣裳,这也是昨日慕春没有将包袱打开的原因,偶尔添个什么小件,也好糊弄过去。 冬九整日在灶台前忙活,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好不用换。 这样便匀出五套衣裳,分给了黄采莹,赵杏儿,红袖,宝珠,银喜五个人。 绿芙伤口没好利索,待在家里,金瑶在这里照顾她,顺便准备晚饭,热水给其他人。 柳芸禾自己找了一身水青色竖领短衫,蓝白相间的水田纹比甲,一条深蓝色的灯笼裤,还是在张家村赶集那时买的一身。 “都收拾好了便走吧!”慕春扛着两把铁镐,给几人分了铁锹,关月手里领着麻袋,里面装着吴木匠的锯子,斧头,砍刀这些工具。 九个人出了山洞,向外圈走去。 慕春没想圈多大的地方,但温泉要圈在里面,也要留出一块种菜种粮食的地方,怎么也得小两亩地。虽然她看上这块半山腰不适合种什么粮食,但见缝插针总能长些玉米棒子出来。 “两亩地太大了,真的都要围上栅栏?”关月发出灵魂拷问。 “我看了有三分之一处靠着半山腰,这段距离不用,围剩下的地方就好!” “那也……很多呀!”关月有种要干到昏天黑地的感觉。 “先埋几个大的木桩,剩下的慢慢来,我不会让其他人太早上山。”慕春想了想还是觉得时间太紧迫,明日下山只去与村长商量开荒的事情吧,让其他人上山的事情再拖两天。 她们把院子搭建起来,大家更安全些。 木桩子也不用去太远的地方弄,自家的院子就需要平地,正好一举两得。 温泉旁边有一棵大树,等到夏天必定枝繁叶茂密密层层,慕春想留下它绑两个秋千。 当然她也没办法将这棵大树撂倒。 “都离远点,我跟关月将附近这十几棵树锯掉。”山洞在半山腰,树木并不茂盛,但大大小小总有二十来棵。 正常一点的碗口粗,若大些的能顶一个海碗,个个长到六七米是常态。 用这些树木,将她划出的地盘隔开,一根海碗粗的大树能出三个两米高的木桩。这院里大概能出五十个木桩,就算不够也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再伐木。 如果五米埋一个木桩,那么五十个木桩将她们的“家”圈在里面,估计就差不多了。 这个也不能算的太精细,得边干边看。 伐木不是一个轻巧活,若是寻常女子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亏了有慕春这种一个顶三的大力士,加上关月也一直干惯了体力活,才能试一试。 赵杏儿熟悉农活,带着几个姑娘清理了树木附近的杂草与枝叉,给慕春整理出干净的空地。 柳芸禾带上手套,也跟着一块一块收拾着,将小石块,杂草都弄到一边去。 慕春与关月两人拿着长锯站在树木两侧,找准位置来回拉扯你一下我一下。 碗口粗的树木,慕春十几二十下便解决一个,关月省些力气,完全跟着她的节凑用力就好。 只是放倒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周围这么多人,把谁压在下面就不好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院墙落实 初春的土地没有冬季那般冷硬, 气候也一日暖过一日。 埋下木桩的位置不能有碎石硬块,慕春查看一圈后,用小树枝将地方做了记号。 三个镐头一个坑, 关月拿着铁锹跟在后面,将不够宽不够深的坑再挖一挖, 让土坑达到半米深。 冬九带着剩下的人,将两米的木桩埋进去,填土, 踩实,甚至三四个人围着一米多高的木桩转圈踩, 好像什么游戏一般。 木段没有干透直接埋进土里, 两个月后没准还能长出嫩芽来, 也未可知。 她们像蚂蚁搬家一般,分工明确齐心协力,将一个又一个木桩埋进坑里。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一个院套的雏形慢慢展现,像一个扁的长方形,温泉在东边山洞在西边。 空地上有杂草, 碎石,灌木, 大大小小的树桩。院墙外面是大河的分支,离山洞有二三百米的距离,走近了便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那是一条不太规整的河面, 两米来宽 。不知打哪儿来也不知向何处去,蜿蜒缓慢的向低处流去。 几个姑娘给院子清理杂草, 石块,砍下来的树杈, 通通堆在院子最外的边缘。 院子里的树桩,灌木,还需要除掉,但这些也不是一天能干完的活,只能等院子搭建好后慢慢干。 多亏了几个绣娘,昨日点灯熬油赶了几副手衣出来,虽然有点松垮好在手腕处留着系带,绑紧一些便不会掉,非常好用。 当务之急,还要去林子里砍一些碗口大的树木,拖回来架到木桩上,将院子彻底围上才好。但是几十棵树木工作量太大,就算慕春一个人没问题,时间也不够用。 还得将李家兄弟与吴木匠那群人找来,凑上五六个人一整天才能干完。 再加上固定院子,最少得三天的时间才行。 银喜看了看“家”里的存粮,说不上是多是少,但肯定不够十来个人吃很久,她不敢擅自做主。 她走到几人跟前。 “慕春,都下午了,大家干了一天的活都该饿了,晚饭想吃点什么?”银喜声音小小的,人也有点腼腆。长相也是小鼻子小眼,透着一种过分的小巧,与慕春说话都要鼓足勇气一般。 “嗯……蒸四斤白米饭,在烧个土豆炖白菜,木桶里有关月钓的两条小鱼,加点菜籽油蒸也好,煎也好,随便怎么弄都行,反正也没有多余的菜。坚持一下,等到院子里能种菜就好了!” 慕春想了想确实没什么能做的,她们虽然有不少食物,但是这两天还拿不出来,这下只能委屈大小姐跟她吃粗茶淡饭了,还得找个机会弄点吃的回来。 “嗯……我这就去做。”听说让她自己看着办,银喜弯弯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转身就回了洞口。 当落日的余晖渐渐消散的时,洞口也传来了米饭的香味,几人收了工具放进山洞里,洗手准备吃饭。 干了一整天,除去中午吃了点桃酥与糖果补充体能外,一天两顿饭。 两条一斤多的小鱼,不知是什么品种,肉还很饱满厚实,银喜先是放了少量菜籽油煎到外皮变色,才放到盖帘上去蒸。 因为没什么调味料,直接清蒸大概会有鱼腥味,简单煎一煎口感上会好很多。好在昨日的野葱还剩下几颗,刚好用来提味。 外面临时搭了灶台,放着一口小铁锅,之前只有关月与绿芙两个人,这小铁锅一直没用上,如今人多刚好用来煮米饭。 瓦罐里炖着汤菜,虽然清淡可用了一整颗的白菜,份量也是足足的。 没有大汤碗,直接将瓦罐端上桌,小碗里米饭盛的高高的。没有盘子就连鱼也是分别放在两个大碗里蒸熟的。 虽然瞧着有点不伦不类,可撒上绿油油的葱花依旧有食欲。 加上没吃完五香花生米,勉强凑了三个菜。 这会儿回来的人们,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只能闻到食物的香气,桌子上有什么都是美味佳肴,早已没了挑肥拣瘦的心思。 就连柳芸禾,都端着饭碗用小勺子盛点菜汤浇到米饭上。炖菜煮的时间有点长,锅里的土豆面的都快化掉了,随着汤汁一起盖在了白米饭上,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倒是没怎么吃鱼,大概是不合胃口。慕春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两眼,还以为大小姐没了挑食的毛病。 可看着看着就有点心酸,一个白菜汤也吃这么香,瞧着怪可怜的。 跟着自己东跑西颠,过的都什么日子。若是与那表小姐相比,那真是亏到家了。 柳芸禾不知道慕春的心理活动,饿了大半天有口热饭吃,她甚至有些开心,吃的也香。 唯一就是银喜那鱼做的不如慕春做的好吃,她不喜欢。 今日虽然干了不少活,可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边角料,其实不怎么累。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结实了很多,干了半天也没出现气喘吁吁的模样。 她觉得慕春才累,这两天她干的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是铁人也该累了。 晚上泡了澡后,她打算帮她捏一捏,松松筋骨。 饭后歇了两刻钟,几人像下饺子一样都冲到温泉旁边,穿着围胸与亵裤直接走进温泉池子里。 天色刚刚擦黑,勉强能看到个人影,一个灯笼的亮度有限,慕春扶着大小姐,生怕她一个脚底打滑滚进温泉池子里。 就在刚刚,柳芸禾要跟着大家一起去泡澡的气候,被慕春一把拦腰抱了回来,扯下她身上光滑的肚兜,硬是让她套了一个带宽肩带的胸衣,尽量将她捂严实点,省着走光。 “那你也不许随便瞧别人!”柳芸禾警告道。 “我进里面就闭上眼睛,绝对老实。” “这还差不多!” 二人完全多虑了,今日比不上前夜的月光,不说乌黑麻黑,也就能瞧见个大概轮廓。 穿了白色亵裤的还好找些,若是穿了一条深色的,恐怕就要喊几声才能确保人没丢。 累了一天,此刻终于能放松一下。为了安全,大伙都泡在了一个池子里,人一多反而就不那么害怕了,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慕春看着大小姐在夜里都白到明显的肌肤,将人悄悄往自己身后挪了挪。 柳芸禾勾起唇角,不与她一般见识,自顾自的泡着。 关月与红袖换了位置,蹭到了黄采莹的身边。 “采莹姐?”她甚至还出声确定了是她。 “嗯?” “我好像累了,你让我靠一会。”关月搂着黄采莹的胳膊贴了上去,不由分说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不动了。 黄采莹看着贴上来的关月,只觉得拿她没办法,不过想到她确实很累也就随了她。 只是这人靠着靠着,便顺着胳膊滑了下去。半张脸都贴在了她的丰满上,双手还侧身搂着她的腰。 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 虽然泡澡很舒服,可累了一天的几人,也没有过多的精神聊天,偶尔一两句玩笑后,也后劲不足的都闭上了嘴。 安静的享受着被热水包裹的舒适感,不到半个时辰也都陆陆续续披着衣裳回了石洞里。 炉子的余温尚在,赶走了洞里的潮气,集体劳作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挥洒了汗水,可看着有了雏形的院子,都很有成就感,这是她们自己的家,自己的院子。 不是爹娘的,也不是夫家的,更不是主子的,是自己的。 扛不住的先上了床,慕春与柳芸禾坐在炉子旁烤干长发。 她摸着柳芸禾的长发,顺滑到不可思议。 泡过温泉的肌肤,更嫩滑到让她爱不释手,她看着乌黑浓密的长发有点发呆,不知秀发与肌肤哪个更滑。 “帮我梳上吧,压着不舒服。”柳芸禾动了动脖子,将一根红绳递到她手里。 “嗯,好!”慕春将那一把长发挽起,给她松松的绑了辫子,脸颊处像扣了一张菏叶般松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亮晶晶的,透着纯真的诱/惑。 “都睡了吧,吹灯了!”说着便拉着娘子回了自己的床上,撂下帷幔休息。 “慕春,我帮你松松筋骨如何?”柳芸禾摸黑坐在床上。 “好啊,只是你有那个力气吗?”慕春低声的笑了。 “小瞧我,我吃了两碗饭呢!”柳芸禾压着声音,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那叫一碗零一勺,那好,你按吧!”慕春伸手将她拉过来,在她耳边悄声又道:“坐我腰上按……!” “那怎么按?”柳芸禾拍掉她的手,小声抗议着,又心虚的向四周瞧了瞧,发现别人看不见她才安心。 慕春转过身去趴在了床上,手脚伸直等着大小伺候。 “哦,这样啊!”柳芸禾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便听话的坐在她身上,从肩膀开始按揉着。 这样确实很方便用力,她柔软的双手一下一下替她捏着肩头,慢慢下滑到背部,腰间。 手下的细腰摸着紧实有弹性,她按着按着便将手指伸到了衣襟下面,来回摸索着肩胛骨上明显的线条。 清瘦又带着力量感的线条,叫柳芸禾每次都想吻在上头。 不过今日就算了,她太累了。 能感受到小美人今日在她身后有点放肆了,用柔软紧贴在她后背上,借着按摩的名义总是似有若无的调戏她。 她本能的想要这点火的美娇娘在她身下娇颤着求饶,可这里注定没办法让她肆无忌惮快活,只能拉过来老老实实的亲两下。 柳芸禾被她拉过去,倒在了慕春的身上,对方掐着她的下巴便探了近来。 一阵缠绵的热吻过后,慕春听着她喘息的声音道:“你是不是仗着这里人多,以为我不敢碰你?” 柳芸禾浑身无力的趴在她身上,在她锁骨处使劲摇着头,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慕春替她拢了拢长发,低声笑道:“我确实不敢,睡觉吧宝宝!” 第72章 依旧忙碌 李家兄弟知道慕春出了万柳城后, 第一时间上山看望,刚巧被抓了壮丁。 “嘿,来的正好, 正缺人干活呢。”慕春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感情是有活等着我们,要不怎么说笑的跟捡了金子一样。”李家老二调侃道。 “慕春, 你这是在忙什么?”李家老大指着半成品的院墙看着慕春,心中有所猜测。 “我打算在这安家了,不然还能去哪?万柳城是不会接收城外这些难民的, 我们就别等了。”真实的情况慕春自然没办法透漏,城外离河水最近, 只要能开垦二亩山地在幼苗长起来以后, 靠人工浇水才能有点出路,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在多的她也管不了。 “万柳城的确不是好去处,你既然想在这里安家,那我们兄弟愿意跟着你一起在林子里落户。”李家兄弟对视一眼,两人都想抱着慕春这条大腿,这一路上他们跟着慕春没吃过亏。 “那好, 这事我过两天就回去与村长商量,听听他们的意思, 毕竟人多干活快时节不等人,耽误了种粮食明年便没有着落。” “慕春,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就信你。”李家老二傻呵呵的笑着。 “不过眼下,先帮我将院子弄好吧, 自己有了着落才能管其他人不是?况且这么多姑娘在我这里,总得先保证她们的安全。”慕春拍了拍李家老二的肩膀。 “我这就回去给你叫几个人上来, 你等着。”李家老二被拍的一个趔趄,却眼神亮亮的跃跃欲试。 “找两三个就行了,不用太多人,活干完后我一人给十斤面粉,不要声张。还有记得到张老头那里说一声我过几日再去找他,这两日忙没时间!”慕春吩咐道。 “行,我知道了。”李家老二快步往林子外头走。 “你说话注意些,别嚷嚷的人尽皆知。”李家老大性子稍谨慎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 “慕春,我们先去干活吧!” “好!”家里姑娘太多,慕春没打算给帮忙的人供饭,所以打算给十斤面粉当做酬劳。 难民们风餐露宿了太久,一个个都如乞丐一般狼狈。进城的李家兄弟无论从穿着上,还是精神面貌上都比其他人强不少。 好歹也吃了几个月的饱饭,比皮包骨的难民看着有精神头。 而老张家因为有一开始的存粮,后来慕春又救济了些食物过的还凑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家的棚子里,老村长瘦骨伶仃的身子佝偻着。这一年他的变化很大,从一个有些精气神的小老头,便的走路都微微颤着,脸颊凹陷明显是长期饥饿营养不良的结果。 张铁生偶尔也救济点,可是狼多肉少分给他的二斤粮食总能进了他家小孙孙的肚子里,这年头谁家都难,家家都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张头你不是说慕春回来了吗?啊?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她?”老村长急的用木拐杖敲打着地面。 “她进山了,说三日就回这会还没看到她的影子,我也不知道呀!”张铁生搓着双手,伸头往外面瞧着。 这死丫头,说好今日回来的,还不见人影。看着老大哥期盼的眼神,张铁生有点愧疚。 “那她到底跟你怎么说的?你讲明白呀!”老村长急的就差用拐杖敲打在张铁生的后背上。 “我家慕春说,可以领着村民去上山开荒,哪怕少种点粮食也比等着饿死强。眼看这万柳城稀粥一日少过一日,若不是河水开化还能捞两条鱼裹腹,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张铁生自己想了一个晚上,也觉得慕春的想法是对的。 “上山开荒说起来简单,可是这么茂密的林子,我们拿什么开荒,连口干饭都吃不上,种子又从哪里来?”老村长人还没糊涂,知道开荒的难度。 “慕春说了这些她来想办法,我们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就成。要不就听她的试试,这孩子从小就主意,不过人还算靠谱。”张铁生游说道。 “成,就听她的,带着全村人去林子里开荒。”老村长拐杖敲的“咚咚”响,混浊凹陷的眼睛里带着某种坚定,似乎下了什么重大抉择。 与村长说过话后,张铁生才收到慕春的口信,也不知道她在山里忙些什么! 李家老二叫来吴木匠与两个发小,这种能给面粉的活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外人,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作为中间人也觉得有面子,虽然是叫人去干活,可这年头活有的是,粮食可没有! 慕春带着关月,冬九,赵杏儿一起帮忙,除了冬九都是本村的人,她们也并不陌生,干点捆树枝的小活不在话下。 慕春怕自家小娘子将那细细白白的小手干的粗糙,便赶紧找了几个小伙子伐木围上院墙。 李家兄弟很有眼色的选了慕春“家”旁边的位置,离慕春的院墙有五十米的距离,将这里的树木砍掉,自己也能开垦出一块空地。 将木棚子般到这里直接住人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万柳城发的稀粥,活命是个大事。 但是先将地方占下,办法总比困难多。 吴木匠也是个明白人,见李家靠了慕春的左边,自己圈了慕春家的右边。既然慕春选了这里那么定能有生存的办法,跟着她的脚步总是没错的。 对于他们这种做法,慕春也是乐见其成,到底知根知底比不认识的难民安全太多了。自己“家”里都是女子,哪天赶上她不在家,碰上野兽与歹人也能有个帮手。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一天的功夫慕春家附近又多出不少被砍掉的木桩。 几个人见她的院子里竟然有小温泉,也是惊讶了一阵,可头半年才被水淹没的庄稼人,这会看见温泉也没觉稀奇,毕竟水天相接的场面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吃惊更恐怖的? 山洞里,一锅一锅的蒸着馒头,虽然说了不供饭,可是总不能让干活的人走大半天的山路回去吃那碗稀粥。 瓦罐上头,大大的杂面馒头一次只能蒸五个,两个锅一起蒸,也要两次才够她们小二十个人的伙食。 粮食实在不够,慕春躲到没人的地方,装了五十斤小麦粉,五十斤玉米面,二十根腊肠,五斤的肉干,一只风干鸡,通通装进麻袋里,硬是在外头躲了一个半时辰才扛着麻袋回了山洞。 正巧碰到回来喝水的关月。 “我都带着人干了一下午了,你跑哪去了?”关月看着失踪了下午的人,身上不知背了什么东西。 “嘘,弄点吃的回来,不然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呀!”慕春一只手扶着肩头一百多斤的麻袋。 “吃的?在哪里弄的,是什么?”听说是食物,关月眼睛亮了,好奇的询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我能领大伙到这没有人烟的林子里,自然是有所准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是慕春故意卖关子,而是她没办法解释东西的来源,只能故弄玄虚的骗骗关月。 幸好关月无条件相信她,以为她真的做了什么万全之策。 慕春将麻袋扔进山洞放粮食的木塌上,引来几个姑娘的目光。 就见她变戏法一般,将吃的一样一样掏出来,都不敢置信的看着。 “慕春这些粮食都从哪弄来的?如今想买到粮食可难!”黄采莹知道慕春有能力,可是就这么变出吃的,还是很吃惊。 “城外的难民买粮食确实难,可是城内就简单多了,我也是之前托朋友高价买了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过些日子若是村里人同意一起开荒,还要大家一起凑些银子买种子。”慕春边干边皱眉,将黄采莹的思路牵引到了另一件事上,柳芸禾帮着她一起收拾。 “吃的暂时续上了,院子再有一天也干完了,明日便让冬九回来给大伙做饭。”慕春说着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黄采莹便以为慕春在这边藏了粮食,往下的话也不好多问,总之她们有饭吃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院子从头到尾,历时七天终于完成了。两节木桩之间横着一根五六米长的木头,横木下面有三根细一些的木棍支撑,都相互嵌入其中,紧实牢固。 就连宽宽的缝隙中,都刨了山枣树用稻草绑在木棍上,还没发芽的山枣树上面长长的尖刺,野狗看了都要抖三抖。 虽然不能说严丝合缝,但对于眼下的条件来说,已是难得的稳妥。 李家兄弟与几个帮手弄了一个草垛子,在里面将就了三天。每日慕春都给几人发两个大大的杂面馒头,再炖一锅鱼汤借个味。 临走时,一人给了十斤小麦粉,宾主尽欢。 崭新的院墙上,灰秃秃的小枣树上面有不少漏网之鱼,红彤彤圆溜溜的一片又一片。 “走,我带你去摘野山枣。”慕春拉着柳芸禾样院墙的位置走去。 “为何叶子都掉光了,这枣子依旧红彤彤的挂在上面,小小的一颗真好看。”看着一串一串的山枣,柳芸禾眼睛弯的像月牙一般。 “摘几个尝尝,好吃的。” “我不敢,都是长长的尖刺。”柳芸禾摇着头,这哪里敢伸手。 慕春的手伸进去,摘了几个红红的小果子。 用手擦了擦,喂给柳芸禾一颗。 “小心有核。” “嗯。” “啊~~~~这么酸,你还说好吃?”柳芸禾被酸到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但不知道为什么呲着牙都没将那颗酸枣吐出来。 “吃到后面就甜了!”慕春伸手轻轻捏了她的脸颊。 “实在不行就吐了吧,哈哈哈!”她从来没见过柳芸禾这么失控的表情。 “确实好些了,尝出了一点甜味。”柳芸禾的五官松开了些。 “回去用这酸枣给你蒸枣馒头如何?或者用点酒泡一泡,口感会更好。” “真的?我不信,不过想试试。”柳芸禾含着圆圆的枣核笑道。 “我们把这些都捡走。” “好!” 一抹斜阳照耀在慕春修长笔直的背影上,看着温暖明媚。 柳芸禾端着半个葫芦瓢,看着里面红彤彤小圆枣一层一层装满恍惚有点丰收的感觉……! 第73章 下山谈判 被冰雪覆盖了许久的大地, 终于正是迎来了她的绿衣裳。 昨日刚刚忙完院墙的事情,本打算下山的慕春看着无精打采的柳芸禾,准备在家休息一天。 酸枣用清水泡了一个时辰, 干瘪的外皮慢慢圆圆的鼓起来了,漂在水面上。 发面的瓦盆里总是留了面引子, 再加上和好的面放在炉子周围,只有发酵好的面团做出来的食物才能蓬松柔软,又口感劲道。 一个盆底的面团, 发酵后大了三倍不止,用手一翻都是蜂窝状的面团, 随便一抻都能拉的老长。 慕春坐在炉子前, 将泡好的酸枣撒在面团上揉匀, 用少量的干面粉将酸枣馒头揉圆,一个个放在铺好白色棉布的盖帘上面。 棉布上还用刀子划了很多透气的小孔,方便面团更好的受热。 柳芸禾搬来木桩坐在她身旁,将头搭在慕春的肩头,半梳的长发丝滑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一会给你炖个鸭子汤?”看她跟着吃了好几天的粗面馍馍,慕春打算给娘子做点好吃的补补。 “嗯!”柳芸禾乖巧的靠在慕春的肩头, 点着下巴。 大概是近几天都很忙碌的缘故,柳芸禾又来了月事, 看着小脸都瘦了一圈,人也轻飘飘的。 这着实不赖慕春没将她照顾好,柳姑娘从小便是易瘦体质, 加上从前挑食身量纤细,站在那里便是杨柳细腰婀娜多姿。 自从被慕春带着跑之后, 反倒打开了胃口每顿都吃的挺香,逐渐有了前凸后翘腰细腿长的身段。 若不是衣裳宽松, 不知得招惹多少目光打量。 冬九见阳光明媚,带着赵杏儿,红袖,宝珠一起去挖野菜。 野葱,荠菜,这两种野菜长的早,这会东一堆,西一簇很好找。 野葱又叫野蒜,叶子像小葱一样细长,埋在土壤下面的根茎比独头蒜小一些,味道香劲口感清脆微辣,是很好的调味品。 比巴掌大些的荠菜,躲在郁郁葱葱的野草当中,可逃不过冬九敏锐的眼睛。她用小木片一挖一个,抖抖根茎上的泥土便扔进筐子里。 虽然慕春能找来粮食,可她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去想,总要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减少负担。 眼下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勤快些总能有所收获。 几人在清晨的林子里走着,露水打湿了裤腿,好在阳光很快带走了小草叶子上的水分,薅野蒜的手也不再沾染泥泞。 因为早饭有人做,关月便拿着铁镐去院子里,慢慢将木根抛出来。几个姑娘拿着铁锹也在一旁帮忙,一天解决四五个,院子很快就能种粮食蔬菜了。 石洞里,慕春将风干的鸭子剁成小块焯水,放姜片去腥。铁锅放少量的菜籽油将鸭肉扔进去抄香,直到煸出鸭肉多余的油脂,这时锅里已经飘出肉香味儿,再扔点小葱进去调味,加满热水盖上锅盖闷煮。 当汤汁变成奶白色,上面还飘着淡淡的油花时倒进瓦罐中,加一勺粗盐,切好的白萝卜继续熬煮。 炉子下面慢慢烧着小火,柳芸禾撒娇似的靠在她的背上,将两个人的头发搅在一起玩着。 “饿的话先吃点东西垫垫。”慕春回头道。 “不。”柳芸禾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看得出身子不是很舒服。 “一会吃了饭,我陪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好。”依旧是一个字。 两刻钟后,一盆酸枣馒头被端上桌子,慕春给柳芸禾换了一个她平时用惯的粉彩莲花盖碗。这个好看的碗是在万柳城的集市买的,比一般的小碗要大些,盖子翻过来就是个小盘子,好看又实用。 “这个被别人看到会问的!”柳芸禾看着精致的粉色瓷碗,用手指搓了搓慕春的腰间。 “问就问,该用还是得用,有人好奇就说我给你的,让她来问我。”总不能为了小心谨慎,连个碗碟都不能用。 “好。”柳芸禾抱着碗坐在桌子上,看着慕春给大伙盛汤。 “吃饭了,都回来吧!”准备好饭菜后,慕春将院子里的人都叫了回来,八九个人陆陆续续放下手里的东西,洗手准备吃饭。 “哎呦,我就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炖了鸭子,闻着便知道这汤好喝。”关月与慕春熟悉,平时说说笑笑,人也渐渐开朗了不少。 其他几人虽说与慕春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可她不苟言笑时眼神锐利带着锋芒,几个姑娘平时不怎么敢上去搭话。 只有在她说笑时,才会搭上一两句。 虽然不是很熟络,可她们心里都知道慕春是好人,若是按照用粮食买人那会,她们早就是慕春家里的下人了,如今还能有个自由身全靠她的仁义。 她们打心里感谢她,敬重她,也愿意跟随慕春一起在这乱世努力生存着。 “快吃饭吧,都干了一早晨。”每日两餐,头一顿自然不会吃的太早。 柳芸禾掰了半个酸枣馒头试着咬了一口,麦香与酸中带甜的红枣结合,滋味竟然还不错。酸枣被泡开又蒸了许久之后,肉质不在干瘪,能吃到果肉。 柳芸禾没吃过这种馒头,感觉味道很好,若是不用吐核就更好了……! 拿起勺子喝了口鸭子汤,味道鲜美口感咸香,确实比前两天的白菜汤好喝,鸭肉也是越嚼越香。 慕春看她吃的还算有食欲,便放心不少,就怕她没胃口不吃饭。 饭后,慕春竟然真的陪柳芸禾去睡觉,还偷偷沏了红糖水灌在水囊里,拿到床上放在一边。 落下帷幔,将毯子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慕春,有点冷。”柳芸禾声音软软的,透了娇弱无力的模样。 “我用身子给你暖暖……等着!”说着便将外衣脱去,穿着一层里衣钻进被子里。 她来月事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柳芸禾却像碎了一般娇弱,走路都没力气。 柳芸禾往常还好,许是近来真的累到了才这般虚弱。 她赶紧将人搂过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用体温让她舒服些。 柳芸禾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微微簇着的眉毛渐渐舒展随后安稳的进入梦乡。 两天后,老张家的木棚子里挤了二三十个村民,村长拉着慕春的胳膊坐在她旁边。 “慕春,你总算是回来了,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进了城里还能回来,我瞧着其他村子的年轻人加在一起都没回来几个,而且不是受伤了就是生病了,像你这样能帮着村里人出来,还能弄到粮食的实在没有。” 老村长在慕春耳边说个没完,掐着他胳膊的手掌力道有点重。 “大伯你先松开,我又跑不了!”慕春将老头扶到木桩上坐着。 “好好好!”村长笑的一脸的老褶。 “你上次说要帮大家弄来种子的事可算数?是真的?”老村长眼神定在慕春的身上期盼着。 “我是说过想带着大伙开荒的事,但种子的事情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林子里开荒本就艰难,大伙若是想好了,我们便齐心协力开出几亩荒地种点口粮。若是犹犹豫豫干了一半嫌苦嫌累,嫌弃挨饿受冻的就趁早歇了心思。而且我去找来的是种子不是口粮,在种到地里之前是不会让你们瞧见的。” “虽然我略微有些门道买点种子,可是价钱上也不低,按照如今的粮价是十文钱一斤,就这能买到也是不错了,光靠我一个人肯定没有这么多的银子,还得大伙凑一凑。” 慕春看着各家的户主将事情讲明,并不是她想要村民的银子,她知道大部分人都没有,可是她得让大家知道粮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是她托人花高价买来的。 “你说的好听,还不是要大伙花钱买粮食,要是能花钱买还用等你出来带着大伙吗?”青山家的老三,这些日子在城外被风吹的够呛,一脸的黝黑干巴,慕春仔细瞧了一眼才认出来他。 “呦,宋老三你这是没在城门口待够,舍不得那碗稀粥,我瞧你瘦的都脱像了,差点没认出来!”慕春挑眉惊讶的看着青山家的老三,这人长了三斤反骨一般,见谁都想叫嚣两句,却没什么真本事全靠家里兄弟多。 “你少打岔,说是带我们去开荒能弄来粮食,如今却要我们自己花钱,我们哪里来的银子买粮食,没本事就不要夸下海口。”青山家老三逮着慕春不依不饶。 其他人也在看热闹,本来都想着慕春有了办法,大家跟着去便有了活路,可是一听说要自己掏银子便都不作声,继续观望着。 有的是不想拿,有的是真没有。 “宋老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是你爹还是你娘?要自己掏银子养活你?十文钱一斤的粮价,你自己去城里打听打听,你能买来吗?如今你就是有银子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卖!”慕春看着跳马猴子一般的宋老三,都不想搭理他,可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得给大家讲明白。 “那要银子的事,谁不能去做,那我们还凭啥听你的?”被怼的宋老三声音小了些,但还是不服气的嘟囔着。 “慕春,我们也不是不愿意拿银子,这不是都没有吗,十文钱一斤的粮食,开垦两亩地就得要二十斤的种子,那得两百文钱我们去哪弄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脸苦瓜相的道。 “花婶子,我瞧着你没有二百文钱,可手上的银戒指带的还挺牢固的,要不拿去换了种子也行。”一旁的李狗剩指着花婶子的银戒指开口道。 “你你你,……你个小兔崽子,连我这点念想都惦记,我看你是没安好心。”花婶子将手指藏进袖子里警惕道。 “大家不用着急,我只是说粮食需要用银子来买,但哪家要是真的拿不出种子钱,我们在一起想想办法,总不会让大家掉队的。”慕春与那大娘解释道,没银子有没银子的办法,总之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开始就养成伸手的习惯可不好。况且她一个人真弄来了那么多的粮食,到时候怕是有人起疑心反倒麻烦。 “慕春啊,你年纪还小,要不这事听听老张大哥怎么说?”花婶子将目光看向张铁生。 “就是,开荒这么大的事,哪能让你一个女娃子做主,你若是手里有银子就该交给铁生叔保管。”青山家的老二虽然话说的委婉一些,可还不如他弟弟那两句直来直去的。 “我本是好心,可看大家的意思好像不是很愿意,那就再说吧!”慕春起身一副要走的模样。 “慕春啊,你可不能走,他们糊涂你大伯我可不糊涂,打今个起我就将村长这个位置正式交给你,大伯老了管不了张家村的事了,你还年轻又有能力,大伯相信你!” 老村长抓着慕春的袖子不放,生怕她一走了之。 “大伯,这万万使不得,我还年轻可撑不起张家村的重担!” 第74章 喜提村长 老村长的话一出口, 众人也是一愣。 虽然一路上这老头没起到什么作用,可有他在大伙遇到事情起码能商量一下,如今老村长瞧着也确实到了力不从心的年纪。 他们张家村确实需要一个年轻且能干的村长, 带领大家找个一条出路。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表面惊讶其实心里都有数。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时,靠着慕春家的几顿饱饭都勉强活了下来,虽然艰难但总有个奔头。 自从大家在城外落脚后, 虽然每日能领到一碗稀饭,但与行尸走肉无异看不见未来。如今有人出面打破这个局面, 多数人心里还是愿意的。 “慕春啊, 你就别推脱了, 从小我就看你是个好样的。他们可能都忘了,那年你还没有个裤腰带高,因为宋老三那个混小子拉着你二姐转了两圈,你便薅着他的脚在草地上转了一下午谁劝都没用,还是他二哥跑去找我告状,给了一只鸡才将人救下来的, 听说你回家就将那只鸡炖了,吃的老香嘞!”老村长说说还笑了, 忆苦思甜也要将人留下。 “不是,老村长你说这话啥意思?”宋老三面子上挂不住,撅着嘴巴不干了! “啥意思?就是说打不过就消停着点, 别整天就知道找事,要有那本事你也干点正事让我瞧瞧。隔壁村子的都去林子里打了好几次野物回来, 你怎么不去?”老村长瞪着眼睛看着搅事精。 “还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其实慕春的潜台词是打的次数太多了,一次两次的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说开荒的事情我同意, 我带头将家里老太婆的银簪子拿出来,给你去买粮食。都快饿死了,还留着银子做甚?”老村长第一个支持道。 张铁生没说话,这村长出在他老张家,他自然是高兴的,虽然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四,可话又说回来老大老四也镇压不住这几个跳脚的,还得老三这个靠拳头说话的,他虽然不是很支持,但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闭嘴成了最好的态度。 再有一点,村长归村长,可要自家孩子去解决这么多人的生计问题,他还是怕慕春会应付不来成了累赘。 所以眼下他的态度有些矛盾,但想到慕春做了什么决定也不会听家里的意见,便只给个耳朵就好。 “那大家的意思呢?”慕春见大伙有些松动,用眼神扫视一圈征求大家的态度。 “慕春,我家也同意你说的法子,你当村长我们更是没意见,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你的提醒与帮助,这才安全的在这里落脚,如今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有个可靠的人带着我们去开荒,我们全家都信任你。”吴木匠属于最早受益的人群,他用自己的勤劳与机敏换来家人的安定。更知道慕春在这当中起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她当了村长至少不会再次一个人离开张家村。 “就是就是,原是慕春一路带着我们逃到了这里,眼下开荒是最好的办法,自己不买种子,难不成天上还能掉馅饼?”也有明事理的村民开始替慕春说话。 “小春呀,你当村长我们也支持,就是……就是……种子的事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婶子手里真没有铜钱,哪怕……哪怕……以后我用粮食还账。你与那朋友说说能不先赊账,日后还他。”一个三十来岁面善的妇人为难的开口央求道。 慕春等的就是这句话,是借也好是赊也罢,总之想要种子自家不努力可不成,无规矩不成方圆想要好几十人老实听话不搞幺蛾子,总要小小的牵制一下,才方便日后一起干活。 “赵婶子,粮食到还在其次,我们张家村也就二十来户,七,八十口人。就算一家分了二十斤粮食,也才五两银子。这要是搁在往常,富裕点的人家自己掏了十两银子也不在话下。如今特殊时期大家凑一凑银子买点种子,明年也好能吃上顿饱饭。” “就算我不收你们的种子钱,可是山上来回走路就要一天,若是开荒那城门口的稀粥注定是喝不上了,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可有想过吃什么?”他们要解决的不单单是种子的问题。 “啊?……这……这要如何是好呀?”赵婶子一听吃不上救济粮,便有些慌了。 “慕春,那……这事你怎么想的?”老村长转头看向慕春,就觉得这孩子肯定能有办法,不然她也不会出了这个主意。 “既然大家都信任我,那么也就不兜圈子了,我早就将农具准备好就等大伙开工。我在城里接了点活挣的不多,可是认识了两个地多的人家,他们能卖给我种子,可大伙吃饭的银子,我是无能为力了,这才想着大家一起凑一凑。” “开荒需要力气,就算每人每天一个粗面馍馍,一天也得消耗三十斤粮食,先按两个月算至少得准备一千八百斤粮食,就算掺些野菜也得一千五百斤,我要凑的便是这个银子。” 大伙一听便都沉默了,是呀,慕春能准备农具,能准备种子,可是这百八十人的口粮从哪来? 可不就得大伙掏银子凑嘛! “而且这事不能让其他村子的人先知道,否则让其他人捷足先登,我们便连最后一条路也被人堵死了,你们好好想想吧!”慕春看着思考的众人不强求,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 “慕春,要不这村长我们还是别干了,这全村人的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一个小娃子我看是不成。”张铁生坐地就来了一句,给大伙都吓了一跳。 “铁生啊,这可不成啊,你自己没有大抱负就算了,怎么还能拦着孩子干事呢!”老村长急的用手拍了张铁生一把,嫌他是搅屎棍,要不说话就一直别说,哪有上来就打退堂鼓的,还不如一个小娃子。 “就是,就是,我们都听慕春的,这下农具也有了,种子也有了,就剩口粮的事大伙凑一凑,若是不成吃糠咽菜也得将地种出来!”吴家娘子是个爽利人,直接将手上的银镯子褪下,放到慕春的手里。 “春子,这是嫂子的那份你收好了,以后家里人能发上个馍馍吃也就值了!” “嫂子我记下了,回头都记在村账里,保证不让你多掏银子,大家都一样没钱的先记账,日后也按着统一的价钱扣。” “那我这也有五十个铜板。” “春子,大爷这有五两银子你先拿去。”宋青山竟然将压箱底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了慕春,让大伙很意外。 “爹,你咋还有这么多钱呢,我怎么没见过?”宋老三吃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废话,有你们这一二三四五六七,我能一点银子不攒?还寻思拿这点钱给你大哥二哥娶个媳妇来着,这不没用上嘛!”宋青山说不上是得意还是惋惜,虽然银子没花出去,可哥儿几个一个媳妇说不去也不好听,哎,都是天意。 慕春没成想宋青山能给她拿银子,还是五两,有些受宠若惊。 “大爷,还是您有眼光。”她竖起大拇指笑道。 “那你看,姜还是老的辣!”宋青山豪迈的笑了笑。 一开始他只是保持中立,后来听了慕春的实际情况后觉得这事靠谱,而且这么大的事村里人不出力肯定不成,变忍痛将压箱底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递给慕春。 “慕春,银子你收好,以后别再打老三就成。”宋青山开玩笑说道。 “哪能呢?看您面子上我也得饶了他。”宋青山是个体面人,就是家里底子太薄,攒了一辈子也就有七个儿子与这五两银子。 慕春觉得手里这银子有点份量。 “爹,那不是给我们娶媳妇的银子吗?就这么给她了?”宋老三一脸吃瘪的表情。 “怎么?你还想娶媳妇不成?”那母老虎瞬间扯了宋老三的耳朵,将他拉出二里地。 “哈哈哈哈哈哈!”棚子内一阵哄堂大笑,那寡妇在青山家过得风生水起,但凡抓个鱼她都得吃第一口。 慕春瞧见心道“活该!” 就这样,东家给点,西家凑点,竟然有十两银子,估计能买个一千斤的粮食。 这样一来刨去四五百斤的种子,还能有将近一个月的口粮。 老四张慕景负责记账,将谁家出了多少银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等到秋天收粮时再与村里平账。 事情便就这般定下来了,慕春喜提村长一枚,老村长笑吟吟的责任了,无债一身轻的看着刚刚上任的新村长,感觉前路都亮了不少。 张家村的大迁徙定在两日后,等拖家带口进了林子后,休息一天就开始春耕大计。 等张家村全部进山以后,慕春要赶着马车将种子与粮食一起拉回来。 在这之前还要看看山地能种点啥,她只有谷子与小麦,黄豆的种子多一些。若是需要种玉米,她手里的大概都是新鲜玉米,不能当做种子。 天色擦黑回到山洞时,柳芸禾正学着给她缝手套,五指分开更灵活些。接下来她可能要开垦荒地,她得给她多准备几双带棉花的手套,续点棉花更柔软不伤手。 “慕春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天都黑了!”柳芸禾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向洞门外跑去。 “还成,走的快一些赶天黑前回来了。”慕春用手拍了拍身上沾的杂草与尘土。 “饿了吧,冬九做了荠菜馅的包子,给你留了三个!”柳芸禾走到温着的瓦罐前掀开盖子,将盖帘上的大碗端了出来。 有点烫,她用袖子垫着走的稳稳当当。 慕春接过她手里的大碗,起身去洗手。 “天色暗了,就不要再做针线活了,对眼睛不好。”她看着一旁的针线道。 “嗯,我就是看你还没回来,给自己找点活做。下次带着关月一起吧,你一个人出去我怪不放心的。”柳芸禾收了做饭一半的手套。 “好。”关月还是不能带走的,她手里的箭能打猎物也能射人,留在家里安全些。 慕春拿着包子大口吃着,柳芸禾瞧她饿坏了,惦记给她再缝个荷包,以后再出门便能带些吃的垫垫。 她去一旁给慕春倒碗温水。 “你慢点吃。”说着还在她身后轻轻顺着。 “嗯。” “呦,至于吗?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关月从二人身边经过,语气低沉中带着酸溜溜。 第75章 关月番外 阳光穿过云层, 光芒一点一点照进林子里,与树影交相辉映。 关月拿着铁镐站在院子里弯腰刨树根,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半时辰。 汗水慢慢从额头滑落掉进眼底, 手上不干净她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绿芙瞧见,扔了手里的正在编的筐子, 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怕子上前。 “我帮你擦擦吧,瞧你汗水都滴到眼睛里了!”绿芙靠近关月,拿着帕子便帮她擦汗, 动作小心轻柔。 “不用,不用, 我自己擦就成。”关月歪着头, 双手还在农具上。 “瞧你, 客气什么,前两天你不是也照顾过我嘛!”绿芙看她这般腼腆,故意用小拇指划过她的脸颊。 “那不是你有伤吗,我好好的不用人照顾。”关月弯着上半身向后躲着。 “你躲什么?姐姐就是帮你擦擦汗!”绿芙笑的有些明媚,伸手勾住她的腰带将人往回拽了拽。 “真不用,真不用!” 关月赶紧瞧了瞧对面的黄采莹, 发现她也笑的一脸自然,顿时被浇到透心凉。 人也不躲了, 站在那里任由绿芙帮她擦汗。 黄采莹虽然笑的得体,可手里编蒲团的草绳却断了。 半晌后,她若无其事的走到关月面前。 “小月, 你喜欢女孩子?”黄采莹带点妩媚的眼神认真的望着她。 关月心脏忽然一停,没敢吭声。 紧接着又听黄采莹道:“你若是真的喜欢绿芙, 我……我替你与她说说,有了名分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黄采莹语气认真, 不似作假。一双美目在阳光下宁静又柔和,可关月看着却很刺眼。 “用不着你去说,我心里有数。”她神色疏离的看着眼前之人,心底却像点了一团火。 收了铁镐转身就回了山洞。 黄采莹看出关月生气了,可到底是因为自己要撮合她与绿芙,还是说关月喜欢女孩子,究竟是哪个原因惹她不高兴了,黄采莹分不出。 “哎,真是难猜!”她轻声叹气着。 傍晚,收工回来时发现慕春已经到家了,刚想上前问问情况,就被二人你侬我侬的场面刺激到了。 周正的眉眼都扭曲了,酸溜溜的开口道:“呦,至于吗?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呵呵,怎么?受刺激啦!”慕春瞧她阴阳怪气的模样笑的开心。 “哎!”关月耷拉着脑袋回了床上,近来她与黄采莹独处的时间更是没有。 采莹姐带着几个姑娘忙的很,不是编筐子菜篮子,就是打草鞋,蒲团,勤快的蜜蜂一样,总能找到事情做。 她发现这么长时间二人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鼓着腮帮子盖着外衣硬是睡着了! 不知不觉梦到了爹娘去世那一年,不大的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爹爹这边没有什么族亲,娘亲那边又很少走动,家里还剩了些粮食,年幼的她便努力养活自己,偶尔也能抓只山鸡野兔尝点荤腥。 这些她都能忍,可到了晚上家里就她一个人,随着太阳下山家里一片漆黑连个油灯都没有,她有些害怕。 一天夜里,不知哪里来的声音像狼又像野狗,北风将屋门吹的呼呼作响。 她实在怕了,便想起离自己家四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户人家。 她便穿了脏兮兮的袄子,踩着漏脚趾的单鞋顶着寒风硬是跑出了家门。 远远的看见那户人家里透着微弱的烛光,她本能的想进去暖和暖和。 黄家也只有一个女儿,比她大个三岁的样子,这家的户主大概不满意媳妇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总是不着家,即便那女娃子在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也没讨来父亲的欢心。 关月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户人家的院子里,躲在高高的草垛子里。 半夜出门解手的黄采莹,看见草垛子里有个黑影像个人吓了好大一跳。 “啊……你是谁?躲在我家做什么!”黄采莹看清里面躲着的是个半大的孩子时,压低了声音道。 她怕吵醒睡着的母亲,因为她娘身体不好。 “采莹姐,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关月黑漆漆的小脸瘪着,说话声音还带了哽咽。 黄采莹一瞧,竟然是半山腰那猎户家的小姑娘,她知道那户人家大人都入世了,只剩下一个八九岁的女娃。 她们平时没怎么说过话,只是认识的程度。 月光明亮,黄采莹看到关月露出来的大脚趾,想笑又觉得这样不好,便忍着将她带进屋子里。 父亲拿着娘亲绣花的银子又去了镇上,这次不知几天能回。娘亲身子弱,病病歪歪在西屋睡着了。 “那……那你先去我那屋睡吧,我给你倒点热水洗洗脸洗洗脚。”黄采莹家里没有弟弟妹妹,看见比自己小的孩子,非常愿意照顾。 她一身姜黄色的绣花袄子,看着柳条一般风姿窈窕,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在灰头土脸的关月心里,这人就像仙女一样好看,叫她不敢靠近。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个红薯,就是有点凉了。”黄采莹自顾自的说着话,转身去锅里捡了两个红薯。 又倒了杯温水拿到关月面前道:“你吃呀?” 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有新奇,有热络,有高兴。 关月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红薯,看见那人修长洁白的手指在她眼前晃悠。 “你害怕的话今日先住我家吧,反正我爹不在家,不会有人骂你。”黄采莹言语之间竟然还有些兴奋。 关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 “只是我只有一张小床,恐怕住不下两个人。”黄采莹白皙的小脸上,眉头皱成了倒八字。 “不用,不用,我睡地上就好。”关月赶紧摇头。 “这都快冬天了,你睡地上岂不是要生病。” “可是我身上脏。”关月声音很小,黄采莹长得好看,身上也香香的。 黄采莹靠近她用鼻子使劲闻了闻道:“不臭啊,这样我把小时候的衣裳给你拿一件,你换上就好了。” 她点着油灯蹑手蹑脚的去了娘亲那屋,又偷偷摸摸翻箱倒柜,将自己两年前的袄子给她找了出来,桃粉色的水灵极了。 她像打扮布偶一样让她换上新衣裳,洗了头发,搅干,重新梳了两个整齐的双丫髻,粉色的头绳加上粉嫩嫩的袄子,是黄采莹心目中小妹妹的样子。 “好了,干净了,快睡觉吧!”两人悄悄的忙了将近一个时辰。 关月穿着新衣裳,不敢与黄采莹躺在一起,只敢缩在床尾。 “你坐着干什么?鸡都快打鸣了!”黄采莹拉着她倒在床上。 关月紧张的一动不动,她们是认识的,只是加一起也没说过三句话。 看着她平常话不多说的模样,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热心肠的姑娘,关月一时间有点感动……又不敢动……! 大概是累了,黄采莹睡的很香,关月却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顶,身边有个人的感觉真好。 就在她刚刚要睡着的时候,一个香香软软的侧脸贴到了她的脖子上。 “小月,你怎么没以前软乎了?”黄采莹脱了鞋子盖上被,不小心摸到了关月的腰间。 声音不大,却将人从梦中拽了回来。 关月睁开平静的眸子,眼底似乎带着某种波动。 她用被子将两人盖住。 “怪热的,你干什么?”黄采莹怕打扰到其他人,小声道。 “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呀?” “你不许出声!” “嗯?” 两人一阵小声嘀咕着。 关月手放在黄采莹的脖颈上,将人拉过去,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贴了上去。 “呜……!”黄采莹懵了,又不敢弄出动静,只能在被子底下伸手推她。 却被关月一把将两只手腕握着。 继续堵着对方的诱人的嘴唇,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会不能后退只能进攻。 舌尖一点一点描绘着她的红唇,感受着细微的纹路,圆润性感的唇珠,还是忍不住用力吸这肉肉的娇唇。 微微的疼痛带着酥麻,让黄采莹紧闭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手脚娇软无力,因为缺氧张着下唇呼吸着。 刚巧给了关月可乘之机,一阵深入的探索后黄采莹大脑一片空白,好似被暴风雨摧残过一般的轻喘着,身子酥麻的瘫软着。 半晌恢复些后,别扭的问道:“你干嘛?” 声音浸了水一般柔软。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姑娘,想试试!”关月手掌掐在她腰间。 “那你怎么不去找其他人试试?”黄采莹刚刚荡漾的心有点降温。 “别人我不熟!”关月刚刚的勇气瞬间又没了一半。 “你……哼!” 黄采莹气的扭过身子。 关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走向有点偏了。 刚想故技重施,就被打了回来。 “怎么了?什么动静?”赵杏儿听见啪啪几声,还以为什么东西掉了。 “没事,我睡觉占的地方有些大,被打了!”关月幽怨的道。 黄采莹没理她,真是太过分了,她想干什么? 这声询问给慕春也吓了一跳,她侧身搂着娘子的手都跟着捂在了娇软的红唇上,以为自己弄出了动静。 柳芸禾也跟着身子一紧,眼尾泛着湿意咬在慕春的手指上。 可消停后又换来了她加快的报复……! 二人在被子下也热出一身粘腻。 两天后,张家村集体开始往林子里搬家。 在城外的这么长时间里,有人盖了草房子,有人盖着木棚子,一堆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也是不少。 慕春帮着老张家一起赶马车,那枣红马一般都被老四领去林子里自力更生,不知是吃了什么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第76章 集体搬家 眼看进了三月, 枯黄的叶子渐渐被绿色的枝蔓取代。林子里的风被茂密的屏障遮挡,吹到人身上都带着柔和的暖意。 张家村众人带着家当,艰难的走在林子里, 枝头偶尔有两声鸟叫,给疲乏的人们带去点不一样的活力。 慕春早在张家村搬家前, 便架着马车带着柳芸禾去了没有人烟的地方,用麻袋装了一千斤的粮食,谎称是托人买来的, 囤在山洞里给大家当口粮。 她只负责每天发一个杂面馒头,其余的就得靠大家自力更生。她们村现在还剩八十人, 一天得用掉十斤面出八十个大馒头, 这一千斤粮食刚好能用三个月。 三个月后, 正是万物生长的阶段,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提前晾晒些干菜,留些土豆,红薯,总不会饿死。 种子的事情, 她大概要再去趟万柳城,倒不是她粮食不够, 而是缺点蔬菜玉米种子,能弄到土豆,红薯的就更好了。 城外这片林子, 若是从头走到尾估计得用三天,慕春选的温泉山洞离万柳城大概有一日的距离, 还不算丛林深处。树木有大有小,间距也比后面的林子宽敞比少。 只是灌木不少, 这些都要除掉才行。 “我们看见空地大的地方就要先占下,每家只发两亩地的种子,若是有能力开垦更多,到时候也会根据情况多分些种子。”走到一半的时候,慕春在人群里喊着,还派了小尾巴张慕宣挨个宣传。 “如今粮食金贵,我们自然是在哪里开荒,便在哪里安家。都走去林子深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可惜了外面这宽敞的空地。”慕春还在给大伙讲着个中厉害关系。 “那不去里面,每日的馍馍怎么办?”有担心口粮的人家提出疑问。 “目前能有三个月的口粮,每日我会派人挨家挨户的送,以免发了米面几天就吃光的情况出现,也能保证老人小孩都分上一个。”口粮当然要日日发,否则还没到春种呢就容易弹尽粮绝。 “还有,为了避免野兽与难民的攻击,选了空地的人家,最好是与亲友相邻,也就是说两家人可以选在相近的地方互相有个照应。”慕春站在人群中间讲着,大家都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这个办法好,你们互相商量有看中的地方就留下,反正大家离的也不远。”老村长坐在一块石头上笑着支持道。 “慕春,那我们去哪里?听说你在林子里面盖了院子?可是房间都盖好了?”赵月娥眼神一转,将慕光定在慕春身上。 “是圈了一个院子,不过不是我的院子,是几个姑娘们费力在半山腰处安了家。都是姑娘们,家里有男子住进去不方便,我没打算将你们接过去。” “也没有屋子,只有一个湿冷潮湿的山洞,还不如这木棚子暖和呢,你就不用惦记了。我也不允许有谁惦记着姑娘们的地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慕春斩钉截铁的断了赵月娥的念想,同时也警告了村里人。 大家想起没气的张光达,多少有点唏嘘,不敢去招惹慕春,她是真下手呀! “爹你看看慕春,她如今都不打算让您进屋了。”赵月娥带着怨气的向张铁生告状。 “爹,你怎么说?”慕春看向张铁生。 张铁生沉默了一会说道:“房子的事有慕霖,慕景,我与你娘跟着他们就成。” “大嫂,爹娘这里就拜托你照顾了。”慕春像模像样给她鞠了个躬,气的赵月娥嘴都歪了。 就这样,张家村陆陆续续都找到了自家的位置,一块合适的地方能省一半的力气,有时候选择很重要。 他们没走入林子的深处,约莫覆盖了林子五分之一的地方。相隔一里地就能看见一两户人家。 但是这样,慕春觉得还不够安全,日后等粮食长起来了,还要安排人手轮流巡逻。 就这样母鸡下蛋一般,将村民全部安置,还收上来两口大铁锅准备给大伙做饭。 山洞前后也安置了三四户人家,老张家与青山家都在其中,再有便是村长家也靠近老张家落户,老哥俩平日里唠唠嗑也方便。 忙完这一大圈慕春才回了山洞休息,冬九与赵杏儿蒸了一天的杂面馒头,这会开始挨家挨户的送。这是张家村人时隔一百多天才吃上的干面粮食,终于不再是能照见人的稀粥,肚子里有了东西后,方才觉得慕春这个村长当的好,他们进山第一天就吃上了杂面大馒头。 馒头当然也不会天天送,等村民习惯了每天一个馒头的生活,就要他们自己派人来取,慕春几人也是要种地栽菜,没时间一直伺候。 安静的林子突然热闹起来,带着生机盎然。 明日还要将农具发下去,准备准备也就正式开荒种田了。 晚上洗漱过后,几个人围坐在火炉旁边烤头发。 木凳上有了蒲团,脚下有了草鞋,这个洗过澡后穿着方便,鞋底还用棉布纳了一层省着磨脚。 “最近人多,我们也安排下最近要做的事。”慕春松散的长发用红绳随意绑在身后。 “冬九带着阿杏先管村民的口粮,最多干三个月坚持一下,半个月后便不用再亲自去送口粮,我叫他们派人来拿。” “我没问题。”冬九表示道。 “我也没问题。”赵杏儿跟着道,她也想回家看看,离了她家里究竟过上了什么好日子? “家里的饭食便由采莹姐下厨吧,有空我也会做。”慕春觉得自己做饭柳芸禾似乎胃口更好,但她没时间蹲在家里做饭,况且采莹姐手艺比银喜好的多,问题应该不大。 “那我干什么?”关月着急出声道。 “我又不是在分银子,干活还有着急的?”慕春好笑道。 其他人也是跟着一乐。 “现在人多眼杂,你带着红袖,绿芙将温泉处圈起来,再将上面流下来的水引到地里。该做门做门,该建墙建墙。有时间再去挖个茅房,不过这些都不急,先将温泉池子围上。”慕春边想边说。 “得,还不如不问了。”关月觉得自己捅了马蜂窝。 “金玲与银喜擅长针线活,平常给大家洗洗涮涮,晒晒被子就好。等我弄到了布匹就给大家做做衣裳,鞋袜。” “好。”二人齐声达道,比起盖茅房洗洗涮涮这活简直太好了,二人在心里偷笑。 “那我做什么?”柳芸禾见大家都有了慕边,虽然她没干过活,可现在也不是她当大小姐的时候,还是要做些什么。 “你………我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慕春看着积极的柳芸禾,眼里带笑。 “什么事?” “明日将我们的家当都盘点一遍,日后所有人拿东西,无论是家里人还是村里人,都要来你这领。你仔细些,不要将我弄回来的东西全都败家出去才好。”慕春声音严肃,却转身与柳芸禾眨着眼睛。 柳芸禾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后,伏低做小的说道:“我一定将东西看的牢牢的,你放心吧。” 心里却甜丝丝的,这不就是管家的活嘛,她见的多了还不手拿把掐的。 “宝珠,你帮着芸禾姐姐记账,连同村里的账目都要记清楚。” “我成了账房先生?真是太好了。”小丫头将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好了,暂时就这样了。”慕春分配完各自的活计后,回了床上休息。 让柳芸禾管粮食与家当,虽然有她的私心,可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从她家娘子这里开始的,没有柳芸禾便不会有后面的一切,她来管家当理所当然。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她们虽然也拿了东西,可是那点东西与慕春拿来的粮食不可相提并论。人家自己的东西要自家娘子来管她们能说什么,都是大人了,该有眼色的时候就得有。 柳芸禾迈着小碎花步,一颠一颠的跟着慕春进了帷幔。 慕春趴在毯子上伸展着四肢放松着,床边点着琉璃罩灯。柳芸禾散下顺滑的长发,歪头轻轻甩了甩,悄悄换上香槟色的寝衣,光滑的面料从脖颈到脚踝,上身贴着身形,下身层层叠叠的散开,细带勾勒着不盈一握的腰肢。 温泉泡过的身子虽然光滑细嫩,可是有点淡淡的硫磺味道。她拿出香膏化在手里,将圆润透着粉的脚趾点在慕春的腰间,拉起裙摆露出白到晃眼的美腿微微弯曲着。 将手里的香膏轻轻涂抹在踝骨,小腿,膝盖,大腿内侧,几乎全部沾染到清香的味道。 慕春感觉后腰上被人一踩一踩的,不大的空间里都是淡淡的清香味道。 她转过身子,将那小巧玲珑的玉足抓在手里,单手支撑着头,目光落在上面,另一只手向上抚摸着。 光滑细腻的触感,叫她的手指一直徘徊在她的小腿上……! “有点痒!”柳芸禾长睫向下一颤。 昏黄的灯光中,她的笑意在眸底荡漾开来,流光溢彩。 她盯着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勾了勾手指。 柳芸禾便双腿跪坐,塌下柔软的腰肢,用手撩起耳后的长发,神色乖巧的将耳朵贴近她。 “别勾引我,惹急了我带你去上面那个池子,那里没人!”慕春将嘴唇贴在她耳垂上轻咬着,手指顺着优美的脖颈探入衣襟……! 眼神跟着下移,这个姿势好像手感更好。 柳芸禾身上起了一阵电流,长发将白里透红的脸庞遮住一半,秀眉一拧喃喃道:“就勾引,这些天整日都看不见你的人影,只有睡觉时才摸得着!” 说着说着,柳芸禾搂着慕春的脖子趴在她的身上,长腿还不老实的勾着她的腰。 “外面不行,太冷。”柳芸禾柔顺的长发与慕春的掺在一起。 “那好,等暖和了再去!”慕春回应着送上门的香吻。 夜里的森林,大树换新芽,小草摇曳生长,今年的春天似乎比每年来的更快……! 第77章 种田日常 时间转眼进了三月, 林子里黄绿交加,横七竖八的野草下面是冒着新芽的嫩绿。 每家每户都发了搞头与铁锹,像铁耙子, 斧头,镰刀, 这些不多的农具都是大家轮流使用。慕春留下自己足够用的农具,便将剩下的都给了村民,没有说秋收要用粮食抵债, 也没有说直接将这些农具送给村民,支配权还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有那吊儿郎当的刺头, 必然要收回送出去的好处, 防止有人当了白眼狼。 村民大部分都是积极响应, 全家老少齐上阵,收拾杂草,抛去灌木,砍掉中等大小的树木,若是碰上个别比较粗的树木也会直接跳过去,砍不掉就留下。 林子里也渐渐露出一片片不成型的空地, 春天的土壤总是比冬季的更好收拾一些,又是被大水包围过的坡地, 只要肯卖力气便会有不错的收获。 因天气变热地下水分充足,林子里野菜正式进入了旺盛期牟足了劲疯长。树木变得嫩绿,槐花, 榆钱,这种看了赏心悦目, 吃了清新淡甜的植物,最受人们喜爱。 慕春家的院子, 土地早就收拾妥当,就等着天气暖和便开始种地栽菜。 今日她打算带着柳芸禾去林子里摘野菜,所以某人一大早的便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出门的行头。 盘起长发,用银簪固定好,两个不大的嵌珍珠绢花加以装饰,露出干净漂亮的额头。戴上透蓝色的流苏耳坠,更显得那双好看的眼睛顾盼生辉。 衣裳也穿的薄了些,浅色的衫子外加了件藕荷色交领短袖背心,下身一条深紫色的灯笼裤将窈窕的好身段全部藏起来,不叫外人窥探。 慕春则是将自己那套暗绿色的衣裳找出来,又是娘子给买的那身衣裳,印花圆领短打与雾蓝色紧腿裤子,黑色布鞋往脚上一套便要拉着人出门。 柳芸禾身上背着布兜,慕春手里拿着篮子,二人悠哉悠哉去了林子深处,身后还跟着关月与采莹两个尾巴。 一路上能吃的野菜让人眼花缭乱,恨不得全部摘回家。 透过林子的缝隙,阳光打在一簇簇鲜嫩的花朵上娇柔明媚,每一朵都透着光泽。 一阵山风过后花香四溢,小小的白花三个五个掉落在二人的身上,让两人都沾染了香气。 “我们要捡些什么?”柳芸禾出了自家院子,不知从哪里开始的好。 慕春抬手拿掉她发髻上的小花放进嘴里,有点甜甜的味道。 “前面有个榆钱树,我们去那吧,这里一会再回来。”慕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嫩绿的地方道。 “好,这就过去。”柳芸禾眼睛亮亮的,拉着慕春便往前走。 “我撑着兜子,你戴上手套往下撸,不要太用力坏了就不好吃了。”慕春见她感兴趣,便让她亲自上手。 撸榆钱的过程的是容易让人上瘾的,本以为手边的这串好,可眼睛又看到了更好的。 “那里的好,可是我够不到。”她指着稍微高点的地方说道。 慕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弯腰将人抱起。 “啊………太高了,你可抱稳了。”柳芸禾低头扶着她的肩膀。 “还能更高信不信?”见她不信任自己,慕春笑着恐吓道。 “不要!”柳芸禾没在管她,继续与榆钱奋斗着。 关月与黄采莹走着走着掉队了,见四外没人,关月有些不安分了。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还十分上瘾。 “你拉着我做什么?最近不是与那温柔贤惠的姐姐打的火热吗?”黄采莹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的是谁?”关月一脸的无辜状态,心里却明镜一般。 “哼,合着姐姐妹妹的都不缺,估计慢慢的也就嫌弃我碍事了。”黄采莹本不想这么说,可是也控制不住自己。 关月看见她严肃里带着吃醋的表情,心思便活了,嘿嘿,不怕你生气,就怕你没反应。 “她们通通都与我没关系,我只与你有关系。” “好好说话,你别拉我。”黄采莹听了她的话舒服许多,可就是这人怎么有点厚脸皮。 “呜……呜呜……!”人被推到树干前动弹不得,青天白日的黄采莹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羞得闭上了眼睛躲避着小狗的亲昵。 “哎?她们两个哪去了?”半晌柳芸禾背着鼓鼓的兜子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又丢不了,不管她了。”慕春无所谓回道。 随后二人又捡了槐花,蕨菜,紫苏,灰灰菜,香椿,野葱。慕春带了小锄头速度很快,除了二人带来的篮子,多余的都扔进了荷包里。这些野菜如今正是好时候,怎么储存是个难题。 夏季若没有雨水,种的粮食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些野菜要是能保存起来也多条活路。 一个时辰后,二人都快准备往回走了,才遇到关月与黄采莹二人。 “你们跑哪去了?一直不见人影。”慕春嫌弃的看了看表妹。 关月傻笑道:“迷路了……呵呵!” 黄采莹低头似乎在找着野菜。 “迷路?你真会说笑话,那收获怎么样?”慕春看了看她手里的筐子,除了点满山遍野都有的灰灰菜不见其他。 关月见慕春盯着她的篮子瞧,心虚道:“野菜虽然捡的不多,但是我们有这个。” 说着从篮子下面抓出一只灰兔子,看样子已经没气了。 “呦,收获不小啊,将功抵过了!” 估计这里是林子的深处,偶尔还能碰到一些小动物。 时间已是晌午过后,四个人开始往家赶。 几天前,慕春跳了城墙去了冯青家里。二人简单寒暄后慕春讲明来意,希望她给牵线搭桥,让自己买些玉米种子,价钱不是问题。 万柳方并没有声张自己被绑架的事情,大概是丢不起这个人。 冯青知道慕春带着朋友离开了万柳城,而且这事不能声张。采石场那边她发挥一问三不知的精神,问就是不知道人死去哪了,还埋怨采石场让人寒了心,这才将人给逼走。 冯青找了马车,二人又去老乡家里买了晾晒后的玉米种子,多种多样的蔬菜种子,甚至还有五十个鸡蛋,两只老母鸡,半头猪。 这半头猪完全是运气好才碰到殷实人家杀猪,花了大价钱买的半扇猪肉。 虽然她不缺猪肉,可是总要有个由头光亮正大的拿出来,菜籽油如何的省吃俭用也见了底,刚好可以炼些猪油备着,马上春耕油水少了可不行,她得给家里改善些伙食。 这趟虽然种子买的不多三四百斤的样子,可收获颇丰还捡了一台人家不要的织布机,虽然已经零碎了,但修修补补估计能用。 等到夜深人静后又故技重施,掐算好时间距离等到巡逻队回去休息的时候,冯青先去打头阵观察情况,再摸黑送慕春过去。 关月与李家兄弟,早就赶着老张家的马车等在约定好的地点。 今日月色朦胧,勉强能看清前路。慕春翻墙的地方离城门最远,若是休息的兵丁发现有问题,赶过去也得半个多时辰,而城外的地点更没有百姓闲逛,大家都是聚在城门口附近。 三人身上都带着砍刀傍身,也是战战兢兢的等在城外,不过空车倒也不怕人惦记。 慕春给冯青留了十两银子,叫她多买些粮食。这两次她都帮了大忙,谁都要生活她手头富裕自然不会叫冯青吃亏,更何况本就是冒着风险的事情。 等到与关月接头后,四人赶着一马车的种子与食物悄悄的绕着大圈往林子里走。 等到没了人烟,才敢点上火把,枣红马拉着几百斤的东西已经到了极限,四人全部下车跟在两边。 艰难的走到天亮才回了山洞,路上连人带马一起掉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正所谓见者有份,次日李家兄弟分了二十斤猪肉与十斤细面,打算给家里饱饱地吃上一顿肉馅饺子,在炼上一罐猪油慢慢吃。 几人守口如瓶,都没有声张。李家兄弟跟着慕春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不需要她再提醒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慕春将战利品一样一样给柳芸禾搬进来,一开始柳芸禾还算表情淡定,可看到她拿下来一个破破烂烂的织布机时,情绪有些翻涌。 慕春去了三日,衣服上除了褶皱还有深一块浅一块尘土,她看着心疼。 不过好在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柳芸禾听了笑笑转身去给她热饭……! 拎着摘回来的野菜,四人进了家门。 休息半个时辰后,慕春准备大显身手给娘子做顿春菜宴。 小铁锅里放上一大勺荤油,将裹了面粉与鸡蛋的槐花扔进去小火慢炸。片刻后香气扑鼻,整个山洞里都是勾人口水的食物香气。 慕春用长长的筷子随意摆弄两下,裹了面粉的槐花像会跳舞一样的伸展着,等到面糊全部鼓起后捞出一个个放在木制的盘子里。 荞麦面团擀成薄薄的一大张,横切竖切变成一堆菱形的面片,撒上点干面防止粘连。水开后将面片扔进去,片刻后再抓上两大把的榆树钱扔入锅中。 炒熟的芝麻,用石头碾成粉末状,但又因为带着油脂所以不会很干,加点粗盐继续磨着,最后用手指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浓香的味道久久不散。 将准备好的芝麻倒进荞麦榆钱汤里,这锅面片汤便有了灵魂,浓香里混着丝丝清甜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柳芸禾没怎么吃过这种山间野味,看着都新鲜。 蕨菜炒肉丝,香椿炒鸡蛋,花生米凉拌灰灰菜,苏子叶煎饼与炸好的槐花放在一起,高高的摞着一大盘子。 勉强凑了四菜一汤,当真是一顿带着春天气息的饭菜。 素了许久的众人,闻着味道便都准备好了碗筷。 “这些天收拾院子开荒刨地大家都辛苦了,正好买来半扇猪肉,我们也改善改善伙食。”慕春看着大伙道。 “我确实辛苦了,得补补。”关月说的自然,手里却夹了一块鸡蛋送去黄采莹的碗里。 “辛苦,你就多吃点。”慕春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想看出点猫腻。 “慕春,听说二表姐她未婚夫找来了?!” 刚要动筷子的慕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第78章 狗皮膏药 听说慕烟的未婚夫找来了, 慕春一愣心道这人真是命大,七拐八拐一大圈还能沾上。 老张家目前的位置在李家的后面,与山洞距离三四百米的位置。 慕春请了吴木匠将张铁生的木棚子重新收拾了一下, 面积扩大一倍,安了简易的门窗, 甚至在棚顶给慕烟单独做了睡觉的地方。 加了大人字形的房檐,里面垫着厚厚的草垫子还铺了被褥,放着装衣服的包袱。 虽然看着不伦不类但实用的很, 自己一块空间不用跟任何人挤在一起,地方也宽敞。 慕春以为二姐会去与她住在一起, 毕竟条件比挤在木棚子好, 可大嫂赵月娥怀孕了, 慕烟也更愿意在家里帮衬些,毕竟她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连张铁生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慕春虽然看不惯赵月娥,可是听说她怀孕了也留下二十斤猪肉与十个腊肠,二十个鸡蛋,五十斤的精米。 依旧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生怕她借着由头蹬鼻子上脸。让慕春意外的是老大慕霖对她的态度软了不少,不再总是一副说教的模样。 经历了这么多, 如今又有了孩子,看着比从前靠谱了些。 当然,东西也不全是给赵月娥的, 家里人口多分一分也没多少,加上原有的一袋玉米面粉, 能挺上一段时日。 虽然与家里总是意见不和,也看不上老大两口子, 可还是做不到自己吃肉,让家里喝米汤的事情。 就这样吧,只要别将手伸到她面前掺和就好,慕春淡淡的想着。 赵月娥自打怀孕后,竟然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嘴脸,她到底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许是孩子的到来让她收敛了不少。 而慕烟的未婚夫,那时还是慕春离家出走的导火索。无缘无故想将谈好的聘礼减掉一半,就这老张家还想着息事宁人。 说是退了亲的女子,再找便没那么容易,也相不到好的。 后来慕春便没再管这事,只知道成亲的日子还没到就发了洪水,那户人家也不知道被冲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如今竟然找到这来,真是能耐了! “先吃饭吧,这事我知道,一会给你讲。”慕春忙大半天,柳芸禾想让她先消停的吃顿饭。 “好,先吃饭。”慕春听话的夹了菜放进柳芸禾的碗里,才开始吃饭。 油炸过的槐花脆中带香,吃起来“咔吃咔吃”苏苏的,满口油香。 困难时期,吃到油水很足的食物也是一种享受。 如今还没到蔬菜长起来的时候,家里的东西看着多,实则并不长远。猪肉留了几顿新鲜的,其余还是做成腊肉实惠,而且腊肉吃光了,自己也可以偷偷补上点。 肥肉部分则变成了一大坛子荤油,与一大罐坛子肉,是好的五花肉切片熬油,等五花肉微微焦黄时,撒少量的花椒一起倒在罐子里储存,这样能放很久味道与腊肉也有很大的差别,炒菜炖菜皆可。 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可这两罐荤油正好能吃到三伏天以前,到时候可以榨豆油,菜籽油接上。 抓来的两只母鸡是活的,鸡有,鸡蛋有,怎么让鸡蛋变成鸡是个问题。 光吃菜不行,想办法也要弄些荤腥才是。 慕春忽然发现春天好忙,自己也好忙,白天看不见媳妇,晚上又不敢太过分,少了很多乐趣。 张家村众人离开城们时,也有不少难民注意到了,他们觉得与自己分稀粥的人少了定能多吃一口,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自打天气变暖之后,不少有本事的难民,撑着一口气离开了万柳城的地界,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出路。 也有老人孩子,身子差些的难民,挺不住残酷的生存条件,或死或病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渐渐的城外难民的人数在减少,如今还剩下四五百人,长期的饥饿使人身体消瘦,精神萎靡。虽然河水开化后隔三差五能喝上口鱼汤,依旧是杯水车薪。 有本事有脑子的,会去林子里挖野菜,抓野物,脑子更活份些的,还会抓了大鱼想方设法与城里换些吃的。总之有能力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能力的忍饥挨饿混吃等死,这便是城外难民的现状。 张慕烟的未婚夫王家,是最近才逃荒到城门口的。刚好是张家村搬家的两天前。王家还剩下王仲青与老母亲二人,剩下人都在发洪水时冲散了,不知是死是活。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一开始王仲青发现张家后没敢上前搭讪,等他了解情况后再想攀附时,张家村集体迁移了。 他在城门口思考多日后,还是打算跟着张家村去定居,到底是姻亲怎么也该帮扶他一把,那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就是他老王家的人。 慕春听说王仲青找上门后,吃过午饭第一时间便要往张铁生家里赶。 柳芸禾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她。 “你也想去?”慕春问了一句。 “呃………也行。”柳芸禾讪讪点头。 “那好走吧。” 二人直接去了老张家。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 “大舅哥,虽然当初我与慕烟没能赶上成亲,可是也过了小定,按理说慕烟便是我们王家的媳妇,我来接她也是情理之中。”王仲青穿着破烂的衣衫,坐在木棚的中间位置,他那瘸腿的老娘坐在他身后喝着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如今这条件着实不是成亲的好时机呀。”张慕霖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两人如今全靠一口粗面馍馍,才走到张家,他要妹妹嫁过去干什么?直接饿死吗? “大舅哥,自古以来请了媒婆,过了八字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我家日子过得艰难,老母亲又患了腿疾正是缺人照顾的时候,莫非慕烟妹妹她嫌弃我王家是累赘?”王仲青软里带硬的看着张慕霖。 “王大哥这话说的不对,老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们不图你家如何如何富裕,可是不能让人过去直接饿死呀,明知是火坑,焉有让姊妹跳进去的道理?”老四慕景听不下去呛声道。 张铁生沉着脸不说话,同意便是让闺女跳进火坑,不同意便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老张大哥,老张大哥你说句话呀!我们如今是一穷二白,可我儿能干不会叫慕烟饿肚子的,若是……若是……嫌弃我老婆子是个累赘,一会出了门我找棵歪脖树吊死,绝不拖累小两口。”王仲青那瘸腿的老娘不是个善茬,当初便是她拿慕春说事,想抹了聘礼银子。 “老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张铁生岂是嫌贫爱富的小人,我张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样的,怎会是嫌弃婆母之人。”张铁生虽然疼爱慕烟,可是王仲青是慕烟自己相看的,发了洪水天灾人祸大家都只剩下一条命,个个穷的叮当响。 嫌弃王家条件不好,将姑娘一直留着也不是办法,可这条件也太破,就剩俩大活人。 张铁生气的已经分不清谁大谁小,面上还得笑着。 他看着仲青娘哭天抹泪的死样,心道你可不就是个累赘吗? 可因为自家嫌贫爱富逼死了人家老娘,这事要是传出去慕烟的名声也就毁了,以后更难说婆家。 慕春心道,要死就死远点,附近正准备种地呢,没她地方。 可她没开口,到底给慕烟留了脸面。 就王家这样的她自然是不同意姐姐嫁出去,可洪水之前她们已经准备成亲了,并没有什么隔阂。 她的先去问问慕烟的意思。 慕春躲在棚顶偷听着。 慕春扶着柳芸禾上了房顶,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慕烟见妹妹来了,没出声向她招了招手。 慕春便凑了过去。 “你未婚夫找来了。” “我知道。” “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他与自家瘸了腿的老娘,今天赖不到你身上,后天都的饿死,你可想好喽,若是你不愿意我去打发了他。” 慕春与姐姐小声的嘀咕着。 “嗯……他们现在也挺可怜的,你把他们赶走便是死路一条,我狠不下心。”慕烟抱歉的看着妹妹。 “没找到这来的时候,他们怎么活下来的?怎么我赶走他们,就要饿死啦?想讹人呀?”慕春眼睛都瞪大了,姐姐这是被王仲青给下药了? “之前他们还能靠城门口的救济,可是孤注一掷的追到这里便没有了回头路!”慕烟低着头,不敢去看慕春的眼神。 “那你到底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可怜他,才这般犹豫不决,若是真的不想嫁给他,我自然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甚至给些粮食打发了也成。”慕春没有生慕烟的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自己很讨厌王家的作派,可到底是慕烟的亲事,她不能越俎代庖。 “我也不知道。”