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聆听怪谈诡则[无限]》 1. Doll 1 暴雨如注。 头顶的电灯光线昏暗,光秃秃的没有罩子,像是年久失修的劣质品,偶尔扑闪一下,仿佛随时都能短路熄灭。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混着股难闻霉味,几欲作呕。 房间的角落躺着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双目圆睁,身体几乎被掏空,不明组织糊成一团,淋在地上,还在往外蜿蜒,只剩破败的皮囊黏腻腐烂。 墙上的时钟一滴一答地行走着,像催命的丧音。 六个人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沙发上。 他们面色各异,在餐桌前围成半圈。 餐桌对面的电视机滋滋地吵着,屏幕上只显示着大片灰白而无序跳动的雪花,却诡异地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距离……下一轮……游戏开始……还剩……五个小时……】 【请……诸位玩家……做好准备……】 【玩家……全部到齐……后……】 【规则……】 一阵惊雷劈过,震耳欲聋,连电视也暗了一瞬。 后面的句子被杂音充斥,干扰严重,完全听不清楚。 “靠,”坐在沙发最边上的男人低低骂了一声,“又是这样。” “还有谁没到?” 他瞪着双眼,凶神恶煞地在每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看着就不像什么善茬。 坐在最边缘的女孩不禁往后瑟缩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落到女孩身上。 “还有谁没来?”他冷着声音,重复一遍。 女孩吓了一跳。 她不敢看人,低下头小声回答:“临昕橘。” “临昕橘?” 男人蹙着眉头问:“谁?” “啧,还能是谁?” 不等女孩继续说话,边上的少年便笑出了声。 他插道:“就那个嫌椅子硌、嫌沙发脏、讨论和规则听了一半就走,还说自己要去找房间休息的新人。” “哪来的娇气少爷。” “真不知道是该夸那家伙心态良好,还是愚昧无知。” 说完,少年小声嘀咕道:“居然还误打误撞活过了第一轮,运气真好。” 听到这话,边上的女孩猛地攥紧了自己衣服上的布料。 仔细观察在场众人的神态就能明白,这些人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白日见鬼”。 而在其他人眼里,仿佛死亡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即便死状多么残忍,多么不堪入目。 只有她看见尸体之后,差点吐了出来。 尸体的主人在几个小时前还活着,与她一样,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听完几个有经验的人解释过后,对方坚持认为所谓“灵异事件”是无稽之谈,谁的话也不信,闹着要报警。 ……然后他就死了。 不是无预兆的死亡,在聆听完第一轮模糊不清的规则后,每个人都拿到了【捉迷藏】的提示纸,他们想方设法隐藏自己时,只有死者无动于衷。 这让女孩不得不信。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新人。 正是那个连提示纸都没拿到,就去找房间休息,却现在都还没回来的临昕橘。 电视机再次断断续续地出声催促。 【请……诸位玩家……做好准备……】 【玩家……全部到齐……后……】 男人不耐烦地抓抓头发:“随便那个临昕橘拎不清状况,这破电视要求人全部到齐,都快六点了,谁去催一下?” 无人应答。 临昕橘离开的地方是条走廊,里面黑洞洞的一片,没有灯,非常寂静。 谁也不知道走廊后面是什么,也不敢在出现规则之前冒险。 男人面色阴蛰地等待须臾,不怀好意地转向女孩。 女孩心中一凉。 她虽是第一次进来,可也能从其他人的反应里推断出一二,在明显没人愿意去探路的时候,他们决定让新人去试。 果不其然,男人指了指她:“就你,去喊他一声。” 女孩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她没办法战胜内心的恐惧,怯怯张口:“我不……” “我去吧。” 有人出声打断了她。 女孩愕然抬头,看向对面那位替她解围的人,对方戴着口罩,裹着一条黑色的长围巾,眉眼弯弯,与她迎上目光,好像在笑。 他们在第一轮游戏开始前都做过自我介绍,她记得这个人。 叫叶瑰。 叶瑰站起身说:“我去看看。” 对其他人来讲,只要不是自己,谁去都一样。 于是先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立刻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笑容,冲着叶瑰摆手:“辛苦了,注意安全。” 叶瑰:“嗯。” 他没作停留,径直走向了黑暗的走廊当中,逐渐被吞没身形,肉眼难见。 * 走廊里没有窗子,也找不到灯的开关,只能摸着黑前行,要适应好一会儿,才能模模糊糊看见些许事物的轮廓。 走廊的另一端连着一个小厅,同样乌漆墨黑,只有靠右侧的电子钟泛着微弱的光亮。 聊胜于无。 小厅的最边上是洗手间,门没关紧,漏出一条小缝来。 而洗手间的对侧,还有三个房间。 像一个“丁”字。 正对着走廊口的那面墙,往里嵌了不少置物架。 叶瑰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他走出来,眯了眯眼,能看见有个人站在椅子上,在置物架的最高格翻找着什么。 叶瑰直接出声:“临昕橘。”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身形明显一僵。 叶瑰继续:“阿橘?” 对方脚底的椅子一晃,差点没踩稳。 叶瑰:“小橘子?” 对方转过了身。 “说了不要乱给我起绰号,”临昕橘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你闲的吧?” 黑暗里,他们都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对方的表情。 但两人语气熟络,完全不像是第一回认识的样子。 “好吧,”叶瑰耸肩,“你在磨蹭什么,他们都在等你。” “你不到场,规则就不宣读。” 临昕橘感到莫名其妙:“你是来催我的?” 他说:“我到场,规则照样听不清。” “不如趁时间还早,找点有用的。” 叶瑰摸下巴:“详细说说?” 嗯? 临昕橘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他的手还搭在置物架上,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状似随意道:“那电视停在雪花频道,能透露什么信息。” 叶瑰:“所以?” 临昕橘故意:“所以我们很熟吗?你认识我才多久?” “……” 四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里。 叶瑰不再说话,即便临昕橘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对方刹那间变得冰冷而又阴蛰的视线,死死地咬住了他。 临昕橘立刻意识到,他被埋伏了。 他面上没有端倪,实际紧张得很,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临昕橘下意识攥紧了手里刚得到的东西,没有任何动作,沉默地与叶瑰在黑暗中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临昕橘就听到对方唤自己:“范意。” 与先前揉着笑意的腔调不同,这两个字仿佛诅咒,从叶瑰的口中吐出,幽怨而恶毒。 果然。 临昕橘——或者说范意,很轻很轻地眨了两下眼睛。 叶瑰:“别在这里耗时间了,外面就差你一个。” “怎么还不过来啊?” 范意没回答,也没动作,忽然“咚”地一下,似乎有东西撞上了他用来垫脚的椅子,他用余光瞥了一眼—— 不知从哪个角落滚过来的一颗球,像头颅。 叶瑰还在一步步向着范意走近:“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所有人可都在等你。” “就差你一个了。” 范意往后退了半步,置物架的格子硌在腰上,源自本能的恐惧慢慢上涌,逐渐将他吞没。他头皮发麻,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尽可能地装出一副冷静的模样,与来者对峙。 叶瑰也踩上椅子。 于是对方的那张脸便近在咫尺了。 ——五官错位、扭曲,似乎被工具狠狠捣烂过,还混杂着腐烂的腥臭味。 那不是叶瑰的脸。 “叶瑰”停在范意的身前一寸,没再继续凑近,他舔了舔唇,望向范意的目光逐渐转为浓浓的不甘。 “可惜了。” 他说:“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跟着我走呢?” “为什么要怀疑我?” 神经。 范意心想,这么大的破绽,谁信谁有病。 这是个陷阱。 范意目前非常清醒,他明白,这里的东西没有任何途径来获知他的真名,因此他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并非真实。 是源于他自己的认知,而产生的虚假情境。 对方特意伪装成“叶瑰”,来骗取他的信任,却到现在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僵持着,没能真正动手,本身就说明了一件事。 怪物现在拿他没办法。 所以才会利用认知干扰,来引诱落单的他。 范意作出的任何回应,都有可能遂了怪物的意愿。 最好的办法只有按兵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范意如芒在背,额角滑落一滴冷汗,强忍着不适与怪物僵持。 怪物本就扭曲的表情愈发愤怒,又长又利的指甲刮在椅背上,尖锐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电子钟处传来“滴滴”的整点提示音。 怪物面色大变。 和范意空耗了太长时间,这道电子音仿佛禁忌的开关,怪物神色慌忙,像是不得不去躲避什么一般,迅速丢下范意转身,潜入黑暗。 还不忘带走地上的那颗球。 范意:…… 他瞥了眼墙上的电子钟,现在是六点整。 而就在怪物消失的下一秒,走廊内侧同时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还有人在靠近! 范意屏住呼吸,更用力地掐住自己手心。 指甲陷进去,生疼。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脱离怪物给他的幻觉,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气氛不太对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瑰的声音再一次撞进范意耳中,听上去还带有浅浅笑意。 “怎么?遇到危险了吗?” 范意紧紧地盯着走廊口。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悠然走出,正是叶瑰。 叶瑰在范意的几步远站定,刚好能互相看清的位置,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 “我猜对了?” “为什么不理我,难道是第一次进入怪谈的世界,吓坏了?” 叶瑰自顾自点头:“看来以后要叫你小橘子了。” 范意:…… 不管是幻觉还是本体,起绰号的品味都一样令人讨厌。 叶瑰歪了歪头。 他拉下自己的口罩,松松垮垮地兜在下巴上,露出下半张脸。 叶瑰问:“虽然周围有点黑,但要凑近点看吗?” 范意静了片刻,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他能够确定,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叶瑰。 “吓你个头,”范意从椅子上跳下来,“都是在店里玩剩下的。” 他问:“你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替客厅那帮人来催促他的吧? 叶瑰:“当然是来看看你在干嘛。” “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了我们的小少爷。” 范意:“喂。” 他说:“我还能干嘛,当然是……” 叶瑰“嘘”了一声。 范意被打断,撇撇嘴,提前想到了叶瑰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叶瑰把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 “先别回答,让我猜猜。” 范意:…… 他就知道! 叶瑰嘴上在笑,看着范意的目光却清凌凌的,不含半分笑意。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自然要时刻理解员工的想法。” “首先,来找房间休息,是你打算来验证自己想法的一个借口。” “脱离大部队,也是因为没人愿意听你说话,当然,不包括我。” 废话,你又不帮忙。 范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叶瑰:“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独自进入黑暗的走廊,对你来说,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除非你确定穿过走廊没有危险,” “在最开始,你就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沙发和椅子都碰过,包括电视柜后面的缝隙。” “仔细观察是件好事,说明你进步很快。” 范意麻木点头:“嗯嗯,所以呢。” 叶瑰:“所以,你是来找东西的。” “而且在第一轮规则播放到一半时,你就知道,没有那个东西不行,而它不在客厅。” “作为最早来到这里的人,你清楚那样东西没有被人藏起来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走廊的另一端。” “它不会特别难找,也不会在出现前,就给人设下必死的阻碍。这是一切规则的前提,就算你没意识到,也早晚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当然,越早拿到越好。” 叶瑰瞥向范意背在身后的手。 “一个电视遥控器,还要藏那么严实?” 范意:…… 他到底是为了配合谁的恶趣味啊?! 2. Doll 2 范意与叶瑰回到客厅。 走廊并不狭窄,可供两人并肩穿行,范意却故意错开,让叶瑰走在前面。 他跟在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走廊里出来。 众人听到脚步,齐刷刷扭头。 叶瑰已重新戴上了口罩,挡在范意身前,坦然地应对着旁人各异的眼神,微笑道:“我们回来了。” 而范意则趁机将四周的变化快速过了一遍。 多了一具尸体,少了一个活人。 他对血腥味分外敏感,远远在走廊的另一端就隐约嗅见了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范意拧住眉头,他讨厌血,闻到就犯恶心,何况是这么惨不忍睹的景况。 他强忍着不适移开目光,在心里默背每个人的名字,转移注意。 坐在餐桌最边缘的少女,叫夏橙,和他一样,是第一次进入怪谈的世界。 其他人都是老手。 戴着鸭舌帽玩魔方的少年,方夏青; 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姜迟; 面色阴蛰,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的应舀; 以及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安静端坐的裴樱。 至于站在范意面前的这个人…… 读作“叶瑰”,实际写作“叶玫”,在现实里经营着一家恐怖主题的密室逃脱体验馆,是他的老板。 也是个神经病。 至此,范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那人没做自我介绍,也不信灵异事件,照理来说,没有暴露真名的人不会那么快出事,可这里的怪物会制造幻觉。 让人不自觉走进死亡的深渊。 他刚经历过。 范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应舀的目光越过叶玫,冷冷地看向被怪物耽搁太长时间的范意。 见他毫发无损,应舀阴阳怪气道:“原来你还没死啊?” 范意平静地回视,没解释。 换作过去,要是有人对他这样说话,他肯定会不管不顾,先上去和人打一架再说。 毕竟几个月前,他还是个从小被捧在手里,锦衣玉食,没受过任何委屈的纨绔子弟。 不学无术,整日无所事事,勉勉强强混了个毕业证,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出门鬼混。 反正家中的产业有他大哥继承,也轮不到他来关心。 ——如果范意没有和家里吵架,扔掉自己的所有东西,淋着雨走进某家密室逃脱体验馆的话,或许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真戏剧。 范意面无表情地想。 “行了,”姜迟说,“既然人都来了,就别说这些了,先听听规则吧。” 叶玫替范意应了声,接着非常自然地走过去,在餐桌旁坐下。 还贴心地替范意拉开了自己边上的一张椅子。 范意站在原地,没动。 直觉告诉他,不要坐叶玫碰过的椅子。 他硬邦邦道:“椅子太硌了,不用给我留。” 听到这话,不少人嗤笑出声。 现在还能嫌弃这个,说不准以后有得哭。 只有叶玫深深地看着他,略表遗憾: “是吗,真可惜。” 范意:…… 你在可惜什么?! 【滋……检测……所有人都……滋……到齐……滋……宣读规则……滋滋滋……】 范意走近之后,电视机自动发出了声响。 只是相比之前,里面电流杂音更甚,掩盖了本身的播报声,只断断续续地传达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字节。 【规则一……滋滋……滋……】 众人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规则不是第一次宣读,最开始就是这样,滋啦滋啦的总也听不清楚,本以为通过第一轮后就会好转,可现在竟比先前还要严重。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立即想到,要想正式进入游戏,还缺少一些条件。 是的,在规则真正出现之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开场菜。 得不到任何有关主线的信息,也不会有任何离开的办法。 “靠,”应舀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耍我们是不是?” 桌面震颤着发出巨响,应舀猛地站起来,挥到了边上的方夏青。 骂道:“真他娘的见鬼,这怎么听?” 方夏青抱着被打到的肩膀,往旁边挪了挪。 他冷笑:“你发脾气就有用了?” 应舀瞪他:“你不爽?” 方夏青咬字:“废物。” 眼见着应舀撸起袖子,一副要施展暴/力的模样,夏橙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姜迟忙站起来打圆场。 “行了!” 姜迟瞧上去瘦瘦高高,弱不禁风。但力气竟出奇地大,他按住两个人,想让他们冷静下来。 “与其在这内讧,还不如好好想想,我们到底差哪一步。”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惜恼羞成怒的应舀听不进去。 他凭什么要听一个小白脸的话? 他挥拳揍了过去。 被姜迟接住。 裴樱扭过头,不想旁观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她望向别人的位置,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边上的范意不在原处。 裴樱微微侧身。 范意正在她身后的柜子旁捣鼓着什么。 “临昕橘?”她问,“你这是?” 范意头也不回:“在装电池。” 从置物架上拿到的遥控器里没有电池,还好他记得,客厅的柜子上面有一对。 裴樱一怔:“你是找到什么了吗?” 范意:“嗯。” 装完,范意对着机顶盒按下了遥控。 成功切换频道。 乱七八糟的杂音瞬间消失,频繁闪烁的雪花画面成了一只摆在洗手台镜子前的洋娃娃,差点动起手来的几人愕然停下,将视线投向手拿遥控器的范意。 叶玫抱臂不语。 节目里的声音不再被干扰,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与毫无感情的棒读录音不同,成熟的男声温和宽厚,宣读着怪谈中的主线任务。 【大家好,因本人工作需要,将到外地出差三日,感谢各位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帮忙照顾我的女儿。】 方夏青开口:“你……” 范意讨厌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都盯着我干嘛?听节目。” 几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去。 虽然很想追问范意是从哪找到的遥控器,但很显然,规则在此刻更为重要。 节目里的声音继续。 【我有两个女儿,她们都是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听话懂事,喜欢玩捉迷藏。】 【接下来,我要讲一些注意事项,请认真聆听,并严格遵守。】 【一、姐姐和妹妹会在晚上七点之前回家,白天六点之前出门上学。 她们每天晚上都要玩捉迷藏,且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这是她们两个人的游戏。 如果你在捉迷藏时期遇到她们,请装作没有看见,立即离开。 注意,不要被她们发现。】 【二、请保证,客厅的电视机一直维持在开启状态,尤其是凌晨三点。 不要让电视机关闭超过二十分钟,妹妹会哭。 小区的供电设备良好,家中电费充足。 停电,是不正常现象。】 【三、你们可以睡在家里的任何地方。家里有足够的床位,如果条件允许,晚上可以和姐姐一起住。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害怕孤独,她会非常开心。 不要对姐姐撒谎,她讨厌被骗,因此弄坏了家里的水管。 还没维修,所以有时会在半夜听到浴室里的水声。 没关系,不需要好奇,无视就好。】 【我暂时就想到这些,如果你们还有更多的问题,可以去问问我的两个女儿,一切以我女儿的意愿为准。】 【最后,衷心祝福你们在这里度过一段愉快的相处时光。】 范意:…… 愉快的相处时光。 听着就好地狱啊。 结束之后,画面就停留在洋娃娃上面,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洋娃娃背靠的镜子里,没有它的影子,漆黑的眼珠正对着客厅,像是隔着屏幕,注视着画面外的众人。 毛骨悚然。 应舀不敢再看,忙把头扭向范意。 “你从哪找到的遥控器?” 他想起被节目打断的发泄,就非常不爽。 应舀皱着眉头,语气非常不客气:“我看过了,客厅里没有这玩意,但我仔细一想,你是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对吧?” “告诉你,随便拿这里的东西,运气不好会死得很惨。” 应舀字字针对,话里话外,都在怀疑范意藏起了遥控。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又重新落到范意身上。 “对呀,”叶玫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搁那拱火,他支着下巴笑道,“为什么知道电视遥控器,却不告诉我们呀?” 范意:? 你有病吧! 范意气笑了,他把遥控器丢在桌上,滑开几米远:“我稀罕?谁爱拿谁拿。” 应舀抢过遥控,冷冷道:“你承认是你藏的?” 范意瞥他一眼。 他都佩服自己,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上前揍这个傻/逼一顿。 他深吸两口气,指指走廊:“遥控器在里面。” 说完,他又解释:“休息的时候,它就放在卧室的床边,我顺手带过来的。” “哦,”应舀敷衍地笑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运气真好。” 方夏青挑了挑眉,随后不动声色地把情绪藏好,没说多余的话。 电视机的雪花屏有很多种原因,一种是电视本身的信号不行,一种是节目的问题。 在第一轮捉迷藏开始前,规则也像刚才一样,被严重干扰,只能听清一点。 那时的范意才听一半,就找借口进了走廊。 方夏青当时觉得不屑,现在仔细一想,竟觉察出了几分端倪。 范意说是去休息,但怎么就偏偏拿出了遥控器呢? 而且在他们闹作一团时,对方找电池、换台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好像他本就打算这么做似的。 而包括方夏青在内的其他人,都在第二轮播放时,才察觉到缺少条件。 方夏青不信巧合。 范意能够迅速判断出频道的问题,并目标明确地去寻找关键道具,让他意识到,这个自称新人的家伙,可能并不简单。 * 遥控器到应舀手里,他也不再为难范意,这个小插曲过去,几人就着刚刚播报的一些注意事项,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 夏橙小声问:“所以我们现在是要等住在这里姐妹放学吗?” 姜迟点头:“应该是,她们会在七点前到家。我们之后可能要从她们嘴里得到规则。” 应舀靠在椅背上:“那都等呗。” 方夏青站起来:“等着也是等着,我顺便找找线索。” 方夏青趁着没人注意,从背后绕到了范意身边。 他碰了碰范意的手,在对方低头看过来时,用气音问: “喂,临昕橘。你不是新人吧?” 3. Doll 3 范意:…… 他不想过多解释,摇头否认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说着,他将自己的袖口上挽,露出手臂上血红的数字“1”。 方夏青一顿。 这是他们这种被怪谈缠身之人特有的标记,标记无法在现实中显露,且不能被抹去。 它象征着被诡物盯上,从此不得解脱。 从第一次进入开始算,他们每经历过一则怪谈,手臂上的数字就会增加一位。 方夏青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范意。 范意渐渐有些烦了,不耐写在脸上。 他问:“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话说完,范意自己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好处确实没有,但能避免很多麻烦。 没关系,他理不直气也壮。 标记无法作假,方夏青没法从这上面找出任何破绽。 而范意的话也没错。 装作新人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便利,还会被不少老手排挤。 方夏青很快稳住心态,冲着范意挤出一个半真不假的笑容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 方夏青知道,除自己外,裴樱和姜迟也在悄悄观察着这边。 只是自己比较直白。 方夏青不再过多打听。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魔方。 范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还好,方夏青没有上手去擦他的标记。 不然一定能发现,这玩意是画上去的。 标记无法作假,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标记才行。 在没有标记的情况下,不论他往手臂上画什么,都不会受到干扰。 范意的确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 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不如说,在和某家名为“通灵古店”的密室逃脱体验馆签下合同之后,他每天都在遭遇新的“惊喜”。 这里可比通灵古店温良多了。 想到这里,范意悄悄瞄了眼坐在角落的叶玫。 他依然戴着他的黑口罩与黑围巾,弯着眉眼。比起参与怪谈的人,叶玫更像是一个围观怪谈的旁观者。 他与环境融为一体,巧妙地隐匿。竟无人注意到,他们中还有一个人在这儿浑水摸鱼。 叶玫说,这是范意正式接取的第一份委托,他只会来这里看着,不会出手帮忙。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范意心想。 不故意添乱,给他增加难度,他就谢天谢地了。 * 时间缓缓走向七点。 忽然,一直牢牢紧锁的防盗门后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像是有人取下了一串钥匙,在其中翻找。隔着一道门,叮当地响。 众人立即警觉。 两姐妹回来了! 应舀急匆匆地撞开夏橙,堆着假惺惺的笑容堵在门前,比起父亲请来陪伴两姐妹的人,更像个伺机而动的绑架犯。 夏橙猝不及防地被应舀一撞,没能站稳,她摔在地上,手心蹭破了一层皮,眼周一下子就红了。 可是不能哭,没有用。 她咽下这口气,拍着衣服爬起来。 那扇之前怎么也打不开的铁门在他们面前开启,合页似乎生了锈,“吱呀呀”地长响。 众人看清了门外的景象。 狭小的楼梯间,尽头的电梯,潮湿空气里的霉味。 两个小女孩站在门外,一高一矮。其中一个女孩还保持着将钥匙放回包里的动作。 个子较矮的小女孩率先进门:“爸爸!