慕烟茫然的摇头。 “你快点想,一会爹答应了便不好再反悔了,你看着办吧!”慕春讨厌她这副优柔寡断,软包子一样的性格。 虽然柳芸禾看上去也娇娇软软的,但她一言不合就能扇人巴掌,绝不是小包子。 慕烟这婚事,从一开始就让她头疼。 “慕烟姐,你若答应了,嫁过去便要伺候他瘸腿的老娘,风餐露宿没个尽头,慕春也是为你好,你可想清楚呀!”虽然这么做确实有背信弃义的嫌疑,可是给些补偿也算对得起他了,这年头有什么能比粮食金贵。 活命才是要紧大事。 “我知道!”慕春瞧了柳芸禾一眼,轻轻点着头。 “我直接去打发了他,他那个娘不是省油的灯,你嫁过去要受苦的。”怕慕烟头脑不清醒,慕春准备加入战斗。 慕烟没说话,没同意也没反对。 慕春看姐姐有点松口,便赶紧下去看看谈的如何! 虽然想将选择权留给慕烟,可是老四说的没错,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跳进火坑。 “呦,这不是王大哥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记得你当初可是百般嫌弃我家二姐,五两银子的聘礼钱,到最后愣是给砍了二两。你可知道两头猪都不止三两银子。”慕春虽然面上带笑,可眼神却凉凉的打在王仲青的身上。 那王仲青看见慕春心里咯噔一下,眉毛眼皮一起跳。亏得当初定下的人是张家老二,若是这个小姨子,给他多少好处都不会贴过来。 “这不是亲家的小女儿吗?真是越长越精神俊俏了,这气血红润的模样,想必老张大哥这日子过的不赖。”仲青娘上下的打量着慕春。 “大娘虽然腿瘸了,可听声音中气十足,估计是儿子孝顺,这一路上照顾的好。” “是呀,仲青是个孝顺的孩子对我好,将来呀,也能对媳妇更好。”仲青娘不忘为自家儿子说话。 “大娘,咱不说以后就说现在。我二姐嫁过去吃什么?住哪里?如今活命都费劲,我看这婚约作罢的好。”慕春正色道。 这话张铁生不能说,可若是慕春说了,他也不拦着。 “亲家妹妹说的哪里话,这大伙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怎么就能活活饿死呢?如今就是吃野菜也能挺过一段时日,加上仲青他也能干定不会叫慕烟受委屈。”仲青娘放低了姿态,将目光投向张铁生。 慕春随便打量,便知道二人的目的,无非就是看张家村有了出路,想赖到老张家。 若他们真的是本分人家,慕烟又愿意也就罢了,可这两人就不是省油的灯,这老太婆定会拿着婆母的身份欺压儿媳妇。 “我们两家确实有过婚约,虽然过了小定,可你家当时并没有给聘礼,也没有正式拜堂成亲,所以这婚事并不作数,荒年都颗粒无收也不是成亲的好时机,我看就算了吧!”慕春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对方拒绝。 “我的那个娘嘞,老张大哥,你可给评评理呀,这亲家妹妹要让我老王家绝后呀~~~!”仲青娘忽然连哭带嚎往老张头身上撞。 “慕春妹子,我知道以我家现在的条件,你也是怕慕烟受苦,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对她好,也肯吃苦耐劳跟着大家一起开荒种地,你就别拦着了吧!”王仲青说的情真意切,好像慕春是棒打鸳鸯的棍子。 呃……虽然确实是,她也不认。 “三十斤稻米,这婚约作废如何?”不管王家人品怎么样,说到底确实是张家想毁约,补偿还是得给些。 哭天抹泪的仲青娘一顿,眼角余光向慕春这边扫着。 “我王仲青岂能因为粮食便放弃烟儿,我与她一见钟情,这辈子非她不娶,没有她我宁可打光棍一辈子!”王仲青大声的反驳道。 “五十斤,你回城门口十斤粮食便能换个媳妇,过这村没这店,仔细掂量掂量不要后悔!”慕春有些不耐烦,生怕慕烟一会心软跑出来。 “你不用这般考验我,我对慕烟的心苍天可鉴,就是出去饿死我也不会拿媳妇换粮食。”王仲青说的慷慨激昂,手掌却紧紧捏着衣袖,不知是不是在心疼那五十斤粮食。 “儿啊,都是娘拖累了你,不然你也不会花了慕烟的聘礼给娘治病,我这就去一头撞死,省着成了儿媳妇的负担~!”仲青娘见五十斤粮食飞了,心灰意冷的都想撞树了。 “娘~娘~我们走,既然他们容不下我们母子,那我们便离开这吧,我就算是去死,也不想脏了慕烟妹妹的地方。”王仲青说的可怜,扶着老娘便要离去。 慕烟心道,从前怎么没看出他这般的有骨气?母子俩配合的还挺默契。 张铁生脸上有些难看,这俩人出了院不得喊的人尽皆知,他有些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候,慕烟下了小阁楼喊道:“等一下!” 第79章 啼笑皆非 “等一下!”慕烟从阁楼下来, 有些颤颤的看着二人。 听见她的声音,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的向她瞪过去。 同意的话到了嘴边咽了又咽,虽然她对这未婚夫的印象还不错, 可是远远达不到王仲青嘴里的一见钟情。 见其他人眼睛带钩子一样看着自己,慕烟有些无措。 “要不, ……就……留下?” 她话还没说完,要感觉到冷冷的目光打在自己脖子上。 “吃了饭再走吧!”让这两人就这么出去,饿死在林子里她良心不安, 要走也带两个饼子出去呀! 至于婚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性子一向柔软, 既然家里都不同意, 她也没想着非要与那王仲青一起生活, 可让人就这么走了总觉得亏欠。 张家人听到慕烟的话,提起的心放了一半。 王仲青听到她留人的那一刻天都亮了,可随后竟然只是留他吃顿饭,顿时又气绝。 “慕烟妹妹,既然你不认与我的婚事,那么我也不为难你, 我们这就离开。”王仲青声音不高,似乎还带了哽咽。 “娘, 我们走。” “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仲青娘又唱上了。 老张家人没什么反应,张铁生拼命忍住想让人留下的冲动, 名声与女儿的幸福,到了该取舍的时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仲青挺大个男人“扑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儿呀,你怎么了?快醒醒呀, 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见王仲青倒在地上,仲青娘疯了一般哭喊着。 张家人傻眼了! 慕春用手盖在了额头上,真有你的! 慕烟见人晕倒了,更是愧疚难当,想自己是不是太绝情了? “哎呀,老姐姐别哭了,他没什么事就是饿的,老婆子给仲青熬点稀粥。” “好吧!”慕春娘不情不愿走去锅台边,少少地抓了一把米开始熬粥。 赵月娥趁着人群混乱之际,将家里慕春带来的东西全部都藏了起来。那是给她肚里的孩子吃的,可不是能随便喂狗的粮食。 仲青娘还在抓着慕烟的手哭个不停。 “好了,先把人弄醒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将姐姐从老太婆的手里解救出来。 “三姐,这人留下可住哪里呀?”老五大了不少,也听明白了大人的话。 他抓着慕春的衣袖,悄悄问道。 “你与老四前两日不是搭了鸡笼子给我吗?” “对呀,可是鸡笼子还没有门呢!”老五眼睛亮亮的看着三姐。 “没门正好,按了门他还钻不进去呢!”慕春嫌弃的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装晕的王仲青。 张家两间小小的木棚子,张铁生,刘桂花,祖母,张慕景一间。大哥大嫂加上老五一间。 慕烟都挤去阁楼了,哪里有给这母子俩的空地。 不过,这两个狗皮膏药虽然难打发,可只要慕烟与张铁生不动摇,慕春觉得问题不大,她自然有办法让二人滚远点。 如今可好了,这王仲青装晕赖在老张家,就怕慕烟日久生情开始动摇。 如何保住慕烟的名声,将这俩人打发走也是个问题。 慕春带着柳芸禾离开张家前,将赵月娥叫到一旁。 “大嫂,如何让这二人在张家待不下去?就看你了。还有,你若是能将他们撵走,我承诺的粮食全给你,孩子生下来的小衣裳我也找人给你做两套。”慕春抛出橄榄枝,拉个盟友。 其实赵月娥什么都不做,她该给的小衣裳还是要给的。 “当真?哎呀妹子,你就是我的亲妹子。”赵月娥笑的跟朵花似的拍着慕春的手臂。 跟她亲不亲不知道,跟老大总有断不掉的关系……! “你们两个看着大嫂,她动嘴你们动手,别让那手快的老婆子推搡了她。”慕春吩咐老四老五道。 虽然不想让孕妇出手,可是刘桂花与慕烟都不是对手,张铁生与张慕霖又不好出手,只能嫂子上了。 两人接了任务,都使劲点头做着老鹰护小鸡的准备。 夜里,柳芸禾趴在慕春的身上,用柔软的玉指一点一点推平着她额头上的川字。 “不许皱眉头,长了皱纹可就不好看了。” “怎么?若是长了皱纹你要去看别人吗?”慕春将头埋进娘子的颈间,双手微微用力抱着。 “这不好说呀,前两天我还在外头见到一个长相周正,唇红齿白的小哥。”柳芸禾虽然被箍的紧,可还是不要命的在放肆。 慕春当即掀开她的衣领,不轻不重的咬在柳芸禾精致秀气的锁骨上,留下淡淡的牙印。 “哪个小哥?让你看了念念不忘?”眼睛里却带着执着看着柳芸禾。 若她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绝对要被就地正法。 柳芸禾被她翻身压着,腰间的手掌将她勒的轻哼出声。 “我就是觉得他比王仲青好看的多。”柳芸禾见她要动真格,眼尾都气红了,赶紧又找补一句。 “比王仲青好看?怎么拐到他身上去了?”慕春听的云里雾里。 “我觉得慕烟姐姐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既然姓王的不是个良人,那么不妨再给姐姐物色一个合适的,省着这几日被那王仲青给缠上。”柳芸禾指尖摸着慕春的脸颊,给出了一个“馊”主意。 “哦?原来你在说这件事吗?还以为你准备移情别恋不要我了!”慕春松口气将额头压在她锁骨上呢喃道。 “我就说了句别人家小哥长得还成,瞧给你吓的。”柳芸禾有点嫌弃她大惊小怪。 “哼,看都不许看!”慕春霸道的捧着美人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好好好,我在跟你说正事啊!”柳芸禾有点冤枉。 “那是谁家小哥,张家村还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慕春确实对唇红齿白的小哥没印象。 “好像是猎户家的,你明日去问问。” “猎户家不就一个老光棍吗?哪来的唇红齿白小哥,你不是看见什么精怪了吧!” “哎呀,你怎么吓人呀!”柳芸禾抱着慕春的双手紧了紧。 “不对,他破衣烂衫的,谁家精怪这么穷?” “那好,我明日去问问,若是真能转移了二姐对王仲青的关注也值了。” 次日,老张家的饭食竟然破天荒的由赵月娥掌勺。 比万柳城还要清的米汤,一大盆水煮野菜摆到桌子上。 “老姐姐,粗茶淡饭不要嫌弃。”张铁生邀请王家母子上桌。 王仲青昨日后半夜便被冻醒了,虽然老张家好心给了草垫子,可透风的鸡笼子依旧冷飕飕。 母子二人可怜巴巴的坐在桌子前,看着能照人的稀粥有点震惊,不是有米吗? “这野菜新鲜的很,都是老四老五昨个现摘的一点都不老,快尝尝?”刘桂花热情的招待着王家母子。 “谢谢伯母。”王仲青礼貌点头道。 夹了一筷子野菜放进嘴里,差点呕了出来。 这也太苦了,一点咸滋味都没有,苦的他差点连前天的干馍馍都吐出来。 “仲青呀,这是怎么了?难道不合胃口?”赵月娥慈眉善目地笑着。 “呃……倒也不是……就是太久没吃东西了,一时有点反胃。”王仲青将比胆汁都苦的野菜强忍着咽下去,脸上的表情还故作淡定着。 “不是,我说亲家,昨日那慕烟的妹妹不是说家里还有细米的吗?你们平时就这么节省的?宁可喝清水汤吃苦野菜,也要留下精米生虫子?”仲青娘到底见识浅薄了些,一点苦都不想吃。 慕烟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哎呦喂,还精米呢,那是慕春骗你们的鬼话,哪儿来的精米,我这都快三个月大的肚子了,还一口干的没吃上呢,你们也真是听风就是雨!”赵月娥震惊的看着王家母子,说说自己都笑的可怜。 这下王家母子两个都瞳孔地震了,小的还知道掩饰一二,也对赵月娥的话有所怀疑。 王母立即有些绷不住了,他们千里迢迢追过来干什么?在城门口好歹还有口稀粥喝,这张家的稀粥竟然连城门口的都比不上。 “嫂子不用试探我的真心,我过来找慕烟不是为了张家的粮食。”王仲青倒是个压得住的。 “切!”赵月娥嗤笑了一声没再理他。 就在这时,老五与老四一人端着一碗满满的野菜汤坐到王仲青的对面。 说话的功夫,二人风卷残云一般将那苦到家的野菜汤都吃完了。 王仲青还想说点什么的,可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 这这这……不太像是演的。 “哎呀,快吃饭吧,快吃饭吧,今日这野菜确实鲜嫩不少。”张家众人一起夹着水煮野菜,淡淡的吃着。 而老五老四差点把碗里的汤都喝了……! 这野菜当然与桌子上的不一样,是二人去三姐那里端的,只是野菜煮熟大多都绿油油的一团。 王仲青的眼睛一下子有些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来张家的第一顿饭食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下吃完。 他还不知道赵月娥下了多大的决心,只要这人一天不走,她们家就天天吃苦野菜,反正老大会去林子里面给她煮鸡蛋。 爹娘也会在翻地的时候偷偷吃点窝窝头。 她就不信还能耗不过这两打秋风的! 只要她掌勺一天,谁都别想看见干的,东西她藏的妥妥的。 慕春往常还真没注意到有这么个人,这明显不是张家村本地人。 与猎户家侧面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猎户在城门口用一只野鸡换了一个媳妇。 可连吃喝都顾不上的荒年,谁会换来一个带着十六七岁男孩的寡妇? 这猎户家老大就干了这事,原因无他,那半老徐娘的寡妇风韵犹存,一个眼神就将人给勾到手了。 傻傻的猎户,一辈子没见过漂亮女人,甘愿替那寡妇养儿子。 就这样,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就跟着母亲一起成了张家村的新成员。 只是慕春太忙了,还没发现这事……! 第80章 腼腆少年 慕春临走时, 故意与那小哥找了话头,闲聊两句。 那人叫江语,身高比慕春矮一些, 有点清瘦。虽然穿的破破烂烂,鞋子漏了洞, 脸上也不干净。 但就是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人长的白净,圆脸眉清目秀中带着点矜持的味道。 慕春仔细瞧着,确实是唇红齿白的模样。 虽然长相还不错, 但比不上自家娘子,慕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这小哥与自家娘子比较, 真是莫名其妙。 “你今年多大了?”慕春打听着。 “哦, 村长我今年满十六了。”说着还憨憨的挠头笑着。 慕春总觉得这动作与他很违和。 “怎么就在张家村落户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吃了王仲青的当, 这次的挑个稳妥的。 他十六,慕烟十九,女大三抱金砖,年龄不是问题。 “嗯……就剩下我与继父了,伯父也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江语说到这时,语气神情有些迟疑。 “我听说你与母亲一起过来的?”慕春疑问道。 “娘亲她……娘亲她与继父一起过日子后, 没三个月便因为旧疾复发过世了。”江语垂眸情绪有些低落。 成亲三个月就死了?还是旧疾?那么会不会一开始江语的母亲就知道自己活不长,才找了猎户帮她照看江语? 慕春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面上却抱歉的笑笑。 “没关系。”江语勉强笑笑。 “那如今你在强叔家过的怎么样?”慕春比较关心他的现状。 “继父对我还成,打了野物也会把肉多的地方给我。”江语感激的笑着。 不得不说江语的娘亲是个有手段的女人,短短的三个月便将猎户拿捏的妥妥的, 差点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听说寡妇死后,他还难过了好久, 最后决定好好照顾江语,搬家的时候将这孩子一起带走。 “嗯……这两天我那有个活需要人手, 不知道你能不能干?”慕春初步观察印象还可以,就是没什么男子气概过于秀气。 不过慕烟性子太软,若是对方性格太强谁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哎,她真是操碎了心。 “能……我什么都能干!”江语喜出望外的点头,立刻答应道。 “我还没说干什么呢?你就答应了?再说有没有酬劳,你怎么也不问问?”慕春挑眉看着这个憨憨的少年。 “呵呵,我相信村长的为人,定不会坑我。”江语笃定道。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巳时你去我家找我到时候再细说。”干活的事好安排,就是到底要不要将他介绍给慕烟,她还有些犹豫。 江语回了猎户家的草棚子,他很不愿意住在里面。继父与伯父住在里面的板床上,他挤在另一边的草垫子上,空间不大很不方便。 每天他都很晚的睡下,很早的起床。夜里呼噜声,臭脚丫子味将他折磨够呛。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种境地,目前又没有借口离开继父家里。当初他与奶娘好不容易逃荒到城门口,可放眼望去都是难民一点生活的希望都没有。 奶娘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他没有靠山在这难民堆里让人生吞活剥了,无奈选了一个老实有能力的猎户搭伙过日子。 意外的是那猎户对奶娘不错,隔三差五进山找些野物给奶娘补身子, 他跟着借了不少光。 后来奶娘病逝,他也无处可去只好跟着继父一起搬家,就这么留在了张家村。 继父为人沉默寡言,对他也不错,可伯父是个话多脾气暴躁的,心情不好时会骂他两句,心情好时会没有分寸的与他开玩笑,让江语烦透了。 他每日都会去外面找很多事情干,天黑之前基本不回家。 气候一日暖过一日,草棚里的的生活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可是继父那个人很固执,没有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他想离开这里很难。 而且他也没有其他去处,真是难上加难! 不过今日那小村长的话给了他转机,起码有了摸索的方向。 慕春回了家,关月与几个姑娘在翻地,为春种做准备,将土地刨的松软有利于种子发芽。 冬九带着赵杏儿与黄采莹准备村民的口粮,两个大大的青黑色瓦盆里,是发酵好的面团。掀开盖子一股发酵的面粉酸味充斥在空气当中,里面又藏着点点的甜味,是玉米面粉与小麦面粉结合的味道。 几人洗干净手挽上袖子,两个拳头同时挤压在高高的面团上,就见瓦盆里的面团被高高的翻起再落下。 赵杏儿将洗好的野菜一股脑的倒在面团上一起揉捏,一个杂面馒头还是太少了。正是野菜下来的好时候,加上一大盆野菜后,原本拳头大的杂面馒头又大了不少,吃进肚子里一样顶饱。 将掺和了野菜的面团揪成不大不小的面剂子,再一个个搓圆放盖帘上,围成一圈一圈的样子蒸上小两刻钟,就等又大又圆的菜团子出锅。 这是村民的口粮,虽然对于干力气活的人来讲这点东西远远不够,可如今一个杂面馒头也是大伙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一日当中就盼着到饭点呢。 自从给张家村众人发放口粮后,家里的主食多数时间都是杂面馒头,这会黄采莹再打个汤她们的早饭也有了。 猪肉留了猪蹄,排骨,猪下水,肘子,一块五花肉,一块里脊肉。天气不冷不热但依旧不能放的太久,要两三天之内全部烀熟。 黄采莹顺手做了一锅瘦肉萝卜汤,素炒土豆丝,连着午饭的早饭就齐活了。 柳芸禾渐渐适应了粗茶淡饭,虽然不精致但有滋有味,也或许是人多抢饭香。 若是她哪次吃的很少,或者饭菜不对胃口,慕春也会拉着她在附近遛弯,顺便开点小灶总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将人饿瘦了更不好。 虽然与大家一起过了集体生活,可柳芸禾的生活质量还凑合。每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实在不行还有慕春帮忙,她白嫩嫩小手依旧柔软光滑,握在手里特别舒服。 慕春更是舍不得让她去干什么重活粗活,自己这么能干就是为了让媳妇美美的享福。 柳芸禾天生的美人胚子,在大伙都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嫩的像块奶豆腐,越晒越透白。 有时候,慕春会很嫌弃这一屋子的人,真的很碍事。 吃饭的时候,柳芸禾八卦的问道:“你去问没问?那人怎么样?” “嗯……长相还行,就是性子太过随和,慕烟软包子一样,要是当家的再立不起来,这日子我看也不大好过,我想着再观察观察。”慕春想起上午那人的模样,总觉得太弱了,年纪也小。 “按理说应该好好打探一番,可是老五过来报信,说是那王仲青死皮赖脸的跟着慕烟,就连她上河边洗衣裳也要跟着帮忙,你可没有太久的时间观察。”柳芸禾笑着提醒道。 “这人真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给他喝野菜汤都多余!”慕春有点咬牙切齿,控制着脾气生怕自己一个冲动,找块石头将王仲青的脑袋开瓢。 “我晚上想想。” “嗯。” 王家肯定是不能让姐姐嫁过去的,先不说王仲青的人品,就他那个难对付的瘸腿老娘都能将儿媳妇折磨够呛,可离她家二姐远些吧! 只是二姐有些善良,张铁生又要脸面,无缘无故毁了婚约将人赶走总是底气不足。 目前王仲青就想着让慕烟心软答应嫁给他,得让他看不到希望才行。 老太婆没准也在游说张铁生,这么一看情况确实紧急。 白日里那个少年,虽然秀气温润了些,但慕春的直觉告诉她,这人应该不会太差。 要不然先将人骗过来再说? 慕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不能让她被那中山狼给骗去! 次日,江语早早地等在慕春家的院子外头。 慕春出门见是那少年,热情的打了招呼。 这事可怎么跟人家开口,她像个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肚子坏主意的看着江语。 实际上二人的算盘子都打的“噼里啪啦”作响。 “村长,不知我今日要干些什么?”江语主动问道。 “林子东边的方向有四五户人家,一共二十六个人,你将这一筐的馒头送过去每人分一个,最后剩下两个是你的报酬。”既然做了决定,慕春便以最快的速度想出了计策,怎么也得先让二人偶遇才有个开始呀! 先把王仲青母子骗走再说,若是观察一阵这个也不行,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哎,慕春有些犯愁,没成想慕烟这终身大事,还一波三折的,因缘因缘,端看这二人没有没缘分了! 江语今日为了给村长留个好印象,特意将脸洗干净,找了一件没破的衣服换上,看着整齐干净不少,自带一股书卷气。 拿着慕春给的一双手套与一只筐子,向几户人家走去。 没成想一个简单送饭的活,能多分一个馒头真是意外之喜。 正当他圆满的完成任务,拎着空筐往回走时,被李家兄弟给截住。 江语皱眉看着二人道:“让一让!” “不让!”李狗剩拽的二五八万。 “二位拦着我的去路,可是有什么事?”江语见这二人明显是来找茬的,可都是一个村的看在继父的面子上,估计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你从哪冒出来的小子,竟敢抢了我们兄弟的活。”李狗剩抢了江语的筐子扔在地上,两个还没来得及吃的杂面馒头圆溜溜的滚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江语看见馒头滚到地上,神情微怒,立刻弯腰去捡。 “干什么?谁叫你不懂规矩的,我们兄弟今日过来就是教训教训你。”说着竟然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江语大腿冷不防的被踹了一脚,一个没稳住歪倒在了地上,手指离馒头半米远。 正当李狗剩要继续踢打江语时,林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俩在干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挺身而出 慕烟这两日被那王仲青像跟屁虫一样跟着, 若是碰到外人怪不好意思的。 今日被慕春叫去,那王仲青才没敢跟上。她有些矛盾一方面觉得王仲青也很可怜,另一方面又不想真的与他成亲, 毕竟他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娘,让慕烟有点发怵。 不敢想象若是跟那婆母生活在一起, 日子得过的多么窒息,烦死了。 妹妹让她往这边走几步,要她摘些野菜散散心, 慕春自己去会会那个王仲青。 慕烟没走多远,便看到李家兄弟在殴打一个少年。 那少年弱不禁风的, 瞧着比老四还小的模样, 慕烟赶紧跑上前去阻止。 “你们在干什么?别打了, 有什么事好好说呀!”看着捂着肚子滚在地上的少年,慕烟忙蹲下身子查看。 李家兄弟见慕烟跑过来时,又大张旗鼓的捶打在少年的肚子上。 江语被捂着肚子紧皱眉头,额头甚至冒了冷汗。 李狗剩瞧了瞧少年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他没使那么大劲呀,这人也太虚了! “这谁家孩子, 你们打他干什么?”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的躺在地上的江语, 慕烟严肃道。 “那个,那个,谁叫他抢了我们的活, 这馒头每日都是我们兄弟去送,这两日在家中干活才耽误了, 没想到被这个小子给抢了,我们教训教训他又有什么错?”李狗剩底气十足的与慕烟辩解。 “你们有什么不满去找慕春说呀, 在这欺负一个半大孩子算什么本事?” 江语听到半大孩子这几个字,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不过,头还羸弱的搭在慕烟的臂弯里,面色苍白。 他不想面对眼前的一切,包括继父家的那个草棚子,就这么晕死算了。 “走,我们找村长说理去。”李家兄弟借着由头快速的离开了。 “哥,我没下死手呀,他怎么还冒冷汗呢,脸白的跟纸似的?”李老二犹犹豫豫的看向李老大。 “我哪里知道,许是身子骨太弱了,赶紧走吧!”李老大拉着弟弟,两人迅速回了家。 等慕烟回头一看时,李家兄弟早跑没影了,这这这……这人怎么就给她扔下了,这要怎么办。 “你好些了吗?” 看着发丝被汗水打湿,丝丝缕缕的贴在脸颊上,嘴唇慢慢恢复血色的少年,慕烟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站起来吗?你是谁家的,要不要我扶着你回去?” 那少年抓住慕烟的手臂,轻轻摇着头。光滑的脸颊剐蹭着慕烟的手腕,头发凌乱蓬松,有点楚楚可怜的美感。 慕烟虽然性子软了些,可到底是在农家长大的,她的柔弱与这人骨子里带着的骄矜不同。 慕烟虽然意识到二人这寡男寡女的不太妥当,可是眼前这少年看着太过柔弱了,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 江语不想回去对面糟糕的草棚子,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好不容易以为有了借口可以搬出来自食其力,刚干了一天就被人给搅和黄了,他不想努力了,想吃软饭! 他知道眼前这个天生丽质的姑娘是村长的姐姐,“他”能不能当个坏人……! 先把自己从继父家里摘出来,他不能再继续与两个不拘小节的中年汉子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露馅。 “你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慕烟看他不说话一个劲的摇头,也没了主意。 “姐姐不用管我,我自己缓缓就好了。”江语有气无力的说着,慢慢睁开略微细长的眼睛,眼尾下垂。 话虽说的明白,可是拽着衣袖的手指却没松开。 “那也不能一个人躺在林子里啊!”慕烟抬头四处望望,也不见其他人经过。 “这两人下手也太重了,我回去就给他们告状。”慕烟瞥见蜷缩着身子的人,更是埋怨着李家兄弟两。怎么能欺负比老四还小的少年,又是这般弱不禁风的可怜孩子。 “姐姐,可带了水囊?我想喝点水。”江语垂落的发丝有点凌乱,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恳求看着慕烟。 慕烟家里没有哪个是软萌萌的小可怜,都是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一时间心底生起了保护欲。想起自己没带水囊,但是有个竹筒在身上。 “你等着,我去给你灌些清水。”说着起身向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姐姐……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江语小心翼翼的看着慕烟,生怕自己被扔在林子里。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慕烟加快脚步。 江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放松身子躺在了地上。 片刻后,慕烟带着竹筒回来,扶着江语喝水。 本来想递给他自己喝,可江语看着她动作缓慢。 慕烟只好拿着竹筒一点一点喂给他,可他又好像复了些力气手指抓在慕烟的手上,将剩下的清水一口喝光,还打湿了衣襟。 阳光打在少年干净白皙的脸颊上,是淡淡的金色,被清水湿润后的唇色嫣红格外明显。 一阵清风吹过山林,将少年的发丝弄乱,两片小小的绿叶被风刮到他的发间,将他衬的温润美好。 慕烟眨了眨眼睛,将手指不着痕迹的慢慢抽出来,难怪画本子上都讲妖精化成人形将千金小姐勾走的故事,大概是真的逃不掉。 她还是离这人远点吧,明明一张端正清秀的脸,怎么看着就像要挖人心肝的妖精……! 捡起两个沾了土的杂面馒头,慕烟扶着他走了一段路,江语怕对她影响不好,便与慕烟道谢后自己一瘸一拐的回了草棚子。 慕烟随后便去找了慕春告状,让她好好管管李家兄弟,竟然学会合伙欺负人了! “好,我一定找他俩算账,是我让那少年去送饭的,李家兄弟竟敢背后下黑手,我会替小兄弟要个说法,你放心回去吧!”慕春睁着吃惊的大眼睛,将二姐哄了回去。 今日慕春去瞧了那王仲青,想看看他整日吃野菜米汤,哪来的劲还去纠缠慕烟。 王仲青倒是不晕了,可是那老婆子又说一路走来太累,想歇几天外离开张家。虽然王家没给聘礼,可张铁生依旧理亏,所以当仲青娘提出在张家歇歇再走的要求时,张铁生不好再出言拒绝。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两人在张家小住几日,只是他们一日不走,全家人吃饭都困难,时间长了肯定扛不住。 她不怕王仲青强硬,就怕他放低姿态,让慕烟与张老头习惯他的存在与身份。 张家听说王仲青母子有离开的打算后,都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煮粥的时候也多放了一把米,没想真将人饿死在老张家。 不知王仲青与母亲说了什么,仲青娘也不似头两日那般张牙舞爪,甚至还能与刘桂花聊上两句。 慕春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那王仲青莫非要温水煮青蛙? 山洞的姑娘们,这两日忙着收拾猪肉。别看猪肉留的多,可十一口人消耗也大,都得仔细存放好不能浪费一点。 关月带着黄采莹去了林子深处,回来时抓了两只野兔与一只野鸡,连同慕春买来的那两只母鸡,都关进了笼子里养着。 次日,冬九用自己带回来的料包卤了猪肝,猪心,猪蹄,干煸猪肺,辣椒肥肠。 用过硬的技术,将普通的猪下水全部变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 慕春正好切了一块猪肝,半个猪蹄,加上两个杂面馍馍准备让慕烟去瞧瞧被打的江语。 慕烟昨日回到家,竟然梦到了那个落魄清瘦的背影。 今日总是恍恍惚惚的不放心。 刚好老五像小耗子一样从慕春那里钻出来,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 “二姐,三姐叫你。” “哦,知道了!” 老五带着慕烟又回了山洞。 “二姐,我昨日去骂过李家兄弟,他们知道错了,想给小江道个歉,可自己又没脸去,不如你带着东西去看看他吧!也不知道昨日被打的如何,有没有受伤!”慕春将吃食用油纸包好放在小篮子里递给慕烟。 慕烟下意识的接过篮子,嘴上却道:“怎的让我去?” “这让人打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还想让几个人知道?我一会还有事,只能你带着老五去看看小江。”慕春心道那小江可要争气些,别白白长了一张好脸。 “说的也是,那我去瞧瞧他。”慕烟没有太过抵触。 带着老五便向猎户家走去。 昨日她回了家,偷偷与老四打听了江语的情况,听说是猎户家那个寡妇带来的继子后,心中更是不忍像被勾子刮着一般微微扯着。 寄人篱下的生活一定不好过吧,猎户那家兄弟两个都凶巴巴的,不敢想象他在那人家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到门口时,慕烟留了个心眼,让老五去将人叫出来,她在不远处林子里等他。 老五人小机灵,跑的也快,到猎户家的门口便发现了正在除草的江语。 “哥哥,你过来一下!”老五站在栅栏外,使劲挥着手,很机灵的没有说出是二姐找他。 江语抬头便看见一个与栅栏一样高的小不点,一蹦一蹦的朝他招手。 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没挨过饿。 江语走过去随和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姐姐找你!” “你姐姐?” “嗯,就在那边的林子里。” 江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一抹明黄色,被树叶的新绿遮挡着,好像开出的黄色小花一般清新淡雅。 江语干净的眸色里暗芒一闪而逝,挽了挽袖子露出手腕上方的淤青,跟着老五一起去了慕烟的方向。 第82章 鸳鸯戏水 慕烟看着人走了过来, 将篮子里的油纸包塞给江语。 “这是什么?”江语下意识的接着,眼神清澈问道。 “李家兄弟已经知道错了,只是放不下脸面过来给你道歉, 让我带点吃食过来给你赔罪。慕春已经教训过他们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没受伤吧!”慕烟语气轻缓, 带点关心的询问着。 “哦,我没什么事,真不用给什么东西, 这年头粮食金贵,姐姐还是拿回去吧。”江语边说边将怀里的油纸包还给慕烟。 推搡之间, 不经意的露出手腕上的一片青紫, 在明晃晃的太阳下, 看的分明。 “你这手怎么了?是昨日被他们打的?”慕烟看到那白皙手腕上刺目的淤青,眉头紧锁。 “啊?……不是!”江语赶紧压下袖子,尴尬的笑了笑。 “你不用害怕,他们只是一时糊涂,这次被教训后肯定不敢再犯。”李家兄弟偶尔与慕春走的近些,在她的印象里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谁知道这次怎么就跟江语过不去。 “嗯……跟他们没关系。”江语用受伤的手托着油纸包,另一只手遮挡在淤青上, 低垂着眸子,闪躲着。 “不是他们?那是……?”这话说了一半,就不免引起慕烟的浮想联翩。 “你家里人……?”想到江语那沉默寡言又脾气暴躁的继父, 慕烟眼皮动了动,眼里都是同情的看着这个干净好看的少年。 “没有的事, ……姐姐你误会了!”江语轻轻摆手,神色不大自然。 慕烟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看对面的眼神都柔软了不少。 “东西你收着,我日后再来看你。”不管如何这里不能呆的太久,她还是回去再想办法吧。 慕烟自顾自的拉着老五往回走。 “哎?……慕烟姐姐~~!”江语还没有反应过来,慕烟已经离开了猎户家的草棚子。 “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跑了?”江语有些心里没底,会不会装的太过惹她厌弃了? 一个没留神,按在了自己的淤青上面。 “啊……嗷……!”疼的他嘴角一抽,昨日自己下手有点狠了……! 今日慕烟不来找他,自己也要去她眼前转转。 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竟然是荤菜,有些意外。 慕烟回了老张家,发现王仲青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慕烟,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一阵。”王仲青这几日在老张家过的灰头土脸,面色暗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老实的乱转着。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时,他似乎卸下了伪装,总之粘的让慕烟有些反胃。 “你找我干什么?”慕烟不愿看他,低着头往家走。 “从前我们也见过两面,我觉得你如今对我冷淡了不少!”王仲青淡淡抱怨着。 “从前,我也并未与你多说过什么,如今更是不要太近的好。春耕时节还是干点正事要紧,你来张家村也有几日了,哪怕是将自己与伯母吃的野菜捡一捡也好,不要整天盯着我。”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慕烟实在看着他烦,挺大个男人就这么闲呆着,连个野菜都不去捡,还想娶媳妇? “慕烟,我这不是想着先将婚事定下嘛,都说先成家后立业,有了媳妇自然就顾家了。”王仲青还跟在慕烟身后。 听他说的这般没分寸,慕烟从心里讨厌他,前两天还不显,这两日她尤为的看不上王仲青,不去想怎么生存,光想着成亲。 “王大哥,婚约的事我爹说了算,你缠着我也没用。再说你如今还住在鸡笼子里,想成亲的事真是多余。况且我又没收你家聘礼,成亲的事莫要再提!”慕烟转身表情严肃的与王仲青讲道。 她好像没给他希望,怎么就追着她不放呢? “慕烟,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干活,争取跟大家一样去开荒,多多种粮食你再等等我!”王仲青这两日也在观察张家村众人。 大伙好像在开荒翻地,都打算春耕的模样。 对于张家村哪里来的种子与农具,王仲青也不清楚,但是他看着也眼馋。 他还是不想离开张家村。 老五小喇叭一样,将王仲青的行踪汇报给慕春。慕春觉得让他自己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晌午后,慕春找到王仲青神色郑重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聊聊吧!” 慕春不想这母子一直耗在老张家,已经影响了老张家的正常生活。 “我……我……也想开荒种地,可是手头连个趁手的农具都没有,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仲青一脸愁容。 “你真的这么想吗?”慕春冷着脸让王仲青有些怵的慌。 “哎,能有块土地种粮食足矣,就能与……!”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慕春眼神带着寒光一般射过来,连忙住了嘴。 “王仲青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想与村民一样就放弃婚约吧!你也并非慕烟不可,若是当真看重她,那时也不会借着我的由头减了聘礼银子,你家里并不是负担不起。”慕春与他翻旧账,她可没觉得王仲青是个痴情的。 “那都是家母的主意,我也没办法。妹子,我对慕烟是真心的。”王仲青依旧不松口。 慕春看着他咬死不吐口的模样,一时间手有些痒。 真是比王八还执着,咬上就不想松口。 “王仲青,我并不是要将你往死路上逼,你若是放弃婚约,也可以像张家村的村民一般在附近开垦一块荒地,种上点粮食自给自足。等到收成好的时候,去城门口娶个媳妇不成问题。”慕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与王仲青谈着。 “给了你活命的本钱,张家便已经仁至义尽,你若还是听不进去好话,那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话锋一转软硬兼施,正色的眉眼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仲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河流,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片刻后又无奈的妥协道:“婚约……我不要了,你说话算话!” 慕春松了一口气,她真不想对这二人动手,可放任不管又如癞蛤蟆一般叫人堵得慌。 王仲青也没有时间继续与张家干耗,发黑的干粮也吃光了,苦菜吃的他们母子半夜都吐苦水,再耗下去错过播种的时间,明年连要饭都没地方去讨。 想想他便同意了慕春的条件。 “明日就收拾东西,先离开张家走远些,别留在附近碍眼,东西我会给你准备好。”慕春趁热打铁与他讲清楚。 王仲青沉默片刻道:“好,那就多谢村长了,近来多有叨扰还望担待。” 他竟然也会道谢,慕春很意外,不过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块狗皮膏药摘下去便成。用些补偿给二姐换个好的归宿,怎么看都划算。 只要这人放弃贪得无厌的嘴脸,她也不是一点情面不讲。 次日,慕春给了王仲青母子两把农具,一个能栖身的鸡笼子,大概有两米长,一米宽。与张家村众人一样的待遇,一日领上一个杂面馒头,直到土地里长出能吃的食物。 老五看着自己用心给三姐做了好久的鸡笼子,还怪舍不得。 仲青娘一瘸一拐的走着费劲,慕春直接找了四个村民将人抬走,奔着最外圈的方向让二人去安家。 这场持续了将近十天的拉锯战总算是结束了……! 半个月后,眼看快到了四月份,空气潮湿气候温暖,一切都有了春天的味道。 山里到处的野花盛开,一片姹紫嫣红。林子一夜之间好似换了新衣裳,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连野草野菜都长得茂盛无比,树叶之间的杏子绿绿的,小小的,藏在里边故意躲着不叫人看见。 就连那送他们来到这片土地的河水,也从最开始的五六米深,渐渐挥发成不到两米,缓慢的流淌着。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慕春早早的准备给大家发放种子。 村民都是庄稼人,但凡还有空地都要收拾出来开荒,并不是只开垦了两亩田地,而是能干多少干多少。 因为记得慕春说过,会根据开荒的面积发种子,谁都想多种点粮食。 干旱的坡地自然只能种些抗旱的农作物,比如玉米,小麦,谷子,大豆,高粱,荞麦,黄米。再有地瓜,土豆,花生,红豆,这些能顶饿产量也高的农作物也得种些。 大清早的,慕春将粮食种子都摆在家门外头。昨日带着李家兄弟与能记账的宝珠,一起在全村上下走了一圈。 谁家几亩地,适合种什么,都一一登记在册。昨个夜里姑娘们按照册子,将种子都分装妥当。 慕春的种子,也是东家买西家凑才勉强够大家播种的,所以大多数人分到手里的种子都不一样。 但玉米,谷子,地瓜,土豆,家家都分了些,剩下的便各不相同了! “把自己家的种子都领回去,在种到地里之前如果有谁敢偷吃?别怪我将他轰出去,张家村不养蛀虫。” “还有,等到粮食长出来后留了种子还给我,今日在这里拿走多少,秋收便还回来多少,你们可有意见?”慕春看着众人大声道。 “我们没意见,只是还了种子,天经地义的事。”李家兄弟在人群里附和着。 “那……那要是没长出粮食怎么办?”青山家老三左右瞧瞧,底气不足的问道。 “没长出粮食,你就饿死呗!”李老二嫌弃的看着他,这不纯纯的搅屎棍吗? “这里的土地并不贫瘠,若是今年的雨水不行,那便去河边挑水。离水流近些的人家,直接将水引过去浇灌,总之想尽办法将自己的两三亩地看护好,这是明年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在这里讲透也好,毕竟今年真的没有雨水,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也成。 大部分村民都赞同村长的话,他们本就是农户,如今又靠近水源,若真的闹了干旱,就算一棵一棵的浇灌也要让粮食长出来。 至于那个别懒汉的声音,大家充耳不闻。 “另一件事也要说在前面,就是当初青山叔与吴大哥家里出的银子,还有两三户婶子家里也出了力。供了我们全村三个月的口粮,这些都要在秋后结算,折成粮食还给人家,这点大家都能做到吧?”慕春想着自己负责要的银子,也得替人家收回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理应是这么个理儿。”老村长出言道,他家也出了钱。 出了银子的人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就连跳脱的宋老三这次也支持慕春,因为他老爹出的银子最多。 没出银子的人家也满口应着,这地里长出能吃的东西最快两三个月,这会儿不答应还人家银子,怕是明日的杂面馒头都不见了踪影。 “好了,都回去吧!若是这几日还不下雨,大家就准备自行浇灌吧。最好再挖个蓄水池,以备不时之需。”该讲的都讲了,她也得去忙乎自家的事。 村民兴高采烈的背着种子,纷纷回了家中。 慕春的院子里,姑娘们都忙的很。院子里的土地关月带着几人早就浇透,晾晒了一两日后正是好时候。 姑娘们一个个穿着青灰色的对襟比甲,与同色的紧腿裤子。头发用布巾包起来,带着手套开始播种。 两人一组,一个在前面刨坑,一个在后面点种子,大家嘻嘻笑笑,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院子里远离温泉的地方种了玉米,等玉米长高些在空隙中种些荞麦,黄豆,花生都可,只要水分充足应该可以互相借力。 再内圈便是地瓜,土豆,南瓜,白萝卜,胡萝卜,这种顶饿又有营养的农作物。 最内圈,才是白菜,小葱,香菜,野生菜,尖椒,芸豆,黄瓜,芥菜,芹菜,大蒜,这种常吃的蔬菜。 这一类种的不多,围在院子的边边角角,各种空地上也就够了。 人多好干活,就这两亩半的地,没个十天就干完了,便是再仔细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半个月的时间彻底农闲了! 若是搁在平常,家里孩子读书识字,姑娘买花戴,媳妇做新衣裳,一大家子处处是花销,仅两亩地的收成肯定不够。 可如今是什么光景,大家只想着有口饭吃,能顺利活到来年便是胜利。这两三亩的田地能产一千多斤的粮食已是惊喜,足够一家人饱饱的吃上一年,想想都美。 慕春也忙了好久,如今总算是有了闲功夫,心思又活了起来。 “陪我去泡个温泉吧!”她蹭在柳芸禾耳边小声道,眼睛还黏在娘子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使劲瞧。 最近她过的实在太素了。 柳芸禾似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用水莹莹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这才过午,不如晚上去吧。”太久没亲近了,她有些放不开。 “晚上人多,更不方便。”慕春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好吧!” 柳芸禾的声音蚊子一般。 趁着大家午睡的功夫,带着自家娘子悄悄钻了那眼馋许久的月牙温泉。 那里她早就收拾干净漂亮,柳芸禾一直没见过。 这半山腰的温泉池子,得从下面的洞口进去,在慢慢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向上走。 慕春拉着娘子,在带着光亮的山洞里走了一个转弯,便到了池子边上。 这月牙温泉离地面也就两米多高,她们在里面也没走几步。 温泉里面空间不大,有个四五平方的样子,装了木门便与外隔绝。 池子不大,最多能挤进去四个人,有一米多深,刚好到慕春的腰间。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挂了帘子?”看着吊在月牙上方的花布帘子,柳芸禾惊喜问道。 看着碎花布,与几个琉璃珠子做的半帘,柳芸禾瞧着新鲜。 “这里都是藤蔓,你不是害怕虫子吗,我将那些砍了换成布的,看着也舒服。” 柳芸禾又将目光放在温泉池子的石壁上,那里放着两个小枕头一般的木头。 “我们快下去吧,看着就舒服的样子。”这里比外面的大池子更精致些,也更隐秘。 慕烟插上门栓后,一把将人拉回来,按在门上。 “我让你过来泡澡的?”她靠在娘子身上低声道。 “那不然呢?”柳芸禾躲闪着慕春的眼神。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快点,嗯?” “干什么?” “这里!”慕春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唇。 柳芸禾脸颊微红的轻轻贴上,下一秒便叫人挤了进来。 后面脖颈被人扣着,半点躲不掉,今日她尤为的激烈,柳芸禾粉舌被吸的有些痛。 她将手伸进慕春的衣襟里微微反抗着。 可腰肢被抬起,双腿分开坐在慕春的大腿上,像是被人拿捏在手里的面团,怎么揉怎么是。 她瞬间就没了力气,只能仰头搂着慕春的脖子回应着。 不知不觉衣衫掉落,慕春不知哪里找来轻薄的红纱将人裹上,自己也只穿了胸衣与短裤,一把将人抱起便下了水。 柳芸禾七荤八素的靠在她身上,能感觉到温热的水一点一点将她覆盖,身上的红纱紧紧的将她裹住,只有两条白白嫩嫩的手臂露在外头。 她被推到木枕上搭着头,身子在温水的浮力下慢慢飘起,双腿不受控制的向两边微微张开。 忽然想到自己没穿衣裳,赶忙用红纱遮住。 只是这欲拒还迎的姿态,将那大灰狼馋的一刻钟也等不及。 单手托着美人的腰肢,便与她靠近。 阳光偶尔从碎布的缝隙中透过来,水面除了若隐若无的热气,还有一道道光亮。 柳芸禾奶白的肌肤上裹着艳红透明的轻纱,长长的睫毛被打湿,慢慢睁开明亮诱人的眼睛,长发铺在水面上,像一只引人犯罪的水妖。 一只略带粗糙的手掌,隔着轻纱肆意点火,从柔软的腰间,再到浑圆诱人的山顶。 由轻到重,最后控制不住的亲吻着。 柳芸禾好似回到了梦中那种无力感,呼吸微沉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热意。 不知是被温泉热的迷糊,还是被身下那人亲吻的厉害。 她双手捂在滚烫的脸颊上,慢慢发出嘤咛的声音,慕春似是觉得这声音还不够,越发用力。 柳芸禾细细的手指,压在一旁的木枕上,因微微用力,光洁的指甲上出了粉色的月牙。 她口干舌燥的舔着下唇,旁边飘着的红纱与发丝缠绕。 光滑圆润的脚趾,一个不注意踢在了慕春的肩头,慕春不慌不忙抓着她的脚踝骨,套在了花布帘子上。 柳芸禾没有安全感的抬头看了一眼被吊着的玉足,又羞又急。 慕春凑到她耳边道:“这帘子还好看吗?” “不好看!”柳芸禾转过脸不去看她,心砰砰的跳着。 “我瞧着挺好看的。”说着还顺着她光滑的小腿摸去。 柳芸禾被吊着一条腿,腰肢也在人家手里,有种怎么都逃不出手心的感觉。 “就不好看。”她扭捏的反驳着,脸颊微微鼓像小松鼠一样与她瞪眼睛。 温泉外的水流一阵一阵哗啦啦的落下来,里面传来女子细软着嗓子求饶的声音。 “现在瞧呢?好看吗?”慕春抽出光滑的手指,点在她咬出牙印的红唇上。 “好看!”柳芸禾红着眼眶微喘道,双手紧紧的抓着慕春的手腕,不叫她再乱动。 “我瞧着不止好看,还好用呢!”她用手指在柳芸禾娇嫩的红唇上来回描绘着。 柳芸禾全身酥软的不想搭理她,又偏偏得靠她托着才有着力点,一时间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睡着了。 慕春瞧着似乎没了力气的美人,将她往自己身上托了托。 抱着娘子走出温泉,将人放在铺了毯子的石头上,再用毯子将人包好。 柳芸禾虽然软的浑身没力气,可抱着她的手依旧没松开。 慕春拿下柳芸禾的手臂,给二人擦干换了衣裳。 陪她一起睡在了平整的石凳上。 草长莺飞,院子里种下的小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飞猛进。一块块整齐的地拢,里面高的低的绿油油的小苗,奋力吸收着大地的营养努力长出最健康的姿态。 韭菜,小葱,小白菜长势喜人,她们要将多余的小白菜捡出去,防止过于拥挤哪个都长不好。 “晚上吃小白菜馅的饺子吧,刚好有点香菇干泡发一下,再加两勺坛子肉保证又鲜又香。”冬九看着筐里的小白菜提议道。 “你是大厨,你说了算。”慕春这两日心情愉悦,气色很好,就连小麦色的皮肤也白皙了些。 人看着都温和了不少,看见旁人,多数的时候也愿意给个笑脸。 “慕春,最近瞧你心情不错的模样,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赵杏儿打趣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慕春没有正面回答她! 第83章 初显干旱 春种刚刚忙完几天, 想着今年雨水的事情,慕春依旧不能太放松。 就算张家村的口粮解决了,可是城外的几百个难民终究是个威胁。若是发现了他们有粮食, 等到万柳城断了稀粥的时候一定会冲进林子里。 目前除了要存粮食外,还要想出一条安全的退路, 可这片林子里没啥能藏人的地方,等到地里的粮食长出来时,也会被进山的难民看到。 “哎, 先不想了,还是囤粮食吧!”慕春躺在柳芸禾的腿上, 闭上眼睛。 柳芸禾给她松开头发, 手指用力按着头皮, 放下来的长发带着弯曲铺散着。她打量着慕春好看的眉峰,手指调皮的一遍一遍画着,终于在第六遍的时候,修长的手掌扣在了她奶白脆弱的脖颈上。 虽说农闲了,可老天爷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张家村老老少少隔三差五便会给地里浇水。虽然过程艰难了些, 好在一家也没多少地,咬咬牙也能坚持下来。 如今正是野菜的旺盛期, 慕春召集全村老少挖野菜。可大家见院子里的青菜也渐渐能吃了,味道远比野菜更加清甜,便不是很愿意出去挖野菜。 最后慕春便以收野菜的名义让大家都积极一些, 一百斤野菜换一斤粗盐,或者是半斤饴糖。盐跟糖可是稀罕物, 大伙一听眼睛都直了,这下都编了筐子在林子里挖野菜。 慕春也是想在春夏的季节留住所有能吃的东西, 等到了秋冬季节那恐怕就是只出不进的局面。 柳芸禾备的物品足够她们吃几年,可粗盐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剂,之前她碰到基本都会存些,断断续续也存了五十斤。这东西想买太多也不可能,还是游走在几个城池之间的商贩,偶尔会过来售卖些才让慕春捡了漏。 还没到正午,慕春家院子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全是过来送野菜的。 “婶子们,都去河边将野菜洗干净再送过来,不然太多了我们忙不开。”黄采莹站在门口挨个检查着,收拾好的才让其他人拿去院子里。 “好嘞,我们这就去。”洗了的野菜重量更多,村民们脸上带着笑一个个都去往河边。 一筐野菜大概有十斤的样子,宝珠拿着账本与毛笔在黄采莹身旁记着。 谁送来一筐野菜,就在她的名字下面写上正字的一笔,写满两个正字便可带走一包粗盐。 冬九在铁锅中放少量粗盐,然后将村民们送来的野菜扔进锅中掉水,时间不长来回翻动几次过后,捞出沥干水分晾晒在白色棉布上,满满的铺了一片又一片。 甚至连干净的石头上也不放过,都晾晒的满满当当。 林子里到处都是的野菜,似乎被蝗虫扫荡过一般两三天就变得光秃秃的,连小鸟都有了意见。 慕春院子里的野菜也是越晾越多,足足收上来三千斤,用掉二十五斤粗盐与五斤饴糖让大伙脸上都乐开了花,直道村长是个有本事的,就连粗盐与糖这样的稀罕物都能弄到。 因为烫过后的野菜口感更好,水分更足,所以三千斤的野菜陆陆续续晾干后也有一千二百斤的样子,最后装在麻袋里也要十二个左右。 通通由冬九安排通风良好,又阴凉干燥的地方。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个月,直接进入了五月。 春雷未响,春雨也不见踪影。 不过园子里的青菜,倒是长的郁郁葱葱。 巴掌大的黄瓜,爬满支架的芸豆,又大又长的西葫芦,绿油油的菠菜,小白菜。 白萝卜,胡萝卜,土豆,地瓜,青椒,尖椒,茄子,南瓜,林林种种但凡农家能看到蔬菜品种都有一些,慕春自己种下的时候都不知道能长出这么多的种类。 晒野菜的习惯依然没有停下,目光转移到了自家的菜园子里,萝卜缨子,地瓜秧子,长豆角,白萝卜,边吃边晒。 能吃的东西绝对不扔,都要留起来对抗冬季的萧条。 地里种的豆子还没有成熟,但不妨碍慕春拿出一百斤的黄豆做豆腐。 挑了两块合适的石头,让年纪大的村民帮忙打磨成石墨,将挑选好的黄豆泡发让其充分的吸水膨胀,一点一点倒在石墨上再加适量的清水,一圈一圈的慢慢磨成细腻的豆浆。 最近娘子想吃鱼炖豆腐,想起二人有不少黄豆便拿出一百斤来磨豆腐。 留不住的也可以晒成豆腐干。 用棉布过滤后的豆浆纯净细腻,装了满满四个木桶。 再倒入锅中煮开后转为小火继续煮着,最后便将卤水点豆腐这道工序交给了专业的大厨。 一切就绪后,只等新鲜出炉的嫩豆腐。 赵杏儿围在冬九身边佩服的看着她。 “冬九,你真的好厉害。”看着从豆浆变成豆腐的过程,赵杏儿眼里带星星般的看着大厨。 “这算什么!”冬九不以为意,压下嘴角干的更起劲了。 晌午后,慕春带着柳芸禾回家,手里拎着木桶里面一条大鱼,剩下都是小鱼。如今钓鱼是越来越困难了,水位随着气候挥发一直在下降,里面的鱼也被难民打捞的差不多了,流水缓慢甚至到了微不可查的程度。 “你们回来了,正好豆腐已经成型。”冬九用刀切下一块又白又嫩的豆腐放进盘子里,今个准备给大伙做个豆腐宴。 “闻着便是浓浓的豆香,很久没吃豆腐了,这不正好拿这鱼炖炖。”慕春将木桶递过去。 “这鱼还真不小,得有二斤多吧?”冬九拎起木桶道。 “抓了半天,就找到一条大鱼,大的小的一起炖了吧,我们人多。” “好嘞,今个我便给大伙做几道好菜。” 半个时辰后,简单的长桌子上开始上菜。青花碗里吹弹可破的嫩豆腐,上面浇了酱汁撒了葱花香菜,清淡的味道里散发着浓郁的豆香,看着便叫人清爽。 黑釉的盘子里,一块块四四方方小小的煎豆腐外焦里嫩整齐的摆着,几颗绿油油的葱花与红绿尖椒点缀,令人食欲大增。 两大碗鱼块炖豆腐,火候刚刚好满满的葱蒜辣椒爆香过后的霸道香味,量大管饱滋味足。 用勺子直接盛出一大块豆腐放在盘子上,冬九特意榨了一小罐子辣椒油,调了滋味后浇在豆腐上,撒了点芝麻葱花,红油凉拌豆腐就做好了。 五花肉焖豆腐,麻辣豆腐,肉沫酱豆腐,韭菜炒鸡蛋,蒜蓉菠菜,腊肉炒芸豆。多多少少凑出了十个菜,今日算是格外的奢侈了一把。 也是农闲后第一次改善伙食,为了配这一桌子的菜,蒸了满满的一锅白米饭,堪比过年般丰盛。 姑娘们净了手,纷纷等着大厨上桌才肯动筷子。 “冬九辛苦了,快过来吃饭吧。家里能用的油盐酱醋不多,能做出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真是为难你了。”虽然都是家常小菜,可对于许久没这么放松铺张的大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美味佳肴。 慕春非常肯定的夸奖道,还不忘给娘子夹一块在鱼肉里炖了许久的豆腐。 “区区几道家常菜,不值一提。”冬九摆摆手高兴的道。 “大家快尝尝这新鲜的豆腐吧,我都好久没吃过豆腐了。”黄采莹也招呼着。 关月第一个用木勺子挖了嫩豆腐尝尝。 “太嫩了,我还没吃出味道呢,就滑进了嗓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句话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快吃吧,一会就凉了,你也吃不用总顾着我。”柳芸禾看了慕春一眼。 “好。”她嘴里说着好,可手里的筷子却还在帮柳芸禾够着远处的香煎豆腐。 外焦里嫩的香煎豆腐吃到嘴里焦香入味,柔软多汁一口满足。 林子里生活虽然清苦了些,可张家村众人也仿佛进了世外桃源,远离了外面的饥饿纷扰。 随着能吃的蔬菜一点点长起来,人们用来充饥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不说顿顿吃的饱,起码饿肚子的感觉在减少。 比起这里,万柳城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不好过。 眼瞅到了五月,老天爷愣是一滴雨没下,还等着种地的庄稼人个个傻了眼。 即便是去年那等大灾,万柳城凭借着地理优势都安全度过,如今本以为天灾过去了,不成想这才是刚刚开始。 可城主大人,近来被家事缠身整日焦头烂额,竟然忽略了今年的异像。 直到手下幕僚前来通报,今年迟迟未能将种子种下,若是再拖便错过了春耕的时节。 万柳方这才恍然大悟,召集属下与幕僚一起商议对策。 那无外乎也是借着城外的河水浇灌,除了这一条神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是这一个简单又困难的办法,目前也是阻碍重重。先不说城里农田与河流的远近,就门外那几百个难民便没法安置。 而年前还深不见底的河水,不知什么时候变的仅有不到一米的深度,整条宽宽的河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了生机。 这时一些聪明的人家都已经嗅到干旱的味道,开始偷偷的藏粮食。 万柳方又添了一件让她焦头烂额的大事。 在与幕僚商量了一夜未果后,疲惫的打算回屋睡觉。 姜惜柔目前跟她的关系很微妙,内心里说不上喜欢,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讨厌。 可肉/体上似乎又习惯了二人之间的亲热,自从上次被强行灌了助兴的酒水之后,她好像放开了一般不再扭捏,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与她贴在一起。 日子长了她便觉得万柳方其实也还可以,反正她没见过万柳方与其他女人睡在一起。 对她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有的时候就连大夫人也没有的东西,都会送到她的手上。 可要说这人喜欢她,自己又没感觉到。 那次,在柳芸禾离开没多久后,这人便怒气冲冲的进门。让小丫头交代了她准备把表妹送给城主的事情。 她盯着那壶助兴的酒水,让丫鬟过关了门出去,姜惜柔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王八蛋将那壶酒咕咚咕咚全喝进了嘴里,抓了她过来就嘴对嘴喂给她,呛得她都咳出了眼泪。 后果可想而知,自己缠着她要了大半宿,这人又手段多的很,她只记得自己后半夜嗓子都叫哑了……! 从此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自己在她面前没穿衣服般赤裸裸的感觉,叫她烦透了。 可隔三差五的睡在一起,慢慢的便适应了。只是三位夫人不高兴了,变着法的跟她找茬。 自己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便将自己受的气全部撒在了万柳方的身上。 没事娶这么多夫人做什么?后院日日起火,她也休想独善其身。 可看着皱紧眉头睡觉的城主,姜惜柔又软了心肠,真是冤家怎么不死远点! 次日,万柳方又与一众幕僚坐在了大堂里。 “姑父,你家是粮食大户,今年可有什么应对的办法?”万柳方殷切的看向老丈人。 “哎,我能有什么办法?上次库房无缘无故丢了我全家三分之一的粮食已是元气大伤。若是今年干旱绝收那么明年我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给城主了!”老丈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瞥了万柳方一眼。 好东西不惦记着给自家女儿,要粮食倒想起他来了,门都没有。 万柳方知道老丈人丢了粮食,也怀疑跟那个劫持她的人有关系。 可是那几人除了行李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那她们是怎么把粮食运出去的?又或者不是她们,那粮食去了哪里是个迷。 万柳方不敢将这一猜测告诉给老丈人,生怕她继续追究自己又是个无头苍蝇。 “姑父是万柳城的首富,亦是全城的希望。你都没有办法,那便大家一起等死吧!来人,去将城门打开把难民放进来,左右地里浇不上水大家都是个死!”万柳方破罐子破摔,歪歪扭扭的斜坐在太师椅上,没个正形道。 “哎哎哎?慢着慢着,你要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吗?”老丈人赶快起身拦住要去通报的小厮。 “我说城主,这等大事休要儿戏。”老丈人鼻子都气歪了,这难民若是放进来那还得了,自己家就不是丢了一小半粮食的事。 “我没在开玩笑,不开城门如何给城里的土地浇灌?”万柳方坐直了身子,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些正色看着下面的几人。 下面的幕僚与首富都怔住了,城主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话虽如此可真的让难民进了城,又要怎么安置那大几百人? 况且城外的难民,多数都病病殃殃的,长期的饥饿使人骨瘦如柴,放进城也不是能干活的劳动力,恐怕连太平盛世的乞丐都不如! “这些我自有办法,不劳姑父操心!”万柳方对这几个老奸巨猾也没了耐心。 第84章 来了月事 张家村在种地一事上抢占了先机, 在万柳城刚刚研究怎么种地的时候,林子里开垦的土地上,庄稼都长了小半米高。 就这还嫌不够, 又将林子间多余的空地种上黄豆,红小豆, 花生,荞麦这种能顶饿管饱的作物。 虽然各家分到的种子都不多,可也够每家每户在边边角角的土地上种满粮食。 眼下气温正合适, 唯独就缺老天爷给下场大雨。 可光等着下雨也不成,还是自己挑水更靠谱。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片河流上, 虽然万柳城的位置偏高, 可河水在城门前拐了一个弯, 直接流向另一个方向。 所以,林子的位置要比万柳城更靠近水源。 慕春叫村民挖了蓄水池,两三家合伙挖一个大的,空闲之余将池子装满。 村民们也会互相帮忙,挖条长长的水沟让水自己流到蓄水池中,省时省力不少。 实在够不到河边的人家积少成多, 借了慕春与张青山家的马车,一车一车的拉到蓄水池, 拿着十来个木桶一起倒水,时间长了也颇见成效。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时间尤为的重要,城里城外都指望这条十来米宽, 不到一米深的河流灌溉庄稼。 江语最终还是在村长那里找了一个新的差事。每日带着三个村民适当巡逻,因为已经有人发现了张家村在林子里种地的事情。 只是目前还没有大肆宣传, 估计是想入伙的。 慕春偶尔会派李家兄弟在城门口打探情况,观察万柳城的动向。 安排江语去巡逻, 也是想锻炼锻炼他的小身板。当初着急看上了他的脸,如今王仲青虽然还在蹦哒,但已经解除了婚约不构成威胁,再来瞧江语便觉得单薄了些,若是碰到什么危险的事指不定二人谁救谁。 而江语在干了几天后,也找到慕春提出想在老张家附近的大树上搭建一个简单的树屋,好有个栖身之地。 虽然理由说的好听,说是自己也大了,一味地靠着继父的事他做不出来。可慕春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在猎户家住的不舒服,便直接同意了。 还安排了李家兄弟“将功补过”,去帮江语搭房子。 几日后,慕春在帐子里抱着柳芸禾的柔软的腰肢喃喃道:“我闯祸了!” “什么?”柳芸禾拢了拢胸前透薄的纱衣,侧头挑眉问道。 “我好像闯祸了,我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害怕被老张头一顿胖揍。”慕春一个劲的贴着柳芸禾微凉的脖颈。 肌肤细腻瓷滑,她一个一个留下粉红色暧昧的印子,手指还摸在柳芸禾的珍珠耳坠上撒着娇。 “你闯什么祸了?竟然这样反常。”柳芸禾转身捧着她的脸。 “那个江语,她是个女子。”说到这慕春泄气了,倒不是因为慕烟找了一个女子而叹气。 就是一想到要怎么跟张铁生摊牌她就头疼,若是知道是她撮合的二人,自己指不定得领回一顿胖揍。 “女子?竟然是女子吗?我就说看着怎么唇红齿白的,原来竟然是个姑娘家!”柳芸禾有点吃惊,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原来,自打江语跟着两三个村民巡逻后,每日都跋山涉水的绕大圈。村民还能隔两天换一批,可他又没有旁的营生,只好天天跟着大伙在林子里巡逻。 慕烟听说江语自己搬出来住后,心里也为他高兴。反正都是住稻草房子,又何必寄人篱下。 那日,她刚好摘了不少杏子,想到江语住在附近便想着给他送去些,怎么说也是“乔迁之喜。” 离老张家两百多步的林子里,一棵歪着枝干的大树上,两米多高的位置架着一个不大的木头房子,用麻绳与木棍绑了三四节梯子,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小江,你在里面吗?我给你送果子来了。”慕烟仰着头大声道。 “哦,我这就来。”不大的屋子里传来江语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就见一个松松散散扎着头发的少年,光着脚一节一节绳梯的爬下来。 夕阳的旭辉将他的背影照成了金黄色,可脚踝处清晰可见的红痕,明显有磨破的迹象。 “你这脚怎么受伤了?”慕烟立马注意到了他脚上的伤。 “没什么,草鞋磨破的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江语依旧光着脚站在草地上。 “瞧着磨的不轻,得赶紧弄点草药敷一敷。”慕烟叹气的看着,这少年没个亲人照顾着,日子过的真是粗糙。 “我哪里认得草药,兴许睡一觉就好了。”江语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拎筐子的慕烟。 她头包着一块碧色的方巾,半披着长发。上身穿浅黄色的窄袖短衫,里面内搭的月白色胸衣若隐若现。 下身一件草绿色筒裤,将笔直的长腿完美的勾勒出来,像一朵迎风招展的油菜花,沁人心脾。 “可不能太马虎,若是等到明日又红又仲,你就别想再穿上草鞋了!”慕烟表情里带着严肃道。 自从奶娘去世后,便没人关在心她的日常起居,继父虽然对他还不错,可是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他还是很孤独。 这会看着慕烟是真心实意的欢心,心底暖暖的。 “你在家等着,我去吴嫂子家要些草药过来,她上午还说是捡了大半筐。”慕烟看着有点懵懵懂懂的江语有些头疼,这孩子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天天在林子里逛,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听姐姐的。”江语老实的站着,像个乖巧听话的弟弟。 慕烟想到家里那两个猴子,要是有江语一半乖巧听话就好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慕烟与江语到熟悉了不少。 这日,听说江语身子不舒服没去巡逻,特意与村里告假呆在家中。 慕烟去找慕春时,关月刚好要去给他送饭。一碗烧豆角,两根小黄瓜,一个大大的杂面馒头。 慕春听说江语生病了,以为是自己给人家折磨的,特意给他加了一个煮鸡蛋。 慕烟看着兰子里的饭菜,表示她可以给江语送过去,关月刚好乐得清闲。 到了江语家的树下,轻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便挎着兰子慢慢爬了上去。 树屋没有门,晚上只用两块板子将出口挡上。 慕烟将头伸进去瞧了瞧,能并排趟下两个人的地方还算宽敞。一个厚厚的草垫子放在屋子里,江语穿着浅色的单衣躺在上面。 依旧光着脚,头枕着包袱,里面大概有那么两件衣裳,头发不似往常一般梳的光滑,长长的批散着还沾了两根稻草。 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一般。 他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慕烟没瞧见他的脸。 “江语,江语?”慕烟又喊了两声,江语的声音蚊子一般回应着。 看他这般惨状,慕烟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直接爬进屋子将篮筐放在一边。 前去查看江语的情况。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烟替他拢了拢长发,将稻草捡下去。 “慕烟姐姐,我可能快要死了。”江语的声音淡淡的,有气无力的模样,脸色也苍白如纸。 “莫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慕烟有些急了。 江语扭头抱着慕烟的腰肢,便道:“姐姐,我定是活不长了,呜呜呜呜,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我也死而无憾了!”江语白净的脸上,泪珠一串一串落下来,凄惨可怜的很。慕烟见他箍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他先把手松开。 又是羞涩又是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深呼吸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要死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流了好多血,通红一片肯定活不久了。”江语此刻说的是真心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流那么多血。 “流血?哪里啊?”慕烟低头四处扫了一圈,发现她身上还盖着一件衣裳。 刚要掀开衣裳瞧个究竟,就被江语抓着手腕阻止道:“姐姐还是别看了,我怕吓着你。” 昨夜开始,就有黏热的液体从“他”下面流出,本想着可能明日一早就好了,可谁知越流越多还腹痛难忍。 “他”将自己弯成虾子似的形状,却依然不敢有大动作。 上午同行的村民没见到江语便过来询问,“他”忙道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去巡逻。 村民叫“他”好好休息,通报了村长后就去自行巡逻。 慕春让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少年整日去林子里走圈,本就有些心虚。听说“他”病了自然得顾上饭食。 慕烟这时方注意到确实有股血腥味,看着衣衫下颜色深红的一片焦急道:“你受伤了?” 江语慢慢摇着头。 “没受伤哪来的血?”慕烟更不解道。 江语还是摇头。 慕烟又是一阵叹气,这时她忽然灵光一闪,用手托起江语的下巴仔细瞧着。 平直略带弧度的眉毛,清澈温润的眼睛,鼻梁虽然高挺却纤巧,嘴唇往日里也是透着自然的粉红色,越瞧越不对劲。 如今披头散发,脆弱可怜的模样让慕烟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怀疑。 她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江语,后者还将脸贴在她胸前,箍着她的手也没公开。 “江语,你该不会是个姑娘家吧?”慕烟小心谨慎的问道。 搂着慕烟的双手猛地一紧,江语没敢抬头。 “我就说哪里有这般干净好看的少年!”慕烟看“他”的反应,估计自己猜对了。 声音里带着愉悦。 江语见自己被发现了,说不上喜悦还是懊恼很平静,好像就该被她发现一样。 可自己都要死了,她这开心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赌气的不理她。 “你应该是来了月事!”慕春肯定道。 “来了月事?”江语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 她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她……她……她又没来过这东西,她怎么能知道呢!!! 第85章 嫁给我吧 慕烟瞧着什么都不懂的江语道:“小语, 你不是都十六了吗?怎么才来月事?”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从前也没有过!”江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想起头两年,奶娘还找大夫给她瞧过, 只说身体没什么问题,也没与她细说会流这么多血呀! 后来大家都去逃难, 不来月事反而成了好事。久而久之她便忘了! “你在这等着,我回去给你拿点东西。”慕烟摸了摸江语的头发,觉得这小妹妹是有些可怜。 “嗯!”江语虚弱的点头, 慢慢松开箍在的腰间的手。 慕烟回去自己的阁楼,拿了两个没用过的月事带, 将草木灰用细棉布包好放进月事带的窄条中间。 还拿了两个棉花的给她, 这个东西不多慕烟用的很节省。多数时候还是用月事带装了草木灰实用, 这样洗起来方便还不怕浪费。 给小江拿两个,完全是在告诉她还有这么个东西能用,顺便教她些常识。 另外,慕烟带着小瓦罐,两把红枣,一点小米去了江语的树屋。 这些都是她平时自己省下的东西。 “小语啊, 我先给你烧点水,你用帕子擦擦后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喝点红枣水会好些。”慕烟在大树底下支起了小瓦罐。 怕她尴尬,只是告诉了东西怎么用后在树下烧水。 江语听的脸色火辣辣的,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这次真的是乌龙,她一时害怕忘了还有这茬。 赶紧撑着身子起来, 给自己找了一套干净衣裳,看着慕烟放进来的小木盆, 上面还搭着一条帕子,便开始慢慢脱衣裳。 慕烟给她煮了红枣水,眼下没有红糖多放两颗大红枣也好,剩下的红枣与小米就让她自己熬粥吧。 想到慕春还给了鸡蛋,二姐便将馒头与菜一起加热,着时候多吃点才好。 江语收拾干净后,看着树底下忙忙碌碌的慕烟,就似有了新的方向一般,有人关心的日子还是挺美的。 “你就在家休息两天吧,我去找慕春说。估计是前几日太累了,初朝才会这般汹涌。”慕烟便收拾东西便道。 江语有些心虚,自己一开始就骗了村长,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不过随即又想到,自己的算计也没摆到明面上,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村长也不清楚。只是没讲明身份,村长应该看不出来……! 而另外一边的慕春,也不知道这二人究竟发展成什么样了,但看慕烟还挺关心江语,眼下慕春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慢慢的江语能感觉到,慕烟看自己的眼神变化,没了看少年郎的羞怯,反而多了亲切的包容。 她立马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两人关系看似亲近了不少,实则越拉越远。 越想越没希望,江语愁的都睡不着觉。 如今慕烟虽然经常来找她,可将来她若是嫁给了其他人,是不是就不会再管她了,这份暖暖的爱意也就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了? 这她如何能接受?想把人从她身边抢走门都没有,江语神神叨叨的幻想着。 等她身子利索后,挑了自己最得体的衣服换上,甚至还偷偷用花瓣泡手洗脸,香喷喷的在慕烟身旁转悠。 慕烟瞧她一本正经的小公子打扮,还是挺受看的。 与家里的两个读书人不一样,小语似乎天生就带着书卷气,单单往那里一站就与一众村民不同。 再瞅瞅自家的那两个读书人,一个老气横秋,一个没半点沉稳。若是没人对比时倒还能看,这一旦有了比较便怎么瞧都是差点意思。 慕烟多数时候总觉得,这体面的小公子与那日哭成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比起对这王仲青那张厚颜无耻的大脸,她更愿意看这个假公子,起码赏心悦目。 虽然被发配了边疆,王仲青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想着打动慕烟那便鱼和熊掌都可兼得。一有空便来找慕烟混个脸熟,又巧妙的躲着张家人与慕春。 虽然难缠了些,但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也知道若是手伸的太长慕春绝对饶不了他。 所以只是拿出烈女怕缠郎那套,想着总有一天能水滴石穿。 慕春若是知道他这般锲而不舍,说不定都能气到鼓掌夸他两句好样的。 江语也发现了王仲青的存在,这下热闹了,只要慕烟出了老张家的门,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慢慢的张铁生也发现了慕烟与江语的关系,可他一个当爹的要怎么去问女儿的感情问题。 只能派刘桂花出面,侧面的打听一下。 “慕烟,娘听说你最近与那小江走的挺近的,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刘桂花二意思思的打量着慕烟,这女儿也大了,是该找个人家成亲了,可无论是王仲青还是那小江都不是好的人选。 