我们回……” 正迎上应舀的国字脸,与他强挤起来的恐怖笑容。 女孩到嘴边的话瞬间扭曲成震耳欲聋的尖叫! 她拎起书包就往应舀脸上砸! 应舀:! 女孩还没有他腰高,应舀躲闪及时,书包挥了个空,摔出里面的书本文具,包括在某些地方非常锋利的圆规和三角尺,一把红色的美工刀,刀片还没收好,一半露在外面。 如果这些东西砸在脸上…… 应舀的脸色阴沉下去。 矮个子女孩快速躲在另一个女孩身后,怯怯地看着他们。 根据身高判断,被吓到的应该是妹妹。 任谁刚回家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家门口堵着,都会这样应激。 方夏青嘟囔道:“真可惜。” 没能给那家伙一个教训。 姐姐倒是非常冷静,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害怕。 她走进家里,关上身后的防盗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问: “你们就是我爸爸找来的人吧?” 应舀连忙点头:“对对对,所以你有什么需要我们的事,都可以说!” 姐姐静静地盯着应舀,眼神空洞,让人发毛。 应舀硬着头皮顶上。 等着吧,他一定能比其他人更先拿到线索! 姐姐抬起手,在应舀的胳膊上抓了一下,说:“好呀。” 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现在,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回家的两姐妹身上。 范意观察着姐妹俩的模样,忽然若有所觉地看了眼电视。 画面中的洋娃娃是标准的金色卷发配粉色蕾丝裙,头戴小礼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范意呼吸一滞。 位置变了。 洋娃娃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它原本靠在镜子前面,能透过镜子,看到摆在洗手台边缘的一杯水。 原本那杯水在镜中的位置紧贴着镜外的洋娃娃,现在被娃娃挡住了一半。 这个变动非常细微,如果不是范意养成了记下每一个细节的习惯,很有可能被他忽略过去! 洋娃娃本就是斜放的,范意后退一步,顺着娃娃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落在应舀的后背上。 目光仿佛能穿过屏幕,黏附在人的身上。 它在背后看着应舀。 就像姐姐在对应舀笑。 洋娃娃的眼珠突然转动。 就像个活人那样,移开了锁住应舀背后的视线,转动幅度轻微,却在范意抬眸的那一刻,不偏不倚地与他对上目光。 娃娃发现他了! 电视机里,洋娃娃见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察觉,不躲不闪,反而冲着范意眨了两下眼。 它的裂开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扭到眼角。 ——不对,不能称之为笑,这是鬼脸。 范意心头油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娃娃抬手指了指。 随后,电视机“噗”地一下,熄灭了。 连带着客厅内的灯一起。 没了光源,周围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寂静一秒后,夏橙终于按捺不住,尖叫出声。 但也只叫了一下,在这之后,她就死死捂住嘴。 有人比她叫得更响,还夹带着哭声震耳欲聋。 是妹妹。 “怎么回事!” “停电了,灯都灭了!” “可是……规则不是说不会停电吗……” “谁告诉你的不会停电!” 【请保证,客厅的电视机一直保持在开启状态。】 范意现在很后悔,后悔他把遥控器扔给了应舀,但事已至此,他抢在所有人之前喊道:“应舀,开电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应舀被人命令,恼羞成怒,“我按了,没反应!” “电源键也不行!”夏橙哭着说。 【停电,是不正常现象。】 越到这种时候,范意越冷静,他快速回忆了一遍这栋房子整体的布局,印象里没看到有类似电闸的东西。 妹妹的哭声吵得他耳疼,被范意压着的那股火蹭蹭上蹿。 他干脆上前两步,去问女孩:“平时家里停电,你们的爸爸会带你们做什么。”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范意等待着回答。 他看不见女孩的表情,但他总觉得自己正被窥视。 “会带我去外面吃东西,在楼下散步……”妹妹抽噎着说。 “我们饿了。”姐姐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激起引人注意的涟漪。周围安静下来,连怕黑的妹妹也不再哭闹。 只剩下低低的啜泣。 姐姐的声音像被设定好的机械,没有起伏,她说:“以前我们回到家,爸爸都会准备好晚饭。” “不吃完饭,不能看电视。” 她重复:“我们饿了。” 【在姐妹回家之前,准备好晚饭。】 范意掰着手指,脑中自动把姐姐说的话转为规则。 他们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买饭不大可能,多半得自己动手。 范意在心里默算。 最好不要让电视机关闭超过二十分钟,现在已经浪费了大约三分钟。 要在十七分钟之内完成晚餐。 停电后,电饭锅和油烟机都无法使用,但煮饭本就耗时,可以忽略不计。 不止是范意,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 裴樱问:“你们有谁会做饭?” 没人回答。 裴樱说:“我只会把米放进电饭锅里煮,其他的都不会,不能保证为了赶时间做坏食物的下场。” “我也不会,”夏橙小声应和,“没进过厨房。” 她还是学生,平时吃学校食堂,回家了父母会为她准备好饭菜。 再拖沓下去,时间会越来越少,方夏青急急忙忙道:“那就一起去,每个人都打下手,我看过我爸做饭,煮点东西没那么难。” 姜迟不同意:“也得看食材,我进过厨房,里面没有速冻食品。” 叶玫难得开口:“橘子呢?你帮得上忙吗?” 范意:…… 范意服了。 他都不用反应,就知道叶玫会把皮球踢到他身上来。 明知故问。 让他的老板猜猜上个月通灵古店的午餐是谁负责:)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范意还真会。 做饭不算很难,除了第一次把鸡蛋煎焦了之外,他就没翻过车。 最开始刀功还有些不熟练,但那只是一开始。 范意:“你们,我……过来给我打下手。” 他经常为了图方便弄一些简单省事的食物,当然知道做什么较快。 “厨房里有蜡烛,灶台有火柴,点上照明。” 方夏青问:“你会弄?” 范意烦得很:“闭嘴,听我的就完了。” 应舀“呸”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范意数着时间:“烧水总会吧?去烧一锅,另外一个锅倒油。” 说完,他看都不看应舀,转身让苏橙去洗西红柿。 应舀:……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正在变冷。 他被冷空气一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见范意不理自己,应舀也只好憋着股气,暂时听范意指挥。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嘀咕,“这么简单的事,谁做不来……” 范意听到了。 其实应舀说得没错。人在高压环境里,很容易就能逼自己一把,就算没有他,这些人也能快速上手,解决问题。 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比起自己摸索,他们当然会选择效率更高的做法。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端上了桌。 范意把时间卡得正好,头顶的灯重新亮起。夏橙守在边上,不敢耽搁,同时按开了电视。 范意抬头,浑身一凉。 恶寒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脊背,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 透过电视机刹那的黑屏,他看见姐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脸上挂着与洋娃娃如出一辙的笑容,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4. Doll 4 吃完晚饭后,姐妹俩拿出课本,要做作业。 角落的尸体早在来电时就已不知所终,连血水都消失不见,干净得一尘不染。 电视机恢复成杂乱的雪花屏,显示节目信号不佳,怎么按遥控器都没有反应。 灯光倒是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停电过后,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两个小女孩安安静静地趴在收拾好的餐桌上,三科作业本堆在旁边。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笔尖移动的“沙沙”声响。 姐姐说,她们要写完作业,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她捡起妹妹的文具,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请你们不要在客厅逗留,会影响到我们的注意力。” 得到新的信息,众人保持安静,心照不宣地进了厨房。 这俩女孩是吃饱了,但他们从白天到晚上,一滴水都还没沾过。 怪谈世界一般不会让人饿死,准备晚饭时,大家也确认过,厨房里的确是普通的食材。 就是分量太少,要省点。 范意压根懒得给这帮人弄吃的。是叶玫找出几包榨菜,洗米煮的粥。 粥在电饭煲里,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好,于是大家又静悄悄地散去,各自到别的地方寻找线索。 之前范意的行径,已经让他们确定走廊没有危险,不能留在客厅,想必多半人会去小厅调查。 范意选择留在厨房。 他在给姐妹俩煮面时就有些在意,此刻拉开柜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碗柜,甚至在里头摸了一圈,随即若有所思地抱住手臂。 方夏青也没离开,他凑过来看:“你在找什么?” “有点问题,”范意说,“里面只有两副常用餐具。” 方夏青:“嗯?” 范意:“不觉得奇怪吗,父亲、姐姐、妹妹,他们是一家三口。” 方夏青看着碗柜,里面满满当当地堆了不少餐具,碗盘筷子都有,少说也有十几份。 范意是怎么得出“只有两副”这个结论的? 方夏青好奇,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范意听完,说:“不是这么算的。” “盘子可以盛菜,大碗可以盛面盛汤,这些不计,只看吃饭用的小碗。” “小碗有两只叠在一起,剩下的都堆在里面,我刚刚摸了一圈,沾了点灰。” “看来很久没人碰过。” “勺子也一样。” 方夏青顺着看过去。 勺子的摆放确实如范意所说,有两只特意挑出来,放在一边,而剩下的堆到一块,似乎长久无人使用。 方夏青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范意:“还需要验证。” 范意又拨了拨:“不过筷子倒没有分开,不然反而太刻意了。” 方夏青:……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范意。 范意被盯得不舒服,蹙眉:“你干嘛?” 方夏青说:“我就不问你是不是新人了,我换个问题,行吗?” 范意:“你说。” 方夏青:“临昕橘是你的真名吗?” 范意:“……” 范意:“你觉得呢。” 在这个世界,真实姓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它代表着你和现实的唯一关联。 每个人来到这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量隐藏起自己的真名,以虚假的身份示人。 被诡物得知真名不是好事。 范意能够肯定,除了夏橙之外,这里没有一个人会使用真名介绍自己。 方夏青猜到结果,他扯扯嘴角:“你很敏锐。” 他说:“我还以为你是很不好接近的那种人,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 范意笑了:“没有,我脾气很差。” 他又补充道:“还很娇贵。” 方夏青:…… 这些都是他早上用来嘲过范意的话。 这人记仇吧?! “是真的,”范意说,“我脆弱得很,今天看到尸体,差点吐出来,一直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还好后面不知谁清理掉了。” 方夏青:…… 算了。 “行吧,”方夏青背靠灶台,“反正在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能活再说。” 他似笑非笑地对范意挥了挥手,便转身,找别人“交流”去了。 * 一个小时后。 众人掐着时间回到厨房,白粥刚刚煮好,迎面便是扑鼻的米香。 一天下来,每个人都饥肠辘辘,裴樱替他们把粥都盛到碗里,示意众人自己来拿。 电饭锅不够大,叶玫煮的粥只刚好够盛满五只小碗,裴樱又匀了匀,这才匀成七份。 对饭量大的人来说,肯定喝不饱。 “容量有限,食物也有限,”叶玫微笑,“各位将就一下吧,反正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待三天。” “三天?”夏橙愣了愣。 应舀飞快地把粥喝完,没饱,顺手把旁边还没被拿走的粥也端起来,嫌弃道:“你没听规则吗?” 夏橙看着自己的粥被喝,张了张嘴,她低下头:“听了……” 但她只注意了画面后半段,有关“规则”的部分,前半段父亲说了什么,她没特意去记。 应舀冷笑,没和她解释。 夏橙咬了咬唇,努力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滚落。 不会有人帮她。 范意靠在厨房门框边上,漠然注视着这一幕。 作为第一次进入怪谈的新人,夏橙的素质其实已经比许多人要好了。 虽然怯懦胆小,但能很快调整过来,受了委屈也不妨碍她帮忙,加入讨论。 只是……还不够。 她没有自己的主见,没注意节目中【父亲要出差三日】的含义,被应舀吃掉了晚饭,也没见任何要反抗的意图。 只是默默地自己忍受下来。 过度的自我内耗不利于成长。 如果这里没人存在歪心思的话,她倒是能够跟上节奏,多半可以平安离开。 可要是有人想拉她当替死鬼呢? 就算这次没有,怪谈中人心叵测,也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范意说:“不用给我留,我不喝白粥,没味道。” 说完,范意就别过头去。 两姐妹还在外面写作业,但似乎快完成了,堆在旁边的练习册就剩下一小本。 姐姐在认真写作业,这让范意舒了口气。 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感觉……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 范意不吃晚饭,粥就多出了一碗。夏橙虽经验不足,但能明白人情,察觉到了范意的好意。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多出的那一碗,就再次被应舀端走。 夏橙:…… 这下连姜迟都看不下去了:“你等一下,这个小姑娘还没有吃饭。” “嗯?” 应舀冷冷地瞥向夏橙,毫不在意:“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给她是浪费,不如给我。” 夏橙心下一凉,她没想到应舀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眼泪终于断线,止不住地往下掉。 方夏青笑了:“你怎么就肯定别人会死,你能活?说不准会死的是你呢?” 应舀放下空碗:“你想当好人?那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份给她?” 方夏青:“我凭什么?” 应舀:“对啊,我凭什么?” 眼见着又要起冲突,姜迟再次上前去拦。 好熟悉的画面。 裴樱看着碗里剩了一半的白粥,轻轻地拍拍夏橙。 “我这还有。” 夏橙看了看她,哽咽着摇头。 “不用了,你也没饱,”她说,“我不该依靠别人的。” 裴樱静了静,也不再劝。 范意深呼吸了几口。 即使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他还是很想冲动一把,去和人打架。 不可以。 这是大忌。 他压住喉中的火焰,觉得自己再憋下去,要憋出心肌梗塞。 他给自己洗脑:傻/逼自有诡物磨。 “行了,都吃完了没?” 叶玫适时开口:“吃完了就来谈谈正事。”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即使挡住了半张脸,也能品出口罩下潜藏的淡淡笑意,语气不急不缓。 如同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静下心,去好好聆听他说的话。 叶玫挡在方夏青身前,阻止了几人间的剑拔弩张。 方夏青是他们中年级最小的人,大概只有十三四岁,正好在叛逆期。应舀要是真打过去,估计能把人揍狠了。 叶玫说:“别闹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范意终于看过来。 好吧,他老板偶尔也会做点好事。 叶玫说:“既然晚饭都解决完了,时间也不早,我们就分一下房间吧。” 姜迟迅速表示同意:“对,我刚才也想说这个。” “我到小厅那边看过,一共有三间房,应该就是给我们住的。” 姜迟转向范意:“临昕橘,你是唯一在对面在房间休息过的人,我想问问你的感受。” “比如,有没有哪间屋子不对劲?” 范意:…… 怎么又轮到他了! 范意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叶玫在怪谈中不轻易插手,但凡开口,十有八九是要给他找麻烦。 还借他人之口,卑鄙! 他找什么房间休息?他刚拿到遥控器就被怪物缠上了! 好不容易等幻觉消去,就被电视催促,跟着叶玫回到了客厅。 他只在房间门口转了转,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范意在心中默念两遍“气出病来无人替”。 ……两遍不够,再念一遍。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在几秒钟之内迅速冷静下来后,范意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走廊对面房间也就那样。床不软,也不大,哪间都一样,不过肯定要几个人共用一间。我建议自己看看再做选择,问我没什么用。” 应舀白眼:“一堆废话。” 范意:……呵。 姜迟点点头,没有为难人,直接说:“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真奇怪。 明明提出分房间的人是叶玫,现在主导者却换成了姜迟。 范意漫不经心地想。 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随着两姐妹的到来,走廊两边的灯都明晃晃地亮着,也不再如下午那般漆黑。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小厅。 范意这才把房间的内部情况尽收眼底。 小厅这边一共有三间房。 最左边的是书房,比较大,里面有一张折叠躺椅,一个沙发; 在边上的两个房间紧挨着,一个是小卧室,单人床,还挂满了漂漂亮亮的各种摆件,明显是小姑娘住的地方; 最后一间是个大卧室,中间放着一张能躺下三人的床,家具齐全,还连接着阳台。 七个人,分三间房。 裴樱想了想:“大卧室能睡三个人,小卧室和书房各住两个人的话,刚刚好。就是小卧室里可能要打地铺。” 应舀语气蛮横:“我要住卧室。” 几人交换眼神,没人跟他争。 与其说是不想争,倒不如说是没人在乎。对他们来说,哪间都一样。 姜迟提议:“大卧室就让女士和小孩住吧,我们几个男人多少有点不方便,将就一下。” 指的是裴樱、夏橙和方夏青。 应舀一听大卧室被分了出去,登时不乐意起来:“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在这儿还讲究这些?” 姜迟不想和他冲突,退了一步:“也是为了方便,小卧室的床给你,我打地铺。” 既然他给了台阶,应舀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便作罢。 应舀还有一层考量。 小卧室多半是姐妹两个休息的地方,睡在小卧室里,说不定可以比别人更早套出线索,找到回去的方法。 这样一分,最后剩下的书房,就留给了范意和叶玫。 姜迟问:“你们两个接受吗?” 话是“你们两个”,其实只在问范意。 他下意识觉得,叶玫可以随性,范意却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范意说:“我有意见。” 姜迟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他说:“那你和方夏青换一下房间?” 反正应舀说得也没错,生死之地,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 能不能活到第二天都难说。 范意:…… 范意:“我的意思是,不能这么分。” 范意说:“还记得规则吗?” “必须要保证电视机保持开启状态。如果电视机在我们休息时熄灭,需要有人能够及时察觉,并把它打开。”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对了,他们还要空一个人出来,去客厅守夜! ……那么问题来了。 谁去? 5. Doll 5 “……” “十点了。” 妹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合上最后一本练习题,仰靠在椅背上,把木椅子晃得吱呀响。 “我作业做完了,可以看电视了吗。” 姐姐早就完成了她的作业,一直在等着妹妹,她指指妹妹腕上的手表:“今天花的时间有点久。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睡觉了。” “哦,”妹妹不高兴地荡着双腿,“可是作业好难呀,希望明天可以快点完成。” 姐姐笑而不语。 她们起身收拾书包,把写好的练习册重新塞回去,妹妹拉上书包拉链,又问姐姐:“那我们还玩捉迷藏吗?” “不早了,”姐姐重复,“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玩,好吗?” “好。”妹妹听话点头。 站在走廊口的夏橙,将姐妹二人的对话尽收耳底。 她紧张地蜷住了手指。 今天她们不会玩捉迷藏,那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不会出事? 她还记得,第一个人就是因为【捉迷藏】死去的。 夏橙平了平心绪,走进客厅。 妹妹看到她,还跟她打了个招呼。 “大姐姐,”妹妹指指她怀里的被子,“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吗?” 夏橙没想到自己会被搭话。她面色苍白,闻言回头,勉强笑了下:“嗯。” 妹妹问:“我房间里有多余的枕头,要拿给你吗?” 妹妹友善的态度让夏橙安心不少,但她思索片刻,还是拒绝了妹妹:“不用……” “好吧,”妹妹垂下眼,“那我们走的时候就不关客厅的灯了。” “姐姐你睡觉的时候自己记得关就好。” 夏橙摸摸她的头:“去睡吧。” 与她一同出声的还有姐姐:“去睡吧。” 她趁妹妹与夏橙搭话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在走廊口,招呼妹妹跟上。 妹妹对夏橙笑笑,就小步往姐姐身边跑去,扑进姐姐怀里。 目送着姐妹两个的身影远去,夏橙才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走向沙发。 今天是她守夜。 守夜的人有更大遭遇危险的可能,若是硬要说推谁出去,那必然是不公平的,也没人会服气。 最终几人选择抽签,按照抽到的序号来排,轮流守夜。 不巧,夏橙抽到的是一号。 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也没有应对的经验,只被反复叮嘱,一定要按照“规则”来。 别人不会因为自己是新人,就给自己大开便利之门,夏橙只能当自己运气不好,认命地去当第一个探路者。 遥控器也交给了她,毕竟应舀也不想半夜出什么意外。 或许,自己迟早也要面对这些。 夏橙把被子铺在沙发上,转身去关了走廊的灯。 现在,就只剩下中间的电视机还泛着雪花屏的白光。 她用被子裹住自己,缩在沙发中间,睁大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电视机。 * 凌晨两点,书房。 “小橘子?” 范意躺在折叠椅上,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委托书。除了盖过通灵古店的章外,范意还在上面按过手印,契约正在生效。 听到叶玫喊他,范意头也不转道:“干嘛?” 顿了顿,他又说:“不要用奇怪的绰号喊我啊!橘子就算了,为什么要加个小?” 好幼稚的称呼。 “行啊,”叶玫凑过来,“橘子,饿了没。” 范意这才给了叶玫一个眼神。 “给,”叶玫把包里的自热火锅递给他,“开点小灶,你悄悄吃,垃圾到时候偷偷丢外面,别被发现了。” 范意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谢谢老板!” 他一整天都没吃上东西,表面云淡风轻,实际难受得很,饿得睡不着,才借委托书转移注意力。 范意边抱怨叶玫这么晚才把吃的拿出来,边高高兴兴地泡上加热包,把盖子一盖就托腮等熟。 叶玫摘掉口罩,轻轻掐了下范意的脸:“给你长长教训,谁叫你说我熬的粥没味?” 范意拿人嘴短,不和叶玫计较。 “瞧你这小孩样。” 叶玫笑笑,拾起被范意扔在一旁的委托书,问他:“第一次接委托,感觉怎么样?” 范意看着自热火锅上的白汽:“你要哪种感觉?” 叶玫:“来点分析?比如……你觉得今晚谁会死?” 范意:? 范意无语:“别动不动就说死,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叶玫:“你不这么认为吗?” 范意:“……” 叶玫揽住范意:“干我们这行的,把死生看得太重不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此范意不能苟同。 他推了推叶玫,没推动:“你说就说,挨那么近干什么?” 叶玫:“不行?” 范意:“哪有老板和员工是这样的!” 叶玫:“你有作为员工的自觉吗,大少爷?” 范意:“……” 这个没法反驳。 他撇着嘴转移话题:“看情况。” 叶玫也松开范意:“什么情况?” 范意:“你不是问我,今晚谁会死吗?” 叶玫:“嗯。” 范意:“所以得看情况。” “夏橙那姑娘还挺小心的,她去守夜,应该不会出太大差错。” “但她的命运,不决定在她自己手里。” 范意用他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冷静,去谈论着别人的生死:“如果今晚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的话,或许会是个平安夜。” “滴”、“答”。 范意还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静。 “滴答”。 书房外面传来了迟缓的滴水声。 似一滴一滴从龙头流出,坠在瓷砖上,哪怕隔了一扇门和走道,也那样清晰,如在耳畔。 父亲说,【浴室的水管坏了,偶尔会半夜漏水。】 范意停了片刻,继续道:“可惜,没有如果。” 说完,他又给自己找补:“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没有实质性证据,你听听就好,不许和我较真。” 叶玫问:“那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范意:? 叶玫指指门口:“你不是说猜想需要验证吗?这是个好机会。” 范意:“作死?” 叶玫摊手:“藏好行踪就行。” 范意往后退了半步:“……你爱去你去,我要吃你的小灶。” 叶玫“哦”了声:“行,那我走了啊。” 范意:“啊?” 说走就走,叶玫直接开门。 书房没关灯,光线落在小厅里分外明显。 他临走前还笑意盈盈地回过头,对着范意挥挥手:“别担心,就算我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毕竟是你的委托嘛。” 范意:…… 范意:??? 喂?! 他悲愤地看了看自己很快就能煮熟的自热火锅,在心中大骂几声叶玫“混蛋”,扔下塑料叉子追了上去。 * 半个小时前。 迷迷糊糊间,应舀似乎听见了开门的声响,近在咫尺。 他从小卧室里睁开眼,翻了个身,原本躺在他身边的妹妹竟没了影踪。 应舀瞬间清醒,瞪大眼睛爬起来。 这小女孩离开了?什么时候? 他不禁懊恼,明明想着时刻保持警惕,竟不知不觉睡熟了过去。 小卧室是妹妹的房间,她做完作业回屋,就发现自己的床被人霸占,也不给应舀解释的机会,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姐姐不在,应舀还要从妹妹身上套线索,只得蹲在旁边,违心地安慰了好一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好在妹妹只是爱哭,并不是不讲道理。 她知道应舀是爸爸的客人,简单地连哄带骗后,也同意和客人分享自己的床。 现在是凌晨,房间里只有应舀一个人。 夏橙守夜,姜迟抱着被子去隔壁了。 