也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要来何用? “娘,没有的事,别总听外面瞎说,我就是看他小小年纪一个人怪可怜的,偶尔会帮衬一下。”慕烟低着头,虽然她是喜欢江语,可也没想着二人能在一起过日子。 更何况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是个女子。 “哦,这样啊!”刘桂花停顿了一瞬后又道:“慕烟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若是再过两年成了老姑娘,那可就是耽误了!无论王家还是小江,娘看呀,都不成!”刘桂花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明个我就去找你吴嫂子,叫她在村里给你物色个好的,现如今也安稳了些,正是成亲的好时候,你不能再耽误了!”刘桂花一脸的语重心长。 “啊?娘要不在等等吧!”慕烟傻眼了,这怎么就要给她嫁出去? “等?等到啥时候?转年你就二十了,还等呀?” “那就,那就,等秋收后再说吧!”慕烟头更低了,想反抗又觉得她娘说的也对。 “秋收还不快呀,不就得现在物色着吗?过两个月还哪有这个时间!”刘桂花排腿道。 “你让我想想。” “明后天给我个准信啊。” “嗯。” 与刘桂花交谈后,慕烟也迷茫,真的要将自己嫁出去吗? 她对一直待在家中当老姑娘感到排斥,可对于嫁人又不热衷,未来何去何从自己也矛盾的很。 江语整日在王仲青眼前添堵,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听说老张家再给慕烟挑女婿,顿时坐不住了。 隔天,将慕烟拉到家里。 “慕烟姐姐,听说你在相看人家,可有合适的?”江语脸上笑的温和,就是好像有种咬牙的声音。 “啊,你怎么知道的,也不是在相看,就是我娘要吴嫂子给我挑个靠谱的好人家。”江语离她有些近,慕烟对上那张她瞧了就能心动的脸,腰肢往后靠了靠。 这小江若不是个女子,倒也能对付对付爹娘,可她偏偏是个姑娘家,不用想都能知道她爹铁定不同意。自己又没有慕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肯定不能说服老张头。 而且她也不确定喜欢江语,就是想与她成亲那种,还是其他……或许只是对妹妹的喜欢也说不定。 “这么说你真的要成亲了?”江语表情里带着点疏离,但赌气的成分居多,还有点小小的委屈,她也不知道为啥要委屈。 慕烟看着她慢慢微红的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无论我是否成亲,都会当你是亲妹妹。”慕烟声音不大,也不去看她的眼睛。 “可是,你若是成亲了,以后便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看我,你会去围着另一个人转,他甚至不会允许你过来看我一眼。”江语红着眼眶继续固执的说道。 外人不知道江语的身份,她若是真的成了亲,自然不方便再来。 慕烟也有些沉默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这样与她在一起聊天。 看她沉默,江语更急了,面上神色微冷,脑子里疯狂转圈想办法。 “是你自己想成亲?还是伯父伯母的意思?”她不甘心开口问道。 “是爹娘的意思,可我早晚都是要成亲的,况且如今年龄确实不小了!”慕烟抬头看着干净好看的“少年”,压下眼里的波动,有些事情不去想便能放下。 “那……那嫁给我吧,我能出的起聘礼。”江语转身在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荷包。 拿着绣样繁复的金粉色荷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噼啦啪啦”掉了五六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你若答应这些都给你,我只有这些了!”说到这江语声音小了些,虽然都价值不菲,可是如今是不当吃不当喝如同鸡肋。 慕烟见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还一个劲的把东西往她怀里放。 她是有些心软的。 “这……不是聘礼的事,快将这些收起来。”她脸红的拒绝着。 听到她的拒绝,江语呼吸放慢快碎了一般红着眼睛。 “要不,你假装嫁给我去骗骗伯父伯母也成,省着非要在矬子里拔大个,硬找个夫婿出来。” “张家村的年轻男子,我早就观察了一圈。一共也没几个,一个黑,一个矮,一个胖,还有两个死了媳妇的,三个年纪大又丑的,都不合适。” “嫁去还要新媳妇伺候一大家子的人,洗七八个人的衣裳,你嫁给我,我伺候你,不让你洗衣裳做饭。” “若是……若是今后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也……我也会放你回去……与他成亲……呜呜呜!”江语越说越委屈,抓着慕烟的袖子便不放,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一开始慕烟被她说的“噗呲”一笑,可江语像开了话匣子,叭叭叭说个没完,说到后面还哭的委屈。 慕烟总觉得她就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想找个人陪着自己。 “哎,罢了,要不然就试试吧!”她无奈的点头道。 “真的?”江语停了哽咽的声音,眼睛亮了! ………… “三姐,三姐,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去家里提亲了,你快去看看!”老五人精一样跑来找慕春回去看热闹。 第86章 婚前准备 慕春带着柳芸禾去了老张家后, 发现那江语穿着干净得体站在不大的木棚子内。 神色淡定温和,可垂在一边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扯着衣袖。 慕春眼神在她身上扫过, 看向另一边的二姐。 二姐低着头,原本就不硬气的性子, 因为心虚更不敢与张铁生言语过多。 生怕多说多错,一个不留神就被套住,说露了馅。只能低头听着张铁生与江语之间的交谈, 自己偶尔插上一两句。 “伯父,这个小婿的一点心意, 不成敬意。”江语双手奉上一对闪闪发光的嵌宝金镯子。 张家人没见过这阔气富贵的金饰, 刘桂花眼睛看的都亮了, 这要是搁在往常,就这对金镯子的份量娶三个慕烟都够了。 一看这小江,便是从前有些家底的。 “这有些贵重了,孩子。”刘桂花笑着开口道。 张铁生还没有说话,脸上说不出是喜是乐。若是往常慕烟许是攀不上长相好,家世估计也不错的小公子。 可眼下什么光景, 就这没有亲族的小公子,说不上是什么良配, 与那王仲青不相上下的感觉。 这成了家要靠什么生活,张铁生有点犯愁,可也知道二女儿留不得了, 留来留去留成仇到时候找不到婆家就晚了! 他目光扫向慕春,想看看她的意见, 谁知慕春一个劲傻呵呵的看着,一个字都不说。 “老大, 你怎么看?”张铁生无奈将头扭向张慕霖。 “爹,要我说这小兄弟瞧着一表人才,又是读过书的理应通情达理。虽然眼下没人帮衬,可日后天下大定之时,定有读书人的活路。”张慕霖也不知说的是自己还是江语。 张铁生给他面子的点点头,又看向老四。 “这个江兄,你年纪比我都小,个子也稍稍矮了点,真的能成亲养活我二姐吗?”张慕景有那么一点点的嫌弃。 “小舅子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定不会叫你二姐饿着。”江语又弯了下腰。 “哎,就怕到时候连你也没的吃。”老四随口接道。 “慕景,在说什么胡话,不兴说这种丧气话。”慕烟开口维护小江公子,再一个怎么说也算是大喜的日子,怎能说这种触霉头的话。 老四被二姐训斥后,吐了吐舌头看向慕春,慕春扯着两边嘴角看他,活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确实,这话不兴说,老四去门外头打嘴。”刘桂花也跟着加了一句。 老四慕景晃着身子去了棚子外。 “慕春,你看你二姐这事,咱们老张家要不要收了江公子的聘礼?”看慕春不说话,老张头主动问道。 “啊?问我吗?这事不得爹你自己拿主意,再不济去问问二姐怎么想就是,我没有看法。”慕春极力撇清自己与这件事的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可别问她。 张铁生一瞧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恨不得给她一个白眼。 “伯父,你放心小胥定会信守承诺真诚对待慕烟,绝不三心二意。也一定努力生活,勤快做事,挣回一家人的温饱。”江语说着,落落大方的身姿又弯了弯。 “爹!”慕烟在张铁生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裳,明显是对老张家集体围攻江语感到不满。 “那成吧,这聘礼我就替慕烟收下了,你们找个日子就成亲吧,记得与你继父打声招呼。”张铁生还是松了口。 慕烟听了低头用袖子捂着发红的脸。 江语忙上前谢道:“谢岳父大人成全。” 慕春牙疼的看着慕烟与江语二人,这事可是她们二人自己做的决定,与她可没关系,将来露馅了自己兜着吧! “还有你们俩,跟着一起办了吧,整日不清不楚的成何体统!”张铁生又将目光移到慕春与柳芸禾的脸上,甩着袖子说了句。 “嘿嘿,成,那就一起吧!”慕春傻笑道。 还有这好事,过来看个热闹还能分一杯羹。 “都成亲吧,解决一个是一个,都成亲了我省心。”老张头自己念叨着。 “我看成!”刘桂花也拍着大腿道。 然后,这两对新人的日子便定在了三日后,这片林子忽然热闹的有了人气。 慕春也就是想借这机会跟大家过个明路,村民虽然对二人的关系一直有猜测,可谁都没有明说什么。 这在张家村,不大不小也是个新鲜事。 慕春拉着柳芸禾,挎着筐子一起去摘豆角。 “过两天,二姐直接搬去江语的树屋,我们要不要也换个地方?”慕春捏着柳芸禾柔软的手指把玩着。 “搬去哪里?”柳芸禾一听她要搬出去,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双灿然的眸子里有一两分的不自然。 “你在想什么?”慕春牵着嘴角,笑的别有深意。 柳芸禾有点恼羞成怒道:“不搬,山洞里挺好的。” 慕春一听急了,赶紧示弱道:“别呀,温泉那里我都收拾好了,虽然地方很小可是放下一张床足够了。” “真的?那我们去看看?”柳芸禾心动了。 “走!” 放下筐子,领着娘子去了那边的温泉小阁楼。 本来四五平方的山洞,在清理了周遭的碎石后宽敞了一圈。将大床搬过来后,也能有两米宽的过道,住两个人不算拥挤。 去上面温泉处的小路凹凸不平,经过打磨后也有了石梯的样子,光着脚都可以踩在上面。 山洞大约有三米多高,住在里面不算压抑。顺着石梯子上去,是那个不大的小温泉,从外面看温泉的位置并没有多高,一半嵌在山洞里,一半突出在外面。 听说二人要成亲搬出去住,大家纷纷来了兴致,一起过来给小两口收拾新家。 四人合力将双人木床搬到这边,慕春拿着床架子,柳芸禾搬着大大小小的帷幔,包袱。 “三姐,这里不冷不热竟然比前面那个石洞强上不少。”关月感慨道。 她们住的石洞,每日都要烧木头赶走寒气,虽然现在气候缓和了不少,可依然会有些潮气。 “这里大概有温泉的关系,所以比那边暖和点。不过这山洞都只是暂时的,等过了秋收我们就住到外边去,还是木头房子更舒服。”慕春压根不想在这里长住,只当是过度一下。 况且柳芸禾又喜欢这里,自然要好好的享受一段时间。可要说长久还得去外面盖个房子才是正经事。 大伙三言两语却不耽误手上的活计,铺床的铺床,挂帘子的挂帘子。树墩的凳子,树枝的衣架,藤条编的箱子,简易的木板桌子,一对烛台,还有一个能插花的大肚陶罐子。 东西不多,却能让光秃秃的石洞焕然一新,成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样子,有了家的味道。 “哎呀,哎呀呀!”关月羡慕的直搓手,她也想要个小窝,省着每天想亲一下还得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这日子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她想造反……! “就差个门了,还是得挡一挡。不然晚上跑进来一个狗熊就完蛋了。”关月有意吓唬道。 柳芸禾吓得赶忙躲到慕春的身后,小声问道:“真能跑进来吗?”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狗熊来了先吃我。”慕春说的大义凛然。 “啪”柳芸禾在她身后一个巴掌挥在她的肩头。 慕春一回头,见人也不说话,就那么恨恨的看着她,要哭的模样。 顿时心里软做一摊水,连忙安慰道:“开玩笑的,哪来的狗熊,来了也得成了熊胆。” 又回头对关月道:“都是你,瞎说什么哪来的狗熊!” 关月无语的看着她,怎么就成了她的不是?不理这两人了,还是去找采莹姐开心。 “哼,门自己安吧,我可跑了!”关月抻着脖子威胁道。 “别呀,说归说不带翻脸的。”慕春还知道往回拽一拽,不然现成的劳力跑了! 慕烟与江语那里再布置,也就那一张床大小的地方,能顺顺当当躺下两个人就算宽敞了。不过慕烟带了被褥过去,也算是给树屋添砖加瓦。 老张家给慕烟的“嫁妆”,一套被褥,两套棉衣,两套单衣,一个瓦罐,两个木盆,半袋子小米,半袋子玉米面,都是眼下能用上的东西,院子里的蔬菜都是随便摘,做饭时自己回去摘就成,反正也没有多远。 江语自从以“职务之便”提出搬家后,便没怎么回去过。可这次要成亲无论如何都要与继父打声招呼。 继父听后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只是伯父冷嘲热讽了两句,江语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次日,猎户给江语送了两只活兔子,连兔笼子也编好了,兔子繁殖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一窝。 “谢谢强叔。”江语对这个老实木讷的汉子心存感激。 “谢啥,这都是应该的,等回头碰上野猪啥的我再给你送来些,不能亏了新媳妇。”猎户憨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 江语看着这个满手都是伤痕的汉子,心里也记下了这份恩情。 强叔这辈子估计不可能有孩子了,她会给他养老送终,至于那个搅屎棍就让他在旁边干瞪眼看着吧! 慕春这里什么都不缺,也没忘了姐姐那边。可是东西拿不出去还要故技重施,赶着马车去山下溜达一圈。 这次到没弄来太多的东西,只是拿出二十斤略微风干的猪肉,准备给大伙做顿荤菜。 又借机拿出棉花,红布,一些杂粮等用品救急。 红布给了家里的几个绣娘,一天的时间足够缝四件简单的红衣裳。 傍晚前,张铁生将慕春叫去,脸色尴尬的道:“这家里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可人家毕竟是娇客,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这个你拿去送给小柳,叫她不要嫌弃才好。”说着塞给慕春一个小小的布包。 “这什么东西?”她将小帕子打开,里面一对翡翠耳环,与一只很有份量的金戒指,宽宽的叶片形状围成一个圈。 “呦,还有这好东西,我怎么没见过?但这东西我带还成,她带太大了。”慕春摆弄着那宽宽的金戒指。 “怎的还挑肥拣瘦呢?有就不错了!”张铁生看着原本是给慕春姐妹两个准备的东西,脸色又不好看了。 如今,慕烟有了江语送的金饰,张铁生就连着慕烟的那份翡翠耳环一起给了慕春。家里东西都分给了老二,老三也不缺粮食青菜,自己没什么能给她的。唯独这两件一开始就打好的首饰看着还成,拿去给那柳姑娘也不算太掉价。 “那成,我就收下了!”慕春也没客气,笑着将东西直接装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第87章 又成亲了 慕春今夜便与柳芸禾搬了家, 床在哪里人在哪里,没办法等到后天成亲在住“新房”。 洞门口安了两扇小木门,用略粗些的木干做了支点, 不说与洞口的石壁完全相连,也没什么明显的缝隙。 虽然依旧拦不住豺狼虎豹, 好歹能听个响有所防范。 柳芸禾的帷幔终于能掀开挂在架子两旁,不用整日都闷在小小的空间里面。而上面一直有“叮叮咚咚”水流声,不急不躁仿若乐器的击打声。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高高挂着, 将下面的一切照的分明,一众绿色的植物披上了银纱一般婉约。 “新家”里点着蜡烛, 这东西不多, 往常不管是谁用都节省的很。 柳芸禾身着米白色的印花罩衣, 里面搭着嫩粉色绣花肚兜,下身穿着蓝紫色的满褶裙,泛着柔光的玉足露在外面。 身上还有刚刚沐浴过后淡淡的潮气,慕春瞧了眼烛光下的美人。 衣裳随意披着,颜色鲜艳的肚兜就那么明目张胆的露着。细细的绳子搭在精致的锁骨上,好像承担不起那片肚兜的重量, 随便一扯就能掉下来让某人大饱眼福。 柔软光滑的面料被撑的有些短,未能将那柳条一般细软的腰肢遮挡一二, 让诱人曲线被一览无余。 有了自己的空间柳芸禾很放松,她歪着头打理着乌黑茂密的长发。 用手指将头发散开,再随意松散的挽了一个低低的发髻, 四周还掉落了不少发丝看着风情妩媚了不少。 慕春将长发绞干后,用块蓝色的布盘在头顶, 看了眼新装上的门,觉得这帷幔不落下来也成, 好歹还能有些光亮。 她搬了个木墩到床前,将烛台放上照亮,便脱了草鞋上床。 过了一会,柳芸禾问道:“怎么不吹灯呀?” “不想吹。”她的眼神还在对方露出来的美腿上。 脱了外穿的裙子,轻薄的罩衣压根遮不住修长匀称的美腿。 柳芸禾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有些内容的目光,退缩的又转过去趟好,轻轻闭上眼睛装睡。 只是刚刚盖上的毯子被人扯下,一只手在她光滑的大腿上来回游走,轻的像几只蚂蚁在爬,撩的柳芸禾心痒痒的,轻咬着下唇。 柳芸禾闭着眼睛,长睫微动,似乎能感觉到她在脱衣裳,然后一个温热的身子从她背后贴了过来。 没等她脸颊变成娇俏的艳色,一只熟悉的手掌掀开了粉红色,柳芸禾好似被人握在手里一般,时而松时而紧,又像被抵在粗糙的布面一样轻轻剐蹭着。 她再也没有办法装睡,只能睁开微微湿润的眼睛,扭过头一口咬在新做的枕头上,不让自己发出什么暧昧的声音。 慕春将她碍事的罩衣扯掉扔在脚底,抬起她一条左腿侧挂在自己身上,忽然发现她今日的小裤别有一番韵味。 两边系着带子,中间还有繁复的绣花,一层一层的开着,与往常的短裤看着区别很大。 慕春慢慢按在那开的热烈的花样上………! “这个好看,哪来的?”她越来越快的按压着。 “嗯……姜惜柔送的,我见……我见这个挺实用的就穿上了。”她穿的时候只当时普通的短裤,哪里知道湿透后花纹异常的明显。 烛光昏黄柔和,叫奶白柔亮的肌肤染上一层蜜色,像可口的糕点一样叫人想咬上一口。 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勾的慕春眉目含情一下一下亲吻在那脆弱优美的脖颈上,甚至撑着胳膊抬起半个身子继续向下吻着。 身下那不大的绣花面料,更是被她一把扯下撰在手里,细细的碾压在柳芸禾娇弱无比……敏感酥麻的神经上。 “跟你的一样吗?”她修长的手指挑起娘子小巧的下巴调戏道。 柳芸禾半睁着藏了星河的眸子,本就无助难忍的神态硬是上了色,比外面盛开的野花还要娇艳欲滴。 羞的她摸到慕春的手指,想咬上一口,不料反被吻了上来,将她的不满都吞进了口里。 可另一只手却一点不温柔……! 慢慢的,手臂穿过细软的腰肢,紧紧钳制着向后躲的腰臀。 无法逃脱的美人身子起了潮意,扭的累了仰着头靠在慕春的肩颈上,能明显的感受到她锁骨的形状。 娇羞诱人的声调叫她嗓子发干,眼尾泛红,看着格外惹人垂怜……! 她歪头,看着这个“衣冠禽兽”想扯下她的头巾,装什么温润书生,就会欺负她。 见她溜号,慕春借着湿润滑了进去……! 一时间暧昧的水声在空间里听的分明,与娇滴滴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过后,整个身子都瘫软的美人闹着要搬回去,慕春想起那个金戒指,赶忙拿出来用它哄人。 “你看这个,今天从老张头那里得来的,你戴一个给我瞧瞧。”慕春一脸谄媚的模样拿起柳芸禾的纤纤玉指。 “这也带不上啊,太大了,我看不一定是给谁准备的!”柳芸禾看着叶子形状围城的金戒指,不高兴的挑刺道。 “大是大了点,不过紧一紧就好了,你看!”说着小心翼翼将金戒指掰的圈口小了不少。 这戒指她带也大,怀疑张铁生是单纯的看上了这块金子。 “别说,还挺好看的,都快绕两圈了。”柳芸禾将手举到烛光处,看这玫闪闪发光的金戒指,估计是新打没几年的,看着很亮。 边角是锯齿的形状,但打磨的很光滑不会伤手,上面还有清晰的柳叶纹路,她戴着异常的应景。 “好吧,看在东西的面上先住下吧,但是要节制。”柳芸禾嘟着红唇警告道。 “我也不是很过分吧?”慕春想她还不够素吗?这大动干戈的事情也没几次吧? “嗯……虽然……但是你……哼!”她说不出口,反正就是过分。 这搬家的第一天,就提前洞房了……! 三日后,村民都收到了老张家要办喜事的消息,一个个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准备去老张家瞧热闹。 有拿野果子的,有拿野鸡蛋的,有拎蔬菜的,有去捞鱼的,总之贺礼是各式各样只有张铁生想不到的,没有老张家收不到的! 喜宴办在张家,慕春并没有将村民放进自己院子的打算,老张家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喜宴很简单,两道大菜红烧肉闷土豆,杂鱼炖豆腐,虽说是家常菜可带着十足的荤腥就是好菜。 配了四道家常小青菜,取六六大顺的意思。 “呦,又有肉吃了,村长就是有本事,慕春你说说这肉你是从哪弄来的?”青山家老三看着油亮的大菜,心道打听打听慕春的路子,他不信就张慕春一个人能弄来肉吃,他也不比谁差,去试试没准也能成。 “呵呵,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若是你也有本事三更半夜去跳了城墙,没准也能吃口香的,可若是点子背让人家给抓住,可没人去救你。”关月忍不住开口怼道。 “三小子,就吃你的吧,慕春弄来点肉不容易,别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老村长是向着慕春说话的。 青山家老三也就过过嘴瘾,动真格的他是不敢,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反倒是看着慕春弄来的荤菜两眼放光。 “亲人出来喽,快瞧瞧新娘子!”不知哪个婶子喊了一句,将大伙的目光都从菜上移开,好奇地看着几个穿了红衣裳的姑娘们。 第88章 骗婚骗吻 各家拼凑的长桌, 木凳,缺口的瓷碗,树枝做的筷子,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破破烂烂,但挡不住大锅里的饭菜香。 整整大半锅的炖肉油亮油亮的, 不多的土豆染上了肥肉的香味在油里煮出来的一样。 地里的土豆还小,为了避免浪费用了剩下的土豆种子,偶尔有两个发了绿芽的挖干净就好, 保存得当没什么问题。 焦黄焦黄的土豆块染上了五花肉油亮的棕红色,看着极有食欲, 撒上一把小葱便出锅了。 前些日子的豆腐, 已经变成了豆干, 这次又连夜做了三四十快豆腐,刚好与大大小小的杂鱼炖成一锅。炖的时间越久鲜香味道越浓,加上点香菜红辣椒更是叫整个院子都飘着勾人馋虫的香味。 村民们若不是维持着脸面,早就趴到了锅沿上,有不少人都偷偷咽了口水。 冬九用乡亲们送来的青菜做了小抄,种类多样式杂通通放在一起煸炒, 只要加两大勺荤油一样美味。 豆芽炒韭菜,腊肉炒青椒, 芹菜炒豆干,这几样份量不多只是为了凑数,不过一人也能夹上一筷子。 吃了许久的杂面馒头, 慕春拿了三四十斤的高粱米给大伙换换口味。 若是放在往常,有不少人吃不惯这割嗓子的高粱米, 可经历了一年多忍饥挨饿的日子,这会能看到高粱米干饭都两眼冒光。 摘了几个看着不小的南瓜放在一起, 早早的便焖了两大锅的南瓜高粱饭,尽量让大伙吃顿饱饭。 简陋的桌子上摆着青菜,大厨用勺子将荤菜分给村民,众人都拿着自己的碗排队。 一切就绪后,由老村长主持两对新人的婚礼。 喜服红彤彤的,就好比张家村的日子越过越好一般,看了就叫人心生欢喜。 衣服没什么特殊的款式,只是给柳芸禾与慕烟准备了红色绣花的团扇,怕新人面皮薄好遮挡一二。 江语目前是个男子,自然用不着。而慕春大小也是个村长,拿个团扇扭扭捏捏就很别扭,想想还是算了,再者都将视线遮挡住谁领新媳妇回洞房! 在村长满面红光的主持下,四个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妻妻对拜,送入洞房,一套礼仪下来行云流水。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便都回了“新房”。 慕春本就不想太过张扬,几个人按照规矩转了一圈也算礼成。 众人心思都在吃上,对于这两对“旧人”也就是看看热闹。即便是有那年轻的小伙子,对肉的兴趣也比看新娘子多。 当然不敢细瞧也是一个原因……! 新人回了房间之后,老张家开始招呼客人吃饭,大嫂更是托着比常人大的肚子,在锅台边来回转悠。 “嫂子,你去里屋吃吧,这人多小心被碰到。”老四提醒道。 赵月娥四个多月大的肚子,好似六个月一般大小。虽然自打她怀孕后,老张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可也不至于将孩子吃的这般大,看着怪明显的。 “我没事!”赵月娥不在意道。 刘桂花笑呵呵的去给两个女儿送饭,小筐子里装着满满的荤菜与主食,一家一份。 慕春去了外面应酬,作为村长还是要说几句场面话。 “芸禾先吃饭,别饿着。”刘桂花将筐子里的饭菜端了出来。 “谢谢……娘。”虽然开口怪不习惯的,可是除了娘还能叫什么? “哎,快趁热吃,凉了有腥味。”刘桂花仔细打量着柳芸禾,真真是个漂亮姑娘,这自打成了一家人刘桂花对柳芸禾是越看越喜欢。 这仙女似的小人,今后就是老张家的媳妇了,谁见她不说一句她家有福气,就是那金凤凰也愿意落在自家的梧桐树上面。三夸两夸叫刘桂花越发喜爱柳芸禾,谁不喜欢长相漂亮水灵的小姑娘? 慕烟那边虽然拮据了些,可今日也收了不少零零碎碎。张老头看慕烟那里什么都没有,也将一大半的东西都叫慕烟拿走。 两人的屋子装不下一堆的青菜果子,直接放进大筐子挂在树上,明日该晒的晒,该腌的腌。 江语看着树屋四周被粮食,蔬菜,日常用具包围,屋子里面还坐着一个清秀温柔的娘子,心里美的冒泡泡。 才几天的功夫,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变成了有娘子,有房子,有粮食,有家的幸福之人,别提多美了! 眉宇间尽是春风得意,若是能……那就更是人间极乐。 正当她想入非非的时候,被慕烟拍了一下,赶忙吓的一哆嗦。 “啊?怎么了?”她脸红的看着新娘子。 “我去慕春那里洗澡,你去不去?”慕烟想着去妹妹那里洗个澡,这两天太累了,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反正江语的身份已经在慕春那里暴露了,便想带她一起去。 “啊?洗澡?”江语有一瞬间的迟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不过她确实该好好洗洗。 “嗯,她那里有温水池子,四周做了围栏很方便。”想起上次慕春告诉自己她家院子里能洗澡后,慕烟隔三差五便躲开其他人偷偷过去洗。 “竟然有这种好地方,那自然是要与姐姐去的。”江语两眼放光的回应着。 慕烟带着江语去了慕春的院子,她偶尔会过来只是从来没带过人。 江语是姑娘这件事只有慕春,柳芸禾,关月,黄采莹四个人知道。慕烟厚着脸皮与其他姑娘打了招呼,也是非常抱歉。 “你放心去吧,我告诉大家不去打扰你们小两口便是。”黄采莹意有所指的玩笑道。 她的打趣让慕烟羞红了脸又无从辩解,江语还在外面等着。 “也只这一两次,等回头我们自己安了沐间,便不会再来叨扰。”慕烟保证道。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不过这里姑娘多,你家那腼腆的“小郎君”可得好生看着才行,别让妹妹们抢了去!”黄采莹给慕烟抛了一记媚眼笑着道。 “哈哈哈哈……!”其余几人在里面哈哈笑着。 “你真是惯会开玩笑的,若是真有妹妹喜欢我便双手给送去!”慕烟反驳道。 “好了,快去吧,瞧你紧张的,我们都不会去瞧他一眼,你安心就是。”要说耍嘴皮子,黄采莹一直是个中翘楚。 “采莹姐这般口齿伶俐,想必表妹定是常常吃瘪的吧?”慕烟掩唇轻笑道,没给她回嘴的机会转身便去了温泉。 黄采莹想起关月,脸上便多了柔情,虽然二人偶尔亲亲抱抱,可都是偷偷摸摸避开人群的,知不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见不得人的局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语不知慕烟在里面说了什么,总之身上一凉好像有人说了她坏话一般。 两人去了温泉小屋那里,粗细不匀的木桩将这里围的严实,头顶还有遮挡太阳的棚顶,但棚顶留了空隙刚好照亮。 看着被“屏风”隔开左右两侧的温泉池子,江语心底的粉红色泡泡破了,老老实实的进去沐浴。 不过这里真的好舒服,微微发烫的温度刚好能最大限度的熨烫着肌肤,她已经好久没有在大池子里泡过了……! 天黑之前两人回了树屋,将装模作样的门插打开,检查了一遍里面的粮食,发现东西都在才放心的摊开被子睡觉。 躺在干净厚实的被褥上,江语从里到外都很舒服,二人将半干的头发散开在枕头上面平铺着。 听着外面各式各样的虫鸣声,安静祥和。月色如水,凉凉的照进屋内,能大概看清对方的眉眼与轮廓。 “就这么睡了?姐姐?姐姐?”她小声的在慕烟耳边嘀咕着,又不敢太大声吵醒闭眼睛睡觉的人。 “不然呢?你睡不着吗?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慕烟当然没那么快睡着,虽然知道江语是个姑娘家,可忽然靠的这么近一样别扭。 “讲故事?我们除了讲故事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吗?”江语凑的更近,将身子与她贴在一起,单手挽着慕烟的胳膊。 “你是不想听故事吗?”慕烟声音平淡道。 “呃……不是……我想听!”江语将头埋进慕烟的臂弯里,叹气道。 “好,我给你讲一个拿手的。”慕烟偷偷笑着。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缸,缸里有个盆,盆里有个碗,碗里有个勺………!”慕烟的声音有种催眠的魔力。 “姐姐,我不想听这个!” “这个哄人睡觉最快了,小五一般三遍就能睡,这都第六遍了,你怎么还不睡?”慕烟也讲的口干舌燥。 江语听后欲哭无泪,她要是跟那个五六岁的豆丁一样呼呼大睡,得多没心肝呀! “姐姐,你口喝吗?”她眨着眼睛道。 “嗯……确实有点。” “我去给你弄水。”说着江语勤快的够到水囊,递给半躺着的慕烟。 慕烟确实说的口渴,就是没将人哄睡做了无用功。 她仰着头喝了两口便还给江语,两人又躺下睡觉。 “我不讲了,你快点睡吧!” “可是,我有点渴。” “刚刚怎么不喝?” “因为没水了!” 慕烟觉得自己将她忘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下去再弄点?” “不用,你帮我润润嘴唇就好了!”江语越说声音越小。 “润润嘴唇?”慕烟不解道,水囊不是在那里吗,两嘀总有的吧! “嗯。”江语声音蚊子一般。 “怎么润?”慕烟傻傻的问道。 黑暗中,一个柔软带着弹性的嘴唇,贴在了她的嘴角,慢慢的与红唇贴合,一点一点舔舐着她湿润的双唇。 慕烟被人点了穴一般,从后脑勺麻到脚底………! 半晌,江语解没解渴不好说,反正黏黏糊糊的缠了好一阵。 只是姐姐回过神后推开她,微喘着回了句:“不是假成亲吗?怎么真亲呀!” 江语便知道自己这是“技术不行”,估计是火候不到家,否则怎么会在亲热之后想起这事! 第89章 队伍壮大 城外那条宽阔的河流,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慢慢的只有四五米宽,半米多深 , 几乎看不出在流动。 万柳方打开城门召集能打水的难民向万柳城运水,只要有劳动能力的难民都能分到馒头。那些但凡能动一动的难民争先恐后的往城里运水, 但他们也只能送到城门口,不允许进入城内。 兵丁守在城门口,等难民将水桶放上马车, 便由城内的人们赶着马车去田间地头浇水。 干了几日后,发现这样做效率实在太低, 而且因为发现的太晚错过了种地的最佳时间, 土地被烈日晒的干涸一桶桶水浇下去杯水车薪。 万柳方觉得再这样下去, 那么很有可能连一亩地都长不出来,只能做出取舍保住三分之一的土地也好。 可谁会放弃自己家的土地去给别人家种地,这要找来岳丈大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的纠缠,现在也没时间与他废话。 可眼下只有他家的土地离城外的水源最近,又是平原居多,最符合灌溉的条件。 四处透风的亭子内, 万柳方与大夫人坐在一起。 “表姐,这事还得你去与姑父谈谈, 再晚两天大家就都完蛋了。”万柳方陪着笑脸给大夫人按着肩膀。 “你是说要我家将土地拿出来给大家种,这事怕是我爹他不能同意。”大夫人拿乔道。 “可若是他不同意,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怕是整个万柳城都要颗粒无收, 要是大家都齐心协力起码还能保住三分之一的口粮,也能坚持到来年的春天。”万柳方不自觉的加重力气。 “可秋天收上来的粮食怎么办?”大夫人暗暗皱眉。 “自然是全部充公, 供全城人口过冬活命。”万柳城一向富足,几个大户人家都会存下一两年的口粮, 若是今年能保住小半的粮食挺到明年不成问题。 “可我们孙家能得到什么?”大夫人扭头看向万柳方问道。 “表姐,想要什么?是那个与某人长相相似的戏子吗?”万柳方眼神微眯,语调慢慢的让人听不出她的喜怒。 “你在说什么?”大夫人眼神闪躲着,一脸心虚的模样。 万柳方心道,不愧是孙家娇宠大的掌上明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装模作样是一点不会。 “明人不说暗话,你整日与那戏子暗中勾搭当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想太过拘着表姐罢了,说到底与我成婚也算耽误了表姐,你若是有什么心思我必定成全。”万柳方真诚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心有戚戚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真的不怪我?” “原是我的不好,既然那人能让表姐开心就随了你们吧,只是目前你还走不得,再忍耐些日子吧。”万柳方说的云淡风轻,叫人看不出她的真是想法。 “表妹,是表姐对你不住,种地的事情我去与爹爹说。”大夫人理亏的揽下这个烫手山芋,准备回家去说服父亲。 “那就多谢表姐了,那小戏子我也会替表姐照顾好。”万柳方笑得温和,大夫人心里却咯噔一下,看来这次的事情必须成功才行。 “哦,对了表姐眼下时间紧急,你只有两天的时间。”临走前万柳方回眸道。 “好。”大夫人艰难的开口。 姜惜柔的小院里,她穿着淡黄色的纱衣罩衫,里面纯白色的小衣若隐若现,衣领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反而增加了不少风情。 天气越来越炎热,一个小丫鬟不停的给她打着扇子。 “夫人,听说城主与大夫人去了湖心亭。”小丫鬟将自己得来的情报说给主子听。 “哼,爱去哪去哪,不来更好。”姜惜柔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把玩着玉如意,眼角眉梢都是微怒的愠色。 小丫鬟看着主子死鸭子一般的嘴硬,无奈的摇摇头。这夫人与城主之间的事情她可不能瞎掺和,叫这二人继续“打情骂俏”吧! 这话刚落地没一会,那边万柳方大摇大摆的到了屋内。 看着姜惜柔双腿弯曲的坐在贵妃塌,一只手肘靠在旁边的圆形的扶手上,歪歪的躺着。 她用眼神示意小丫鬟下去,丫鬟心领神会悄悄的退下。 “夫人今日怎的这般悠闲?”她舔着一张白皙的面皮,凑到姜惜柔身旁。 “听说城主今日与姐姐游湖,我便忙里偷闲懒一会罢了。”姜惜柔慢慢睁开眸子,眼里带着三分讥笑,唇角微微牵着。 “哦,那边已经忙完了,这不快到了用膳的时辰,我便过来想蹭个饭吃。”万柳方眼神在姜惜柔透明的纱衣上打转。 自从开了城门后,一直在忙着给土地浇灌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好好与夫人做做了。 “那城主今日真是来的不巧,我最近苦夏不吃午膳。”姜惜柔慢慢直起身子,美眸流转得意的看着城主。 她觉得自己到了万柳方的府上后,这脾气越来越大了装不了一点,偶尔更是点火就着,随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从前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她言行举止格外的谨慎出挑,如今落到这么一个人手里,还是个小妾想想就委屈,越发没了装温柔的兴致。 “如今你怎的越发泼辣,我记得你从前好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万柳方吃了闭门羹反而笑道。 “老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约莫是这府上养人。”姜惜柔阴阳怪气的不悦道。 “今个这是怎么了,又是哪个给了你气受?”将不好办的事情交代出去,这会万柳方心情不错。 “我哪里敢生谁的气,我是什么身份?”不说还好,自打进了这城主府她三天两头受气,这日子不过也罢。 “你该不会是吃错了吧?”万柳方瞧她不依不饶的小模样,心里好笑。 “谁吃错,吃谁的醋,笑话!”姜惜柔脸色泛红,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 “那我今日可有午膳?”万柳方是真的饿了,想着吃过午膳后刚好睡个觉,明日便等大夫人的好消息。 “哼,你等等吧!”姜惜柔转身扭着腰肢一晃一晃的离开了屋子。 万柳方瞧着她袅娜的走出了房间,目光在她腰身那处停留一瞬后,便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虽然姜惜柔一直在与她呛声,可是嗓音细软,带着点甜甜的调子,怎么都听不出泼辣。 只是对比她从前矜持的性子,变化不小。 万柳方不说对她有多少真心,但宠爱一定有。毕竟是让她一见钟情的好颜色,若不是有大夫人挡着就是让她当正头夫人也可。 姜惜柔回来时,发现万柳方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先温着吧,一会再上。”她轻声吩咐着身后的丫鬟。 “是,夫人。” 慕春这边一直在忙着给庄稼浇水,因时间把握的好如今都有半人高了,可依旧不能松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两个月,水分一定要跟上不然就是前功尽弃。 发现万柳城也开始给土地浇灌后,更是努力的将水流都引到自家的地里,偷偷与万柳城争抢水源。 但大部分还是会流到下游,但慕春觉得万柳城要打水也不容易,与其浪费不如她直接在上游截胡。 如今为了活命,就各凭本事吧! 前些日子探头探脑的难民,这几日终于忍不住向慕春投诚。 原本只答应了四户人家入伙,可是不知怎么传的竟然来了十来户人家。 大大小小拖家带口的足有六七十人,好说歹说慕春勉强同意了他们留下。 只要服从张家村的安排,慕春也会分些玉米面给新加入的村民,不至于让几十人光吃野菜汤。 位置分配也是有计划的,新加入的村民一整个围在了张家村的最外圈,一是将他们的人分散到最远的距离,彼此不容易抱团。二是挡在张家村的外围自然成为第一道防线,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里面的人也有准备的时间。 这六七十人的领队,是一对母子,儿子宋时头脑灵活观察了张家村许久,与万柳城之间做了取舍选择了慕春带领的张家村落户。 母亲徐广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艰难困苦依旧没有磨灭她对生活的向往。母子两个坚持不懈的与慕春,老村长等人谈判,硬是领着族人在张家村落户。 即使从此要听从慕春的吩咐,寄人篱下也要带着“残兵败将”留在张家村。 其实慕春对于壮大队伍是有心理准备的,若不是粮食养不起城外的难民都收了也无妨,毕竟若是万柳城没了粮食,那些难民也会往林子里冲,到时候更不好控制。 趁着现在野菜,果子都有些的时候稳住大家,自己也壮大了队伍。 与宋家村合并后,张家村的人口增长到了小两百人。一开始接纳宋家村难民时,村里也有人不理解,可是在讲清楚利弊后也都觉得也行。毕竟他们村的粮食已经开始长起来了,若是不想招贼惦记还得有足够的人手。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火辣辣的,小麦,玉米等粮食不能再播种。慕春只好让新加入的村民种些土豆,地瓜,豆子,南瓜这些周期短的农作物。 自然也没有时间像张家村那样开荒种田,而是在树木空地之间播种,有多少算多少。 村长提供了秧苗,不多不少每家都分到些。难民们肉眼可见的有了干劲。 虽然每天都喝着野菜棒子面粥,那也是有了希望的苗头。 一切都稳定和谐,唯有张铁生有点后悔,看到像牛犊一样强壮的宋时后,再瞧瞧自家的小女婿,便有些不是滋味。 这人怎么没早就点过来呢,这不比那个王家强太多了?简直就是完美人选。 斜愣眼看看没事还会跟娘子撒娇的女婿,张铁生更是心塞,哎呀呀呀……失策呀! 第90章 你别这样 时间到了七月, 老天依旧没下雨,人们逐渐失去了求雨的心思。 林子里的树叶,灌木, 杂草,一点点呈现出颓败, 土地深处浸泡了一年多的湿润也渐渐被吸干,变得没有营养再给植物吸收。 张家村的庄稼因为有细心的灌溉,与周围的植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土豆, 地瓜,荞麦, 豆类的成熟, 慕春也准备停了村民的口粮。 张家村如今已经有二十多户人家, 一百七十三口人。慕春准备最后每人发放三斤粮食,便停了口粮的供应。 三斤粮食虽然不多,但省吃俭用也能将就半个月,慢慢的荞麦与豆子也就能顶饿。 赵杏儿想起家里人,也不知她娘在大哥的手底下过的如何了,虽然她娘软弱无能, 可到底生了她一场。 气消了,也想去看看。 她借着送粮食的由头, 与冬九一起去了老赵家。 “呦,这不是稀客吗?你怎么舍得回来了?”赵家老大看见一直不回家的赵杏儿,歪扯着嘴角说风凉话。 “又不是来看你的, 管的着吗!”赵杏儿在屋后瞧见了劳作的母亲。 “娘,你身体不好, 这地里的活让我哥嫂干就成。”赵杏儿忍不住开口道。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成, 这又不累。”赵母笑着道。 “你高兴就好!”赵杏儿管不了母亲,只是无可奈何的淡淡说了一句。 赵家老大在一旁看了赵母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话要说。 赵母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开口道:“阿杏,你还不打算回家住吗?” “回来住干嘛?不是将我卖给慕春了吗?我不在家又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多好的事呀!”赵杏儿想起大哥将自己买给光棍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出来。 “可是,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赵母满面愁容的打量着赵杏儿。 跟着过来的冬九,无聊的站在一边。 “娘这是什么意思?”赵杏儿警惕的打量着赵母,还抬头看了一眼在那边伸着耳朵的赵老大。 “你别误会,杏,娘这次也是给你挑了好人家。那新来的宋家母子我看就是个不错的人家,母亲是个医女看个头疼脑热的不在话下,儿子是个强壮能干的又脑子灵活的,我看这张家村就属这小伙子有能耐。”赵母越说越上头,看着赵杏儿的目光慈祥里带着期盼。 赵杏儿很反感跟家里谈成亲的事,虽然宋家确实不错,盯上宋时的姑娘也不少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娘,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管好大哥就成。”赵杏儿拉下面不悦道。 “你怎么跟娘说话呢,她也是为了你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光知道自己吃香喝辣的,从不惦记帮衬帮衬家里。”赵老大露出满脸横肉指责着妹妹。 冬九见情况不对紧皱眉头,这人说话太过分了。 “呦,如今倒成了我过分?是我卖了亲哥给自己换粮食了?是我想把亲哥嫁出去给自家找个靠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看人家能干,老的又有本事才想赖上人家吗?想给自己找个劳动力,你想的美!有能耐自己嫁过去休想指望我,我如今已经不是你老赵家的人。”赵杏儿不停气的一顿反驳,心里痛快不少。本想着许久没回来看看不知家里什么情况,没想到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你……你你你个不孝女,就知道考虑自己,也不为亲娘亲哥想想。”赵老大气鼓鼓的指着赵杏儿,脸色通红。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当真无耻之极。 “我呸,你才是无耻混蛋,连亲妹妹都要卖,一次不成还想两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赵杏儿也是气的手指发抖。 “杏,你哥他也是怕你以后日子难过,才与你说这亲事的。”赵母见儿女打起来了,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算了吧,他哪里是怕我日子难过?分明就是怕他自己的日子难过。”赵杏儿不去看她娘。 “你说什么你,看我不打死你!”赵老大撸胳膊挽袖子,抬起粗糙的大掌就要往赵杏儿的脸上呼。 说时迟那时快,赵杏儿被身后一股劲给拽开,冬九抬手挡在了她的前面。 赵家老大一看没打着这股气更盛,捡了地上的木棍被朝着挡在赵杏儿身前的冬九打去。 “趴嚓”一声,木棍狠狠打在了冬九的手腕上,她疼的“啊”了一声。 躲在身后的赵杏儿,看见她哥用那么粗的棍子打了冬九的手腕,瞬间感觉天都黑了。 眼神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捡起一旁的铁锹就照着她哥的脸上拍。 “哎,别!”赵母吓的惊声阻止道。 “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敢打她的手?”赵杏儿虽然没有直接呼在赵老大的脸上,可也结结实实的用铁锹拍了他十来下。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赵母双手拍着大腿哭天抹泪。 赵老大被赵杏儿打的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你个白眼狼,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赵老大一边躲闪一边骂道。 冬九怕时间长了,赵杏儿吃亏,连忙捡了一块大石头过去。 “你打一个试试?”她拿着五六斤重的石头对准赵老大。 赵老大猛地一抬眼,被吓了一跳。 “啊呸!”赵杏儿打了他十几下才稍稍出口恶气。 “冬九,我们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冬九重重地看了赵老大一眼,拎起一旁的面袋子便离开了赵家。 二人气喘吁吁的往回走,赵杏儿才想起接过冬九手里的面袋子。 “你的手怎么样?是不是被打坏了?”赵杏儿自责的眼睛有些红。 她记得冬九说过以后想开一家酒楼,自己做东家。这要是手被打坏了可怎生是好,不是断了谋生的财路? “应该……没事!”冬九看了一眼肿的老高的手腕,不确定道。 赵杏儿拿过她的手仔细瞧了瞧后,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呜呜呜……这打坏了可怎么办?” “没那么容易打坏,不过你今天很勇猛啊!”冬九开玩笑道。 赵杏儿在这里的性子似乎又泼辣又勇敢,与在万柳城时截然不同。 “呵呵……哼……呜呜!”赵杏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将粮食又拎了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饿死他才好,再回去我就是小狗!”赵杏儿狠狠道。 “呵呵!” 二人缓慢的走在林子里……!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江语的小木屋白日被晒的要着火一般滚烫,真怕两人挤在里面被蒸熟了。 “姐姐,要不搬家吧!”江语发愁的看着不大的空间。 “搬哪里去啊?”慕烟有气无力的问道,她也快热的受不了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往林子深处走走吧,那里树木茂盛。再搭个遮挡阳光的棚子,屋子换大一点应该好些”江语看着闷热的屋子说道。 “可是换大屋子,还得要吴大哥帮忙,我们这一没地二没粮食的,怎么跟他张这个嘴,就怕他看在慕春的面子上不好拒绝。”慕烟不好平白无故麻烦别人,而自家的粮食都是大家救济的,也只够她们二人过上一段时日,她舍不得。 “没粮食不是有金子吗?虽说金子不当饭吃,可它到底是金子呀!我不相信还有人不喜欢这东西?我们先用点日后这东西我在加倍还给你,”江语小狗一般湿润的眼睛,讨好的看着慕烟。 “对哦,我们有宝贝。”慕烟开始“翻箱倒柜”总不能守着宝贝疙瘩,让自己热死在这不大的屋子里。 夜里虽然凉快些,可她恨不得身上一片布都没有的躺着,这天气真是太热了,一点雨水都没有真要命。 慕烟翻着自己的金银珠宝,一对嵌宝金镯子,不大的羊脂玉佩一个,一对又大又饱满的珍珠耳坠,看了便叫她喜欢。 其实这里也没多少东西,首饰就这么几件,不过最多的便是那大大小小的金豆子,金瓜子,金叶子,零零散散半个荷包。 “要不还是用慕春的脸皮吧,这些都是你的压箱底用一点少一点,我有点舍不得。”慕烟抓起这个看看那个,真是舍不得少上一个两个。 “也用不着心疼,这些东西本就是随手带出来要给了旁人的,早用晚用都一样。” “给人?给谁的?可是你的心上人?”慕烟敏感的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警觉的问道。 “啊?什么心上人?”江语被问的一脸懵,不过是打发下人的小玩意,怎么成了要留给心上人的东西? “那是要给谁的?给哪个不想干的好姐姐?”慕烟眼色打量着江语,嘴角带笑看不出喜怒。 “就是打发下人的小玩意,哪来的心上人,我如今的心上人不是姐姐你吗?”江语见要完蛋,赶紧解释。 “哦?我可不是你的心上人,我只是你的饭搭子。”慕烟笑道。 “那姐姐,我还缺个床搭子,你也从了吧!”江语往慕烟跟前凑了凑。 慕烟赶忙推开她,脸色有些发热。 “起开些,怪热的。”她眉眼带着春色娇羞道。 江语被推的靠后些,她也不恼,心道等晚上再靠近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天气是真的热。 最后二人决定拿着两个金珠子去找吴木匠帮忙,给换个大房子。 河水日日被高温晒的蒸发掉一些,可百姓们管不了这么多,早就养成了太阳下山前去河里冲凉的习惯。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男女老少,只要是热的受不了都去河里泡一泡,不然夜里都没法睡觉。 江语情况特殊,只能天色擦黑才带着慕烟一起去河里泡一泡。 河面的地势很低,得向下走个三四米的距离才能下水。 好在这片就是张家村泡澡的地方,偶尔也能碰上熟人,不算荒无人烟。 一家人来的也不少,女子穿着衣裳下河,出来时裹着自己编织的蓑衣遮挡。 在这炎炎夏日,也顾不得太多的讲究,给自己降温最重要,毕竟热死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趁着月色明亮,找了一处背人的地方下水,水下温凉的触感让人从里面凉到外面,都想住在河里不回去。 “还是这里凉快,怪不得大家最近都往河里钻。”江语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舒服的微眯着眼睛。 “舒服是舒服,可也不能贪凉,我们两刻钟后便走吧。”慕烟秀气的脸颊上都是水珠,看着又轻又透一副出水芙蓉的模样。 江语懒骨头似的歪在石头上,月光将对面的姑娘照的楚楚动人,她慢慢观察了四周发现没人。 便拉着慕烟往石头的背面去。 “你干什么?那里多窄呀!”慕烟轻声道。 “这里背人。” “你想干什么?”慕烟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双手捂在胸前。 “这里有坐的地方是平整的石头,不用坐在沙子上啊。”江语拉着人坐在了大石头的一角。 “哦,……那挺好的。”慕烟觉得自己想多了,怪难为情的。 片刻不到,那人手脚都缠了过来,她白净的脸在月色下格外的好看。 “你离远点,太挤了。”慕烟将眼神收回来,低头假装不在意道。 “姐姐,我刚刚嘴角好像磕到石头上破了,你看看!”江语嘟着嘴凑进她。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瞧瞧?” “呜……呜呜!”她真傻,竟然信以为真了。 江语把人抵在自己与石壁的中间,用力吮/吸着浸过水的甘甜,感觉比自己吃过的大樱桃还诱人。 慕烟被吻的四肢没了力气,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其实她不明白两个女子之间怎么亲热,她一直觉得姑娘家成亲最多也就像是朋友一样搭伙过日子,从来没想过还能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又不用生孩子。 可是,这人怎么回事?她的嘴唇有什么好吃的,一时之间又羞恼又无奈。 直到……衣领被解开,那人一直向下吻着,她有被人轻咬着又拉扯的感觉,瞬间不好了。 “嗯……你别这样。”她声音好似能掐出水来。 可无济于事,她的闪躲好像更加让她感兴趣,更加肆无忌惮的将她按在石壁上,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身,叫她不知觉的挺着前胸。 月色像银纱一样照在二人身上,慕烟因喘/息而起伏的圆润叫某人看的眸底暗沉。 她舔着嘴唇盯着另一边,然后再她不注意的时候换了地方……! 江语吃到了甜头,双手按着她肩膀的两头,像个狼崽子一样恨不得嵌进她柔软的身子。 慕烟吓得心里发慌,又手脚没力气推开她,只能捂着嘴忍着身上酥酥麻麻又有点疼的感觉。 轻声呜/咽着,任她予取予求。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搬了新家 大热的天, 撤了帷幔开着门,只在洞口挂了一个半帘,随着偶尔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晃动。 身下只铺着草垫子, 草垫子上面仅有一条厚些的毯子,比棉褥子要凉快许多。 两层棉布的薄被随意的盖在腰间, 二人穿着凉爽的相拥而眠。 天还未亮,温度有那么一点凉爽,某人光滑如美玉的后背一个劲的往慕春的怀里钻。 柳芸禾轻挽着高髻, 睡了一夜都松松散散的落在脸颊与后颈处。 粉白色绣了荷花的肚兜清凉的挂在脖子上,露出一大片美背与慕春相贴。 慕春穿着宽带的浅绿色胸衣, 露出线条明显的腰身, 优美且带着力量感。 柳芸禾忽然转身, 使劲贴着她,外面天光蒙蒙亮,林子里已经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了,醒的这么早?”慕春将手搭在柳芸禾腰间。 “好像做噩梦了!”柳芸禾声音很轻,像被风卷起的树叶。 “做噩梦?你别吓唬我,我害怕!”慕春声音有些慵懒的味道, 手臂却将人紧紧搂进怀里轻拍着。 “不是那种!”柳芸禾赶紧解释道。 “哦?那梦到了什么?”这么一说慕春到起了兴趣。 “但感觉也差不多。”柳芸禾情绪不高。 “没事的,有事我们一起解决。”慕春安慰道。 “我梦到了姐姐, 感觉她过的不好。”柳芸禾小猫似的又往前蹭蹭。 “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手里拿个缺口的碗好像在四处要饭。”柳芸禾不愿回想梦里的场景,她害怕那是真是。 “这梦没准是反的, 这年月还哪有地方去要饭,若是真能要到饭那也算是条活路。” “啊?连要饭都不成, 那岂不是要饿死?”柳芸禾懵了,委屈的看着慕春。 “姐姐还有家人, 定不会有事的别瞎想了。这河水撤后与外界的联系就能续上,回头我们想办法打听打听。” “真的能找到吗?”柳芸禾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着那张可靠又俊俏的脸蛋。 “你既然能梦到她,那说明她还活着,以后也许还能再梦到其他的线索,总会有见面那天。”慕春架着长腿分析道。 “你这么一说好有道理,瞬间有了希望一样,谢谢你慕春。”柳芸禾弯弯的眼睛藏着星星般闪耀。 “那怎么谢我,最近可有梦到我?”慕春看着穿着清凉的娘子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梦见你?”弯弯的眉眼瞬间瞪的老大。 “呵呵,那是真的梦到过吧,说说你都梦见了什么?”慕春感兴趣的往前凑了凑。 “哪有什么?不过是些过日子的吃吃喝喝!”柳芸禾不好意思的低头不去看她那张好奇的脸。 “我们在一起,你就只记住了吃喝吗?”慕春一脸失望的模样收回手。 “哪有的事,你这是污蔑。”柳芸禾撅着娇艳的嘴唇去拉她的手。 “那你就没梦见其他的,我怎么听你上次好像喊了我的名字还……。”慕春话说到一半故意停顿,微微深邃的眸子打量着柳芸禾紧张的表情。 “我……我喊了你什么?”柳芸禾面色潮红,急的有些磕磕巴巴。 “你脸红什么?不会真的梦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慕春看她一脸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哼,你欺负我,我就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说着忙起身跑开,也忘了还在要饭的二姐。 “你好歹披件衣裳再出去!”慕春看着她“清清凉凉”的要往外面走头疼道。 这日,慕春带着柳芸禾去给姐姐搬家。 吴木匠已经将板子都弄好,就差选个好位置,大家一起过去帮着把新家装好。 天气太热,慕烟的树屋确实太挤了。 选址不能离水源太远,两个姑娘家又不能住的太偏僻,所以选在离慕春的山洞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因为方向不同完全脱离了老张家的视线。 因为帮忙的人比较多,所以这次木板与圆木都准备充足,完全可以搭建一个宽敞又结实的树屋。 其实大一点的木屋完全可以固定在地面上,但江语总觉得树上更安全,又别有一番情调,所以还是决定继续住树上。 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搭建了木台,用六根粗些树干支起木台。一小半埋进地下,平台支撑着树屋的框架,比起上一个木头房子,这次是又结实又宽敞。 平台上的木屋大约有六平方米的样子,下面有梯子上面有走廊,用高低不同的圆木做成的护栏,有小半米高,摘些果子完全可以直接挂在上面晾晒。 长方形的屋子开了木窗,人字的屋顶既能遮风又能挡雨。两根中等大小的树干,从屋内穿出与其他枝叶在高处汇合,依旧展现着它强悍的生命力。 木屋被周围的绿色隐隐约约覆盖着,烟火气与诗意并存,能让人放下疲惫肆意伸展,江语看着新家嘴角便没落下过。 五六个人“叮叮咣咣”两天,新房终于有了完整的模样,慕烟再也不用抻着绳子爬上爬下。过道有一米来宽,熬个粥煮个菜完全够用,只要小心些看着便成,便是下楼去煮也方便的很。 送走客人后,慕春将准备好的细棉布与麻布递给慕烟,让她多做两身衣裳。 还给新家添了两根腊肠,十个鸡蛋,一斤糕点,这天东西太多了容易放坏,还是可着眼下能吃的能用的送。如今二姐也有了小家,就盼着二人能好好的过日子就成。 “你给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们有吃的。”慕烟推脱着。 “收下吧,也算是乔迁的礼物,以后发达了记得还就是了!”慕春看着江语笑道。 “村长说的是,我们一定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早日还了大伙的恩情。”江语赶紧表态。 关月与姑娘们一起送了篮子,编筐,木板凳,小条桌,水桶,扁担,草鞋,零零碎碎几乎一应俱全。 老话讲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慕烟这也是借了妹妹的光收了一堆实用的小物件,她感激的看着大伙体验到了人多力量大的优势。 “你们留下吃饭吧,一会我去煮一锅腊肉干饭。”慕烟高兴道。 “你家那锅太小了,还是算了吧!”关月看着不大的瓦罐拒绝了慕烟的好意,也是不想浪费二表姐家的粮食。 其余的村民都种了庄稼,就这刚刚分家的小两口还没着落呢,她还是给人家省点吧。 “我带着她们先回去你们也歇着吧,都忙了两天总算有了宽敞的屋子,我也就放心了!”慕春摆手道。 “那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见外了!”慕烟笑笑没再强留,东西都是慕春送的再拿去招呼客人,多少有点本末倒置的尴尬。 人走后,江语与慕烟坐在新房里考虑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们今后的粮食从哪里来。 错过了播种的时机,就算青菜可以回张家摘,可是总不能一直向娘家要粮食吧? 两人傻眼的坐在家里,都不是干农活的好手。 “要不先看还有多少粮食?”江语心虚的看着慕烟,别把人家从家里弄出来,真像小舅子说的那样连饭都吃不上,这可丢大人了! “好,我们先看看存货。”慕烟想到今后就要两个人生活,一看江语就细皮嫩肉的模样,即使是在猎户家里似乎也没干什么重活。她忽然就好像成了一家之主有了极强的责任感,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玉米面三十斤,细面二十斤,精米不到十斤,小米三十斤,黄豆五斤。” “大南瓜三个,土豆七八个,蔬菜一筐,鸡蛋十个,腊肠两根,还有一斤糕点,一小包糖,一斤粗盐。对了,外面还有一对兔子。”慕烟挨个细细的点着。 “这么多啊?”江语傻眼了,这回真成了吃软饭的。 “放心吧,姐姐一定不会饿着你。等到秋收我爹说了要把我干的那份粮食分给我。”慕烟小小的得意道。 “那我得多谢岳丈大人对我的恩情,不但送人还送粮简直是再造之恩。”江语矜持的眉眼上透着一股机灵劲。 “少贫嘴,你岳丈大人若是知道你是个假女婿,没准便会把你扫地出门。你呀,在他跟前可得装的像点,别太早露馅我怕他气着。”慕烟食指轻轻的点在江语光洁的额头上。 “我都听姐姐的!”江语顺势歪了过去,将头软塌塌的靠在慕烟的肩头。 “去那边坐好,老实些。”慕烟对她的靠近本能的有反应。 “我哪有不老实,只是想以身相许报答姐姐一家的恩情罢了。”江语黏黏糊糊用头在慕烟身上蹭着……! 慕烟瞧她把占便宜说的这般清新脱俗,有些无奈又包容的笑着。 这外表看着温润,一本正经的女公子,在家里总是像小孩子一样爱撒娇,真是拿她没办法。 嘴上怎么说都好,可不能真的一直等别人救济。她们目前的粮食大概够吃三个月,从现在开始就要囤冬季吃的食物。 关月过几日要组织五六个人去林子深处打猎,江语想跟着一起去。哎,可恨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然她就是去当个教书先生,也能养活娘子与自己两个人。 如今还是赶紧务实勤快些的好! 两人没事也会在林子里摘些果子,板栗,核桃,这些能当粮食的东西,与松鼠麻雀抢饭吃。 慕春早就呼吁大家,将林子里能吃的东西搜刮干净,因为严重缺水无论是果子,还是野菜干果都会停止生长,再到慢慢萎缩。 还不如趁它水分最足的时候,全部摘下来保存已备过冬。 大嫂赵月娥的肚子吹气一样鼓鼓的,让宋时她娘给看过,估摸是双胎的面大,老张家人即是高兴又是害怕,这年头双胎都不好生产瞧着怪吓人的! 第92章 添丁进口 万柳城的播种计划并没有多么顺利, 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粮食,也仅仅是播种了四分之一的土地。 有存粮的富户都袖手旁观, 一些无地可种的百姓,长工, 难民,才将灌溉河水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拼着命的从城外挑水过来没日没夜的干。 时间一长, 便有不少难民混进城中,如今的万柳城看着已是一片混乱。 若是这唯一的希望到了秋天, 依旧长不出足够的粮食, 那便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城外的难民一旦混入城内, 便躲在给农田灌溉的人群中滥竽充数,每天干些小活就等着发放口粮。 万柳方即使知道这种情况,也无济于事。城内的百姓仗着自己家里有粮,都不太积极去干苦力活,只能靠城外的难民出力。 而这些人每日的吃喝又是一大笔开销,城里的粮库已经捉襟见肘! 而冯青一家, 因为有慕春的提醒特意买了不少粮食存在地窖里。二人的铁匠铺子也关门了,天气实在是太热再去打铁就是找死, 还是老实的在家里避暑才要紧。 干旱的天气在七八月份时达到了顶峰,就连井水都跟着下降。 张家村已经不在白日里干活了,浇水的事情都留在了太阳下山之后。 所有的蔬菜都已经到了成熟期, 姑娘们每日除了摘菜晾干便是躲在山洞里纳凉。 这时候冬暖夏凉的山洞,便展现出了它天然的优势。 柳芸禾也不再泡温泉, 而是将水放凉后冲冷水澡。而慕春则是出去一圈回来后就用温水给自己冲一冲降暑。 身上湿答答的短衣短裤,即使不脱下来没个两刻钟也能半干。 张家村的粮食长势喜人, 再有个三十来天便能成熟,也就正式进去了秋收的阶段。 如今哪里看着都如意,只是想存下多多的粮食麻袋是不够用的,还得多准备些这东西才行。 上次捡来的织布机,经过“能工巧匠”的手,也成了黄采莹与两位绣娘的专属用具,就等着处理好的麻丝多囤一些给大伙做冬衣。 再难熬的天气,也会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转眼便进了九月份,虽然天气依旧很热,但却听到了惊雷声。 这份迟来的春雷,不知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冬季! 不过老天爷的事情,她们也管不了,能过好眼前就已经是万幸。 赵月娥撑了八个多月的肚子,在一天夜里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三姐,嫂子好像要生了怎么办?”老五拖着草鞋跑去慕春家的院子里,站在山洞门口朝里面喊去。 慕春皱着眉睁开眼睛,就听老五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叫老大去请宋家大娘呀,来找我干什么,这不是耽误时间嘛!”慕春起身穿衣裳,一旁的柳芸禾也兴奋的睁开了眼睛。 “他去了呀,可是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他还没回来呢!”老五口齿伶俐道。 “这个废物点心。”慕春暗骂道。 “你睡不着的话去娘那里看看,不过别被吓到。我带着关月一起去宋时家里,若是半道捡回老大也好叫关月把人送会来。”想起老大那点能耐,慕春觉得他摔在林子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多带个人去保险些。 “好,我这就去看看娘跟大嫂。”柳芸禾也起身穿衣裳。 “跟老五一起回去,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 “嗯,我知道了。”她听话的回道。 柳芸禾与老五回了张家,慕春带着关月往宋时家走去。 漆黑的夜里点着火把,二人还要留意着老大没有没掉进哪个沟里。 还好,老大比她想的强些,许是因为惦记媳妇孩子不敢耽误太久。慕春没走多久后便看到了两个人影,正是张家老大与宋家婶子。 “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慕春严肃的看着黑不溜秋的张老大。 “我迷路了,也是绕了大半圈才找到宋家。”老大张慕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那边还等着呢!”慕春拿着火把给宋家婶子照亮。 “婶子,我家大嫂她情况特殊,三更半夜的还得麻烦你跑这一趟。”慕春抱歉道。 “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村长见外了。”宋家婶子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小心脚下。” 四个人举着两个火把又走了两刻钟,终于看到了老张家的木棚子。 外面站了慕烟两口子,老四老五,老张头不适合蹲在外面,去了老村长家里等信儿。 “你可回来了,快让婶子进去看看吧,喊了许久都没动静了。”柳芸禾抓住慕春道。 慕春不知道这没动静是好是坏,反正让宋婶子快点进去准没错。 柳芸禾披着长衫在外面听赵月娥撕心裂肺的喊叫,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虽然平日里她瞧不上赵月娥的做派,可是到了生死关头她还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两个孩子。 或许是两个吧……! 慕烟在外面烧水,一盆一盆的端进去,没一会通红的端出来。 老四老五也被撵去了旁人家里,没有继续逗留在门外。 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张老大腿软的站在外头,扶着一棵树干焦急的等着。 随着端出来的血水越来越多,慕春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也有些心慌。 天光见亮之时,终于听到了小婴儿细微的哭声,也分不清是一个还是两个。 “柳娘子,外面的柳娘子,你家嫂子说是叫你先进去。”宋婶子出来喊道。 “叫我?”柳芸禾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 “对,没错就是叫你。”宋家婶子一脸的慈眉善目。 “生了?”张老大跃跃欲试的往门前走着。 “生了,是一对小千金,当真是双喜临门呀!”宋家婶子喜笑颜开的说着吉祥话。 没一会又道:“不过孩子她娘可说了,第一个抱孩子的人得让那柳娘子过去,说是关系到孩子以后的长相。不是有老话讲孩子的长相会随了一个抱孩子的人,这不就让你家媳妇给惦记上了。”宋家婶子给张老大解释道。 “呵呵,她这算盘珠子打的倒是噼里啪啦的响。”慕春让赵月娥的操作给气笑了,不过目前她怎么也算是个功臣,看在侄女的面子上且不与她一般计较。 柳芸禾想起赵月娥刚刚撕心裂肺的喊声,思虑一瞬便答应了,她也想看看软乎乎的小孩子。 “不是应该我去看看吗?”老大迷茫道。 “自然是要你进去看看的,不过要排在柳娘子后头,也就一会的功夫你就忍忍吧!”宋婶子笑道。 “不过,你家娘子这次生产伤了身子,以后身子避免不了虚弱,也干不得什么重活,若是有个参片含着兴许能好些。”其实赵月娥生了双胎已经伤了身子,日后怕是再难有孕,宋婶子也不想在人家高兴的时候拨冷水。 但产妇的身体情况总是要讲明白的。 差点有了血崩之兆,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参片,这个真是不好找。”老大一脸艰难的模样。 “这个,我想办法替你找,先去看看你媳妇吧!”慕春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嗯,好!”老大看着如今都能成为顶梁柱的妹妹,多少有些为从前的自己感到羞愧。 人参确实不是问题,前几日关月带着四五个人进了林子深处,虽然没有大的收货,但有用的东西弄来不少。其中就有一根不大的小人参,从关月手里买来就好了! 柳芸禾进了不大的木屋子,赵月娥已经没了力气晕睡过去。估计让她第一个抱孩子的话是生产前吩咐的。 刘桂花在儿媳妇身边伺候着,虽然两个都是女孩子她有一点点小小的失望,可是该有的待遇不能少,赵月娥又身体虚弱更不能大意。 宋婶子将柳芸禾带到孩子身边,让她意思意思抱一抱。 柳芸禾瞪大了好看的眼睛,看着两个红红的小不点,这就是刚出生的小孩子? 脑袋跟她的拳头一般大小,闭着眼睛吐着小泡泡,两个长的一模一样。 柳芸禾小心翼翼的接过,手脚都不敢随意动弹。 用细棉布包着的孩子稍微动一动都吓的柳芸禾不知所措。 宋婶子看着她轻手轻脚的模样,笑着解救了柳芸禾。 “这两个小千金得了柳娘子的喜爱,以后也定能长的跟朵花似的漂亮。”宋婶子道。 “就是讨个彩头,孩子长的还得像父母。”柳芸禾笑着小声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像姑姑的也不少,特别是女孩子,我瞧着若是像了村长也差不了。”宋婶子非常喜欢慕春。 “真的,还能像姑姑?”柳芸禾矜持的眼神亮了,忍不住的在小娃娃脸上找慕春的影子,虽然觉得这么做很对不起刚刚撕心裂肺的赵月娥,但她就是忍不住。 连目光都柔软了几分,就在她打量着两个孩子时,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进来瞧孩子。 老大看了孩子一眼后,就去看自家媳妇。 “娘,她怎么睡过去了。” “就是脱力了,等醒了喝点糖水,吃点东西就好了。”刘桂花安慰儿子道。 “娘,我那还有只大公鸡,回头你拿过去给大嫂炖了吧!”都要用参片的人,自然是亏的狠了。 “哎,成。”刘桂花痛快回道。 慕春与慕烟姐妹两个看了一眼孩子与赵月娥,便匆匆出了屋子。 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这会都不喜人多,有老大与她娘看着就行。 等回头她娘累了,还能换慕烟过来替换。 慕春想想还是决定让冬九帮着炖个鸡汤,省着她娘忙不过来。 张铁生听说生了两个千金,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中规中矩的与老村长研究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老张家这么多年终于又添丁进口了……! 第93章 请个奶娘 老天爷不按常理出牌, 眼看到了九月中旬却刮起了凉风。 若是下场大雨,天气必然急转直下,可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回来, 就怕雨后上冻,冻坏地里的粮食。 慕春与村里几家商量, 得快些秋收才行。 农闲时家家户户挖了地窖,这会正好用上。 院里的姑娘们换上青色的长衣长裤带上手套准备干活,先从玉米开始, 前面力气大些的拿着镰刀一根一根将玉米杆放倒,后面几个将上面的玉米掰下。 柳芸禾也蹲下将扒干净的玉米捡到土筐里, 每到二十来根的时候便会拎回去倒在石洞前围好的空地上。 金黄金黄的玉米, 从小山包变成一个大山包也就用了半天的功夫。 山洞前用木棍围起了四四方方的“粮仓”, 玉米要放在这里晒一晒,等晒干水分后再进行脱粒。 许是这片土地确实够肥沃,两亩地的玉米竟然收货一千多斤,就算全部碾成面粉也得小一千斤。 按照她们每人每天半斤计算,也够吃上大半年的。况且还有些谷子,黄豆, 不多的高粱,土豆, 地瓜,各种冬储菜,维持一年的口粮不成问题。 秋收后, 慕春也会收回借出去的种子,前前后后怎的也有一千斤左右, 加上自家种的粮食十来个人吃上两年都够。 看着满院子的粮食,姑娘们都挺直了腰杆, 不愁吃穿后各个精气神十足也颇有干劲。 别看两亩地不多,可这荒年却能实打实的救命。就连慕春家的院墙外都种了一圈的南瓜,冬瓜,吊瓜,角瓜,合理利用每一寸能长出食物的土地,这些藤蔓植物开花的时候爬了一墙的花骨朵,花枝招展的一片特别喜人。 慕烟带着江语回老张家帮着秋收,赵月娥还在坐月子,刘桂花照看两个孩子,其余人都在忙着干活。 “娘,大嫂她怎么样?”慕烟悄悄问她娘。 “还是没什么精气神,倒也能下地,胃口也成,就是一时半刻没什么奶水,两个孩子吃不饱饿的嗷嗷哭呀!”刘桂花愁的够呛。 眼下又是秋收的时候,上哪里去给孩子找奶喝。 “啊?大嫂奶水不够?这可怎么办呀?”慕烟秀气的脸蛋也皱着眉头,大嫂伤了身子奶水本就少,这又是两个孩子可怎么够吃。 “谁说不是呢,回头我让老大去打听打听,不行就给孩子找个奶娘吧!” “哪有这么合适的人呀?这不好找吧!”慕烟将张家村所有人都想了一遍,也不知道谁家有刚刚断奶的孩子。 “不是我们村,是宋婶子带来的族人里刚好有这么一位。”刘桂花脸色松弛了点。 “还真这么巧?”慕烟高兴道。 “是个没了男人的寡妇,听说孩子刚刚六个多月全靠宋家嫂子救济过日子。若是吃的好些奶水定能续上,帮着解决这俩其中一个也好啊!”刘桂花掂了掂手里的孙女,小人不大还怪能吃的。 “这个到是合适的很,只是人家能同意吗?” “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没有能力种地吃饭,再不找点事做换点口粮,以后要跟孩子饿死吗?”刘桂花觉得那人肯定能答应。 宋家嫂子与她说的意思,便隐隐有这层关系。 “那也不能让大哥去说呀,他怎么能跟一个寡妇开这个口。”慕烟提醒道。 “你说的是,瞧我都老糊涂了。”刘桂花恍然大悟。 “那就你去吧!”话锋一转将这活交给了慕烟。 “成,我下午便去找这位嫂子。” “嗯,你说我家不白用,让她过来我们供吃供住,等回头用不着她了再给五十斤粮食。”刘桂花也算是咬牙大方了一把。 “好,我这就去与那嫂子商量商量。”慕烟看向外头天色尚早。 这条件是昨晚她与老头商量后的结果,不然一大家子谁也别想睡个好觉。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白天累晚上困真是要了老命喽。 慕烟带着江语便去了宋婶子家里。 “我们干什么去?”江语拍打着袖子上的尘土。 “去给那俩丫丫找个奶娘。”慕烟挎着小小的篮筐,里面装了四个鸡蛋,二斤小米。 “嫂子的身体状况确实堪忧,孩子吃不饱也是必然的,这个奶娘很有必要。”江语接过慕烟手里的篮子,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自打上次占了便宜之后,她就上了慕烟的黑名单。最近又忙于劳作,更是没有谈情说爱的功夫。 慕烟不着痕迹的试图抽出手指,可江语紧握着不放,没感觉到她的动作一般继续走着。 “看着点脚下,不要被灌木刮到。”江语嘴角含笑提醒道。 慕烟只好老实的让她抓着,她最近有些躲着她,上次这人太主动叫她有点心慌。 到了宋婶子家。 “你们来找慧娘的吧,我去叫她。”宋婶子去地里将人叫过来。 慧娘自己带着孩子,没家没地是宋婶子愿意收留她,给她们母子一口吃的。 可这时间长了,住在自己这里总是不方便的,毕竟家里还有个大小伙子,让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不值当。 宋婶子便想着让慧娘自食其力,她们再适当帮衬一把,若是以后有合适的人成个家也未尝不可。 “张姑娘,这位就是慧娘。”宋婶子热情的介绍着。 “果真是人如其名,一副干净柔和的好相貌。”慕烟笑着恭维道,其实慧娘相貌中等,但明显比庄稼人白净些,眉眼里还自带三分柔情。 不怪宋婶子要救济她了,这一看不像能干重活的,又带着个孩子日子更是难过。 “张姑娘真会说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寡妇,还什么相貌不相貌的。”慧娘低头细声细语的回道。 “是这样的,我来这找姐姐也是有事相求。不知姐姐愿不愿意去我家给孩子当一段时间的奶娘?我家嫂子她没什么奶水,孩子经常吃不饱我也是没办法,才打听到姐姐家里还有个没断奶的孩子。”慕烟头一次干这种事,拿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抹着脸求人家。 “嗯……我有心也无力呀,就如今这身子怕是连自家的娃都喂不饱呢!”慧娘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很是抱歉。 “姐姐,只要能有奶水,你跟孩子都去我家吃住,等回头我们再拿了五十斤粮食给你送回来。”慕烟赶紧将条件摆出来,这年头想空手套白狼那是没门的。 “若是吃的跟得上,或许也能好些。”这次慧娘没将话说死,态度也有了松动,不说供吃供住单单五十斤粮食就够她们母子吃好久。 “那便好,姐姐只管去试试就成。”慕烟松了一口气,张家村小二百人就这么一个还有点奶水的,一定得请过去才行。 “那……我就去试试?”慧娘看向宋婶子问道。 “试试吧,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宋婶子大笑支持着。 江语作为一个“男子”,主动离的远些。看着慕烟与那人你一言我一语,神色渐渐不再悠闲。 这头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慧娘明日便带着孩子去老张家,六七个月大的孩子多少也能吃些米粥。只要叫大人吃的饱些,分担一个丫丫的口粮估计没问题。 老四,老五,经常住在马车里,张铁生夫妇带着祖母住一间屋子,张慕霖一家四口住一间屋子。