应舀不是新手,他经历过两则怪谈,自以为摸透了这里的规矩。直觉妹妹的消失与线索有关,于是蹑手蹑脚地下床,准备出门探探情况。 反正外头还有个夏橙醒着,要出事也是她先出事。应舀事不关己地想。 他刚迈出步子,不想脚底忽然一滑! 应舀来不及反应,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咚”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摔在地上,浑身生疼! “……靠!” 应舀低低骂了一声,将绊倒自己的东西拎到眼前,房间里没开灯,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一只洋娃娃。 “啧,什么玩意。” 估计是那小姑娘丢的,应舀没在意,顺手把洋娃娃扔到角落。 他爬起来,悄悄打开一条门缝,从房间里钻了出去。 小厅里没有人在,静悄悄的,估摸着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唯一的光源只有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01:31。 周围黑漆漆的,应舀找不到灯的开关,只能自己一路摸索过去。 他来到小厅的走廊口。 没在小厅看见人,除了其他人的房间外,他猜想着妹妹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锁定了客厅和浴室。 浴室在走廊里,靠左侧,离小厅较近。应舀很快就凭借记忆找到了浴室的位置,“咔哒”两下开门。 浴室灯的开关好找,应舀一下就按亮,于是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浴室里没有妹妹的身影。 但地面上有道又长又宽的水痕,从放满了水的浴缸边蜿蜒而来,一直延伸到他的脚底。甚至流进了走廊中。 就像洗过又没拧干的拖把,湿漉漉地在地上拖过。 水迹还是新的。 应舀不想踩水,他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脚底却无端踩到了一样异物,身形霎时不稳! ……刚刚这里还什么没有! “我靠!” 走廊里都是水,又湿又滑,好在这回他及时扶住了浴室门,才避免了再次摔倒。 应舀呲牙咧嘴,扭头:“什么玩意……” 妹妹低着脑袋,正站在他的身后。 应舀:! 他心下一惊,撞到了后背的门把,把手硌在腰上,但他不觉得疼。 在如此寂静,落针可闻的环境下,妹妹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背后,他竟然毫无所觉! 她不会……一直在跟着自己吧? 应舀咽了咽口水,半弯下身。强撑住表情开口:“小朋友,你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做什么?” 妹妹慢慢抬起头。 她指指地上的洋娃娃。 妹妹说:“你踩到我的娃娃了。” 你的好娃娃差点让我摔了! 应舀十分不爽,对洋娃娃绊了自己两回这事耿耿于怀,但在线索人物面前,他还是把火咽了下去。 应舀帮妹妹把洋娃娃捡起来,塞进她的怀里:“对不起啊小妹妹,哥哥不是故意的。” 妹妹“嗯”了一声。 “谢谢你,我找到她了。” 她看着应舀:“谢谢你。” 然后,她当着应舀的面,将小刀刺进了洋娃娃的身体里! 她刺得很深,甚至还狠狠地搅动了几下,伴随着沙沙的声响,洋娃娃身体里的填充物洒落出来。 一粒一粒的,不是棉花。 更像是……大米。 应舀一愣,没忍住失声:“你这是在干什么?!” “……” “谢谢你,”妹妹对着应舀笑,“帮我找到她了。” 妹妹举起娃娃:“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被抓住的人要当鬼。” 6. Doll 6 “滴”、“答”。 夏橙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 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严丝合缝,只露出一张脸。保持着抱膝的姿势,神情紧绷。 双目生涩,又干又疼。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掉眼角的生理性眼泪。 这种时候,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触碰到起夏橙敏感的神经。 比如水声。 “滴答”。 她听到了,也记着规则,自然不会去好奇水声从何而来,即便它听着并不像是水管漏水。 “滴”、“答”。 似乎在往客厅这边靠近。 夏橙更紧张了,她把自己捂得更死,不敢回头。 好在滴水的声响只持续了几分钟,没过多久就戛然而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再无动静。 但夏橙的恐惧并没有因此消退。 偶尔电视机滋啦滋啦传出一点怪异的声响,夏橙就会立刻把遥控对准机顶盒,预备着随时按下。 这种高度集中状态,她从昨晚一直维持到现在。 一秒、两秒…… 五分钟、十分钟……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 夏橙又渴又饿。 她想起码给自己倒杯水,来捱过剩下的几个小时,夏橙看看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离开沙发,走进厨房。 水壶就在电饭锅的右手边,边上还摆着一杯不知是谁没喝完的水。 夏橙摸了摸,杯壁是温的。 夏橙霎时间浑身发冷。 水是昨晚烧的,按理来说早该凉了。而这杯水明显是新倒的。 进入厨房,就必须穿过客厅。 而在这期间,她一直待在沙发上,没有挪动过位置。 夏橙望着这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水,心脏砰砰直跳,冷汗连连。 她逃也似地返回客厅,一刻也不敢耽搁地钻回被子里。 不想,一样宽大的东西却因为她的动作从被中滑落,“啪”地一下摔在她身上,滚到旁边。 是一部红色的手机。 夏橙错愕地低下头。 她能够肯定,在自己离开之前,被中还没有这样东西。 “……” 夏橙不敢去捡,屏住呼吸,死死地瞪着这部手机。 在这个空间里,手机如同废品,所有功能都无法使用,连时间显示也静止。 可是现在,恐惧的、荒谬的预感一点点从心头升起,将她侵吞包裹。 “叮咚”。 似乎正应了她的想法,清澈的消息提示音在此刻响起,坠入如此寂寥的环境里,如此突兀,如此……令她绝望。 就像……故意要她看到一样。 看到锁屏壁纸是应舀的自拍照。 看到半透明的消息提示栏,文字触目惊心。 【01:30】 陌生号码:不要踩我。 【01:49】 陌生号码:好痛啊! 【02:35】 陌生号码:你在哪里? 这些都是之前发来的旧信息。 最新一条消息刷在最上方 【03:18】 陌生号码:找到你了。 电视机画面闪烁,一道漆黑的影子晃过,手机自动熄屏后,夏橙看到了趴在自己后背上的……洋娃娃。 它拿着刀。 【03:19】 陌生号码:现在轮到你来当鬼。 * 第二天。 不到七点,范意就被房门外的敲门声吵醒。 “咚咚咚”!敲得非常用力。 范意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撞到了折叠椅的扶手。 折叠椅到底不比真正的床,况且质量不是很好,导致他差点把自己翻下去。 范意:…… 清醒了。 他昨晚跟着叶玫出门探情况,折腾到凌晨四点才回来,自热锅早冷了,到了五点才勉强睡着。 没睡两个小时,范意还有起床气。他推醒躺在隔壁沙发上的叶玫,抓着头发坐起来。 敲门声锲而不舍,大有不回应就不罢休的气势。 范意语气不善:“哪位?” 门外是少女不咸不淡的声音:“是我,夏橙。” “我来喊你们起床。” 夏橙似乎真的只是来喊他们一声,范意回应过后,她就转头去敲隔壁的门了。 范意:…… 等等。 他侧过身,继续推叶玫:“别睡了老板,活见鬼了。” 叶玫睁开惺忪的睡眼:“见鬼就见鬼……平时见的少了?大惊小怪……” 范意:“睡什么睡,我都醒了你不醒,起!” “你自己都起不来,还拉着我熬夜!” 自己淋了雨,一定要把老板的伞也撕碎:) 叶玫:…… 叶玫用胳膊挡住眼睛:“得了,我给自己招了个祖宗。” 范意抱臂靠在门边:“你以为我想?我还盼着你早点解除合同呢。” “那没办法,”叶玫耸耸肩,“合同这部分不归我管。”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已经以各种形式发生了不少回,范意也懒得再计较。 他仔细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夏橙没有敲小卧室的门。” 叶玫慢吞吞地爬起来,“嗯”了一声。 “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发现这点,”叶玫说,“夏橙这么早喊我们,肯定有事儿,先听听她打算做什么吧。” 范意点头:“行。” 说完,他抿抿唇,又压声问道:“我们昨晚看到的,要跟别人说吗?” 叶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懒懒耷着眼皮,换上了只新的口罩,然后将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缠。 仔细一看,叶玫的脖颈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可怖,能隐约想象出受伤时的惨重。 已经好全了。 “你自己决定就行。”叶玫说。 几分钟后,众人聚集在客厅里。 方夏青明显还没睡饱,恹恹地倒在沙发上,等人都到齐,他草草扫视一圈,随口问:“那家伙呢?你没喊他?” 方夏青说的是应舀,他看对方不爽,当然不会好好称呼。 夏橙一夜没睡,头发此时乱糟糟的,几缕沾在眼前,挡住她的神情。 她低着头,语气里带了显而易见的疲惫:“抱歉……” “我有点怕……” 他们都清楚昨天应舀是怎样逮着性子软的新人使劲欺负的,夏橙受了不少委屈,因此没人多说什么。 姜迟主动起身:“那我去喊他吧。” 说着就要往回走。 “等等,”范意叫住他,提醒道,“地上有东西。” 他没坐,就站在电视机旁边。一脸漫不经心地掰着手指,垂眸望向掉落在沙发旁边的红色手机。 几人顺着范意的视线看去。 裴樱有些讶然,曲身将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大概被摔狠了,边角裂得厉害,上边还沾了血迹,已经干涸。 裴樱按了按电源键,果然打不开。 她直接问了:“谁丢的?” 方夏青好奇上前:“这不是那家伙的东西吗?” “这么骚包的壳子,除了他没人会用。” 一说到“那家伙”,大家心里就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数了。 “应舀?”姜迟嘀咕了一句,“他会把自己的手机落在这里?” 方夏青嗤道:“我看不太会。” 何况还摔成这样,沾上了血。 众人纷纷意识到,应舀很有可能出了事。 裴樱当机立断:“走,一起去小卧室看看。” 几人匆匆跟上裴樱。 夏橙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着脸色追上众人。 她走在最后,所以没人看到,少女掩在脆弱外表下的,微小的笑意。 转瞬即逝。 众人迅速赶到了小卧室前。 裴樱动作最快,她拧了拧门把,发现门竟从里面上了锁,只好用力拍了两下,在外头喊人。 “应舀?”裴樱问,“醒了吗?” “……” 没有回应。 “大家去这附近找找钥匙。”姜迟回头说。 “等等,”方夏青挤到前面,“不对啊。” 此时方夏青把眼睛对准锁孔:“这里面有东西。” 方夏青个子矮,他仔细看了看,确认道:“不用找了,钥匙断在里头了。” 几人皆是一愣。 这就非常难办了,锁孔被断裂的钥匙堵住,连撬锁的可能性也一并堵死。 “把门踹开吧,”范意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我看这门不是很结实,也是朝里开的,应该不难。” 方夏青:“啊?” 范意:“都让让。” 果然。范意想。 他还是很讨厌和人虚与委蛇,讨厌察言观色,去把事情剖开来,一点点分析。 那样跟他大哥一样,他觉得活得很累。 真的非常麻烦。 范意以前耽于玩乐,觉得能过一天是一天,从不会思考结交那些朋友的意义在哪里,喜恶明显,是真的掏心掏肺。 这种行为模式贯穿了他十几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 所以,他还是更喜欢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很爽。 叶玫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 若非他戴着口罩,必会被人察觉,他在偷笑。 “你真要踹门啊?”方夏青忙退到一边,“你行吗?” “你等着就行。”范意说。 “我也来帮忙。”姜迟主动道。 范意没拒绝,只说:“我觉得我一个人够了。” 他站在几步远的位置上,深吸几口气,随后对着门锁使劲踹了过去! “砰”! 老旧的木门的确不结实,范意只踹了一下,门就应声而开。 开门之后,范意因为过于用力,一时间重心不稳,险些往屋内摔去! “小心。”叶玫及时扶住了他。 范意最先面对上房间内的景象。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范意仍是感到一阵犯恶—— 应舀就靠在门的背后,因为他的行径,此刻整个人都摔在地上,全身青紫,血肉模糊。 范意面色瞬间苍白,他闭上眼,飞快后退。 “没事吧?”叶玫扶住他,关心了一句。 “有点晕,”范意喘了两口,“不过能撑住。” 其他人也一同上前去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应舀那死相惨重,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尸体。 而是散落满地的针,密密麻麻,令人生寒。 应舀的嘴被强行撑开,口中塞满了银色的长针,贯穿头颅。因为尸体的滑落,长针还在一根一根从他身上掉落出来,摔进血泊当中。 仿佛永无止尽。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夏橙忽然开口。 7. Doll 7 夏橙定定地看着应舀的尸体,似乎想起了很不美好的回忆,不自主地发抖。 说完这句话,众人都向她望来,夏橙很轻很轻地眨了下眼,慢慢解释道: “我早上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这是一个【补充规则】。”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她低着头,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因为那通电话,我很害怕……所以才把你们都叫起来,想告诉你们这件事。” “我没敢叫他,但是他这个死法……和我早上听到的规则一模一样……” 夏橙自顾自往下说,越说声音越小:“对不起,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夏橙咬住下唇,不安地揣着手指。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没人会因为应舀的死去驻足,他们在揣摩这条规则的具体含义。 如果应舀是因为这条规则而死,那么他说了什么谎?对谁撒了谎? 他们不得不在意这点。 毕竟所有人都说了谎,从自我介绍的时候开始。 没人使用真实身份,没人坦诚相待。 姜迟思索片刻后问:“电话里就只说了这些吗?有没有向你提到过其他条件。” 夏橙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 姜迟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觉。 “会不会跟最开始的规则有关,”裴樱说,“我记得其中一条,是【不要对姐姐撒谎】。” 姜迟说:“有可能。” 这时,叶玫轻飘飘带过一句:“橘子呢,你怎么看?” 范意:? 算了,习惯了。 范意说:“我跟裴樱想法一样。” 说话间,趁着旁人不注意,范意偷偷瞪了叶玫一眼,恶狠狠的,满是警告的意味。 叶玫失笑,做了个妥协的手势。 方夏青说:“所以应舀对姐姐说了谎,所以才会被盯上?” “那断掉的钥匙是怎么回事,昨晚分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 范意补充:“钥匙在那个女孩身上,她带去学校了。” 范意一提,众人纷纷想起来!对了,昨晚姐姐回家时,将一串钥匙放进了她的书包里! 现在姐妹俩都去了学校,钥匙自然也被她们一起带走。 裴樱说:“是姐姐拧断了钥匙。” 几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 确定了在尸体身上得不到更多信息过后,方夏青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虽然小孩本人表示不用管他,但众人还是决定暂且回到客厅,先吃早饭,好好整理一下线索,再继续讨论。 “橘子,”裴樱叫住范意,“今天你跟我去准备早饭,可以吗?” 范意停下脚步,莫名其妙看她。 裴樱问:“不愿意吗?” “不是,”范意蹙眉,“你怎么也管我叫橘子。” “哦,”裴樱撩撩鬓边的长发,“我听叶瑰这么叫你,你的全名有些拗口,这么称呼也方便。” 范意想想也是:“好吧。” 他正好也有想确认的东西,于是跟着裴樱进了厨房。 “米不多,面也就一小袋,还是煮粥好了。” 范意把水壶里剩下的水都倒掉,重新烧,裴樱则舀米熬粥。 范意瞥了眼,说:“水加少了。” 裴樱又添了一勺。 冰箱里食材不多,如果每人每顿都填个半饱,倒是勉勉强强够吃三天。 范意从里面取出两只鸡蛋,一把虾皮,又皱眉将一袋盐从冰箱里拿出来。 裴樱把粥放在电饭锅里煮,走过来:“我记得你昨天把盐放在料酒边上。” 而不是冰箱。 按理来说,除了范意,昨晚应该没人再碰过这袋盐才是。 范意说:“盐少了。” 少得不多,但很明显。 裴樱立即判断:“有人在我们休息时进过厨房。” 说着,她慢慢地移开目光,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向客厅,坐在角落里披头散发的夏橙。 “夏橙不对劲,昨天一定出了事。” 她说:“我想,你的看法与我一样。” 范意边打鸡蛋边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裴樱笑笑:“直觉。” 她静了静,又问:“临昕橘,你是通灵者协会的人吗?” 范意:…… 这回范意是真的愣住了,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动作。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点动静逃不过裴樱的眼睛。 “难怪,”裴樱说,“你说自己是第一次被卷入怪谈,但行事完全不像一个新人的样子。” “我听说通灵者协会会有意识地培养通灵者,来应付这类怪谈事件。” 范意语气古怪:“是啊。” 他决定放任裴樱误会下去。 范意知道通灵者协会,也见过那是一批怎样的人。他在做的事,与通灵者协会在做的事,倒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叶玫那家伙和通灵者协会八竿子打不着边,甚至还隐隐有敌对的迹象。连带着叶玫手里的通灵古店,也是通灵者协会的重点调查对象。 不过这么久以来,通灵者协会也没查到叶玫的半点线索。 ——还要多亏了叶玫薄弱的存在感,以及光明正大开在市中心的密室逃脱,打消了许多怀疑。 毕竟他们这些游走于世界暗面的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没有哪个敢像叶玫一样猖狂。 范意更不想暴露自己属于通灵古店的事,给生活带来麻烦。 他倒油煎蛋:“这件事你帮我保密。” 裴樱表示理解:“好。” * 早餐很快上了桌。 方夏青用筷子戳戳盘中金灿灿的煎蛋,喝了几口白粥,抱怨道:“这里的食物也太寒碜了。” “食材就这么多,”范意说,“我又不能做无米之炊。” 方夏青:“但我想吃溏心的——” 范意:“我不爱吃,撤回。” 方夏青:…… 他不再说话,自觉扯下一块煎蛋,泡在自己的粥里。 叶玫闷头,肩膀在抖。 “笑什么笑,”范意给叶玫也夹了一块,“不喜欢也给我吃。” 叶玫“啧”了一声,把煎蛋叼在嘴里:“满意?” 范意:“咽。” 叶玫:…… 餐桌上的气氛比昨天好了不少,好歹没人吵架。姜迟本来想在吃饭时一起分析线索,被方夏青义正辞严地拒绝,表示想象到那个画面,他会反胃。 方夏青到底还是个孩子,姜迟只好搁下碗,等其他人吃完。 反正也不缺这一时半会。 粥喝起来不费事,很快大家就用完了早饭,除了夏橙—— 她正静静盯着碗中满当当的白粥,碰也不碰。 因为她昨天没吃饭,裴樱今天特意给她多盛了不少。 “怎么了?”姜迟问她,“你不饿吗?” 夏橙用筷子拌了拌粥和鸡蛋,推到方夏青面前,轻轻说:“我没胃口,就不吃了。你还在长身体,喝了吧。” 方夏青一怔,他把粥推回去:“你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撑得住?” 夏橙脸色惨白,她摇头:“我是真的没有胃口……” 裴樱也劝:“多少吃一点吧,身体会撑不住的。” 夏橙忽然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哽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不起……” 说完,她就捂住嘴,逃也似地往走廊里跑去。 方夏青:“喂你去哪?!” 他正要追上去,却被边上的裴樱按住肩膀:“别管她,你吃你的。” 裴樱的力气不小,方夏青抿了抿唇,慢慢回到位置上。 “为什么让她离开,”他说,“你们明明都发现了,夏橙有问题。” “正因如此,”姜迟说,“才要暂时避开她。” 方夏青反应过来:“你们是故意的?在试探她?” 裴樱承认:“对。” 她耐心解释:“我们现在并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任她留在身边,有些事很难找到机会详细讨论。” “她早上告知我们的那条规则,真假尚还存疑。” 方夏青的思考方式与裴樱不同:“但这些事你们几个讨论不就可以了?万一她折回来偷听呢?” “我可以跟上她。在看住她的同时,吸引她的注意力。” 姜迟不同意:“太危险了。” 方夏青不以为意:“她要是能动手,早就动手了。” 姜迟冷笑,他反问方夏青:“那你觉得应舀是怎么死的?” 方夏青:“他不是……” 说到这里,方夏青的声音戛然而止。 应舀的手机是在沙发边上被发现的。 昨晚只有夏橙一个人留在那张沙发上。 方夏青:“……是夏橙?” 裴樱说:“很有可能。” “你们在钓鱼,”范意倒是听明白了,他插了句嘴,“你们想知道她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在被这里的诡物控制,是吗?” 姜迟说:“没错。” 范意笑了,他不自觉地加入讨论:“那就还是要从应舀的死去入手。” “之前说过,这个世界的钥匙都在那个女孩身上,她想进哪个房间轻而易举。”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她会把钥匙生生拧断呢?” 方夏青下意识脱口:“钥匙开不动锁的情况。” “对呀……”范意慢慢道,“可应舀还是死了。” 拧不动锁,就意味着门后有个人卡住了锁孔,而现场反锁的门,也证明了这一点。 应舀一定清楚,想进来的那个人手里拿着钥匙,才会去卡锁孔。 起码那个时候,他还活着。 夏橙又在这场死亡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众人皆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 有些猜测不能在纸上谈兵,需要他们自己去验证。 范意平静地看着那碗一口没动的粥。 夏橙是死是活,他昨晚就有了答案。 叶玫忽然开口:“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先弄清楚应舀的死因。” “意思是把重点放在小卧室上?”裴樱问。 毕竟小卧室是第一现场。 “也可以这么认为,”叶玫说,又转向范意,“橘子是怎么想的?” 范意麻木地接过叶玫踢到脸上的皮球:“去小卧室找找吧。” 方夏青怀疑道:“可是你们放任她跑回了小厅,万一趁这段时间,她去销毁证据了呢?” “不会,”范意说,“她想销毁证据,不必等到白天。” “毕竟应舀死在反锁的密室里。” 方夏青懂了:“好。”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出发,”姜迟起身,“大家尽量都待在一起,别单独行动,有事也和旁边人说一声。” “不然就像应舀一样……” “死都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 姜迟说这话时,范意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好像被内涵了。 8. Doll 8 几人回到小厅。 同第一天一样,他们走进小卧室时,前后不过一个小时。里面的尸体已然消失不见,连点血痕都不留,清理得干干净净。 但针没有消失。 密密麻麻的银针还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众人没看到夏橙的身影。 “奇怪,”方夏青在小厅里转了一圈,“夏橙去哪了?” 这栋屋子就这么大,走廊对面便是小厅,就算夏橙想藏,也藏不到哪去。 裴樱从浴室里出来:“她不在洗手间。” 书房和大卧室也没见人影。 就像凭空蒸发般,不知所终。 方夏青猜测:“莫非还有隐藏的房间?” “不一定,”范意站在小卧室的书柜前,不着痕迹地把目光从床头的洋娃娃身上移开,“也许她像应舀一样,被抹除了痕迹。” 范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粉色的笔记:“毕竟她可能已经死了,是具行走的尸体。” 姜迟不置可否,他问:“你拿了什么?” 范意说:“随便翻翻。” 他把笔记本递给裴樱:“你们昨天调查过小厅,应该翻过书架,当时上面有这本笔记吗?” 裴樱愣了愣,她快速回忆:“……好像没有。” 范意确认道:“翻开来看看。” 裴樱正要顺从,却被姜迟抬手拦住。 “等等,”姜迟转向范意,怀疑道,“你之前没进过小卧室,怎么知道这本笔记是多出来的东西?” 范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我昨天早上来小厅找过休息的房间。” 姜迟:“当时走廊对面一片漆黑,辨认也需要时间,你对书架上的东西能这么清楚?” 范意不懂他的针对:“我视力和记性都比较好,不行?” 其实范意说了谎。 他昨天确实没有来过小卧室,也无从得知书架上的布局。 但在两姐妹写作业的时候,他曾看见过妹妹从书包中取出这本笔记。 姜迟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范意:“你昨天是一个人来小厅的,在这以前,我们并不相熟。” “也就是说,我们从你用遥控器调频道的那一刻起,才算真正相识。” “哦,”范意这下明白了,“你怀疑我和夏橙一样。” 早就被诡物替代,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群。 姜迟:“我没有这么说。” 范意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姜迟冷冷道:“你算是承认了吗?” 范意:“不,我是纯好奇。” 姜迟:“疑点太多了。” 范意想不出自己有哪里可疑:“比如?” 姜迟指着书架:“我关上灯,完全看不清上面的东西。你进来后却能第一时间从上面取下多出笔记,我很难不认为,你是蓄谋已久。” 范意:? 他敏感点还有错了? 姜迟言之凿凿:“而且你和夏橙一样,昨天没有吃饭,早上面对夏橙剩下的整碗粥,你却无动于衷。” 范意:…… 这个他该怎么说?他凌晨五点才吃完东西睡下,现在还饱着。 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猜忌是非常正常的事,范意能够理解姜迟的顾虑,他的怀疑也有道理。 但范意是个坏脾气的主,被人无故泼了脏水,必然要反击回去。 他气笑了:“我要真是诡物,你都这么揭穿我了,我肯定得第一个弄你。” “你不会的,”姜迟定定地看着范意,“我们没有违反规则,你动不了手。” 范意面无表情:“有臆想症去治。” 气氛再度不对劲了起来。 方夏青看看范意,又看看姜迟,退后两步到叶玫身边,扯扯叶玫的袖口:“叶瑰你说句话啊。” 正看好戏的叶玫低头:? 还有我的事? “临昕橘是不是偷偷吃东西了,”方夏青问,“我鼻子可灵了,刚刚在书房闻到了泡面的味道。” “你和他住一个房间,应该知道。” 诡物不会感到饥饿,低等级的诡物甚至吃不下东西。 只有人会。 “对。” 叶玫对待外人向来耐心,既然方夏青问了,他也就好好回答:“不过橘子吃的不是泡面,是自热火锅,估计是他从外边带进来的。” 方夏青问:“那你怎么不说,这样他就能洗脱嫌疑了。” 叶玫笑笑:“他自己都不说,还要我替他讲?” 方夏青:? “你们都没长嘴吗,本来就是无意义的争端,”方夏青替人急的毛病犯了,“行,我说!” 他强行挤到范意与姜迟中间,举起手挡住两人。 “你们两个别吵了!” 方夏青抬头看他们:“好不容易碍事的家伙没了,都好好说话,态度好点,行不行?” 姜迟把方夏青拉到自己身边:“你别挨临昕橘那么近。” “干嘛,”方夏青挥开他,叉腰踮脚,瞪着姜迟,“你说你,什么毛病,有什么怀疑非要当场试探,就不能关起门来私底下讲吗?” “对夏橙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姜迟:“你的意思是怪我?但试探夏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决定的。” 方夏青:“可是你的试探直接被临昕橘看出来了啊。” 姜迟说:“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让诡物混进队伍里,后果不堪设想。” 姜迟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应舀和夏橙都碰过临昕橘手里的遥控器,他们都出了事。” 