这母子两个去了老张家,刚好可以住在原来慕烟的位置。 事情办妥后,二人开始往家走,还要赶回去给她娘报信儿,好好收拾收拾那个没人住的屋顶。 慕春的屋子里,柳芸禾换下干活的衣裳,感觉身上痒痒的全是玉米叶子的碎屑。 她披着淡紫色的缎面绣花薄衫,仅两条系带随意勾着。大大的领子露出小半个浑圆,奶白滑嫩的肌肤上红的很明显。 “怎么了,碎叶子进衣裳里了?”慕春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像是,很痒啊!”柳芸禾伸着衣领抓挠着。 “你过来,我看看。”慕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朝她勾勾手指。 柳芸禾一脸不爽的迈着小碎步走到慕春跟前,撒娇似的坐在她腿上。 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的锁骨脖子上模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拿着慕春的手指,点着发红的位置。 “我帮你揉揉?”她目光向下移,那双匀称白亮的美腿,长在她心尖上一样勾的慕春也痒痒的。 “你指腹有些粗糙,替我揉揉也好。”说着柳芸禾扯开领子往慕春身前凑。 慕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在那光洁的肌肤上揉搓,替她缓解碎叶子来带的不适。 “你轻些,我还是去泡澡吧!你这手没轻没重还怪粗的,等秋收后我帮你好好保养保养。”柳芸禾被她搓的有些痛,眯着眼睛嫌弃道。 “呵呵,这会嫌弃我没轻没重了?”慕春手掌从她小衣的下摆伸了进去,一把握住。 柳芸禾心漏了一拍,不敢动弹。 “你说说,这会想轻些还是重些?”慕春挑眉笑的像个风流浪荡的恩客。 “你……你大白天的胡说什么呢?”柳芸禾双颊像抹了胭脂一般粉红,浓密的睫毛向上翘着,好看的眸子里带着点娇媚,似喜似嗔的打在慕春的手腕上。 慕春抬头从上到下打量她。 掉落一半的长发,衣衫不整的穿戴,白到发光的水嫩肌肤露在外头,这能怪她吗? 她没一口将她当豆腐咬了,都已经算是事克制了! 柳芸禾看明白了慕春的表情,很明显再说是自己勾引她! “我这不是身上不舒服吗?再说我是要去泡澡的,是你叫我过来的,怎么成了我的不是?”柳芸禾嘴硬道。 “谁说是你的不是?” “你说的,你用眼睛说的!” “没有的事,我抱你去泡行了吧!”慕春毫不费力的将人打横抱起。 “这还差不多!”柳芸禾扯着唇角,止不住笑道。 第94章 想分床睡 天气转凉后, 泡一泡山洞里的温泉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微热的水温包裹着全身,将光滑的绸缎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就连那处敏感的凸点看着也格外清晰明显。 下水太急, 柳芸禾一时之间有些呼吸困难,转身靠坐在慕春的身上, 好让自己变得高些泡着更舒服。 看着软塌塌靠着自己,将脸贴在她锁骨上休息的柳芸禾,像个新鲜又饱满的荔枝, 剥了壳白嫩嫩的,慕春便玩心大起。 用手指去轻轻去抚摸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玫瑰花一样的颜色带了点点水珠。 “别闹……!”柳芸禾扭着身子, 闭着眼睛喃喃道。 “那怎么可能?”慕春低头吻上那诱人的花瓣, 舌尖霸道的顶进去吮吸着里面的清甜。 “呜………!”柳芸禾泡的好好的,被人扶正猛地亲着,要抢光她口中的空气一般,身子都止不住的向后仰。 没几下的功夫,她便也红着脸回应着,半睁的眸子里全是诱人的春色, 精致上挑的眼尾处全是桃红,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摇曳动人。 正动情的时候, 腰肢被抬高坐在了光滑的石壁上,瓷白修长的双腿还搭在温水里。 粉色的花骨朵好像被温水一遍一遍冲刷着。 不大的空间里半是缭绕的热气,半是秋风卷过布帘发出的叮咚声响。 见她低头, 柳芸禾连忙去托起她的脸,面色白里透粉艰难问道:“门………门锁了吗?” “我办事, 你还不放心吗?自然都锁好了,保证什么都飞不进来。”慕春单手抓着大小姐的手腕。 “不是……那个……过午还要去干活呢。”柳芸禾将脸贴在温热的石头上。 “那就不用去了, 我一个人干就成,就说你身子发软没力气上午累到了。”慕春手下试探着。 “胡说,那多难为情呀!”柳芸禾挣脱开慕春的手,双手捂着脸颊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怎么是胡说呢,明明就是真的。”慕春没在理她。 捡了一旁晾到半干的花苞扔在她身上,微微缩着的花苞被温水滋润后悄悄的伸展着,像美人身上开出的妖娆艳丽。 淡淡的花香随着花苞伸展的姿态,慢慢萦绕在二人的鼻尖,似乎在挽留着春天最后的味道。 慕春低头吻上那干净粉嫩的唇瓣,慢慢的她吻的又急又重,舌尖不停的在一处圆点上打转。 柳芸禾急促的呼吸里都带上隐忍的哭腔。 极致的被包裹感,叫她玉足在水下没有支点的晃动着。 她觉得自己很干,想捧一把泉水泼在脸上,又觉得自己很湿润总是一股一股的涌出。 可这会的慕春似乎又温柔过头,叫她更加不好受。 “你……你……!”她说不出来却心痒痒的,只好呜咽着扭动着。 “我怎么了?”慕春抬头对上那双湿漉漉又迷离的眼睛,自己也微微轻喘着。 “……你说呢?”柳芸禾真是又羞又气。 “我说什么?你不想要温柔的?想换一换?”慕春声音带着点低哑的质感,听着与往常有些区别,带着电流一般烫到柳芸禾的心尖上。 “哼……我……我没说。”柳芸禾叫她看的受不了,想逃跑。 “那就是这么想的?” “你………你太过分了,自己玩吧!”大小姐恼羞成怒,抬腿向慕春的肩膀蹬去,慕春一个没留神还真让她跑了。 “哎?别呀,我开玩笑的……娘子!”慕春赶紧追上去揽着她的细腰将人抓了回来。 随后的半个时辰里,娇软的大小姐受不住的在她肩头咬了好几处牙印,慕春任她随便咬只顾着想听她无助的求饶与尖叫。 若她是个面团,这会也被蹂躏出花来了。 “还要吗……嗯?”她贴着出了细汗的耳垂问道,声音缠绵悠长,手指还玩/弄着柳芸禾被打湿的发丝。 柳芸禾无力的摇着头,口干舌燥只有一个念头想分床睡。 秋老虎威力很大,下午的阳光依旧烤的人直流汗,她们打算等太阳落下去些再去干活。 柳芸禾穿着光滑柔软的寝衣,沉沉的睡在了帷幔里,仅头顶处有些亮光昏暗的像到了傍晚。 山洞微凉,被褥柔软,床头挂着香囊有些清浅的淡淡香味。 慕春跟着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去院子里继续干活。 院子虽然不小,可十来个人一起干活最多七八天就能干完院子里所有的活。随后便是储存过冬的食物,腌咸菜,晾干菜,给小鸡盖新房,最好能靠近温泉暖和些的位置,鸡蛋是多下一天是一天。 院子里的白菜绿油油的一片,慕春想着晚上吃些清爽的。 拔了两颗大白菜,洗干净留下叶子摆在托盘里厚厚的一摞。 锅里煮了小米加精米的二米饭,盛在瓦盆里一点不粘黏,个个米粒都松散软糯。 细细的土豆丝少放干辣椒,多放菜籽油,大火炒出一小盆备用。 普通的紫茄子,用肉沫荤油酱的烂烂的,在山洞外面都能问到香味,叫干活的人更饿了。 小炒蘑菇,豆干肉丝,芸豆肉丝,过油花生米,另外洗干净一盆小青菜,黄瓜,小葱,香菜,白萝卜,绿尖椒,小白菜,但凡能卷进去的都要摘几棵。 柳芸禾换好长衣长裤,若无其事的被叫出去吃饭,只是腿还有些发软。 她暗自瞪了慕春几眼,安静的等着吃饭。 “芸禾,你多吃点,我看你走路都没力气的样子,这两天要不就别干了,我们人多院子里又没多少活。”黄采莹见柳芸禾软塌塌的,心想别给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累坏了。 若是给她累出个好歹,黄采莹怪不好意思的。人家跟着慕春的时候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她们来了后反倒还要柳姑娘跟着一起干活,真是羞愧呀。 “我没事,晚上睡一觉明天就能有精神。”柳芸禾尴尬的笑笑,也不知慕春跟大伙说了什么,真是要命。 “快吃饭吧,都饿了一下午,再耽误一会估计就天黑了。”关月提醒道,天色确实不早了。 洗手后,大伙便开动了。 柳芸禾没有吃过饭包,看着大伙忙忙呼呼的盛饭夹菜,她不知从哪里伸手。 一会看看慕春,一会学学黄采莹,就见人家都包的有条不紊。 慕春找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白菜叶,先是夹了茄子铺在最下层,之后是一点土豆丝,一点豆角丝,少少的香菜叶提味,碾碎的花生脆一点点,最后放上半勺的米饭卷起压实递给柳芸禾。 “给我的?”柳芸禾看的正起劲。 “当然,不然你看着就能饱吗?”,慕春见她傻傻的跟着瞅,特别好笑的模样。 柳芸禾接过饭包,稳稳的拿在手里咬着。她能看的出来慕春给她包的这个要比其他人的小了一半,估计是让她吃的更方便。 蔬菜清爽的口感,混着微辣的土豆丝,咸香的酱茄子,合着软糯的米饭混在一起的口感满足,能令人食欲大增不知不觉比平常吃的更多。 她这边吃着,看那边慕春又包了一个,投喂一般等她吃完手里的。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看着她勤勤恳恳伺候主子一样等着,柳芸禾怜爱了,叫她快些吃一会抢不到了。 柳芸禾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桌子上抢饭吃,不过真香。 慕春给她包了两个小的后,自己也开始吃饭。看得出来柳芸禾饿着了,也可能是体力透支的关系,总之吃的很香。 可到底不熟练,吃了满手的油。她脸红的用手肘轻轻的碰了慕春,用眼神示意她拿一下旁边的帕子。 结果慕春拿了帕子,在桌子下面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然后面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的与关月说话。 柳芸禾想这床不分也行……! 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那俊俏深情的眉眼,精致高挺的鼻梁,像小白杨一样直挺挺的后背,嘴角不自觉的翘着。 怕被其他人注意到,还拿了一根小脆黄瓜在嘴里咬着。 张家村的秋天,忙碌且有收获。而万柳城却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由于播种的时间晚,灌溉后劲不足,导致亩产减量,一亩地的收成只有去年的一小半。 而耕地的面积,也不足去年的三分之一,这样加在一起粮食的总产量竟然只是去年的八分之一。 万柳方将所有的粮食全部收尽了大粮仓,并没有发给个人手里,想着以后每个月按最少的量发放,能挺多久是多久。 对于她没将粮食分给地主们,不少人都有了微词,认为万柳方如今也不再考虑富户的利益,只想着进城的难民与长工。 而长工与难民干了许久的活,如今依旧是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一个个也都戾气很重,稍有不慎便容易揭竿而起。 万柳方忙了几个月,挣了一个里外不是人。 就在这节骨眼上,四方城那老东西好像能闻到粮食的味儿一样,竟然在万柳城刚刚秋收后的第三天便亲自来要粮食。 宽敞冷清的大堂内,老城主与两个二把手坐在主位。 万柳方与一位幕僚坐在老城主对面。 “孔城主大驾光临,可是惦记晚辈这顿酒多时了?”万柳方赔笑着给老城主倒酒。 “哎,自从你父亲走了后,我还没来看过侄女呢,时间长了也是惦记,便过来看看。”孙老城主一脸看晚辈的慈祥模样,眼里却暗暗闪着精光,浑浊的老眼全是对他人领土的算计。 他身旁坐着一位凶神恶煞的男子,身高近八尺杵在那里一座黑塔一般,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不清长相。 若是慕春在这里,一定认得这个人贩子……! 第95章 进退两难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侄女,我这次来也就不与你兜圈子了,你也知道今年干旱, 我那里能种的良田压根没多少,说来惭愧还得靠小辈救济。”孙老城主言语中带了点点谦虚, 可那挺直的腰杆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伯父这是何意?今年干旱我万柳城也颗粒无收,原本还想着每年与伯父的铁器交易先放一放,等来年收成好些再互通有无, 您这是直接过来逼迫侄女的吗?”万柳方本想忍下这口气,可这人明摆着是过来抢劫的。 “哎?小侄女,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就算是你父亲在的时候, 也是与我多有客气。”孙城主见万柳方这般沉不住气反倒乐了,一看就是个好对付的毛娃子。 “话说家父在的时候,您这铁器只要三成的粮食,可去年便加到了五成,伯父可是觉得侄女年纪小好拿捏,还是已经不打算与万柳城和平共处?”万柳方见对方逼到了家门口也急了。 言语间没有了周璇, 大有撕破脸的架势。 一旁的幕僚在桌子下偷偷扯着她的衣角。 孙城主听后,哈哈哈的笑了。 “我说万城主, 你这万柳城上上下下的兵器,大到刀枪剑斧,小到菜刀铁锹哪个不是我四方城提供的铁矿与技术?如今你翅膀硬了, 铁器囤够了便想一脚踢开四方城,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孙城主嗓门大了些, 脸色也不再和蔼。 万柳方看着对面开始强词夺理,袖子下的拳头紧握, 眼神里藏着厌恶。 “孙城主,若是往年粮食丰收,四方城铁器的价格不变我们也能接受,可自从上次涨价之后,我已经没办法承担如今的价格。”万柳方今年无论如何都拿不出粮食。 “万城主莫要谦虚,你万柳城好歹还能灌溉土地,我们四方城地少人多离水远,这才是真正的绝路。如今老夫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你身上了,侄女可莫要让老夫失望呀!” 孙城主混浊的老眼坚定的看着万柳方,定要万柳城交出粮食一般。 “今年恐怕要让孙城主失望了,万柳城虽然浇灌了一部分土地,可依旧是回天乏术,就连城里这些百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谈话到这成了死局,一个必须要,一个不能给。 “嗯……今年确实有灾荒,你到底是小辈,也别说伯父为难你。这样吧,往年都交换五万斤的粮食今年就给三万斤,这总不会再为难了吧?”孙城主好像施舍一般看向万柳方。 万柳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强盗。 “孙城主还是将侄女这条烂命拿走吧,要粮食真是没有。今年从地里收回来的粮食也没有三万斤,您这趟怕是要白跑了。”万柳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城主与你做交易那是看得起你,若是将我们惹急了,就是让你带着包袱滚出城又如何?”孙城主身边那半个铁塔说话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若是个年纪小的姑娘都得被他吓哭。 “哈哈哈哈,你算哪根葱?敢在我的地盘如此嚣张?”万柳方看着口出狂言的男子气笑了。 “阿海,不得无理。我相信万城主会想出办法的,你说对吧,侄女?”孙城主轻飘飘出言阻止了一句,却又笑呵呵的看向万柳方,与那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威胁万柳方。 “哼……!”那又高又壮的络腮胡子,压根没将万柳方一个“瘦小”的女人放在眼里,如今都是靠拳头说话的时候,实在不行直接抢了又如何? “上房已经替孙城主备下了,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在这里暂住一日,粮食的事待明日再谈!”万柳方有些疲惫。 虽然她面上在硬撑着,可是一旦真的与四方城翻脸,万柳城毫无胜算。 万柳城加上难民不到一千五百人,能用的兵丁约莫只有四百余人。若是对方铁了心跟她抢地盘,就自己身后那几个胆小鬼,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投降。 别看四方城地方不大,可多是打铁挖矿出身的壮丁,又多是健壮的男子平日里本就争强好战,还让万柳方给送去不少年轻男女。从兵力上来讲万柳城处在下风,万城主更是没有与其他人对抗的经验。 如今摆明了是在找茬明抢,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将这几个人结果在她的地盘,可是孙老城主的身后还有三个年轻力壮的继承人,他们恨不得老城主死在外头,好瓜分城主之位。 但事后再借着由头打到自己这边来,那岂不是与孙城主一样的下场。借着人多将这老头暗杀在万柳城,也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昏招。 她一向忍让低头的根本,就在于打不过对方。 而自己这边看似人多,可实际上能用的人才少之又少,无论是姑父为首的地主富户,还是自成一派幕僚下属,都有着自己的算计,犹如一盘散沙无法凝聚。 被打压多年的万柳方,一时半刻还真是不敢与四方城来个鱼死网破。 “那我们今日便却之不恭了,侄女还要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才好!”孙城主面上尽是得意之色,料定万柳方不敢拿他怎么样,要什么都得乖乖的双手奉上。 “呵呵,这事容我考虑考虑,孙伯父还是先去休息。来人,将孙城主带来的客人全部安顿好。”万柳方浅浅的勾着唇角,眼里都是无可奈何又痛恨的冷漠。 孙城主带着两个手下,大摇大摆的去了上房休息,看样子明天不给他个态度,休想将人送走。 万柳方与几个幕僚商议了大半宿,到底是给粮食还是与四方城那个老东西正面迎战,几人众说纷纭。 明摆着的败仗肯定不愿意打,可是他们要的三万斤粮食,都能掏空万柳城的家底。 如今困难,全城上下都在勒紧裤腰带勉强苟活,就连万柳方与几位夫人的膳食都缩减了一大半,青菜肉类的供应照每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连一向花枝招展的姜惜柔,都换上了低调简朴的衣裳首饰,仿佛闻到了城中惴惴不安,压抑隐忍的气氛。 半夜,姜惜柔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一个微凉的身子挤过来。 那人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与她紧紧相贴索取她身上的暖意般覆盖在姜惜柔的身上。 姜惜柔冷不防吓了一跳,身子跟着一颤。 “是我!”万柳方的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 “你怎么不出声呀?吓死我了!”姜惜柔挣脱出手臂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不大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 “对不起!”万柳方没与她争辩,而是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将头埋进她温暖的身子里。 “你怎么了?可是被那老头欺负了?”感觉到了万柳方疲惫又低落的情绪,姜惜柔老实的任由她抱着,用手指将她有些乱的头发捋顺。 发现她近来确实清减不少,下巴戳在她身上感觉明显。 哎,许是她再怎么不务正业也是担着一份很大的责任吧! 姜惜柔看着有点脆弱的城主,突然触动了心底柔软的地方。她已经与姓万的绑在一条船上,要不就认命好好过吧。 想想她除了偶尔混蛋点,对她也还不错。 “怎么?你要替我去报仇吗?”万柳方被这话逗笑了,那死老头确实欺负她。 “我可没这本事,要不我去给他们的饭食里加点毒药,直接药死算了!”姜惜柔这句话里带着十分真诚。 “呵呵呵呵,行,明日就派你去毒死他们。”万柳方抬头,在没什么光亮的夜里看着姜惜柔。 隐约能看到她清秀的轮廓,盘着的高髻,没有摘下的羊脂玉耳坠。 万柳方感觉若是有一天自己跑了,或许会带上她吧……! “在想什么?”见她半天没动静,姜惜柔问道。 “在想要不带你私奔算了,这破城谁爱抢给谁,老子不伺候了!” “呵,如今我们的关系都好到可以私奔了?再说我刚刚适应如今的生活,你就叫我跟着你去要饭?我可离不开这锦衣玉食的地方,我是朵鲜花得娇养。吃糠咽菜的日子你去找三夫人吧,我看她愿意与你一起!”姜惜柔娇滴滴的调子拉着长音儿,声音里满是不情愿。 “呵呵,不带她,就带你,让你去吃糠咽菜。”万柳方掐着她的细腰故意道。 烦闷的情绪,在姜惜柔一顿娇柔做作的抱怨中缓解了些许,今晚先睡个好觉,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议。 次日,孙城主带着满意的答复离开了,万柳方还是无奈的答应了给四方城粮食的条件。 自己这边,万柳方提议与孙城主撕破脸兵戎相见,其他人都当了缩头乌龟,没人同意这条路。 就知道这群老人家只想安逸苟活,万柳方也很无奈,她也不想与那土匪正面冲突,可是还保留了一丝年轻人的锐气,想试试。 可若是后方没人支持她,她为数不多的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可一听说不想打仗就要给粮食,这群人又沉默了,仗不想打粮食更不想拿,最后万柳方与孙城主道,七天后让对方拿着东西来万柳城交换,才将那些土匪打发走。 明明是来抢劫的,还非要送一堆铁矿,真是“仁义”,万柳方看着离开的强盗恨的牙根痒痒。 与万柳城境遇不同的张家村,眼下正是大丰收的时候。村民们种的粮食比预想的收成更好,一开始说好两亩地的种子,随着村民勤劳的双手越干越多。 只要能种粮食的地方,便不会叫它浪费。慕春看着确实在耕种的村民也没有舍不得种子,一律按需发放鼓励多劳多得。 经过一个夏天没日没夜的浇灌,土地终归是没有辜负村民的汗水,让大家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这日,慕春带着关月,李家兄弟,赶着马车开始挨家挨户收粮。 第96章 第一场雨 趁着大伙刚刚将粮食收回, 慕春带着人挨家挨户收粮。 陆陆续续给了大伙的种子有五六十斤,后续也分了不少地瓜,土豆, 黄豆,红小豆, 花生的种子。 总之各式各样,有什么种什么,种什么给什么, 主打一个务实。 几人赶着马车走了七八天,陆陆续续往院子里搬来近三千斤的玉米, 谷子, 高粱, 黄豆,小麦。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给出去的种子五花八门,收回来的粮食也多种多样。 而且斤数也超过了预期,甚至多了一倍。村民们将自己周围的山地全部种满,少则两三亩多则四五亩。平均下来收成都快比慕春自己的大院子多上一倍不止, 全部小山一样堆在自己的院子里。 有人家没有“院墙”的,也用木头稻草搭了粮仓, 准备将收上来的粮食储存进去。 加上后来的宋家村村民,张家村如今有三四十户人家,也算是小有规模。 还了当初的借粮, 不到自家收成十分之一的斤数,大部分村民都是乐呵呵的双手奉上。 当然也有收成一般, 水浇的少,人不勤快, 等等小问题,但慕春觉得具体情况应具体分析,有的减免有的敲打,对待偷奸耍滑的个别小人也是态度强硬不留面子。 七八天后总算是将当初借出去的粮食全部收回,甚至斤数还多了一倍。 大部分人家感激慕春的情谊,几十斤的粮食直接凑了一百斤还给她,就这样慕春也跟着丰收了一把。 至于当初给了银子的人家,她自己偷偷拿了银子补贴回去,如今张家村众人属于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对于花出去的银子还能回来简直喜出望外。 还了银子,慕春便不用再拿粮食给村民抵账,也算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场面。 忙了好几日,今个她打算窝在家里歇一歇,舒舒服服的泡一泡,不然娘子嫌弃她风吹日晒的脸皮,连贴一贴都要跑着后退。 天气转凉,将自己缩在温泉水里看着外面被风吹落的叶子,惬意又享受。 柳芸禾上身穿着绿色交领短衫,外加同色系的印花比甲敞着衣襟,下身着浅杏色百迭裙,腰间用姜黄色腰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肢。 看着明媚又张扬,像极了水分充足盛开的秋之花。乌黑的长发用简单的金步摇高高的束着,奶白水嫩的肌肤,在深绿颜色的衬托下看着尤为的勾人。 她手里拿着帕子,香姨子,梳子,去了二楼。 “东西放这了,你自己慢慢泡。”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 “我不,我想你帮我洗头发。”慕春靠在石壁上,抓着那柔若无骨的手指便不松开。 “我还忙着呢,你自己洗。”柳芸禾悄悄的抬头向水里看了一眼,声音带着扭捏。 “我不,就要你给我洗,要不然我就不起来。”慕春闭着眼睛将脸贴在柳芸禾的手上无赖道。 “哼,睡在里面才好,谁要管你!”柳芸禾嘴上不饶人,手指却老实的拿起水瓢一点点的在慕春的长发上浇水。 认命的拿起香姨子,细细的抹在秀发上。没一会发现穿着比甲不方便便脱了衣裳,搬来不高的小矮凳坐在上面。 居高临下的给她冲头发,偶尔小手还会滑向肩头,锁骨,连摸带按的悄悄占便宜。 “这都快搓掉皮了,往下些换个地方吧!”见柳芸禾一直在锁骨处打圈,慕春闭着的睫毛微动。 “嗯……!”她回答的声音蚊子一般,手却拿着香姨子慢慢下滑。 摸到明显的丰满时,便红着脸将手停留在那处,慢慢转圈打出滑滑的泡沫细细柔着。 慕春睁开眼睛,便看到柳芸禾侧着脸不好意思正眼看她,小脸绯红。 “泡沫都喂到嘴里了!”慕春故意逗她。 “啊?哪有?”柳芸禾扭头看过来。 “呵呵呵,想什么呢,脸色白里透红的?” “没想什么。”柳芸禾对上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就想闪躲一二。 “要不要下来一起洗?”慕春好看的眉眼注视着她,澄净的眼眸下两道卧蚕明显。 “才不要,你没安好心。”柳芸禾微微睁大了眼睛,挣扎着想将自己的手腕抽出。 “那晚上好不好?”看她又羞又怯的模样,逗一逗有趣的紧。 “你不答应,我不放你走。”慕春笑着威胁道。 “那就晚上吧,白日里总归是不好。”柳芸禾挣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逼着你。”慕春直起腰在那红润的唇上一吻,盖了章一般约定好。 柳芸禾见她松开了手,忙松了一口气的跑了,她可不好意思大白天的胡来,有些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慕烟两口子从老张头那里分了二百斤的粮食,又拿了小一百斤的白菜,萝卜,土豆,地瓜。 老张头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女婿,一趟一趟搬着自家的粮食,那眼神叫一个嫌弃,只是看在女儿的面上什么都没说,只叫二人搬了粮食快些家去。 “姐姐,岳父大人是不是嫌弃我。”江语无辜的看着娘子,委屈巴巴道。 “没有的事,我爹他看谁都嫌弃,不是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慕烟见她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在外面装作男子怪不容易的。 “可他明明就是嫌弃我没用。”江语依旧情绪低落,打眼一瞧眼眶还有些泛红。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这不还能推车呢吗,怎么会没用。”二人一起推着独轮木头车往家赶。 “岳父嫌弃我,我不怪他,只要姐姐不嫌弃我就好。”江语含着点点泪光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慕烟。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怎么胡说呢!”慕烟哄孩子的语气稍稍加重,这小孩心思太重了。 “怎么没有,自打天凉后姐姐便不再与我盖同一床被子,可见就是嫌弃我。”江语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掉在地上,又努力隐忍着不让慕烟瞧见的模样。 “不是,你怎么说哭就哭呀,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呀?”慕烟傻眼了。 “那姐姐搬回来,我就相信你没有嫌弃我。”江语红着眼眶定定的看着她。 “嗯……那好吧,只是你要老实些少动手动脚的,我不习惯。”慕烟看着她的金豆子,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但是她仍然心有余悸。 “真的?那我回去就将被子放在一起铺好。”江语眼里带着小星星般闪耀,心情也不低落了,人也有劲了,甚至可以自己一个人推着车子走。 慕烟看着前面精神抖擞推着大白菜的江语,总觉得哪里不对,不是说她爹的事吗?怎么扯到晚上睡觉去了? 秋天总是忙碌的,人们期盼了大半年的雨水,终于在秋收后的一个晚上姗姗来迟。 “轰隆隆”的雷声,叫人不敢安稳的睡觉。 “哗啦啦”的大雨又急又狠的拍打在小木屋上,气温骤然下降,窗户还在开着冰冷的雨水连着冷风一起灌进来。 “醒醒,快醒醒,阿语外面好像下雨了!”慕烟摇晃着江语,豆大的雨滴从窗户打进屋里,落在二人的脸上,身上。 外面夜色一片漆黑,慕烟不敢一个人出去。 “啊?怎么了?”江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到屋子里确实冷了不少。 “下雨了,快去收拾东西。”慕烟拉着江语穿鞋。 “还好粮食都在屋里,不然都浇透了。”慕烟急急的走向屋外。 树枝被大风刮的哗哗作响,狠狠的拍在小木屋的四周。慕烟的衣衫,长发,瞬间被雨水打湿。 “姐姐,你回去吧,这点东西我自己拿就好。”江语见雨势不小冲着慕烟喊道。 “已经打湿了,两个人还快些。”这可都是冬季的口粮,半点闪失都不能有。 二人顶着大雨穿着湿透的衣裳,将院墙上挂着的萝卜条,蘑菇,豆角丝,茄子干,红辣椒,一串一串往屋子里捡。 慕烟在漆黑的夜里搬着水桶,被打湿的衣摆裹着双脚,一个没留神不知绊倒在什么东西上。眼看水桶就要将屋子里的粮食袋打湿,她连忙控制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身后一个胳膊将她稳稳拽住,接过她手里的水桶放在一边。 “小心些,不行就将蜡烛点上。”慕春给了她一根蜡烛,慕烟一直不舍得用。 “瞧我,都忘了还有这东西。”慕烟恍然大悟道。 “我这就去找。”她站稳后摸到了自己的床边,在一个小匣子里找到一根蜡烛,小心翼翼的用火折子点上,不大的木屋瞬间有了光亮。 屋子外的大雨越下越大,窗口吹进来雨水将屋子的一角打湿,江语连忙过去安上窗子,就是一块木板。 “哗啦啦”的雨水被隔绝再外头,此刻的屋子避风港一样安全。 “我去将兔子弄好,你先休息吧。”江语说完后下了木梯。 慕烟看着乱糟糟的屋子,简单规整了几下后,便开始脱衣裳。 湿漉漉的衣裳粘在身上又冷又凉,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才刚刚下雨屋子都跟着冷了不少。 江语顶着大雨回到屋子后,便看见她家娘子那光滑的美背,在烛光下犹如一块美玉般泛着光泽,细细的带子好像脆弱的蝴蝶用手指轻轻一碾便能掉落。 慕烟没注意到江语回来,还想着赶紧将衣裳换了好躲进被子里上床休息。 她解开腰带后微微弯着身子,将亵裤褪至脚下。 烛光昏黄微弱,刚好将她的影子照映在木墙上,瘦削的肩膀微微拢着,修长的美腿抬起再弯曲,湿答答的肚兜粘在身上挡不住丰满诱人的曲线。 江语就那么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甚至都忘了关门。 慕烟其实动作不慢,披上干爽的长衫后回头,对上她幽深的目光吓了一跳。 “啊……!” 第97章 弄假成真 “啊。” “你进来怎么没个声音啊?”慕烟双手合着衣襟, 没来得及换上亵裤的美腿若隐若现的露着。 眼神慌慌的看着对面的人,尽量保持着淡定。 “嗯………外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天冷早些睡觉吧。”江语清了清嗓子道。 转身去关门, 脑子里全是娘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瞬间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乱翻箱子看到的东西。那时她还不明白那画上的两个女子为何搂搂抱抱, 如今想来那暧昧香艳的图册好似历历在目,瞬间叫她有些呼吸加重。 将门关好后,借着蜡烛的光亮在木盆里倒上水拧干帕子递给慕烟擦脸。 慕烟虽然披着长衫, 可里面的肚兜与小裤都是湿的,有些凉凉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装作不在意的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江语随意道:“帮我弄湿。” “啊?哦哦。”接过她擦身子的帕子, 用清水浸湿后拧干又还给她, 期间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慕烟背对着她将薄棉被披在肩头, 在里面又擦又换。 “你也快些换了湿衣裳,千万不要着凉生病,这时候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缺医少药的时候最是不能生病。 “嗯,我这就换。”江语拿帕子洗手擦脸后也跟着换了干衣裳,外面的雨势依旧强劲“啪啪”的打在屋子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换了干爽衣裳的二人很快便吹灯躺在了床上,天气转凉刚好是挤挤的好时候。 “被子是不是有些薄了?把厚的换过来?”见江语一直往自己这头挤, 慕烟以为她很冷。 “不用,这床被子就刚刚好, 我冷与姐姐挤挤更好。”江语凑在她耳边小声道。 慕烟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耳边的汗毛都激的竖起。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嗯, 穿的很齐整应还安全吧。 虽然不讨厌她的亲近,甚至还会有心动的感觉, 可是那种被人控制在手里的感觉让她怕怕的。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承受不住太快的心跳与刺激。 “姐姐, 你身子好凉我替你暖暖吧。”见娘子转过身背对着她,江语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乱摸着。 “好痒,不是叫你老实些吗?”慕烟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传来。 感觉到顶尖处的揉捏,身子颤颤的软了。 江语吻在她露出的脖颈上,一股好闻的胭脂味道淡淡的,与本人非常贴合的味道。 脑海里的画面走马灯似的来回放映着,一会是慕烟圆润修长的美腿,一会是图册上姑娘们香艳勾人的动作,烧的她心里滚烫。 见她不大反对的样子,慢慢的胆子大了起来。 “你让我亲亲就老实。”她手指摸着慕烟的下巴,感受着光滑有弹性的肌肤。 “………不行。”她咬着唇艰难的拒绝着,四周一片漆黑衣襟里的手掌越发放肆的挑逗着,她受不住的夹着腿心隐忍着。 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哪能挡住一心想要吃肉的“饿狼”,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抬了下巴贴上去。 “呜呜………。”慕烟被压在身下使不上力气,被撩拨到发软的四肢更是难以反抗。 她轻皱着眉头被迫接受着口腔里的横冲直撞,慢慢的将双手搭在了江语的肩头,无力的垂着。 她的舌头很滑,又带着强硬的攻势不容她躲闪。虽然江语年龄比自己小,个子却略高轻而易举的抓着她的两个手腕不让乱动。 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丝毫遮不住小屋里接吻的暧昧声音。 等慕烟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在被子下坦诚相见,江语正在虚心请教,努力探索着。 慕烟感觉心被塞的满满的胀的很,只能紧紧的搂住江语的脖子缓解。 挺了许久还是控制不住的轻声呜咽起来,谁知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反而惹祸了。 屋外那么大的雨声丝毫听不见,耳边全是炙热的呼吸声与那难以启齿的“拍打声。” 江语发现动情后的娘子声音更软更娇,平时还是太端着了,这不发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更加卖力,嘴也没闲着配合着“围追堵截”,好去听那小娘子嘤嘤嘤难以承受的娇媚声音。 慕烟嗓子又干又哑,身上却是微微出着细汗,而身下又………! 在一阵烟花似的爆开后,慕烟觉得自己快要被烧干了,从里到外的虚脱轻喘着。 江语趴在她身上,其实脑子里还有很多想法,但是怕夫人炸毛还是偃旗息鼓的好。 怪不得府上总有那么几对偷偷跑去假山里面玩亲亲的小丫鬟,原来确实容易让人上瘾。 伴着屋外的大雨,这一对新婚没多久的小妻妻总算是补上了洞房花烛夜,也对婚后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慕烟披头散发的裹着被子坐在凳子上,脸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褪去。她无力的靠在凳子上坐着,目光似荡漾的春水般看着正在重新铺床的人。 “不是说好的………只当假夫妻搭伙过日子吗?”慕烟有点责怪的看着江语。 “是假夫妻呀,我又不是男的。”江语理所当然道。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慕烟又羞的脸红了。 “怎么?成了亲还不能碰媳妇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想我苦哈哈的守活寡不成?”江语好似骗了姑娘睡觉的人渣,连从前伏低做小的姿态都没了,言语间像极了风流浪荡不负责任的嫖客。 “你哪来这么多话,我不理你了。”慕烟见她头头是道,扭头生气了。 江语瞧见气氛不对,自己好像让夫人生气了,赶紧上前连人带被的抱回床上。 “你从前没有过相好的吧?”慕烟热度褪去后,在黑暗中定定的看着江语问道。 是啊,江语不是张家村的人,也不是猎户家的人,她从哪来家在哪里,家里有没有娃娃亲,这些她都不知道。 “夫人,你这会才想起来问,会不会晚了些?”江语清润的嗓音笑道。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就说有还是没有。”性子软乎乎的慕烟突然坚定的想听到她嘴里的答案。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是我刚刚表现的太好让姐姐误会了?”江语凑在慕烟的身旁挤进被子里。 “所以是有还是没有?”慕烟挣脱她的怀抱,脸色白了几分。 虽然江语看着便不像小户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子,可是她刚刚说话的样子让慕烟有些距离感。 也知道她平时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可就是会馅进去舍不得看她艰难。 “乱想什么呢,哪来的娃娃亲,从前没有今后也只会有姐姐一个。”江语声音里带着认真,手臂紧紧的箍着夫人得细腰,脸埋在她的肩头不敢抬起。 第98章 秋末日常 干旱了大半年的植物, 被冰冷冷的雨水浇透后变得浓绿,林子里又凉又冷到处都是湿意。 眼看着冬天又要来了,上个月慕春便叫关月与李家兄弟带着三十个村民重返灵雾山, 将那片的木棉花全部运回来。 比起去年冬天在风雪里赶路,这次用时更短赶路也方便, 干粮与麻绳都带的足足的,估计再有半个月大伙也该回来了。 “这都走了一个多月,怎么还不回来!”黄采莹边纺线边抱怨道。 “灵雾山那么远, 两个月能走回来都算是好样的,你呀, 还是在家耐心等等吧!”赵杏儿看着黄采莹整天愁眉苦脸的模样好笑道。 “就是, 这人在的时候某些人颐指气使惯了, 现下没了使唤的不顺手了吧?”绿芙也在一旁打趣道。 “我哪有使唤她?只是她出去时间太久了我不放心!”黄采莹没想到关月出门后,自己心里像缺了一角似的空落落的。 “有宋家婶子陪着她一起呢,定不会有事。” “也对,宋婶子是个能干的。”黄采莹安慰自己道。 宋家婶子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人高马大又有把子力气。听说关月等人要去摘棉花兴奋的要跟着一起去,去年差点把脚趾头冻掉, 今年吃喝不愁了自然就惦记上了穿暖。 于是,三十几人带着干粮工具便出发了, 能找到过冬的棉花最好,真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回来也能有口饭吃。 慕春在家里坐镇,嗅到万柳城内似乎不怎么太平加紧组织巡逻, 叫大伙将粮食尽量藏起来,不要露到太显眼的位置。 留在家里的村民也没闲着, 吴木匠学着织布机的样子又做了两台,慕春带着村民大半个林子的采麻纺线, 一点一点的织出麻布在用清洗暴晒等方法让其褪色,最后多数为米白或淡黄的颜色。 三台织布机轮流使用,每家每户都能得上两匹麻布,若是等来了棉花今年便再也不怕过冬了。 慕春看关月实在可怜,想与心上人拉拉手还得找个背人的地方才敢,索性想给她一个惊喜。 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给她另开了一处小屋,与老四,吴木匠一起用圆木给她搭建了一个不大的屋子。 别看屋子不大用料却扎实,碗口粗的圆木即使在寒风凛冽的冬天也能扛一扛。 冬天里配个碳炉,再来一床厚实的被褥便齐活了,等到下雪天躲在被子里烤上两个地瓜想想就美。 “三姐,我也想要这么一个小屋,你给我也盖一个呗!”老四看着结结实实的小木屋,羡慕的直流口水。 “你凑什么热闹,等以后要成家的时候再说吧!”慕春可没空给他过家家。 “那关月表姐又不成家,她怎么就能单独住一个屋子呢?”老四不服气的争辩道。 “哼,谁让她能干呢,哪像你这个怕那个嫌,没事自己反思反思。”慕春哪能告诉他,你表姐就是要用这屋子找媳妇的,再拖说不定这到嘴的鸭子就得飞了。 “我有这么差劲吗?”老四迷茫了。 “那你问谁?”慕春没继续搭理他。 都说一技在手走遍天下,要说这张家村谁家过的最好,那当属吴木匠家里。 自从需要重新建设家园后,吴木匠成了村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张家要盖房,李家要搭床,全得人家吴木匠去指导。 当然这些活没有白干的,谁家不得意思意思。要是有什么重活脏活累活,吴木匠基本都不用上阵,也算是张家村的保护对象。 村子不大,人不多,可硬是干出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半个月后,清早的林子里都起了霜,盼星星盼月亮的大部队终于回来了。 三四个人一伙拉着木爬犁,每个木爬犁上面都是二三百斤的棉花,绑的结结实实摞在一起还盖了稻草。 估计这一路没少缝补。 黄采莹看着又瘦又黑的关月,那双平日里神采风扬的眼睛,偷偷红了眼眶不敢上前。 “这趟辛苦了,回来后便休息吧,我让冬九给你做几顿好吃的补补。”看着累了一路的关月,慕春心里也不大好受。 这趟就去了五个女子,除了关月与宋家婶子还有三个家里没男人的妇人。上次她们边走边歇除了寒冷并没有吃太多的苦,这次着急赶路又风餐露宿定是受了不少罪。 “那感情好,我就想吃点有滋味的。”关月露出白牙笑着道。 慕春看她状态还行,便放心的去处理他们带回来的棉花。 “快去屋子里歇歇吧,瞧着你都累坏了!”黄采莹整理好情绪,接过关月手里的包袱。 “我去了这么久,你就没想我吗?”关月见她不看自己,歪着头追问道。 黄采莹欲拒还迎的瞟了她一眼,小声道:“这么多人呢,别说这个。” “我不管,我就不管,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关月不依继续追问道。 黄采莹怕她大声嚷嚷,没好气道:“想了,想了,想的嘴唇都起泡了行了吧?” “呵呵,这还差不多,晚上你在我耳边说,我给你好东西。”关月神秘兮兮道。 “想的美!”黄采莹笑着又白了她一眼。 “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回去。”要说这一个半月她最想念什么东西,那指定是家里的温泉。 她身上这套灰扑扑的皮,挂在身上都快打铁了,真是不敢想象这会自己得有多脏。 “好,我去给你找身新衣裳。”黄采莹兴高采烈的去给关月准衣裳,澡豆,新鞋。 人也肉眼可见的有了精神头,走路的姿态都轻盈了不少。 这趟大伙拉回来近三千斤的棉花,按户头分一家能得一百斤的棉花。这一百斤的棉花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冬衣,棉被,人口少的人家省省甚至能出个棉门帘。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好几口人,慕春也就一刀切的分了所有的棉花。最后剩下二三百斤的样子,山洞里人口多她也就厚着脸皮自己留下了。 关月听说慕春给她盖了房子后,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兴奋的跑去看新家,还去里面躺在木床上感受了一下。 哎,她也是有屋子的人了,天知道她看见二表姐都分出去单过后,那心情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羡慕又着急。 “才洗了澡就躺在这会着凉的,快起来去吃饭吧!”黄采莹追着关月跑。 “我搬到这后,你要不要与我一起住过来?”她炙热的眼神小狗一样看着黄采莹。 “先去吃饭吧,这事明后天再说。”黄采莹有些难为情的岔开话题。 “你若是不一起住过来,三姐为何要给我搭房子?别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嘛!”关月去拉黄采莹的手指。 “那好吧,等做好新被褥再说。”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黄采莹也是真的很想她。 “那太好了,我一定给你做个厚厚的被子,不叫你冻着。”关月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没一会,黄采莹发现她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 没舍得叫她起来,而是回去取了被子给她盖上估计是累坏了。 炉子里还温着香喷喷的鸡汤,见她回家特意给她杀了只公鸡,要给关月补几天鸡汤养养。 院子里的三只鸡,即使后来变成了二十八只鸡,平常也没人舍得吃上一只。 太阳下山前,关月睡醒了。她懒洋洋的躺在被子里,洗过的长发顺滑的披在身前硬是多了副乖巧的模样。 黄采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鸡汤。 她享受的张嘴等着,然后手还要指一指旁边的小花卷。 惬意到马上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江语与慕烟背着分到的一百斤棉花,蜗牛似的往家赶。 这一百斤的棉花可谓是及时雨,不然这木板房子不知冬天要怎么过。 江语觉得她自从成亲后竟然越过越“奢靡”了,眼下还敢嫌弃木板房子冷。 真是有点不知足了……! “娘子,我们去给岳父送些棉花吧,他那里人多两个小的又要添两身衣裳。”江语想到自己在岳父心里的形象,想稍微做做面子工程。 “好啊,一会拿出二十斤吧,两个小的新衣裳慕春会帮着准备。” “那这便去吧。” “嗯。” 张铁生看着整日推着车子过来打秋风的女婿,这次竟然往回拎了东西,惊讶的老眼瞪圆。 还是刘桂花拍了拍他才收回了惊讶的眼神。 “爹,阿语说怕家里的棉花不够用,叫我给分些过来,你与我娘也一人做套棉衣棉裤好过冬。”慕烟猛地往自家人脸上贴金。 “难为他有心了。”张铁生拉着的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江语看见岳父高兴,便在心里偷偷合计着,以后东窗事发挨揍的几率能降低多少。 慕春忙了一天后,回到山洞里休息,手里拎着带一只鸡腿的小瓦罐。 “芸禾,过来喝点鸡汤吧,还滚烫呢!”她将小瓦罐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拿了粉色的瓷碗盛好鸡汤。 “真香呀!”柳芸禾吸了吸鼻子,小馋猫似的坐到桌子旁。 “怎么在大嫂那里呆了这么久?” 柳芸禾今日去看了两个孩子,谁知道竟然在那边呆了两个时辰。 “小孩子长的真是又白又胖,那小手臂就似莲藕般一节一节的,捏一捏软软的。”她边喝汤边用手指给慕春比划着。 “那么喜欢?明天我去给你偷来一个!”慕春见她讲的高兴,眼睛亮亮饿开玩笑道。 “偷来玩两天?”柳芸禾悄咪咪的问道。 “哈哈哈,吃你的鸡腿吧,偷过来没奶吃还不得把那莲藕饿瘦。”慕春摸了摸柳芸禾的脑袋笑道。 “说到吃奶,我发现大嫂的身子真是大不如前了,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也看不惯新来的奶娘,总是挑她的毛病,还与我说那奶娘没安好心,总是与大哥勾勾搭搭。”柳芸禾顶着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跟慕春学着从赵月娥那里听来的八卦。 “大嫂那人,说话不一定准的,眼下没准是起了疑心病,等孩子大些将奶娘送回去就好了。”慕春不在意道。 “可我怎么觉得她不像是在胡说呢!”柳芸禾回想起那个慧娘,眼神转了转若有所思。 第99章 找找心跳 慕春左思右想, 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 进了老张家的院子,就看见刘桂花带着老太太在弹棉花,慕春将手里用帕子包着的两块点心塞进老太太的手里。 “芸禾给您的, 自己吃啊!”她大声的对着老太太讲道。 “好好好,芸禾是个好孩子。”老太太乐呵呵打开帕子看了一眼,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包好揣进了怀里。 “娘,大嫂身子好些了吗?” “哎,我瞧着还那样, 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是没劲的模样。小鸡也吃了两只,你表妹还送过两只兔子也不知道补哪去了!”刘桂花边干边唠叨。 “她伤了身子, 就算是要补也得慢慢来, 急不得。”慕春回了一句后就去了赵月娥的屋子里。 她眼睛转了一圈, 没看到慧娘的身影。 “大嫂,可有好些?”看见倒在床上的赵月娥,慕春往前走两步去瞧孩子,果然白白胖胖比她们父母讨喜多了。 “就那样,下地抱抱孩子一会便不成了!”赵月娥穿着简单,发髻上也没什么簪花。 “再养养, 慢慢就会好的。”她能说什么,赵月娥留了那么多血, 能捡回一条小命没准都是那参片的功劳,好在家里人口多也不需要非得让她去干重活,歇着就是了。 “大哥最近没惹你生气吧?”慕春还是想打听打听这事。 “哼, 别提他,趁着我病怏怏的, 他整日跟外头那个眉来眼去的当我瞎了吗?还偷偷的拿鸡蛋给她吃,狗东西, 我呸!”说到这,赵月娥倒是气血足的很,撑着身子坐起来开骂,有些苍白的脸颊气的通红。 就在她破口大骂的时候,张慕霖走了进来。 “你在那胡说什么,简直胡搅蛮缠。”张慕霖见媳妇逮到人就开始告状脸色铁青。 “我怎么胡说了?你没给她吃鸡蛋?你没帮着她干活?你没跟她说说笑笑?”赵月娥看见老大后,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我给她吃鸡蛋怎么了?这个月我就给她吃了两个鸡蛋,剩下的全进了狗的肚子。再有那还不是你家闺女拉肚子一直不好?她吃了东西就是你女儿吃了东西,她一个人管两个孩子不吃点好东西能有奶水吗?” “你少往我女儿身上扯,她这么小才不背你的黑锅,你与她拉拉扯扯也是我女儿让的不成?”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理呢?” “自打你认识我那天,我就没讲过道理!” “她一个人平日里还要抱孩子,喂孩子,洗孩子的衣裳,洗你的衣裳,我帮她端两盆水怎么了?” “好呀,你心疼她,你跟她过去呀!” “你这人真是无药可救。”老大也气红了一张脸。 慕春左右摇晃着脑袋,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看看大嫂,要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家里添丁进口要干的活确实不少,而大嫂养了两个多月依旧不见效果,两个孩子加上农忙刘桂花一个人也确实不行。 而这慧娘不但能喂饱孩子,还能手脚麻利的做家务也确实是个好人选。 要说现在就将人送回去,那这一大摊子事倒还在其次,单单孩子没奶喝就是个大问题。 原本想着赵月娥怎么也能喂一个,可是她真的连一个都顾不上,事情有点两难了! 慕春看着一团乱麻的家务事,也头疼。 “大哥,大嫂她身子不好,你多顺着些。”慕春瞧见张慕霖就来气,要说他一点感觉没有,自己可不信。 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是一点也不想哄媳妇。 “我能顺一天,两天,三天,可也架不住她天天找茬。”张慕霖死鸭子嘴硬,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 “你看看他,就这态度分明也是没想与我好过。”赵月娥在一旁呛声道。 “她再怎么任性不讲理,还不是你当初惯出来的?如今你累了,想当甩手掌柜的?”慕春没忍住又挤兑了老大一句。 “我……我可没说!”老大有点心虚了,想想赵月娥似乎从来都是这个脾气。 赵月娥猛地一顿发泄之后,更没力气的躺回床上不看老大。 “都是我让慕霖大哥与嫂子误会了,我……我干完这个月就走吧?”门外的慧娘听见里面的争吵,尴尬又可怜的站在门口一副对不住大伙的模样。 “与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整日里胡思乱想,没你的事去看孩子吧。”两个孩子被吵的哇哇哭。 院子里的刘桂花听着屋子里的吵架声,习以为常的装聋作哑。她手里一天的活也不少,老大两口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可管不了! 慕春挑着眉头打量了慧娘一眼,若真是个搅事精自然也留不得。可这慧娘瞧着确实老实本分还能干的模样,眼里虽然有些不舍但不像是对张慕霖的。 更多的是舍不得这么一个有活干有饭吃的地方,她一个要养活自己跟孩子,其他的活都不能干,也是个可怜人。 慕春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毕竟孩子得再过两个月才能吃点面糊糊。而且慧娘走了她干的这些活都得落到刘桂花的身上,她娘又要做饭又要管一大家子说什么也接不下两个孩子。 赵月娥连抱一抱都吃力估计是指不上的。慕春发现自己这一趟来了个寂寞,提醒老大主意分寸后回了家。 “怎么样?大嫂情绪好些没?”柳芸禾见她回家便上前问道。 “哎,好不好的自己过去吧,还是我们好不用生孩子,省的有一堆的破事。”慕春被老大家的琐事弄的有些索然无味。 从前老大对媳妇那是娇惯的很,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她有些害怕,怕自己与他一样时间长了便会觉得腻。 心里怕怕的,一把抱过来柳芸禾腰肢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捧着光滑白嫩的小脸蛋就开亲。 “呜……你干嘛。”柳芸禾有点懵。 “我就感受感受心跳。”慕春抓着她不让柳芸禾躲开。 “呵呵,那还能感受到吗?”柳芸禾娇娇的问道。 “能!” “你这么慌做什么?” “怕有一天变得麻木。” 柳芸禾似乎明白了她再说什么。 淡淡的笑道:“那好办。” “嗯?” “若是真的没了那份喜欢,那就换一个好了,何必一棵树上吊死。”柳芸禾笑盈盈的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敢,我让他脑袋搬家。”慕春看她说的云淡风轻,吓的眼圈都红了。 “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与我说便是,我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柳芸禾用手指在她鼻梁上轻轻划着。 “不许胡说,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是!”慕春没见过这般冷静又清醒的柳芸禾,她恨不得将人搂进自己的身体。 与她分开,想都不能想,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揪着疼。 “你不是在找心跳吗?还找吗?” “不找了,以后就是麻木了,停止了,还是要与你绑在一起。”慕春瞪着泛红的眼圈一个劲的往人家怀里钻。 “知道就好。”柳芸禾不再吓她,而是温柔的摸着她的脑袋。 慕春在心里骂了老大一万句,这个该死的张慕霖让她变的神经兮兮的,真是罪该万死。 张家村过的热火朝天,万柳城却乱成一锅粥。 城里有粮的人家将粮食袋子捂的严实,半点不往外掏。自从上次被四方城敲诈后本就捉襟见肘的粮库几乎空了,再没办法给难民提供粮食,就连自己养着的几百名兵丁一天也只能发个馍馍对付着。 便有那成群结队的乞丐东家抢西家偷,万柳方本想叫士兵去制止,可人饿的发疯哪里会管死活,一个个都不要命的使劲反抗,一时之间万柳城乱作一团。 城里太过动荡,就连万柳方后院的三位夫人都回了娘家。姜惜柔无处可去,自从她爹卖女求荣后姜惜柔便单方面断了与姜大人的关系,只当是报答了他们的生育之恩,此后桥归桥不归路互不相干。 万柳方本以为三位夫人是担心娘家所以都回了家一开始还没有在意,可是过了半个月依旧没人回来,开始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果然,这天夜里随从来报,说是她的好岳仗大人,联合着其他几大富户叛变了。 “你说什么?”万柳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主大人,几位老爷府上都被四方城的人占领了。他们趁乱混进去威逼利诱几位老爷投诚,孙老爷没抗住已经开始助纣为虐,将粮仓兵器的位置透漏给四方城。” “那边已经商量好,说是明日就要给你来一个瓮中捉鳖。”随从火急火燎道,额头都冒着冷汗。 万柳方听的浑身发颤,她知道四方城在打着强取豪夺的主意,可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本以为给了粮食也能拖一拖容她些时日,可这群喂不饱的狼竟然这般着急,直接给她来了一个回马枪。 更可恨的是几位老爷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投降了,甚至都没想过找她来商量商量,这是有多不信任她。 若是以全城之力尚可抵挡几分,可就这样的散沙明摆着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 “既然他们偷偷藏在孙府,你是怎么知道的?”万柳方虽然气极了,可脑子还能转一转。 “是小桃,我与她相好,她拼命跑出来传消息。城主要不我们先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随从急道。 万柳方有些怔愣的站着,这万柳城真的就要完了吗? “城主,这次四方城来者不善,那个凶神恶煞的副城主听说是个砍人像砍萝卜一样的罗刹,若是你落到他手里那定然没什么好结果呀,我们还是跑吧!” “他们有多少人?”万柳方强装镇定问道。 “估计有三四百人,我们守城门的兵丁说不定已经被掉包了,只剩下住在哨所的二百来人。” “您带着一半的人先走,我带着剩下的人断后,要是被他们发现再想走就来不及了!”贴身随从上手去推万柳方,他是从小跟着万柳方的,可谓是忠心耿耿。 “可是……可是我跑了以后还能回来吗?”万柳方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布景,都是她爹一点一点挣下的,真的就这么败了吗? 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一半冰冷,云里雾里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快走吧,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万万不可叫那个刹神抓到你。”随从急坏了,开始动手给她收拾贵重物品,没一会就拿着一个不小的包袱扔进她怀里,一手拉着她使劲的推着。 “等等,我好像还忘了什么要带?”万柳方推开随从的手道。 “还能有什么?粮食我已经叫他们去搬了,金银也在这里了,你快些走就是了!” “我们从城门杀他个措手不及,或许还有逃出去的胜算,别在犹豫了,你留下我们也打不过那帮蛮匪。”随从使劲催促着。 “好,我们走!”万柳方最终还是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半个时辰后,姜惜柔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 “外面什么声音?怎么还有刀剑的声音?”姜惜柔穿了外衣,起身问门外的小丫鬟。 小丫鬟连滚带爬的推开门大喊道:“夫人不好了,有土匪打到府上了,门口都死了好几个了,我们快跑呀!” 姜惜柔听闻门口死人了,顿时浑身一激灵。 “城主呢?”她慌张道。 “城主早就带着人跑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办?”姜惜柔恨的哭了出来,这个王八蛋居然就这么给她丢了。 “我们也跑吧!” “这都打到门口了,怎么跑,呜呜呜呜!”姜惜柔听说万柳方直接跑了,都想去外面撞刀上死了算了。 就在这时候,屋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 姜惜柔吓的停了哭声,可是看到来人是万柳方的时候,又号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快跟我走。” “你还知道回来?让我死了算了。”姜惜柔使劲的拍打着她。 “以后再打好不好,先跑吧!不然我们都得被抓去地牢里。”万柳方抓着姜惜柔的手,带着她往外跑。 刚刚脑袋木木的,竟然将她给忘了,幸好回来的及时不然她不敢去想。 正门随从李聪守在那里,她拉着姜惜柔快速的跑到后门处,从不大的拱门钻出去,一把将人扔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与六七十人向城门处冲去。 姜惜柔穿的单薄,被寒风刮在脸上身上钻心的疼,可她哭过一顿后心却是热的。 还知道回来,要不就原谅她? 没过多久,一群人冲到了城门,这里也打成了一片分不清敌我的程度。 守城的兵丁,听到风声的敌人,趁乱发泄的难民,平白无故受牵连的百姓,有拿刀枪的有拿棍棒的总之有什么用什么,在冰冷的月色下一起挥舞着……! 第100章 能否收留 姜惜柔看着二百米开外的地方全是刀光剑影, 脸色发白的往城主怀里躲着。 “怎么办呀?我们出不去了?”她哆哆嗦嗦的问道。 “冲出去,现在也就百十来人还不见得是一伙的,过会后面的人追上来才是死路一条。”万柳方冷静的看着前面打成一团的众人。 她们只有十来匹马, 等到剩下的五十多人追上来后,派几个手下混进去趁乱打开城门, 万柳方带着六七十人的队伍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驾!!!”一鞭子狠狠的甩在马屁股上,黑马疯了一般的往前冲。 她将缰绳紧紧的在手腕处套了两圈,解下红色的披风盖住姜惜柔, 一把将她推倒在马背上。姜惜柔被很有重量的披风盖住顿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又被猛地一下推倒吃了一嘴的鬃毛。 可听着刀剑近在咫尺的声音,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乱动一下。 城主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长刀,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挡我者死。 十几匹快马疯了一样冲过来, 将城门口还在乱战的那伙人打的措手不及,有六七人被撞后飞的东倒西歪。 这批人的成份太杂,万柳方没想分出个敌我,只管带着人死命的往前冲,跑的快尚有一线生机,跑的慢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六七十人一鼓作气冲出了城门, 十几匹马一直往前跑,步行的断后。 大概跑了半刻钟后, 姜惜柔被颠簸的实在受不了,用手指偷偷扯下披风的一角,就看见鲜红色的血一滴滴从她的眼前掉落, 然后混进还带着雾气的野草里。半黄带绿的干草染上了点点红色,在微微有一丝光亮的晨曦里那样的刺眼。 她猛地掀开披风坐了起来, 扭头看着万柳方。 后者神色冷凝,但紧张的神态里又透着一丝丝放松。 “你受伤了?”姜惜柔小心的问着。 “嗯?没有!” “那就好。”她目光下移, 看见她腰间挂着刀柄,锃亮的长刀上血迹斑斑。 姜惜柔吓的扭着身子抱住她。 “坐好,一会披风扭掉了会冷。” “哦!”姜惜柔老实听话的将披风裹在身上坐好。 远处的天空一点点的变亮,又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看到了橙红色的光晕,日出了。 李聪在府上断后,见城主跑远了也不再恋战,火速带着剩下的人出逃,时间掐的刚刚好与那四方城的悍匪来了个脚前脚后。 信心满满的副城主本以为抓个光杆将军必不费吹灰之力,可不成想竟然让她给逃了,气的胡子都歪了! “城主,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停下等等他们?” “留下记号,继续往前走。” “是!” 两天后,万柳方带着二百来人的队伍在林子里走的晕头转向,带出来的粮食丢的丢撒的撒还剩不到四百斤的样子。 而且没有锅……! 稀里糊涂弄了两顿夹生饭,结果不是拉就是吐差点给大伙都送走……! 姜惜柔看着乌泱乌泱的男人,吓的一直贴在万柳方身边,那叫一个百依百顺乖巧的不得了,可没了与她拌嘴的劲头。 张家村有巡逻的村民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火速饿去报告给了慕春。 慕春一听对方有二百人,瞬间高度警惕起来。 带着四五十个村民悄悄的去观察这伙人。发现竟然是老熟人后她笑了,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想来万柳城定是乱的够呛,不然怎么连城主都逃了。 几日后,慕春又听打探的村民说那伙人吃了夹生的米饭,一个个上吐下泻好像中毒了一般,她真是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好久。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风水轮流转那天,这不就来了。 想到在万柳城挖的那些石头,慕春打算再看她两天。 二百人对张家村也是个不小的威胁,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林子里的一块空地上,一大批人东倒西歪的坐着,出城几天后渐渐的开始怀疑人生,他们跑出来干什么?在城里投降能没口吃的吗?这会都跑出来了是想要去哪里?吃什么喝什么? 姜惜柔本就娇弱的身子骨更是见风就要倒,这日子也真是太难熬了,早知道这样她就在府里装死了,她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城主,我发现再往林子深处走走有人家,而且这两日也能发现其他人的行踪,我们要不再往林子深处探探?”李聪发现了村民的痕迹后,第一时间报给了万柳方。 “这里竟然还能有人家?我怎么不知道?”万柳方没想到这荒野的地方还能有人安家落户。 “以前确实没有,可是自从天灾之后,那些无处可去的难民躲进林子里讨生活也有可能。”李聪见城主不了解给她细细的分析着。 “李聪,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般能干?” “城主从前都是信任大小管事,哪有我一个大头兵的立足之地!”李聪也大着胆子给自己抱不平。 “那的确是本城主的错,有眼不识金镶玉!若是有东山再起的那天,你就是本城主的心腹,各位弟兄也都是有功之臣。我万柳方定不会辜负大家,至于那两个卖主求荣的叛徒我早晚会收拾了他们。” “我等都听从城主吩咐,誓死效忠。”人群里有不少活跃分子高声附和着。 姜惜柔与身后的两个小丫鬟,看着眼前吃了好几天夹生饭还有劲瞎喊的人,均是一脸的菜色。 两个小丫鬟是顺手捡的,一个叫小桃红是李聪的相好。另一个叫鸣翠是给姜惜柔通风报信的丫头,除了这四个女子,其余都是二三十岁的男子。 一群人不会精打细算,不会埋锅造饭,紧紧三四天的功夫就把粮食霍霍的仅剩下不到三百斤,还没吃上一顿饱饭。 一个个精气神倒是挺足,姜惜柔在心里暗暗翻着白眼。 “好,我们这就向林子里出发。”万柳方听说这里有人住后,人都精神了不少。 慕春哪里能让他们走的太近,早就聚集了一百多人拿着铁锹,砍刀,镐头,钉耙,菜刀埋伏在附近,只要他们敢有什么动向就得出来迎战。 张家村除了老少留在了家里,其他男女齐上阵保卫自己的领土。虽然人数上落了下风,可一道道的陷阱早就给这帮人挖好了,起码有一半的胜算。 他们悄无声息的埋伏在灌木后头,静静的等着那群人闯入林子。 万柳方毫无察觉的带着人往林子深处走着,就在走到一处灌木密集,干草有半人多高山坡地带时,林子里突然钻出一百多人,他们手里个个拿着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这群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高腿长的女子,她一身灰兰色的衣裳,利落的发髻上只戴了一根银发簪。长相十分精神,浓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威视打量着她。 手里还握着一把大到夸张的菜刀………! 这女子万柳方瞧着有些眼熟,可是忘了在哪里见过。 “万城主,别来无恙啊,您这是想带着这帮弟兄去哪啊?”慕春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万柳方对面,虽然语调缓慢可眼里却带着寒星。 “你认得我?我见阁下也是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万柳方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基本确定了二人之前一定相识。 “城主贵人多忘事,我一介无名小卒哪敢让您记挂。”慕春淡淡笑着。 姜惜柔认出了慕春,可是眼下都拿着兵器的场面她有些畏缩。 她悄悄凑近万柳方耳边说了句什么,万柳方眼神瞬间亮了。 “阁下竟然与芸表妹是一家,那我们也算是亲戚,这是做什么?”她手指着慕春身后拿着铁锹的众人。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家院子外闯入一群陌生人你说我想干什么?”慕春收回笑脸一本正经的看着万柳方。 “那个……那个……是这样的我们最近遇到了些困难,没办法想去林子里躲一躲。既然大家都认识又是亲戚,不妨收留我们几日?”万柳方试探的问道,她是真心实意想让慕春帮帮她们。 “表妹家的,你看从前你们在万柳城的时候我可没少帮扶表妹,如今表姐遇到了难事,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若是芸禾知道你见死不救想必也会怪你吧!”姜惜柔趁机上前说道。 “哦?表姐确实没少帮助芸禾,特别是喜欢将她叫去家里吃酒。”慕春在柳芸禾的事情上可是记仇的。 这话说的姜惜柔嗓子一堵,万柳方也是脸色发红。 “你是谁,你凭什么拦着我们的去路,这若大的林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地盘?”万柳方队伍里一个壮汉不服气的大声道。 “呵,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我说这片林子是我家的,它就是!”慕春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眼神与那不服气的男子对视着。 “哼,你想靠手里那把破刀就将我们拦在外面不成?”那人还是不服气,抻着脖子叫嚣道。 “张家村可能确实没你们能打,但是我确定杀了你们几个,我轻而易举。”慕春眼里带着凶光将手里的菜刀转的飞起,看着那男子的眼神像看着一头肥猪般,她好久没有给猪分尸了,手有点痒。 静观其变的万柳方,见慕春手里的大刀转出了呼呼的风声,顿时觉得脖子疼。又想起那时自己用了全身力气,都动不了她一根手指头,便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大头,不得无理,还不快退下。”万柳方赶紧出言制止属下放肆的行为。 “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便要守人家的规矩。我万柳方也不是那等打家劫舍的土匪,还请妹妹给个面子,收留我们一些时日!”万柳方抱拳弯着腰软语道。 “收留你们?话说的轻巧!你可知如今是荒年,若是不用吃饭活命你们随便找快地皮躺下便是,你万城主的面子虽大,可也不抵货真价实的粮食!”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被收留后 慕春回家时, 给柳芸禾带了两样东西,一兜子的小金元宝足足有二百来个沉甸甸的,外加一个姜惜柔。 “你怎么在这?”柳芸禾意外的看着衣衫脏乱的姜惜柔,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落魄又狼狈的她。 “表妹, 万柳城被那群土匪给抢了,我与城主好不容易逃出来,在这林子里迷了路还好碰到了你家慕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姜惜柔激动的上前抓着柳芸禾的手说道。 “你松开,你松开, 有话好说!”柳芸禾见她抓上来, 嫌弃的往后躲着。 “表妹, 你快与她说说,让她收留我们一段时间,我们不白吃白住我们有金子。”姜惜柔找到靠山一般要柳芸禾说情。 “怎么回事?”柳芸禾不明所以的歪头问道。 “我家这种大事自然是家里娘子做主,万城主想要用金子换粮食,可我想表姐大概是不愿意与你朝夕相处的便拒绝了。” 慕春还是有些记仇,姜惜柔对柳芸禾做过的事情她都记得, 虽然后来稍稍有点改过的意思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慕春将人带过来自然也有给媳妇出气的意思。 柳芸禾还好, 虽然姜惜柔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可是自己如今过的很好,心态平和日子和顺有爱人有朋友, 而她被父亲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如今又落得无家可归, 柳芸禾就是再讨厌她气也消了。 当然幸灾乐祸………多少有一些。 “表妹,表姐如今的依靠就只有你了, 你快让她答应了吧!这袋子里金子可不是小数目,若放在平常别说这林子就是买几个村子都够了。”姜惜柔言语里依旧透着点嫌弃,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表姐,金子虽好可是不能让人吃到肚子里活命啊,今年一滴雨水未下想来粮食比金贵才是。”柳芸禾看不惯她都这么狼狈了还端着架子。 “表妹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金子就是金子早晚能有大用,你只要分出点粮食给我们这袋金元宝便都是你们的,稳赚不赔的买卖。”姜惜柔觉得慕春不好对付,逮着柳芸禾游说着。 其实慕春对那兜黄灿灿的金元宝势在必得,带姜惜柔过来只不过是做个样子,顺带给媳妇出出气,谁知道她家小娘子面的很压根不会狐假虎威。 并没有太为难姜惜柔便答应了收留她们,与慕春交换了下眼神后就点头了。 “她们有二百人。”慕春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啊?这么多啊?”柳芸禾听说人数后打了退堂鼓,为难的看着姜惜柔。 “我们吃的也不多……就……就……每天一点点就成。”姜惜柔尴尬的开口解释道,二百人吃的再少也吓人 真是没办法掩饰,她尴尬的掖着发丝。 柳芸禾看向慕春。 “那既然是芸禾的表姐我想想办法,谁叫大家都是亲戚呢!”慕春一副为难的样子,另一边却与柳芸禾抛着媚眼叫她放心。 “那真是托了表妹的福,表姐在这里谢过表妹。”姜惜柔松了口气微微俯着身子道。 “先让慕春给你们找地方休息吧,剩下的是以后再说吧!”柳芸禾知道姜惜柔她们有二百人,第一时间也很担心张家村的安危,还是先将人稳住的好。 就这样,这二百来人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吃上了粗粮饼子与野菜汤。 今日住的地方肯定要将就一夜,明日等慕春与村民商议后就先搭几个草棚子住着。而万柳方与姜惜柔被安排在了山洞里,关月乐呵呵的将黄采莹拐走,把自己的位置腾给了万柳方二人。 可山洞里住着的姑娘们不干了,一听说这人是万城主瞬间炸了锅,这不是把狼扔进了羊圈吗? 万柳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臭成了这模样,一时间真的尴尬了,姜惜柔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哈。” 万柳方也罕见的拘束了不少。 最后还是慕春决定明日就给二人搭房子,快点将万柳方从山洞里给移出去,还大伙一个清净。 其次,张家村二三十个户主都挤在张铁生家召开秘密会议。 “她们借住在这里不是我们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而是必须将这二百人收进村子里。不然她们若是想硬抢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虽然那日我放了狠话,可有多少胜算你们心里清楚。”慕春叫大家来是有事相商。 “是啊,是啊,万城主一行人都是身体强壮的年轻人,我们老弱病残的恐怕真的不是对手。”村里老人焦急道。 “倒也不用着急,擒贼先擒王若她们真的有这个苗头,我第一时间就去砍了万柳方的狗头,大家也不用这般紧张。” “那村长的意思是?”吴木匠与慕春走的近,自然知道她可能有事要说。 “万城主想要在我们村待些时日,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逃难出来的,身上带的粮食不多,挺不了几天便得弹尽粮绝。与其让她们动手来抢,不如拿少量的粮食换些金子来的稳妥。”说着慕春便将一个个小金元宝倒在桌子上,金灿灿的哗啦啦一大片看的人眼里心里都开花了一般高兴舒服。 饺子般大小的金元宝一共六十多个,就这么大咧咧的扔在桌子上。村民们哪里见过这阵势,一个个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甚至不敢上前去摸一摸。 “这都是金疙瘩?”老村长颤颤巍巍的问道。 “对,这些都是万城主交的口粮银子,你们一家出二百斤的粮食便能拿走两个金元宝,若是不想出粮的我也不强求。”慕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很显然她一个人是没办法负担二百多人吃饭的。 大部分能干的村民家里,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今年也收了将近两千斤的粮食,土豆,地瓜。分出二百斤也能安稳的挺过这个冬天,撑到来年开春种地。 再者,就目前周边的局势看来,没有哪个地方是特别安稳的,她们甚至不会在这里待到明年春天……! 一说到用粮食换金元宝有人愿意也有人犹豫,毕竟都是从荒年过来的,心有余悸也在所难免。 可谁能抵挡金子的诱惑,最终大伙儿还是纷纷同意,每人拿着两个金元宝家去了,下午统一过来送粮食。 人人都想赌一把,若是明年风调雨顺,那手里的这两个金元宝可就是能传家的值钱货,他们也算是有了家底的人。 慕春暂时解决了万柳方队伍口粮的问题,心里也松了口气,稳住一日是一日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 昨夜,柳芸禾看着金灿灿的小元宝,欢喜的一个个都放进了荷包里,除了给村民这六七十个,剩下的都给了柳芸禾。 谁叫她家娘子喜欢呢! 看在金子的份上,万柳方与姜惜柔得到了外面大头兵没有的待遇,与慕春她们坐在一桌吃饭。 虽说比不上万柳方府里从前的待遇,可是饿了好几天的二人这会看着慕春家的饭菜那也是喜出望外。 只是都端着脸面没让人看出来罢了。 长桌又加了一块,大半盆煮熟的白米饭,一粒一粒散发着米饭的香味。 带着锅巴的大饼子焦黄焦黄的,一个个捡到柳条编的小簸萁里。 两口一个的小土豆与风干五花肉,干豆角炖了满满一大碗,肉香油香一直往正襟危坐的二人鼻子里钻。 