范意:…… 范意:……………… 范意现在是真的无语了。 不是哥们。 你这逻辑。 姜迟转过去:“所以他递过去的的笔记也……” 裴樱合上手里的笔记本:“我看完了。” 姜迟:? 方夏青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奈:“姜迟,你听我说。” “橘子哥不是不饿,他昨晚偷偷吃东西没告诉我们,垃圾还在书房里。” “他真的很敏锐,我觉得如果是橘子哥,察觉到书架上多了一本笔记不难。” 范意移开目光。 啊,被发现了。 ……不过橘子哥这个称呼又是什么鬼。 范意把手指掰得咔咔响。 他想,都怪叶玫,总给他取一些乱七八糟的绰号!现在倒好,又有人跟着学去了。 姜迟沉默片刻:“吃过东西?” 叶玫难得替范意说了一句:“对,他说自己太饿了,晚上在书房吃的,还分了我一口。” 姜迟犹疑着去书房确认了一圈。 他回来时表情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杂,嘴角抽搐:“临昕橘,你哪来的自热火锅?” 范意没说是叶玫给他的,只答:“我自己从外边带的,就一盒,没了。” 姜迟顿了顿,跟他道歉:“抱歉,但我还是觉得你隐瞒了什么。” 范意:“哦,那你觉得吧。” 这是事实,他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好了,”方夏青竟在这时充当了那个打圆场的角色,“隐瞒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点秘密,不如看看裴樱姐手里的笔记都写了什么。” 裴樱已经看完,她把手中的笔记本递过去,解释:“这是姐姐的日记本。” “我把有用的几页挑出来折了,很快就能看完。”她说。 于是这个小插曲很快揭过。 小孩子的日记很短,一篇可能只有寥寥几行字,还打流水账,因此众人一目十行下来,压根没花太长时间。 【24年3月02日,天气晴。】 昨天爸爸说要带我去公园玩,我很高兴,晚上睡不着觉,一直跟妹妹说话。 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发现妹妹摔到了床下,我把她抱回床上,就跟着爸爸出门了。 爸爸给我买了一支冰淇淋,今天过得真快乐。 【24年3月28日,天气雨。】 同学弄破了妹妹的裙子,我回来跟爸爸哭,爸爸怪我把妹妹带到班里去,我和爸爸吵了一架。 但是我晚上看见他给妹妹补裙子了,我很愧疚,明天要和爸爸道歉。 【24年4月14日,天气阴。】 爸爸去外地工作了,又留我和妹妹在家,好孤单,好冷清。 我想玩捉迷藏,可是我每次都能知道妹妹躲在哪,妹妹每次都不来找我。 如果妹妹会哭就好了。 【24年5月23日,天气阴。】 我知道怎么让妹妹陪我玩捉迷藏了。 【24年5月31日,天气雨。】 爸爸不见了。 【24年6月01日,天气雨。】 今天上学前收到了爸爸快递到家的生日礼物,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可我不想穿,给妹妹又太大。 妹妹说,爸爸找了几个奇怪的人来到家里,晚上会陪我们一起玩。 但是今天作业好多,我没有时间。 我想玩捉迷藏。 *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六月一号,正好是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点。 这部分应该是姐姐昨天写的。 方夏青又把日记往回翻了一遍,粗略地过了过:“好奇怪啊……” 他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个‘妹妹’是怎么个事?” 裴樱说:“这些是提到妹妹,以及父亲的部分。” 她平静道:“日记里的妹妹,是个不会跟家人去公园、不能和姐姐玩捉迷藏、不会哭、收不到六一礼物的‘人’。” “而姐姐眼里,这些仿佛理所应当。” 日记字里行间都是妹妹,但横看竖看,都只能看出一个人的存在。 范意说:“看起来她很喜欢这个‘妹妹’。” “对了!”方夏青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你昨天和我提到过,厨房里只有两套常用餐具!” “我本来就觉得不对劲,这下对上了!” “这个家里,‘妹妹’并不存在,是姐姐的幻想。” 9. Doll 9 “除了妹妹之外,这里还有一点。”范意探出手,轻轻地把笔记本翻了个页。 他的手指又白又长,在5月31日那天的文字上点了点。 “爸爸不见了,”范意说,“那么昨天宣布规则的人是谁?” “今早给夏橙打电话的人又是谁?” 几人面面相觑。 方夏青思考着:“也就是说,有人冒充了父亲这个角色?” 范意:“大概率是这样。” 姜迟脸色难看:“如果日记上记录的事情是真的,真正的父亲去了哪里?” “目前还很难下定论。” 范意把日记翻到昨天的日期:“但线索一定就藏在这栋房子里……藏在那两姐妹身上。” 在众人沉思的间隙,他迅速在心中把部分日记转换为时间线。 5月23日,姐姐说,找到了和妹妹一起玩捉迷藏的办法。 妹妹大概率是姐姐幻想出来的童年伙伴。姐姐想和妹妹一起玩,很有可能在私底下做了某种招灵游戏。 而5月23日到5月31日期间,风平浪静,日记内容是无关紧要的日常生活,妹妹也没有任何“活”过来的迹象。 5月31日,父亲失踪。 6月1日,范意等人来到这个怪谈空间。 这一天,姐姐若无其事地和妹妹上学、放学,好像完全忘记了父亲失踪这件事,并真正地把妹妹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失踪的人,真的只有父亲吗? 范意浅浅评价了一句:“好割裂的内容。” 现在线索太少,疑点太多,就算他们干讨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几人又聊了几句。 裴樱提议:“日记的事暂且搁置,应舀的死还是个问题,这样效率太低,不如大家分开找找其他地方,发现了什么就记下,或者带走,留到中午一起研究。” 这回没人拒绝,只有姜迟微微蹙眉:“你是想分头行动?” “不,”裴樱说,“分为两组,就按房间来。” “临昕橘和叶瑰一起,我们三个一起,调查时不要离得太远,出了事也能互相知道。” 她问:“这样没问题吧?” 姜迟这才表示同意。 “我们去浴室里看看好了,”方夏青也说,“昨天我们把小厅都转了一遍,只有浴室没人去过。” “然后再去客厅和厨房看看,有没有像小卧室那样,多了或少了东西。” 姜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行。” 说完,他又去问范意:“你们呢?要留在小厅,找找这边的端倪吗?” “可以,”范意直接应下,他回视姜迟,“但日记本要留给我,我还得再看看。” 姜迟:“可以。” 他走出房间,回头冲范意笑笑,却不达眼底,想必还在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就祝你我都能够好运。” *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范意没有立即动身。 叶玫上前几步,轻轻拉上屋门。 他问:“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发现吗?” “有,”范意掂了掂留在他手里的笔记本,“日记缺页。” 这种活页笔记,只要把活页环打开,就可以随意取出想取的那页,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叶玫挑眉:“说说?” 范意把笔记本翻到封面,手指慢慢摩挲着上头画着的图案,说:“内页只有六种类型,少了一种颜色。” 笔记本的封皮上画了一朵七色花,上面涂着七种颜色,分别对应着笔记本内部花花绿绿的活页款式。 按理来说,应该有七种花纹不同的内页。 现在却独独少了红色的部分。 叶玫缓缓点头:“看起来是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嗯,”范意说,“所以我想出了两种可能性。” “一、姐姐不喜欢红色,所以把日记里红色的部分都拆了下来。” “二、有人不希望我们得知红色部分的内容,于是拆下藏了起来。” 叶玫问:“你觉得是哪种?” 范意没第一时间回话。 他顿了顿,接着目光越过叶玫肩头,静静地看向叶玫身后那只摆在床边的洋娃娃。 娃娃金发粉裙,笑容灿烂,与昨日他在电视机中看到的模样如出一辙。 “第二种。”范意说。 他走过去,把洋娃娃抱起来。 娃娃的身体沉甸甸的,捏起来手感非常奇怪,里面不像塞了棉花,倒更像是…… 大米。 范意将娃娃的裙子掀起来,目光微凛。 “果然,”范意捧着娃娃,转给叶玫看,“老板,这娃娃的后面被剖开过,重新缝了红线。” 缝好的红线没有裁断,而是一圈圈缠在洋娃娃的身体上,被裙子遮挡,无法从表面察觉。 “以米为五脏,用线作血管,”范意放低声音,“有人在给这个洋娃娃‘赋生’。” “她们的游戏,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的捉迷藏’。” 叶玫轻笑一声:“你认为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洋娃娃的异样吗?” 范意:…… 又到了他最讨厌的换位思考环节。 范意说:“不,他们调查过小卧室,按理来说,会比我清楚。” “正因为他们发现有问题,所以才不会轻易去碰。” “就像放任夏橙离开一样,他们在等,等待着洋娃娃自己出现端倪。” 叶玫歪头:“如果单是这些东西,你没必要特意避着人,私底下和我讲。” “我还以为你会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范意斜看他一眼:“谁知道呢。” 他带着洋娃娃,在小卧室里踱了几步。 洋娃娃的眼睛随着范意的移动而转动。 范意一静。 洋娃娃没在看范意,而是一直紧紧锁着一处,就算背过身去,也努力地将视线往外转,不曾移开。 仿佛在给他暗示。 范意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将娃娃放回原位,摆动头部,若有所思地顺着洋娃娃的视线一起看。 范意观察片刻。 “枕头,”他说,“娃娃在凝视枕头。” 叶玫挨得近,他贴心地替范意扯过床头的羽绒枕,递了过去。 果不其然,娃娃再次动了。 它的目光顺着枕头,落到了范意身上。 范意按了按羽绒枕,思索片刻,拉开枕套的拉链。 ——摸出了几张红色的活页纸。 * 中午,几人再次聚集到了一起。 午饭是方夏青和姜迟来做,还是喝白粥。 方夏青倒是盯上了冰箱里的挂面。 但他不会弄菜,也知道水煮清汤面很难吃,只好放弃,还是按简单的来。 他怕干喝粥没味,和姜迟一合计,两人顺手做了道没有难度的盐水黄瓜。 做完,方夏青把盐放到冰箱里。 电饭锅闷粥需要时间,在等待的时候,几人简单交流了一番各自的发现。 裴樱先说:“我们去了浴室,也检查了走廊的置物架和客厅。” “东西没有异样,除了浴室的地面上都是从浴缸里溢出来的水外,找不到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范意“嗯”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有收获吗?” “有,”方夏青挑了块黄瓜,边嚼边说,“规则有错误,浴室里的水管没漏,姜哥还检查了好几遍。” “但我可以肯定,我凌晨一定听到了水声。” 裴樱补充道:“这样一来,就可以确认父亲所说的【水管漏水】是一条假信息。” “所以我们怀疑,凌晨时的水声其实来源于浴缸。” 范意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头,问道:“你们只是怀疑,没人能够证实这点,对吗?” 姜迟反问:“怎么证实,难道你能?” 范意说:“现在不能。” 姜迟笑了笑:“那么追问之前,你也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是不是?” 他现在还笃定范意对他们隐瞒了一些信息。 范意脑子里正想着事,懒得和姜迟争执,于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你说得对。” 姜迟问:“你和叶瑰呢,有什么发现?” 范意回过神,想起自己找到的那几张活页纸,来之前放在了叶玫那里。 他用眼神示意叶玫拿出来,同时平静地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我知道应舀是怎么死的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先是怔了片刻,随即齐齐惊呼:“什么?!” 范意蹙着眉头重复:“我说,我知道应舀是怎么死的。” “你们看看这个。” 他从叶玫手里接过活页,推到几人面前:“这是我们从小卧室里找到的东西。” 裴樱取过一张:“这是……” 范意说:“姐姐的日记,我们上午看的那本少了几页。”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怀疑,范意又补了一句:“问就是这玩意被人藏起来了。” 他说:“我找到的。” 姜迟:…… * 【24年2月15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送了我一本很漂亮的笔记本和一只洋娃娃当礼物!我很喜欢! 爸爸平时经常不在家,他说这个洋娃娃就和他一样,晚上可以陪我睡觉。 我说不行,娃娃一看就是女孩子,怎么能像爸爸一样。爸爸忍俊不禁。 我决定用这个笔记本来写日记啦! 【24年2月23日,天气雨。】 爸爸又去外面工作了,别的小朋友都有家人接送上下学,我没有。 我在家里和娃娃说话,娃娃不理我。 【24年2月24日,天气雨。】 晚上总是听到家里的浴室有漏水声,我害怕,爸爸说了会找人来修,可我不敢给陌生人开门。 娃娃怎么可能像爸爸一样啊。 【24年2月25日,天气雨。】 讨厌下雨,好讨厌。 今天修水管的叔叔来了,我有点怕他,躲在卧室里不敢出去。 爸爸说,要是害怕就给他打电话,他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还好,那个叔叔修完水管就离开了。 【24年2月26日,天气雨。】 家里有人,家里肯定有人,我早上放在冰箱里的面包被动过了,还总听到奇怪的动静。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早上上学时锁了门的,客厅的电视还开着,给爸爸打电话也不接。 我只好打给警察叔叔,他们说很快就会来。 爸爸是骗子。 【24年2月26日,天气?】 啊…… 是修水管的那个叔叔。 他原来躲在我的房间里,在通过柜子的门缝,从背后看我。 就像在玩捉迷藏一样。 他是猎人,我是猎物。 【24年2月27日,天气?】 好痛啊,好痛,救我,不要拿针扎我。 他拿走了我的洋娃娃,看着娃娃,像在看我。 我知道,我有人陪了。 【???】 捉迷藏游戏: 一、被捉住的人要当鬼。 二、不要躲在上锁的房间里。 三、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 …… 范意托着腮,难得耐心地等待他们看完纸上内容,欣赏过几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过后,他悠悠开了口: “诸位,晚上来玩捉迷藏吗?” 10. Doll 10 【他是猎人,我是猎物。】 范意边讲,边在心底仔细回味着活页上的内容。 他和叶玫上午转了一圈,小卧室、书房和大卧室都翻找过。里面得不到太多有效的信息,顶多是在他们原先已知的基础上加以佐证。 比如夹在书页里的照片。 父亲抱着“妹妹”,“妹妹”的怀里抱着洋娃娃。 不。 是父亲抱着姐姐。 那个高个子的、看上去比较理智、成熟的女孩才是妹妹。 而那个矮小的,会躲在妹妹身后哭的,是姐姐。 范意带来了这张照片,并把它推了过去,示意众人和活页一起看。 照片上对应的日期是四月八日。 日记里的那天,父亲带着姐姐去景区游玩。 姐姐非要抱上洋娃娃,并执着地称呼它为妹妹,父亲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路上看到拍全家福的摄影师,便照下了这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姐姐在日记的最后写下: “花海景区有一栋很大很长的古楼,感觉好适合玩捉迷藏,可惜没人陪我玩。” 又是捉迷藏。 范意猜测,这个世界真正的线索,很可能就藏在这场名为“捉迷藏”的游戏里。 那是最初下发的、最关键的提示。 写在纸条上,每个人都有。包括当时在小厅寻找遥控器的范意。 提示纸就压在遥控器的底部,范意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藏。 于是后面遭遇了怪物的幻觉。 当时他已经触碰了规则,可是怪物没能动他,而是不断地引诱范意,最终无功而返。 深思熟虑过后,范意开口问道: “诸位,晚上来玩捉迷藏吗?” 正专注的几人猝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范意。 面对着其他人惊愕的神情,范意双手搭在桌前,敛眸等着他们的回答。 平心而论,范意对于自己的猜想并没有确切的实证,和十足的把握。 但存在隐藏规则的世界,本就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不去赌一把,就无法窥见破局的希望。 范意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 他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才能把握到主导权。 过了好半天,方夏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晚上玩捉迷藏?” “嗯,”范意点头,“我想大家都发现了,我们已经在这栋屋子里调查过好几遍,能得到的线索却非常有限,也很鸡肋,根本不足以推断出事情的全貌。” “或许,能让我们通过这种方式找到的东西,本就不多。”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我们把房子翻个底朝天,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裴樱比较谨慎:“所以你认为,线索要从捉迷藏这个游戏入手?” 范意说:“不,是从那两个女孩身上。” “首先,想必你们早已察觉,这里有两类规则的存在。” “第一类,是电视机告诉我们的基本规则。触犯基本规则不一定会死,但身边大概率会出现异常现象,例如昨晚的停电。” “第二类,就是类似这种通过活页纸、或者经由姐妹之口说出的隐藏规则。触碰了隐藏规则,才会被杀死。” “换句话说,基本规则的违反,是通往一条隐藏规则的渠道。” 意味着更多危险,也代表着更大的机遇。 范意在心里组织语言,思考着,接下来从哪个地方作为切入点最合适。 他慢慢道:“你们认为,应舀是怎么死的?” 方夏青听范意那么一解释,早明白了,当即回答:“因为他违反了捉迷藏的规则。” 范意说:“对,而且很有可能,是夏橙把他锁在了小卧室里。” 他又问:“所以,应舀为什么要在昨夜参与捉迷藏游戏?” 不参与,就不会受制于捉迷藏的规则。 “他怕死,不是个会亲自冒险的人。” ——除非他有底气,有确保自己不会出事的自信。 这回,姜迟顺着范意的思路,给出了答案。 “因为昨晚应舀住在小卧室。” “他才是我们之中最先接触日记本,最先察觉到‘妹妹不存在’的人。” 方夏青也明白过来:“他很有可能是看着姐姐把日记放到书架上的!” “没错,”范意顺手把那几张红色活页收回,放在掌心拢好,“虽然应舀极为利己,但并不愚蠢,他从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姐妹身上。” “她们是破局的关键,而最核心的接触渠道,就是捉迷藏。” 姜迟面色一沉:“但他死了,不是吗?” “他或许没能察觉到这几张活页纸上的隐藏内容,但就连夏橙也出了事。” 他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能够肯定,没有其他我们没发现的规则,参与捉迷藏没有问题?” 范意抬眼看他:“有想法直接说,别拐弯抹角,懒得揣测。” 姜迟被范意这干脆的态度噎了一下。 他蹙眉提出自己的想法:“保险起见,我认为我们不该直接参与游戏,而是先潜伏一晚,藏在暗处静观其变。” “万一有什么不对,还能及时调整策略。否则极大可能有去无回。” 范意听了就摇头:“行不通。” 姜迟问:“为什么?” 范意说:“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天,本来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定定地看着众人:“各位,不出意外,明天会是我们的死期。” “父亲”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天。 方夏青睁大了眼睛:“不是吧……” 他们沉浸在日记的内容里,险些忘了,这个世界还有时间限制! 范意往后一靠:“不用急着做决定,距离两姐妹回家还有一段时间。” “要不要参与捉迷藏,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下,晚上再统一意见。” “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 * 吃完午饭,范意回书房补了个觉。 叶玫没事干,干脆和他一块回去,也不提要休息,范意睡着的时候,他坐在旁边看书。 明明叶玫今早也只躺了两个小时。 晚上六点,叶玫准时喊范意起来:“醒醒,该准备晚饭了。” 范意被人叫醒,不耐烦地睁开眼,翻身嘟哝道:“你怎么不去……” 叶玫晃他:“有情况,今晚的行动可能提前。” 范意这才偏头。 叶玫:“骗你的。” 范意:“……我就知道!” 范意揉着眼睛起来,对着镜子简单地收拾了番自己。睡饱之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起来,还有闲心和客厅里面色凝重的三人打声招呼。 “晚上好。” 姜迟:“……晚上好。” 见范意和叶玫进了厨房,姜迟转向其他两人,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他俩一点都不紧张?” 方夏青把手中的魔方打乱再复原,闻言白眼一翻:“你就别逮着橘子哥怼了,我还玩魔方呢,是不是也不紧张。” 姜迟说:“你手在抖。” 方夏青: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姜迟叹了口气:“我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只是临昕橘的想法太冒险,得考虑最坏的可能性。” 裴樱拍了拍他:“你考虑的,我们都考虑到了。”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临昕橘说得没有错。” “对啊,”方夏青说,“我们都没想到这点,他还是个没经验的新人呢。” 方夏青特意把“新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姜迟听着这些话,自然明白,他们说得都没错。可他从昨天开始,心头就总徘徊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对应舀做法的不认同,后来认为是范意。 到了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违和的预感竟愈发强烈。 他却说不上来。 厨房里。 范意面无表情地把盐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冰凉凉的,总感觉整包都受了潮。 “晚上能吃面吗?”叶玫挨在他身旁,从冰箱里捞出一包挂面,“说不准是最后一顿了,咱别喝粥了?” “你说点吉利话能怎么样?”范意纳了闷了,“还最后一顿,不如不吃。” “你懂什么?”叶玫说,“我这叫反向立Flag。” 范意:“……立了Flag就不会死了?” “啧,”叶玫晃晃脑袋,“你看,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也不想点好的。” “耳濡目染。”范意说。 “得了,”叶玫问,“晚上真吃面?” 范意无语道:“都最后一顿了,食材我用完,没问题吧?” 叶玫:“土豆肉丝面?” 范意:“不吃拉倒。” 两人随便聊了会没营养的天。 范意往锅里加好水,盖上锅盖烧着。 叶玫靠在灶台边,等了会才问:“现在呢?对这个委托感觉如何?” “习惯不了。”范意说。 他蜷了蜷手指:“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把握,一想到可能会死,就很难受。” “但我不能不去做,我想活,就必须得面对那些东西。” “与其怨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想想办法,解决这桩委托。” 叶玫笑笑:“不错。” 范意瞥他:“不过还得多亏了你,第一天就把我拽出门。” “否则,我看不到很多东西。” 叶玫摆摆手:“没必要,哪怕没有我,你也会出那趟门。你要不愿意,当时就不会跟上来了。” 范意不轻不重地应下:“或许。” 他看着被他放在边上的食用盐,停了半晌,微微出神。 等锅里的汤水咕噜噜地冒泡后,范意才转过头,说:“老板,你帮我烧点热水吧。” “然后冲五……四杯生理盐水,晚点备用。” 叶玫照做。 晚上六点四十,姐妹俩准时到家。 面刚刚煮好,上头还在冒热汽儿,范意嫌烫,让叶玫给他端,自己捧着碗坐在厨房门口吃。 姐姐两眼一亮,“哇”地一声扑过来:“是我最喜欢吃的土豆肉丝面!谢谢哥哥姐姐们!” 而妹妹说:“你慢点,先把鞋脱了,书包放下,洗完手再吃饭。” 妹妹把钥匙串塞进自己的书包里,替姐姐拉开椅子。 姜迟多留意了一下,上面果然挂着一把断了半截的钥匙。 范意也在悄悄观察。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向其他人抬手:“你们进来吃晚饭吧。” 范意想,今天的钥匙串上,多了一个小人偶挂件。 挂件身上的服饰和夏橙真像。 11. Doll 11 今天姐妹俩的作业完成得格外快,不到八点就全部做完,姐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扯扯妹妹的衣角。 “你可以帮我把房间里的日记本拿过来吗?”姐姐问,“我今天忘记带了。” 妹妹合上书页:“好。” 方夏青站在边上,听完用胳膊肘捅捅范意:“话说回来,日记是不是在你手上?” 范意不悦,他抱着胳膊往边上避了避:“我放回去了。” 方夏青拍着胸口舒气:“那就好。” 范意斜看他:“所以你都想明白了?今晚要不要赌一把?” “想明白了,”方夏青一咬牙,“不就是捉迷藏吗?来,怎么不来。” 范意回头看向裴樱和姜迟。 两人考虑了一个下午,此刻也做出了决定:“来。” 叶玫笑着应了声:“也带我一个。” 至此,全员参与。 范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镇定地点点头,说:“走吧,准备一下。” “她们作业完成得太快,今晚的游戏有可能提前开始。” “该准备的我们下午都准备好了,”姜迟上前几步,“不过,我在这里收集了点可能用得上的小玩意,随时都能去拿。” 范意想了想,说:“我们去看看。”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姜迟也明白范意谨慎,于是没再说什么。一行人径直往小厅走,正好撞上抱着日记本回来的妹妹。 妹妹没理他们,只是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她扭头,转向范意。 妹妹的神情仿若一潭死水,瞳孔黑洞洞的一片,幽暗深邃,仿佛随时能将人吞吃殆尽。 她面无表情,无声地向范意碰了碰唇。 “我看到你了。” 范意微顿。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垂眸继续往前,不知在想什么。 为避免节外生枝,这晚所有人都聚在书房里,检查了一遍姜迟找到的琐碎用品,虽然大多数作用鸡肋,但聊胜于无。 范意翻了翻,从里面拎出一卷强力胶带,说:“这个借我用用。” 姜迟:“随便用,反正都是从这里找的。” 范意问:“这胶带够黏吗?” 姜迟挑眉:“我觉得挺黏的,包装写着强力胶,你自己试下吧。” 说完,他停了停,又问:“你要这个胶带做什么?” 范意说:“指不定一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他扯下一段胶带,放在指腹上试了试。 还可以,粘东西绰绰有余。 “他们说得对,”叶玫应和了一句,他弯腰拾起一把剪刀,“都拿着点东西,有备无患。” 方夏青转着手里的魔方,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我就算了,这些零碎的东西带着也没用,还不方便。” 裴樱说:“把那个裁纸刀给我好了。” 范意:“叶瑰,你把剪刀换打火机吧。” 叶玫从善如流。 忽然,书房的光线一暗。 几人正讨论着,不禁惊了一跳,纷纷抬头望向头顶,灯还亮着,只是昏暗了许多,如第一天下午那般,滋啦滋啦地响。 不是停电,更像是接触不良,频繁闪烁。 这么快? 范意挑挑眉,用余光瞄了下站在最边上的叶玫。 他想起叶玫把自己叫醒时胡诌的话。 “今晚有可能提前行动。” 虽然叶玫说是骗他的,但范意依旧留了个心眼,从姐妹俩完成作业开始,他的右眼皮就直跳。告诉他,叶玫说的是真的。 此刻,预感应验。 这家伙…… “哒哒、哒哒、哒哒”。 屋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屏息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啦啦啦……” 姐姐哼着歌,蹦蹦跳跳地经过走廊。 范意隐约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调子。 似乎是摇篮曲。 “你等一下哦,”姐姐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放完我的日记本,就来和你玩捉迷藏。” “妹妹。” 没有人回应。 小厅内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 听方位判断,姐姐大概进了她的小卧室,她似乎真的只打算放一本日记,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出来后,姐姐的脚步放缓放轻了许多,同时发出窸窣的,像是布料拖地的声响。 “我们来玩捉迷藏呀。” 范意示意叶玫将书房的灯关上,朝众人打了个手势。接着深吸一口气,悄悄打开一点门缝,往外面看去。 小厅的灯光被姐姐摁灭,只留了置物架顶上的一盏小台灯没关,她够不到。 台灯是范意特意留在那里的,不亮,但能勉强看清外面的情况。 姐姐站在小厅中间。 她脱了鞋,光着脚,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来的剪刀。 小厅有一面全身镜,她静静地端详了一番其中的自己。 接着,姐姐举起剪刀,裁开自己的皮肤。 没有流血。 宛若一段真正的布帛被她剪断,皮肉往外翻去,内芯里填满她的大米一粒一粒从伤口中落下,细碎地摔在地上,被恰好从浴室中流出的水声覆盖,一滴、一答地响。 姐姐一路把自己裁到脖颈,即使咽喉断裂,仍能轻轻地把话揉圆: “……现在轮到我来当鬼。” 她顺手从置物架上取下红色的针线,换掉身上的皮肉,开始缝她的伤口。 露出属于夏橙的一张脸来。 她的身体流动,大米被捧回皮囊之中,逐渐塞得鼓鼓囊囊,伸长拉高,把自己揉捏成夏橙的模样。 夏橙缝补的动作飞快,又准又狠,不到几秒钟就已完成了大半。 针线渗进皮肉里,密密麻麻地排布在一起,粗粗看去,就像一道狰狞的红色伤痕。 范意拧住了自己的手臂,强忍着恶心,逼迫自己把这诡异的情景看完。 “倒数十秒。” 她的声音也彻底变成了夏橙。 在无人的小厅里,一边缝补,一边自顾自地数下去。 “10、9、8、7……” 像数给妹妹听,也像数给他们听。 “6、5、4……” 夏橙缝好了自己。 “3、2、1……” “0。” 倒计时结束。 夏橙把手中的针线收好,修补过的皮肉内翻,轻而易举地掩盖住缝过的痕迹。 她赤足踩在地上,朝着浴室移动,每走一步,就发出类似大米碰撞的沙沙声响。 她问:“藏好了吗?” “我要来找你们了。” 范意听得心中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叶玫忽然碰了碰范意的手背。 “难受就别看了,”他用气音说,“你胳膊都快掐紫了。” 范意说:“我没事。” 叶玫:“嘴硬。” 其他人也好奇范意究竟看到了什么,都扒在门框边,头挨着头,挤得范意浑身不自在。 “看不见啊,”方夏青小声吐槽,“你往边上让让,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夏橙的声音……” “小心!” 方夏青往外探得过多,范意卡着门,无奈之下只好往后避,结果对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时重心不稳,往他身上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夏橙脚步一滞。 大米拼凑起来的身躯僵硬,听见动静,她嘎吱嘎吱地扭过头,一双漆黑的、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轻飘飘地扫过书房的位置。 书房的门紧紧合着,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唇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向着走廊更深处离开。 书房内,范意按住自己的胸口。 心脏如擂鼓般在其中砰砰跳动,他死死拽着门把,手因紧张而握得生疼。 在他旁边,是同样呼吸急促的方夏青。 惊魂未定。 “好险……”方夏青抖着手站起来,“还好你们动作快……”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范意迅速反应过来,又稳又及时地拉上了书房门,随即被方夏青用力一撞,整个人都硌到门框边上,为避免弄出太大的声响,还给方夏青当了垫背。 方夏青对着范意深深鞠躬:“非常抱歉!” 姜迟忙说:“你小声点。” 方夏青捂住嘴:“对不起。” 范意面色苍白,他努力平复了会儿心绪,压下熊熊烧上心头的怒火,尽可能表现得平静:“……不怪你。” 那时候,他切实地体会到了夏橙散发出来的恶意,针对书房而来。 范意敏感,首当其冲。 那感受如一条蛰伏的毒蛇缠在颈侧,嘶嘶吐着信子,仿佛随时都能咬他一口,要他的命。 恐惧催化着范意的负面情绪。 何况他被这么没头没尾地一撞,导致自己差点暴露,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但被情绪挟持并不是件好事。范意想,甚至有可能把他推向更黑暗的深渊。 因此,就算他再不高兴,也会以理智为重,以大局为重。 范意垂下眸,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凝视着那个绊了方夏青一脚的东西。 是方夏青的魔方。 方夏青平时对此爱不释手,为什么魔方会偏偏出现在那个位置? 不小心掉落? 还是…… 范意慢慢眨了两下眼,把无证据猜测咽回肚里,他指指地上的东西:“你的吧?收好,别再出岔子了。” 方夏青心疼得不行,拍拍魔方上的灰尘。 “我不知道它会掉……” 范意按住眉心:“说了没事。” 他继续往外听。 夏橙走动时的“沙沙”声似乎远去了。 范意不敢掉以轻心,他抬起手,示意其他人安静。 随后范意慢慢趴在地上,把脸贴在门缝底下,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双没穿鞋的脚! 范意呼吸一停。 他几乎能想象到屋外的场景,那双脚的主人紧紧贴着书房,微笑聆听着他们的动静,就隔着一道门,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只要范意打开一点点缝隙,对方就能把他抓住。 范意静悄悄地站起来,扭头用口型告诉众人:“外面有东西。” 他比划:“很有可能是” 裴樱茫然,也做口型:“可是,我们还没有明确参与捉迷藏游戏。” ……是吗。 如果门外站着的是妹妹,她可能并不关心他们这几个外来者,而是想先找到姐姐。 但外面的人是夏橙。 她有目标,有针对性地想要拉他们下水。 ……毕竟再如何迟钝的人,到了现在,也一定能反应过来。 所谓的守夜制度,根本不合理。 总共只有三天时间,而他们第一天有七个人,若真的想要公平,最好的办法是一个人守三个小时,到点交接就好。 可是,她足足在客厅里待了一个晚上。 是个被推出去的,计划好的牺牲品。 12. Doll 12 方夏青用手比划:“现在怎么办?” 范意侧耳听了一会儿,无声说:“等她走。” 如果夏橙能够进来,她会直接推门而入,诡物可不跟他们讲客气。 现在一声不响地停在门口,也就是说,她同样在等待他们触碰规则。 就像第一天,范意在小厅里遇到的怪物那样。 它披着一层粗制滥造的、扭曲的皮,伪装成叶玫,说着诱哄但错漏百出的漂亮话,制造幻觉与范意对峙。 直到六点的闹钟响起,才不甘心地隐匿离开。 被规则限制的,不止是他们。 方夏青疑惑:“等有用?” 范意不想解释,直接对口型:“有用。” 方夏青张了张口,被裴樱从背后碰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要说出口的那句“为什么”咽回到肚里。 别问,听他的就是了。 书房灯光熄灭,就算透过门缝,外面的东西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但连他们自己交流都十分费劲,要靠得很近才能辨认,何况是在无声的环境下进行。 范意压了几句,最后索性放弃用口型交流。 反正不能说的,他不会说。 叶玫没参加讨论,安静听了一会。 姜迟问他:“我是说万一,万一夏橙一直不离开,我们难道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范意说:“等到三点,我们另找办法。” 姜迟苦笑:“你这样,我们倒像是拖后腿的人了……” 叶玫忽然碰碰范意,侧过头去,在范意面前拉下口罩。 即便黑暗里看不大清,但范意就是能想象到,叶玫那上了眉梢眼角的笑容。 叶玫把脸贴过去,头挨在范意身边,挡住自己的面容,湿热的呼吸刮在范意耳边,声音很轻很轻。 别人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几个音节,至于叶玫说了什么,无从知晓。 说完,叶玫重新戴上口罩。 其他人:…… 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看着叶玫对着范意轻笑出声,拢了下范意歪掉的衣领,几人又反应过来。 等等,你俩原本就认识吧!绝对是吧! 他们似乎从没见过叶玫摘下口罩的样子。 本打着尊重的意愿没有多问,但现在就是好奇,非常好奇…… 范意一回头,就看见三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仿佛要把他烧穿几个洞。 范意:…… 愣是没人看叶玫。 好奇叶玫,但凝视范意版。 范意:………… 他不止一次怀疑,叶玫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总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都怪叶玫。 有些事他们心里头门清不就好了,干嘛挑那么明白,还当着别人的面悄悄说。 范意生硬地扭过话题,决定用另一件事打消众人的好奇心。 他用气音道:“优先级。” “规则有优先级。” 裴樱被范意突兀挑起的话题打了个猝不及防:“嗯?” 范意斟酌着措辞,一边思考着如何把这件事揭过,一边回忆着被叶玫打断之前的话题。 他说:“我让大家等待,是因为规则有很明显的优先级之分。” “隐藏规则的优先级在基本规则之上,而规则内部,也有诡物需要优先完成的事,才会轮到我们。” “在没违反规则的情况下,她在和我们空耗时间,这样僵持一会儿,她必然会先去做她该做的事。” 其他人望向范意的目光更奇怪了。 范意:……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呃,”方夏青小声嘟哝,“我们也没问你为什么,突然解释一大串……” “好欲盖弥彰。” 范意:…… 范意决定闭嘴。 都怪叶玫!! 好在姜迟及时替他打圆场,小声对范意的话提出了针对性问题:“你怎么能够确定,规则的优先级不在我们身上?” 范意从没看姜迟这么顺眼过。 他吐出一口气,接着说下去:“你们应该比我清楚,这是个依附怪谈而生的地方……我们都是怪谈里的人。” “规则的第一优先,从怪谈的名字上,就已经告诉我们了。” “Hide-and-seek,捉迷藏游戏。” 范意说:“怪谈的全称是……” “一个人的捉迷藏。” *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向十点。 弹珠咕噜噜地滚动在地,从身后碰到夏橙的脚跟。 她依然站在书房门前,保持着冷漠的笑容,现在低头看去,用手拉平了上扬的嘴角。 那不是弹珠,是洋娃娃脸上的塑料眼球。 夏橙做不出表情,她弯腰捡起,捻了捻手上的眼球,刻在她这具身躯里的本能,驱使着她放弃面前这帮被困住的“猎物”,去寻找妹妹的下落。 她不甘心地回望一眼,往走廊的方向移动几步,又转脚回来,这次她没站在门前,而选择贴在旁边的墙上。 她想再确认,那些人究竟会不会出来。 几秒后,门板微微一颤。 上钩了!夏橙一喜,握着手中锋利的红色剪刀。 只要对方开门,她随时都能动手! “咔哒”。 门内的把手已被按下,带动着门外的也一起动作,夏橙死死地盯住门,高举剪刀。 然而,等她支撑手臂的大米随着动作不住下流,胳膊被举软,随时都能像干瘠的皮一样塌落,握也握不住剪刀时。 面前的门,也依旧没有要开启的迹象。 戛然而止。 夏橙不可置信地瞪着,往后一踩,正巧碰到另一枚滚落在她脚边的玩偶眼球。 她的面色转瞬阴沉。 不能再拖了。 最终,夏橙只能作罢,她恶狠狠地瞪向书房,挥袖离去。 沙沙、沙沙。 布料摩擦。 再不抓紧时间,妹妹就要被“拆掉”了。 就在夏橙走后不久,书房的门终于传出了一点细小的动静。 方夏青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探出头,再三确认过没人之后,才偷偷摸摸地走出来。 后边几人接连跟上。 “好险……”他说,“刚刚差点就把门打开了。” 范意斜看他:“谨慎点。” 若不是他们拦着,方夏青可能会在夏橙假装离开的那一刻就开了门。 方夏青说:“对不起,我有点紧张。” 范意按捺住脑中不断翻涌的思绪,没多责怪。 他打头阵,五人排成一行,慢慢靠近走廊,悄然观察着里面的场景。 没看见夏橙,也没看见妹妹。 四周安静如死。 但很明显,从这场捉迷藏游戏开始之后,这里就已经和先前不一样了。 范意率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去,踩了一脚的水。 面前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向黑暗处蔓延,浴室里的水满了出来,润湿整条走廊,但也仅限于走廊。 像一个结界,将走廊与其他地方隔绝。 范意不着边际地想,布料和大米泡在水中,会变得又沉又重吧。 裴樱左右环顾了一圈,紧跟在范意身后,脚没在水里,溅起微弱的回响。 叶玫在第三位,双手插兜,悠悠闲闲地直接走。 “先去浴室看看,”范意说,“但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不想来的现在还能后悔,也可以自己行动。” 方夏青轻声骂他:“都到这儿了,你还说个锤子。” 姜迟殿后。 然而他们才走了一小段,范意就出手,将他们拦在了后面。 方夏青探头:“怎么了?” 范意眯起眼:“不对劲。” 范意在这两天把这栋房子摸了个遍,他非常清楚,浴室的位置在哪。 甚至能算出再走多少步路就能进去。 只要他想。 因此,范意一下便察觉到,浴室消失了。 它和旁边的白墙融为一体,只从墙壁里不断地渗水,再往前瞧,走廊望不到头,漆黑得令人心悸。 一般到这里,就能看见电视机的光亮,此刻却望不到头。 变成了一个无尽延伸的空间。 昨天应舀参与游戏的时候还没有这样严重。 范意心中有了新的猜测,在夏橙盯住他们的那段时间,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去前面看看,”范意回头说,目光却越过裴樱,径直望向叶玫,“你们在后边等着,安全了我会给信号。” 叶玫笑了笑,一点都不担心:“行,等你好消息。” 裴樱觉得总让范意一个人冒险不太妥当,叫了他一声:“橘子。”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可她的话传达不出去,范意没打着商量的想法,已经向前迈入了深深的黑暗里。 就像第一天,范意面对着所有人不屑的态度时,也是这样,单着身躯步入走廊对面。 带回了遥控器。 裴樱顿了顿,最终没跟上去,她摸着墙壁上的水痕,愕然察觉,这似乎不像是刷过白漆的糙墙。 更像……软布。 “啊,”方夏青忽然一拍脑袋,“不好,我好像忘了带我的魔方。” 姜迟负责观察身后,闻言,他回了一句:“一个魔方而已,离开这里还能再买。” 还有,范意不是叫方夏青把魔方收好吗? 说明他也没那么上心。 姜迟正冷漠地想着,方夏青却伸出手,扯了扯姜迟的衣袖。 “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方夏青低头,“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不会了。” 他说:“反正橘子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陪我去拿一下魔方,好不好?” “两个人,也安全点。” 姜迟明显犹豫道:“但是……” 他不愿意。 方夏青撇撇嘴,小声说:“算了,从这里到书房也就几步路的事。” 说着,他脱了队伍,想独自回去一趟。 姜迟:…… 他眼见着方夏青从自己身边走过,叹了口气。 “等等,”姜迟拉住方夏青,“还是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方夏青笑了,他低声道谢: “谢谢姜哥!” 13. Doll 13 叶玫抱着手臂,斜靠在棉布铺就的墙壁边上,毫不在意这墙壁有鬼的可能性,平静地望着姜迟和方夏青离去的身影,一言不发。 现在,这片小区域只剩下了叶玫和裴樱两个人。 裴樱晃了晃身,叶玫那微薄的存在,在他们独处时渐渐清晰起来。 她忽然察觉,自己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地忽略叶玫这个人,哪怕对方一直在他们身边,也会适时插话。 虽然他总挂着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上去谦虚又好相处,可对方实际很少说话,寥寥的几次交流也是对着范意…… 埋在骨子里的疏离感不会骗人,这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摘离所有事外。 好像所有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裴樱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得体的微笑,多多少少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诡异的氛围在两人中间漫开。 她想,还不如刚才跟着橘子一起探路。 完全没考虑过范意有去无回的可能性。 不知不觉,这个自称是第一次被怪谈缠身的新人,已经成为了他们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裴樱偷偷瞄了叶玫一眼。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藏得很好,不想在她视线过去的瞬间,叶玫就望向了她! 裴樱:! 她迅速别过头去。 太奇怪了。 明明之前一起行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却产生了一种叶玫比诡物还要可怕的错觉。 裴樱心中忐忑。 她没出声,但叶玫在她之前开了口。 “怎么了?”叶玫轻声问,“你刚刚在看我?”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好似只在单纯地表达疑惑。 裴樱心中一紧,也回过神。 她为自己的妄加揣测,还被发现而感到懊恼。 叶玫不解地歪头:“你有心事?” 裴樱咽咽口水,她不能说自己在怀疑对方。 想到这里,裴樱抬起头,决定光明正大地面对叶玫,脸上勉勉强强摆出一副瞧上去毫无芥蒂的表情:“嗯……” 她绞尽脑汁,给自己找理由:“说实话,我有一点好奇。” 叶玫问:“好奇什么?关于我的事吗?” 裴樱深吸一口气:“对。” 叶玫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好奇,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地方?不如说说?”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裴樱摆手:“我没有想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就是想知道……你刚刚在书房,和橘子说了什么。” 她说:“你要觉得冒犯,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一些。 “哦,那个啊,”叶玫随意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问了他一句话而已。” 裴樱下意识:“什么?” 叶玫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莫名地回望了一下他们来时的方向,也是方夏青和姜迟离开的方向。 接着,他开了口,语气平淡又冷漠,与先前大相径庭: “我问他……” “你在防谁?” * 另一边。 范意说去探路,就只是探路而已,自然没敢深入太多。 他仔细地数着每一步的距离,到了走廊原本的长度就停下,不再前进。 再往前去,就是多出来的部分。 不知会延伸到哪里。 范意思忖着,按了按身边的墙壁。 绵绵软软的,像布。 这段路目前倒没出现什么意外,远离了变成墙壁的浴室,连脚底的水也在变浅。 范意弯下身,用手感受了一下。 水有流动的方向,正缓缓往前流去,和这条走廊一样,没有止境。 等等。 向前流淌的水,莫名延长的走廊。 难道…… 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想渐渐在范意脑中成型。 这个猜测需要他继续向前才能确认,范意思考了一下,在那以前,他得先招呼其他人过来。 范意正想转身—— 他的动作倏然卡住。 不祥的感受、纯粹的恶意如一桶冷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一身。范意加速心跳,脖颈僵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保持着一个要回不回的姿势,表情难看。 他的身边没有呼吸,没有脚步。甚至感知不到任何人,或诡物的存在。 但只要他回头,对方立刻就能扼住他的脖颈,要他窒息在这浅水之中。 不能回头。 范意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预感。 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死亡逼近的一刹那,范意想了很多。 他的思维维持在一个古怪的临界线上,一面告诉自己,他稳住了,不会因此丧命。 一面被恐惧操纵,令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范意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受到这些东西的存在。 他小时候很爱哭,经常哭,总是毫无理由地就抱着哥哥说害怕,指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说有奇怪的东西在那里。 他哥哥当时也是个几岁大的孩子,被弟弟这么一吓,不但没安慰到人,也跟着疑神疑鬼,到处说家里有脏东西。 后来他哥被他爸揍了一顿。 至于范意,当时的他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他爸怕给他打出事儿来,于是只口头教训了一下。 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但范意回忆起来,还是能隐约嗅见当年驱散不开的中药味。 跑了好几家医院,检查下来都说是体质问题,只能慢慢调养。 ……他的药真的很难喝。 他太敏感,能轻易地感知到,也更容易被脏东西缠上,几年下来,不止身体不见好转,夜里更是噩梦连连。 直到他又一次高烧不退时,他的父母将范意托给朋友照顾,临时外出了一趟。 回来后,他妈妈将一枚精致小巧的锁状护身符挂在了范意的脖子上。 从此,范意再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身体也逐渐康复,能跑能跳。 长大以后,家里人经常在餐桌上将这些事当闲余的谈资,范意听得不耐烦了,总戳着米饭,表达不满。 问就是封建迷信、巧合。 并且绝不肯相信自己小时候是个遇事就哭哭啼啼的人。 …… 去他妈的封建迷信。 他就不该在离家出走时把那枚护身符搁在房间里! 范意已经悔过八百来遍了,再悔也改变不了自己现在是封建迷信践行者的现状。 他慢慢把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想法里抽离出来,不禁觉得丢人,方才被身后的东西一吓,竟险些出现了走马。 这事绝对不能让叶玫知道。 会被嘲笑。 会被狠狠嘲笑! 范意稳住了表情上的镇定,没回头,一步一步倒着后退。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范意便把手伸向口袋。 从中摸出两枚硬币,向着身后一抛。 硬币没入水中,激起“噗通”的水花,声响化作回音,极为清晰。 不远处,叶玫抬眸:“橘子来信号了,走吧。” 裴樱:“等等……姜迟他们还没来……” “我不等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玫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他们自己选择的回去。” “如果没事,他们肯定也能跟上来。” “当然,你可以留在这里。” 裴樱沉默。 她没问叶玫是什么意思。 叶玫越过她,踩着水往前走:“你不是新人,但进来的次数不多吧?” “我猜猜,第三次?” 裴樱抿唇,最后默不作声的回头看了一眼,跟上叶玫的步伐。 叶瑰猜得很准,裴樱想。 对她来说,三次已经够多了。 毕竟每一回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但还远远不够解脱。 这样的恐惧,将在余生一直跟随着她,如影随形,直到死亡。 叶玫语气薄凉:“多经历几次你就知道了。” “有些事啊,注定没办法挽回。” 从叶玫说出那句“你在防谁”开始,裴樱就隐隐有种预感。 她发现,不论是范意,还是叶玫,他们都是极为敏锐的那种人。 范意知道的,叶玫似乎也都清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天生能够适应这里,并能立刻挑出有用的信息来。 但范意只是对某些信息闭口不谈,他在抱着自己的考量,隐瞒着一些事实。 叶玫就是纯粹的不想管。 根本不做任何掩饰。 裴樱忍不住问:“这样的事情,你参加过多少次?” 她听见叶玫说:“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 裴樱不想深究这句话的含义。 两人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范意。 范意指尖转着硬币,背对着他们,静静听着身后的动静。 还没等裴樱招呼,范意先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四季花园白色收容物6号。” 裴樱:? 什么东西? 叶玫对答如流:“童话故事。” 裴樱:?? 啊? 范意紧绷的脊背这才松懈下来,但他仍然没回头,只问:“是不是少了两个人?” 叶玫:“嗯,那小孩说他魔方没带,姜迟陪他去拿。” 范意一点都不惊讶:“哦。” “你们……” 裴樱犹豫道:“在对暗号?” 她有些不敢相信,同伴分散后确认身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她独独没想到,这两人会使用对暗号这种……极不靠谱的办法。 叶玫难得有心思解释:“对,毕竟谁知道分别后遇上的人,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呢。” 裴樱:“……”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可是……”她艰难提醒,“如果面前的人是幻觉呢?来源于你们的记忆,分辨不出真假的那种。” 起码在她经历过的怪谈里,有人险些因暗号而死。 “没事。”叶玫说,“我们两个不可能出现同一幻觉。” 裴樱:“那临昕橘……” 范意不慌不忙道:“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幻觉答不出来。” 裴樱:…… 裴樱:??? “你不知道,”裴樱咀嚼着这个信息,越来越弄不明白,“怎么确定叶瑰说的答案没错。” 范意理直气壮:“我见过,忘了而已。” “得他提一下,我才能想起来。” 他报的是通灵古店的密室场景,毕竟里那么多东西,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全部记住,有的看一下编号就略过了。 但叶玫肯定全部都知道。 裴樱:…… 这俩人,绝对认识。 装都不装了啊喂! 14. Doll 14 书房里。 姜迟眉心紧锁,按开书桌上的小台灯,好让自己能看清些。 他环顾一圈,愣是没看到方夏青的东西,于是转头问道:“你魔方呢?” “我魔方呢……” 方夏青焦急地在四处寻找着:“肯定掉在这里了,不会在别的地方,我再找找,很快就能好。” 姜迟头疼地按按额角。 他问:“既然对你这么重要,当初为什么不放好?” 方夏青没吱声。 可能是心虚吧。 姜迟没多在意,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眼熟的粉色笔记本。 东西到手的那一刻,姜迟愣了愣。 等等。 他拿了什么? 姜迟不可置信地翻开,快速浏览一遍,里面的内容字句眼熟,底下还有裴樱折过的痕迹。 是……姐姐的日记本。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太惊愕,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身后的方夏青。 翻找的动静沉寂,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声响。 姜迟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把书页翻到最后。 果然,笔记本里多了一页内容,写下了姐姐今天的日记。 但里面的内容,又实在不像日记。 更像是直接在和他们对话。 【24年6月02日,天气雨。】 今天我很高兴。 作业很少,妹妹听话,晚上也会有很多人来陪我玩捉迷藏。 好期待。 我想想,开场词要怎么说呢,怎么给你们带来一个令人难忘的回忆呢? 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捉迷藏游戏即将开始,倒计时:10、9、8…… 请各位玩家注意,千万不要被抓到喽,嘻嘻~ 因为…… 它——超级凶—— 怪异的记录到这里停下,姜迟摸着笔记本上的凹痕,往后一翻。 