咸香的酱茄子,滑嫩的鸡蛋羹,清脆的炒豆芽,酸辣的萝卜干,小鸡炖蘑菇。 没错,院子里的小鸡又倒霉了! 新来的客人与山洞里的姑娘们,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谁也没好意先动筷子。 尽管饿的胃里反酸水,万城主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就连平日里爱“装模作样”的姜惜柔都有些控制不住口水,没想到这山里的粗茶淡饭竟然也这般色香味俱全。 “今日怎么说也是城主第一次上门,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如今我们大家聚在一起,过去的种种便不再提了,都别看着了动筷吧!”慕春见大伙都拘谨的很,随意拿起筷子客套了两句便开始夹菜。 “多谢款待!”万柳方感激的浅笑道,她对慕春其实印象很好,虽然上次二人闹的有些不好看,可她就是莫名的瞧这人很顺眼。 大概有些人的长相气质就是很受看,属于容易让人产生眼缘的面相。 既然大家都动筷了,两位客人自然也跟着开始用膳。 姜惜柔不知不觉加快吞咽的速度,也是这几天被饿狠了,虽然看着端庄可速度却不慢。 桌子上其余几人互相递着眼神,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怎么就和这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都有些恍恍惚惚。 饭后,天色渐暗。姜惜柔凑到柳芸禾身边扭捏道:“表妹,我晚上便要挤在这里?” 她指着山洞里的双人床,又拧着眉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 意思很明显,觉得自己住在大通铺一般的木头床上有些掉价。 “姜惜柔,这里不比外面的荒郊野岭强?还是你觉得与那群士兵住在一起更有安全感?”柳芸禾不知道这表姐是怎么想的,都在外面跟一群人将就了好几天,如今有了住的地方倒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了! “我就是随便一说,没别的意思。”姜惜柔讪讪的扯了下嘴角。 见小丫鬟打了热水,便借口去洗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柳芸禾见她如今都这样了,还有能指使的丫头跟着也是佩服。 送了一床薄被便离开了。 傍晚后,日头落的更快,没一会外头便漆黑一片。 山洞里点了炉子,尚有那么一点点的火光。 万柳方早早的躺在了床上休息,一张粗布床单下面是厚厚的草垫子,身上盖着不厚的被子。 她直直的躺在那里,山洞里安静的很,其余几人也没什么动静,只有偶尔烧爆的木柴声,“噼里啪啦”小声的崩着火星子。 四周的安静让万柳方很有安全感,没了逃命的危险急迫,她在夜里躺着情绪很低落。虽然知道四方城一直都是狼子野心,可她怎么就混到毫无还手之力的? 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她睁着狭长的眸子望着黑漆漆的石壁发呆。 这时一个柔软的身子靠了过来,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贴了过来。 “这被子也太薄了,靠的近点暖和。”姜惜柔小声抱怨道。 这人平时睡觉恨不得离自己一个手臂的距离,如今倒是会拿她取暖。 万柳方被缠上来的手脚打断了思虑,沉重的心情稍有缓解。 没一会也闭上了眼睛。 半夜,赵杏儿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身旁的冬九坐的笔直。 “你怎么在那坐着?” “守夜!” 第102章 秘密武器 四方城占领万柳城后, 第一时间掏空了万柳方的家底,什么粮仓,什么兵器库, 丫鬟小厮通通扣下,大摇大摆的住进了“揽云台”。 “大哥, 那万柳方带着些残兵败将逃去了城外,我们何不乘胜追击?”二把手占海眼里都是对争斗的渴望。 “嗯……既然她离开了,那我也不想赶尽杀绝, 毕竟与她父亲也有些交情。”孙城主面露难色伪善的样子,让占海在心里唾弃。 既然当了坏人, 就别再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 假惺惺的给谁看。 “城主, 可我们若是不乘胜追击,以后她再卷土重来岂不是麻烦?”占海还没出手便让猎物逃了,心里很是不爽。 “她就那点兵力能顶什么用?如今到处都是荒郊野地马上就要入冬了,她若是能带着人活到年底,我也佩服她是个能干的,哈哈哈哈哈!”孙城主一想到自己几乎没费劲就占了万柳城, 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还有,你得规劝着些手下, 让他们消停些不要闹的太难看了,传出去名声不好!”老城主看着二把手不赞同道。 “是,属下一定会敲打他们。”占海低头回道。 “呸, 老家伙自己年纪大了嚼不动,还妄想他们也跟着一起吃素, 真是笑话。”占海在心里吐槽,眼神有些不屑。 若不是这老家伙还有三个侄子在身后, 他早就取而代之了,哪里还会听他的吩咐。 万柳城如今一片萧条,自打城池易主后这帮强盗进来便杀了不少人,闹的城内人心惶惶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而关门躲在家里的百姓也不安全,新城主会挨家挨户的搜,但凡是值钱的物件,多余的粮食都要上交。 美其名曰统一分配,要保证更多百姓的性命,要大伙一起慷慨解囊挺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话虽这么说,可搜刮上来的粮食去了哪里?还不是那伙强盗说了算! 冯青早有先见之明,除了家里的地窖外,在不起眼的地方又挖了一个备用的。 果不其然,那群人开始不安分的在街道扫荡。她将粮食分成了两份,蔬菜,土豆,都扔进去一些装模作样的在上面盖好柴火。 而另一边的地窖,除了日常吃用外还放了媛娘。关上盖子铺平泥土又随意扔了些石头,破筐子。 而自己五大三粗的,在脸上涂涂锅底灰,连个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在打家劫舍的兵丁没来之前,二人每日的暗号便是对着门板敲三声,媛娘在里面便知道她是安全的。 终于的终于,三天后冯青“盼”来了搜家的喽啰,二三十人一水儿的闯进冯青的家里。 冯青哆哆嗦嗦指了柴火下的地窖,仅半个时辰不到下面的五百斤粮食,一百斤蔬菜都被抢走了。 她苦苦哀求才换来半袋子小米,估摸有二十斤的模样。 家里也被这群人翻找的破破烂烂,“仅有”的二两银子也被抢去。 半晌后,胡同里传来了一片哀嚎声,被抢的不止冯青一家,可能留后手的人家却不多。 百姓听说是首富带着其余富商地主当了叛徒,放敌人进城祸害百姓,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又听闻城主自己跑了也是一顿咒骂。 冯青在心里算计着,大概得将媛娘送出去。她觉得自己留在城里还有用但媛娘跟在身边一定会束手束脚,是时候让她去慕春那里躲一躲了……! 慕春那边再过五日便有人去老地方等着传信儿,到时候她直接将媛娘送出城外与那小李兄弟去投奔慕春即可。 想到这,冯青脑门上的川字便散开了,这日子过的好好的,怎就忽然成了“阶下囚”? 哎,真是世事难料! 慕春每一次派人去万柳城打探,或者采买东西的时候都会约定好下次的时间。 大概一个月一次的频率,有时候是自己去有时候是小李去,无论是万柳城的消息还是粗盐铁器,总会混到一些绝不空手回去。 慕春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早就拜托冯青准备了几把连弩留着对付敌人。 冯青对连弩一知半解完全没有头绪,还是慕春使劲回想自己从前在“便宜师傅”那里看到的古籍,那老秀才就爱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他只在张家村住了三年便不知去向,慕春小时候还以为他很可怜,时不时的偷了家里的猪尾巴给他送去。 后来她一直怀疑那“便宜师傅”是瞧上自家的猪圈,才与她家做的邻居。 那时她主动去肉摊子上干活,也是为了养活那个连门都不出的怪人。 要说他怎么就跟慕春关系近的,这事还得从一根猪尾巴说起……! 不过在慕春十三岁的时候,老秀才留下一封书信便没了去向。由于这人不经常出门村里人大多对他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有些古怪的落地秀才,有些年纪且不爱说话。 可慕春却知道他就爱吃猪尾巴,每次她提了猪尾巴上门,小老头的眼睛都带着少见的亮光。 便会乐呵呵的将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画本子,故事书,人物传记,地域风俗,一堆有趣的书籍与笔墨纸砚。 慕春闲暇的时候,就会抱着书籍歪在老秀才家的摇椅上度过一两个时辰。 如今想来仿若是上辈子的事情,老秀才并没有刻意的去教给慕春什么。 慕春家里有两个读书人,她横竖也识得几个大字,只是碰到不理解的词句时才会去问他。 而老秀才开了堤坝一般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从西头讲到东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来一圈。 慕春觉得他定然是这时候将言语都说完了,平日里才懒得多说一句话。不过对于那些自己没见过的没听过的奇闻轶事她非常感兴趣,就好像在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般有趣。 后来老秀才离开张家村时,慕春还偷偷掉了两滴眼泪,不过“便宜师傅”说过山水有相逢,想来等自己长大后他还死不了,那么也没准来得及给他养老送终,毕竟老秀才只比张铁生大了几岁。 慢慢的这个人便消失在了张家村百姓的记忆里,除了慕春。 可有的时候,就连慕春也会怀疑自己的记忆,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 随着后来,她对一切事物都有了自己的认知,这份从容与智慧想来不是从张铁生两口子身上学到的,那必定是受了“便宜师傅”的潜移默化沾了皮毛。 再到能记得古籍里连弩制作的图样,她确信“便宜师傅”定是个山外的能人,与那故事里的世外高人一般神秘。 只是世事无常,谁知山水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相逢的,但她依旧坚信来日可期。 三个臭皮匠研究了好久,终于赶制出一批连弩。因为是头一次尝试又似盲人摸象般没有方法,所以第一次只做出了十把。 而弩机需要精巧的勾子与挡板,这些都得慢慢打磨,还要让吴木匠做出机身合二为一方可试用。 连弩一次可安装十发弩箭,纯熟铁的箭头闪着暗黑的寒光,连杆发射不但省时省力还威力极大,至少是正常弓箭的三四倍。 有了这东西,慕春的腰杆瞬间都硬了。只是单靠冯铁匠与吴木匠两个人忙乎,想要一百把的连弩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而且还要暗搓搓的弄来铁矿,不能大张旗鼓的让其他人发现,难度很大。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慕春轻手利脚的等在城墙外,想看看冯青的第一批成果,最近风声太紧她决定自己过来打探一下。 漆黑的夜里,只有星星点点少许光亮,但这便足够慕春躲到老地方等着冯青出现。 她找了根长木抵在外墙上,借着木头的高度直接爬到了城内,蘑菇一样蹲在一角等着冯青过来。 “不是这怎么还带着一个大活人来呢?”一个时辰后冯青背着两个大包袱与慕春接头,一个里面装的箭头与弩机,一个是媛娘的厚衣裳与日常用品。 “她在这里待的不安全,还是去妹子你那里躲一躲的放心。”冯青没与慕春客套,好朋友就是该用得用。 一句话,慕春便明白了冯青的意思,直道叫她放心就好。 “你不跟着一起走吗?” “我最快还得一个月吧,你们先走下个月底来接我,到时候我拿着东西与你一起离开。”冯青将妻子交给慕春。 “好,你要小心,下个月我带着人来接你。”慕春自然知道她说的东西是什么。 “当家的,你可要小心呀。”媛娘很担心冯青的安慰。 “你放心跟着慕春妹子走吧,她不会亏待你的。我没事等忙完了就去去找你。”冯青抓着媛娘的手腕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媛姐姐,你自己也多加小心。”长话短说,不到一刻的功夫,慕春带着媛娘背着两个大包袱消失在了城门口的夜色里。 过了许久,到了林子的边缘才开始点上火把,脚下的路也有了光亮。 而被百姓咒骂的万柳方也没有过的很舒服,总是梦见城内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醒来后又觉得应该不会,虽然孙城主一行人确实禽兽不如,可是烧杀抢掠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总不能杀鸡取卵吧……! 她是住的越安稳,内心就越烦躁,没几日眼睛下面都有了明显的黑眼圈。 与这边的心事重重,未雨绸缪不同的是慕烟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日子。 松鼠一般忙了一个秋天,因为春天没准备所以在人家收秋的时候,这二人有时间便去林子里囤冬储粮食。 只要是能吃的,不管是毛栗子,榛子,还是树上的甜柿子,大枣,山楂,运气好些的时候野鸡蛋也能捡两窝。 慕烟用小瓦罐将二三十个鸡蛋都用粗盐腌好,这样才能保存的更长久。冬季里没菜吃的时候,煮上一个再熬些粗粮粥,加上一小碟腌菜便是一顿。 深秋,还没到要烧木炭取暖的季节,可待在屋子里也冷。还好村里分了棉花属她家的最多,谁让人口少呢。 厚棉衣棉裤两套,夹袄两件,加厚的被褥一套,这些东西做下来竟然还剩下三十斤,正好拿十斤做了棉门帘。省的家里的瓦罐,腌菜缸,水桶都冻坏了,能暖一层是一层。 这不大的屋子里除了两个大活人,都是囤下的过冬粮食。荒年看着一筐一筐的粮食心里格外满足。 江语过了近两年逃荒的日子,三天饿九顿的时候也挺过来了。如今坐在小板凳上面给娘子烤着地瓜,还顺便烤干两人的贴身衣物。 这种平淡又甜蜜的生活让她松弛又满足,她觉得自己懈怠了,每日就等着太阳下山后与娘子一起钻进暖和的被子里。 白日里最多捡些柴火回家,自从成亲以来她就过上了热饭在锅里,媳妇在床上的幸福小日子。 虽然娘子多多少少有些放不开,可是她多缠一缠总能吃到甜头。 江语用木棍将烤熟的地瓜勾出来,怕慕烟烫到还装在一个白瓷碗里面,掰开一半放上勺子,点心一样递到姐姐面前。 “快尝尝熟了没?”她一副献宝的模样等着慕烟回话。 慕烟坐在被子里端着碗道:“怎么还放碗里了,这不得多洗一个碗?” “我洗,我洗,你吃就是。” “天气冷了,打水也不容易。” “我打,我打。” 慕烟看着她光洁的脸蛋,在幽暗的火光里染上点金红色,精致温润有些好看。她低着头掩饰着心里的悸动,用勺子刮着香软的地瓜瓤一点点吃着。 最近白日里太闲了,搞得江语夜里精神的很,总是打扰她……! 月亮泛着冷光挂在上头,江语倒了洗脚水后钻进了被子。 她一把抱着慕烟哆哆嗦嗦道:“姐姐,外面好冷,还是贴着你暖和多了。” “是啊,我这暖床丫头也当好几天了!”慕烟被她微凉的身子贴的发冷。 “还没到冬天,你这身子就这么凉,往年的冬天你是怎么过的?莫不是家里也有暖床的小丫头?”慕烟将人搂进怀里暖着。 “姐姐冤枉我,就算是有我也得给姐姐守身如玉才是,不要冤枉我。”说着扯开衣领非要肌肤想贴才舒服。 慕烟的身上暖玉一般,她好想三九天也这般脱了衣裳与她贴在一起。 张家姐妹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冬天比汤婆子好用。 “姐姐,你摸摸我身上滑不滑?”江语边蹭边小猫似的问着。 “滑,但也挺冷的。”慕烟伸手摸着她的后背,确实滑嫩的堪比大侄女。 两人捂在厚厚的被子里,慕烟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被她分走了一半……! 第103章 花开荼靡 清晨, 外面的天蒙蒙亮的时候,山洞里除了断断续续的水流声,偶尔还能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慕春的山洞里只有微微的光亮, 用帷幔遮住的床内更是分不清时辰。 缎面的被褥柔软光滑,藕荷色绣着鸳鸯与牡丹的大花被子给山洞里增色不少。 柳芸禾散着柔顺的长发, 伸出光滑的胳膊搂着慕春的脖子,可能是面外的冷空气吹了进来,她贴在慕春怀里将身子缩了缩。 慕春似乎有所感觉, 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怀里娘子的细腰比豆腐还要滑嫩,她带着点粗糙的手掌上下游走着。 “今天格外冷呢。”柳芸禾闭着眼睛呢喃道。 “大概快下雪了。”慕春回应道。 二人的山洞因为温泉的关系一直很暖和, 导致洞门口的缝隙一直没填补。变天了冷空气从帷幔的顶端吹进来, 让被子外的地方冷飕飕的。 “有点口渴。”柳芸禾懒得起身, 软塌塌的蹭着。 “只有凉茶。”慕春回身伸手拿了凳子上的茶壶,才发现没有茶杯。 “没关系,凉茶也可。”反正她不想动也不想让慕春起床,她走了这床就不热乎了。 慕春只好拎着茶壶,将壶嘴递到她嘴边。 “这怎么喝呀?”柳芸禾哭笑不得。 “来,张嘴。”慕春很自然的倾斜着瓷白的茶壶。 冰冰凉凉的茶水带着少许清苦的味道, 淡淡的香气口感别有一番风味。 慕春微眯着眼睛,瞧她将茶水弄到唇边, 下巴上的模样也有些口渴。 “不能喝太多,很凉。”说着便收回了茶壶,虽然她没了从前的娇气可依旧不能大意。 “外面天亮了吗?瞧着雾蒙蒙的。”柳芸禾怕冷很不想起床。 “时辰还早, 不想动就在懒一会吧。”慕春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 “谁懒了?我只是怕冷。”见慕春一副我明白的神色,柳芸禾撑着胳膊挺着腰杆争辩道。 帷幔里微弱的亮光泛着雾蓝色, 将她花容月貌的小脸衬得清丽绝俗,一双好看水灵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芒。 与锦被之间的那抹晃眼的白色, 恰到好处的挠在了某人的心尖上。 “怕冷啊?用我帮你暖暖吗?”慕春将被子掖好。 “好。”柳芸禾傻乎乎地笑着。 慕春将两个人埋在被子里。 “你干什么?没冷到这个程度啊?”柳芸禾在被子里闷闷的说道。 下一秒被人翻了过去,有些温度的吻落在了肩头,后背,带着温热的呼吸一直向下,直到腰际的敏感的肌肤处。 “………有点痒!”柳芸禾将脸埋进枕头里,带着颤音儿笑道。 “哪里痒?”慕春将手按过去,感受着润滑湿热的触感。 “后腰处……!”柳芸禾呼吸加重,面颊开始发热却嘴硬道。 “那我替你挠挠……!”说着一手按住她乱动的腰肢,另一只手越发过分起来。 柳芸禾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手指的变化,腰肢被她牢牢的按在手里,任她如何闪躲都无济于事,案板上的鱼一样被捏揉推顶。 一下一下搅的她心尖发麻,好像她无论逃去哪里都躲不掉身后的穷追不舍。 柳芸禾颤着身子将脸埋的更深,敏感到不行的身子叫眼角泛出晶莹的湿意,打湿了下面的枕头。 她双手抱着枕头微喘着,紧闭的眼睛随着身体里的兴奋产生了幻觉,好像一条条光线交错,后又分开续而连在一起一次次重复着,又每次都各不相同。 渐渐声音小了些,只剩难耐的低/吟。 直到被人一口咬在挺翘的臀上,才“啊”的一声缓过神来。 “………你怎么咬人啊?”她红着眼尾娇声控诉着。 “躲在那玩什么呢?”看着长在枕头上的娘子,慕春故意咬了她一口,随后还好心的给她揉揉。 “就咬,你能拿我怎么样?”她起身压在柳芸禾光洁细腻的背后。 将长发拢到一边,解开横在她细腰处的月白色绑带,手掌顺势滑去下面一把握着。 柳芸禾没想到她耍无赖,可也只能咬唇轻哼受着。 慕春亲在她圆润白皙的耳垂上,惹的柳芸禾颤着心尖往枕头里钻。 听着她娇弱细碎的声音,慕春来了兴致。起身将被子盖在她的上半身,两条修长白嫩的美腿暴露在空气中。 柳芸禾猛地让被子盖住了头,下半身却感觉凉飕飕的,可没一瞬的功夫那人却与她缠在了一起………。 随着她腰肢快速的晃动,柳芸禾不再感受到冷气,而被子里捂着的上半身硬是热出了细汗,一两根发丝贴在额头上意乱情迷的喘//息着。 慕春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看着手下被她抓红了的肌肤,直接换到了膝盖处。 木床有节凑的发出声音,与“叮叮咚咚”的水流声一起被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亮。 柳芸禾觉得自己水分都流干了,像是被妖精吸了阳气般娇软无力,就如同开到荼靡的花朵从里到外绽放着,伸展着,娇艳着。 “这回睡吧,起来也无事可做,一会我把饭菜给你端过来。”慕春给她掖好被子的同时,也挡住了那一身红痕。 “你讨厌,一会万一姜惜柔过来肯定会笑话我的,都是你。”柳芸禾用被子捂着头娇羞的喊道。 “我把门插上不让她进来,你放心好了。”自从姜惜柔住在这里后,柳芸禾每日花在梳妆打扮上的时间都多了不少,从小暗暗较劲的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比较。 比如都落得寄人篱下的地步,姜惜柔依然带着两个小丫鬟,明里暗里讽刺她过的节俭,连个下人都没有。 “你过冬的棉衣不想要了?”柳芸禾只一句话便让她成功的闭了嘴。 看着她强弩之末般的傲气,柳芸禾好心的没再继续打击她,如今她还能作出什么花来。 姜惜柔渐渐的也老实了不少,可多年的习惯一时半刻还改不掉,偶尔嘴快一句也是有的。 让她更担心的是城主的状态,自从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是万柳城被那个狗屁副城主搅的乱七八糟,万柳方便开始失眠。 有时候她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城主还没睡,就那么披着衣裳干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破木屋子怪冷的四处透风,你怎么还直直的坐在那里啊?”姜惜柔不高兴的嘟囔道,毕竟两个人还能暖和些。 “哦,这就睡。”万柳方听话的将衣服盖在被子上,躺了下来。 见她如今这般听话老实的模样,姜惜柔实在不习惯。明明头两天她还心大的该吃吃该喝喝,转眼的功夫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整个人像蔫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 姜惜柔看着那张没什么精神的脸,还变着法的哄哄她。毕竟自己的后半生还拽在她的手里,这城主要是一蹶不振,自己岂不是也要歇菜? 这可不成,她不能一直活在这破地方,还得快些让她打起精神才好。 姜惜柔打算明日去表妹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补身子的参片,燕窝什么的。 “燕窝?让表姐失望了,燕窝没有鸟窝倒是可以叫人给你掏两个。”柳芸禾好笑的看着姜惜柔,真是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管她要燕窝? “那好吧,没有算了,料到你定是没有。”姜惜柔带着贴身小丫鬟扭着腰肢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看着躺在那里的城主,眉头又皱成了川字,拿过表妹给的棉衣扔在城主身上。 “天气很好,我陪你出去转转。” “好。”城主提线木偶一样起身,穿衣裳。 姜惜柔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主动去牵了她的手道:“你那份地瓜粥与菜包子我热在了小锅里,还跟村民换了几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你吃吧,我没事。”万柳方也不习惯如此贤惠的夫人,她只是有些颓废并不是真的废了。 慕春与吴木匠在单独的木屋里研究着连弩,从冯青那里拿了箭头与弩机,与吴木匠做出来的弓箭,拉杆,弩臂安装在一起便成了完整的连弩。 研究了多日,终于有了第一批连弩,射程可达两百多米,若是力气再大些三百米开外也不是难事。连弩一次性可安装十发铁箭,作战时亦可连续发射不给敌人喘息的空间。 吴木匠兴奋的看着刚刚出炉的新武器,这真的是他弄出来的东西吗?有了这等神器的相助他们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别高兴的太早,这几把根本不够用,怎么也要一百把连弩才有绝对的把握。而且我们还要去敌人的地界弄材料,一切还是未知数。”慕春担心冯青的进度。 “村长提醒的是,我们还要万般小心。这东西不能叫外人看见,若是让有心人学去便没了最强的威力。”吴木匠大脑冷静了些。 “是啊,出其不意才有最大的把握。”不管这个东西以后会不会被其他人学走,目前能帮她们站稳脚跟便好。 四方城那群强盗,早晚会发现张家村的位置,眼下可能是还顾及不到,可是等处理完城内的事情一样会将手伸到张家村,她不得不防。 眼下她们的武器还远远不够,得快马加鞭才行。 也不知道万柳城的粮食能支撑多久,等到他们弹尽粮绝的那天,绝对会去周边扫荡,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今年还能不能安稳的过个年是个未知数,她还要留出时间给士兵们练练手感。 眼下冯青成了尤为重要的人物,可以说她的成功与否关系到张家村的生死存亡。 只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城内,慕春还是不放心,得想办法将她与铁矿一起从万柳城搬出来………。 第104章 胁迫联姻 万柳城的风声越来越紧, 老百姓的家底大部分都被抢光。最开始扛不住叛变的那几户,自然也不会得了什么好结果。 敌人占领万柳城后,最先围剿的便是他们, 个个都是肥羊库里藏着一堆一堆的粮食。 等反应过来时再哭天抹泪已经晚了,家里藏的好东西都进了别人的口袋。如今个个灰头土脸肠子都悔青了, 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当瞬间化为乌有。 四方城二当家更是出了一个损招,城内所有人每天只能领一碗清粥。一是粮食紧张,二是怕难民与老百姓吃的太饱有力气闹事。 城内居民万万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 他们便与城外的难民成了一样的待遇。 难民们倒是心态平衡的很,如今被一视同仁的对待反倒安静了不少。 可无论是主动接受还是被迫接受, 一碗清粥都难以熬过这个冬天。 想要活命还是得造/反, 但看着手拿大刀的侍卫也没人敢轻易的当出头鸟, 这帮土匪是真的会杀人。 百姓们被吓破了胆子,一个个鹌鹑似的挺着,只能天天在心里求着菩萨,派来个英雄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城门一关,百姓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半点反抗能力也无, 想跑出去都是奢望。 更过分的是听说新城主要为自己的士兵娶媳妇。 四方城男人是女人的三四倍之多,许多年轻男子常年打光棍娶不上媳妇。这次搬到万柳城定居后, 城主第一件事便想着解决男子成家的问题。 若是有人为了吃口饱饭同意与四方城的士兵成亲,这事倒也不好说什么。 可坏就坏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你同不同意, 也不管你定没定亲有没有未婚夫,都要让四方城的士兵先进行挑选。 从职位高的男子开始, 像是拿万柳城年轻的姑娘嘉奖自己的士兵一般,不管姑娘们同不同意, 一律不得违抗。 城内的姑娘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天塌了一般绝望。当然也有愿意的,毕竟与士兵成亲后就能吃上馍馍。 孙城主看着从万柳方那里拿来的粮食,从首富与地主那里抢来的稻米,谷子,玉米,小麦。 从百姓家里搜出的吃喝嚼用,肉蛋干菜,完全够他们与四方城的士兵挺过这个冬天,当然前提是掐住老百姓与难民的脖子,从他们的嘴里省出来。 所以愿意嫁给士兵的姑娘们,口粮可以从一碗清粥变成一个馍馍与白菜萝卜汤。 老城主对万柳城的百姓还不放心,想要尽快扶持自己的队伍壮大。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融入其中,与万柳城的百姓打成一片,大家咬牙挺过今年,明年一定会好起来。 他想的倒是挺美,可受冻,挨饿,受胁迫的不是他。 他将两城联姻的日子定在了年底,离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此消息一出闹得人心惶惶,也有人觉得是一根救命稻草。 山洞内的姑娘们在准备年货。 炒瓜子,炒花生。 包豆包,包饺子。 蒸馒头,蒸腊肉。 炸丸子,炸果子。 虽然离年底还有些日子,可大家闲了太久总想找些事做。提前半个月准备出来冻在外面的大缸里,还要用稻草给大缸保暖不要让它冻裂开才好。 她们十几个人,要准备的食物也很多,时间充裕干活更细致。将年前年后一个月的食物准备好,剩下的时间便是打牌游戏的生活,再也不用大冬天的早起干活。 毕竟冬天里最大的困难就是起床。 柳芸禾穿着水红色高领袄子,外搭一件暗红色织金比甲,下着一件深蓝色树花棉裙,就连暗色的棉布鞋也应景的绣了两个小灯笼。 云鬓高挽,额前的刘海似一个爱心的形状,让原本有些正式的发髻透着灵动与俏皮。 眉间轻点花钿,三瓣粉色的桃花由深到浅,将漂亮的小娘子衬的人比花娇。 她披着去年慕春送给她的裘皮斗篷,随便坐在哪里都格外的显眼。 雪白色斗篷刚好过臀,毛领子立起来能遮住半张脸,来回披着十分方便美观。 见大伙都在忙着手里的活,她脱掉斗篷也跟着一起准备年货。 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她能干的,便找出不多的红纸,准备让有学问的人写几副对联应景,让这年味足些。 本想找宝珠写几副,可宝珠称自己大字难看不敢下笔,柳芸禾又不想出门去找老四,慕春的字估计连宝珠都不如。 想了一圈打算让姜惜柔去写,不用白不用。 “呦,什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姜惜柔躲在小木屋里烤着炭火,见柳芸禾进门当真新鲜。 “院子里的冷风,这才多远的地方,你这小破屋我还来不得了?”柳芸禾与她,大概永远不会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简单来说就是都懒得装了,实在太了解彼此。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吧,什么事?”姜惜柔将捉襟见肘的地方,住出了高门正堂的架势。 “找你写几副对联,你不会太久没拿笔了,连写字都生疏了吧?” “笑话,我怎么可能不会写字?笔墨纸砚伺候!” 柳芸禾将东西平铺在小木屋的桌子上。 “啧啧啧,这红纸还真是粗糙!”姜惜柔虽然嘴上不屑着,可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模样。 柳芸禾瞧她惺惺作态的架势,并没有与她打嘴仗。她如今这副模样与她打嘴仗好像欺负她一般,好没意思。 姜惜柔为了保持才女的脸面,还是有两样才艺能拿得出手。 碳炉在角落燃着,难得静谧的时光,两人在小木屋里忙乎着,看来写字确实能修身养性。 慕春近来很忙,除了冯青与吴木匠准备的那批连弩外,还乔装打扮去了四方城,在孙城主侄子的手里买了二百把铁刀。 这是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老城主不在四方城的日子,四方城暂时由孙城主的侄子管理。 可三个侄子都在老城主的观察期,暂时也没分出个先后就导致内部斗争加剧。 只要不涉及底线的事情,老城主偶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也想知道哪个更有能力。 慕春从万柳方那里得到了几个小城主的信息,带着五六十人佯装成路过的落魄商队,刚好想买些武器防身。 当然,过程也不是很顺利。将车马藏在四方城附近,慕春一个人在城外蹲了三四天,才“意外”等到万柳方的“朋友”。 慕春无意间透漏自己想买百十来把的铁刀,孙公子一开始见慕春等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压根也没指望他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直到慕春牵出一马车的粮食足足有一千斤,孙公子眼睛亮了。 一千斤的粮食说不上很多,可眼下是绝收的光景,一千斤粮食也能让不少人活命。 孙公子顿时起了心思,想将那一千斤的粮食收入囊中。可谁知慕春压根没打算用粮食来换,而是掏出了银子要与他买卖。 这越是不给的东西就是越想要,孙公子自己主动将一百把铁刀加到二百。 慕春有些为难了,好一番扯皮后,最终还是用一千斤粮食换了两百把大刀。 最后假扮的商队,眼巴巴的看着孙公子一行人半争半抢的将粮食抬走,扔了一大堆的铁刀便关了城门。 慕春见戏演完了,收拾收拾火速的离开了现场,当然临走前也没忘了浅浅地挑拨一下里面三位公子的关系。 这铁器应该是四方城共有的,可孙公子悄悄给自己换了一千斤的粮食,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让另外的两位公子知晓呢? 慕春好人做到底,特意留了人手等待时机混进城内将这一消息散播出去。 虽说四方城人口简单,倒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眼熟。留在这里搅浑水的是万柳方的带来的一个小少年。 人不大,瞧着怪机灵的。听说慕春找人去四方城挑拨离间,瞬间燃起了斗志,主动请缨要去完成任务。 慕春只告诫他要量力而行,情况不对马上就跑。 就这样,一颗不起眼的钉子偷偷混进城内……! 慕春大摇大摆的从四方城混了不少武器,刚巧这些武器正是对付他们用的,只能说猴子确实不成大器。 从四方城回来半个月有余,虽然天气寒冷可慕春依旧想让年轻力壮的村民与士兵熟悉熟悉连弩,也在找合适的地方练习。 万柳方见到她准备充足又有这等利器,羡慕的眼里冒星星。 连弩大多都在张家村村民的手里,万柳方这边的人手也就分了二十来个。慕春还是不能轻易的将这种要命的东西,随便放在别人的手上,这与让别人握着自己的小命有什么区别! 万柳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有个不情之请,可不知怎么向慕春开口……! 占据了万柳城的二当家,是个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主。 听说孙城主要在年底办喜事,让城里热闹热闹。便主动提出要带着人去林子里打猎,听说城外那片广阔的森林偶尔也能抓到野兽。 特别是从前还有人在里面打过熊瞎子,这让二当家跃跃欲试了好久,这次刚好借着机会去添个彩头。 大夫人自从家里被端了以后,在新城主的手下过着连丫鬟都不如的日子。 那个挨千刀的硬是将她当下人一样搓磨,大夫人每天都不止后悔十遍。 当初怎么就没再劝劝父亲呢?被下了降/头一般连通风报信都不会。每每伺候完二当家的美人后,都想自扇十个大嘴巴。 听说万柳方带着姜惜柔逃到了城外,她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情,只是每天都在后悔。 这日,她偶然听到副城主要带人去城外打猎,她心里咯噔一下。她那表妹是不是逃去了城外的林子里,这土匪莫不是想斩草除根? 第105章 有危险了 四方城占领万柳城的时间较短, 即使知道有个别人家在林子里居住,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当是个别的猎户。 二当家兴致勃勃的带了七八十人, 准备来一场冬狩。 大夫人虽然知道万柳方无用,可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希望了。若是连她都没了, 那便只剩下没有尽头的苦日子。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绞尽脑汁的想着能抓个人去找到万柳方捎个口信,让她躲起来。 从前不觉得城主对她有多好, 如今沦落到寄人篱下方得知平安顺遂有多宝贵。 大夫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找到那同样沦落成难民的戏子。 “你怎么找到我的?姐姐可是在城主府上得了什么好吃的给我?”戏子穿着单薄的夹袄, 一双带着期盼的眼睛紧紧打量着大夫人。 “就知道吃, 找你是有事相求。”大夫人恨恨道,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 “有事相求?我能干什么?自从欢馆关门歇业后我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想来是帮不上姐姐的忙了!”戏子将两只手互相插在袖子里,无精打采淡淡道。 “瞧你那点出息,你只要混出城去,在城外的林子里找到万城主,并告诉她们萧占海想带着人马去林子深处打猎, 叫她躲远些便成。”大夫人越说越急切。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再说我也没这本事。”瘦高的戏子两手一瘫, 无语的看着大夫人。 “怎么不关你的事啊?若是表妹能东山再起,城里的百姓都能吃上一口饱饭,何况你我!”大夫人反驳道。 “就算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 我都未必,她不砍了我的人头都是大恩大德!”戏子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你……你……真是废物, 你就放心去吧,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与我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我也不曾是她真正的妻子。”大夫人神色忧伤,这会她竟然不想让万柳方有事。 “她真的不会杀了我?”戏子二意思思问道。 “不会,她早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你就去给她个口信便成。”大夫人抓着戏子的袖子,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成,我就帮她这一回。”这万柳城被占领后他也过的人不人鬼不鬼,若是城主能杀回来或许他也有条活路。 “可是她再哪里?”戏子并不知道万柳方带着队伍逃去了什么地方。 “听三妹说是往林子里去了,你去那边探探!” “这一望无际的,我从哪下手?况且我出了城还不得饿死?”虽然在城里也是早晚得饿死……! “拿着,你省着点吃,尽快将人找到。”大夫人从怀里掏出六个饼子,是她偷的。 “好,好好好,我就说姐姐对我最好。”戏子习惯性的给大夫人抛了一个媚眼。 “死相,快点去吧。” “嗯,……好!” “等等!” “嗯?” “小心着些。” “知道了!” 大夫人看着戏子消失在夜色里,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愿他能顺利的找到表妹。 两天后,村民抓住一个探头探脑的陌生人在张家村地界徘徊,便压了这人来到慕春的院子外。 “村长,这人在我们村子外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万柳城的探子。”老村长家的虎子将戏子绑的结结实实,差点将那不健壮的小身板绞碎。 “哎呦,哎呦,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戏子呲牙咧嘴的喊着。 慕春锋利的眼神在他身上瞧了一圈,这人脸色发白身上没有二两肉,瞧着比家里的姑娘们都虚,真是探子? “凭什么抓你?不凭什么想抓就抓。”慕春嫌弃的看着他,言语间带着不容反驳的随意。 “老实交代从哪来的,在林子里打转有什么目的?若是敢信口开河直接扔林子里去喂狼。”慕春背着手微微弯下身子,看着那人的眼睛正经道。 “别别别,姐姐饶命,姐姐饶命,我不是坏人。”戏子吓得一哆嗦,一把坐在了地上。 “谁是你姐姐?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将你的脑袋拧下来!”慕春被她恶心到了。 “嗯嗯嗯……呜呜呜!”戏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算了,赶紧老实交代吧!”慕春看他这副狗腿的模样,也不相信这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我真不是坏人,我不知道这有村子,我只是在……在……。” “在什么?”慕春的声音大了些。 “在找人。” “找谁?”慕春警惕的看着戏子。 “嗯……我有一个弟弟跟着万城主离开了万柳城,听说他们往这边来了,我……我过来寻人。”戏子抬头小心翼翼的道。 “找万城主的?” “嗯……对对对,呃……不是不是!”戏子不敢承认他要找的人的万城主。 慕春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有些警觉。 “去叫人过来瞧瞧。”慕春给了关月一个眼神。 关月回了院子去找万城主。 当万柳方看到戏子时,也眉头一皱。 “城主,城主,我来找你的呀,你快救救我,我有话与你说啊!”戏子看到救星一般连跪带爬。 “你怎么找到这的?”万柳方十分不想见到这个人。 “大夫人托我过来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竟然是表姐托他来的吗?对于这个墙头草一样的“正妻”,万柳方早就没了信任。 “大夫人说……她说……!”戏子目光再慕春脸上小心翼翼的扫了一圈,硬是没敢开口。 “有话直说,不算外人。” “大夫人说,萧占海要带着队伍进山打猎,就在两日后。她怕你被抓回去特意叫我来找到城主报信,我可是拼了小命才找到城主的呀,您可要给我做主呀!”说到最后,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委屈着。 “你说什么?”慕春声音大了点。 “万柳城新二当家,两日后要带着人进山打猎。”戏子被吓了一跳,又重复一遍。 “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们老实本分的躲在这里,他竟然这般的按耐不住?”对于这位新城主,她多少有些耳闻,看来这个年是过不消停了。 “虎子,给他松绑。”既然是万柳方的人,那自然也算是一伙的。 “这个王八蛋,竟然还想进林子里扫荡,你说的消息可是真的?他们有多少人?”万柳方咬牙切齿道。 “是大夫人告诉我的,小人只是负责传话。”戏子眼神转了一转,给自己留了一个活口。 “说是七八十人的样子。”戏子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这位是?”慕春看向万柳方,想知道这人与万柳方是什么关系,瞧着不像朋友也不像下属。 “呃……咳咳!”万柳方听到慕春的询问,脸色瞬间一僵。 戏子被松绑后,刚想站起来看到万柳方的脸色,膝盖又是一软。 慕春看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不过这消息不管是否属实,她都要有所防备。 “是……是我表姐家养的狗。”万柳方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戏子敢怒不敢言,给城主带了绿帽子这事,他心虚的很。 虽然,大夫人说二人是“假”的,可光是占了这个名声就够他掉脑袋了,真是好险。 “嗯……虎子安排这位小兄弟先去休息吧,一会再给做些吃的。”不管怎么说也是来给她通风报信的,慕春安排了他的吃住。 听到这戏子松了一口气,眼神瞧瞧看向万柳方。 万柳方默认了慕春的安排,眼下准备对抗萧占海才是大事。 人离开后,万柳方看着慕春问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来了就得打。” “可萧占海的手下个个都身强力壮,我怕……!” “不是说只有七八十人吗?我们加在一起有三百人可用,难道还怕他不成?”慕春不明白万柳方在怕什么。 “这么说我们确实胜算很大,可直接对上必定会有伤亡。”这二百人是她最后的依仗了,若是全部折在这里,那么她还有机会吗? “是我们一定能行!”慕春见万城主有些胆怯的样子,坚定道。 “对,我们有连弩,甚至不用近身就能将他们全部消灭。”万柳方忽然想到慕春有新武器。 “连弩还不能用。” “为什么?” “他们这次只有小一百人,若是用了连弩被城内的人知道后他们就会有所防备,到时候我们才三四百人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连弩还不能用,这次只能硬上。” 万柳方知道慕春说的有道理,于是二人商量了一阵后,便各自分头行动。 慕春看似镇定,其实内心也有一丝慌乱,但她知道一定不能让那群人走到林子深处,因为她在乎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她必须要将人拦在外头。 而那二当家,据听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场见血的争斗在所难免。 虽然这二年也见过不少伤亡,可是没有直接要过谁的命,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这次怕是不能善了。 虽然杀过猪,可那点血腥气还不足以让她拿人当萝卜一样砍,慕春躺在床上失眠了。 “怎么了?”柳芸禾发现她没睡后,坐起来又半个身子歪到她身上。 乌黑柔顺的长发一水的铺到她身上,人也撒娇似的往她脖子上贴。 “嗯……有人想闯入我们的地盘打猎。”慕春思虑了许久还是决定让她知道,虽然这次她很有把握。 “打猎?这里又不在林子深处,打猎的话往后走就行了。”柳芸禾以为对方是猎户。 “可他们会经过我们村,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慕春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对方人很多吗?” “不算少。” “会打起来吗?”柳芸禾有些害怕,身子使劲地往慕春怀里钻。 “不用怕,我一定不会让他们踏进张家村一步。”感受到柳芸禾的恐慌,慕春用手臂将她抱紧,眼神坚定的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第106章 一触即发 次日, 柳芸禾睁眼后发现慕春早已起床。看看外面依旧是蒙蒙亮的天,才发现不是自己起的太晚,而是她出门太早。 扔下往日爱穿的精美衣裳, 换了粗布耐磨的袄子长裤。贴身的里衣是柔软的细棉布,穿着还算舒服。 发髻梳的干净利落, 重要物品收拾妥当,经历了几次搬家,柳芸禾在这方面驾轻就熟。 昨夜知道有人想闯入村子后她也愁了半宿, 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掉链子。就算不能去前面帮忙,也要稳住后方的“粮草”。 “冬九, 你带着人将我们这三天的干粮都蒸出来。就九百个杂面馒头吧, 要大一些至少是平常的两倍大小。”往常她们也会负责二百名士兵的伙食, 这次多了张家村一百个村民。 直接备出三天的干粮,省着到时候没时间做饭。 “哦,对了,那个大缸里腌的芥菜也拿出来给大伙分一分,光吃干馒头怪噎的慌。”柳芸禾在山洞里走了一圈,指着一口半人多高的大缸道。 干粮咸菜都准备好, 省着到时候手忙脚乱。 “嗯,我这就带人去干活。”冬九利落的答应道。 山洞里的姐妹也都听到了风声, 对于万柳城内的遭遇都有所耳闻,一个个确实有些慌乱不知干什么好才好。 听柳芸禾要提前准备好干粮,便一个个都有事可做般忙乎起来。 有抱柴火的, 有和面揉馒头的,微微亮的山洞里全是干活的声音, 少了往日说说笑笑的轻松氛围。 “宝珠,你来!”见干粮有了着落, 柳芸禾又招手喊宝珠过来。 “芸禾姐,还有什么事?”宝珠让下手里的柴火,跑到柳芸禾面前。 “你去二姐家里一趟,与她们一起去村民家里寻些止血的草药。”她记得村里不少人家都会阴干或者晾晒一些简单的草药,用来止血消肿应对日常生活中的小磕小碰。 而且,江语之前在村子里巡逻,对各家各户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让二人去再合适不过。 “好,我这就去,可是……芸禾姐若是她们舍不得拿出来怎么办?”宝珠没信心去村民家里“虎口夺食”。 “那就说……村长花银子买,过些日子再来结账。”柳芸禾眼神转了转随意说道。 “嗯。”宝珠穿好袄子出了门。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柳芸禾来回踱步,想想还漏掉了什么。 “哦,对了,采莹姐,一会我拿来半匹白色细棉布,你将它用开水烫洗后尽快晾干,装在包袱里备用,要弄的干净些。” “妹子,真有这么严重吗?”黄采莹心惊胆战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说对方有百十来人呢,我们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柳芸禾低垂着头有些叹气。 “哎呀,竟然有这么多人,我说小月早上怎么还给大伙发了短刀防身呢!”黄采莹也愁的眉头打结。 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怎么还出了这等大事! 姑娘们默契的干着手里的活,院子里全是来回忙碌的身影。 慕春将当初给万柳方准备的陷阱又挖深了不少,长长的一条足有二三百米。这里是进张家村的毕竟之路,两米多深的陷阱下面都是削尖的木棍。 别看她们人多可是容不得折损一点,都得小心应对争取将伤亡减少到最小。 灰秃秃的林子里,偶尔能看见苍绿色的松树掺和其中,让林子看起来没那么颓败。 二三百人站成弯弯曲曲的一排,吭哧吭哧的在哪里挖坑。 冬日里的土地十分坚硬,好在只是将陷阱加深大半天的时间差不多够了。 那头的萧占领整装待发,准备带着兄弟们去林子深处干一票大的。 今年土地绝收,不少养牲畜的百姓家里都没有几头猪羊。老城主留了种猪后他们能动的牲畜更没有多少。 这时候,那片看不见头的林子对他们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他不相信里面什么都没有。 “弟兄们,今年能不能过的有兹有味就看这次了!”同样都逃荒了许久,好不容易在四方城安了家,谁知道四方城除了一堆铁矿什么都没有。 原本以为占领了万柳城就有享不尽的吃喝,可偏偏今年赶的时机不好,万柳城如今也是个大空壳子,真是倒霉。 眼下无事可做,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城外的林子里……! 带上干粮与武器,七八十人大张旗鼓的出了万柳城,说是赶在年前回来。 丝毫不知道林子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 次日,站在高处望风的小弟连爬带滚的从树上下来,跑去通知慕春敌人出现了。 慕春神色凝重,带着二三百人早早的埋伏在了林子的隐蔽处。 小半个时辰后,萧占海带着人马发现了林子最外边的人家。 “二当家,这里好像有人住!”小弟兴奋的喊着。 “走,下去看看。” 走进简陋的院子,发现里面木房子,地窖,锅台灶等等倒是齐全。 “二当家,这户还种了不少菜。”小弟看见院子里有翻种过的痕迹,木栅栏围的院墙上偶尔有几棵大葱,蒜头。 “别说,这小日子过的还有滋有味。”看见小弟捡到的蒜头,萧占海笑了。 “进去看看屋子里还有什么人?”他吩咐道。 “是!” “大哥,屋里什么人都没有。” “那真是扫兴了。”萧占海五大三粗的站在院子里淡淡道。 “大哥,这户人家地窖里看着有粮的模样,但好像被人搬走了!” “哦?竟然有粮食?” “而且,看这周围也有种过玉米的样子,会不会往里走还有人家?” “今年一场雨没下,他们怎么能种出粮食?”萧占海疑惑道。 “我瞧着,许是学了万柳城的方法,用河水灌溉。而且这里离河水更近,想必比万柳城方便许多。”一个属下分析着。 “若真是如此,这里或许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哈哈哈哈,我们往前探探!”萧占海豪迈的笑着,眼里都是对收获的期待。 慕春带人埋伏的位置,仅离打猎的队伍不到两百米,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陷阱。 就在对方要靠近那条铺了杂草干树枝的陷阱时,这边队伍里不知是谁弄出了动静。 “啪嚓”是倒在灌木上的声音。 “有动静?是什么?”二当家往前方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老大,我一试便知。”属下举起弓箭对准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就要一箭射过去。 岂料,前方的灌木丛后面杂草纷飞,钻出一大群人各个手里拎着长刀,气势汹汹的看着进山打猎的队伍。 “不好,有埋伏!”人群里不知哪个大喊了一声。 第107章 林中混战 暴露的只是慕春带领的一百多个村民, 另一半的人由万柳方带着环在陷阱的两侧,连起来是个半圆的阵型。 突然冒出来的村民将萧占海吓了一跳,可他定睛一看, 都是些高矮胖瘦的老实村民,怎么看都像是一群东拼西凑出来的散户。 紧张的神情立马放松下来, 翘着胡子不屑的道“弓箭收起来,回头打猎还要用,这些老乡想来没有恶意。” 他眼角下压, 说话间嘴角一扯一扯的歪着,眼里都是算计与轻视。 别看这群土豹子有一百来人, 可那哆哆嗦嗦连大刀都拿不稳的村民, 瞧着起码得有四旬上下, 只怕没等动真格的便吓尿了裤子。 自己身后的七八十个壮小伙子,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兵丁,就这歪瓜裂枣的村民努努力一个能打三。 想到这萧占海的表情无比放松,坐在马背上悠哉悠哉看着对面领头的慕春。 只是这年轻俊俏的“男子”,他看着好生眼熟。 “干什么的?再往前走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慕春举着手里的长刀, 刀尖直指萧占海。 “哈哈哈哈,小兄弟有话好说, 我们也没什么恶意。”萧占海非常沉得住气,试图让对方放下戒备。 “你不客气?你想怎么不客气?这么一大片林子还是你家的不成?”身后的属下却没有他的沉着,听了对方的话语瞬间像炸了毛的鸡一样乱叫。 “那你算说对了, 这片林子它就是我家的。我们在这辛苦的开垦一年,又是浇水又是耕种, 忙了一年到头粮食刚搬家去没几天,你们便闯进来, 谁信你们没有企图?”慕春身着短袄长裤,头发一丝不苟的全盘了上去,打眼一看便是个十六七岁的好看少年。 光洁的额头配上浓眉大眼,一副半点藏不住事的模样。 她眼神微微一动,心道既然让你们知道了老底,那便一个也别想回去。 萧占海听说这里居然种了不少粮食,虎目顿时亮了,他下了马向前走两步,离慕春近一些循循善诱道:“孩子,我们不是坏人。若是能请我们去你们村里坐一坐,等回了城我们有的是金银财宝给你!” “我不需要金银财宝,你也休想打我们粮食的主意。”慕春用余光扫了一眼萧占海的脚下,离她们布下的陷阱还有四五米的距离。 若是忙了半天的陷阱,只抓住一个人那怎么能行?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可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刚刚那只乱叫的鸡,又开始为当家的鸣不平。 “我管他是谁?如今荒年谁也别想惦记我们村的东西。”慕春又扫了一眼还没暴露的万柳方。 “不得对乡亲们这般无礼,会吓到这位小兄弟。”萧占海人长得凶猛,即使说着假意慈祥的话看着也带三分煞气。 “小兄弟,今年干旱你们又是耕种又是养殖,一定很辛苦吧?”萧占海像一个欺骗孩子的大灰狼,打听着张家村的物产。 慕春看着他这张榨取豪夺的脸,明显与强盗无异,却还装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就觉得他家里一定是没有铜镜。 同时也认出了这人,就是那时与张家村狭路相逢的歹徒,从一开始便靠着吃人不吐骨头发家,能是什么好货! 关月站在慕春身后,同样认出了这人就是拐了黄采莹她们一路的恶人,她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男子,握紧手里的大刀。 “你怎知我们养了不少年猪?还说不是打粮食的主意?”慕春像个缺心眼的少年,将家底通通暴露出去。 李家兄弟暗地里偷偷对视一眼。 “你背着我养猪了?”老二用眼神询问道。 “别瞎打岔!”老大用眼神瞪了回去。 听到慕春的回答,萧占海哈哈大笑,过后眼里露出凶光盯着对面的年轻人,不装了。 慕春被他的目光盯的一“哆嗦”,配合着她周围的那几个虾兵蟹将,看着真是没有任何威慑感。 “兄弟们,还等什么?他们村就是我们的第一场,谁搜出的东西最多回去本大爷论功行赏。”萧占海翻身上马并大声的喊道。 真没想到这次围猎竟然这般的顺利,刚进了林子便有人出来送人头。 “前面那个小兄弟,我要活的!”他大笑着指着慕春道,一副拿她当玩具的模样。 李二听了萧占海这大言不惭的话,低头看了看慕春的手腕,真怕她一个飞刀出去让那人的脑袋搬家。 “听到了没有?还不赶紧上!说不定村子里面还有别的。”刚刚的属下,回头对着兄弟们笑的极其猥琐,脑子里在想什么都不用多说。 这句话成功让慕春抬头,眼神冰凉的扫了他一眼。心想死到临头了,还是去阎王爷的后院瞧瞧吧! “乡亲们快跑呀,他们冲着粮食来的,快回去收拾。”慕春转身手舞足蹈的指挥着大家撤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发出来阵阵大笑的声音,随后萧占海大声道:“冲!” 后面七八十人,看着前面的村民跑的东倒西歪,一个个兴奋的拿着大刀往前冲,脑子里面想的都是粮食与女人。 这些人都是一路跟着萧占海逃荒过来的,这里面的甜头早都尝过了,鼻子嗅一嗅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好处。 一个个暴动的血液直冲颅顶,追着前面的村民便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万柳方的两百人偷偷跑到敌人的身后,将他们不动声色的围在了圈里。 兴奋的土匪还没跑出几步,便传来了一个个惨叫声。 “扑通!”树枝塌陷的声音。 “啊~~!”皮开肉绽的惨叫声。 “不好,中了埋伏。”刚刚还在叫嚣的属下,看着眼前的兄弟接二连三的掉进陷阱,吓得都破了音。 而萧占海的马匹两只前蹄蹬在陷阱的边上,后半个身子掉进了坑里。他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站在马的身上,大步跳出坑内。 回身儿看见马的屁股被扎在了半米高的木钉上面鲜血淋淋,吓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抬头冰凉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竟敢耍我!”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慕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废话少说,成王败寇都是各凭本事!”慕春看出他没什么功夫,便松了一口气。 眼下,他即便是会个三拳两脚,自己应该也还能对付。 “那便来吧,老子怕你不成!”慕春在他眼里那是细胳膊细腿的存在。 一路都靠着打打杀杀混到如今位置的萧占海,确实也算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低头躲过脖子上的大刀,抬脚变向慕春踹过去。 慕春手疾眼快,腰间向后躲的同时大刀一挥刚好拍在大汉的脚面上。 “啊!”生冷的冬天,被重重的大刀拍在脚背上,萧占海的脚好似被敲掉了一般,瞬间没了知觉。 他伸手去夺慕春握着的大刀,本以为捏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谁知他两手握在刀上,黝黑粗糙的额头青筋竖起,竟然没能将这少年手里的大刀抢过来! 慕春对上萧占海也有些许吃力,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这土匪都能将她装下。 刚刚本有一瞬间,能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可只是稍稍犹豫了那么一吸的时间,便让他缓过神来抢自己的武器。 慕春有一丝后悔,若是自己输了那么死的绝不止是她一个。 想到这她抬起拳头,狠狠的朝着萧占海的太阳穴砸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 那个多嘴的属下,因骑着马站在中间的位置侥幸逃过了一劫。挥动马鞭跳过了两米长的陷阱,直直落在张家村众人的眼前。 关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拿起短刀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来了一下,那马瞬间疯了。高高的抬起前蹄使劲乱舞着,那嚣张的男子惊慌失措的从马上滚了下来。 就在他头晕目眩的时候,关月又一个弹弓打在了马的身上,大马慌乱的在地上踩了好几下,刚刚还嚣张的男子鲜血差点从七窍里喷了出来。 张家村众人嫌弃的躲避着,这可不关他们的事,被自己的马踩死能愿的了谁? 本就不宽敞的山路,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有哀嚎声,有打斗声,有求饶声,还有趁乱想逃跑的。 可是慕春早就交代,她们已经被发现了,万万不可让敌人有机会回万柳城去通风报信。 孙城主若是收服了万柳城原有的兵力,那么他们少说也有七八百的兵力可用。 自己这点人恐怕会被他们全部消灭,还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来的妥当。 万柳方早就带着人将他们围在了中间,势必将所有人都截杀在这里。 他们打杀起来带着新仇旧恨,比张家村百姓利落许多。 陷阱里掉进去三分之一,可以说这场争斗肯定会赢的毫无悬念,唯一难的就是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萧占海挨了慕春一拳后,头晕目眩好像被大石头将脑袋砸扁了一样。可他三十来岁正当年轻力壮的时候,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拳后便学会了躲避。 瞪着那双贪婪又暴力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慕春,大概没想到“弱不禁风”的少年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与“他”撕扯半天自己竟然半点便宜没占到。 他趁慕春使力的时候突然放手,慕春被他闪到向后退了两个趔趄。 “啊……!”萧占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白布满血丝,面目狰狞的喊着。 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后退两步然后猛地朝着慕春跑去! 刀尖对准慕春,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第108章 半夜加餐 慕春被这人闪了一个趔趄后, 绊到身后的木桩上差点摔进一旁的灌木丛里。还没等她缓过神就见那厮发疯似的拿着短刀朝着自己冲过来。 身子灵活的往旁边一滚,就在这要紧的时刻,远处的万柳方见她有危险, 直接将手里的长刀朝着萧占海扔了过去。 “咣当”一声,两把刀好似撞出了火花。 慕春赶紧站起身子, 眼神坚定的一脚踹在了萧占海拿着短刀的手腕上。 接连两次受力,萧占海手里的短刀直接飞出十米开外。 慕春抓住机会不再手下留情,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深吸两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腿上, 在萧占海扑上来的时候,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萧占海举着拳头, 被人点穴一般站在那里不动了。 虎目不敢置信的瞪着慕春, 脚下却软了下来。 慕春眼里带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对着萧占海的五庄六腑又连踹了两脚,直到看见他口吐鲜血才罢休,就算其他人能活可萧占海必须死。 这恶人不能留,而且他死了孙城主也算丢了右膀左臂,以后对她们才更有利。 萧占海全身好像被马车碾碎了一般, 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庞然大物的身子“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干硬的地面, 被他拍的灰尘四起……! 闭眼前,他仍就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容易就要死了? 慕春见他倒下后松了一口气,她几乎没什么与人打架的经验, 因为以往都是压倒性的胜利,对手都没什么挑战性。 今日她忽然发现, 自己应该去学学功夫,至少也要会些花拳绣腿。 再看看混乱的战场, 其他人的处境比自己容易的多,以多治少将投降的敌人全部通通围在中间。 他们也不是傻子,领头的都没了,自己一个喽啰还拼什么命。 慕春在周围巡视一圈,陷阱里面二十来个半死不活的,外面打架没气的十七八个,跪地求饶的三十多个。 “你们兄弟两个去查查他们的人数可对。”慕春找到李家兄弟道。 “这群俘虏怎么办?”万柳方抬步走到慕春跟前。 “都杀了不太人道,放着又浪费粮食,确实难办。”慕春看着一群求饶的小喽啰皱眉道。 “卸下他们的粮食,将马匹全部收走,先把人绑回去再说。” “好!” 趁着天色不晚,没气的直接远远的埋了,剩下四五十的俘虏全部绑了压回去另作处置。 这场不到四百人的争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幕了。 夜里,慕春放松的泡在微烫的温泉池子里。 仰着头靠在石壁上,想洗去一身的戾气。 从底部慢慢流出的活水,让水面有着微不可查的波动。 烛光微弱,同时也将她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肤映的柔亮。 刚好到胸口的温水冒着热气,能隐隐约约看到起伏的形状。 优美修长的脖颈挂着点点水珠,在烛光下朦胧又性感。 浓密且顺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投在眼睑下方暗了一块,衬的鼻梁挺直秀美。 一双柔软的玉手慢慢抚摸上她肩头,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她肌肤上青紫。 有拳头搬大小,柳芸禾看着格外的揪心。 “疼不疼啊?怎么弄的?”她柔着声音问道,好像声音大一点都会让她痛。 “不疼,我都没注意是怎么碰到的。”慕春抓着她手指,慢慢睁开眼睛。 柳芸禾横坐在慕春的身后,穿着雪白的里衣软软的抱着她。 心中一阵阵后怕,眼里带着担心的望向她。 “真的没事,那人都埋坑里了!”慕春看柳芸禾红着眼睛小兔子一样贴在自己身旁。 便抓着她伸过来的手指把玩着,附在上面一来一回的慢慢抚摸着,心里也被熨烫的暖和不少。 “以后,不许再打头阵了,太危险了。”想到其他人描述的情况,柳芸禾大脑都能空白一阵。 若她真有什么闪失,那她要怎么活。柳芸禾轻咬着红唇,倔强的看着她。 “好,下次我一定躲在人群后面。”热气熏的慕春声音有些低沉婉转,在静默的空间内带着穿透力。 “说话算话,我们打勾勾!”她随意吊着的长发,因为歪头的动作而被温水打湿。 听到慕春以后会小心,脸上也露出明媚的笑容。烛光晃在她的脸上清澈漂亮的眼睛带着水光,纯洁又乖巧的令人心动。 “那你先吻我一下,我就与你打勾勾。”慕春抬起眸子,刚好看见那饱满诱人的红唇。一身白色的里衣,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少了往日的娇气反倒多了一份清澈的活力。 慕春故意勾引道,手指还与她相互纠缠着。 柳芸禾听了她的话,耳垂肉眼可见的红了,像是点了粉红色的胭脂美丽动人。 她微微闭上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轻抬着下巴主动贴了过去。 学着她的样子,吮/吸着柔软的下唇。时不时还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 可半晌也不见她动一动,柳芸禾沉不住气的睁开眼睛看她。 就见她眼里带笑的打量着自己,一时间双颊通红,身子后退想要罢工。 正上头的人怎么会放她离开,长臂一伸又香又软的美人便掉进了怀里。 “就这点能耐还想跑?”她转过身将娘子压在了石壁上,略微粗糙的手指剐蹭着她娇嫩的面庞。 柳芸禾避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本来她是想主动的,可再厚的脸皮也熬不过她像木头一样干等着呀! 借着烛光,慕春将娘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因羞怯紧闭着的眼睛,微微张着的红唇,被泉水浸湿贴在身上的里衣,透明的遮不住一点春光,胸前一起一伏就连那两点红色也落入了她的眼里。 慕春刚好嵌在她两腿中间,柳芸禾又被人箍着腰肢,双腿没有什么支撑点向上浮起,光滑修长的美腿性感的叫人加快呼吸。 慕春似乎不想再等,顺着衣襟直接扯下变的透明的衣裳。 稳稳的含着那娇嫩诱人的红唇,又急又重的亲着。 被压在石壁上的美人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轻哼着任她放肆。 柳芸禾能感觉出她今日有些不一样,吻的她舌头疼,唇角都控制不住的拉丝,可手腕被握着想推开她都不成。 可一想到今日自己也后怕的很,便又环抱住她的肩头想多宠着她一些。柳芸禾好似从她不那么温柔的动作里,看透她内心那点惊慌。 可这人惯会得寸进尺,她不停歇的点住一处不放,柳芸禾眉心轻皱,呼扇呼扇的卷翘睫毛颤动着,双手不知觉的掐进她后背的肉里。 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与额头上,下巴与脆弱的脖颈上全是晶莹剔透的水珠,香艳诱人。 “你………换一换!”她往日娇软中带着清亮的嗓音,此刻拉长着调子控诉道。 她觉得自己像快木头一样浑身发麻,又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不想换,我喜欢看你此刻的模样。” 慕春抬起那张染了绯色,又眉目含情的俊脸一副好看端方的模样,可手底下的活是一点没停。 柳芸禾娇嗔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只好妥协的将头靠近她的颈肩,将无助化作埋怨一下一下咬在她修长的脖子上,夜里还不明显,明日怕是要带上围巾才能出门。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二人,门外的北风吹散了急促又娇弱的呜/咽声。 后半夜,慕春坐在炉子旁给那娇滴滴的娘子熬着骨头汤。围炉烧的很旺,火光将漆黑的“屋子”照亮。 这两日,因为形式紧张的缘故,基本没怎么正经吃饭。今日又因为慕春带着人去打架的关系,柳芸禾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 两人躺在床上后,她四肢软的不像话,人也搂着她喊饿……! 慕春忙了一阵后,心情舒畅很多,看见娘子饿瘦的小脸,瞬间将白日里的惊险抛去脑后,起身便点燃炉子。 很久没有给她开小灶了,直接拿了新鲜的大骨头,红枣,葱段,生姜,玉米,山药,胡萝卜,统统都扔进锅里。 “堵上耳朵。”她回头对床上的人道。 “嗯。”柳芸禾盖着厚厚的被子懒懒的回道。 “~咚咚咚咚!”整齐利落的四下,完整的大骨头成了五小块,上面还带着厚厚的鲜肉,瞧着便能出一锅好汤。 柳芸禾饿得很精神,只露出眼睛鼻子在外面,看着慕春披着袄子坐在炉子前,没两下的功夫冒出来的烟便消失不见,柴火燃了起来。 橙黄色的火光将半个“屋子”都照亮,从门缝里吹近来的冷风让火焰着的更加猛烈,在围炉的缝隙里来回跳动。 柳芸禾看着看着便也披着厚衣裳坐了起来,找到两个糕点先垫垫肚子。 还下床给慕春吃了一块桂花糕,这都不知买了多久了,好在荷包里面的食物不会坏掉。 “快回去,小心着凉生病。” “嗯,我这就回去。”柳芸禾哆哆嗦嗦披着衣裳又跑回了床上。 将厚厚的被子盖回身上,一层两层。 到也没有冷到哆嗦的地步,只是晚上习惯了烧炉子,大门总是留了缝隙。这两日北风格外的冷,不将加了棉花的帷幔撂下就冷飕飕的。 不到一个时辰后,锅里飘出了肉香。柳芸禾深吸了一口气,捧着碗坐在床上等着。 慕春将桌子搬到床前,点了蜡烛放在桌子上给她照亮。 “你先吃两块大骨头,我在汤里给你熬点小米粥。”挑了两块品相好的骨头放进柳芸禾那个专属的漂亮碗里,又加了玉米山药等配菜。 “这些就够了,粥明日再煮吧!”柳芸禾想慕春与她一起吃。 “嗯……那也好。”看了看锅里晚上确实不宜吃的太多,便想着明日一早将小米扔进骨头汤里煮也是一样的。 于是自己也端了一碗山药骨头汤,回到桌子旁。 “你也上来啊!” “好!”慕春脱了鞋子与她挨坐在一起,二人拿着勺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从门缝里,还能隐约看到透进来的月光,估计到了三更天。 第109章 俘虏丢了 次日一早, 慕春便去看了那几十个俘虏。 一个天然背风的大土坑里,四五十人被绑着蹲在里面,拥挤的像一群刚破壳的鸡仔儿。 坑外站着三十多个手拿大刀的侍卫, 穿着厚袄子轮流看守着。 里面的人哆哆嗦嗦的像鹌鹑一样,生怕外面的人冷到不行将他们抹脖子了事。 “怎么样?还老实吗?”慕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问道。 “哼, 不老实就拉出去砍了!”万柳方的下属斩钉截铁的回道,将里面蹲着的俘虏吓的头弯的更低。 “嗯,他们收上来的粮食放哪了?” “昨日一起运回了村子里。” “都抬过去交给吴家嫂子吧, 她现在负责你们的口粮。”慕春交代道。 “是!” 村里人多后,慕春便打算将做饭的活给分出去。由吴木匠家的嫂子, 带着村里的婶子们轮流给大伙做饭, 而作为报酬侍卫们去林子里打到的野物也要有婶子们的一份。 收上来的马匹待遇要比俘虏好上许多, 有保暖的棚子,也有专人给放了秸秆。除了昨晚受到惊吓以外后面都恢复了平静。 慕春在这里瞧上一圈后,便去找万柳方商议后面的事。 柳芸禾睡到天光大亮后,醒来时“屋子”是暖的,棉衣棉裤都压在了两层被子中间,贴在身上时没有一丝凉气。 “屋子”里还有食物的香气, 与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她穿好鞋子下床掀开锅盖,里面的粥熬的刚好, 骨头汤混着小米的浓香令人食欲大增。 炉子旁边还放着一个扣着盖子的大碗,她用手摸了一下瓷碗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里面是抹了豆油的小花卷,也不知道她是几时起床准备这些的。 柳芸禾扯着唇角起身去洗漱, 她们洗脸很方便。拿着水盆直接去二楼,用木瓢将温水到进盆里就成。 城主今日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报了仇。虽然剩下的事情任重而道远,可似乎已经看到了曙光。 她与姜惜柔穿着相似款式的棉衣, 蹲在炉子旁烤红薯。 “先吃个红薯吧,昨日李聪不知在哪家小娘子的手里骗的。”万柳方心情不错的与姜惜柔聊天。 “他不是与那小丫头交好吗?怎么又去撩拨别人家的小娘子?怪不得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姜惜柔意有所指的看向万柳方。 “你这可冤枉我了,我也就是……就是夫人多了几个!”万柳方越说声音越小。 姜惜柔用“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云淡风轻的瞥了她一眼,粗布麻衣倒衬的她楚楚动人。 城主狗腿的笑笑,给自己辩解道:“况且……况且……她们与我……!” “与你什么?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一想到自己才是一顶小花轿抬进去的,姜惜柔更没了好脸色。 她耍脾气也非常会看火候,前两日城主整日拉着棺材脸,姜惜柔一直小意逢迎顺毛捋着。这两日城主看着心情好了许多,她的尾巴瞬间又翘起来。 “嗯,这个……她们与我之间清清白白的,小葱拌豆腐一般。”万柳方实在没脸说的这般直白。 “什么?合着你只欺负我一个人?”姜惜柔听完,脑回路瞬间跑偏了。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不满瞪着她。 万柳方看她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气笑了,她是有多不愿意与自己亲近。 她扔下手里的东西,用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指,两步坐回床上。 伸手扣住夫人的下巴,拇指在水润的唇上来回蹭着。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点戏弄道:“近来诸事不顺怠慢了娘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亲热亲热?” “这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姜惜柔眨着慌乱的眼睛,蜷着双腿往床里靠。 还当她修身养性吃素了,怎么死性不改呀! 两人正经太久了,姜惜柔猛地被她搅的心脏砰砰跳,将被子掀开给自己裹上不情愿的看着对方。 见姜惜柔这副小白兔的模样,城主说什么也要逗逗她。 掀开她紧紧裹着的被子,跟着一起钻了进去。 “你放开!” “不放!” “要不还是晚上吧,这一会有人过来可怎么办。”姜惜柔的声音低低的,从被子下面传出。 “外面变天了,好像要下雪,不会有人过来的。”城主手指灵巧的钻进衣襟。 正一顿胡乱掐揉的时候,“咚咚咚”门外想起了有力的敲门声。 城主额前发丝凌乱的掀开被子不情愿问道:“谁呀?” “慕春,你出来一下,有事商议。”门外的慕春抬头看看天色,刚刚还晴朗的样子,转眼间盖上了厚厚的积云。 姜惜柔双颊泛红,粉拳一下一下捶打在城主身上。 “好,一会我就过去。”万柳方抓住捶打她的手腕,冲门外回话道。 看着只敢偷偷呲牙姜惜柔,她表情有些愉悦的在她耳边偷偷道:“晚上叫小桃把屋子烧的热些。” “哼,就不。”姜惜柔顶着鸡窝头,别过脸不去看她。 “我先出去,晚上等我回来。” “才不要。” 听见关门的声音,姜惜柔才扭过头,微喘着起身。 真是的,才老实几天怎么又活了……! 她坐起身,将敞开的衣襟扣上,微弱的光线下好像看到了肌肤上明显的红色。 本想骂一句狗改不了吃屎,可随后觉得这句话里受伤的人似乎是自己,立刻住了嘴。 整理了发髻后,看见她从炉子里勾出的红薯还放在一边,又消气不少。 万柳方出了屋子后,外面的凉气瞬间将她包裹,人也褪去燥热精神不少。 慕春大概在温泉那边的棚子等她,自己确实高兴的太早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树屋里住的小两口,原本还以为能过个安生年,谁成想都躲到了林子里也不安全,随时有被剿灭的可能。 江语近来一直在打听外面的事情,今年虽然依旧是灾年,可比去年好的太多。 以万柳城为首的这一片地界,也不算与世隔绝。偶尔还能碰到一两个路过的乞丐与难民,也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一点外面的消息。 胆子大些的村民,也会拿着一点粮食偷偷在万柳城附近换些宝贝,想着趁机会赚点好处。 眼下万柳城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城里的百姓对新城主是又恨又怕,有不少脑子活的都偷偷溜出城外用仅剩的金银珠宝换些粮食。 张家村个别胆大的村民,知道蹲守在城外能换到好东西后,隔三差五便去溜溜。 当然这里也不属于无人之地,还真会有一些路过的商人与流浪的乞丐路过这片地界。 但大多都低调的很,只要还有一口粮食,绝不好奇去敲城门。许是一路走来知道这里不太平,这年头还是保命最重要。 渐渐的城门外就形成了一个暗集,有人背粮食有人拿银子,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能活命的招数大家都愿意试一试。 江语为了打听外面的事情,偶尔也会壮着胆子与同村的人一起出去溜溜。 得知外面慢慢恢复了秩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除了抵抗灾情,重振家园外,京城里也不消停。 原本应该顺利继承皇位的太子,在老皇帝突然薨世之后紧接着又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灾。大梁朝从上到下直接乱了套,更是有那见缝插针的对手,抓住了时机聚在一起从中作乱,让太子焦头烂额。 一时间,太子就算长出三头六臂都无法稳住朝廷。 