后面还有内容。 【24年6月02日,天气?】 它回来了。 它在注视着你们。 我的理智已临近崩溃,我的精神被死亡长久折磨,我的诅咒侵蚀我曾经的家,成为一个永恒的黑暗之地。 通灵者们,你们好。 作为这起怪谈的委托人,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瞒过它的眼睛,顺利地传达这些讯息。 最后,把这些藏在我的日记本里,并由衷地希望,你们能够给我带来解脱。 一、电视机偶尔发出声音是正常现象;出现球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是不正常的; 第一晚听到水声是正常现象,第二晚还听到是不正常的; 厨房里偶尔出现盐水是正常现象,但不要把盐放进冰箱,盐会受潮。 二、不要询问它,不要窥探它,不要寻找它,即使你察觉它在你的身边,也不要出声,假装你不知道,一切如常就好。 三、它喜欢昏暗的环境,灯光明亮或者一片漆黑的地方是暂时安全的,能看清周围却光线不足的地方是不安全的。 四、洋娃娃可以信任,洋娃娃不可以信任,这两者并不矛盾。 五、远离一切……(划掉) 五、远离一切和oox%x有关的st$hf,远离sdh=snx@&远离远离远离远离远 六、你是剪刀。 七、我是娃娃。 …… 姜迟读着写了两遍的第五条,以及后面那一串乱码,脊背不自主地发凉。 这是新的隐藏规则吗? 委托人是什么? 它又是谁? 许多问号在姜迟的意识里冒头,他心跳加速,尝试去拆解,弄明白这些规则与词汇的意义。 然而,有另一种奇怪的感受由心而生,非常强烈,不停拉扯着他,令他焦躁不安。 是从进入这个世界最开始起,到现在一直在他心头徘徊不去的,被窥伺感。 尤其是与方夏青进入同一间书房后。 姜迟的目光缓缓移向日记底部。 在日记本的最下面,还剩了一行字—— 【最后……】 【这栋房子里没有洋娃娃,更不会有洋娃娃在背后看你。】 姜迟低着头。 他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浅很浅,但他仍能清楚地看到,一道方才还没有的小小身影,突兀地伫立在他的身边。 像是…… 洋娃娃。 * 另一边,走廊深处。 范意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枚硬币,在手心滚了两圈。 这是他本来打算坐公交用的。 范意把硬币抛到前方的水中,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硬币沉进水底。 适应了黑暗,范意视物已不像先前那样艰难,试探过后,他重新从水中捞出硬币,几人小心地踩入走廊多出的部分,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水在变浅?”裴樱也察觉到了这点。 范意:“嗯。” 他先前来这边探路时,脚下也是这个水位。 而墙壁里的水一直在流,到现在他回到这里,水却丝毫没有上涨的趋势。 不停流淌,把走廊铺长。 范意说:“我们走快些。” 一到这种时候,叶玫的话又少了起来。 范意把他能说的、能提醒的都讲完了,叶玫也乐得清闲,只悠悠提醒了一句:“水里有东西。” 范意说:“我知道。” 他们踩在延长的走廊上,脚底嘎嘣嘎嘣的响。 就像踩在石子路上,水里那些东西却又没石头那般硬,轻而易举就破碎成粉。 或许用沙来形容更为贴切。 裴樱有了点猜测,没问出声。她时不时担忧回头,想看看姜迟与方夏青有没有跟上来。 没有。 走了很久,既不见诡物,也不见另外两人。 她心中有事,因此没能察觉,在他们已经走过一段距离的地方,涟漪还在激荡。 直到前路隐约出现了少许光亮,身下的水逐渐干涸见底,被踩住的东西逐渐显露,裴樱才看清—— 原来脚下那些沙沙滑滑的颗粒,是大米。 厨房那点贫瘠的米根本不足以铺开这么长的路,裴樱想不出来源,米被水浸泡,膨胀发软。 在这段距离下,她终于看到了走廊的尽头。 虽然进展缓慢,但肉眼可见,走廊正在随水流而不断拉长。证实了范意的猜想。 难怪…… 裴樱捂住嘴。 难怪水一直在往外渗,水位却半点不涨。 现在他们淌过水,整条膝盖下面都湿漉漉的,迈起步子来异常沉重,令人难受。 范意沉着脸色,浑身发冷。 越靠近客厅的方向,他胸口的那股被压迫似的沉闷感就越挥之不去。 如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只手攥住心脏,血液凝滞,行将窒息。 身后有东西在跟着他们。 在见到电视机的微光后,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 它跟得更近了,明明没发出声音,范意却仿佛听到了水果刀划拉地面的刺啦声。 “跑,”范意突然在前面低声嘱咐,没有转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走廊,不要回头。” 他没说理由,丢下这句话,也不顾前方是否危险,直接拔腿狂奔!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叶玫和裴樱不假思索,飞快跟上。 裴樱不明所以,只是依凭直觉在向前奔跑,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理由——他们分明只有三个人,却有第四个脚步声,紧随在自己身后! 脚步黏得特别紧,特别近,随时都能够攀爬到她的身上,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她感受不到身后有任何人的存在! 不是姜迟,也不是方夏青。 裴樱咬紧牙关,前面的路分明很短,她却觉得漫长,长到没有尽头。 “叶瑰!你带一下裴樱!” 范意先一步奔出走廊,没敢立刻回头,急忙喊道。 叶玫把手往后一背,显然想拉她一把。 还差一步…… 马上就到了! 裴樱喘着粗气,就在她想把手放上去的那一刻—— 脚腕被身后的东西抓住了。 霎时间,她睁大了眼睛。 手一抖,触了个空。 碰到她的东西又凉又冰,被水泡过,表层如同玩偶的毛绒,内里却沙沙软软,十分沉重。 它顺着裴樱的小腿下摸,在皮肤上来回磨蹭,又冷又锋利的贴在上面,轻轻地刺了进去。 裴樱咬死了牙关才没叫出来。 她想要看清缠住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正想扭头,便听范意重复了一声:“不要回头!” 裴樱:! 她差点扭了脖子。 裴樱的小腿肚在被剖开,血液混在水里,顺着腿部蜿蜒…… 她不能看。 “姐姐,”裴樱听见妹妹稚嫩的,薄凉得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我抓住你了呀?” 叶玫眉心微蹙。 他没能拉到人,似乎在为自己的疏忽而不悦,而那副总是略含笑意的眉目收敛,逐渐变得锐利,如冰锥般刺人。 可惜除了范意,没人看见。 他半偏过头,从兜中拿出打火机,提醒裴樱:“裁纸刀。” 这些是他们从姜迟那边挑的小道具。 裴樱一摸口袋。 叶玫指挥:“蹲下。” 裴樱马上照他说的做。 叶玫按下打火机,精准地往裴樱身后盲抛过去。 洋娃娃终究是布料,最怕火烧。 它惊叫了一声,正打算把手收回。 叶玫:“裁。” 裴樱闭上眼睛,心一狠,背手攥住洋娃娃的腕子,凭感觉用裁纸刀往后一割! 非常顺利。 她几乎没受到任何阻力,像在割空气那样,轻而易举地割断了洋娃娃的胳膊,只听见娃娃一声尖利的惨叫,水果刀坠落在地,震出“当”的一声响。 大米从娃娃的身体里泄露,一粒一粒地洒。 在落针可闻的世界里,尤其刺耳。 妹妹在哭。 裴樱忙捡起水果刀和打火机,跌跌撞撞地跑出走廊。 来到了客厅。 15. Doll 15 “滋啦、滋啦”。 电视机的雪花画面频繁闪烁。 “叮咚”。 裴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恶心得几欲干呕,她腿上被刀割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好在并不严重,叶玫看过之后,从置物柜的顶部取下医药箱,给她消毒包扎。 裴樱忍不住问:“这里的绷带……没问题吗,我看好多东西都落了灰。” “没问题,”叶玫说,“这是我带的。” 裴樱:“……”真的假的? “可是在你进来之前,它就在那个柜子上了。” 他们被拖入怪谈世界也有先后顺序,裴樱比叶玫早到一些。 范意移开目光:“我放的。” 假装医药箱是这里原本的东西。 范意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 裴樱:…… 好吧,她不想再问。 包扎好后,她的行动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走起来会疼。 这点疼裴樱能忍。 她把打火机和水果刀递给叶玫,问:“这个布料怎么处理?” 洋娃娃的胳膊被她砍下一截,大米洒在地板上,又软又糯。 范意过来:“烧了吧。” “滋滋滋……” 火舌燎烧着地上的布料与大米,在半空中跃动。微弱的火光与电视机的光亮搅合在一起。烧焦的布散发出一股馊糊的气味,范意闻着不舒服,起身站远了些。 他转向电视机,屏幕上雪花闪烁得厉害,还有黑影在画面中间晃过,堪称精神污染。 范意看了一会,忍不了了,闭上眼把头别开。 总感觉这些东西随时都能从电视里扑出来,糊他一脸。 他面无表情地想象了下那个画面,顺便想好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里里外外观察过一圈,客厅表面上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 实际却太过刻意,好多部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作业本摊在书桌上,没收好。 范意粗略地翻了翻,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异物。 手机。 范意神色黯了黯。 这是应舀的手机。 他记得这部手机在白天被交给了姜迟保管。 凭姜迟的性子,这么重要的线索一定会贴身揣着。 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手机的边角还维持着昨晚留下的裂纹,范意按下开机键,白光在亮屏的瞬间就刺了范意的眼。 早上还打不开的手机,此刻毫无阻碍。 大概是故意要他们看到上面的内容。 屏幕中间,赫然躺着几条来自今天的信息。 【23:15】 陌生号码:找到你了。 【00:38】 陌生号码: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现在是零点四十二分。 四分钟前,正好是裴樱切断洋娃娃的胳膊时,短信发到了这部手机上。 果然……他听到的那声铃响不是错觉。 他握着手机,快步向两人走过去,拍拍叶玫的围巾:“此地不宜久留。” 范意话音未落,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锁屏上显示的短信内容在疯狂刷屏! 叮咚。 【00:43】 陌生号码:不要烧我。 叮咚叮咚叮咚。 【00:44】 陌生号码:你们在哪里? 陌生号码:你们在哪里? 陌生号码:你们在哪里?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铃声不绝于耳。 裴樱仰起脸,瞳孔惊缩:“这手机……” 范意垂着眼看了几秒短信,随后直接把手机抛进走廊的水里。 手机砸进深处,溅起不小的水花,锁屏光还亮着,在里面兀自“嗡嗡”了几秒,就再没了动静。 裴樱望着手机沉没的位置,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那部手机,应该在姜迟手里。 她哑着嗓子说:“没用吧。” “诡物在用这种方式来找我们,就算扔掉了手机,我们还是被定位到了……” 范意张了张口。 裴樱说得不错,他没有办法解释,或者反驳。 更不可能去鼓励对方,拍着对方的肩希望对方振作起来,和他一起找寻离开的办法。 范意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裴樱没有放弃的打算,她撑着自己的身体,范意拉了她一把。 “咚”、“咚”、“咚”。 甚至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电视机原本“滋滋”的噪音,突然转了个调。 一声声古怪的闷响,从满屏的雪花中传出,如回响在耳畔,重重敲击着本就紧绷的胸膛。 “咚”、“咚”、“咚”。 裴樱手一颤,险些再跌下去。 范意不露痕迹地瞥了眼电视,一片杂乱的雪花中间,似乎有道影子在上下弹动。 像球。 范意按住自己发颤的手,试图让它稳下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害怕。 情感一旦滋生,便如荒原上的野草一般疯长。 有东西在向着他们这边靠近。 不是洋娃娃。 是那个在走廊一直窥伺着他的……怪物。 范意咽下游走于全身的、无形的恐惧,故作冷静,手上使了些力气,把裴樱拉起来。 “走了,”范意转向叶玫,“我们能躲的时间不多,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裴樱缓缓站直了身体,腿还有些发软。 “能藏去哪?”她脸色惨白,抖着唇问,“客厅就这么点大。” 范意想了想:“碰运气,我们分开来躲,彼此别离得太远。” “电视柜里,厨房角落,爬到置物柜上面,都可以。” 裴樱摇头:“这是适合小孩子的躲法,他们个子矮,哪里都能钻,我们……不太行。” “咚咚”、“咚咚”、“咚”。 球声越弹越近,如紧凑的倒计时。 范意没解释,只说:“勉强一下吧,如果有危险,对洋娃娃动手就可以了。” 他顿了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算了,尽量不要和诡物起冲突。” 在自己惊悸不安的心跳声中,范意听见自己说: “你们先尽快藏起来,我再做一些准备。” 叶玫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电视机的屏幕画面一闪。 稚嫩的、没有起伏的童声,伴随着“咚咚”的球体杂音,一字一顿地提醒—— 【各位玩家请注意……捉迷藏游戏即将开始。】 【倒计时十秒钟。】 * 范意嘴上说着要人勉强,实际自己却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躲。 他靠坐在沙发的侧面,遮住身形,只要凑近就能看到。裴樱艰难地把自己缩进了电视柜里,留了一条小缝,可以看清外面的状况。 倒计时进入尾声。 【3、2、1……】 【游戏开始。】 【注意,千万不要被它抓到哦,嘻嘻~】 尾调的波浪音听着真欠。 范意把自己蜷起来,仅剩的那枚硬币在他指缝间打转,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原本听不见的脚步声也逐渐清晰,来者没有喘息,应和着电视机的咚咚响,一步步地从走廊,向客厅靠近。 越到心慌的时刻,范意表现得就越是平静,看着也比平日里的他沉着许多。 他逼着自己往边缘冒头,借着微弱的白光,逐渐看清了那个靠近的身影。 捉迷藏游戏中抓人的鬼。 是范意在第一天就见到过的怪物。 它一半的身躯停留在黑暗里,一半暴露在电视机的光下,手中还拎着方才被裴樱裁下一只手臂的洋娃娃。 大米一路提,一路洒,却好像永远也落不尽。 洋娃娃的眼珠朝着范意的方向转过来。 一张空空如也的沙发。 它什么都没看到。 范意抠住沙发上的布料,他缩回得很及时,意图再度平息过快的心跳。 他躲藏的地方非常拙劣,只要怪物往他这边再走一点,就能看到范意无处安放的长腿。 范意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让自己远离洋娃娃的能见范围。哪怕他知道自己这样做被发现的风险极大,也好过静止藏在一处,把生命交由天意。 好歹灵活。 裴樱在电视柜内挤得难受,看着范意动作,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怪物的指甲嵌进沙发背,掏出里面的海绵填充物,扑簌簌地抖落在地。 范意捏着硬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怪物离他只有咫尺之距。 “为什么不在沙发里呢?” 范意听见洋娃娃说:“以前和姐姐捉迷藏的时候,她总是藏在沙发底下,太顽皮了。” 它再近一步,就能看到范意了。 手中的硬币几欲抛出。 “啊,我想起来了!” 洋娃娃的眼睛转向电视柜:“她还喜欢躲在那个里面。” “我找她找得可费劲了……” 洋娃娃回忆道:“小卧室一块,书房一块,沙发里一块,电视机底下一块,厨房一块。” “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拼好,来当捉迷藏的鬼。” “但是还缺一点,还缺一个部分,到底在哪里呢?” “去那里看看吧?”洋娃娃对怪物说。 怪物一言不发,电视的白光扑在它身上,那张五官错位,仿佛被拆卸缝补般扭曲的面庞更加诡谲阴森起来。 裴樱咬着牙一言不发。 她躲在柜子里,不敢动弹,手中握紧了裁纸刀,眼睁睁看着怪物往自己这边靠近。 怪物的身躯如成年人一般高,她不知道对洋娃娃能够起效的裁纸刀,能否作用到怪物身上。 刀片太薄太脆,太容易崩断。 她往后蜷了蜷,撞到了柜中角落的光盘盒。 极轻微的擦响,理应被电视的吵闹声覆盖。 可是,怪物听到了。 …… 怪物? 裴樱忽然想到范意几分钟前说过的话。 “只要对洋娃娃动手就可以了。” 16. Doll 16 裴樱手中的那把裁纸刀最终没有刺出去。 在怪物躬身刺进柜门的千钧一发之际,范意弹出了手中的那枚硬币。 硬币飞出老远,撞到走廊的墙壁,反弹几圈过后跌入水中,坠进大米中央。 动静不大,但怪物因此驻了足,甚至偏过了身。 洋娃娃的表情没变,它依旧维持着灿烂的缝制微笑。 可在硬币敲打墙壁那一刻,它僵住了。 洋娃娃艰难地扭动头部,转向范意所在的位置,它对上范意那如深水般沉静的目光,语气生硬。 “你打我。”洋娃娃说。 既然暴露,范意也就站起来,不再躲藏。 客厅太小,他往哪里逃,都不过是瓮中捉鳖。 唯一能拖延一些时间的地方,就是回到走廊。 但走廊是洋娃娃的地盘,有更危险的东西在其中蛰伏,范意大抵也清楚这点,因此选择往更远些的厨房绕去。 洋娃娃倏然笑了:“找到你了。” 怪物捧着洋娃娃,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不慌不忙地向范意逼近。 “可惜,我的水果刀没有了,”洋娃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嘻嘻笑着,“但是没关系,我很喜欢你,可以用别的方法制作你,你做饭很好吃。” “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可爱的,抓人的鬼。” 范意的慢慢退到厨房门边,听见洋娃娃用可爱来形容他,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范意最讨厌别人这么说他。 说实在话,如果忽略范意周身的气质,范意的长相的确能称上一句“稚气可爱”。 他生得一张娃娃脸,五官秀美端正,笑起来还会有小酒窝。倘若安静下来,就像个乖巧的漂亮弟弟。 可惜范意和乖巧二字根本不沾边。 他的锋芒太锐利,长满了刺。 范意退无可退,他冷冷正视着面前这个……向他靠近的怪物,就禁不住一阵恶心。 他背手叩叩厨房门板,骂了一句:“还看戏?” 叶玫好整以暇地站在厨房门边,没有让范意进去的意思。 他看着范意叩门,于是只拉开一条缝隙,把早就捏在手里的水递了出去。 他做了个口型,可惜范意没看到。 这时,怪物与范意的距离已经非常非常近。 近到怪物抬手,就能扼住范意的脖颈,刺进他的咽喉。 而范意拿到水的那一刹,看都不看,拿直接把里面的液体往面前的洋娃娃泼去! 泼掉了大半杯。 洋娃娃本就湿漉漉的,本应不在乎这点水的泼洒。结果洋娃娃沾上之后,脸上的微笑立刻扭曲,怪物的动作也僵了一瞬,娃娃的语气冰下来:“盐水?” “你在用盐水?!” 叶玫探头,骗他:“步骤反了。” 反你个头。 要是他真信了,估摸着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范意谁都不理,盐水还剩一半,他不紧不慢地仰头含了一口。 这个距离,足够他在利爪贯穿胸膛之前完成一切。 洋娃娃:“等等!!” 怪物离得太近,根本来不及后撤。 范意在洋娃娃的失声中,把盐水吐到了它的身上。 “你竟然知道……” “我赢了。”范意说。 “……” 砰。 洋娃娃不再动作,也没了言语,它从怪物手中跌下去,而怪物的头同时在范意面前滚落,重重砸在脚边。 范意身体一软,整个人禁不住失了声。 做完这堪称作死的一切,范意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望着底下咕噜噜往旁边滚的头,连恶心都忘了,微微失神。 怪物的手贴上他脸颊的那一刹,他真的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画面,差点没撑下去。 还好他稳住了。 范意在三秒钟内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把洋娃娃身体里的大米倒空。 原本漂亮的娃娃变成了一张又干又扁的皮。 裴樱艰难地从柜子里钻出来。 在范意被怪物贴身时,她就提着心吊着胆,生怕对方死在利爪之下,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没头没脑的结局。 “你做了什么?”裴樱避开墙边的头颅,“它怎么不动了?” “一个人的捉迷藏,”范意用脚踢开大米,解释,“如果要结束游戏,就按我刚刚的方法来。” “在怪物杀死你之前,用盐水泼它。” 当然,如果距离没能把控好,就会变成一桩惨案。 范意把洋娃娃湿透的皮拎给身后的叶玫,目光低垂:“妹妹找不到的那部分,不就在她的身体里吗。” 裴樱低头看向那堆米粒。 被范意踢散开,露出藏在其中的白色指甲。 姐姐的指甲和大米一起,代替棉花,成为洋娃娃的填充物。 裴樱:……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会知道解决游戏的办法?我是落了什么线索吗?” 她没有质问的意思,毕竟如果不是范意主动出来,她可能已经被抓住了。 “你没有漏,”范意说,“但这是灵异游戏,也可以叫做怪谈。打个比方,你知道笔仙吧?” 这个裴樱知道:“嗯。” 范意:“那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在游戏结束后送走笔仙。” 裴樱:“嗯。” 范意说:“一个道理。” 裴樱这下明白了,范意作为通灵者协会的一员,自然对各种灵异游戏耳熟能详,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也想通了其中关窍:“这么说,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以自己为饵,等诡物来不及躲闪的时候,解决掉它?” 所以,范意利用了她。 他自己不藏起来,却让她躲在置物柜这样狭小,一定会被怪物注意到的地方。 等怪物向她靠近时,是他接近厨房的最佳时机。 如果他一开始就站在厨房门口,拿着盐水等怪物过来,一定会让洋娃娃心生警惕,从而不敢轻易接近。 而作出一副不得已才被发现,被怪物一步步强迫到厨房门前,手里也没有任何东西的假象,比前者更容易得手。 但这种方法明显更加危险,也更容易发生意外。 一步算错,就会丧命。 平心而论,被利用这件事,裴樱想明白后并不生气。 范意在拿他自己的命去试险,她有什么好指摘的。 叶玫用打火机点着了剩余的布料,直接扔到一旁,等它慢慢烧毁。 “解决一个娃娃而已,没结束呢,”叶玫说,“别放松警惕。” 范意低声:“我知道。” 危险的预感还没有解除,范意把米踢到燃烧的那团布料里,说:“还有人没到齐。” 不知说的是姜迟还是方夏青。 裴樱忽然想起什么,主动道:“对了,我刚刚在电视柜里发现了这个。” 她拿出那张险些害了她的光盘。 范意没接,他说:“看看能不能播放。” 这张光盘多半是留在这里的线索。 裴樱把光盘放进CD机里。 没人去坐那张被怪物扯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沙发,几人站在一块,电视机的画面闪烁两下,从中传出了逼真的喘息声。 光盘里的内容能放。 画面由远及近,兜头而来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她摔在地上,蹭破了皮。 录像下面的时间显示为2月26日。 洋娃娃砸在摄像头的旁边,挡住了右下角的镜头。 女孩摔得狠了,没去抱她的洋娃娃,眼泪鼻涕蹭了满脸。 她四肢并用,往门口爬去,好像身后追着会冲她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 她没成功。 她身后真的有“怪物”。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轻轻松松抓住了女孩的脚踝,手臂上还有一圈新咬的牙印。 他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背对着镜头,在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里,拖着女孩的小腿,捂住她的嘴。 …… 女孩拼了命地挣扎,可是才上小学的姑娘,怎么敌得过一个成年男子。 后面的内容太过残忍,范意别过头,实在难以接受这种画面。 但洋娃娃一直看着。 它躺在摄像机旁边,看着女孩伸出手,声音细如蚊呐地嘶哑着“救救我”。 看着血泊里碎裂的手机屏,拨给父亲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看着女孩遍体鳞伤。 看着她的身体变成一块一块新鲜的肉,女孩的各个部分被分别藏起来,最后是头颅。 女孩眼睛还在凝视着洋娃娃。 洋娃娃从摄像机旁边摔下来,砸进血泊里,吸饱了女孩的血液。 而罪魁祸首,正慢条斯理地打扫着房间。 他是女孩父亲叫来修水管的人,手上还挂着一串他自己配的钥匙。 接着,他似乎注意到了这台摄像机。 画面晃了一晃,随后黑了下去。 视频到这里还未结束,裴樱起身看了下进度条,后面还有一小截位置。 果然,几秒过后,画面再度亮起。 这次画面上的主角,从女孩变成了洋娃娃。 水管工的头滚在地上,断口处坑坑洼洼,洋娃娃跪坐在血泊里,推着被它拼好的,女孩的身体。 然而那终究只是东拼西凑,才勉强完整的尸体。 娃娃力气小,推了一下,女孩没动。 再推一下,女孩散了。 如此……诡异的一幕。 “我找到你了。”洋娃娃说。 “起来,现在轮到你来当鬼。” “起来啊。” 娃娃的声音细细的,它躺在女孩再也不会跳动的胸膛上,试图把那颗心脏重新捂热。 “你答应过我的,晚上我们玩捉迷藏。” 娃娃不知道,那只是小女孩自娱自乐时的说辞。 它作为诡物,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什么,女孩都没了反应。 它旁观着女孩被杀害时,曾雀跃地想过,这样,对方就是它的同类了。 ……它啊,是天生的诡物。 只是在黑暗里沉睡了太久太久。 父亲把它送给女孩的那夜,女孩划破了手指,血滴到娃娃的嘴角,被它不着痕迹地吮吸殆尽。 被那点新鲜的血唤醒了灵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起来啊。” “为什么不抱我?” 洋娃娃看着女孩零零散散的身体,低下了头。 “是因为你太碎了吗?” “既然如此……” 娃娃从女孩身上爬起来。 “我把你缝好吧?” “你来当我的妹妹,我最亲爱的娃娃。” 17. Doll 17 ——身体碎了怎么办? 用线缝好就可以了。 ——心脏不再跳动怎么办? 用大米替代就可以了。 ——妹妹不会哭,不会动怎么办? 把指甲剪进去,用诡异赋生就可以了。 ——妹妹不听话怎么办? 准备一杯盐水,嘴里再含一口,泼到她身上,最后烧掉就可以了。 动起来的小女孩,是洋娃娃的提线木偶。 是假装自己还活着的“妹妹”。 而真正的洋娃娃,伪装成“姐姐”,顶替了小女孩的身份。 父亲回到家中后,并未发现任何端倪,他抱起了洋娃娃,还给洋娃娃买了礼物。 死去的小女孩躺在洋娃娃的怀里,空洞地望着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被噩梦打碎,浸入一地的鲜血之中。 爸爸是骗子。 画面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 裴樱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上前,把光盘从CD机里取出来。 她看了一眼死去的怪物,无声地张了张口。 ——是他吗? 裴樱看向范意。 范意停顿片刻,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录像中残忍地杀害了小女孩的男人,正是这个对洋娃娃言听计从的怪物。 现在,怪物和洋娃娃一起,成了没有生气的死物。 裴樱平静道:“这怪物没有被分尸,太便宜畜生了。” 叶玫待在一边,闻言懒懒抬眸,难得主动开口:“你很同情那个女孩?” 裴樱说:“同不同情都没有用,她已经死了。” 人死不得复生,若以有悖天理的方式继续留存,则为诡物。 况且,那个被做成洋娃娃的小女孩,刚才还怀揣着属于诡物的恶意,想要他们的命。 她不同情诡物,作为受害人,也无法与已经诡化的小女孩共情。 只是纯粹觉得……这怪物罪该万死。 范意也说:“是畜生,便宜他了。” 但怪物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简单提了两句后,便没必要再花太多精力去关注。 裴樱看向范意:“我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范意蜷了蜷手指:“当然是去找令这则怪谈发酵成领域的真正凶手。” 裴樱思索,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答案:“是姐姐?” 但自从夏橙从书房门前离开,他们就没看到过姐姐的身影。 范意凝眸沉思了一阵,出声:“不。” “不是姐姐。” 裴樱:“什么?” 范意问:“你还记得那本日记吗?” 裴樱“嗯”了一声:“记得,小女孩在2月26日已经死去,和红色活页的内容基本吻合。” “后半部分的日记,多半是伪装成姐姐的洋娃娃写的。” 范意说:“对,这才是关键。” “洋娃娃、父亲和小女孩,他们在三月到六月期间,度过了一段安然无恙的生活。这段日子里,除了洋娃娃一直在尝试让小女孩恢复生机外,没有出现过任何端倪。” “它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家庭的一份子,用心地写着日记。” 范意问:“你觉得光盘是谁放在电视柜里的?能够录下完整画面的诡物,在当时只有一个。” “它就在摄像机旁边。” 裴樱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范意定定道:“姐姐或许并没有恶意。” “它还在光盘里录下了捉迷藏游戏的解决办法。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你们也会得到对付洋娃娃的答案。” 裴樱摇头苦笑:“别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在看到录像之前就死去了。” 范意不置可否,接着说:“好吧,假如我没猜错,催生出怪谈的真正的变故,发生在父亲失踪之后。” 他嘴上在说,心里也在不断捋着逻辑,试图通过光盘录像的几个画面,来还原这间屋子里发生过的所有事件。 2月25日,父亲在外地出差,小女孩带着诡物“洋娃娃”,给修水管的工人开了门。 修水管的工人是父亲找的,他记下了小女孩家的情况,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在当晚配好了女孩家的门锁钥匙。 2月26日,水管工入室偷盗时,正撞上小女孩开门回家,他躲在了女孩的卧室里。 女孩回到卧室,越想越发觉不对,等她反应过来,打算往外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水管工杀害并分尸了女孩,目睹了一切的诡物娃娃决定为女孩报仇。 2月27日,洋娃娃找回了女孩的碎块,把它们缝制成一个个娃娃。利用诡物的能力进行赋生。 洋娃娃代替了小女孩,死去的女孩成为了残缺的娃娃。 之后,相安无事了很长一段时间。 5月23日,洋娃娃找到了新的赋生办法。 5月31日,父亲因不明原因失踪。 6月1日,他们来到了这里。 ……于是成为了怪谈。 范意边思考边推测,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也因此把话说得很慢:“我想,这栋房子里,除了姐姐和妹妹,应该还有第三个支配者。” “它才是我们要解决的麻烦。” “最关键的问题是,姐姐究竟做了什么,让妹妹重新如活人一般存在。”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处疑点,范意没有讲。 也没必要和裴樱讲。 他怀疑姐姐是这桩怪谈的委托人。 通灵古店是沟通阴阳的事务所,专门接取诡物寄来的委托,多半是匿名文件。其中委托内容一般不会讲得太细,只会寥寥几行,写明大致的地点和提示,就算完整。 范意收到的这封委托书上,提示只有三个字。 【捉迷藏。】 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范意说:“这则怪谈的真凶或许另有其人,但要想得到答案,依旧要从姐姐身上入手。” “我们去找她。” 裴樱说:“但问题是,姐姐在哪?” 何况他们不能确定,贸然接近姐姐,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 裴樱蹙着眉回忆:“不管是姐姐还是夏橙,她们都在进了走廊后就没了音讯,我们从走廊过来,客厅里也没见人。” “怎么找,硬翻吗?” 范意轻轻道:“谁说她一定去了走廊呢?” 裴樱微讶:“你是说……” 范意的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声音很凉:“没有人看见夏橙进了走廊。能剥去皮肉,变换身份的它,可能躲在任何一个地方。” “安静地,看着我们离开。” “折返回书房找东西的姜迟,还有方夏青,到现在都没能回来,不是吗?” 裴樱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头皮发麻。 范意扭头,望向仍旧漆黑一片的走廊。 随着洋娃娃被火烧毁,走廊的水已经褪去,复回原样。连浴室也重新出现。 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隐约看见—— 在浴室门口,站着一只提刀的洋娃娃。 正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女孩的每一段身体,都变成了一只娃娃。 烧去一只,还会有下一只。 这不是他的推测,因为范意亲眼见过,在第一晚。 应舀最先参与了捉迷藏游戏。 就像一个多重的平行空间,被卷入捉迷藏的人,就算和其他人同处在一间客厅之内,也无法相互看到,相互接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夏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处在捉迷藏游戏里的应舀,匆匆奔跑着进了厨房。 当时的应舀成功躲过了第一轮捉迷藏游戏。 他握着盐水,泼了洋娃娃一身。 应舀气喘吁吁,把剩下的半杯盐水放到厨房的桌子上,等他要拎着洋娃娃烧掉时,猝然看见在走廊中央徘徊的,第二只洋娃娃。 不知在背后看了他多久。 客厅里空无一人,应舀就知道,自己还没能离开这个捉迷藏空间。 他看到了不止一只娃娃,在电视柜的边缘,也有一只,冲着他笑。 不仅应舀脊背发寒,当时躲在暗处的范意同样不敢动作。 最终,应舀选择让夏橙来做这个替死鬼。 物品在多重空间里能够互通,他把被诡物动过手脚的手机,偷偷放进了夏橙的被子里。 夏橙拿起手机的那一刻,正式被拖入捉迷藏游戏。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妹妹抓住,成为了捉迷藏游戏里的鬼。 她成为鬼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夏橙提着刀,一步一步把应舀逼进了小卧室里,不仅给房间上了锁,还用力拧断了钥匙。 她在门外,问了一个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夏橙笑着说:“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在这里,除了夏橙,没人会使用真名。 做完这一切,夏橙靠在门框上,身体像泄了气的球,一点一点瘫软下去,流出鲜红色的血,和已经破碎的身体组织。 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尖叫,夏橙心满意足地笑了。 怪物藏在小卧室里。 不能和怪物同时待在上锁的房间里。 她张了张口:去死。 那是夏橙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夏橙报复的时候,妹妹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一直作为洋娃娃,看着她。 都带着死不瞑目的怨恨。 * 叶玫始终没有参与范意与裴樱的讨论。 他饶有兴致地抱臂靠墙,凝视着范意认真思考的模样,悠悠拉开一点口罩,想给自己透透气。 等半天了,太闷。 如果换作他自己来解决这怪谈,叶玫肯定没有那个耐心——不仅跟人解释,还打算带着人一起的。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怪谈早该结束了。 叶玫又等了一会儿。 片刻后,范意终于下了决定,他指向走廊的方向,点点洋娃娃:“我们去看看客厅里还有没有值得拿上的东西,然后回到小厅。” 裴樱:“好。” 眼见着范意和裴樱都动了起来,这种时候,叶玫再继续搁旁边看戏,就太格格不入了。 做做样子就行。 叶玫随意地踢了一脚怪物的身体,听见一串清脆的碰撞声。 叶玫:哦豁,有东西。 这点动静,范意肯定注意到了。 叶玫好整以暇地准备假装巧合。 然而对方只是朝这边瞟了一眼,就嫌弃地扭过了头。 看样子是觉着怪物恶心,不愿接触。 叶玫:…… 范意停了停,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个,”范意轻咳一声,转向叶玫,“叶瑰,你找一下,怪物身上是不是有钥匙之类的东西。” 他说:“拜托你了,好不好嘛。” 叶玫保持微笑:…… 叶玫不笑了。 反正戴着口罩,别人也看不见。 他吸了口气,低下头,没有拒绝范意的请求,心中一阵无奈。 卖可怜是吧?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18. Doll 18 叶玫随手一搜,便从怪物的腰部捞出一串钥匙。 几把钥匙碰撞在一块,叮叮当当地吵,其中小卧室的钥匙断了半截,很显然,这正是姐姐随身携带的那串。 为什么姐姐书包里钥匙会到怪物身上? 叶玫懒得思考,去厨房简单地冲洗了一下钥匙,就遥遥扔给范意。 范意单手接住。 他数了数钥匙的数量,共有五把。 范意顿了顿。 “书房、大门、小卧室、大卧室……” 有四扇可以上锁的门。 厨房是推拉门,没锁,但内部有栓。浴室也一样。 多了一把钥匙。 范意仔细看了看纹路,里面没有备用的钥匙。 他若无其事地钥匙串攥进手心,问裴樱:“你有找到其他线索吗?” 裴樱抬起头:“没有,能找到的,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信息。” “哦。” 范意把玩着手里的硬币,高高弹起,又在半空中抓住:“看来这里没有其他东西了,准备回小厅。” 裴樱看着还有闲心玩硬币的范意:“……你到底准备了多少枚硬币?” 信息时代,很多年轻人都不带现金出门了。 范意说:“就三枚,这是我趁叶瑰烧娃娃时捡回来的。” 那时新的洋娃娃还没出现,走廊的水褪去,是回收硬币的最佳时机。 裴樱以为这硬币对范意很重要,于是不再多说。 但其实,范意抛硬币,只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 站在走廊中间的洋娃娃一动不动,也像他们一样,寻找着接近的时机。对于过度敏感的范意来说,诡物的恶意无时无刻不在吞食着他的精神。 想到自己会面对的诡物,以及失败的危险,范意不免难受。 可他的神智却一反常态地灵活清醒,连话语都异常冷静。 “既然姐姐想和我们玩捉迷藏,就陪她玩。” 走廊中间,洋娃娃在其中来回走动,等待着他们的靠近。 刀刃被它提着,划在地上。 要回到小厅,走廊是必经之路,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想办法绕过拦路的洋娃娃。 “用盐水解决?” 裴樱犹疑着不敢靠近,回头看了眼厨房。 盐水可以阻止洋娃娃的行动。 “没多大用处,”范意说,“我们已经烧过它一次,同样的办法,它不一定会上第二次当。” 裴樱说:“有对付它的道具,总比手里空空的好。” 范意没拦着:“去拿吧。” 裴樱静了静,没动。 她问:“所以你不拿?” 裴樱不认为范意会打算硬闯,这两天相处下来,能看出这人虽然肯冒风险,但在做决定前,一定也有所准备。 范意只重复道:“因为没多大用处。” 裴樱收住了要往厨房去的步子。 “那算了,我也不拿了。” 范意没什么表示,直接说:“走吧。” 从接到委托开始,范意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此刻心力交瘁,他掩去眸中的疲惫,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面对接下来要应付的诡物。 讲道理,他不知自己在走廊动的那些手脚,能不能限制住诡物的行动。 这是叶玫在烧毁洋娃娃的布料时,范意偶然想到的。 想到这里,范意把叶玫往身后挡了挡,率先步入走廊。 妹妹见到范意等人步入了它的地盘,咧嘴一笑。 裴樱抿抿唇,再次低声询问:“要冲过去吗。” 范意停在原地不动,他摇头:“等它过来。” “一有不对,就立刻返回客厅,去找盐水。” 范意能这么说,多半是心里有底,裴樱依然紧张,却和另外两人一起,瞪着正缓慢接近他们的洋娃娃。 “好痛啊,”洋娃娃拎着水果刀,分明在笑,表情却怨毒扭曲,“为什么烧我。” “为什么拆开我。” “为什么不当鬼。” “为什么……” 它的距离越来越近,范意屏住呼吸,弹出手里的硬币。 这枚被反复弹出,反复捡回的硬币沾过盐,撞在洋娃娃的眼睛上,竟直接打掉了一只塑料珠子。 娃娃歪了歪头,将它不轻不重地拨开。 “你以为这点小手段会对我有效吗?” 它笑着靠近:“你很聪明,可惜,又没那么聪……” 洋娃娃的话音卡了壳。 它身高过低,能看见的视野有限,顷刻一阵天旋地转。 等它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啪叽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刀子从洋娃娃手里滑落,跌出老远。 洋娃娃的下巴牢牢卡在地面上,从这个视角,它看不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洋娃娃尖叫:“你做了什么!” “临昕橘,你做了什么!” 听到娃娃唤他的假名,范意稍稍放了些心,他不打算回答洋娃娃的质问,言简意赅地冲身后二人道:“搞定。” “我们走。” 目睹了一切的裴樱:…… 或许洋娃娃怎么也不会想到,打败它的不是盐水,不是小刀,更不是硬币,而是一条条提前贴在地面上的强力双面胶带。 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先前走廊都是水,范意根本不可能在那时往地上做手脚。 只能是趁着新烧的洋娃娃还未复苏,走廊的水刚刚褪去时,范意假借捡硬币的名义,完成的布置。 所以硬币只是障眼法,让洋娃娃分散注意力的同时,也避免它去注意地面上的异样。 当然,也有很大概率被娃娃发现。 这种冒险的法子,是范意的风格。 裴樱:…… 裴樱:“还能这样。” 范意把水果刀踢开老远,重新把硬币收回口袋里。她和叶玫跟在范意后头,绕开了疯狂挣扎着的洋娃娃。 这究竟是什么质量的胶带,粘这么牢…… 几人经过浴室门口。 消失的浴室重新出现,推拉门正开着,范意用余光瞥了眼,浴缸溢出红色的液体,如血与水混合般泼洒一地。 而在浴缸中间,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是夏橙。 她的长发披散在水里,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血水浸饱,身体被红线缝住,一点一点往外漏着大米,被洋娃娃刺穿过的伤口触目惊心。 妖冶而诡异。 范意没有多看,还拉上了浴室的门。 看来,夏橙在离开之后,就因为违反规则的优先级而受到了惩罚。 她安静地沉眠于浴缸中,就像个与她等身大的洋娃娃,永远停留于此。 进入小厅后,范意第一眼就发现,他原本放在置物架上的小台灯不见了。 书房门虚掩着,从中透出隐隐约约的灯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范意径直上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书房门。 小台灯正亮在书桌的角落,灯下摆着一只魔方,似乎被精心布置过,旁边躺了一束枯萎的花。 听到他们的动静,蹲在旁边的姜迟抬起了头。 姜迟脸色苍白,面色平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捡起掉落在他面前的日记本,撑着膝盖站起来。 姜迟在他们之前开口:“你们怎么回来了?” 范意眼睫微颤,遮住眼底翻涌的怀疑,故作平静道:“我还没问你,这么久不过来汇合,是反悔了吗?” 说完,他又问:“方夏青呢?” 姜迟自动忽略第一个问题,神色黯了黯:“他啊……” 他把笔记本递给其他人:“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范意站在原地,没接。 姜迟一下就明白了范意的想法,他苦笑道:“怎么,临昕橘,你怀疑我?” 范意点头:“无可厚非,你回避了我的问题,你们的行为也非常可疑。” 姜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捂了捂脸,手臂无力地垂下,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好吧,你说得对。” 他不准备打消范意的怀疑,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让几人心中的石头又沉了几分。 姜迟总喜欢多想,并根据自己的想法推断出一个坏的答案。 如果姜迟没有问题,恐怕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澄清自己身上的疑点,再会反过来质疑范意,确认他们有没有问题。 范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姜迟。 白天的夏橙,也是这样。 明明已经死去,却还装作正常人的模样,和他们一同寻找线索,虽然露出了破绽,却没有对他们动手。 晚上就变成了可怖的诡物。 “……” 姜迟忍不住了:“别这么看着我啊,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找找方夏青。” “我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他重新蹲下,把日记本放到地上,轻轻往范意脚边一推。 “临昕橘,”他说着,慢慢挽起右臂的袖口,形容憔悴,“之前怀疑过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的手臂,被红线缝了针。 红线一圈圈缠绕在胳膊上,底下的部分不像真实的皮肉,更像洋娃娃身上的棉布,侵蚀着他的大半皮肤,正在往姜迟的全身扩散。 等到那时,他会彻底变成一只娃娃。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看到这一幕,裴樱仍旧出了一堆冷汗。 ……果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姜迟往后退了一步。 “去找方夏青吧,”姜迟看到了范意身上挂着的钥匙,又多嘴一句,“出去后,记得把门锁上。” 范意默了默:“你什么意思?” 姜迟指指手臂上的线,拆掉一点,大米漏了出来。 他说:“就是这个意思。” “被抓住的人要当鬼,非常不幸。” 范意弯下腰,捡起姜迟推过来的日记本。不用想,什么肯定多了不少新内容。 他问:“是方夏青吗?” 范意想问,他变成这样是不是方夏青做的。 姜迟嘴唇泛白,还未完全被诡物的思维侵蚀的他手指紧攥到发抖。 他没说话,看向台灯下,六个面皆被人为打乱的魔方。 他闭了闭眼: “你是剪刀,我是娃娃。” 19. Doll 19 范意拿起魔方。 三阶魔方好复原,他直接套公式,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把魔方变回完整的六面。 拼完,范意捏着魔方,另一只手捧着日记本,把二者搁在一块,上下比对。 魔方六个面的颜色,和活页本剩余纸页的颜色一模一样。 橙、黄、绿、蓝、靛、紫。 真是少见。 范意想:不喜欢红色? 离了书房,他们正待在大卧室里。点了明亮的灯光,多少让周围的环境舒适了些,不再那么阴森诡谲。 但危险仍在潜伏。 范意把日记翻到了最新一页。 电视机发出的球体声,冰箱里的食用盐,半昏暗的环境…… 以及“委托人”。 范意猜得不错,把委托书寄到通灵古店的诡物,的确是姐姐。 也是诡物“Doll”,被记录于通灵者协会的诡物图鉴中,编号143,未觉醒前危险等级为“D”,和普通的洋娃娃没有区别。 他仔仔细细地读过两遍。 最底下添了一句明显是后补的备注。 【PS:不要进入红色的房间。】 然而这句话就是用红色写的。 但最令范意在意的,是第二条规则。 【不要询问它,不要窥探它,不要寻找它。】 范意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纸页,指腹蹭上了一点未涸的墨迹。 这个“它”指的是谁? 是导致父亲失踪,怪谈形成领域的第三诡物?还是…… 方夏青? 亦或者…… 他们正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诡物? 从某种角度看,方夏青的确演技极佳,对待寻找线索、应付怪谈一事也表现得尽心尽力。仗着年纪小,就算某些地方出了错,也可以说是自己大意,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在怪谈里,比他表现差劲的人太多了。 若不是他不小心漏出了大破绽,倒真能糊弄过去。 方夏青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在最开始就询问范意,临昕橘是否为他的真名。 不使用真名,在怪谈中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哪怕对方是新人,也不会有人刻意去问上一嘴,徒增麻烦。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当时的范意反问方夏青:“你觉得呢?” 这就算不上是在说谎了。 不论是谁来问他这个问题,范意都不会给出明确的答案。 那么…… 方夏青为什么要突然对姜迟动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方夏青本人才会知道。 范意晃晃手中的钥匙,拨开其中四把。 书房门已经依照姜迟的想法上了锁。 离开书房后,三人也四处找过,这里没有其他的门,置物架或者书架后面也没有类似密室的地方。 听着几人四处寻找,走廊中的洋娃娃一开始还在尖叫,过会儿就没了声响。 竟也没引来诡物。 不论是姐姐,还是方夏青,都跟凭空消失似的,没了踪影。 范意撑着头,用肩膀撞了撞在他旁边把魔方打乱重拼的叶玫: “你说,这钥匙有没有可能,是开哪个柜子,或者抽屉的。” “毕竟款式也和其他钥匙不一样。” “别问我,”叶玫不会多干涉范意的委托,“你自己思考,自己找办法。” “哦,”范意合上日记,顺口道,“你怎么三分钟还没复原好一个魔方,你行不行?” 叶玫:…… 他把魔方放到范意边上:“我又没研究过这玩意,哪知道你们什么公式,多观察下怎么了。” 范意扫了下,第二层已经拼好了。 他只看了两眼,放手里随便做了几步,复原后把魔方和日记都放到一边,支起身子站起来。 “不看了?”叶玫把日记拿过来。 “马上就要天亮了,离六点钟还有最后两个小时,”范意说,“不看了,抓紧时间吧。” 到六点,两姐妹就要出门上学。 到那时捉迷藏游戏结束,再想找到线索,就非常困难了。 何况,还会有一个不知真假的“父亲”,要在白天回来。 也就是说,他们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 到了这个地步,范意决定赌一把。 瞻前顾后是件好事,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一件件去寻找依据。 范意问裴樱:“你们昨天住在大卧室里,这里有没有什么打不开的柜子,或者隐藏起来的箱子?” 他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裴樱肯定地告诉他:“没有。” 她刚刚在范意反复思考日记内容的时候,也没闲着,把大卧室里里外外翻找过一遍。 毕竟捉迷藏游戏开始后,很多地方都会发生改变。 比如电视柜里多出的光盘。 裴樱肯定道:“大卧室还保持着原样,和昨晚没有区别。” “嗯,”范意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补了一句,“书房也是,除了小台灯,没有其他特别的线索。” “看来,关键都不在这些地方。” 裴樱问:“小卧室呢?” 范意说:“有一点可能,但不大。” 范意不认为小卧室会发生更多变化。 捉迷藏游戏里的小卧室太危险了,即便怪物死了,可谁能保证,里面不会藏着第二个、第三个洋娃娃?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妹妹发觉了在家中躲藏起来的水管维修工,仓皇地锁上小卧室的门,打着电话,却发现对方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一定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在她眼里,卧室就是她的安全屋,她可以躲藏的地方,直到那个灰色雨天,支离破碎。 在她眼里,房间是沾了血的红色。 她想逃去哪里呢。 离开家门,找邻居求助? 范意灵光一闪。 他倏然看向两人,喃喃开口:“我们是不是……从未想过离开这间屋子?” 他分明清楚,五把钥匙的其中一把属于家门。在此之前,却从未想过打开家门的可能性。 没有任何规则提及,他们不能去到外面。 范意对上叶玫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下瞬间明朗。 果然,叶玫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虽然范意清楚,叶玫有意锻炼他的独立处理能力,但此时此刻,心下还是凉了半截。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觉得有些丢脸。 叶玫问:“怎么,不高兴了?” “……”范意不承认,“没,只是想到还要再面对一次那个洋娃娃。” “我都快对走廊产生阴影了。” 叶玫笑了:“害怕?那换我来打头阵,怎么样?” 他也不是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810666|146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袖手旁观,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倒可以帮帮忙。 范意拒绝:“算了,不用。” 叶玫要处理的委托比他要多很多,他不可能一直接受老板的帮助。 像叶玫所说,小事,没必要。 裴樱插话:“不如,这次我来吧。” 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把它们撩到耳后:“总是你们顶在前面,不好。” 一个位置而已,没什么可多纠结的。范意又说了两句,见裴樱坚持,就没再推脱。 几人拿上魔方和日记本就走。 这回他们的行动非常顺利,洋娃娃仍然牢牢粘在强力胶带上,动弹不得,它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开。 在他们过路时,它还想去抓范意的脚。 范意避开,徒留洋娃娃脸上怨毒的神色。 很快,三人就站到了房门前。 范意试了两遍钥匙,他示意其他人往边上靠靠,自己也站在侧面,谨慎地推开门。 门外,一股霉味带着空气里的潮气扑面而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大了。 范意又不自觉站到了最前头,他探头仔细一瞧,原来是楼道内的窗户开着,雨点顺着风溅到里面,弄潮了大片墙壁。 范意把手缩回衣袖里,伸出一点点试探,见没出什么问题,才稍稍松了心,率先迈步出去。 窗户就在边上,范意往外眺,外边比墨还要漆黑,伸手都未必能望见五指,徒留飘飘洒洒的雨点接连打进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一片只有雨的虚无。 电梯静止在楼道的另一侧,但范意不敢轻易过去,楼梯间和窗外一样黑洞洞的,比屋里的走廊还要浓,吓人。 范意按捺住在心中不住作响的警铃,在短时间内把这一层的布局简单过了一遍。 算上他们所在的这一间,这层共有六间屋子,前边应该是别人住的地方,门板都被类似油漆的玩意儿涂黑,连门牌都撤掉了。 也许是无关紧要,也许是禁忌之地。 他试着跺跺脚,头顶的灯没亮。 不是声控灯?还是……那些东西不让灯亮? 范意思索着,冲屋里还在观察情况的两人招了招手。 只有这间房边上的门牌还在。 1301室。 这是十三楼。 见多了怪力乱神,范意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是个好数字。 裴樱出来,也先四下观察了一圈,猜想多出的那把钥匙属于其中一间屋子:“要一个个试吗?” 范意说:“等一下。” 他把硬币抵在指背上,隔老远弹向离他们最近的一道房门,敲出脆响。 硬币不及反弹,那门立刻就开了个缝,从里头伸出一只手,凌空把硬币捉了进去。 “砰”。 门死死关上。 范意:…… 得,这下硬币是彻底拿不回来了。 裴樱也惊了一跳:“开错门……是这个下场?” 可这楼道里的另外五扇门一模一样,怎么挑? 总不能猜吧? 她回头转向屋内:“要不,从里面拿点东西,一件一件碰门试试?” 范意脸色难看:“诡物不是傻子,说不定就在暗处偷窥着我们。刚刚抛硬币的行为,必然会让它们察觉自己中计。” 他扣着手里的魔方,轻声说:“也许……不需要纯猜。” 他没有试错的机会了。 20. Doll 20 1301室的门开着,没人去关。 走道里灯灭着,连安全出口的牌子都过于黯淡,丁点不亮。1301室的电视光好歹能为外界提供一点能见视野。 范意将剩下的那把钥匙攥在手心里,顺着过道往前走,边走边观察情况。 第一扇门已经排除,不能试。 范意将其他住户的屋门认认真真地扫过一遍。 漆黑的门板,被摘下的门牌,单向的猫眼,散发着不详的诡异气息。 他想,其中一定有他没能注意到的端倪。 范意不知不觉来到电梯口,左侧是楼道口,即便站在楼道的跟前,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可不想伸手指去试。 电梯停在十三楼,他看着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走道里除1301室外唯一的光源。 如此微弱,映不亮周边的黑暗。 范意把手指压在电梯按键上。 只要他按下下行键,电梯门立刻就会打开。 但他没有按下去,只是浅浅地覆在按键表面,不知在等待什么。 楼层显示屏里艰难地倒映着过道的情景。 虚影很浅很浅。 范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倒影里的一切。 