果然好景不长,在通天的河水漫过小半数的土地,田庄,宅子后,京城附近也被殃及,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平头百姓都在逃命的路上。 许是老皇帝在天有灵,尽管四处都被大水淹没,京城却完好无损。这便让大量的难民涌入京城,城内也乱成了一锅粥。 更有大臣道,太子不能承担大梁朝的国运,这才惹怒了老天。应该让更有能力的四皇子登基,此话一出便惹怒了一群拥护太子的世家大臣,双方便开始了长发两年的拉锯战。 四皇子一派伪造了诏书,称先皇有意换掉太子,并召集兵马将东宫围的水泄不通。太子也不是束手就擒的等闲之辈,发现打不过便带着玉玺桃之夭夭。 回到母家喘息过后,又带着亲卫以及拥护者杀了回来。 就这样,两方打的不可开交。与此同时也有几支趁乱想自己做皇帝的反贼,各方势力跃跃欲试的盯着京城中的宝座。 而受灾的百姓本就过的水深火热,这接二连三的兵乱更是让艰难的日子过得雪上加霜。 江语在身上装了十来斤的熟栗子,偶尔也在城门附近打探消息。她主要是想知道如今外面的形式如何了,虽然京城中也没什么让她惦记的亲人,可她早晚要回去的。 “最近不太平,你可不许再往城门口跑了,有人陪着也不许。”慕烟见江语收拾东西,误以为她还要去万柳城以物换物。 “我们过冬的粮食,棉花都够了,粗盐省着些也能挺到开春,你一个姑娘家又不是假小子,可要注意着点。”慕烟抓了江语手里的袋子,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没有想要出去,我只是收拾收拾东西。”江语放下手里的袋子笑道。 “这都快过年了,我自然是在家守着娘子才行。”江语坐回床上哄道。 “就会说好听的!”慕烟看似嫌弃的回了句,却不忘用被子将江语的双腿盖住。 冬日里寒凉,即使在家闲着也要盖上被子坐着,免得寒气入体。 就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那群俘虏出了纰漏。 “村长,村长,不好啦,被绑的俘虏少了两个!”一大清早,李老二连跑带颠的使劲晃着慕春家的木门。 第110章 分你一半 “怎么回事?”慕春听见李老二在门外嚎叫, 连忙出门查看情况。 “昨夜看守俘虏的侍卫因天气太冷,去了背风的地方打盹,谁知清晨点数的时候便少了两个。”李老二神色焦急。 “先别慌, 我们一起过去瞧瞧。”慕春也知道,将几十个壮汉关在狭小的地洞里不是长久之计。可天寒地冻的难道还要给他们盖房子不成? 她还没好心到那份上。 刚到关押俘虏的地方, 就听见李聪拿着木棍一下一下打在值夜的侍卫身上,她瞥了一眼后也未出言阻止。夜里已经安排了三班轮换每组也就不到两个时辰,就这还要去打盹挨打也不亏。 然而李聪也没让困在地洞里的人好过, 若不是他们抢了万柳城的地盘,还想着林子里的东西, 他们哪里用大冷天的还在外头站着, 一股怨气化成了火气, 无差别的抽打着剩下的俘虏。 里面的人即使被打在身上,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被直接灭口。 “哎呦,村长您来啦?”见慕春过来,李聪扔了手里的棍子,狗腿的笑着。 “说说吧, 怎么搞得?”慕春有神的大眼睛盯的李聪心里发慌。 自打亲眼看了这女英雄赤手空拳打死了萧占海那个大块头之后,李聪对这位村长是非常敬畏。也明白了张家村为何要一个年轻女子来带领大家, 这谁敢反抗呀! “这次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村长那二人从被抓后便一直没吃过东西,都是攒着想逃跑用的。而且听剩下的人透漏, 逃跑的那两个都是萧占海的亲信,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人所以才会拼命逃回去, 很可能是要回去通风报信给萧占海报仇。”李聪已经严刑拷问了一圈。 “自然是回去通风报信的。”慕春叹气道。 “那我们可如何是好?”李聪有些慌了神。 “准备接着打仗吧!”慕春淡淡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村长,村长!”李聪在她身后无助的叫喊着, 准备打仗?他们拿什么打呀! 慕春是有些略微的头疼,虽然放跑了俘虏很麻烦,可万柳城发现萧占海失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新城主定会派人来林子探查,这人跑了也就是将这个过程提前了十天。 可真的就要这样与那群土匪对上吗?就算提着脑袋打赢了又如何,她们日后又该何去何从,是时候与万柳方好好的谈一谈了。 万柳方自打听说跑了两个人后,整个人也有些焦虑,看到慕春过来好似看到救星一般。 “慕春,你说他们会不会明日便派人过来攻打我们?”万柳方围着慕春转圈圈。 “坐一边去,头疼。”慕春冲她摆了摆手轰苍蝇似的。 “我这复仇大业还未开启,岂不是要被胎死腹中?”万柳万即使坐在凳子上,也焦急的点着脚尖。 “胎死腹中算什么,一个弄不好我们便会全军覆没。”慕春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怎么办?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这段时间万柳方的脑子偷懒惯了,因为慕春总能有各种靠谱的办法。 “哎,那还能怎么办?硬抗呗!”,慕春一副想要摆烂的架势。 “别呀,如今我们可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逃不了我也跑不掉你,你不能这般泄气呀!”看慕春蔫头耷脑的模样,万柳方急了。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打进万柳城时有多少人?” “前前后后加一起大概四五百人。” “那城内的难民,孙城主的老家加一起又有多少人?”慕春拍着手背又问道。 “那可就多了,往多了说一千人都是有的。” “是啊,那个老头能调动千十来人,我们拿什么与他对抗,不如趁早把脖子洗干净递过去算了。” 万柳方不敢相信这是慕春说的话,她吃惊的看着慕春。 “不,,不………这也不能直接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呀,虽然这是事实可我们总要搏一搏。”她用鼓励的眼神望向慕春。 “用什么去搏?我这一院子的妇女儿童?”慕春反问道。 “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八十人你行,这八百人你拿什么行?不成,我今晚就得让乡亲们收拾收拾准备跑路。”慕春煞有其事的起身抬步便要往回走。 “你先等等。”万柳方伸手抓住慕春的袖口。 “别忙着跑路,我们在商量商量!”万柳方刚刚看到点希望,不想让这份希望落空。 “再说,这冰天雪地的你打算带着男女老少往哪里跑?”她固执的拽着慕春不松手。 “往哪里跑也比等死强。”慕春铁了心似的要跑。 “你不是还做了许多连弩吗?我们一起搏一搏,还是有胜算的。” “可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万万不可轻易豁出性命去,虽然确实能与之一战,可到底有着极大的风险,我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风险?”慕春认真的看了城主一眼,万柳方此刻也分不清她的态度是真是假,可有一点她是坚信的,那就是绝对不能放她走。 听说慕春带着张家村一众人,从冰天雪地的远方一直走到万柳城,她便知道慕春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想要什么?”城主虽然偶尔怂了些,可威逼利诱的事干的也是驾轻就熟。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希望张家村众人有个安稳富足的生活环境罢了。”慕春状似不经意的道,眼角微微垂着,余光扫在万城主的身上。 慕春的话乍一听,没有一丝的不妥之处,可放在眼下这个话题里似乎就不那么简单了。万柳方忽然有个矛盾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开口便对不住父亲,可若是不开口一样对不住父亲,也对不住自己。 “慕春,既然你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那一味的躲着终归不是个办法。不如与我放手一搏,我……我将万柳城分给你一半,你看如何?”万柳方还是说出了口,其实她对这个城主的位置早就厌烦了,她从来不想负担一城百姓的重担,如今更是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话。 若不是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她只怕是不想沾边,可就这么送出去以后去了地下她估计是没脸见父亲。 慕春闻听此言,心里乐开了花般雀跃着,惦记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她面上却一副嫌弃的模样,半点没让城主看出她的高兴。 “分我一半城池?万柳城哪里还归你管,莫要在这里给我画饼。” “当然得靠我们齐心协力将万柳城夺回来才行,能白捡的话我为啥还要分给你?”万柳方脑子终于快了一步。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带着人陪你九死一生,回头你反悔了怎么办?”慕春带着怀疑问道。 “我虽然有些纨绔,可大小也是个城主,还能不认账?”万柳方穿着粗布衣裳,用冻的通红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无语的看着慕春。 “知人知面不知心,多问问总没坏处。”慕春坦然道。 “你行,我这就给你白纸黑字的写上。” “别忘了按个手印,也别觉得自己亏了,你这与空手套白狼也没什么区别。”慕春在万柳方身后喊道,嘴角控制不住的扬着。 心道,这才对嘛,既然去拼命那肯定不能两手空空。住在林子里哪是个长久之计,还是修建了多年的万柳城条件更好,土地更肥沃,若明年给下两场好雨,百姓便都翻身了。 与万柳方谈妥条件后,慕春便在心里想着对付新城主的办法。硬打肯定是不成,但听说城里如今也是怨声载道,若能进城带领城内的百姓难民一起反抗新城主,两方将他们围在中间一起打这事便成了一半。 她得回去好好谋划谋划。 慕春回到“屋子”时已是晌午,虽然天气依旧灰蒙乌秃。 “听说有两个俘虏逃跑了?可是真的?”柳芸禾在门口刚好接慕春进“屋子”。 “确实如此,不过你放心我早有准备。”看着草木皆兵的娘子,慕春扣着她的腰间安慰道。 “可那群人若是打过来,你岂不是还要去顶着,我不放心。”柳芸禾抱着慕春的腰不松手,脸也贴在她怀里,用奶白滑嫩的脸蛋贴着冰冷的粗布衣裳。 “我自然会做好万全之策,虽说确实有一点凶险,可我觉得值得去拼一拼,我们也需要去更好的地方生活。”这里常年潮湿,就算慕春每日都会烧上几块木去湿气,依旧挡不住缭绕的水汽。 偶尔的时候,柳芸禾那一身细皮嫩肉就会起红色的小疹子,长此以往必定会落下病根。 之所以没有搬出去,一是这里比外面强些冬暖夏凉,二是柳芸禾喜欢这里的温泉,便一直将就着住在这里。即使去外面盖了木头屋子也是委屈了娘子,说到底都不长远。 这次万柳方的提议就是一个契机,只不过这个契机要拼命去争夺。 “况且一味的躲藏逃跑终究不是办法,万柳城是个不错的好地方谁抢到就是谁的。不过想要从土匪的手里抢东西自然没那么简单,娘子可要助我一臂之力才好。”慕春轻揉着她的头发,耐心的解释道。 “你是说……要去万柳城抢地盘?”柳芸禾抬头,水莹莹的眸子既兴奋又担心的望着她。 “不是抢,是帮万城主夺回属于她的地盘,作为回报她答应将与我一同管理万柳城,原话是分我一半。” “可城池又不是糕点,金元宝,怎么能一人一半?”柳芸禾怕慕春被万柳方诓骗,有些迟疑。 “到时候就由不得她反悔了,娘子只管安心等着便是。”若万柳方真的有两把刷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葱花肉饼 知道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 张家村上上下下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两个人虽然跑了,可要老头带人打过来,至少也得七八天的功夫, 甚至更久。 她应该有时间去安排一切………! 正准备给士兵办喜事的老城主,听闻萧占海刚进林子就被人截杀埋了, 瞬间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他瞪着混浊骇人的眼神死死盯着逃回来的两个士兵。 二人冻的手脚通红,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 “老城主,我家大哥刚进了林子就被那里埋伏的敌人给打死了, 还将我们关进了地牢里。不少兄弟都被困在那,等着活活冻死。”逃回来的手下跪在地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您可要给他报仇呀, 那伙敌人偷偷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存了不少的粮食, 听说还养了许多的肥猪。城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继续韬光养晦了,还是尽早除掉好!”另一名俘虏虽然也冻的脸颊肿胀,可还有些心计,三言两语拨动着老城主的心脏。 老城主还没从萧占海的死讯中缓过神来,他不相信萧占海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这一路从四方城杀过来,萧占海的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就给他省了不少事, 如今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真是失了一员猛将啊! “究竟是何人?竟有这般本事?”老城主一想到林子里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隐藏着, 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具体是何方神圣我们也不清楚,可是跟“他”混在一起的人是万柳方。”跪在地上的下属抬起头,眼里带着控诉道。 一副冤有头债有主, 抓住了主谋的样子。 “竟然是她?她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能耐?”孙城主还是不相信万柳方能杀回来。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我自有决断。”孙城主拉着脸上的横肉,神色凝重道。 萧占海死的太突然了, 而且他也没料到万柳方这么快就能卷土重来。 看来,是要好好的清理一下虎视眈眈的邻居了。他好不容易才将万柳城这块肥肉叼进嘴里,绝不可能再吐出来。 今日,柳芸禾与姜惜柔二人倒是格外的和谐,两人一起躲在山洞里贴肉饼。 昨夜,万柳方突然说要回城内,吓的姜惜柔迷迷糊糊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原来,慕春要她带着二三十人回到万柳城,暗中结合剩下的士兵,愿意反抗的百姓一起潜伏在城内。 如今城内动荡,想聚齐从前的人马并不困难。新城主没有善待万柳城的百姓,抢了粮食金银还不算,还要去抢人家的女儿。这时候万柳方回去带领群众一起对抗新城主,想必胜算很大。 再加上孙城主刚刚损失了一员猛将,只要敢反抗就有希望。 当然,慕春也知道光靠万柳方回去临时找的队伍定是打不赢四方城那群土匪的,所以她要想方设法将对方大半的兵力给引出来,剩个空壳子留给万柳方解决。 若是顺利,便能将四方城的兵力全部围剿。 姜惜柔一听说她要回去,心里也怪不放心的。一旦被人发现万柳方的处境就十分危险,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办! 万柳方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姜惜柔今日心神不宁的来回晃悠着,这不就抓到了一个人剁馅的柳芸禾。 便厚着脸皮赖在表妹这里,还调侃道:“表妹呀,这等粗活怎的还劳你亲自动手呢?” 话虽这么说,可眼神却盯在柳芸禾的手上。 八分瘦两分肥的鲜猪肉剁碎,撒上葱花,磨细的食盐,一点点搅拌着。 她见姜惜柔过来,抬头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是无聊,便过来看看你,除了你我还能去找谁?” “怎么自己在做饭?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可惜了。”姜惜柔轻轻摇头。 “给慕春做点肉饼吃罢了,她最近太辛苦吃食上总不能太委屈了。”柳芸禾想着这两天给她养养身体,就算出去打仗也要有力气才行。 她虽然平时不做饭,可跟着黄采莹等人耳濡目染,上手帮忙都不在少数,久而久之便也会了不少。 她想顿顿给慕春做些好吃的,跟大伙在一起吃又要解释东西的来历,次数也不能太多。 还是在屋子里给她开小灶算了,从前都是慕春照顾她,如今慕春整日忙的不见人影,自己总要学着照顾她。 听说是给慕春烙的肉饼,姜惜柔有点动心。虽然她与万柳方就是一个凑合过日子的关系,可是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城主也会紧着她先吃。 这日子是比在万柳城时差远了,可也别有一番滋味。姜惜柔偶尔也惦记惦记城主,这次她要去冒险,好怕下次再看到她时缺胳膊少腿,想到这姜惜柔浑身发凉。 “嗯……表妹,你看在城内时姐姐待你们也不薄,今个这肉饼多烙几个吧?”姜惜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为了那死鬼脸皮厚成这样。 “成啊,那我就多烙几个,你带回去些吧!”柳芸禾没时间与她闲扯,几个肉饼而已。 用温水和面,烙出来的饼子又香又软,看了几次和面她也会了。 面饼拍的又圆又厚,装了满满一勺的肉馅,从一头开始小心的捏紧实,又放在手里滚了滚,一个圆圆的带馅面团便揉好了。 “拿个布帘过来。”她吩咐一旁的姜惜柔道。 “哦,好,在哪里啊?”姜惜柔看的还挺有趣,大概是这里太无聊了,又或许是看柳芸禾做饭新鲜。 “在你身后的架子上。”柳芸禾用眼神示意她。 炉子上的火候正好,拿走水壶换上小铁锅。 打开油罐盖子,自家榨的花生油散发着特有的香味,大半勺放进铁锅里,没一会就有了浓郁的香味。 这边赶紧将面团拍薄,拍的过程中还要开会翻面几次,防止肉馅爆出来。 “你几时学会了这些?”姜惜柔吃惊问道。 “你当我平日什么都不干,只会吃喝不成?”她或许手艺一般,但绝对不是个没用的花瓶。 比巴掌大一圈的肉饼,在油里很快变了颜色,再到香脆金黄。 四周弥漫着油煎的“滋滋”声,姜惜柔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真香。 “真没想到你手艺还可以啊!”她一边看着一边感慨道。 柳芸禾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哪里是她手艺好,分明是她离开山珍海味太久了,才看个肉饼都觉得香。 不过就眼下这个条件,肉饼确实是好东西。 炉火慢慢的烧着,不旺盛不微弱烙饼刚好,一张张肉饼像吹了气一般鼓起来圆圆的。 柳芸禾手疾眼快的往盘子里面捡,不一会高高的一摞摆在上面,香气诱人。 虽然形状一般了些,但味道足矣弥补这点不足。 “这里有十二张肉饼,一会你装五个走吧!”柳芸禾找来一个小小的篮筐,将饼子给她装进去。 “那我便谢过表妹了!”姜惜柔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拒绝不了肉饼的吸引力。 “行了,回去吧!”不管出于什么心里,姜惜柔确实给自己送过东西。 慕春晌午还不回来,她得收拾收拾去给她送饭。 烙饼前她已经与“大屋”那边打好招呼,不必给慕春与她留饭菜,她要自己给慕春准备吃的。 几人也心知肚明,慕春每日那般辛苦,人家娘子心疼给做点好吃的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家里大部分东西,都是慕春想办法寻来的,就算拿什么用什么也是天经地义,她们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 柳芸禾拿来一个厚厚的棉口袋,将三张肉饼用油纸包了三层,又用棉布包了两层,这才塞进口袋里。 水囊罐了解腻的茶水,与肉饼一起放进布兜里,背着兜带着宝珠便出门了。 自从慕春当了村长后她自由了许多,不必再躲着谁,也不必再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因为这里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她知道慕春在哪里忙着,离她家院子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处宽敞的空地。 慕春带着张家村的弓箭手在这里练习准头,大家往日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不练习一阵很难做到不浪费铁箭。 慕春看见自家小媳妇穿着臃肿的姜黄色袄子,脸藏在紫色的围巾里面,包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鼓鼓的。 她几步跑过去,与柳芸禾碰头。 “你怎么过来了?” “这都过午了你还不回来,我便过来瞧瞧。还顺便带了吃的,是我自己做的。”她灵动的眼神,都能看出围巾下那骄傲的小表情。 “呦,出息了,做了什么好吃的?”慕春乐的见牙不见眼,对她身上背的兜子极为感兴趣。 “是肉饼,我们去那边吃吧!”柳芸禾拉着慕春去了处背风的地方。 慕春一层一层打开油纸,肉饼还是热的,油渗透到面皮上又香又有食欲。 她三张肉饼合在一起,直接咬了一大口。 “好吃吗?”柳芸禾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她。 “真香,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饼。”慕春坐在木头上使劲的夸着手里的饼子,柳芸禾满意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还主动打开水囊的盖子,递到她的嘴边,忽然发现照顾人的感觉也很好。 “这里太冷快回去吧!”慕春不想让她跟着在外面受冻。 “嗯……那好吧,你早些回来。”柳芸禾怕打扰她干正事,也没多做痴缠,收了东西便领着宝珠往回走。 万柳方找过来时,看着慕春有吃有喝的在一旁休息,羡慕的看着她以及手里的饼子。 “哎呦,瞧你过来的也不是时候,若是早来一刻钟也能分你一张饼子尝尝。”慕春慢条斯理的吃完最后一口,将油纸埋在土里。 “呵呵,还是下次吧!”万柳方看她假惺惺的样子,不太相信她的鬼话。 第112章 我答应你 万柳方与慕春商议好久, 她去了万柳城基本属于过街老鼠,可再难也要试试。 慕春叫她去找一个打铁匠,说是先藏在那人家里再暗中偷偷联络旧部。 万柳方也很犹豫, 这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可是除了她还有谁更合适去做卧底,只能她去! 推开木屋房门时, 不大的屋子里热气扑脸。 姜惜柔老实的坐在床上,炉子上不知道热着什么有种熟悉的香味。 “外面很冷吧,洗洗手吃饭吧。”久违的温顺让万柳方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为她翻袖子端水盆的夫人, 万柳方有些不适应。 “愣着做什么快点啊?”柔媚的声音恰到好处。 “夫人如此贤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你是在夸我吗?”姜惜柔侧身瞥了她一眼, 随后将炉子上热着的肉饼拿去桌子上。 万柳方嘻笑着不语。 “呦, 今日家里还有好吃的?”她看着桌子上扣着盖的大碗惊喜道。 “嗯……几个肉饼你快吃吧, 剩下的明日路上带走。”自从到了张家村,除了第一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顿,剩下时候隔三差五才能见顿肉,对比从前那真是粗茶淡饭。 “哪里弄的?瞧着与村长今日吃的一样啊?”万柳方想起了慕春吃的肉饼,以为是厨房发的。 “只管吃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姜惜柔红着脸娇嗔道, 她可不好意思说这是她厚着脸皮要的。 “你怎么不吃呀?” “我吃过了!”姜惜柔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睛偷看了盘子一眼。 “过来一起吃吧!”万柳方伸手将人拉过去。 想不到她还有想着自己的一天, 万柳方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晴朗。 姜惜柔只好顺着她一起吃饭。 从前看不上的肉饼,这会咬上一口是真香。 慕春的屋子里,柳芸禾从下午便开始熬大骨头汤。见她回来后掀开盖子, 将一旁搓好的荞面猫耳朵扔进奶白色的汤汁里。 不大的面圈在骨头汤里翻滚,散发出浓浓的香味, 柳芸禾盛了满满一大碗撒了点香菜给慕春端过去。 “这么冷的天,能吃到又香又热的面汤, 还是娘子亲手做的,这日子就是给我一个神仙当都不换。”慕春接过柳芸禾手里的托盘道。 “你何时变的这般油嘴滑舌?”柳芸禾笑的蜜一样甜。 “难道我在娘子的眼里,一直很笨拙吗?” “少贫嘴,瞧你手指冻的通红。”柳芸禾上前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暖着。 “不过,你让万城主回去,那她后面卸磨杀驴将你当在城门外怎么办?”柳芸禾有些担心万柳方的为人。 “没瓜系,让她带走的都是张家村的人,况且若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那么万柳城的大门也拦不住我。”反正已经不太平了,索性打到底。 “这……真是好办法!”柳芸禾笑道。 三日后,那名留在四方城的小侍卫偷溜了回来,得到城主侄子赶往万柳城的消息,据说去了两位只留下一人守着四方城。 慕春知道后表示来的正好,不然后续还要留下隐患,不如一起解决的好。 至于留下那一人正是卖给慕春兵器的公子哥,不足为患。 而万柳方随着慕春给她画的路线,找到了冯青的住处,将书信交给她成功的藏在了铁匠铺子。 稳定后就开始乔装打扮去联系旧部,连大夫人都没放过。既然她肯给自己送信儿,就表明她与自己的利益一致,估计给人当粗使丫头的滋味并不好受。 而那戏子刚好成了传递消息的工具,没了老东西们的束缚,还有慕春替她兜底,万柳方这次勇敢坚定了许多。 一起跟去的李家兄弟,也顺利的找到了当初在城外时的难民,了解到他们如今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甚至不如当初城外的日子。那时好歹还能去林子里找点野菜充饥,河水开化后也能够到几条鱼打打牙祭。 如今真是半点盼头都没有,所有的食物都被入侵者把持着,老弱病残熬不过去的不在少数。 兄弟两个一商量,觉得要说服这帮难民很简单,只要能拿出些粮食让这群人吃两顿饱饭比说什么都强。 他们来时带了四百斤的口粮,决定先拿出二百斤给难民一点甜头,成功之后也保证给大伙分地,让难民听的热血沸腾,一个个恨不得将张家村的几个后生给供起来。 当然,给大伙分地也是慕春交代的。他们进城为了什么?不就是有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屋舍,有了归宿才有动力。 这次,她绝不会重蹈万柳方的覆辙,叫一些贪婪市侩的地主老爷们把持着大量的土地,整日浑浑噩噩被动的挨打。 在“你死我活”之前,她本想将柳芸禾与村里的妇女孩子转移,可柳芸禾不肯。觉得妇女儿童就是逃出去了也很难活下去,倒不如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就算什么都不能做,也要给出去打仗的人加油,这本就是只能赢不能输的博弈。 慕春想了半宿,还是无奈的同意了,是啊,能让她们去哪呢? 还好前阵子没将冯青接出来,现在刚好安排万柳方等人藏在暗处使力。 与此同时,自从得知萧占海的死讯后,孙城主也算是坐立难安。 他对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派出去的探子一个没回来。慌的他赶紧找来了侄子们给他壮胆,虽说老城主蛮横霸道了一生,可他到底老了。 对不了解的敌人,也有了一丝恐惧,因为这个插曲也没了主持士兵成亲的心思。 寒风穿过林子的缝隙,发出“呼呼”的响声。 柳芸禾娇软的身子紧紧贴在她身上取暖,也不知睡了没睡。漆黑的山洞里看不见一点亮光,慕春用手指抚上她光滑的脸颊,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或许主动出击会更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派人与万柳方联系上后,知道她那头已经准备就绪,便与其敲定了秘密夺回万柳城的计划。 万柳方听说慕春会直接带人打进来,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天她带着人,时不时像老鼠一样躲在地窖里。亏得晚上冯青会将她叫出去睡,她可受够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窝囊气,等回头抓住那老东西,看她怎么收拾他。 得知慕春要学着孙城主的样子,从里面打开城门攻进来,万柳方差点笑出声,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除夕夜的头三天,了解到孙城主已经开始坐不住了。除了自家的五百多个侍卫,又拉拢了万柳城从前的一两百人,还想抓些难民去打头阵。 可难民们一副饿到爬不起来的模样,没能叫孙城主得逞。 可孙城主是什么人,岂能控制不住这群难民。手起刀落,“咔嚓”结果了两个带头耍赖的,一瞬间其余人都成了鹌鹑,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李老二混在难民堆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到被杀鸡儆猴的两个人不是被他策反的难民,稍微松了一口气,脑门上的汗变凉。 真怕他是自己人,一个不死将他们都供出去。算算时间他们只要再坚持一天,慕春就能带着人到城门外,估计这会也该出发了。 看着死去的同伴,难民敢怒不敢言。好几百个大汉各个带着一把大刀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要不顺了他们的意,就能将难民的脑袋当萝卜一样砍掉。 吓得剩下的人大气不敢出。 “你们也用不着害怕,只要能顺从我们的指挥,我保证都不会有事。”孙城主像一个亲切的家翁慢慢说道,好像刚刚不是他吩咐手下杀人的一般。只那满是恶意算计的眼神,暴露了他原本就残暴的事实。 难民们不知这刽子手要他们何用?都是风一吹就能倒下的体格子,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有一点动作。 “孙承,后日你带着他们还有三百个侍卫去城外那片森林一趟,那里有不少讨人厌的老鼠作祟,最好将他们全部解决掉。”孙城主拍着侄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那群苟延残喘的手下败将,不知勾搭了谁竟然连一向勇猛的萧二当家都能遭遇毒手。 不解决了这事,他这个年是别想过舒坦了。 “叔父,我不擅长领兵打仗这您是知道的,就怕到时候耽误了大事。”孙承往日确实负责铁器的买卖,这带病打仗的事他还没干过,更听说连那个煞神都折在了那片林子里,他更是抗拒紧张,好像林子里住着吃人的野兽。 他靠近孙城主,小声的拒绝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孙承叔父看好你,这次若是能立下功劳,我百年之后这城主之位非你莫属。”孙城主拍了拍侄子的肩头,带着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他,肩头上的手掌用力捏了下侄子的胳膊。 “……是,叔父孙承一定完成这次任务。”都说财帛动人心,这城主之位更甚。 不论出于哪方面考虑,孙承都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好孩子,不枉费叔父养你一场。”孙城主欣慰地笑笑。 孙承笑的有些牵强,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加上城主的诱惑,竞也有了点气势。 次日一大早,天没亮山洞里的姑娘们便都起床各忙各的。 柳芸禾点着蜡烛为慕春冠发,又直又长的秀发浓密到两只手才能全部握住,发丝也比柳芸禾的头发粗上一倍,看着便很有力量感。 她小手灵活的将长发编紧,又利落的挽在头顶,避免一根头发丝掉落影响了慕春的发挥。 她表情凝重的看着慕春笔直的背影,心里多次担心的加快跳动。 “切记,一定要小心,若是打不过便跑,我不在意你是个英雄还是狗熊,我只要你能完完整整的回来。”柳芸禾红着眼圈,将脸靠在慕春的肩头。 “还没出门呢,怎么能说打不过就跑,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赢。”慕春拍着她的手背道。 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没有一大半的把握是不会冲动行事的。 “呸呸呸!”柳芸禾也觉得自己说了丧气话,马上朝着地下呸了三声,还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听见她抽打自己的声音,慕春连忙起身,心疼的将人抱住。 “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这回各路神仙都听到了,你可将心放在肚子里吧!”她用手心轻轻的抚摸着柳芸禾脸颊上被拍红的肌肤。 柳芸禾伸手扑进她的怀里,哽咽道:“我不管,你必须完完整整的回来,少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好,我答应你。” 第113章 尘埃落定 万柳城内静默寒冷, 眼看着到了年底却冷清的没有一点热闹气。 所有的百姓都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家里,饿了就用水充饥。他们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害怕恐惧的同时也在祈祷。 城门口看守的士兵, 早以被万柳方全部替换一个不留,这便没有了破绽也无人去禀报孙城主。 没有带走的旧部见到万城主卷土重来那一刻, 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在一直在城内苟延残喘的活着,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吃不饱饭。 如今城主回来了, 他们死去的希望又活了过来,这次说什么也要将侵略者全部消灭, 抢回自己的家。 穿了敌人衣裳的万柳方站在城门的高处, 观察者孙承那伙人的动向。他们还在做出发之前的准备, 大大的面饼子与热腾腾的白菜炖肉人手一份,端着碗蹲在墙外吃的高兴。 甚至还会故意拿到难民的眼前让他们看着。 李老二瞧着眼前这个傻子,他们是一点也没感受到难民的怨气吗?那股吃人的怨气都要将他淹没了,可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 感受到周围难民的蠢蠢欲动,李二在心中冷笑。 他将目光投去远处的城门,发现没有挥动旗子那便再等等。等到慕春进城的那一刻, 这帮难民就得先饿虎扑食般上去撕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 慕春将五十人留在张家村后,带着两百左右的侍卫到了城门外埋伏。与万柳方碰头后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前面一排是拿着连弩的侍卫, 这连弩本是张家村年轻人的武器,可是怕普通百姓在打仗杀人这方面有所迟疑,便换了万柳方的侍卫。毕竟他们对四方城的土匪充满了仇恨, 想必动了真格的也不会手软。 此事关系到张家村所有人的性命,决不能对敌人手下留情。 除了打头排的连弩, 后面全是拿着大刀的侍卫与村民,一个个轻手轻脚的往城门上爬。 城门处开了一个小缝, 二百来人有顺序的与城墙上的万柳方成功汇合。 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在院子里吃喝的敌人。 “都收拾好了吗?我们立即出发!”孙承被叔父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可是既然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是速速将那群乌合之众解决的好,托时间长了还耽误自己的大事。 他也不信那群手下败将会有什么能耐,萧占海的死完全是他倒霉阴沟里翻船,自己带着这么多人碾死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带上他们出发!”孙承指了指前排东倒西歪的难民。 “是,一个个都给我滚起来,是不是想死?老子的大刀可没长眼睛!”孙承的手下嚣张的挥舞着刀尖,对着一群难民咆哮着。 难民们藏起仇恨的眼神,用力起身一瘸一拐的走着。 “快点!”四方城的士兵随意殴打着难民。 李二与难民里的头目,悄悄的对了下眼神。这小城主莫不是个傻子?就算是要他们去当盾牌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作践,真当他们是没有脑子的提线木偶不成? 李二慢慢悠悠的往前挪着步子,抬头看到城门上的旗子变了,才松了口气。 慕春带着侍卫埋伏在城墙上,蹲着身子将连弩抵在城墙的缝隙上。 万柳方假装是守城的侍卫,拿着刀站在城门内,目不斜视的看着对面越走越近的敌人。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双方仅有五十几米的距离时,城楼上的旗子动了。 两面红色的三角旗,突然向左右两边的方向晃动,摇旗的正是李老大。 李老二看懂了哥哥的指挥,立刻大喊道:快,往两边跑。 话音刚落,打头阵的难民突然来了力气般全部跑了,四方城的士兵看着突如其来的混乱顿时懵了。 “跑什么?作死不成?”反应过来的孙承怒斥着难民,甚至已经拔刀指向了李老二。 “就是你这个兔崽子在那捣乱,看老子不砍死你。”本就带着气的孙承见这人竟敢坏他好事,手拿大刀骑在马上,奔着李老二便追去。 此刻队伍乱成了一锅粥,逃跑的难民,四外去追的士兵。但总体分出了敌我,能让慕春等人更清楚的看出目标。 “放箭!”慕春大声喊道,看见朋友被敌人用大刀追杀的时候,更是心头一凉。 她带着杀气的眼神立马锁定在孙承的身上。 就在大刀即将砍到李二的脖子时,“嗖”的一声带着劲风的铁箭下一秒便穿过了孙承的背后,甚至由于箭的力道太大将他射个对穿之后还扎进了马的后背。 导致红马发疯,疯狂的甩动着身子,李二刚刚吓的双腿发软滚在了地上。这会马疯了使劲抬着前蹄,他更是瞪着惊恐的眼睛往外爬,奈何没什么力气,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托着他的腋下将人挪开,这才远离了危险。 孙承机械性的看着胸前的血渍,好似感受到了透心凉的冷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中了埋伏,便被身下的红马甩了出去,掉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有埋伏,有埋伏。”不知是哪个声嘶力竭的喊着。 城墙上射下来的铁箭如密密麻麻的雨点一般,下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难民跑了,将四方城的士兵暴露在箭雨之下。连弩的威力名不虚传不亏是神兵利器,不到半个时辰敌人便倒下一大片。 没办法对垒,他们完全是被动挨打的状态,一点使不上力气,除了逃跑躲闪没有其他的办法。 铁箭的数量有限,打开了局势后便收拾连弩,与万柳方收回的士兵一起冲进城内。 “冲啊………!”万城主的属下李聪,带着十二分的劲头与混在一起的五六百人气势汹汹的打回了城内。 躲在家里的百姓,听着街道上打打杀杀的声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个别胆子大的,从自家的门缝里看着,给打回来的城主加油。 虽然城主的确不是人,可比四方城那群禽兽强的多,两边一对比百姓也知道选哪边。 “不好啦,不好啦,城主城主,万柳方打回来了!”侍卫惊慌失措的推开老城主的房门。 “啊……!”一个美娇娘惊呼出声,吓的赶紧抓起被子遮住自己。 “混账东西,谁叫你就这么滚进来的。”孙老城主人老心不老,总喜欢用年轻美貌的姑娘服侍自己睡觉,只是他不像萧占海那般让整个府上都知道的架势。 “城主,万柳方打回来了!”侍卫焦急的道。 “你说什么?”孙城主瞪着昏黄的老眼,有点震惊。 “这会都快到揽云台了,城主快跑吧!” “孙承呢?不是让他去剿灭万柳方的残兵吗?怎么还让人打回来了?”孙城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胡乱的穿上衣服,将那貌美的女子扔在了床上。 听说城主打回来了,那名年轻的姑娘抬起头,神色复杂又带着释然。 “来人,去把孙尚乾给我找来!”孙城主想到自己的另一个侄子,便要属下去找。 “城主,少主他带着人先跑了!” “什么?” “府上的士兵都被少城主带着跑了,现在府里成了空壳子。”属下拍着大腿控诉道。 “这个白眼狼,我还不如去喂条狗。”孙城主咬牙切齿到。 慕春等人一路打到揽云台,均是万柳方的士兵与难民打头阵,不亲自收拾了四方城的土匪他们恨意难消。 张家村的年轻人手拿连弩,在两旁掩护。 逃出去的少城主正好与万柳方的队伍撞个正着,顿时成了难民的出气桶,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全部缴械投降。 要说这场争斗中谁最高兴,那一定是等着被迫嫁给四方城士兵的女子。城一破她们就不用再给那些狗东西当媳妇了,真是太好了。 孙城主被两个不中用的侄子气到半死,果然萧占海一死他便再无可用之人。老城主颤颤巍巍的坐上逃跑的马车,刚一上车就被对面的大刀驾在了脖子上。 “伯父这是要去哪啊?怎么不在我府上等着侄女去拜见。”万柳方冰冷的眸子落在孙城主满是沟壑的老脸上。 “侄女,我们有话好说,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伯父之前也是老糊涂了,这才听信了萧占海的挑唆,这全都是他的主意,事后他还想斩尽杀绝,是我,是我拦住了他,没让他去追杀你。侄女,万城主,你就看在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份上,放了我吧!”孙城主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手指微微颤抖着求饶道。 “孙老城主,你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不成?这种骗鬼的话毫无意义。你四方城欺压我多年,如今落在我手里便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吧!”万柳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威风不在的孙城主。 从前觉得他就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带着畏惧一直妥协着。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都有迟暮无用的时候,还不是求着苟延残喘。 万柳方为自己从前的不勇敢,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感到十分后悔。 孙城主低头作揖的眼里藏着狠毒的算计,就在万柳方稍稍松懈的时候,一把推开脖子上的大刀,抬腿就要给万柳方一脚。 好在万柳方反应快,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飞腿。 五旬上下的年纪,刚好是壮年还能搏一搏的岁数,孙城主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万柳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他上前用力扑倒万柳方,随后掐住对方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她道“叫外面人把马车赶到城外,快。” 万柳方本以为胜券在握,放松了对疯狗的警惕,不成想他拼了命似的扑上来。 她镇定的用双脚夹住孙城主的胳膊,一个用力硬生生的将他的手掌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去,又紧接着一脚将他踹到车厢的另一头。 “哐当”一声,厚重的身体将马车撞的前后晃动。 万柳方重新捡起掉在车里的大刀,眼里带着决绝的冷意,举起手里的大刀,冰冷锐利的寒光刚好打在孙城主恐惧的眼里…………! 另一头的慕春,带着几百人将敌人全部降伏之后,便开始迅速的清理战场。 杀回来的侍卫与难民欢呼着,百姓不知这群人是好是坏,依旧安静的在家里躲着。 慕春找到万柳方时,她正站在马车外面,粗布的袄子上面沾染了些血迹,本就苍白的脖颈处有一道异常明显的深红色印迹。 “你没事吧?”慕烟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万柳方做了一个深呼吸,冲她摆摆手。 “无事,老东西已经死了,留在老家那个更不足为据,我们赢了!”万柳方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被挪开了,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那就好!”慕春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接下来做什么?”万柳方有些茫然,看见慕春便将问题抛给了她。 原本还能撑到开春的粮食,这些日子被他们肆意挥霍了不少,眼下的万柳城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在荒年的底子上更是雪上加霜。 “你是城主你问我?”慕春手里拿着刀,后面背着连弩。 “你可比我那些狗屁幕僚好用的多,我当初怎么就把你给放走了?” “后悔了?”慕春笑了,怎么还找后账。 “哈哈哈,那倒不曾!”如果没有这次的出逃,她又何时才能除掉四方城这颗毒瘤。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让人在府上全部搜查一遍,以免有敌人藏在暗处。”慕春给了她一个眼神。 “对!”万柳方点头。 当初逃跑的时候,只带了些金银珠宝,剩下的东西都留在了府里,想来一众下人也受了不少的苦。 虽然平日里,万柳方并不在意丫鬟小厮们,可是落在敌人手里,想想她就愧疚。许是这段时间看到了张家村的和谐与团结,她渐渐也改变了些观念。 又或许是在她落魄之际,依然有人愿意跟着她,为她拼命。 “万柳城有没有牢房?” “牢房没有,地牢到是有。” “那更好!”说罢慕春指挥着李聪将投降的俘虏全部关进地牢。 想到关在张家村那批人命不好,在她出发前怕给村里的老人女子留下祸根,全部都处理了。 除去原本就是万柳城的士兵与难民,四方城有二百多人活了下来。通通被押送到地牢,门外更是有多人把守。 万柳方检查着孙城主住过的地方,嫌弃的看着里面的东西,想放把大火全部烧掉。 “哐当”一声,花瓶倒地的声音。 “谁?” “是我,城主别杀我!”一道哭泣的声音传来,身形纤细的女子从帷幔后面唯唯诺诺走了出来。 “瑶枝?”万柳方意外的看着自己从前的丫鬟。 “城主……是我!”瑶枝看见万柳方的脸,哭着向她跑了过来。 第114章 出大事了 女子一把跑进万柳方怀里, 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万柳方往后仰着身子打量她,虽然穿着好料子的衣裳,却不是正经的款式, 一看便明白了她的处境。 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那老东西死了不会再害人, 今后……今后我会补偿你们。” 万柳方觉得自己被慕春同化了,竟然会心软。 “城主,见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瑶枝身子软软的要倒下。 万柳方眉头轻皱, 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提到了一边。 “你先去平静一会,等回头我再来安排你们。” “嗯嗯……呜呜呜!”小丫鬟还是哭的摇摇欲坠。 慕春让人收拾了战场后, 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发粮食。 这是抵消百姓心中恐惧, 且还能支持她们最好的办法。 万柳方辛辛苦苦种了点粮食, 被孙城主等人挥霍了大半下去,不过也有意外惊喜,那便是从地主富户家里抢来的粮食,弥补了粮库的空缺。 这么一算,大家勒紧裤腰带挺一挺,活到来年开春问题不大。 这边慕春办着民生问题, 那边万柳方开始解决叛徒。 当做错事的人还恬不知耻的来向万柳方要粮食田地的时候,万柳方脸一翻直接将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下了大狱听候发落。 倒没想怎么处置了他们, 只是要他们明白世上没有后悔药。而万柳城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从孙城主手里抢来的,不再是他们从前的财产。 目前,万柳城所有的一切都等着从新规划, 但凡有人不服挑事的一律关进大牢。 此消息一出,许多百姓与难民都喜极而泣, 他们终于熬出头了。尽管眼下还是食不果腹,可终究是有了希望。 这个年是注定过不成了, 自从慕春出门后柳芸禾整日的烧香拜佛,膝盖跪的又红又肿。 佛像是宝珠画的,檀香是四处凑的,贡品是五花八门的,信徒是坚定虔诚的。 “芸禾姐姐,你这又跪了两个时辰,还是先起身吃点东西吧!”宝珠去了柳芸禾的住处,发现她又在求神拜佛,这都两天了大部分时间都跪在这,哎。 “慕春还没传信过来,我这心里也没着落。”柳芸禾只要不跪在这就回胡思乱想,虽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可就是跪在佛像前踏实许多。 等回头,她一定要给观音菩萨塑个金身,不让她老人家这么寒酸。 柳芸禾微微挪动了下麻木僵硬的膝盖。 “这里到万柳城光是来回的路程就得两三天,若是有好消息传来怎么也得五天吧。芸禾姐姐,身体要紧,若是你病倒了村长回来不会饶了我的。”宝珠睁着水亮亮的大眼睛规劝道。 “好,一会到了时辰我便去用膳。”柳芸禾对着小姑娘淡淡一笑。 “芸禾,芸禾,表姐传信儿回来啦。”门外关月兴奋的喊着。 “真的?”柳芸禾立马从一个苦瓜脸变成了甜甜的笑脸,刚要起身因为双腿不稳差点又摔了回来。 宝珠赶紧过来搀扶着她。 “快让她进来说!”柳芸禾示意宝珠去开门。 “好嘞!”宝珠欢快的去将房门打开。 关月一直守在家里,没有跟着慕春去攻打万柳城。但很显然慕春她们比较顺利,这才不到三天的时间,传信儿的士兵便骑着马来报喜讯。 “她们已经将万柳城夺回,敌人全部投降关押,我们赢了。”关月激动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赢了?那真是太好了,慕春有没有受伤?”柳芸禾听到她们赢了,脸上笑的春暖花开一般,可随后又想起了重要的一点。 “她没事,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有事,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柳芸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开心道。 “可是表姐说,这次过年她们是赶不回来了,要我们自己过年,等过些日子她便来接我们一起过去。” “那……快准备年夜饭吧,再晚些时辰这年夜饭就要黄了!”今日刚好是除夕,柳芸禾顿时来了精神,她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那土豆白菜汤不吃了,叫采莹姐与冬九过来,我们赶紧做年夜饭吧!”柳芸禾容光焕发般吩咐着,她财大气粗底气足的很。 “好嘞,我这就去!”关月也兴冲冲的去叫人。 没一会,几个人便在屋子里研究今夜的好饭。 “腊肠,扣肉,肘子,排骨四道,芸豆,蘑菇,豆干,还有我楼上养的蒜苗算四道。再切个皮冻,拌个凉菜凑个十全十美。”柳芸禾掰着手指头算着,那楼上的蒜苗原本是当盆栽看的。 “哦,对了饺子也多煮些,我给慕春家里送去。”她不在家,自己当然也要照看一下家里的老小,既然前方已经传来喜讯那么家里的年还是要过的。 “这还真是能过个好年呢!”黄采莹感叹道。 没传来喜讯之前,大家都不敢有什么动静,甚至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跑路,这下好了可以安心的过年了。 大伙纷纷去冻在外面的大缸里挖猪肉解冻,还有那些提前做好的饺子,馒头通通得挖出来。 为了防止存货坏掉,每日都会在大大的冰溜子上面浇水,让它冻的结结实实。这会想将东西挖出来就得凿开上面的冰雪,好在才过晌午时间够用。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柳芸禾带着宝珠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去了老张家。 村里也知道了消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准备年夜饭。 老张家,一家老小都在,除了跟着慕春一起去了万柳城的老四。 “芸禾来啦,快进屋这外面怪冷的。”刘桂花笑着接过柳芸禾手里的食盒。 “娘,我过来给你们送些饺子,大过年的您也好歇一歇。”大概是慕春的关系,柳芸禾对张家人的态度亲切了不少。从前那两个看着闹心的,如今也硬是看顺眼了。 “哎,好,好,正愁要不要包点饺子呢!”刘桂花也没客气。 “我去看看孩子。” “去吧,在里屋呢。” 柳芸禾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赵月娥的屋子敲门。 “进。”赵月娥的声音对比从前,没了那时中气十足的样子。 “嫂子,最近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不死不活的。” 天气寒冷,赵月娥的身子更是暖和不起来。 “再坚持坚持,等我们从这片林子搬出去就好了。”林子里的气候对病人很不友好。 “哎,到哪都一样,我如今就是个连孩子都管不了的废人。”双胞胎四个多月了,本来赵月娥看不上奶娘将人送了回去,可没过半个月又得将人请回来。 那小娃娃们正是缠人的时候,谁一沾手准保被赖上。赵月娥又做不得累活,刘桂花一把年纪还要照顾家里的吃喝,总不能让公爹,小叔子,来照看两个孩子吧! 家里的杂事多是老大在干,偶尔捡柴火砍木头,就算能照顾孩子也是鸡飞狗跳。 赵月娥也想开了,就老大怜香惜玉这个劲,那寡妇进门是迟早的事。目前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知是不是顾着脸面没将那遮羞布扯开,总之她就是不相信老大与那寡妇清清白白一点事没有。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她更是心里堵的慌。 “芸禾,你不是喜欢孩子们吗?去看看吧!如今啊……都会翻身了,还能与你说说话呢!”赵月娥眼里带着些光亮,看向摇篮里的两个小姑娘。 “嗯,好。”她与赵月娥自然也是没有太多的话可说,也就看看孩子便回去了。 不过两个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棉帽子的模样真是太招人喜欢。 柳芸禾望过去的时候,两人一起将黑亮亮的小眼神定在柳芸禾的脸上。 好奇又新鲜的看着她,甚是还想去伸手摸她的脸。 虽然都好可爱,但柳芸禾私心里更喜欢看老大,这孩子眉眼处与她姑姑有几分相似,看的她心里软软的。 回不去家,慕春只能在万柳城过年,与万柳方二人在正堂小酌几杯。 四菜一汤也不算很奢侈,白日里将将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暂时能松口气。 大过年回不去家的慕春有点想家,也不知道柳芸禾怎么样了,在干什么。 还是头一次与她分开这么多天,还要等这里稳定后才能接她们过来,索性就好吃好喝然后搂着冰凉的被子去睡觉吧。 万柳方回到家里放松从容的很,又因为报了仇心情更是好到没边。 “干,再来一杯,倒酒。”自己喝的双颊微红,眼皮沉沉,却还在劝酒。 慕春可不惯着她,她在慕春的眼里早已没了当初那般的威望,还以为是什么吃人的罗刹,没想到就是个绣花的草包。 不过最近瞧着的确靠谱了不少,也不算是块朽木。 “你高兴多喝些吧!”知道她情绪浮动大,也没拦着万柳方给自己灌酒。 慕春偶尔意思一下,这才稳定没两天要是都醉过去,真有点什么事怕是打雷都不醒。 丫鬟厨子大部分还是从前的,四方城鸠占鹊巢的时间太短,除了个别出事的,大部分老实本分的还都在府上。 可进嘴的东西是大事,做饭时慕春还是人派去了厨房盯着,就怕有人趁乱下毒。 天色黑了,府上的灯笼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瑶枝老实的站在玄关后面,见二两吃的差不多了给对面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立刻心领神会。 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子旁,细声细语道:“姑娘,让奴婢扶您回房吧!” 那小丫鬟上来便扶在慕春的腰际。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慕春躲过丫鬟的手回道。 “还是奴婢扶您回去吧,这吃醉了酒磕着碰着便不好了!”小丫鬟还要上前。 “用不着!”慕春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严厉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将人吓的不敢动弹。 看了眼万柳方被另一名丫鬟搀扶着,她本想说点什么,可看她怡然自得的模样,又想起她往日的做派,只说了句:“要不要过去我那边住?” “我才不要去住偏房,况且我对你也不感兴趣,我喜欢娇娇软软的。”万柳方喝的五迷三道,还靠在身后瑶枝的肩头笑的风骚。 慕春被她一句话气的差点吐血,这个傻子。 就多余管她! 甩甩袖子,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被孙城主等人糟蹋的不成样子,能住的屋子没几间。若是想常住在这里,估计都得推翻重盖。 万柳方摇摇晃晃的进了房间,眼皮沉的不成样子。被扶着摸到了床边,直接踢掉鞋子自己躺了上去。 瑶枝看着一动不动的城主,心里有怨恨有也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跟着城主有几年了,知道她是个沾花惹草的性子。想着自己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自然没有什么比呆在城主身边更好的去处了。 虽然也害怕明日城主醒来会怪罪于她,可还是鬼使神差想搏一搏。 眼神一暗,吹了灯笼便爬上了主子的床………! 万柳方醉的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只觉得今日的床有些挤不如往日的宽敞。 可明明睡着,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粉气,熏的她喘不过气。 心道明日一定将夫人扔进池子里好好洗洗,也不知抹了什么怪呛人的,她往墙头靠了靠又继续睡的昏沉。 瑶枝也是头一次干这种勾当,用手抚摸着万柳方的肩头还是不敢动弹,轻轻的推了她两次后没什么效果便放弃了,只好老实的躺在城主的被子里。 如今城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正是她的好机会,想必城主不会拒绝她。 她也不指望能做个夫人,只要可以留在城主身边日子总比外面好过的多。 这段时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想再去当那个被人随意打骂的丫鬟。况且是城主的话,比那老东西可顺眼多了! 瑶枝惴惴不安的想了半宿,身子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次日清晨,万柳方一伸手便摸到一个人,本以为是姜惜柔可脑子告诉她不对劲,这里不是张家村,而且姜惜柔这次也没跟着她回来,那么身边的人是谁? 睁开眼睛坐起身,气到头疼的看着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丫鬟。 “你跑我床上来做什么?”万柳方倒也没有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还有些淡定从容。 “城主,昨夜您喝多了,我……我只是扶着您回房休息。呜呜呜……您若是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只要城主开心就好!”瑶枝委屈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万柳方年少时确实逛过窑子,可她最多也就看看戏,还没有哪个敢这么生扑上来的。 她掐着丫鬟的脸蛋左右瞧了瞧,很随意的道:“我不可能碰你,你长的差太多了!” 说完还有些嫌弃,瑶枝一脸绝望的看着她。 “可是……可是明明……!”瑶枝怯生生的看着城主,话说了一半。 “城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也是个遭人嫌弃的!”她哽咽的小声哭着。 万柳方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可她心里也没底,若是从前收了就收了,可眼下总觉得被赖上的话天就塌了。 “我回来之前不想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你!”说罢,她披着衣裳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边慕春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就被风一样的城主撞了进来。 “你做什么?牙差点被你磕掉了!”慕春捂着半边嘴,心道这人脑袋是真硬。 “不好了,出大事了!”万柳方慌忙的将慕春的房门关上。 第115章 又搬新家 “撞见鬼了?”慕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比鬼更吓人!”万柳方有点惊恐的看着慕春。 “我……我早晨醒来时, 有个不知死活的爬我床上去了。”万柳方用手指着自己屋子的位置。 “真爬床啦?”慕春不厚道的笑了。 “什么意思?你还知道这事儿不成?” “昨日我见你喝的晕头转向,又与那婢女亲亲我我便小小的提醒过,谁知你死不悔改还大言不惭的说喜欢娇俏的。我这一看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没准你心里是乐意的。”慕春幸灾乐祸的看着焦头烂额的队友。 “那你怎么不拦着点?”万柳方一听真是五味杂陈。 “这种事,我怎么好阻拦。”慕春也一脸无奈。 “那现在怎么办?我到底没有没碰她?”万柳方有点焦急。 “你碰没碰我怎么知道!”慕春不愿意再看这个傻子。 “再说, 你那么多的夫人还差添个小的?” “这么好,你怎么不添?你还不是养着一屋子的姑娘!”一开始还以为她过的是真潇洒,那一屋子的美人真是有福。 “我可不像你, 什么都往屋子里捡。”慕春还在看热闹。 “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问她简直是自取其辱。 “不过, 你府上的这群下人还要好好管教一二, 若是不成便都换了吧!”慕春正色提醒道。 “我会考虑。” “嗯。” 三日后, 四方城剩下的那一位小城主也主动投降了。慕春直接派人下了战书,小孙公子看完直接两眼一黑。 全军覆没了,剩他一个人死扛什么劲?况且四方城能打仗的士兵有一大半都被万柳城消灭了,不是死了就是被关押了。他手里的百十来人不成气候,他也不成气候。 他拿着四方城的金银珠宝直接求上门来,念着他从前与万柳方做过几天的酒肉朋友, 又真心实意的投诚,慕春便给了他活路。 况且他代表着整个四方城的百姓, 也不好轻易处死,慕春也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只想着砍头了事。 虽然这人与孙城主有些血缘关系, 但根据万柳方的描述孙城主与几个侄子,表侄子都不亲近。还是后期得知自己不能有孩子, 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回的族人。 这么一看他的危险性确实不高,可以先观察着。若是哪日不老实, 直接派人偷偷处置了便是,完全没有必要大张旗鼓。 由于四方城投降,事物一下子变的繁忙起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最急的还是得先将张家村的百姓接回来,把柳芸禾自己放在那里她不放心。 慕春亲自回了家,带着万柳城的侍卫,马车,浩浩荡荡的将张家村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李家兄弟与冯青留在城内把持着秩序,万柳方手下能用的人甚少,就一个李聪还得在兵营里面镇着,就连慕景也被派去给李聪当了副手。 如今城主的位置有些微妙,虽然表面上万柳方依旧是城主,可城内的大事小情都是慕春在规划。 万柳方也默认了将一切都交给她打理,一来是慕春确实能将城内安排妥帖,甚至就连投降的四方城也能谋划一二。 二来是她自己根本无人可用,别看万柳城夺回来很顺利,后续安置麻烦事也很多。特别是从前那群跟了她许久的老人,多是与她沾亲带故,人脉又盘根错节。 如今万柳方夺回城池后,他们死去的心又开始活了起来,还想着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些事情如果由万柳方出面解决,还要扯皮很久。慕春带着侍卫与兵器往人堆里走一圈就好很多,这人带着弩箭与侍卫一起杀进来的样子,被一传十十传百散开了。 就在百姓以为又一个孙城主时,这新来的“城主”却给他们每家每户都发了过冬的粮食。 这无疑比雪中送炭更加实用,百姓的心也就渐渐放在肚子里。一边倒的支持着慕春的安排,当然有也唉声叹气的地主老爷,可那又有什么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自认倒霉。 冬日里林间的小路上,偶尔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叫。 灰蒙蒙的枝丫高低错落,肆意伸展着。 马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柳芸禾挑开帘子,看着外面飞进来的雪花,眼神比冰雪还要纯净明亮。 “下雪了,你看!”她托着飞进掌心的雪花开心道。 “嗯,想必明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慕春坐在她身后,一手搂在娘子的腰间。 出门这几天,娘子不在的日子里,她总是没有家的感觉,还是与她贴在一起安心。 放下帘子,不大的马车内立马变的昏暗。小路颠簸崎岖,将两人摇的晃来晃去。 慕春伸手握在柳芸禾的腰间轻轻一带,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正巧一个颠簸,香香的美人投环送抱摔在慕春的臂弯里。红唇如娇艳的玫瑰般印在慕春的脖子上。 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有些不老实的摸索着。 “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我?”她贴在慕春的耳边问道。 “自然是想的。”慕春深邃明亮的眸子,即使在昏暗的光线里也看的一清二楚。 柳芸禾心满意足的将脸贴在她脖颈上,用力抱着她。 下一秒便有一只手垫在她头上,顺着座椅倒了下去。 带着温热的呼吸贴了上来,思念不言而喻。 万柳方坐立难安的看着跟屁虫一样的瑶枝,她实在想不起来那晚她到底有没有兽性大发荤素不忌到这种程度。 若她坚持二人有什么求她给个名分,万柳方或许会怀疑她的用心。可是这小丫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城主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模样,让她看了火大。 单独给她分了下人的房间,又见她确实可怜在吃穿用度上尽量宽裕些。 可府上其余的下人,就好像知道了二人的好事一般,都明里暗里的将她当做小夫人,让万柳方的脸黑了好几次。 本想将她赶出去,可她也在自己身边几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她弃城的时候又落到了敌人的手里,想来也受了不少搓磨。 只要她不作死,万柳方本想给她安排个好去处的,可如今出了这事瑶枝的安置就成了问题。 她觉得自己没有碰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当这事没有发生,可好像全府都知道了她与瑶枝睡在一起的事情,万柳方总觉得背后有好多人在嚼舌根。 今日,姜惜柔就要回来了,这下可有戏唱了! 慕春选了府上一座独立的小楼,她们人多那小楼虽然偏僻但是好好收拾收拾却有一番情调。 她不打算住在揽云台,虽然这里的位置最好,可这里是万柳方的家。她们只是暂时居住在此,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慕春便会从新建筑自己的府邸。 姜惜柔还不知道城主有一个大大的惊喜等着她,还在热情的招待着柳芸禾等人,有种总算翻身了的感觉。 慕春怕二人掐架狗血溅一身,赶紧领着柳芸禾与一众姑娘回去分屋子。 府上的下人看见回来这么多的新面孔,也是什么心思都有,可对慕春的人也不敢多看多问。 “明日给你招四个丫鬟吧,到了城里事情也多,不好一直没个能使唤的人。”她们虽然人多,可慕春怕柳芸禾面子浅,不好意思指使其他人。 虽然山洞里的姑娘们个顶个都不错,也有一技之长。可是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再让人家端茶倒水未免有些难以开口。 “有几个丫鬟也好,城里毕竟不似山里。”到了外面的世界自然比林子里复杂的多,慕春管着大半个城池甚至以后也许会更多,她自然也不能拖后腿该有的气势一定要拿出来。 门口的宝珠一听就急了,小跑过来道:“芸禾姐姐你不喜欢我了吗?怎么还要招小丫鬟?” “宝珠聪明伶俐多才多艺,姐姐怎么会不喜欢。招几个粗使丫鬟罢了,你若是喜欢便给你个大丫鬟的位置当当。” 柳芸禾看她焦急的样子有些好笑道:“哪有上赶着过来当丫鬟的,你真是年纪小。” “可我就愿意跟着芸禾姐姐,若是没这个营生做我又能去做什么?”她才不傻,抓着芸禾姐姐不愁没好日子过,若是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便这样吧,我们初来乍到确实有不少用人的地方,明日大家商议商议愿意就在我们身边的就安排事做。不愿意的就给分房子分地去过自己的日子。”慕春拍板定下去留的条件,她自然想这群人留在柳芸禾身边,可是人各有志出去一样也可以过的很好。 但若是有“分家”的想法,便不能与她们继续住在一起。她家娘子以后在自己的府上必须有绝对的权利,如果没有明确的身份差距大家确实不适合继续住在一起。 慕春没想到刚刚有了奋斗的目标,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分家。 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况且老话讲的好,能共苦的人不一定能同富贵。 如今,日子看到了盼头,朋友们若是愿意分开讨生活慕春也会支持。可留在这里以后便都是管事的身份,就看她们个人的意思了。 次日一早,刚刚吃过早膳大家都惴惴不安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慕春过来商议去留的问题。 她们也很意外,怎么就要谈这件事。其实这么久以来都是慕春在护着大家,她们才有个吃饱穿暖的窝。虽然也都在努力干活,但荒年最不缺的便是劳动力,那点活找谁干都是一样的,还不用给这么多口粮。 “都到齐了?那我们先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安排。”慕春端着炒瓜子从门外走了过来。 “大家也知道这城里不比从前,要做的事情也不同。关月明日去招六个小丫鬟与四个粗使婆子吧,芸禾身边没个人指使也不方便。” “府上虽然有不少奴仆,但那都不是我们的人。”慕春眸子向表妹看去,关月心领神会。 “我明日便去,这给人活路的事也算是个美差。” “绿芙红袖,你们原本是大家大院出来的好手,新来的小丫鬟你们帮着调教一二,以后若是愿意留在这里那便是管事的大姑娘。若是不愿意那等过了年我便分你们一套屋子,或者等地里庄稼好些想做点什么买卖都成。” “慕春,我与几个姐妹的命都是你救的,后来又收留我们一起生活,这些我都感激不尽。眼下你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况且就说种地与做买卖我们也不成,打理后院管教小的倒是有点经验,我与红袖愿意留在芸禾身边替她分忧。”绿芙从来没做过其他的事情,二人贸然出去自立门户心底总是不踏实,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再者她们确实从心底感激慕春的恩德,并不觉得跟着她做府里的管事娘子是什么委屈的事情。 “你们愿意留下,我自然举双手赞同。那这样从下个月开始给你们发月例银子,五年后若是不愿意继续留在府上的另给安家的银子。”慕春也不愿意拿她们当下人看,可想要一起留在府上只能是柳芸禾丫鬟的身份,至少表面上一定是能听从吩咐的。 其他几人听了慕春的条件,个个亮了眼睛。这多好的条件呀,能挣着银子以后等钱攒够了正好去安家。有慕春坐镇,料想一般的恶霸也不敢欺负她们,可以说后半辈子无后顾之忧了! 姑娘们叽叽喳喳表示都愿意跟着慕春与柳芸禾,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柳姑娘是个怎样的人她们很清楚,绝不是那等刻带下人的主母。 最后,厨房交给了冬九与赵杏儿,金瑶银喜管着针线房,绿芙与红袖管着“府上”一切大小杂事,关月与黄采莹另有安排。 宝珠跟着柳芸禾平常跑个腿,传个话便好。就这么的给大伙都安排好了。 “那就这么定了,等明天来了新人再给你们发小兵。”得到了圆满的结果,慕春开玩笑道。 “那我们两个去做什么?我也得领月钱呀!”关月见慕春没给她安排活计,心急道。 她也得挣钱养媳妇呢! “你自然有大用,过两天就知道了。”慕春给她卖个关子,就爱看她着急。 柳芸禾在桌子下面拉着慕春的手,乖巧听话的坐在一旁并没插嘴说什么。 小雪稀稀拉拉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直到将整个院子所有的景物都盖上白白的毯子,才开始歇气。 空气中都是清冷的味道,万柳方的屋子里烧着炭炉。 说实话,姜惜柔有点想她,但总觉得她今日怪怪的。 万柳方小狗似的又添又亲,沐浴过的夫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茉莉清香,她搂着人使劲贴着。 床柜里的烛光透过灯罩昏黄朦胧。 姜惜柔透白的肌肤被染上了好看的蜜色,馋的某人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迹。 感受到被湿润有力的包裹着,姜惜柔咬着唇角将脸歪到一旁的枕头上。光亮刚好照在她的眼睛上,她用手将泛红的眸子遮住。 谁知这人素了八百年一般,拿她当点心般想一口吞了。 “你……轻些!”姜惜柔的声音变了调子,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前直达后脑。忽然有些热意,她不自觉的夹着修长的美腿,下唇微张用舌尖轻添着。 万柳方扯下她盖着眸子的纤纤玉指,对着好看桃粉色的娇唇吻下去。 姜惜柔刚刚放松的回抱着她,就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吓的她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 “谁呀?大晚上的不知道要睡觉啊!”万柳方披着一半的长发,脸夹有些发红的喊道。 姜惜柔看着她气红的面颊,偷偷背过身笑着。 “城主,是我,来给你加炭火的。今夜天凉,要不要再加条被子?”门外瑶枝弱弱的声音传来。 直觉让姜惜柔立马觉察到了二人之间的不对劲,那小丫鬟的声音娇的能掐出水来,一听便是夹子嗓子在说话。 她娇媚的眸子立马变的怨恨狠狠的盯着万柳方。 万柳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心想今日那死丫头若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她明日便去掐死她………真是个讨债鬼。 第116章 忙碌日常 “呦, 想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城主过的也挺滋润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有姑娘进来送东西,我看送东西是假送人才是真吧?”姜惜柔冷着眼神, 将被子拽了回来给自己盖上。 让城主衣衫不整的穿着单衣在外面冻着,却由不解心头之恨。 还以为她改了招猫逗狗的臭毛病, 谁知道才几天啊,就原形毕露了。 越想越委屈,刚刚泛红的眼角这会都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子。 “不需要, 回去吧,都睡了!”万柳方看着娇妻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忽上忽下的。 门外的瑶枝还想继续说什么, 可想起屋子里头那位也不是个善茬, 便收回手决定另想办法。这都几日了城主一直晾着她, 如今夫人都回来了也不见她有所动作,再拖下去怕是不妙。 门内,万柳方表情无辜的看着她。 “夫人,娘子,我与那丫头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都是误会。”万柳方弓着身子贴在姜惜柔的被子上, 看她光滑的肩头露在外面,还知道给拽一拽。 “什么误会?”姜惜柔敏锐的听到了重点。 “啊?什么?”万柳方反应过来后, 傻乎乎的反问道。 “你说的误会是什么?”姜惜柔话语间带着鼻音,楚楚可怜的味道让万柳方还想上前亲一亲。 “你起来,先把误会说清楚!”姜惜柔伸出细细的手臂去推她。 “外面那个是瑶枝, 跟了我几年的小丫鬟,只是普通丫鬟。前些日子我在孙城主的房间里找到了她估计也是受了一番苦。听府里人讲因为有她的关系好几个丫鬟小厮都捡了一条命, 我便想着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就这些?她因为你的照顾误会你对她有情?” “嗯……大概是有些吧!”万柳方不敢直视夫人的眼睛。 “看着我说,你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姜惜柔用手捧着万柳方的脸, 认真的看着她。 “我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若是碰了天打雷劈。”万柳方讪讪道,她应该没碰过吧?一点不记得就是没碰过啊,她是醉了,可她没有断片的毛病呀! 若是真有什么哪可能一点不记得? “倒也用不着这么毒。”见她都发了毒誓,姜惜命眼里的泪珠慢慢收回,剩下晶莹剔透的眸子在灯光下亮亮的。 “那我能亲亲吗?”万柳方感觉到被子有些松动,便硬挤了回去。 “哼,滚远些!”姜惜柔象征性的推了两下,便由着她黏上来。 有些光亮的床帐内发烫的身子交缠着,姜夫人的柔韧度很好,城主修长的手指肆意抓着她纤细优美的踝骨,腰间放肆的浪着,二人一身的细汗让不大的空间温度升高。 有些劳累过后,姜惜柔睡的倒是很安稳,光滑的肌肤紧紧贴着她的手臂,身上的红痕若隐若现。 万柳方用手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因为出汗额头微凉,还找了一块帕子搭在夫人额头上。 