那几道门一扇比一扇黑如浓墨,却有两扇门正好卡在“3”这个数字上,化为异样的血色。 是1301室,和他正后方的这道门。 【不要进入红色的房间。】 ……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先前吞噬了硬币的那扇门,在显示屏上是黑色的。 范意不认为会有这么多道安全的门。 “怎么了?”叶玫过来问。 “……” 范意觉得无奈:“别吵,我在思考。” 叶玫轻笑出声。 “那你思考吧,”他说,“不过我觉得,我能猜着你在想什么。” 范意“哦”了声:“别打岔。” 被叶玫一挑,他倒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1301室也是红色的……” 范意抬起贴在下行键上的左手,贴在屏幕上。 模糊倒影里的他,抬着右手。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倏地划过范意的脑海:倒影与现实是相反的。 所以…… 倒影里的红色房间,才是真正的黑色房间? 范意扭头,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小巧的钥匙硌在掌心里,又凉又硬。 不对。 范意瞪着自己身后的门,心跳不由他控地开始过速,砰砰砰地直跳,清晰到如在耳畔,生怕吵人。 似乎不应该是这样。 裴樱见范意神色有异,走过来指着他面前的门,问:“是这个房间吗?” 范意:“可能是。” 他不能确定,一旦选错,便可能会被拖入死亡。 裴樱犹豫片刻,伸出手:“总要开门的,钥匙给我,我来吧。” 范意没动。 他相信自己的预感,甚至隐隐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来的黏腻视线。 这扇门后的主人正贴在猫眼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范意拉住叶玫的手腕,把他往后带了一步。 范意的手太暖和,不适合叶玫,他低下头,偷偷往外扯了扯腕子,力道有点轻,没挣动。 索性算了。 范意另一只手拦住裴樱。 “你过来,”范意蹙着眉头说,“你别开这扇门。” 裴樱静了静,随即默不作声地往两人边上站,学着范意的样子,去看电梯显示屏。 显示屏中,红色的门的确是这扇没有错。 可是…… 范意舌尖抵着自己的门齿,他看哪扇门都像藏着危险。 如果……是他的判断方式错了呢? 范意闭了闭眼。 他说:“再等等,我再想想,不要过去。” “橘子。” 忽然,范意耳边一烫。 他愣了愣神,没有扭头。 但他知道,叶玫在他身边拉下了口罩,脸与脸贴得过近,湿热的呼吸在他的耳边厮磨,用气音悄悄说—— “你还记得,在你入职的第一天,我教过你什么吗?” 范意:! 叶玫外皮肤是凉的,内里的吐息却很热,范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身体一个激灵,撤开了他紧抓住叶玫的那只手。 叶玫低低笑出了声,把口罩兜了回去。 还好过道够暗,不然其他人准能看见范意因羞愧而涨红的脸。 这跟他那不敢看恐怖片而紧紧抓着兄弟手腕的发小有什么区别! 虽然范意本来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怕鬼。 但他怕死。 范意自虐似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想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叶玫教过他什么? 范意从记忆里捞出他第一天入职时的情景。 那天下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滂沱大雨。 当时的他刚和家里决裂,还在气头上,没伞也没钱,就带着一个没什么用的背包,浑身被淋了个透。 后来,老板再三问他是否确定签下合同。 范意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被鬼迷了心窍,不耐烦地把纸扯过来,刷刷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真名后,就收到一份字句诡异的员工手册。 叶玫说—— “一定要全文背诵,不可懈怠。” “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不是这句。 范意调理的速度很快,他迅速镇定下来,重新看向电梯的显示屏。 这一眼,瞳孔骤缩。 电梯现在在第十一层! 甚至还在继续下行! 范意呼吸急促,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有东西在楼底按下了电梯键。 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范意敢肯定,在怪谈里,一切不正常的现象都能够先定义为“来者不善”。 范意立刻想到了所谓的“父亲”。 凌晨也是第三天。 “父亲”根本没必要等到天亮。 9、8、7…… 电梯所在的楼层不断下降。 范意死死盯着电梯屏幕,意图看出些特别之处来。他浑身发冷,可不论上面的数字再如何变化,红色的房间,始终是1301,和他身后的那扇门。 裴樱当然也注意到了电梯的异样。 她慌忙开口:“是不是来不及了?” 范意没说话,显然心里也没底。 裴樱闭上眼睛,看着神情自然的叶玫,知道对方是指望不上,咬了咬牙。 “你把钥匙给我吧,我去开门!” 裴樱心中着急,甚至口不择言:“就算我出意外死了,你们也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方便找到正确的门!” 范意直接:“不行。” 在场的人,只有叶玫一点都不焦虑。 他还有闲心捏着自己的手腕,抓住,再松开。正是被范意抓过的位置。 时不时瞥下电梯楼层。 电梯已经下降到一楼。 范意在裴樱急切的催促声里,飞快地回忆着叶玫说过的话。 ……他来到通灵古店的第一天,就遭遇了灵异事件。 是会要他命的那种。 红色的蜡烛在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3810667|146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桌上静静燃烧,一滴一滴融下蜡泪,范意的手心被镜子碎片刺出了血,诡物捏住他的下巴,手腕冰凉。 比叶玫要凉。 对了…… 当时的范意依靠自己挣脱了诡物创造的幻觉,冷汗淋漓地滑落在地时,通过沾了血的玻璃镜片,看到了倒影里叶玫的模样。 …… “普通的镜子相当于死物,死物不会欺骗你的眼睛。” “任何能出现倒影的地方,只要没被诡物附身,里面的一切,就都是真实。” 电梯上升至三楼。 范意复又沉下心来。 他明白了。 【不要进入红色的房间。】 原来是这个意思。 * “叮”。 电梯抵达十三层。 电梯门向着两侧打开,红色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仿佛故障一般,从“1”到“13”,来回闪烁。 电梯内空无一人,四周的空气却明显变得更加潮湿。 屏幕上的“13”不跳了。 片刻后,电梯的下行按键被点亮,门再度阖上。 接着,电梯瞬间极速下坠!从十三楼直接跌到地下二楼! “轰”! 坠地的裂响震耳欲聋。 范意捂着耳朵,靠在消防通道的防火门上,电梯坠落的声响拦不住,听着都令人胆颤。 他放下手,又抬起来拍拍自己的脸,保持清醒。 他在电梯抵达十二层的最后一刻,带着叶玫和裴樱撞进门内。 漆黑的显示屏反射出来的走道,四四方方的像个房间。 过道是一个整体,红色的数字融合在倒影中的房门上,相当于整条过道都染上了红。 死物最容易被操纵,却不会骗人。 唯一的生机,就是不被显示屏的影像所容纳的地方—— 这消防通道在十三楼的过道里藏得太过隐蔽。 门的颜色与墙壁融为一体,加上四周昏暗,根本无法辨识。 裴樱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好险……” 如果不是范意在最后关头铁了心要找显示屏映照不到的死角,他们还真发现不了这扇门。 防火门一推就开,钥匙没能用上。 裴樱觉得自己当时是昏了头,才会说出要自己去开门的胡话。 冷静下来后,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是被引诱了吗? 但其他人为什么没有? 裴樱偷偷觑着范意的神色。 她看不太清。 此时的范意正别着头,把耳朵贴在防火门上,认认真真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他的手指并不安分,来回转着掌中刚问叶玫要的魔方,钥匙挂在食指上,在半空晃悠。 听了一会儿,他说:“外边有东西。” 没有脚步,没有呼吸,除了有如实质的恶意,他无法感知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连是否拥有形状都难以确定。 但范意的确听到了。 细碎的咀嚼声。 从电梯中出来的东西,无影无形,它更像是在咀嚼空气,吞咽着其中的潮意,很缓、很细。 然后,向着防火门这边靠近。 范意当机立断:“下楼。” 他说完就不做停留,干脆利落地直接转身。 其余两人迅速跟上。 叶玫打岔:“为什么不上楼?天台不更方便?” 范意:“。” 范意:“那你上去吧,跳下来了记着给我留点线索,说一声天台什么情况。” 叶玫:“啧。” 小兔崽子,没心没肺。 21. Doll 21 消防通道的尽头不是出口。 而是一间满是潮霉的地下室。 尽管范意清楚,怪谈中的一切空间都不能按现实的常理判断,有所扭曲是正常现象,但看到这一幕,他还是略感失望。 这就是一栋无法通向外界的封闭楼层。 看来这件事还没完。 范意想:但快了。 他沿着最后一阶楼梯走下去,顺便把日记本的活页纸扯下一张,团巴团巴扔到地下室的门上。 叶玫瞥他:说好的不故技重施第二次呢? 范意装作没注意。 见地下室的门毫无动静,范意让叶玫和裴樱都往后退退,顺便把熟记下来的规则再过了遍脑,确认这回再无错漏后,试探性地,将钥匙插入锁孔里。 正好。 地下室的门,开了。 许是经久没人来过,地下室里弄着一层又湿又厚的灰,浓到难以忽视的纸臭钻入鼻腔,零零散散的杂物四处乱堆,范意僵在当场,显然对此十分不适。 然而过了几秒,他就带着一脸的不情愿踏入其中。 地下室里的东西又杂又乱,有破纸板,废木箱,以及一架老旧的自行车,灯早就坏了,怎么也按不开。 这破地方非得和灯过不去是吧。 范意合理怀疑,自己再在这边待久点,出去估计得瞎。 “呦,来了?” 在地下室角落的桌子边上,靠坐着一个人。光线太暗,对方又矮,看着和杂物没什么区别。 范意一进来就看到了,若是对方不主动招呼,他也懒得理。 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年撑着胳膊,坐到了桌子上,老木桌咯吱咯吱地响。 他双腿腾空,懒洋洋地撞在一起,怀里抱着一只笑容灿烂的洋娃娃。 是“姐姐”。 在他的身边,还摆着一个妹妹模样的洋娃娃,被红线缠住了身体,扭曲的棉布表情如在哭泣。 方夏青拨弄着姐姐的头发,把里头的红线挑出来,用水果刀割断,缠到自己的指尖。 看样子在这里恭候多时。 其他三人一看过来,方夏青就冲他们笑,与先前相处时的自然别无二致:“没想到才一会儿不见,你们就找到了这里呀?” 裴樱后退了一步。 即便眼前的人有诡物的可能,裴樱仍旧不可避免地想起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冷了脸色,质问道:“你还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方夏青无辜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不敢?”他问,“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呢?” 他笑着问:“要来玩捉迷藏吗,各位?” 这熟悉的腔调。 很显然,他也是诡物的一员。 三人心中警惕,往后退去。 方夏青从桌上跳下来,愉悦地扬起声音:“别怕呀,你们没有退路了。” 应当在今日归家的“父亲”,此刻也在他们身后,正踩着阶梯,一步步往地下室靠近。 范意权衡利弊,直接用脚带上了地下室的门,并快速从里面按了栓。 这样一来,就算钥匙还在锁孔上,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 方夏青叹了口气,又憋不住笑了:“好嘛,你们把自己锁住了。” 他玩着手里锋利的水果刀,刀刃压在皮肤上,一割就破,从中渗出鲜红色的血来。 一动不动装死的姐姐歪歪脑袋。 方夏青的血流进姐姐开裂的嘴角。 而方夏青的另一只手明显出现了不正常的干瘪,要用力气,才能抱住姐姐。 像是布料里盛了沙。 大米。 范意看在眼里,没漏过任何一个动静。 他心下了然,想:原来是这样。 他早想该明白的。 死在捉迷藏游戏里的人,会被活生生地剔除血肉,以大米作身体里的填充物,装作活人,继续行动。 他们会被洋娃娃剖开,再重新缝好。保留着一段时间的记忆与自我意识,成为下一场捉迷藏游戏里的鬼。 但有两个例外。 他们没有变成鬼,而是直接死去。 一个是应舀。 他被迫咽下了一千根针,死相凄惨。 还有一个,便是在游戏开始前就死去的新人,哭喊着要报警的无名少年。 范意原本以为,这两个人之所以没有变成洋娃娃,是因为他们被怪物杀死,不属于捉迷藏的规则之中。 然而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怪物被姐姐做成玩具,成为了送给妹妹的礼物。 怪物只听妹妹的话,同样,死在怪物手下的人,会被妹妹做成活人偶。 也就是捉迷藏的鬼。 …… 范意当时就在猜测,所谓【被抓住的人要当鬼】,可能并不完整。 捉迷藏游戏,除非提前或被迫结束,否则,一轮要抓到全部的人才算完成。 所以…… 完整的规则应该是—— 【第一个被抓住的人,要当下一轮的鬼。】 洋娃娃会留下第一个被抓住的人,成为鬼,而其余的参与者,一旦被抓住,便会直接死去,不留任何余地。 方夏青才是第一个被抓住的人。 当时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彼此之间,谁也不了解谁。就算方夏青有哪里不对,他们也看不出来。 从一开始,方夏青就是洋娃娃。 至于为何方夏青到现在还保持着人的理智,甚至还有一半的身体没被洋娃娃侵蚀…… 范意暂且不清楚答案。 他撞在门板上,能感知到背后彻骨的凉意,“父亲”停留在了地下室门前,站立不动,没有强行进入。 竟能被这薄薄的门板挡住。 范意觉得自己赌对了。 于是他凝神应付着面前的困局。 方夏青不紧不慢地把姐姐放在地上,喂饱了血后,他替洋娃娃擦去嘴角剩下的红色。 洋娃娃提起了刀。 方夏青要让洋娃娃,来完成捉迷藏。 洋娃娃冲着三人仰起头。 它露出那张属于姐姐的,苍白而僵硬的棉布脸,把涤纶丝做的头发拨到脑后。 洋娃娃的表现与前两天一样,非常平静。它不声嘶力竭,也不叫,只用空洞无物的眼神漠然审视着在场最后三个活人,提醒道: “游戏还有十秒钟正式开始。” 在这狭小逼仄的地下室里,范意他们无处可逃。 裴樱猛地扯住范意的衣角。 “活下去的关键,是完成捉迷藏,对吗?” 裴樱盯着洋娃娃,语速飞快。 “但十秒,他们看着,我们就算逃出去,也没有地方躲。” 只有十秒时间。 范意不敢浪费,他没回裴樱的话,只望着方夏青,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和姐姐来到地下室?” 方夏青神色微不可察地一滞。 随即他马上反应过来,掩住自己的失态,换回了他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摊手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范意有了答案。 而姐姐闭着眼睛,镇定地数着捉迷藏的计时:“9、8、7——” 裴樱见范意不动,也松开手平静下来。 逃不了,就只能面对,她恰恰擅长这个,比未知更好应付。 忽然,裴樱手指一冰。 她愣了愣,接着不动声色地挡在范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3810668|146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前几步,遮住了他们的动作。 范意把方夏青的魔方悄悄递到了她手里。 “想好怎么办了吗?”她不清楚范意想做什么,多问了一嘴。 范意没正面回答,直接喊人:“叶瑰。” 叶玫:“哎。” 范意:“找个不会被抓到的地方,自己站一边凉快。” “别被杀了。” 叶玫:…… 就这?还需要他来提醒? 叶玫还以为范意要喊他帮忙。 虽然说好了只监督旁观,但生死关头,叶玫分得清轻重缓急。 姐姐:“6、5、4……” 叶玫自觉绕到角落,阴阳怪气道:“好嘞少爷。” 范意:…… 他后悔了,就不该喊叶玫那一嘴。 这姓叶的那么精,哪用得着他来关心?肯定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了。 “3……” “2……” “1……” 范意最后扭头,表情复杂。 他在心里同时默数,很明显,洋娃娃很刻意地数慢了数,正把原本十秒的时间,拉长到了快十二秒。 诡物“Doll”,这次事件的委托人。 它大概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 可惜,不属于它。 Doll说:“0。” 洋娃娃睁开眼睛。 它的玻璃眼珠里倒映着一屋并不躲闪人,毫不留情地宣布:“找到你们了。” 普通的水果刀在洋娃娃怀中变得锋利至极,范意首当其冲,成为了Doll的目标。 水果刀又快又准地向前捅去! “来当鬼吧。” 范意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洋娃娃的攻击,刀子堪堪擦着他的头顶而过,正好刺进范意背后的门板! 按理来说,洋娃娃会把木门一同削碎,它的目标明确,只为将刀刺进范意的头颅。 可它没有。 Doll愣住了。 这在Doll的身上,是极少有的事情。 范意来不及思考,趁此时机,干脆地往上一翻,去扯洋娃娃的手臂! Doll被红线缝得结实,断不是范意一碰,就能开裂的。 洋娃娃立即回过神来,它神情冰冷,刀刃狠狠一划,便割破了范意的手腕! 范意躲闪及时,小刀造成的伤口很浅,可那块皮肤却显而易见地失去体温。 范意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随着那一刀而流失。 手腕,变成了棉布。 夏橙就是这样,她拼命挣扎着,却被一刀一刀,做成了娃娃。 …… 范意想,他真大胆。 凭他对于自己的认知,在刀子挥过来的危险时刻,在自己已经受伤的前提下,他的第一个想法应该是逃跑才对。 而不是迎着锋刃,反而用力一扑,他怀洋娃娃,借着惯力将自己的身躯与对方调转! Doll重重撞在门板上! 它的布偶身体受不到多大伤害,可它挨在门上,离得太近,“父亲”就在外面,诡物的气息从被它自己捅出的洞中渗入,Doll感受到了无法摆脱的恐惧与颤栗。 很快,它又惊又怒,诡物的本性冲垮了理智,使足了力气,要把刀刺进范意的咽喉! 又一道人影晃过。 裴樱没闲着,她也从娃娃的反应里推断出一二,找准时机便冲了上来! 裴樱如果冲过来,足以把它的刀子撞偏! Doll反而笑得开心,以为裴樱也不要命了。 反正都是一死,有区别吗? 于是,它指向范意脖颈的刀尖,生生掉头转向裴樱—— 扎了个空。 22. Doll 22 “等等……” 方夏青瞪着眼睛,满脸茫然地被裴樱扑倒在地,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他的后脑重重砸在地上,没有彻底变成洋娃娃的他一阵眩晕,桌上的小物件砸了他和裴樱满身,然后蹦跳着滚到远处。 现在,裴樱掐着他的脖颈,脉搏还在跳动。 不仅方夏青懵了,连Doll都没料到这种变故。 谁能想到,裴樱都到Doll跟前了,却还能临时来一个急刹车转向啊! 方夏青愣愣地想:坏了,这波冲我来的。 裴樱既然敢扑他,就必定已经察觉了对付他的方法。 那是方夏青决定除掉姜迟的原因。 但他也没料到,姜迟就算成了娃娃,也要不管不顾地和他拼命,抢走他一直揣在怀里的魔方。 然后,魔方被姜迟交给了他们。 姜迟不应该知道的,洋娃娃不能触碰这些东西。他只是凭着直觉,认为魔方当中有猫腻。 等方夏青反应过来时,魔方已经被裴樱强行拆卸,零零散散的碎片摔在他身上,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针,和红线。 还差一样东西。 方夏青的心一点点,随着裴樱的动作凉了下去。 因为那个东西,就在裴樱的右侧口袋里。 也是姜迟搜集起来的道具。 …… 【你是剪刀,我是娃娃。】 除了盐水外,任何可以制作洋娃娃的工具,针、线、布、剪刀,都能对变成娃娃的他们造成伤害。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可以用来裁布的剪刀。 如果实在没有,裁纸刀也可以。 毕竟姐姐是用裁纸刀,刺进妹妹胸膛的。 …… 为了避免这些物件成为对付自己的工具,方夏青刻意引走了姜迟,还一度把盐放进冰箱里。 魔方也不是他的,不过他早早发现有针线藏在里面,悄悄收起来,占为己有了而已。 如果不出意外,捉迷藏的后期不必他去纠结。正如范意所言,“父亲”归来的第三天,就会是他们的死期。 为什么姜迟变成了鬼,还要帮着活人? 方夏青不能理解。 但他到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既然你们早就知道我的弱点,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裴樱握紧了剪刀。 她从不是什么胆小怕事之辈,虽然她没有其他两人敏锐,却也懂得抓准时机,而不是莽上。 看着裴樱的神色,方夏青心中发怵。 唯一的水果刀在Doll手上,他被压着脖子,艰难地想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好反击一下。 但是,没有。 裴樱扑他的方向算得很好,就算周围有物件,也只是些零碎的软物,对人构不成威胁。 裴樱不跟他废话,迅速将剪刀狠狠戳进了方夏青的喉间。 溅出鲜红色的血。 然后,变成大米。 方夏青并不疼,他的疼痛早在被洋娃娃捅那一刀后,就被麻痹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其实,自己也没帮上洋娃娃什么忙。 他只是在弄清楚自己的状况后,问了洋娃娃了一句话而已。 “我来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Doll看着没有反抗的他,没再刺入第二刀。 而姜迟和夏橙,都被扎了起码十几下。 …… 这下,他真的要变成诡物了。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后不过两秒。 Doll被裴樱打了岔,一时没能转过弯来。 范意找准机会,再一次反扣住洋娃娃的棉布手臂,这次他抓得很死,而Doll被拆补重缝,未剪干净的线头还留在那里! Doll不认为范意能把自己的线头扯散开。 但它仍旧护住了自己的胳膊,同时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举起另一只手上的水果刀! 这次,一定能得手! 范意微微一错,直接面对着Doll,刀子割破了范意的掌心,汩汩的血与腕上的鲜红融为一体! Doll的脸上忽然一湿。 像有一滴水溅入涟漪之中,Doll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布偶脸,发现自己好像在哭。 诡物也会流泪吗? 很显然,不会。 那是血。 范意不躲也不闪,他用那只受过伤的手,挡住了洋娃娃的眼睛。 血止也止不住,更衬得范意脸色惨白,最后,他在洋娃娃被满目猩红挡住视野的刹那,攥住了它那只握着刀的手臂。 范意当然没那么自不量力,想通过扯线头的方式拆掉它。 他想要的,不过是借刀杀人。 范意推动Doll手里的水果刀,刀子轻而易举地没进先前洋娃娃在门板上削出的小洞里。 范意听到一声闷哼,显然,牢牢贴在门板上的“父亲”,被刀刺中了。 虽然像在刺空气。 洋娃娃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扭曲:“等等……” “不……” 范意喘了两口气,额角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非常明显,不论是Doll还是方夏青,这两个诡物,对“父亲”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但“父亲”不能进入这扇门,不然凭地下室这又老又旧的门板,根本拦不住它。 它们同样害怕伤到“父亲”。 想到这里,范意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洋娃娃,把它压在自己的身前,透过这扇门,狠狠往外扎去! 感受不到任何阻力,刀刃如削泥般穿透门板,刺出去轻飘飘的。 洋娃娃眼前被鲜红覆盖,它怕自己继续伤到“父亲”,刀子直接脱了手,拼命摇头,想要挣脱范意的禁锢。 它的力量在流失,随着那两刀,在源源不绝地往门外之物涌去。 Doll正在被吞噬。 它听见范意虚弱的声音:“你们在地下室里藏了什么?” Doll:…… 它沉默。 而门外的“父亲”,已经开始碰撞门板。 洋娃娃捅的那两刀,激怒了外面的诡物。 范意的血沿着洋娃娃的眼睛滑落,更像哭出的血泪了。 另一边,裴樱解决方夏青,也得了空隙。她起身时顺便拍掉衣服上的灰,看向前方,那张被她撞翻的桌子下面,赫然藏着一具尸骨! 她喊道:“这里有东西!橘子!” 是成年人的尸体,被残忍地剥去了皮,应该新死不久,连血肉都未变质。 范意抽了口气,不敢看,怕自己吐出来。 难怪他一进来就觉得恶心。 洋娃娃的力量被那两刀抽去大半,丢下水果刀后,就没了杀伤力。它被范意提起来,只能无措地扒着范意的手,用力往他已经变成布料的伤口处咬。 范意“嘶”了一声,呲牙咧嘴:“疼。” 可他依然紧紧抓着Doll不放手。 Doll:“放开我!” 范意嗅着空气里的腥味,又问了:“……你用了什么办法,给已经死去的‘妹妹’赋生?” Doll闭嘴。 它的思维已经诡物化,早已忘记了自己寄出委托的意义,本能驱使着它去伤害活人,就像……对待“父亲”那样。 范意失血过多,身体摇摇欲坠。 诸多线索在他的脑中搭建成一个脉络,尸体的出现将它们相连,逐渐清晰起来。 他用气音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3810669|146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在‘妹妹’面前,杀了她的父亲,对不对?” Doll彻底不动了。 它僵硬地扭过头。 范意说:“看来我猜对了。” 诡物的思维不能用人的常理判定。 它们眼中的世界与活人不同,人可能会利用通灵游戏来沟通阴阳,但诡物不用,在Doll眼里,妹妹一直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娃娃。 Doll希望妹妹活过来。 在每天相处中,Doll逐渐发现,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妹妹,独独会在父亲经过时,收敛一点笑容。 它以为妹妹是讨厌父亲的。 毕竟,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于是它诞生了将妹妹刺激醒来的想法,在一个夜里,对父亲下了手。让妹妹像它一样在旁看着,吸收父亲的血。 这样,它们就都是同类了。 整整齐齐,不好吗? Doll对上范意的目光。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可神色却一片清明,见不到半点将死的样子。 血啪嗒砸在地上,开出红色的花。 没有红线缝起来的伤口,血止不住。 而一旦被红线缝上,人就成了娃娃。 Doll几乎咬牙切齿。 他就不怕吗? 他怎么敢,怎么敢?! 然而它愤怒不了多久,范意就做了一件更让它恐惧的事—— 范意重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塞到洋娃娃手里,同时握住它的手,拿捏住它的动作,低下头,用彷如游丝的声线低语: “那么你就带着刀子,再杀他一次吧。” Doll动弹不得,看着范意把另一只手搭在门栓上:“等等……别……求你……” Doll神色一狠,疯狂扭动被范意锢住的玩偶手臂! 它想利用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水果刀,解决这个该死的人! 为什么……他的力气明显在流失,却还能抓它那么紧? 叶玫见势不对,上前搀住范意。裴樱也过来,帮忙提着不安分的洋娃娃。 裴樱和范意改拎位置,一人提着一边Doll的腿,洋娃娃被倒吊在空中水果刀晃来晃去碰不着人,被迫老实了。 父亲死去之后,一切都脱离了Doll的控制。 妹妹没有醒来。 而父亲死去的七天后,成为了比Doll更加危险的诡物。 不论洋娃娃怎么扑腾,几人都铁了心让Doll去和父亲相搏。 裴樱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在尸体的手里面抠出了这个。” 她知道范意现在的状态很差,因此把东西交给了叶玫。 是日记本上的活页纸,被撕下了一部分,握在手心攥得太紧,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全是血。 上面字迹潦草地写了几行字。 叶玫扫了一遍,是一份他们从没见过的规则纸。 可惜,他们该推的已经推完,这份规则,仅仅是给猜测上一点佐证罢了。 【温馨提示,虽然各位是受到父亲邀请,特地来此地陪同他女儿的好心人,但还请注意,父亲因个人经历对某些事有所忌讳,因此以下几点,需要诸位熟知。 一、父亲讨厌洋娃娃,尤其是他送给女儿的那一只。 但当他最讨厌的娃娃和别的娃娃在一起时,他就难以分辨。 他的女儿也在其中,他不想冒险。 二、父亲讨厌陌生人,任何进入他家中的陌生人,都会被父亲盯上。包括和父亲素未谋面的你们。 三、父亲死去之前,最讨厌陌生人。父亲死去之后,最讨厌洋娃娃。 四、杀害父亲的东西,会变成父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