那时,她在人群里一眼便看上了她。素白的纱裙质地柔软飘逸,头上带着漂亮的花环,眼神明亮又骄傲,勾的她心痒痒的。 可后来,她向这仙女表白心意时,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对自己没兴趣,便丝毫不去掩饰自己的势利与野心。 很显然她看不上这么个犄角旮旯的破地方,连带着看不上自己。 她说不上当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大约很扫兴又不甘,还带着心痒难耐。 再后来,她被送来的正是时候,她那大官的爹被困在了万柳城得靠自己过活,她也就跟着不值钱了。 那段时间她刚好需要一个女人,是她的话那再合适不过,破锅配烂盖也是一对。 如今,一切都解决了,本来水到渠成的两个人可不能因为那个小丫鬟再出什么嫌隙。 万柳方觉得明日得跟那瑶枝好好谈一谈,硬要赖在自己身边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归宿。 谁知这边还没等她去解决,那边的姜惜柔便听到了其他小丫鬟在背后嚼舌根。听说万城主与那瑶枝春风一度后,直接炸了! 姜惜柔收拾东西,直接搬去了柳芸禾的小楼里。门不开,饭不吃,人也不见,张口闭口要回京城。 “夫人,给个机会,我冤枉啊!”万柳方趴在姜惜柔的门外,朝里面喊着。 “狗改不了吃屎,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你一没给聘礼,二没有婚书,三没有卖身契,我与你实属没什么关系。”姜惜柔在房里连哭带骂。 “这几年我就当是被狗咬了,我们勉强也算是两不相欠,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若是还有些人性便放我回京城,我就算是去二嫁也能挣得不菲的聘礼,好过在你这里带绿帽子的强。”姜惜柔装了多年的知书达礼,可在遇到万柳方后全部破功了,她这里压根用不上那些,还是破口大骂的痛快。 “放你走不可能,我宁愿当狗。”万柳方在门外耍着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调调。 见屋子里没了动静,又软了声音道:“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别听婆子门嚼舌根,一会我将她们都一起赶出去,真是太放肆了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万柳方越说越气。 “随你的便吧,不重要了!”姜惜柔在屋子里,拿着帕子仔细擦着并没有的眼泪,粉色的唇角淡淡勾着。 那嚼舌根的话她并没有全部听信,可就是想闹。这都好多天的事了,若是能处理了那个死丫头,万柳方何必等到今天? 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变的这般有人情味,还是真的对那婢女有意思。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眼下都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局面,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她就别想过了! “娘子,我是清白的,原不是什么大事别气坏了身子,一会叫厨房送些吃的过来记得开门,我先去处理那几个祸根。”万柳方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姜惜柔听到她走远的脚步声,扭着腰肢走到床边拿出自己带来的糕点就着热茶水,一点一点吃着。 慕春与柳芸禾蹲在姜惜柔隔壁听墙角。 “万城主真的与那丫鬟……?”柳芸禾好奇的询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看她这反应不像。”慕春将人从门口拉了回来。 “她被人盯上了,你为什么没事?” “怎么,你希望我有事啊?” “你敢!” “我不敢!” 没说两句话,慕春又去忙了。 老张家被慕春安排在了靠近城主府邸的后街,房子是用粮食与银子换的。 从前富户的资产需要重新分配,不代表她能随便抢占他人的房屋。 二姐一家目前与张铁生住在一起,成了真正的上门女婿,不过离开了“深山老林”的江语肉眼可见的开心。因心虚对老张头也是隔三差五的溜须孝顺,让老头子硬是把她看顺眼了。 或许也是想着她早晚得将人家的女儿拐走,多少有点愧疚。 关月与黄采莹被慕春派去了四方城,连带着老村长家的虎子哥,冯青两口子,与一支难民组成的队伍。 浩浩荡荡三百来人带着五十支的连弩与三个月的口粮,去建设隔壁的城池。 占领城池这种事情得快准狠,免得夜长梦多。虽然关月还稚嫩了些,但料想四方城的百姓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他们的人质还扣压在慕春的手里。每日费米费粮的可不是为了白白养着他们,日后都是要亲人过来赎走的。 四方城本就地方不大,只一个铁矿还算值钱,正巧冯青过去接管那里的铁矿,同时也掐住了四方城的脖子,往后若是安分守己大家就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共同富裕。 若是不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慕春对身边这些人也算是物尽其用,就连青山家的几个刺头都被她派去看管地牢,那里正缺他们这种不讲理的家伙。 慕春忙的脚打后脑勺,万柳方这边也有大事要处理,那便是瑶枝这个麻烦。 半亮的屋子里,万柳方严肃的坐在凳子上,瑶枝离她几步远跪在蒲团上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念着你这段时间受苦了本想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不成想你竟然学会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对付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觉得我是那种哄一哄便容易听之任之,妥协就范的人吗?瑶枝你也在我身边伺候了几年想必了解我的性子,别说没将你如何,便真的有什么我让你滚出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吧,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万柳方说的是实话,就算那夜真的有什么她也不会让瑶枝留在这里,同样还是另外安置了事。更何况她越发觉得自己守住了清白,若是这么容易动情那三位夫人早就不是摆设了,哪里还轮得着她在这捡漏。 刚刚那番话便是连蒙带炸,想从她嘴里听个实话。 “奴婢没想要什么,奴婢只是想一直伺候城主,还像从前一样。”瑶枝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人,从前的万柳方本就是个沾花惹草,风流浪荡的性子。 她便想着多她一个又怎么样,论长相她比府上其他的丫鬟都好看,时间长了她不信万柳方能一直耳聋眼瞎。 可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让她如愿呢? “是不是夫人她不愿?我不会与夫人争抢什么,只要能让我默默的跟在城主身边就好。”瑶枝不死心的抬头看着万柳方,楚楚可怜的眼神里还带着点倔强。 “是我不喜欢你,更不会留下你,瑶枝你走吧,念在主仆一场我不会亏待你,若你执迷不悟别怪我不讲情面。”万柳方的耐心在这件事情上已经用尽,无论她们是否有过肌肤之亲已经不重要了。 瑶枝见她说的决绝,立马知道自己揪住那夜不放已经没了用处,跪坐在蒲团上小声的哭着。 “你应该庆幸我如今心平气和了许多,不然绝对不是如今这般轻拿轻放,就此别过吧!”说罢,万柳方便起身出了瑶枝的屋子。 晌午过后,府上便放出了一批下人,连同瑶枝一起在内共二十来人。 慕春有自己的人手,万柳方加上姜惜柔也才两个主子,府上留下二十个人也就够用了。放出去一批分了粮食与银子没了城主府上的活计,以后就得去外面自力更生。 万柳方发现消减了人手之后,府上清净整齐了不少,看着就宽阔敞亮。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慕春整日往外面跑,冬天忙,春天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这几个月。 金瑶银喜给柳芸禾做了几套漂亮的新衣裳,慕春打算带着娘子出去转转。 眼看着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城外又一批难民路过,只不过这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第117章 芸竹被打 冬雪化了, 厚厚的水分渗透到土地里带来春天的气息。 干硬了许久的大地慢慢变得松软潮湿,一场春雨过后催开了路边的花朵,微风浮动将一山的野花吹得摇曳。林间裹上了嫩绿嫩绿的新衣, 空气中都是新鲜的味道,春光明媚涌动伸展。 柳芸禾一头青丝高高挽着, 额前两边带着两簇小朵的玉饰,珍珠点缀流苏浅浅。 一身碧色的绣花衣裙腰际坠着几道珠链,与缎面斗篷上面镶嵌的珠花遥相呼应, 清丽娇俏的脸庞硬是压下了有点珠光宝气的衣裳。 宛如被琼浆玉露滋养的嫩芽,娇贵明艳。 慕春也终于换下了粗布麻衣, 虽然不比柳芸禾那般精致漂亮, 可也是焕然一新让人眼前一亮的程度。柳芸禾倒觉得差别不大, 谁见到慕春的第一眼都不会将目光停留在衣服上,只会被她身上独特的魅力吸引。 头发没有梳成男子的样式,却也干净利落的盘着。轮廓分明的脸庞上鼻梁高挺,深邃的眸子因为经历了太多变得能洞察人心,带着智慧与坚定的光芒,一颦一笑漫不经心, 眉宇间透着自然而然的英气,容易让人信服追随。 她一身深青色交领长衫, 肩头用金线绣着层层叠叠的云纹,袖口与腰间都用了皮革装饰,黄白色的内搭让健康的肤色嫩白了两分俊俏招摇。 二人骑着马, 慕春想带人回去泡温泉,林子里的住处让两家猎户守在那里, 扔掉怪可惜的。猎户能领到月例银子又能自由自在过自家的小日子,双赢的事情自然愿意替慕春看守院子。 柳芸禾使劲闻着外面新绿的味道, 然后又靠进慕春怀里放松的望着春天的景色。 慕春看着她高兴的小模样,心情也轻松愉悦。一只手臂轻轻拥着她,另一只手扶着缰绳,两人慢慢在城外晃悠着。 谁知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群,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让慕春立马警惕起来。 她搂紧芸禾的腰肢,直接调转马头又回去城内,站在高高的城门上观察着慢慢走近的难民。 柳芸禾看着好不容易陪她出来踏青的人,估计又有事情要做,红唇轻轻嘟着暗地里勾着她的小拇指。 不过再看到那群难民时也吓了一跳,这是又不消停了? “要放他们进来吗?”柳方的站在慕春身边惴惴不安问道。 “先观察看看!”原来谁站在这个位置,都不会是个好心的傻白甜,就如当初万柳方将众多的难民挡在城门外一样,她也不敢贸然将人放进来。 慕春忽然觉得人真是个复杂的东西,不过她如今想安置些难民还是轻而易举的事,除非这群人的数量多到让她有所忌惮。 不过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估计也就二百来人,至于后续还会不会有更多的难民,现在也不知道。 “怎么办?瞧着也不少人呢?”柳芸禾还是担心。 “不用怕,眼下到了农忙的时候,就是全部放进来也都有地方安置,城内土地肥沃按理说养活几千人没问题,我们如今的人数远远还达不到几千。”慕春向下瞭望着,安排难民干活这事她干的驾轻就熟,万柳城一直人丁稀薄目前人口最多也就两千五六的样子,但其实这片土地养活万八千人不成问题。 日后若是能将铁矿,茶叶,布匹的生意做起来,赚外人的银子那也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万柳城与四方城之间的空地,有大片大片的野茶树,地棉麻,由于那片地界没人居住都成片的长着,慕春自打发现后都惦记许久了,就等春耕后向那片没人开采的宝贝进攻。 所以,看到难民涌来她并不惊慌甚至有种看到劳动力的感觉。 但还是要先观察看看……! “这次没逛成,下次算双倍好不好,再不然明日陪你去听戏吧!”万柳城从前的歌舞坊还开着,只是歌舞聚会多了些,就算有姑娘,公子陪客也是在暗处,多数以自愿为主。 都是些从前就干惯了这营生,自己也不想离开这种。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慕春也懂,只要不发展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这种风气,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万柳方继续打理,索性她擅长干这活。 人们慢慢有个听书看舞蹈的好去处,也能消化消化无聊的情绪,少生是非。 慢慢的也有大着胆子的姑娘,偶尔拉帮结伙的去看新鲜。而有技艺会唱戏这种伶人往往赚的盆满钵满与付出达成正比,自然也没什么怨气。 柳芸禾听到能去听戏眼睛亮了,乐呵呵的坐上了回家的马车,慕春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笑道:“真好哄!” 转身,目光严肃的观察着走到城门口的难民! 难民的队伍里,有一户拖家带口的李家。刻薄的婆母,平庸的丈夫,心机的正室,倔强的小妾,受宠的独苗。 “死东西,还不快去敲大门,你想饿死我家乖孙呀!”六旬老太恶狠狠瞪着自家的妾室,看着连仆人的地位都不如。 倒也是如今都一副破落乞丐的模样,大家都一样分不出从前的身份。 那瘦高的女子,穿着破破烂烂甚是宽松的衣裳,回瞪了两眼发疯的老婆子,可还是去城门口加入了敲门的队伍中,就算不是为了身后那几个人,也为了自己。 慕春听着“咣咣咣”的撞门声眉头轻皱,派人从大门上的窗口问话。 “禀城主,这群难民从雍州过来,听说那里有叛军作乱已经打了一年多,老百姓没了活路才一直往北走。这一路上死的死逃的逃,有不少人都自卖自身成了权贵家的奴仆,一路上一直被驱赶等走到这里也就剩下两百多人,您看我们如何处置?”打探情况的士兵将问来的消息报告给慕春。 “嗯……先发点口粮稳住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在城外呆上半个月确定没有疫病,我们便会放他们进城。”二百来人确实好处理,山里的野菜眼看着便长起来了,自力更生挖野菜也饿不死了。 “是!”守城的士兵接到命令转身便去实施。 慕春坐在城门上看见难民们消停后才回府。 半个月后,万柳城信守承诺将门外的难民们放了进来,难民们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愿意收留他们。 这群人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他们去洗澡,并不是怕他们太脏,而是怕他们带来疾病。 观察一段时间没有人发热咳嗽便打开了城门,安排难民去住大通铺。 休息三日后,便安排干活,等攒够了房子钱就能分块地开荒。 大部分难民对这个安排都感激涕零,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怎么都能吃口饭。个别有点花花肠子的乞丐,不愿意干活想继续在城里要饭的懒鬼,万柳城的士兵会直接将人轰出去,当然残疾老幼的除外。 李家逃荒的时候还是个大户,中间在雍州稳定了快一年的时间,后面那里打仗不得已又要逃,只是这次比上次还要惨什么都没了,老爷也因为生病死在了路上。 老婆子维护着小孙孙,三个大人每日都得想办法找吃的,饥一顿饱一顿一个个骨瘦如柴。 分到了一间隔断的李家,五口人挤在一张不大的床上。 “今个发了几个饼子?”老婆子拿眼角看了儿子一眼,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手里的破袋子。 “还是四个半。”李澜平躲避着母亲强势的目光。 “还不快些拿过来,在那磨磨蹭蹭的。”老太太坐在木床上伸手。 李澜平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忤逆他娘。周正的五官上面带着一丝优柔寡断,跟他的性子一样让人咬牙切齿。 他还是将饼兜子递了过去,被老太太一把夺过去。 坐在角落里的柳芸竹冷眼看着这一切,被老太太克扣伙食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今日就不该让姓李的去领口粮。 只能自认倒霉,当面争抢一个饼子这事实在是太跌份了! 她麻木又清冷的看着他们一家四口,自己仿佛是个外人。 老婆子最终分了她小半个饼子。 “娘,那个饼子是芸竹的,宝儿还小吃不了一个。”李澜平小心翼翼的看了母亲一看。 “她一个没有子嗣的小妾饿不死就成了,哪来那么多事!”老婆子从来不喜欢冷着脸的柳芸竹,多半都偏向自家会讨她喜欢的侄女。 “娘……!” 在李澜平与他亲娘为了柳芸竹博弈的时候,柳芸竹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这样的场景几天就会上演一次,这没用的东西除了动动嘴皮子半点用处都没有。 虽然逃荒落魄,可柳芸竹依旧不想自己沦落到与乞丐婆子一般的模样。 那年接到妹妹的信件后,她闲来无聊便真的准备了不少糕点与小米,可后来这些东西都喂了狗,从此她便学会了照顾自己,这次从雍州出发前她也在身上藏了不少顶饿的干粮。 但架不住一逃就是半年之久,这一路老婆子与李氏一直欺压她,李澜平装聋作哑假惺惺了一路,自己看见他就恶心。 若不是为了睡一个好觉,她早就与这些人分道扬镳了。 看来明日得她自己提前去拿口粮了,私藏的东西早就没了,她不能活活饿死。 次日,柳芸竹穿着磨破看不清颜色的衣裳,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身子排在了领口粮组队的最前面。 看着递到手里的饼子,她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可还没等饼子在手里捂热呢,便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将她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老婆子恶狠狠的抡起手臂上去就给了柳芸竹两个嘴巴,干瘪的婆子这会倒是有了力气一般又狠狠将人推倒。 她身旁的李氏见状赶忙抢走柳芸竹怀里的饼子,趁机还踹了她一脚。 柳芸竹一时被打懵了,天旋地转的两眼冒金星。 周围的难民看热闹似的围成一圈。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独吞一家人的救命粮,若不是你破了相没人要一个小妾我早就给你发卖了!”怕周围人议论自己,老婆子先发制人给她扣一个吃独食的帽子。 大家一听是个馋嘴又不敬重婆母的妾室,便冷眼站在一旁看热闹。 “李家姐姐,这孩子我看平时也挺能干的,没准不是她想吃,只是过来替你们家领饼子的吧!”到底有眼尖的邻居愿意替柳芸竹说两句话。 “什么替我们拿饼子,她昨日便没吃什么,这会见到饼子那还不是猫见了鱼一样。” “这饼子不是一人一个吗?她昨日怎会没吃?”那妇人也是个精明的。 “昨日我的那份口粮被婆母私自扣下了,这半个月加一起我也没吃过五个饼子。”柳芸竹将乱糟糟的头发拢到脑后,眼神厌恶的看着李婆子。 “你个小贱人我叫你瞎说!”被当众揭短李婆子脸上挂不住了,又上前与瘦弱的女子撕打起来。 柳芸竹奋力反抗着,场面难看之极,可在难民堆里早就司空见惯了,人们为了口吃的杀人放火的都有。 柳芸禾来给慕春送饭,慕春这两日都在外面呆上一整天,她将冬九做的肉夹馍与小混沌给慕春送来。 两人吃过午膳刚要离开,就听前边有人打起来了。 这会多数士兵去吃了午饭,想来应该是难民出了乱子。 慕春在前边走着,柳芸禾跟在她身后,可走着走着心脏砰砰跳的厉害,还伴随着呼吸不顺。 她挺住脚步,用手捂着心口呼吸。 “你怎么了?”慕春回头见柳芸禾现在那里。 “我没事,就是心里忽然很不舒服。”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送你回家。” “嗯,……好!”柳芸禾总觉得心神不安。 “我跟你拼了!”柳芸竹忍无可忍,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李澜平抱着孩子闻讯赶了过来,可看着老娘与柳芸竹扭打在一起,他傻傻的木头人一样,想将孩子放在地上,可孩子一直在哭。 柳芸禾忽然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心里那跟绷紧的绳子突然断了一般,她没有着落的左右摇头看着。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姐姐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万一呢? 她脚步虚晃的跟在慕春身后,冲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赶过来的士兵看见慕春过来,连忙给她推开人群。 柳芸禾先慕春一步看见圈内的景象,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年轻一点的被年长的压在身下,用力撕扯着她的衣裳,好像故意要让那年轻女子出丑一样。 旁边有一个抱着孩子的男子想要上前阻拦,可被另一名女子挡住去路不让他上前。 柳芸禾看不清那年轻女子的长相,可是她认出了那是与自己姐姐一样的声音。 一想到倒地挨打的人是姐姐她顿时疯了,顾不得发麻的手脚立马去抢了侍卫手里的长刀。 “二姐……我来了!”她颤抖着声音大喊道。 慕春见她手疾眼快抢了刀吓一跳,听见那声姐姐立马又跟着吓了一跳,眼皮都在乱跳着,心想这下她要完蛋了! 第118章 姐妹团聚 当柳芸禾看见二姐那半张脸时, 内心的愤怒达到了顶峰,挥动手里的大刀就砍在了那李老婆子身上。 只是她刀柄拿的不稳,将李老婆子的胳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后, 便一个晕血大刀掉在地上。 慕春看清那人确实是柳芸禾的二姐后,脚步特意慢了半拍追上她家娘子时, 那老妇人已经被刀划伤,鲜血直流。 被正室拦着的李澜平傻眼了,周围的难民见有人动刀纷纷躲远些。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李老婆子见有人上来就给自己一刀, 便扯着脖子使劲的喊着。 李澜平缓过神来,立马冲着柳芸禾跑过来, 抬手便想抓人的动作, 慕春岂能让人再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负她娘子, 轻松抬脚将人踹飞十多米。 “噗~”李澜平摔在地上的时候口吐鲜血。 “相公!”小李氏哭天抹泪的朝着李澜平跑去。 李澜平被重重的踢倒在地,喘气都费劲。 慕春都没抬眼看那个废物,只是将老婆子从被打的柳芸竹身上扯开,甩到远处。 柳芸禾看清姐姐的脸后,哭的像个泪人上气不接下气。柳芸竹太惨了,一把骨头的身子, 眼角到颧骨处一条不长不短的疤痕横在那里极其刺眼。 原本白皙的脸庞被打的红肿,脖颈处还有指甲的红印子。 “姐姐……姐姐……是我呀, 我是芸禾。你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柳芸禾扶起二姐,用手轻轻的整理着她贴在面颊上的发丝。 “芸禾……真的是你吗?姐姐竟然还能再见到你……真是……真是死而无憾了!”柳芸竹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时激动的哽咽道。 “都散了吧, 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属下见大概是城主的家事, 很有眼力的驱散人群。 “哼,就说她早晚的吃报应, 这不就来了!”刚刚为柳芸竹说话那名婆婆由衷的吐槽道。 “是我……是我……二姐我这就带你回家。” “别哭,禾禾,姐姐没有事!”见妹妹衣着精致脸蛋有肉,就知道她过的不错,柳芸竹一边擦着妹妹没完没了的泪珠子,一边扯出个笑脸安慰道。 她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怎么可能没事,都变成这样了,我要去杀死那个王八蛋。” 柳芸禾将她扶着坐起身,同时自己先站起来向李澜平走去。 “狗东西,我把姐姐交给你时好好的,你怎么敢让她变成这样?” “啪!”柳芸禾使足了力气狠狠扇在李澜平的脸上。 “你把那个知书达礼,长相漂亮,健康开朗的姐姐还给我,你还给我!”柳芸禾抓住李澜平的衣襟使劲摇晃着他,啪啪啪一顿巴掌将自己的手打的又红又肿。 慕春在后面看着心疼,可这口气不让她出了后面堵在心里更不好,索性就在一旁给她撑场子。 “还有你,谁是妾?我姐姐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怎么成了妾室?你倒是给我说话呀!”柳芸禾扯了小李氏的头花,还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在李氏的脸上带出了五条血痕。 “不关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求求你不要打我的孩子。”小李氏被吓的胡言乱语。 “打你的孩子?呵呵,我打了又如何?”柳芸禾被她这胡言乱语气笑了,伸手就要去抢孩子。 慕春怕她在气头上,吩咐人将那个不大的孩子抱走,顿时吓的小李氏魂飞魄散。 “别动我的孩子!”小李氏哭着与那侍卫撕扯着。 “你的孩子是亲人,我的姐姐也是我的亲人,我跟你们的账没完,咱们走着瞧!”柳芸禾亮亮的眸子里面全是恨意。 “将这几个人都关进去,嗯……等我回头处理。” “芸竹,快与你妹妹说说这都是误会,你让她别抓我们进去。”李澜平望着柳芸竹哀求道。 “什么误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打她的亲姐姐,让她与你一样装聋作哑吗?别做白日梦了,我帮不了你们。”柳芸竹几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刚刚打架的那人不是她。 “芸竹,芸竹,你想想我们往日的情分。”李澜平还想上前去拽芸竹的衣裳。 “狗屁!”柳芸禾上脚就踹。 “快带走!”慕春挥手道。 “是!” 没多长时间,三个半死不活的大人加一个孩子全部被扔进了地牢,好消息是分进了一个牢房。 慕春找来马车,将两人都扶上车厢,随后平稳的往家赶去。 三层小阁楼因为姐姐的到来,一下子便的忙碌活跃。柳芸禾为她收拾最舒服的床,屋子里面也采了姐姐喜欢的小野花,素雅清淡。 用各种补身子的药材,给她小心翼翼的调理着,虚了太久的身子得慢慢养,不能一次补过头。 柳芸禾将自己的跟屁虫分给了姐姐,宝珠被派来照顾柳芸竹。 温暖干净的屋子里,柳芸禾赖在二姐的床边。 “姐姐,那死婆子为什么说你是妾室?” “哎,我成亲那日,他那表妹心怀妒恨将我推进了水塘里,被救上来后受了风寒拖拖拉拉病了三个月才有好转。后来便发了大洪水,全家都在四处逃难,哪还顾得上那么多。我又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婆母便将我贬低为妾,可大家都在逃命的路上,就算是王母娘娘又如何,我并不在意。”柳芸竹轻轻微笑着。 柳芸禾看着姐姐的模样,心里很疼。从前的她是温和里透着一点清冷,如今是清冷中找出点点温和。 听宝珠讲,姐姐只有与自己在一起时才会笑得温柔,其他时间都是清冷疏离客客气气的样子。 “姐姐,……你的脸?”柳芸禾一直不敢问。 “没什么,这一路的逃命想保护自己总要牺牲点什么,一道伤疤就能换来平安很划算。”柳芸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其实她没说是因为老婆子给她卖了换粮食,她将那人砍伤后逃回来的。那人是死是活她没有再管,反正与老婆子说她将那人杀了,吓的老婆子老实了好几天。 这事是老李氏瞒着儿子干的,李澜平知道后跟老李氏第一次发了脾气。他们还没有圆房,他对自己还抱有幻想。 紧接着雍州便待不下去了,战事越来越多,柳芸竹只好与这几个人一起逃难。 一路上多是自己出去找吃的,然后吃了一半再回来给点皮毛,当然李澜平与小李氏也会去一起觅食。 一路上他们虽然过分,但还不像前两日那般发疯,估计是看到有了希望便胆子大了起来。 若不是她一个人跑出去也没活路,说什么也不可能继续与她们搅和在一起,真是一群狗屎。 不过既然让她见到了柳芸禾,看来是天意了。 看到那天她“作天作地”的劲头,就知道她过的很好没受委屈,她当姐姐的就很开心。 慕春最近失宠了,媳妇白天陪姐姐,晚上陪姐姐,慕春敢怒不敢言。 还得将后勤工作做好,不得有丝毫的怠慢。 虽然柳家姐妹长的七分相似,但气质性格却截然不同。 宝珠是个颜控,尽管柳芸竹整日淡淡的,她还是厚着脸皮找话题与这新来的姐姐聊天。 汤汤水水养了好几日,方才在柳芸竹的脸上见到一丝血色。 李家人也被关押了好几日,慕春不知该怎么处理他们。不能饿死还要白白浪费粮食,还不如放出来劳作呢。 正在进退两难之计,柳芸竹过来与她商量李家人的去留问题。 “二姐,你真的想要把他们放出来?”慕春询问道,这事她不敢问柳芸禾只能确定柳芸竹的想法。 “是啊,只是平常的打架,城主将人一直关押着恐怕对你的声誉有损。况且还有一个孩子,若是做的太过分到时候让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便容易便成导火索。”柳芸竹与妹妹的性子实在差很多。 “可就这么放她们出来,二姐能消气吗?她们这般搓磨你,若是你心里有气尽管放手去做,这边有我与芸禾顶着便是。”其实怎么处置那家人谁都不敢说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心里这关。 加上有个才两三岁的孩子,有一点点棘手。 “放了吧,外面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比里面好过。如今我与芸禾重逢,有你们做我的靠山一切都便的简单了,我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而他们举步维艰悔不当初。” 柳芸竹虽然身体上是落魄的,可精神上一直很坚强。 在关了李家快一个月的时候,终于将人放了出去,而这时候一同来的难民都已经有了固定的活计,纷纷忙着春耕挣口粮。 知道这家人虐待了城主夫人的亲姐姐,都与他们躲的远远的,生怕沾上晦气引来霉运,一时之间老李家真的成了臭狗屎人人躲避。 活是最脏最累的,饭是最后最少的,若不是还念着他们有个孩子要养活,这三个人没准早就被赶出城了。而柳芸竹的意思便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等还清她们的孽债再说以后。 其实还是给了她们活路,同时也怕自己的破事给柳芸禾与城主带来麻烦,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柳芸竹在妹妹的地盘安心休养,人慢慢的也长了点肉,虽然还是一副要随风而去的模样,可身上好歹不再是骨头架子。 宝珠每日往二姐这里跑的很勤快,胖了十斤有七斤的功劳在她。 日子一晃又到了该种地的时候,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劳作的百姓,女人们更多的时候便结伴去山里挖野菜,给家里单调稀少的口粮添些花样。 第119章 冰肌玉骨 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过后, 就连空气中的微风都好似有了生命,弯腰的柳枝,颤动的花苞, 跳舞的纱帐,潺潺的水流, 都在告诉大家一年之计在于春。 姜惜柔拉着二姐去院子里采花妆点屋子。 柳芸竹还不知道姜惜柔的各种黑历史,还当她是个纯洁无暇的小白兔。 姜惜柔央求柳芸禾不要将她那些过错拿去鞭尸,为此柳芸禾没少挤兑笑话她。 柳芸竹一身雪白色大袖长衫穿出了慵懒清冷的味道, 一袭淡蓝色暗纹拖地裙远远看着有种朦胧婉约的美。 长发半挽,右额前一道半切的刘海整齐服帖的勾在那里, 不细看便与那道伤疤融为一体, 为清清冷冷的脸蛋带来一点俏皮。 她一手拿着铁钳, 一手托着宽大的袖口,微微弯腰将多余的枝杈修修剪剪,像一个花匠般认真细致。 宝珠拎着篮子在她身后,等着她将多余的花朵扔进篮子里。 “二表姐,你看我采的这朵如何?”姜惜柔手里捏着一朵红艳艳的牡丹递过去。 “你不是一向喜欢清新淡雅的花束吗?这朵……倒也衬……你!”柳芸竹迟疑道,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还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呵呵……呵呵,我不喜欢可我家那死鬼喜欢。”姜惜柔尴尬的笑着, 似乎能预料到那个色鬼,将这红艳艳的牡丹揉碎在自己身上,不行呼吸有点不好了。 姜惜柔说完脸色微红的扭过头继续盯在其他花朵上, 装作若无其事。 柳芸竹不理解,但尊重。 宝珠看着二人聊着聊着气氛有些微妙了, 她落后两步不知前面说了什么,顿时不高兴的盯着姜惜柔, 许是受了柳芸禾的影响她对姜惜柔总带着一点偏见。 夜里睡觉前,柳芸禾笑眯眯的抱着一盒子金银珠宝来到二姐的屋子里,将蜡烛点的亮亮的。 “你那抱的是什么?”柳芸竹见妹妹蹑手蹑脚的进来,一副此地无言三百两的模样。 “给你拿点好东西,也算是我还给你的。”想到姐姐以后还要自己过日子,便觉得她如今手里阔绰不能让姐姐穷酸。 虽然姐姐可以一直跟着她过,可是自己有慕春,姐姐孤家寡人的有些金银傍身会更有底气。 “还我什么?”柳芸竹不解。 “咣当”柳芸禾兴致勃勃的打开中等大小的红木匣子。 比烛光还亮的金银珠宝呈现在柳芸竹的面前,金灿灿的元宝都有了纵横的光线。 “你拿这么多珠宝过来做什么?”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柳芸竹被金子晃了一下眼。 “自然是给你的!”柳芸禾大方豪气的将匣子往姐姐身旁一推。 “你看,这里面的金步摇,镶珍珠的钗环,牡丹发簪多衬你啊,哦……还有玉镯子,翡翠戒指,玛瑙手串都是我特意给你挑选的,姐姐可要每天都打扮的美美的。”柳芸禾献宝似的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弄着。 “我用不上这么多,挑个一两件就好。”妹妹的心意柳芸竹不忍拒绝。 “挑什么挑,都给你。”柳芸禾把匣子一扣,放进柳芸竹的怀里。 “我真的用不上,再说这些东西想必都是城主劲力得来的,岂能这般随意浪费。”柳芸竹看着热情的妹妹,很怕她出手没个轻重。 “这都是你应得的,若不是你当初给了我盘缠,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在荒年里活下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慕春她一点意见没有,放心收着吧!”柳芸禾放下东西便起身回房。 “饶是如此……也太多了。” “赶紧收好,若是丢了才是可惜。” “………好!”见她走到了门口,柳芸竹笑着应下。 这边柳芸禾刚刚打开房门,便被人抵在木窗后头。 “你干嘛?”她小声的惊呼道。 “还以为你又要在二姐的房里坐上半宿。”慕春嗅着柳芸禾身上淡淡的花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好像有点酒味。”柳芸禾被她箍得动弹不得,只好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 “被万柳方骗去喝酒了,但是我只喝了三小杯,衣服上的味道都是被其他人熏出来的。”慕春好像被熏的有几分微醉,手指灵活的解着对方的扣子。 感觉到外衫松垮的挂在肩头,柳芸禾不自在的推了她。 “……去里面!”片刻后她妥协道。 “好,正巧有点热。”也不知道那人从哪弄来的酒,没喝多少后劲还不小。 屋后的窗子没关,外面天色擦黑翠绿的柳树都便成了暗灰色,看不见白日里的颜色,只能看清婀娜多姿形态,随着微风一条一条晃动着,犹如害羞的女子。 柳芸禾被放在窗前的贵妃塌上,掩饰性的将眸子看向窗外,这个时辰的天色墨蓝一片但大朵大朵的云彩却清晰可见,格外的宁静幽远。 桃粉色的竖领对襟长袍扔去地上,宽大的百褶裙与慕春的衣裳混在一起滚到脚下。 自家媳妇被她养的珠圆玉润,带点肉肉的小脸上反倒越长越幼态,与那完全长开的身段一起瞧着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一身的冰肌玉骨,就算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将方寸之地照亮。 “看什么,……有些冷。”柳芸禾用手遮住自己娇憨的埋怨道。 “那正好,我有些热。”慕春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厚着脸色贴了上去。 “你是不是胖了?”慕春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挑/逗着。 “是你瘦了………呜!”柳芸禾脸颊开始发烫。 外面慢慢能看到远处传来灯笼的光亮,夜色彻底的暗了下来。 慕春将柳芸禾紧紧的抱在怀里,前胸贴着她光滑的美背,一手轻轻掰着她的膝盖,另一只手穿过她纤细的腰肢轻松将她圈在手臂里,修长有力的手指动作着……! 似海水的波浪,一下一下冲击淹没着脆弱敏感的花骨朵。 直至它彻底的绽放,湿透粘腻。 柳芸禾这会确实不冷了,但脸颊温度有些高。她紧咬着红唇将脸贴到墙上凉快,一只手握着窗棂感受着它的形状,耳后那人的呼吸更是灼热,见她都快贴到墙上了还紧追不舍让她无处可逃。 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两只手捂在唇上克制的呜咽出声,空气里都是柳树与暧昧的味道。 等到月亮稳稳的挂在天空时,她早已经被擦拭干净穿着舒服的寝衣,盖着薄被与慕春一起躺在贵妃塌上看月亮。 今日的月亮弯弯的像个小船,上面的两个小影子似乎真的是座宫殿,里面住着嫦娥与仙兔。 没多久,她便眼皮沉沉的睡着了,慕春将她头顶的半扇窗户轻轻关上,拥着媳妇也慢慢睡去。 她独守空房好几日,今日总算是将人抓住了。 后半夜春雷炸响,冷风骤起,慕春连人带被的抱回了床上。 隔壁的屋子里,柳芸竹被雷声吓醒,怔愣的坐在床上不敢躺下。 一道闪电打下来,将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倒映在纸窗上,住在隔间的宝珠被那影子吓了一跳,立马也跟着坐了起来。 可想着想着总觉得不对,便朝着里屋轻声喊道:“芸竹姐姐,……芸竹姐姐……你~睡~了~吗?” 没有一点声音。 “芸竹姐姐~芸竹姐姐~我是宝珠呀!”又一道锲而不舍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是宝珠,有什么事吗?”柳芸竹尽力克制着有些颤抖的声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害怕一个人睡觉,特别是这种雷雨天气,前些日子大概是她睡的不安稳,妹妹陪了她好几天,其实她真不用的。 “芸竹姐姐,你为何还没睡下,是害怕这雷声吗?”宝珠甜甜的声音从隔断外面传来。 “哦~没有,我……没有害怕,你快睡吧!”柳芸竹有点尴尬的小声回道。 “真的?”宝珠不信,这人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动,还在若无其事的强撑着。 “可是,宝珠害怕怎么办?刚刚打来一道闪电好像张牙舞爪要吃了我一样。我还没有成家呢,还是个孩子好害怕呀,怎么办?姐姐~~~!”宝珠在隔断外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柳芸竹被她扰的忘了刚刚的惊吓,心道这孩子话怎么这么多,没一刻是消停的。 “若是害怕……就……就……把床铺搬进来睡吧!”柳芸竹散着长长的头发无奈道。 宝珠住的床铺是竹子做的,轻便的很。 “真的,那我这就搬。”隔断外又传来她欢快的声音,没一会就听见吭哧吭哧搬床的动静。 柳芸竹眉头打结的瞧着那道欢快的影子,这情绪转变太快了,看不出是个被吓道的“孩子”。 她其实不大习惯有人住在自己的身边,逃难时没有办法但心里是排斥的。妹妹说她睡不安稳想陪着她,她也就答应了跟她挤一挤。 其他人她心底是不习惯的,可这自来熟的丫头真是叫她没办法。 不过,屋子里多个人气也好! “芸竹姐姐,你会讲故事吗?我爱听故事从前母亲总是喜欢把一个故事讲上许多遍,因为只有重复的讲一个故事,我才睡的快,不然很容易一直说话到天亮。”宝珠想起自己小时候。 柳芸竹满头黑线,她现在去换个丫头还来得及吗? “我倒是听过几个故事但不大会讲,就算记得住也都是些无趣的民间传说,没什么新鲜的。”柳芸竹被这小丫头的要求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给你讲怎么样,我从前跟着母亲替人说媒,听的见的都是新鲜有趣的。”宝珠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兴奋,分享欲呼之欲出。 柳芸竹仿佛看到了她亮亮的眼睛,只好矜持的回了一个好字。 外面的春雷还在一惊一乍的响着,柳芸竹在小丫鬟带着画面感的声音里渐渐睡去………! 第120章 意外来客 三年后, 万柳城周边的六七个小城池见这里物产丰富兵力众多便纷纷过来投靠。如今外面的形式不明朗,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 慕春的地盘又扩大了几倍,万柳方眼见头疼将“烂摊子”都丢给了慕春, 自己甘愿做个副城主整日摆弄着城内的生意往来专心搞钱,也算是二人各有分工。 这几年此地风调雨顺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的补偿, 万柳城的百姓不在为衣食住行发愁,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的有滋有味有盼头。城内看不见乞丐奴隶,就算无家可归的孤寡老人都被养在一个大院子里, 万柳城富裕阔绰养的起。 从前看着空旷的城内,渐渐变得热闹充盈。接纳了难民后人口数量是从前的两倍, 又有不少后加入的人群, 慕春带着他们将万柳城外大片大片的土地开垦出来, 直接与四方城连成一条直线,重新修固城墙。 就连林子里的土地也没有荒废,春耕时一起种上等到秋天直接收进粮库。 除了粮食年年丰收外,四方城那边交上来的铁器也会交给万柳方卖去外边,局势动荡兵器的销量供不应求,光靠这一项万柳城便没少赚银子, 换粗盐,渐渐也被人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桃花源似的地方。 慕春也没想藏着掖着, 地盘越来越大总会被人发现,不过占了位置的便宜能打到这个地方的人几乎没有。这就不得不感叹万柳方的老爹真会挑地方,但凡能在别处活下来都不会走到这里。 虽然兵力从最开始的一千人变成了五千精兵, 可还是不能抵挡正规军队的进攻,就算有连弩的助阵也最多能敌两万的士兵, 可这些在朝廷的眼里还是弱者。 慕春观察着外面的局势,亦有良禽择木而栖的想法, 她能保住一城人的安稳就好,其余的事情无心也无力。 怕柳芸禾太过无聊,还给她盖了一座绣楼,与姐妹研究研究春夏秋冬衣服的款式。渐渐的整个万柳城的姑娘都会跟随城主夫人的眼光,就算攒上许久的银子也要买件同款的衣裳来炫耀。 柳芸禾将摘棉花,防线,织布,绣花,做成衣的事情变成一条龙的大作坊。专门找些日子过得困难,在家里受欺负的女子过来做活,让她们有个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更加轻松,还有漂亮的衣裳穿。 二姐芸竹原本学问就很好,在城内开了间私塾专门教孩童与女子识字念书。只一点不好二姐做的是赔本买卖,不说入不敷出但还得搭上笔墨纸砚,看的小丫头牙疼。 看她节衣缩食给孩子们买书,宝珠就一脑门的官司。夫人将芸竹姐姐交到她手里照顾,若是人过的不好她怎么有脸交代。 没办法,她只能偷偷捡起祖传的手艺,空闲时去挣点银子补贴“家用”。 “太败家了………太败家了………。”每当她赚来的银子都换成了四书五经杂文趣谈的时候她总忍不住要吐槽一二,可付钱的手听话又老实。 其实她默默的添补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等到她还不上那天,嘿嘿,刚好拿人抵债。 料想那般好脸面的人,也不好赖账。 想到这好似有了动力一般,将主意打到了军营,那里光棍多都是有银子花不出去的主,她要是接下这大生意还不得赚的盆满钵满。 随即,她直接找了一个长相一般,甚至有点丑的妇女照顾芸竹的日常生活,自己放手出去赚钱。 当柳芸禾听说宝珠被二姐逼的都出去挣钱了,笑的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不过既然姐姐喜欢那便去做好了,教孩子们读书是好事,只是不知道那挑粪的李家有没有日日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就当春耕刚刚结束,众人还没来得及休息的时候,有一支军队在悄悄靠近万柳城。 “城主不好了,城主不好了。”外面通报的侍卫火急火燎的跑进慕春的院子。 “城主好的很,你有话仔细些说。”绿芙一巴掌扇到侍卫的后背上。 “是是,绿芙姐姐。” “好了,进去里面吧。”绿芙将人带去正厅。 慕春刚好在看今年各地种粮食的情况,她轻靠着太师椅神态自然悠闲。 当家做主的位置坐久了,慢慢也练就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本就英气带着棱角的脸越发让人敬畏。 “出什么事了?”她抬头见来人是外院的护卫。 “兵营来报,说是有一支队伍向我们这里靠近,求城主快点做出决断。” “对方有多少人?” “说是目测有五六千,穿铠甲骑黑马看着便像朝廷的军队。” “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在几十里开外,有万柳城的瞭望塔,发现情报的士兵骑马将消息传递回来,那么离那支队伍到达万柳城就还有一天的时间。 听到对方的人数慕春没有惊慌,若都是几千人那么万柳城完全有胜算,可听到对方或许是朝廷的军队便有些忐忑。 到底还是找到了这里,那么朝廷的军队又是哪一伙呢? 这种站队帮扶的事情,赌赢了便是一条光明大道,赌输了便是人头落地,慕春一向谨慎实属不愿意掺和这等开天辟地的大事。 哎,但是躲肯定是不成了,万柳城富庶安定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估计早就成了当权者眼中的一块肥肉。别看他们如今安定,可却一个能打的将领都没有,严重缺武将。 就算慕春日日学习拳脚功夫,也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与真正的武将对上也是艰难,更别说像她这样能打的也找不出两三个,万柳城还是求稳的好。 也是多亏了有利的地形与周密的筹划,这些年慕春走的一直很顺利。但人不可能有一辈子的好运,或许到了她也要找棵大树靠靠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来的这支队伍是不是她想的那伙人……! 全城做了紧急准备,街上的小摊小贩,酒楼店铺通通关门歇业。士兵个个拿着连弩埋伏在城墙上,等着不知是敌是友的队伍靠近。 张家小院里,江语却一脸气定神闲的坐着,掐算着日子估计表哥他们大概是要路过这里,她离回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风尘仆仆走了好几个月的队伍,这会眼看前方有座城门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歇歇脚。 “邵宏,我们可是到了阿语提过的万柳城?”高头大马上一个长相贵气眉目正派的男子向前方望着。 “正是万柳城,微臣这就去拜访一二。”一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下马查看。 “客气些,莫要吓着人家。”男子吩咐道。 “微臣仪表堂堂,不说貌比潘安也是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吧?怎能吓到别人?”年轻男子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行了,知道了,快去吧!”马上的男子声音大了些。 “微臣遵命。” 他刚刚朝着城门走了几步,谁知城墙上立刻站出两三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冒着寒光的箭头直指这群城门外的队伍。 “保护殿下!”青年立马警觉起来,看来这万柳城还不大好进。 “兄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此地来寻一位故人。” “不管你们来找谁,想要带着士兵进城就得先吃了我手上的箭雨再说。”李聪拿出唬人的气势,将连弩对着“敌人”大声呵斥道。 慕春站在一旁观察着城门外的年轻男子,这人看着好生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下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兄台肯去通报城主有客人来访,我身后这些士兵绝不会踏进城内一步。”人家警惕性高他也能理解,不过他们想与军队汇合还真的这万柳城帮忙才容易些。 说什么他都要进城,青年向身后挥了挥手叫士兵退后。 “你们是谁的军队?”见大部队向后退了二百米后,李聪稳住情绪问道。 “我等是承明太子的亲卫,此次打扰到贵地是有难处在身,再则也是想找回流落在城内的故人。”青年语气不卑不亢声音平和,确实不像来打仗的,可是他身后那群士兵看着便没这么和蔼。 “你说是太子的亲卫可有凭证?还有你的故人叫什么?”李聪看了慕春一眼又问道。 慕春的目光落到城门下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虽然看不清长相但确实有威仪矜贵的气场,能从这几年的动荡中脱颖而出想必定是个人物。 “故人她……!”那人话还没说完,城墙上跑来一个人。 “是我……是我……!”江语听说有军队到了城门外,便料定是表哥的队伍路过这里,她急忙的跑过来。 三个月前,她已经与表哥取得联系,得知他们如今被叛军劫杀不得不绕远路穿过境北高地与林大将军汇合。 本以为叛军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可谁知那伙人竟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藏下一队的人马在太子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无奈太子只能带着亲卫队与三四个大臣绕远从万柳城的地界横穿过去与大将军汇合。 气急败坏的叛军扑了个空,想必定会在前方继续埋伏,如果他们这次能在万柳城歇脚等着大将军前来迎驾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正巧,登基用的玉玺还在太子外祖家表妹的手里。那时情况危急只好做两手准备,叫清和郡主拿着玉玺先走。可她随后便与太子失去联系,被卷入了逃荒的队伍中。 “找你的?”慕春见江语跑到城墙上一愣。 “对,就是找我的。”江语笑着看向慕春。魔/蝎/小/说/m/o/x/i/e/x/s/.c/o/m 【正文完】 第121章 全家团聚 江语拉过慕春耳语一通, 有点抱歉的看着她。 慕春的眼神从吃惊再到疑惑又到思虑最后到豁然,听着江语的解释有了一系列的转变。 “嗯……虽然真的是太子一行人,但侍卫还是留在城外妥当, 你说呢?”就算是太子,带着四五千人贸然进城也容易引起慌乱。 这年头说好听了是太子, 若是被叛军埋伏成功皇帝的位置就不知道花落谁家了,不过眼下她大概已经上了半条贼船。 “我去协商,我去协商。”江语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迈着步子下楼打算让人将城门打开。 “等等,我与你一起吧!”慕春与江语一道下去迎接, 没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面子功夫还得做好。 “哐啷”一声, 沉重的城门被打开,江语激动的挥着手。 那头的太子殿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走出来,确定是表妹后也跟着下马。 负责与万柳城沟通的青年见城门开了,城墙上的弓箭也被收回,这才放心的看向对面的两个女子。 “表哥,表哥, 你总算来了。这位便是这万柳城的城主张慕春,嗯……也算是我的妹妹。”江语见到表哥活泼了不少, 可见二人关系比较亲近。 听到妹妹两个字,慕春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石话,好吧, 妹妹就妹妹。 她可真会挑时候占便宜,她哪里有姐姐的样子。 从前瞧着还文质彬彬的模样, 自从女子的身份暴露以后慕春总觉得她身上的书卷气少了,反倒多了矜贵娇气。 不过她与慕烟的日子过好就成, 至于平时里爱撒娇吃醋的性子姐姐喜欢就好。 先不管她说什么,慕春恭敬的与太子行了一礼道:“恭迎太子殿下莅临万柳城,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城主客气了,这地广人稀的荒郊旷野之地,都被你治理的井井有条富庶安定,可见城主是才华横溢能力超群的奇女子。”承明太子笑眯眯一脸和蔼可亲的态度,夸的慕春有点飘,这跟她想像中的太子不一样。 “太子过奖了,草民惶恐。”慕春赶紧陪着笑脸。 “表哥,既然都认识了,那我们进去说吧!”江语在一旁催促道。 “好好好,先进去。”太子笑着应道。 “哎?他们就别跟了,人太多了容易吓着百姓。”江语在太子表哥的身后小声道。 “哦?也对,邵宏就你们跟着吧,剩下人留在城外。”看见表妹在一旁挤眉弄眼,太子心领神会。 他年幼时常常在外祖家小住,这表妹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与自己亲妹妹无异。这次让她受苦了,等他消灭叛军继承皇位后定要好好补偿她。 这次又给他们提供了助力,太子看自家表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金疙瘩。 “几年不见,表妹长高了不少………!”一小队人马进了万柳城,太子与江语闲唠着家常。 慕春与最开始说话那男子并排一起走着,可越看这男子越觉得眼熟。 他似乎身材健壮了些,人也变得落落大方,健谈外向。慕春想起来了这人是柳邵宏,她家大舅哥………! 她想起这人的身份后,脚步都落后半步。虽然能想象到夫人喜极而泣的模样,但是也有一种拱了人家白菜的心虚感。 慕春在他身后仔细的打量着柳邵宏,没想到一别多年竟然就这样意外的相见了,芸禾一定很高兴。 “城主怎的如此靠后,还请前边带路。”柳邵宏瞥见慕春走在他身后,连忙停住脚步与她客气一二。 “您请,您请,您是客人理应走在前面。”慕春现在哪里敢拿乔,还急着回去让夫人验货呢。 “城主客气了!”男子得体的回道,身子却与慕春持平。 先安排了房间叫贵客休息后,便开始准备为太子接风的晚宴。 “大人可是姓柳?”慕春给大舅哥安排房间后,试探性的问道。 “鄙人的确姓柳,不知城主有何吩咐?”二人客气且见外。 “不敢,不敢,只是有位故人想见大人,还请稍坐片刻。” “哦?有故人想见我?”柳邵宏意外的睁大了眼睛,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忐忑又期待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正是,在下去去就来。”慕春笑着替他关上了屋门,生怕人跑了一样。 这边推着柳芸禾去客房。 “你做什么?”柳芸禾扭着身子问她。 “我想送你一份大礼。”慕春笑的神秘。 “是什么,那也不用推着我呀?”柳芸禾眼神灵动的瞪着她。 “你去了就知道了!”慕春直接将人带去柳邵宏休息的房间。 “这不是客人的房间吗?” “或许………不是客人。” “嘎吱”木门一响,一个五官清俊的男子出现在柳芸禾的眼前。 “………大哥?”柳芸禾下意识的看了对方好几眼,才哑着嗓子出声道。 柳邵宏也被惊的不知所措,眼前这个明艳娇俏的像朵花似的女子好像是他妹妹。 “芸禾……真的是你?”柳邵宏的声音拔高许多,掐着妹妹胳膊的手都在颤抖,刚刚还一副清高有礼的模样,这会全然没了读书人的矜持。 “我是芸禾呀,大哥你怎么找到这的?”柳芸禾见到大哥激动不已,倒也没像那时见到姐姐般鼻涕一把泪一把,约莫是成熟了不少。 慕春见这人真的是大舅哥,便默默的替二人关上房门。 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她也有点打怵。 “芸禾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当初将你留在府上托付给姜家乃是万不得已为之,如今大哥有能力照顾好你,等回头太子殿下的事忙完了,你便与我一同回京城吧!” 慕春站在门外,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对话。好家伙,就说她不安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这个祸害竟然想将她夫人拐走,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可是她养了这么久的娇花,大舅哥上来便想捡现成的将人带走,她岂能同意! 慕春恨不得脚趾扣地,将柳邵宏当小人给踩死。 “大哥,怎的不问我成没成家?你如今有能力过好日子我很高兴,可是我不会与你回京城,那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柳芸禾冷静后,觉得大哥真的比她还激动。 “芸禾,你成亲了?那妹夫是谁?他在哪里?”妹妹嫁人他是能理解的,只是一想到让最小的芸禾受了这么多苦,便总想着弥补一二,当初老二好歹嫁人了,有婆家照顾。 唯独老幺被独自扔下,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柳邵宏想想便觉得心酸。 “大哥,我如今过的很好,不,应该说我一直过的很好,你不用觉得愧疚。而且她待我也很好,不曾有过半点亏待。”柳芸禾说到这里,笑容真挚甜美。 “那便好,只是我还不曾见过妹夫,怎么不见他一起过来?”叙旧也差不多了,柳邵宏想看看妹夫。 三妹看着日子过的不差,那想来妹夫也一定是个殷实富贵人家。 “你不是见过了吗?”柳芸禾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点。 “见过了?哪位?”柳邵宏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刚刚啊!”柳芸禾的声音又小了。 “刚刚?城主吗?”柳邵宏吃惊的看着柳芸禾。 柳芸禾假笑着点头。 柳邵宏一个深呼吸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 虽然城主的确是个能人,相貌也配的上自家亲妹子,可是……可是……柳邵宏心中还是有点不甘。 别看他面上开朗健谈,可骨子里还是保守的。女子成亲虽然流传已久,可他总觉得若真喜欢偷偷养在外室便好,子嗣为大没有后代日后如何度日,又怎么延续香火。 其实他对女子做官,女子成亲都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事落到自家人身上,便要好好的消化一二。 慕春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了外室,若是知道大舅哥不待见自己,就该让他在城门外一直敲大门,让他把手敲烂。 “呃……呃……城主她……她……你们过的挺好的?”毕竟刚刚与妹妹相认,柳邵宏很有自知之明的没说什么招人讨厌的话。 “大哥不喜欢她吗?”柳芸禾敏感的感受到了柳邵宏的态度。 “呵呵……没有……没有……她是你喜欢的人,大哥就算为了你开心也得喜欢她。”柳邵宏摆摆手,唯心的说出这句话。 他对城主真的没意见,那女子扔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当然也欣赏。可是……可是……! “芸禾,若是你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你以后也不会后悔吗?”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那怕什么,比起子嗣我觉得我更喜欢慕春。没有子嗣我依旧是我,日子过的也幸福开心,可是没有慕春我便不是我,日子也不会再幸福开心,所以大哥若真是为了我好,那便给她准备见面礼吧,谁叫你是哥哥呢,勉强也算半个长辈吧!”柳芸禾故意替慕春要了见面礼,这个“妹夫”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你自己想好便可以,大哥我也不是那么守旧的人,既然你认定了她那么大哥会送她见面礼的。”柳邵宏想摸摸妹妹的头发,又觉得她如今是个大姑娘了,便将双手背到身后。 “我带你去见见二姐吧,光顾着说话了,还没告诉你二姐与我在一起。” “啊?”这回柳邵宏的眼睛是真的瞪大了。 柳芸禾看见他的反应,也是在心里偷笑着。 慕春见二人要出门,赶紧闪身至拐角的走廊里。 还好夫人清醒,没被大舅哥忽悠走,慕春暗暗瞪着前方出门的柳邵宏。 柳芸竹见了大哥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说,三人又是一顿寒暄。柳芸竹之所以没有被教导,那也是因为将婆家人的恶行告诉了大哥,不然她若是无缘无故和离抛弃丈夫,估计与老三一样还得被念叨。 还好大哥虽然守旧,但也算明事理,听了那李家如何欺负芸竹后,更是派侍卫去将李家那个混蛋又收拾了一顿。 晚膳丰盛,气氛热闹。 柳邵宏与慕春之间关系很微妙,一方面很欣赏独立能干的女子,能治理一座这么大的城池,更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可心理上,总觉得她将妹妹抢走,他家小妹从小便娇气,全家都小心呵护娇生惯养的长大,一想到回了京城再见一面都难心中便酸涩不已。 可又不能因为这事便给城主甩脸子,面上还得和善亲切,因为后面还有太子的事情要谈……。 慕春与他一样心里吐槽却面上不显,恭敬地敬酒夹菜好不热闹。 柳芸禾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生怕哪个先忍不住捅破窗户纸。 同样,另一头也很热闹,太子要帮着表妹隐瞒她女子的身份,虽然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但是不能宣扬到外面去,更不能让张铁生知道,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将她媳妇扣下,那还得了? 太子倒是比柳邵宏开明的多,表妹年幼丧母后来舅舅另外续弦,她的日子也只是表面风光。如今自己有个知冷知热的伴,他瞧着也好。 无所谓碌碌无为一生,还是勤奋上进,他都愿意为表妹兜底,叫这个小妹妹开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一大桌子人各有各的心事,却挡不住热闹开心的氛围。 “邵宏,这次本是来找我的妹妹,怎么这事你还要争一争。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被你遇到了,当真是老天爷待你不薄呀!”太子见到柳邵宏与家人相遇,也感慨是他命好。 “还是托了太子的福气,就知道跟着太子便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只要闯过这最后一道难关与林将军相遇,便可万事大吉顺利回京。”柳邵宏“阿谀奉承”的同时,还不忘将他们这次的目的说出来。 “太子殿下,这次到北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作为东道主,慕春自然不能让这话掉在地上。若说一开始她上了半条贼船,那么这会就已经凑成一条,若是太子有危险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哎,叛军在百里之外的前方埋伏,这次是三伙反贼齐聚一堂准备放手一搏。竟然凑出一万多人的反贼想要劫杀太子殿下。大将军与我们相隔甚远,就算收到消息立马赶来约莫也是来不及了。”柳邵宏见都是家人自然不再藏着掖着,况且这求人办事的嘴只能他张。 “那群反贼竟然如此猖狂,太子殿下放心草民带着万柳城的士兵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眼下正是表忠心的好时候,慕春一脸正色的站起身朝着太子殿下抱拳。 “城主实乃谦逊果敢之人,哪里能自称草民。”太子神态轻松,眉宇间透出欣赏。 慕春称自己为草民,那确实是自谦,可她这点成绩在太子的眼里整不好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哪敢妄自菲薄。 “没得新帝的封赏,哪个不是草民,太子殿下若是珍惜人才还要尽快收拾了叛军才是要紧。”柳邵宏与太子一路相扶,言语间偶尔也敢大胆一些。 “哈哈哈哈哈,邵宏说的是,看来孤要尽快的将敌人一网打尽,才能不辜负众位的期望。” 太子殿下身上有种慈悲又威严的神性,慕春觉得他有个好皇帝的样貌,大抵是差不到哪去。 “草民定竭尽全力,助太子殿下剿灭叛军。” “好!” 半个月后,慕春带着万柳城全部的兵力护送太子与大将军汇合,同时也跟着太子一行人剿灭叛军,若是这次不将叛军斩草除根,那么日后的万柳城也休想太平。 柳芸禾在家等了二十三天,终于看到心上人骑着枣红马带着士兵赶回家中。 那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两朵柔软的白云好似就在她头顶的不远处。 走近时,就连脸上未好的伤疤都让柳芸禾心动不已。 “走吧,我们回家!”慕春伸手将高台上的夫人接回马背上。 “好!”柳芸禾扭着身子紧紧抱着她,心脏终于落在了实处。 一路的风尘仆仆,终有归途。 (ZHENGWENWANJIE)魔/蝎/小/说/m/o/x/i/e/x/s/.c/o/m 【番外合集】 第122章 一出大戏[番外] 太子一行人顺利与大将军会师后, 专门派了二百人的士兵回万柳城接清和郡主回京 江语听说一切尘埃落定后也准备收拾收拾追随表哥的脚步回家。 慕春决定给二姐与江语办个送别宴,便通知丫鬟晌午将人都请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小屋里慕烟惴惴不安的看着江语, 她从来没去过大地方更别提京城了! 收拾东西的手干一会,便偷偷瞧江语一会。 “你这般偷偷摸摸做什么, 想看我,那我过来让你瞧个够。”江语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起开,你也没说你是皇亲国戚呀, 我这……我这乡下长大的土包子,哪能去京城那种地方。你自己回去吧, 我……我不去了!”慕烟心情有些复杂, 更多的是没有着落的害怕。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 倔强又委屈的控诉着。 “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逃跑的时候表哥也落魄的很,最后能不能回家都是未知数,算不得皇亲国戚。再说若不是你可怜我收留我,只怕这会都不知道死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那能还完完整整的等着他来找我。” “没了玉玺,他要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可不敢妄自菲薄。”一听这人要留在张家,江语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再说, 你不了解我的家事,我家里有个恶毒的继母, 她还生了一个嫡子,若是这次我自己一个人回家怕是要被欺负的, 你真的能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江语抓着娘子的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自己说的凄惨无比。 “啊?还有人敢欺负太子的表妹?”慕烟听说她在家里过的这么惨顿时心软了,同时还燃起了与她共同面对恶毒继母的熊熊烈火。 “哎,我再是什么身份,也逃不过父亲的偏心,长辈以孝道压人。所以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去面对,再者我也舍不得你,姐姐真的不想要我了?”江语小狗似的趴在慕烟的怀里,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谁说不要你了?………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担心,担心去了给你惹出笑话,毕竟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怕给你丢人。”慕烟并不是真的想与江语分开,她只是小小地发发脾气。 “如今,你若是说继母苛待与你,父亲又偏心,那我就是装也要装的像一些,不让那帮人再欺负你。”她心疼的将人搂在环里,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姐姐没见过的世面,日后我自然会陪着你一起去看。而我也跌落过泥潭,我们半斤对八两不分彼此。”江语好言好语的哄着,听到她要为自己出头的时候,也紧紧将人箍着不愿松手。 是啊,她自己一个人回不回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当然还是与娘子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你去与干爹告个别吧,我先在这里收拾东西。”慕烟打起精神,叫她去与猎户告别。 “好,我去他那里一趟,晌午我们去慕春那里吃饭,明日一早便出发。” “嗯嗯!”慕烟笑的开心。 随后,没多久的功夫大嫂赵月娥慢悠悠的来到慕烟的房中,与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才抹着眼泪出来。 慕烟愣愣的呆在原地,心中大为震惊。 不知该为大嫂惋惜,还是为自己惊慌。 晌午,慕春亲自过来接上家人一起去府上团圆。 气派的大圆桌面上,满满都是珍馐美馔,冬九拿出了自己的毕生所学来做这一桌子的好菜。 张铁生与刘桂花,老大两口子,与两个双胞胎女娃,还有那个到底进了张家门的小妾慧娘。 慕烟与江语,慕春与柳芸禾,柳芸竹,万柳方与姜惜柔,准备一起送走的老四张慕景,二姐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有个亲人在身边帮衬着日子好过些。 同样读书的老四有个郡主亲戚,仕途上也能借力不少。姐弟两个互相扶持总没有坏处,每当这时慕春也要感谢张老头给她生了兄弟姐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寒暄的,该道别的,该嘱咐的,该依依不舍的都过了两圈。张铁生见儿子女儿都已有出息,他从未如此这般扬眉吐气过,人生仿佛已经圆满了。 原本吃的好好的,估计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可是坐在未位的慧娘突然干呕起来。 随后便急忙起身跑向门外。 张老大的神情有点不自然,赵月娥的脸色突然就黑的像锅底一样。 柳芸禾傻愣愣的看着慕春,慕春也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 “哎,她这是有喜了,都说酸儿辣女我看这胎八成是个儿子。”刘桂花欣慰的笑了。 “若说我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便是没个大孙子,虽然不是正室所出,但是我们农户人家不讲究那些,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们老张家都不会亏待她。”张铁生大概喝飘了,在酒桌上便开始畅想他未来的大孙子。 张家人听说慧娘怀孕了反应各不相同,慕春与慕烟目光看向赵月娥,老四老五只管看热闹,老大矜持的态度中也能看出隐隐的高兴。 老两口的开心谁都能看出来,大儿媳再生孩子是不可能了,老四以后成家立业也不会在二老身边,靠老五更是没影的事。 慕春不提也罢,慕烟更是人家的,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老大与那慧娘。 如今那妾室坏了孩子正是合了张铁生老两口的心意。 赵月娥冷冷的看着姓张的一家,她辛辛苦苦为老张家生下一对女儿,都要了大半条命。如今个个都盼着那个妾肚子里的孩子,她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向老大。 “那个,就是个意外,再说慧娘进门你也是同意的。我一个月只留宿在她那里两次,她能给家里添丁进口也是好事。”老大怕赵月娥闹的太难看,小声的再她耳边开解着。 “那是你家的好事,与我两个孩子能有什么好处,以后我若是不在了你们一个个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的两个女儿呢!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到时候她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赵月娥的声音大了些,恶狠狠的看着慧娘。 慧娘低下头,领着两个才四岁的女娃子下了饭桌。 看着女儿跟她亲近,赵月娥更是气的肝疼,自己这破败的身子一点不争气,从孩子小时候便由慧娘照顾的多,可她才是两个女儿的亲娘。慧娘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男孩的话,哪里还有她女儿的立足之地。 尽管她整日伏低做小,赵月娥就是觉得她装腔作势,假装温柔贤惠。若真是那般明事理知羞耻的人,怎能来抢别人的相公。 “你将我的孩子放下!”赵月娥越想越来气,起身指着慧娘道。 “老大,今个是大喜的日子,管管你家媳妇这泼妇一般的模样成何体统?”张铁生看着赵月娥惨白着一张脸,还不依不饶的劲头更是看慧娘顺眼。 这儿媳妇自打嫁进他们老张家,别说孝敬公婆体贴弟妹,就是连照顾自家男人的时候都是有数的。 如今自己不能照顾孩子,体贴男人反倒需要婆婆偶尔照顾就算了,还在全家团聚的宴席上发疯,他真是半个眼珠都瞧不上。 “什么叫管管我?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将她扶正,日后我的两个女儿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赵月娥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嫂子,你若是不舒服我先扶你回去,别气坏了身子。”慕烟起身想将人送回去。 “我如今这副模样还能坏到哪里去?都不用管我,去管那个贱人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好,等她生下男孩我便带着两个女儿去要饭!”赵月娥推开慕烟的手,就差声泪俱下的哭诉。 “你还反了天不成?等慧娘生下男孩,就是我们老张家的长孙,就凭这点你就是如何也比不得!”张铁生也被赵月娥气疯了,这儿媳妇莫不是要倒反天罡? 看在她生孩子身子弱的份上,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她伸手,如今倒好就连他们想要个孙子都不成了? “老张家的长孙有什么好?我呸,我还不稀罕呢!”赵月娥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身子仿佛又充满了力量一般,就好像往日的虚弱都是装的。 “我女儿要做就做人上人,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将两个女儿分给了慕春慕烟二人,孩子给了亲姑姑的手里,以后你那个肚子里的给她们提鞋都不配。”赵月娥得意洋洋的指着慧娘大声道,她总算出了这口恶气,这慧娘就如同癞蛤蟆一般让她难受。 此话一出,一桌子的人表情各异。慕春看向柳芸禾,柳芸禾低头不语假装没看到她的目光。 这事,赵月娥只是随口说说,柳芸禾也就当玩笑听了。 看夫人的表情,慕春有些为难了,决定再观察观察。不过孩子养在她们这里其实与放在赵月娥身边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那两个孩子一直由慧娘照顾,今后若是慧娘有了自己的孩子,还真是顾不上这两个小的。 “你在那胡说什么呢,吃醉了就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老大见赵月娥疯疯癫癫的开始说胡话,不悦的拽着她回去。 “慕霖哥,姐姐说的只是气话你别当真,况且慕烟夫妻两个人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姐姐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这两孩子我会照看好的,你就放心吧!”慧娘见赵月娥咒骂自己的孩子以后只能给人提鞋,她自然不高兴。 “你那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慕春与慕烟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亲侄女,况且她们同为女子日后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女儿就是她们唯一的血脉之亲,怎么可能会亏待了她们?不比跟着你这个继母强?”赵月娥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与慧娘对峙着,人还好好的便已经开始想以后了。 慕烟头疼的看着赵月娥在那里掀桌子,她还没答应呢,这事得与江语,大哥二人好好商量才可。 “你在那胡说什么呢?慕烟他们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慕烟是张铁生的亲闺女,本来她要远嫁自己就舍不得,这会怎么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事怎么回事? 张铁生将目光向江语看过去,莫非是他不能……? “她们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没见过两个女子能生出孩子!”赵月娥此刻大概有些神志不清了,将江语的身份直接说了出去。 “你说什么?”张铁生怒瞪着赵月娥,风吹日晒的老脸上石化了。 江语一手捂着额头,身子往背后一靠暗道:“完了,露馅了!” 第123章 大戏落幕[番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铁生一时之间脑袋有点懵。 “那个芸禾, 你将嫂子扶到我们府上,别忘了把那两个小的带上。”慕春眼看着局势控制不住了,赶紧叫人将赵月娥接回自己府上, 省的半夜大嫂跟老头子打起来有个好歹。 “嗯,我这就带她们回去。”柳芸禾给小丫鬟使了颜色挽着赵月娥, 又从慧娘手里将两个孩子带走,一起回了自己府上。 “嫂子,你身体本就虚弱不能生气, 还是先去我们家住上一阵吧,如今你还好好的莫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柳芸禾一路开解着死的脸色苍白的赵月娥。 “你还是得将身子养好才是, 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 “好!”打了一仗的赵月娥, 这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看着两个小的也被带了过来,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另一头,张铁生与江语互相对视着。 “爹,这事不是我有意要欺骗你,实在是我这身份不能暴露,不然就容易给太子殿下带来大麻烦。”江语陪着笑脸辩解道。 “你少拿太子殿下压我, 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你女扮男装这不是骗婚吗?”张铁生知道江语的身份后, 虽然不能将她怎么样,可是这简直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 “爹,我真的没有欺骗慕烟, 这不能明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日后我一定保证对慕烟好, 绝不欺负她。”江语举着手指头发誓,张铁生依旧没个好脸子。 这骂又骂不得, 打又打不得,真是要气死他了! “爹,差不多就行了,她好歹也是个郡主,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事回头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怕是不好。”慕烟走过去拉住江语的手挡在她面前。 “而且,她也没有骗我,是我自愿的。”慕春有点倔强的看着张老头。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回头又看见慕春,更是气到吐血。 “爹,这事已经木已成舟,你就别在揪着不放了,这朝廷都允许的事情你就算钻牛角尖也没用!” “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你就当我们全都拨出去了!”慕春不知是在灭火还是在煽风点火,总之将张铁生的脸气到发绿。 “你要是不想气死我,就闭上嘴。”张铁生指着慕春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人家的孩子打不了,自己家的还打不得吗? “爹,我可没想气你,你可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呀,那可是郡主。”慕春收回张铁生指着她的手,在他耳边悄悄提醒道。 张铁生也是被今天这轮番轰炸给气迷糊了,这会经过慕春的提醒脑子又清醒一点。 江语也是个会看火候的,见老头不在揪着不放便赶紧上前一再表示绝不辜负慕烟,这才双方都有了台阶下。 这顿饭直接从晌午吃饭傍晚,中间万城主与夫人,柳芸竹等人早就跑了。 老大,看着委屈巴巴的慧娘为把人领了回去,临走前还看了看赵月娥离开的方向,心里叹气的回了自己家。 安抚了各方的情绪后,慕春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嫂子还好吧?”慕春脱了外衣问道。 “刚睡着,我把两个小的扔到她身旁了,那屋子床大都睡的下。”柳芸禾也累了一天,可以说是腰酸背痛。 “娘子辛苦了,不如明日便给大嫂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住吧,我怕他们还住在一起,早晚得有一个先死。”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嫂子情况看着确实不乐观,也许与家里分开会好些。”柳芸禾想起她那声嘶力竭的模样也是心惊。 “那就这么办吧,这个张慕霖也真不是个东西。”她家这点破事给慕春搅的头疼,那个慧娘一开始老实本分的,三年都没露出狐狸尾巴,就这么水灵灵的有了孩子? 一想到这又恨不得拿个水瓢将老大的脑袋敲碎,若不是他后面对大嫂的关心少了,感觉赵月娥也不至于这般歇斯底里。 看着慕春眉头皱在一起,柳芸禾用细软的手指一下一下平着。 “你大哥他真是忘恩负义,我听说当初赵月娥家里还是个书香门第呢?”柳芸禾便替她按着额头边聊天。 “他忘恩负义也不是只对赵月娥一个人,当初赵月娥看上大哥后,便将人从采莹姐的手里抢走了。还好采莹姐对他没什么感情,可还是吃了亏。”慕春忽然想到很早以前的事情。 “啊?这真是……混蛋呀!你不会学他吧?”柳芸禾忽然捧起慕春的脸,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她。 “我若是学了那混球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不瞑目。”慕春一点犹豫没有。 “不许再说了,若是这样那么我宁愿与你分开。”柳芸禾连忙捂着慕春的嘴,不让她再说话。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让他们自己打去吧!”慕春抓着柳芸禾的手腕说笑道。 “那大嫂怎么办?” “我瞧着虽然病病歪歪,但一时半刻估计也没什么事,她若是不愿意回去就让她在这住下吧,左右你派两个丫头过去就是了。不过衣食住行紧着这便好,你不要日日都过去,我怕时间久了你心情不好。” “好,都听你的,那你家里怎么办?” “家里?我又不回去,明日二姐与四弟也去了京城,家里除了老两口还有儿子媳妇,惦记的小孙孙,就一起过去呗!”慕春躺在柳芸禾的腿上,不敢想象家里几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不太喜欢慧娘那性子,还不如大嫂说话痛快。”柳芸禾想起那奶娘的做派,不是很有眼缘。 “哎呀,我瞧着都一样,背着抱着一边沉。大嫂如今是因为生了孩子体弱,我们本应该多照顾。可是她当初从别人手里抢了姻缘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慕春今日与柳芸禾说了很多贴心话。 “啊……这么一说确实难分伯仲。”柳芸禾的脑袋在思虑着。 “我们不管他们,我们自己过好便成。”看着柳芸禾也皱起了眉头,慕春笑了。 “对,我们过我们的。”柳芸禾打开薄被钻了进去,叫慕春去吹灯。 夜里一片寂静,丝毫看不出白天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 赵月娥喝了丫鬟送来的参汤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左右看看两边的小不点,心里满满的。 就在她挨个抚摸的时候,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看过来。 “娘,你怎么不睡觉?”四五岁的小姑娘说话正是奶声奶气的时候,吐字却很清晰。 “娘在看星星!” “那我陪娘一起看。” 第124章 携妻归家[番外] 次日, 郡主与慕烟准备出发前,特意去看了老张头。 前一日,慕烟为了江语与张铁生不欢而散, 可张铁生从小便对她亲,如今要走了总不好还让他生着气。 “爹, 女儿要走了,往后会写信回来的,您老多保重。”慕烟拽着她爹的袖子轻轻摇晃了一下。 “嗯……到了京城多学多看, 你与老四过的好就成,不用惦记家里。”张铁生僵着脸说了两句软话。 “我记住了, 爹, 那我走了, 你和娘多保重,有机会就到京城来看我们。”慕烟要离开家人有些多愁善感。 “成,趁着天头早你们也上路吧!”最后,张铁生看了江语一眼道。 “好,爹那我们就走了。”江语拉着慕烟与张铁生道别。 “嗯!”张铁生微微点头应道。 刘桂花泪眼婆娑的看着坐上马车的老二与老四。 慕春倒是笑的大大咧咧,她甚至都想到以后带柳芸禾出去玩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老四更是笑的没心没肺, 只是老五不能跟着去玩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慕烟装着妹妹给的盘缠,心情忐忑又充满希望的坐上去京城的马车。 马车里江语挑开车帘, 看着她一路逃过来的地方竟然有点留恋,但回家的路更让她安心。 “你那继母真的会对付你?”慕烟瞪着天真傻气的眼神询问着。 江语勾着唇角,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 眼里都是璀璨又明亮的光芒,看着还在惦记这事的媳妇, 有点心情愉悦。 “这些也不用你管,我们回去后不住在一起分家另过, 等我将母亲留下的宅子店铺都拿到手,我们便离开那个破地方。”江语搂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畅想着未来。 “啊?她还霸占着你的东西,那我要多买两个擀面杖吗?”一想到江语在家里这般难,她便想逗她笑笑。 “哈哈哈哈,想买就买吧,没准能用的上。”江语想象不出慕烟拎着擀面杖打人的样子。 马车一路向下,带起阵阵沙尘。 两个月后,在老四被马车颠簸的快要散了骨架之前,她们终于到了京城。 不日新帝就要登基,京城里一派热闹繁华,江语赶在表哥登基之前回京。 江府大宅内,国舅爷还在宫里商议正事,继室姚晚如带着五岁的儿子前来迎接郡主回府。 自打接到书信后,瑶晚如便带着孩子等在门口。 慕烟在马车上坐的都快虚脱了,掀开帘子下车踩在地面时都有种不真实飘忽感。 江语扶着她一起进府,看见门口朱红色描金花的大门,稍稍有点怯场。 “小语回来了,这么多年不见瞧你长高了不少。”姚晚如穿的精致打扮贵气,浑身上下扑面而来的妩媚温柔。 “嗯……还好,你也没老。”江语轻轻点头,言语间也没见客气。 慕烟看见这位“继母”着实有些吃惊,她看着太年轻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 她悄悄的看了江语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还是惯会说笑,不知旁边这位是?”姚晚如妩媚的笑了笑,便将目光放在慕烟身上。 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她,一眼便看出了这姑娘很好对付的感觉。 “她是我家娘子,以后与我一同称呼您母亲大人。”江语讨厌姚晚如打量货物一样的眼神。 慕烟尽量回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你家娘子?你何时成家的?再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怕是不会答应的!”姚晚如轻轻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江语有些不耐烦与她说话。 “小语,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算了,都先进屋吧!”姚晚如指挥着家丁关门,带她们回自己的院子。 “我们走!”江语背着两人的家当,拉着媳妇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比你大几岁?”路上慕烟握着江语的手问道。 “姚晚如吗?与你同岁。”江语淡淡道。 “啊?”慕烟忽地把眼睛瞪大,有点不高兴,以后是要叫一个与她同岁的女人母亲吗? 她很不情愿收回了被江语握着的手。 家大业大的地方就是烦,她就知道! 见媳妇情绪不对,江语偷偷将人拉回来。 “一路太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 慕烟连个嗯都没给她。 江语见她耍小性子,瞧着还怪可爱的。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沐浴。还好经过两三年的修复,江府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的院子是府上最大的一间,她爹还算是知道点分寸,没说将这好的院子给了媳妇。 热气腾腾的水池里,江语贴在慕烟的背上亲自伺候她沐浴。 温热的水,一点一点顺着肩头往下/流,另一只手借着搓洗的名义占便宜。 慕春脸颊被热气熏的粉红,这一路风吹日晒久了此刻方有了白净水嫩的感觉。 “你离我远些,太热了。”她像一块黏糕一样贴着,慕烟都被挤到了水池边上。 “不要,水里摸着更光滑。”江语湿漉漉的发丝随意的散着,洁白的牙齿不轻不重的咬在她肩头。 “你不是说她刻待你吗?我瞧着她对你挺好的,而且你们相差也不大,她应该没法欺负你吧!”慕烟颤着将身子往前躲着。 “……你看那只是表面,她若是不图我的家产嫁给老头子做什么?”江语随意的回着,修长的手臂却勾在慕烟的腰间,一个用力又将人带了回来。 后来,慕烟便没能再问些什么。 主院内,姚晚如慢慢转着茶碗的盖子,轻起唇角:“郡主在做什么?” “回夫人,郡主沐浴过后一直在睡着,说是晚膳不用叫她了,她们要休息。” “她们?”姚晚如挑起眉梢,声尾拉长。 “是!” “好吧,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她放下手里的茶碗。 “老爷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便回。” “嗯,那去准备晚膳吧,郡主好不容易回来该有的排场不能少,告诉厨子做几个拿手好菜,再做几道郡主爱吃的琥珀鸡,粉蒸肉,松子百合,翡翠茭白。”姚晚如点着手指头吩咐道。 “娘,姐姐怎么不理我。”才几岁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姐姐进门,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大大的伤害。 “我怎么知道,你问她去。”姚晚如对上孩子的眼睛,好似比他更无辜。 “可是我还不认识姐姐。” “那就去认识。” “哦!” 这边睡的正香,“咚咚咚”的敲门声将二人吵醒。 “小姐,夫人叫您去用膳,老爷回来了。”丫鬟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道。 “行了,知道了!”江语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推了推旁边的慕烟。 “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饭。” “你爹回来了?” “怎么你怕了?不是说帮我拿擀面杖的吗?”江语笑的清爽。 “拿什么也不能用你爹身上呀!” “那你想用谁身上?” “用你身上,哼!” “快走吧,早去早回。”见她收拾妥当,推着人便出了门。 敞亮气派的正堂里,国舅爷来回踱步等着多年未见的大女儿。 江语站在门外,发现她爹老了不少,印象中还是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如今脊背也不在笔直。 “阿语,你总算回来了,爹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国舅爷见江语站在门口,赶忙上前两步一脸激动。 慕烟却偷偷皱眉,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爹爹身体可还好?我这次能够顺利的回来,也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福气。”江语有些感情,但不多。 “是了,听说你这次助太子回京,又保住了玉玺,太子殿下不日便会论功行赏。”江父笑的开怀。 “的确,但也是太子殿下他福泽深厚受老天眷顾才如此顺利。”父女两的对话惦念中带着客套,都是点到为止的试探。 慕烟虽然不明白这父女的关系如何,但也能感觉出一丝见外。 “是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我们阿语也是个有福气的,快吃饭,快吃饭。”江大人招呼着上菜,姚氏与孩子乖巧的站在一旁。 “爹,这位是慕烟,我们已经成过亲了,以后便是一家人。”见江大人说了半天的话,硬是没看自己媳妇一眼,江语直接将人推到他眼前。 “慕烟见过爹爹!”慕烟关键时刻也没怯场,大大方方叫了一声爹,把江大人刚想开口的话堵了回去。 江大人愣愣的看着二人,随后艰难道:“先吃饭吧!” “走,我们去吃吃饭!”江语直接拉着人坐下。 江大人脸色有些黑,姚氏观察着几人的态度,不轻易开口。 就在几人安静吃着饭的时候,小孩子先忍不住了。 “姐姐,我是江允你的弟弟,你还不认识我吧?”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他好奇的看着江语问道。 “现在认识了!”江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离开江府之前这小东西还没影呢。 “娘,姐姐说她认识我了!”孩子有些开心,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绷着小脸嘴角却扬起。 “嗯,姐姐也是喜欢允儿的。”姚氏笑的温柔。 “自家姐弟,自然是亲近的。”江大人也跟着笑道。 “是吗?”孩子挺执着的,歪着小脑袋问她。 “嗯!”江语勉强应了一声,还不忘给媳妇夹菜。 “咳咳。”江大人见二人亲近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那个……阿语,你与这姑娘的婚事便不作数吧!”忍了一圈还是没忍住的江大人突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江语眼神里带上质问,看向对面的二人。 第125章 分家另过[番外] 听见江大人反对的声音, 江语下意识的想反驳,可随后又觉得随他说什么吧,自己又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也有把握靠着这次的功劳彻底离开江家。 慕烟自打进门便有种心不落地的感觉,这下好了听到江大人的话她彻底“踏实”了! “爹, 你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我这边真不用你们操心。”江语想了想,左右等她表哥登基给她分套宅子, 自己与媳妇也就分出去另过了,他爹这点心思都不值得她动怒。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么久没回来, 一回来便带个女人说是夫人?她什么身份?就算真的喜欢偷偷养着便是, 也不耽误其他, 没必要非得给个正室的位置霸占着!” “你若是真的不想找个男人成亲我也不逼你,京城里的贵女多的是,还不是任你挑选?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乡下丫头!”江大人声音平稳的好像在说别人的家事。 “那既然都是女人,找谁又有什么分别,还是说你连我的婚事都要惦记,拿来给你儿子铺路?”江语抬眸打量着父亲,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的陌生。 “小语,你爹他没这个意思, 他也是为你好!”姚氏适当的开口道。 “那真用不着,没有夫人我大概也就死到外头了,你们就当我没回来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搬出去, 我也不会与这小东西抢家产,你们也不用害怕。不过姚晚如我母亲留下的宅子, 与二十家店铺的房契你是自己还回来,还是让我把你们状告到大理寺自己看着办吧!”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不过我是无所谓的,但表哥不一定喜欢自己的外家闹的这么难看,到时候你说他是会帮我还是那个小东西?”江语有些冷静,说话间还不忘给媳妇夹一个糕点。 慕烟也插不上话,有点尴尬的咬着手里的荷花酥,不过是后悔没能拿上擀面杖。 “小语,你就这般的不信任我吗?我只是替你打理着这些东西,你年纪小又不懂怎么管理下人伙计,又这么多年不回来,我这才一直替你把持着铺子。”姚晚如眼里带着委屈看向对面的江语。 “算了吧,我们太熟悉了,冠冕彷徨的话就免了吧!反正我的话就放在这你们照做就是。如若不然我就去告御状,到时候你们就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说罢便拉着慕烟起身,没有给江大人骂她的机会。 “你你你……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你回来干什么?”江大人气的脸色涨红。 “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我不孝顺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有好好教导过?谁家的父亲来见女儿,就是为了惦记她的姐妹?”江语站在门口转身,看着父亲质问道。 “就连那最浪荡纨绔的花花公子都知道自家姐妹屋里的丫鬟碰不得。你倒好,直接与她暗度陈仓!”江语说这话时,眼神嫌弃的看着那一家三口。 江大人与姚晚如二人被说的脸色通红,到底是知道点廉耻。 “还是那句话,你们三个过好便成,不用在意我也不用管我,当我没回来就成!”说罢牵着媳妇回房收拾包袱,一起出门打算去住老四的客栈。 老四到了京城后,便包了一间客栈住下,休息两天过后就会去找房子。等找到合适的房子便会搬进去,然后重新进书院读书走仕途,这也是与姐姐商量过后的结果。 “……小语!”姚晚如看着两个人出门的背影,复杂又不甘的唤了一声,至于是舍不得银子,还是舍不得人只有她自己知道。 “让她滚,滚远一点!”江大人气到捂着胸口,恨恨的捶着桌子。 “你也别生气了,她又没有冤枉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得认,谁叫你去勾引我的!”姚晚如轻轻地给江大人拍着胸口,妩媚的眼神看似埋怨,实则在撒娇哄骗。 江大人看着娇妻害羞又恼怒的样子,也渐渐消了气。 “我们就这么走了?”慕烟与江语走在去客栈的路上。 “对呀,用不了几天表哥便会赐我一处宅子,那才是我们的新家,江府是过去宣战的。”江语没有被江大人影响到心情,甚至还在想着新家的模样。 “那……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慕烟拽着江语的衣袖,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谁,姚晚如吗?”江语回头看她。 “对!”慕烟斩钉截铁的回道,眼神紧紧的盯着江语脸上细微的表情。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会吃错。” “才没有!” “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五岁时母亲去世了我也变的沉默寡言,后来在街上看到八九岁的姚晚如正被人贩子打骂便救下了她,与她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后来,她的家人找来便将她接了回去,只是她父亲见好不容易攀上了国舅爷,便常常将她送过来与我做伴,从而想谋个一官半职。” “那她后来怎么嫁给了你父亲?”慕烟没想到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挺复杂,她的不开心已经到了顶点可面上依旧很平静。 “嗯……她长的比同龄人略微的成熟,十二三岁便有了其他人十五六岁的模样,至于二人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反正我听说的时候,是在江大人的喜宴上。”江语说的云淡风轻,慕烟听的荒唐至极。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你有没有喜欢过她?”慕烟站在人群中固执的看着江语的背影,心中酸涩紧张。 “冤枉啊!”江语发现事情不对后,转身惊恐的看着自家娘子。 “我才几岁的人,怎么会喜欢她。”赶忙举起手恨不得指天发誓。 “可是你们一起相处了那么久,真的没有吗?”慕烟见她夸张的动作信了一半,可就是不想这么轻松的饶了她。 “我才十岁左右的年纪怎么会去想那些?再说我若是真的跟她有什么?哪里还有江大人的事。”江语急着解释道。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也别拿我当小孩子哄,你的事情还有待观察!”慕烟用手指点着江语心口的位置,软软的威胁道。 “好,我都听姐姐的。”江语抓着慕烟的手指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动没动过心她也不知道,或许在她还没有开窍的时候鸭子便飞走了,如今再想起来好似上辈子的事。 不过,她哪里会让这破事给媳妇添堵,有也是没有,没有更是没有。 大街上人头攒动,江语拉着媳妇买簪花,买糕点,买珍珠,总之走了一路买了一路。 刚刚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而两个人的生活也刚刚要开始。 两个月后,新帝顺利登基,普天同庆。 清和郡主护驾有功,赐郡主府,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珠宝若干。 与此同时,由慕春管理的城池,占据了大梁朝二十分之一的地界,不仅土地辽阔更是靠近边塞。 皇帝名义上将她收编封其为郡守一职,可实际却与藩王无异。不收苛捐杂税,不归朝廷调度,上交皇粮全凭自愿,唯一的要求便是守住边塞,防止外邦觊觎自己国家的领土。 慕春自然是举双手赞同新帝的安排,虽然要守护的防线被拉长,可是她有信心能将这里打造成铜墙铁壁。 站在慕春的角度看,地方还是自己的,又没有人指手画脚,要干的活也还是从前那么多,甚至有一天若是打不过被欺负了,还可以回去找皇帝哭鼻子。 全是好处,没有一丁点坏处。 从皇帝的角度看,亦是如此。边塞那里常年地广人稀,往年白白给盖房子都没人过去,如今却治理的井井有条,有不少百姓都慕名而来。 若是没有慕春的看护治理,这边甚至要驻扎一个军队,到时候不但没有税收还要养活几万的士兵。如今将慕春定在那里省了皇帝多少麻烦多少银子! 就这么一个双赢的局面,大家都高兴了。 江语如今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对比刚刚加入张家村时成熟了不少。虽然有郡主的俸禄在身,可也不想就这么坐吃山空,在宫里谋了一个差事,过上了早晨有人送出门,晚上有人等的日子。 慕烟守在家中,闲暇之余会去打理铺子。江府最终还是知趣的将郡主的东西还了回来,慕烟虽然不会管理生意,但是铺子里的大管事江语早就全部换了新人,慕烟会数银子便好。 二人正月吃元宵,端午包粽子饮黄酒,七夕染指甲吃果子,八月吃月饼赏中秋,重阳看菊花插茱萸。闲看一年四季,忙学戏曲皮影,日子过得悠哉逍遥好不快活,成了亲戚邻里羡慕的对象。 当其他夫人忙着打理一家老小的时候,江语慕烟二人可在下雨天去游湖看景。当别的夫人为料理夫君的小妾时烦心时,慕烟正在为新春的衣裳款式发愁。 尽管江语早已褪去了青涩,可在家里谁还不是个宝宝,她大多的时候十分依赖被慕烟照顾的感觉,慕烟温柔坚定的喜欢让她十分有安全感。 尽管有那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不过日子是自己的,自己偷偷幸福就好。 老四在离二姐家三条街外的地方置办了一间小院子,每日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不盼着能做什么大官,只要能一步步稳稳的上进就好,但愿也能像姐姐们一样自立门户。 那不靠谱的江家偶尔会把孩子扔在江语的府上,江语毕竟与皇帝关系密切,江大人总是算计着自己的小九九,白瞎了可爱的小东西。 “他怎么又来了?”江语刚进家门,便看到坐在桌子上吃着糕点的江允。 “这江大人把人放下马车就跑了,我也不能把孩子扔在门外呀!”慕烟气的在一旁甩袖子。 “明天在门口养两条大狗,看到江府的马车就叫下人松开绳子,我们哪有时间帮他看孩子!”江语嫌弃的看了小东西一眼。 那孩子还讨好的给了姐姐一个笑容。 “回你家去!” “不回,姐姐做的糖糕好吃!” “那是我姐姐,不是你的。” “好了,你跟四岁孩子较什么劲,等他吃完这块糕点就派人给他扔回去。” “好,到我家还想抢姐姐,四岁也不行。”江语其实不讨厌他,可是绝不喜欢他。 “呵呵,最近天气潮湿,我新学了艾灸的法子晚上给你试试好不好?” “好!”江语得意的看着角落里被她欺负的小不点。 “来人,将少爷送回去,记得小心些。”慕烟见那孩子像个哭包似的,赶紧叫人将他送回去。 “我就知道,姐姐最疼的还是我!”江语满意的搂在夫人的身后撒娇似的蹭着。 “当然!”慕烟笑道,伸手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 他们没有给你的偏爱,我一定会给你! 第126章 鸡飞蛋打[番外] 赵月娥被慕春接走以后身体竟然好了不少, 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她不好再理所当然等着别人伺候。 精神好些的时候也会问问芸禾,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柳芸禾怕她无聊也会分她些事情做。 两个孩子多数的时候还是下人在照看,但赵月娥也会让自己努力有些用, 做两件小衣裳,每日也会与孩子们一起玩耍。 许是没了碍眼的人,气色渐渐有了好转。 老大自从带着慧娘回家后, 原本还有两个孩子的老张家一下子变的空落落的。 可僵持的时间一长,他便更拉不下脸去接赵月娥回来, 加上慧娘在一旁暗戳戳的煽风点火, 硬是梗着脖子冷战。 慧娘发现, 自打赵月娥从家里搬出去后,家里的伙食补品也少了很多,她心里暗暗有些不平衡。 而且婆婆原来还会照顾赵月娥,怎么到她这就没了这些待遇。可她不知道自己与赵月娥的开局变不同,赵月娥即使是没有怀孕的时候也敢使唤婆婆一二。 她原本是属于低嫁,又对老大有帮扶的情谊, 在张家的地位自然不同。 可慧娘是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又一直在张家做下人, 刘桂花就是再盼着孙子也没想上赶着伺候她。 老大一方面知道自己与慧娘日久生情对不住赵月娥,可一方面又觉得赵月娥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自己有媳妇与没有一个样, 若不是慧娘温柔体贴他都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这么在愧疚与理直气壮之间反复横跳,渐渐的对慧娘也没那么上心。慧娘原本就不是老大喜欢的长相, 只不过在赵月娥的衬托下变得善解人意让他动了怜悯之心。 可怀孕后的慧娘似乎变了性子,开始询问张家的钱财, 挑剔张家的伙食。 慕春一般只管老两口的补品,还都是有定量的。若是给了慧娘老两口就要眼巴巴的看着,次数多了刘桂花也受不住,忍不住埋怨慧娘娇贵,就连赵月娥怀孕的时候都没她娇贵,甚至那时候还能给家里做顿饭。 只是从前柔顺的慧娘,如今见饭菜不合口味便会给家里脸色瞧,张铁生看在她肚子里娃的份上忍了。 慕春能养爹娘,能养生产后虚弱的嫂子,可没说要养无所事事的大哥,与大哥那不知哪里捡的小妾。 张家除去庄稼的收入,并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而且种地的收成都握在张铁生都手里,张老大手里并没有什么银子。 慧娘死缠烂打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确实没银子才死心。 老大敏感的觉察出了慧娘的变化,可他以为只是因为慧娘怀孕的关系才变了脾气,料想生了孩子一定会变回从前那善解人意的性子。 一家人无形之中迁就了她许久,家里的气氛也一直别别扭扭的说不上哪里奇怪。 其实张铁生很想念自己的孙女,可老公公与儿媳妇打仗这事太难看了,他比老大还放不下面子去请赵月娥回来。 只能迁就着家里这个,张铁生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慧娘这一胎上面。刘桂花还去慕春的府上看过赵月娥,可赵月娥依旧不想回家,更是懒得看家里那两个狗男女。 半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慧娘终于在张家父子的期盼下生了个大胖儿子,张铁生与老大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一家人顿时觉得慧娘受苦了,之前那挑三拣四爱占便宜的小毛病都不是事,谁怀孕都会变的娇贵,想必以后当了娘亲就好了。 慧娘看着欣喜的张家父子,假笑中藏着一丝不耐烦,她如今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原本还以为能从老大的手里搜刮出些金银,没想到这人就是个穷光蛋,身上压根没什么银子。 街尾的小巷子处,一间年久失修的破房子里。一个长相尚可的年轻男子摆了一桌子好菜,在等着自己的妻儿回家。 木门一开,慧娘与一个五岁孩童的身影出现在小屋里。 “慧娘,你可来了!”男子站起身将房门关紧。 “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也不知道省着些!”慧娘有些埋怨的看着丈夫。 “这不是知道你刚刚出月子,想给你补补吗!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就算死里逃生回来也不能将你们母子接走!”男子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这不怪你,都是老天爷的作的孽,如今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慧娘轻轻擦着眼泪,看着丈夫一阵心酸。 没错,这人便是她死去的丈夫,那年为救怀孕的妻子被歹徒砍了一刀后掉下山崖,怀着身孕的慧娘伤心欲绝可为了孩子还要坚强的与难民一起逃跑。 好在后来遇到了宋家母子,在大伙的帮衬下顺利生下孩子,可谁也不可能一直白白的养着她们母子,这才去了张家做奶娘。 一年前,没有放弃寻找慧娘母子的李东海终于到了万柳城,一边做苦力一边继续寻找妻儿。 可成了别人妾室的妻子给了他当头一棒,但这世道能活下来就已是万般艰难,她也是为了孩子与自己能过的好一点,归根到底是自己没能护在妻儿的身边,颓废了几天的男人原谅了另嫁的慧娘。 可知道她在那户人家过的也不好,在家都没干过重活的人,却要去伺候两三个孩子与一个病秧子受累又受气,男人听后更是心疼到不行。 慧娘虽然与老大有了感情,可这份感情哪有青梅竹马的原配纯粹,多半是为了能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她也一肚子的委屈。 二人一商量便想着收拾收拾拖家带口的逃离万柳城,可好巧不巧就在这节骨眼上慧娘怀孕了,一家三口带着孕妇赶路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加上之前的阴影慧娘坚决不可能大着肚子赶路。 而且路上的盘缠,后面的落脚地都需要银子来解决,二人只能先忍一忍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事情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李东海焦急的问道。 “那张慕霖身上没什么银子,我攒了许久也才不到十两。再等等,等到秋收老头子手里有些银子后我想办法再弄些,不然这一路的花销安置怕是不够,我当牛做马好几年就这么走了也不甘心。”慧娘看着男人一五一十说道。 “好,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差再多等两个月,只是全怪我没本事,让你为难了!”李东海低着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再等等吧,等一切准备好后我们一家人便一起走。”慧娘看着自责的丈夫安慰着,从前他们家的日子过的也殷实,丈夫还请了老婆子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只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罢了。 在张家小孙孙满一百天的时候,张铁生还想着给孩子办个百日酒忙东忙西的时候,慧娘收拾东西带着两个孩子跑路了。 刚好挑在慕春带着柳芸禾去了四方城的时候,慧娘与李东海连夜跑了。 张慕霖次日去看孩子的时候发现慧娘不见了,孩子也不见了,就连慧娘的大儿子也被带走了。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没一会刘桂花便大声喊道家里的银子都不见了,家里招贼了。 “娘,怎么了?” “今年的收成全没了,家里进贼啦!”刘桂花望着空空的匣子,就连里面的金首饰都被洗劫一空。 刘桂花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她老实勤劳一辈子到老刚刚享了两天清福,没事的时候都能摸着金疙瘩睡觉,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偷了她家的东西。 老大虽然也震惊,可到底年轻脑子转的快,谁敢来城主家里偷东西,这不是活腻了吗? 再一想到不在家的慧娘,顿时觉得有点天旋地转,怎么都不相信是慧娘偷了东西跑了,她图什么? “这怎么办呀?啊?老大你快去找慕春让她把小偷抓回来,我的金疙瘩呀!”刘桂花心疼的揪着自己的衣袖,就想着能让女儿将偷银子的贼抓回来。 老大这会脑子更是乱糟糟的,手脚不听使唤的去找城主,可是慕春不在家他便只能找到万柳方。 万柳方得知消息后,立马派人去追逃跑的慧娘,这慕春不在家里若是老张家出了事,她不好交代。 这两人光有胆子却没什么能耐,架着马车还没跑出几十里就被快马加鞭的士兵拦住了去路,被万柳方的人给带了回来。 当老铁生与老大得知慧娘是与前夫一起逃跑的时候天都塌了。 万柳方快准狠的将人扔回了老张家,这事属于张家的丑闻她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打算先将人关起来。 看见慧娘带着两个孩子与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时,老大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对慧娘称不上特别喜爱,更多的是喜欢她的温顺依赖,慧娘的背叛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敢相信柔弱的慧娘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更让老大与张铁生接受不了的事情还在后头,那刚满百天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慧娘一口咬定不知道让张铁生无从下手。 张铁生看着一家四口相似的神态,顿时气到头晕目眩一个激动病倒了。 老大也如鲠在喉一般看着刚刚百天的孩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脑子浑浑噩噩。 赵月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穿上自己最喜庆的衣裳,还涂了胭脂画了眉毛过节一般往老张家走去看热闹。 她格外春风得意的看着颓废的张家父子,幸灾乐祸的表情是一点没收着。 老大本就看着慧娘一家四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赵月娥更是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么乱哄哄的过了三天,主事的终于回家了。慕春知道事情经过后也是一脸大写的震惊,去了张家见到被关在一起的四口人,两个大人紧紧的护着两个孩子的样子,让她有些怜悯。 这破事真是没完没了,她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抓了慧娘与那男子沉塘? 看着被气晕的老爹与呆愣的老大,慕春直接将那一家四口送出城外,当然刘桂花的银子全部都拿了回来。 只给了慧娘这几年的工钱,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她已经仁至义尽。至于那个孩子或许慧娘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又或许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这孩子留不得,若是留下就是一把刀日日扎在几人身上,索性一起送走算了一了百了。 老大被慧娘闪了一下,人也消沉了好久。赵月娥倒是吃了补品一般容光焕发,只是懒得再理张慕霖,一心想着让自己身体好一些,将两个孩子照顾的久一点。 第127章 到嘴肥肉[番外] 慕春闲来无事, 带着柳芸禾去关月那里做客,顺便看看冯青将铁器改良的如何。 如今万柳城早已改名为临安郡,更是连周边一些小城都划分到了一起。 春耕的事情忙完后, 慕春便来看看冯青带人打造的新盾牌。如今还要抵御外敌虎视眈眈,武器上自然马虎不得, 不过慕春与邻邦的关系还不错,可以互通有无,也可以教些耕种的技巧, 他们安稳了慕春也安稳。 若是那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送来挖石头。 听说慕春要来, 四个人早早的站在大门口迎接。 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正往这边赶来, 后面是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倒不是慕春如今学会了摆架子, 而是她的安全关系到太多的百姓,容不得出一点岔子。 “表姐,我在这呢!”关月隔着老远便开始挥手。 慕春难得来一次,自己又不能时常回去,一年也就能见个两三次,关月都已经开始想念大家一起挤在山洞里的日子。 慕春扶着柳芸禾下了马车, 二人款款向关月的方向走来,柳芸禾一袭淡粉色的裙装格外明媚。 一旁的慕春身着红白相间的长衫, 虽是女子的款式却也干净利落符合她郡守的身份。 两人看着依旧没什么变化,二十二岁的柳姑娘比年少时添了一抹风情,但一路走来被护的周全, 眼神里都透着灵动娇俏。 慕春看着从容大气了不少,光是站在那里便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那是经历了一次次抉择练就出的底气。 六人一起去了关月的府邸,四方城不大她的府邸如一般的大户人家一样, 是个宽敞周正的四方院子。这还是她来了四方城后与冯青一起添置的,两家住在东西院落,正对门的方向只留了两间屋子,刚好慕春来了便能用上。 院里的葡萄架子正是绿油油的时候,底下摆上一张大桌子,六人便决定今日的午膳在外面吃。 下人端上一盘盘的煎炒烹炸,关月拿出自己新学的果酒给大伙分享。 午后的阳光慢慢落向山头,喝醉的柳芸禾躺在慕春的腿上,慕春搂着她继续坐在长条凳上与关月聊天。 黄采莹去厨房吩咐准备水果,慕春看着关月问道:“你两怎么样?我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模样,日子应该是过的比较滋润。” 慕春说着还笑了出来,她这笑容什么意思关月自然是在清楚不过。 关月没有理会她,只是说喝多了要回去睡觉便叫大伙散场了,将黄采莹拿来的果盘放到慕春桌子前面便面嫩的跑了。 慕春看她不好意思便没在逗她,转身在树下搂着媳妇倒在宽敞的凳子上,一起睡着了。微风经过卷起柳芸禾轻盈的纱裙,在空中像朵粉色的花瓣四处散开。 黄采莹贴心的拿来薄毯与枕头给二人盖上。 慕春在毯子下面将人楼紧,陪着媳妇一起在院子里睡觉。 关月脱了鞋子躺在床上,想起了二人刚来四方城的时候。 她虽然一直有贼心没贼胆,可是兔子急了也咬人。与大伙住在一起时她没有机会下手,刚到四方城时一切都乱糟糟的,也不是与媳妇亲热的时机。 终于在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之后,关月终于想着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与黄采莹在一起的事情。 只是择日不如撞日,当晚二人便想着小酌一杯,庆祝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 喝着喝着关月心里便开始盘算小九九,为了两人的幸福生活,她还特意找了不少学知识的书籍偷偷看了。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她将对面的神情放松,有点醉醺醺的美人抱去了浴桶。 黄采莹看着风情万种胆大心细,其实她对于亲热的事情没什么经验,从前两人也就是亲亲抱抱小打小闹。 如今有了自己的府邸,亲热是早晚的事。 她迷迷糊糊的被抱上床,一直觉得是小妹妹的关月如今也成了她可以依靠的大树。 “我们划拳,输的人脱衣裳怎么样?”关月事到临头想着缓解一下气氛,压抑太久的情愫终于迎来曙光,她有些兴奋。 “好呀!”黄采莹喝的五迷三道,她说什么都是好,只是不肯出拳。 关月便在她眼前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自己与自己划拳。 “你看看你又输了!”她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伸手就要扯原本只有两件的衣裳。 黄采莹迷迷糊糊的叫人将衣裳拽了去,逃荒时的瘦弱早就长回了从前丰腴婀娜的身段。 关月在烛光下打量着喝醉的心上人,今个说什么都不能在失败了。 半干的长发微微蓬松随意贴在脸颊上,腰肢柔软纤细尽显女子的柔美。 才想起门没锁的关月赶紧下床去锁门,还不忘拿被子给她盖上。 只是再回床上时,发现媳妇不见了。 拿了灯烛过来才发现媳妇躲在一旁厚厚的帷幔里,她掀开帷幔时黄采莹披着长发跟她挥着手道:“你怎么找到哒,我藏的多好呀!” 喝醉的黄采莹没了白日的圆滑,也没了整日以姐姐自居的架子,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天真可爱。 “我们去被子里玩,里面更隐蔽。”关月将人打横抱起,跪着放到了床上,一把盖上被子。 “你干什么也进来了,不是要找我吗?”喝醉的人声音都变了,细细软软的。 “我找到了呀!” “那你别吃我呀,我不好吃,我的肉的老的!”黄采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被人用力的吮/吸轻咬着。 心跳扑通扑通的,头晕又兴奋的感觉,让她想要喊叫出声。 “胡说,明明是嫩的软的,再说你都被我找到了,自然是要被吃的!”关月胡乱的与她对话道,随后便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攻陷着,她等这天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再叫她逃了那真是老天不开眼。 今日说什么,她都别想从这间屋子跑掉。 关月蒙着被子越想越不甘,常年干粗活的手寻着短裤的边缘靠近………! 黄采莹被一股陌生的酥麻感席卷全身,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轻哼着。 一刻钟后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手指掐在关月的后背上呢喃道:“你若是吃干净剩了骨头,记得给我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 关月听见她这煞风景的话哭笑不得,就不该让她喝这么多,这怎么还长回去了! 若是明日醒来后,她不认账了可怎么办? “不要把我埋在那死鬼的旁边,我不喜欢他!” “那你要埋在谁的旁边?” “……不知道!” “埋在小月的旁边好不好?” “不好!”拒绝的干脆利落。 正努力的关月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下一秒便让她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有不成调子的喘息。 半晌后,关月咬红了她的锁骨问道:“与小月埋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她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你还是吃我吧!”黄采莹潜意识里的意思你不要去吃她。 关月觉得自己就不该与一个醉鬼说这有的没的。 “那好,我只吃你,不吃她。” “嗯。”黄采莹这才笑着点头。 烛台上的灯光亮了一宿,在后半夜的时候黄采莹终于醒酒了,睁眼睛便感受到了二人的之间的亲昵,腰酸腿疼。 红着脸将身子翻过去,不去看那人。 “醒了,醒了更好!”关月笑着压在她光滑的背上,还让她醒了赖账呢,这下正好再让她适应适应。 有力的手掌在圆润的腿根游走着,有种蓄势待发的危险。 黄采莹轻轻皱眉,将脸埋的更深,微张的下唇与枕头摩擦着,声音被埋进了枕头里。 “你以后要跟谁埋在一起?”关月又想起了之前的笑话。 “啊……跟你……跟你还不行吗!”黄采莹抱着枕头妥协了。 关月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才肯放过一夜没睡的黄采莹。 可她发现了新的秘密,给采莹姐灌醉能得到一个采莹妹妹,十分有意思。 比一本正经就会教育她的姐姐好玩多了……! 柳芸禾是在院里睡着的,醒来时早已在厚厚的软被上,外面是日落后的萧条,转头发现慕春不再觉得好没意思。 就在这时候,慕春端着洗好的果子走了进来。 “你醒了?听关月说今日四方城有杂耍表演,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好啊,好久没有看过杂耍了,我这就起身。”柳芸禾揉揉刚睡醒的眼睛,准备去换新衣裳。 “不急,还有半个时辰呢!” “那我去梳妆打扮一下,你先等一等。” “好!”慕春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得温柔。 第128章 日久生情[番外] 李家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虽然也分了两亩薄地可不知怎么就是不长庄稼。 那老虔婆一样的李母不得不去给人家当洗衣的婆子换点干粮,李澜平与小李氏整日挑大粪过活,其他的活计都不敢用他们。 就这又脏又累的活才敢分给二人, 那小管事偶尔还会去柳芸禾府上邀功换点酒钱。 柳芸禾见这几人将姐姐欺负的好惨,说什么都不能善了的模样, 就算没有明说要如何处置,底下的人也会见风使舵,李家暂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初便给了二姐下马威的恶婆婆, 一路上指使打压就算了竟然还敢拿二姐换粮食,若不是二姐刚强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活的姐姐。 那装聋作哑的夫君与刁蛮泼辣鸠占鹊巢的小李氏, 就该去挑粪。不给她们穿几年的小鞋, 柳芸禾咽不下这口气! 柳芸竹自打日子过的舒心后, 人也优雅轻盈了不少,好似回到当初还是柳家二小姐的时候。看到李家过的鸡飞狗跳自然是解气的,可时间长了又对那不大的孩子有些怜悯之心。 偷偷叫人给那几岁的孩子送进学堂,起码能吃上一顿好的。 至于他家里那三个人还在吭哧吭哧“赎罪”,贴身丫鬟宝珠对于小姐“烂好心”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但尊重,只要她开心就好。 学堂在慕春的资助下越办越大, 光是教书的先生便有十几人。可柳二小姐是个阳春白雪般的人物,光有一颗桃李满天下的心半点铜臭不沾, 日子是一点也不会过。 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基本上每个季度都会由妹妹供应,自己本来也不是一个追求吃喝穿戴的性子, 最愿意干的是就是种种花看看书。 在柳芸禾附近买了一处小宅院,宝珠与另外两个粗使丫鬟被派过去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宝珠见这小姐管着百十来号的人吃饭, 一个月到头一文不剩还得自己搭点便开始愁的慌。来读书的孩子们不收束脩,可总要收口粮银子吧, 不然就算城主再倒贴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更何况还有笔墨纸砚,书本等各项支出,维持一间书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说小姐底子太薄,自己添补银子那是万万不妥的。可看着她笑脸一直挂在脸上,宝珠也不好整天在她耳旁教育她。 勤俭持家的事只能她做,没办法谁让她喜欢打算盘。 接过账房的活计,宽进严出找人捐款,比如隔壁人傻钱多的关月,比如酒楼刚刚开张的冬九与杏儿,比如绸缎布匹成衣生意很好的绣娘二人组,虽然她们幕后依旧是柳三小姐,但不妨碍宝珠替小姐薅羊毛的决心。 她们这是在为临安培养人才,薅点怎么了?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就算不收束脩也要交口粮银子。宝珠黑着脸开始收学生们的口粮钱,称大伙若是执意不肯交就散伙,这费力不讨好的活谁爱干谁干。 百姓们一听书院因为供不起伙食要关门,顿时慌了。想想自家的孩子就算不去读书在家也是要吃饭的,还是去读书划算万一就能出人头地呢? 在“吝啬鬼”宝珠的抗议下,办了三年的学堂终于可以收支平衡,不用自掏腰包再往里搭银子。 当然,宝珠偶尔也会去做做兼职给适龄年轻人当红娘。为了省时省力经常凑二三十人一起相看,这样大伙的机会更多,可选择的面更广。姑娘小伙子们也更愿意等她开张,毕竟她这里消息可靠,不去学那带花的媒婆干坑蒙拐骗的勾当。 自从宝珠看管住二姐的钱袋子后,二姐自己想拨点银子给学生们买东西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 “宝珠,我瞧你最近这小脸怎么越发严肃。”原本长相甜美的宝珠,自从干了这“万人嫌”的活,日日板着个小脸。 没办法坏人都让她当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周扒皮”的称号傍身,可不得黑脸嘛! “小姐,今日这般喜笑颜开想来定是没什么好事。”宝珠看着那吃风喝露水的仙女眉头一跳。 “瞧你这话说的,再过半个月便是端午,我想着带大些的孩子去看龙舟,吃粽子,五色的长命绳怎么也得一人一个吧!”柳芸竹眯着眼睛,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算着。 宝珠斜眼打量着她,一身细棉布长衫,袖口与裙摆上都绣了竹叶的形状,看着清新自然。长发挽着用白纱的花冠包起来,多少沾点仙风道骨的韵味。 玫红色的抹胸,贴着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玉石的璎珞戴在脆弱修长的脖子上,给清雅素气的周身添了点甜甜的味道。 宝珠完全没有在听她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有些不想等了。 这般好颜色,就算小有瑕疵也是更添了一种坚韧的美感。难怪那姓李的如今日日与家里的媳妇打架,想必定是肠子都悔青了,活该他有眼无珠丢了西瓜捡芝麻。 “应不应嘛,你倒是给句话呀?”芸竹看着她一动不动急了,但也知道多亏了她不然自己怕是早都去喝了西北风。 “银子的事自然好说,可你看我给人做媒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对了,自己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我在与你说银子的事?”柳芸竹有点怯怯的回道,这么长时间了她自然不是全无感觉。 她确实不想再找男人,可是也没想找个姑娘呀,甚至可以说是就想一个人过。虽然她如今确实离不开宝珠的照顾,也习惯了她在一旁的日子,可就是有些说不清的顾虑……或者说是勇气? “想要银子?你过来亲我一下!”宝珠坐在贵妃塌上,鼓着腮帮子愤愤道。 “怎么?有人给你气受啊?瞧着不高兴呢!” “对,受气了,亲亲才能好,就算是拉磨的驴给要给口香的吧!” “哈哈哈哈,好,姐姐这就亲你一下!”看着皱眉的小脸,柳芸竹觉得宝珠确实付出了很多,自己也应该鼓励鼓励她。 年轻的肌肤看着便光滑有弹性,只是一味的皱眉严肃的模样看着不好。 她弯腰轻轻在宝珠的右脸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没什么痕迹,“小孩子”都喜欢被肯定与夸奖。 谁知下一秒便被她缠上,搂着细腰托着后脑不让她起身,柳芸竹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宝珠身上。 双唇被紧贴着不放,隐隐有探入的趋势。柳芸竹没经历过这阵仗,身子发软的倒在她身上。 从前,那姓李最多也就是找机会偷偷与她拥抱一下,可那会她便已经看清了李澜平的真面目,自然讨厌的紧,想方设法的躲着也没叫他得逞,后来更是没了亲热的机会,正合了她的心意。 可这相濡以沫的接触,叫她脸色泛红身上没力气,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人已经被压在塌上,胸前上下起伏着乱了呼吸,用手捂着眼睛不敢去看对方。 宝珠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红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这几年攒下的金元宝银锭子。 “姐姐,再让我亲亲,这些宝贝就全都给你。”她像小狗一样贴在柳芸竹敏感的耳垂呢喃着。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放我下去。”柳芸竹羞的想逃跑,侧着脸不去看她还用手轻轻推搡着。 “你要,还有学生等着你领她去看龙舟呢,银子不够还有金元宝,各种珠宝项链只要姐姐喜欢都给你。”说着拿起珍珠项链往那人衣襟里塞。 “在哪学的这副浪荡风流的做派?你……你要反了天不成?”被冰凉的珠子剐蹭到敏感的肌肤,柳芸竹立马整个人都变成了粉红色,又羞又恼的用水盈盈的眸子瞪着她。 宝珠见她要动怒,忙装成乖宝宝的模样低头跪在她身旁,抬起不甘又委屈的眸子看着衣衫不整的半躺着的柳芸竹。 “这都给你吧,姐姐,你不许生我的气!不是我自己去的,都是万城主非要请我喝酒。”宝珠默默地将匣子推到柳芸竹的面前,大大方方的将万柳方给卖出去了! “你以后,少跟她玩!”看着小心翼翼的模样,柳芸竹也没真生她的气,只是……只是有些受不住。 “我没有跟她凑在一起,是她要招待客人才带着我去帮忙的,说是给我工钱。”宝珠声音越说越小,中间还抬头看看柳芸竹的脸色。 见她还是一副脸色微红的模样,又抓着她的袖口磨着。 “将东西收好,都给了我下个月吃西北风怎么办!”柳芸竹也知道自存不下银子,还是宝珠靠谱些。 “这次……这次原谅你了,不许……不许再有下次。”见宝珠还一副闷闷不乐委屈巴巴的样子,柳芸竹有点心虚可还是嘴硬道。 “啊?哦!”宝珠一看这次是没希望了,她还得熬,就上前死死的抱着柳芸竹的脖子撒娇的不松手。 “呵呵呵,快松开呀,好痒啊!” “我不管,就不管!”不让亲就抱,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好事多磨天鹅肉早晚能吃饭嘴。 大家都知道二小姐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管家,但凡想用银子的事情与她说多半是不成的,还是去求了二小姐才方便。 但几次之后好说话的二小姐也便的推脱起来,并且支支吾吾的总是脸红,再提银子的事便只说让人去找小管事商量。 宝珠见她再也不敢来找自己批银子,才放下心让她随意去与别人游玩。 二小姐心太软,别人哭惨哄骗几句便动了怜悯之心,要不是她在一旁看着早都入不敷出了。 只是不来要银子,她总了少了一点乐趣,时间长了还会主动用给孩子们的福利诱惑一二。 归根结底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二小姐若是真的那般不情愿她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 柳芸竹受过苦难,也更懂得享受当下的生活,有人愿意宠她爱她,她也愿意给予回应,只是要给她时间去适应,或者说更享受当下暧昧心动的日子。 不过,她似乎也该给那家伙一个名分了,若是拖跑了自己怕是要后悔。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想辜负她人的真心,那么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第129章 共占春风[番外] 柳芸禾近来有点无聊, 慕春前一阵子很忙没有时间陪她,当然她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就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多, 这让她将不满意都写在了脸上。 还好慕春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媳妇不开心想着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三个月后宫中要举办册封太子的典礼, 你哥哥来信邀请我们去参加仪式。”慕春放下手里的胭脂水粉,抬起深邃明亮的眸子看着柳芸禾。 “你是说我们要去京城?”柳芸禾刚想去碰她拿来的瓶瓶罐罐,却被她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对, 刚好我这几天将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剩下的交给万柳方便成。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发, 从这到京城需得两个月的时间, 我们有三个月可以挥霍刚好带你四处游玩一圈。”慕春掐着她的腰肢, 将人搂在腿上。 “真的?真哒?”柳芸禾扭着脖子与她确认到,她还没去过京城呢,想想便兴奋不已。 “对,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就走!” “就我们两个?” “对,就我们两个!”这次她想带着媳妇逛一逛, 人多了反而是累赘。这一来一回估计要半年的时间,不过家里目前非常稳定就算一年不回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次日, 二人穿着低调的棉布拼花衣裤,这样赶路方便有点颜色之余又不招人打量。 与朋友告别后,慕春赶着一辆马车带着媳妇往京城的方向晃晃悠悠驶去……! 二人并没有带锅碗瓢盆, 而是慕春提前吩咐做好了路上吃的所有食物,由柳芸禾负责放进“荷包”里, 才不会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做饭上。 四月的天气还微微有点寒凉,可路上也能看到零星的野花与绿色的嫩芽。若是碰到没有客栈的地界, 二人裹着大棉被也能挤一宿。 旷野上的星星明亮又闪烁,二人喝了热茶后收了杯子,用打来的水刷牙洗漱,最后盖着厚被看星星。 这次属于出远门,被子褥子都按照最舒服的厚度铺在马车上。 两人惬意悠闲的走了十来天,路过一个镇子时那里十分热闹便停下住了两天,没想到差点让人抢亲,回去的路上柳芸禾一直黑着小脸。 镇子叫长乐镇,这里的百姓也过的富裕安宁,慕春她们住宿的那两日刚好碰上镇上大户挑女婿的日子。 为了给女儿挑个出色的女婿,那周家人硬是财大气粗的摆了流水席,客栈的掌柜看二人闲来无事便请她们一起去看热闹。 慕春与柳芸禾站在院里跟着看新鲜,听说有三名男子一起争抢这个周家的千金小姐。 慕春看着当地特色的糕点,还用手捏了一块喂进柳芸禾的嘴里。 就在二人甜甜蜜蜜的看热闹时,那周小姐用手一指,大伙的目光都落在了身量修长挺拔笔直的慕春身上。 “爹爹,我喜欢那位姑娘。”那周家千金上来便盯上了梳着高马尾的慕春,还一脸亮晶晶看着她。 慕春与柳芸禾后知后觉的看过去,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我!”慕春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没错就是你,本小姐就看上你了。”那周小姐得意洋洋道。 “在下真不行,我夫人就在身边呢,感谢小姐抬爱还是另择佳婿吧!”慕春拉着柳芸禾的手客气回道,柳芸禾一双精致清澈的大眼睛这会冒着火星,怒瞪着要抢慕春的人。 谁知那小姐压根不按常理出牌,无所谓道:“有夫人又怎么样,休了她娶我便是!” 慕春看着台子上自说自话的周小姐,带着英气锐利的眼神扫向她,将周小姐吓了一跳却还坚持着要嫁给慕春。 周老爷倒是个明白人,立刻出言阻止道:“珍儿,那位小姐即使长的再俊俏好看,那也是个女子,何况人家已经有了家室,你莫要在胡闹了。” “我哪里有胡闹,我堂堂周家大小姐,出嫁有十里红妆一百多台嫁妆,怎么就不能挑我自己喜欢的人成亲?”那女子执拗的咬住慕春不放,更不知为何在一推男人堆里选了慕春。 即使慕春的衣着发髻都像男子,可依旧能看出是个长相俊俏凌厉的女子,周身稳重冷静的气场,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百姓。 慕春看那小姐似乎得了癔症,看上谁便想直接抢了不成,真是异想天开。 刚要拉着柳芸禾离开这是非之地,就听见身后要死要活的哭声。 “爹,我就要那个人,若是你不允许我就从这跳下去。”那女子不知怎么爬去了高处,威胁老父亲自己要跳下去。 “哎,别别别,珍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先下来。” “我就要那个人。” “你先下来,爹这就去请那位姑娘来家里做客。”周老爷冲着杆子上的小姐摆摆手,只好妥协道。 柳芸禾看着拦住她们去路的家丁,更是火冒三丈。 “她想要谁便是谁,她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柳芸禾实在忍无可忍,对着走进的周老爷大声道,仅存的教养没让她破口大骂。 “两位姑娘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先帮着我将小女骗下来如何?事后定会补偿两位。”周老爷弯腰求道。 “谁要你家的补偿!”柳芸禾看见他们父女便烦得很。 慕春与柳芸禾对视一眼,知道于情于理都得帮这个忙,不然就后面围着一圈的家丁便不好冲出去。 柳芸禾瞪着将慕春借走的周老爷,差点咬碎银牙,这什么破地方什么破人家,真是气死她了。 慕春看着那小姐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她还不至于让人一见倾心到发疯。 “珍儿,这位小姐答应了你快下来吧!”周老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那小姐看着慕春确实跟了过来,立马开始向下爬。 像个红色的猴子一般,抱着杆子慢慢爬下来。 “以后我就是你娘子了,嘿嘿!”那女子看着慕春傻笑。 慕春还是看她有些不对劲,只是这不关她的事,她两三步回到了柳芸禾的身边拉着人便往客栈走。 “爹,不许她走,不许她走。”那周小姐又开始哭闹着。 “你今天怎么回事,别在这给我丢脸了,快滚回家去。”因为女儿这疯疯癫癫的表现,叫他丢尽了脸面,忙召唤丫鬟将小姐带下去。 这三选一挑女婿的场面就被突发事件给搅黄了,慕春想起上午的事情便觉得有些蹊跷。明明一开始说话还算正常,怎么就突然得了失心疯一般爬到了高处的杆子上,将场面搅的混乱不堪? 回到客栈一打听,竟然另有玄机。话说那周老爷并不是周小姐的亲生父亲只是叔父。 那周小姐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小姑娘连同自己丰厚的嫁妆都被叔父一家把持着。更是想将她嫁给婶娘家里的表哥表弟,那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原来是个众所周知的阴谋。 “那就没人去管管吗?”慕春又与客栈掌柜打听道。 “谁能去管,说到底还是人周家的家事,再说她总要嫁人,她婶娘家里的几个侄子虽说一般了些,可终究没什么大的缺憾,都是胳膊腿整齐的全乎人!”客栈掌柜的摇头摆尾的道。 “胳膊腿齐全?”这要求是真不高呀,柳芸禾扯着唇角假笑道。 慕春没再多管闲事,领着柳芸禾回了房间。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那周小姐怎么办?”柳芸禾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慕春。 “你说怎么办?”慕春也回看着她。 二人相视一笑。 夜里,慕春带着柳芸禾穿着灰扑扑的衣裳探进周府。她将柳芸禾安顿在隐蔽的地方,自己跳进周小姐的院子查看。 果然,有个正屋从外面挂着一把锁头,里面亮着灯光。 慕春用耳朵贴在窗棂上片刻,那铁锁在她手里泥塑的一般不堪一击。 “周小姐吗?”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慕烟轻声问道。 “你是谁?”那周小姐警惕的问道。 “周小姐派客栈掌柜的从进了长乐镇,便开始一步步将我们引到这里,怎么还会问我是谁?”慕春看着角落里的周小姐,眉毛上挑神情严肃的问道。 “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恩人能救我一命!”那周小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原来,自打这周小姐的双亲去世后,家产便由叔父霸占,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一定要将小姐给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可是小姐有一自小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那女子家境贫寒无父无母,是个靠干粗活打杂谋生的平头百姓,二人即便自小认识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两个月前,那女子听说周小姐的爹娘过世,姑娘又被叔父占了家产,还想将她嫁给婶子娘家的侄儿,不顾一切直接打上门来,可双拳难敌四手不出意料的受了一顿毒打,被关在了周府上,目前不知是死是活。 周小姐压抑着声音,哭的撕心裂肺。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才是真的?”慕春冷静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就凭大门外的牌匾,我们与叔父十年前就分家另过,这大周府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周家,与他们小周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知道这府上的金银珠宝都藏在哪里,那都是我爹娘这十年来打拼下的家当。若是恩人肯帮我救出艳青,我愿意献出一半的家产。” “我们急着赶路的,要怎么救你们?”这镇子估计有点头脸的人都与那叔父是一伙的,自己大大咧咧的将人就出去,怕是与芸禾都得被困在里。 虽然……后面确实有自己的队伍偷偷跟着但过于麻烦,而且就算就算把二人都救出来,等她们走了后又能怎么办? “恩人只要应下便好说,其他的我自有办法。”周小姐眼里带着亮光道。 “好!” 两刻钟后,慕春带着柳芸禾回到了客栈。 次日,她去打听了周小姐所说的事实,另外那三个男子确实是小周夫人的娘家侄子。不管怎么说这周府里的一切的确是周小姐的,那么就好办了。 慕春先是带着柳芸禾去当了小偷,根据周小姐的描述二人找到了周府的库房。柳芸禾看着库房里的绫罗绸缎,燕窝人参既兴奋又紧张,这事闹的出来游玩还当了一把小偷。 “喜欢什么拿什么,值钱的全拿走,给老家伙留个空屋子。”慕春朝她眨眨眼睛。 柳芸禾叹了口气开始装东西,被慕春搂住捂着她的唇道:“那周夫人就在前屋睡觉,你小声点。” 柳芸禾吓的瞪大了眼睛。 “没事别害怕,她睡的很沉。”慕春大喘气般说话,害的柳芸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慕春只觉得她家媳妇瞪人都是漂亮勾人的,傻呵呵笑着帮她一起装东西。 “这底下的是什么?”一个看着有些份量的匣子,在布匹下面藏着。 “约莫是这府上的家底,都装走。”慕春一把打开匣子,果不其然金灿灿大半箱。 “那个头面我看着也不错。” 二人一阵交头接耳,其实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随后,二人带着周小姐一起去了关押那女子的地方,周老爷在府上一手遮天,关押艳青的地方并没有人看守,人救出来的非常顺利。 只是周小姐看着心上人浑身是伤的样子,心疼的手指都在发抖。 慕春直接一把将人接过去,快速的带着三人一起做上了府外的马车。 夜色里,一辆马车“吧嗒吧嗒”的跑在夜色里,一刻不停的冲出长乐镇。 客栈掌柜的,看着马车奔去的方向,乐呵呵的背着手开始往家走。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的周老爷夫妇看到大敞四开的库房门,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我的金子,我的宝贝,我的房契地契都没了,是哪个天杀的来抢了我的老命呦,来人呀,快去报官,我活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氏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喊叫后,刺激太大直接气晕了过去。 周老爷第一时间去看了侄女的房间,发现人没了踪影,更是气的一口老血没上来,瘫坐在门口埋怨着夫人硬要将她嫁给自己的侄子,这才让她长翅膀飞走了。 不管怎么说,这回从哥哥那里霸占来的钱财,与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一朝之间都被人翻的底掉,就连宅子地契都没了踪影,这下就连住在这里都是提心吊胆了。 马车上逃跑的几人,不知明日那黑心的叔父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周小姐只是一味的抱着心上人在哭。 柳芸禾给二人腾出地方,拿着自己的被子跑去慕春怀里靠坐着,还不忘用被子将两人盖好,省着被夜里的冷风吹到。 “幸好我遇到的是你!”柳芸禾看着周小姐与心上人那凄凄惨惨的模样便是一阵唏嘘。 “我们芸禾是个有福之人,自然不会那般艰难。”慕春一只手赶着马车,另一只手抱着柳芸禾,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亲昵着。 “嘿嘿,好痒!人家在里面哭,我们这样好吗?”柳芸禾抬头看着慕春不厚道的勾着唇角。 “她们即使在里面哭,也是开心的。” “说的也对!” “别缠了,一会磕到牙了!”慕春将不老实的人掰正坐好,小路颠簸容易咬着肉。 亲在她下巴上的柳芸禾被扣在怀里,目视前方老实的坐好。 夜空上星星闪亮,不宽的小路被月光照的清楚真切,两旁宽阔的土地上绿色的嫩芽正悄悄破土而出。 半个时辰后,靠坐在慕春怀里的柳芸禾好像睡着了。 她将腿蜷起来,把柳芸禾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用棉被将人捂好。 柳芸禾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两只手透过慕春的衣襟摸到腰际,搂着继续睡着。 好险,差点叫人把她抢去,还是自己紧紧抓住安心。 马车跑了一宿,离长乐镇远了些,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慕春将周家值钱的东西都还给了周小姐,可周小姐硬是要将一套宝石掐丝的金头面留给芸禾,说是自己母亲给她攒下的嫁妆。 如今二人身上带些金银尚不能保证安全,更别提容易惹人注意的金首饰,与其早晚被人抢去不如报答了恩人才是它最好的用处。 慕春接受了周小姐的谢礼,给了上好的金疮药,三天后四人分道扬镳,慕春带着柳芸禾继续赶路。 夜里,二人又找了客栈留宿,这次慕春专门找了城内一家最大的客栈,这一路奔波她得让媳妇好好休息才成。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便泡在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闭目养神。发现后院有卖高价鲜花的,看着红色粉色鲜艳美丽的花朵,慕春奢侈一把花了大价钱买了二十来朵,全部扔进了浴桶。 满是花瓣的浴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柳芸禾抬起脚尖故意点在慕春的锁骨上面。 雪白滑腻的玉足上面贴着粉色的花瓣,脚趾圆润带着粉红的颜色,让人想一把握在手里。 柳芸禾松散的挽着长发,带电的眼神挑衅的看着对面的人,带着花瓣的玉足向下滑过,脚趾轻轻碾着压着揉着。 “你疯了?”慕春胸前起伏着,看着对面妖精的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就碰了,你能怎么样?来咬我啊!”柳芸禾红唇娇艳,眼波流转的冲着她勾勾手指。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求饶!”慕春被她作死的动作可爱到了,顺着修长的大腿摸到腰际,站起身一把将人抗到肩头,扔去了床上。 “别别别,我就逗逗你,没想来真的。”柳芸禾敢忙拿被子将自己捂严严实实,紧张的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像个小鹿般懵懂无错。 她有预感,这把怕是不能善了! “我不禁逗,自然当真。”说着便扯开她抓紧的被子吻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柳芸禾浑身上下都变了颜色,眼角眉梢的春色更是呼之欲出。 “你,……你……!”她咬着红唇,泛红的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水光,埋怨的看着她。 她都说不出口,那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被她亲的又红又肿,微微合上腿都不舒服的程度。 “我怎么了?不是你不知死活勾引我的吗?”慕春一副哄骗了小姐不想负责的模样。 “哼,不理你了!”柳芸禾扯来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慕春不再逗她,只是拿了让她舒服的膏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替她擦着。 柳芸禾突然觉得那处凉凉的好受不少,也就没继续再与她撒娇耍赖。 慕春刚刚躺下,柳芸禾便支着身子靠在她身上,伸出嫩滑的胳膊从她肩头穿过,交叉在她的后颈处。 一个个柔软香甜的吻落在她的脸上,眉上,唇上,鼻梁上。 “我爱你!”柳芸禾映着春水的眸子,带着藏不住的爱意看着身下的人。 “我知道!”慕春双手搭在她腰间,慢慢摩挲着。 “你怎么不说你也爱我。” “我说与不说都爱你!”慕春微微压着眼角,俊俏周正的眉眼温柔的笑着,紧贴着长睫的卧蚕饱满精致,让她放松的时候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模样,还一副带着少年气的长相。 被她深邃多情的眼神看的有些害羞,柳芸禾将头埋进了慕春的颈间,安稳的继续抱着她。 看到周小姐,才发现自己有多幸福。这一路上慕春没有让她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而她自己却忙忙碌碌显少有停歇的时候,她很心疼。 可一切都过去了,后面都是繁花似锦的日子,等她老了自己也要好好照顾她。 回头棺材直接打个双人的好了,等到那天她一刻也不想等,最好一起住进去。生怕一个来不及这么好的慕春被其他姑娘捷入先登了,她绝对不允许。 想到这,她忽然有一点点揪心,都快将情敌想出形状了。 “你在想什么?” “棺材!” “啊?” 两个月后,二人终于赶在册封太子的前半个月到了京城。 先是去了大哥柳邵宏府上,他一路跟着皇帝打拼如今也混了一个二品侍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只要他安安稳稳效忠皇帝,一个文官基本不会让皇帝忌惮猜疑,后半生也算是稳了。 嫂子还是从前那个,两个孩子刚好凑了一个好字。为柳家爹娘讨回公道后,人也沉稳豁达了不少。 看见慕春也是发自真心的高兴,比起最开始的别扭真诚了许多。嫂子再见到柳芸禾时也是惊叹不已,她们明明只差两三岁的年纪,自己如今看着却比小姑子大上十几岁的样子。真是同人不同命,可见柳芸禾的日子过的滋润甜蜜。 这边看过,还要去二姐那里报到。听说二人另开府邸单过,江语如今身上有个闲职,偶尔管管家里的铺子收收租金,与慕烟二人的小日子过的也有滋有味。 就这样,一家住上五六天参加册封大典后,又启程回家。 三年后,因为临安郡治理出色,与外邦相处和谐,还主动缴纳税粮,皇帝念其功勋卓著特封荣王,有带来好运繁荣之意。 柳芸禾跟着水涨船高,也得了一个王妃的称号。 柳芸禾觉得自己是借了慕春的光,才有了王妃这样尊贵的称号,可慕春却觉得自己这个藩王才是靠着柳芸禾得来的。 毕竟,她真的有上天保佑,能测未来料吉凶,有她在自己才能逢凶化吉事半功倍,她们一直是相互依靠的关系。 “对了,神仙有没有说你的任务完成后,要飞回天宫?”夜里,慕春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事。 “你在说什么?我飞去哪?”柳芸禾让她问的云里雾里。 “就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是不是可以陪我一辈子!”慕春想起柳芸禾与众不同的地方总是心里没底,好怕她一个功德圆满飞升成仙。 “胡说什么呢,确实很久没有做梦了,不过我那跟乌鸦嘴一样的梦境还是没有的好。”柳芸禾似乎听出了慕春的意思,笑着答道。 “确实,没有的好!” 其实慕春心里,从来不觉得柳芸禾是个乌鸦嘴,她是老天爷给自己的偏爱。 她将这份偏爱接住,稳稳的放在兜里,小心护着,大胆爱着,踏实又幸福的过了一日又一日………!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