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 第 1 章 祸福相依 作为一个半吊子魔术师,池白榆常会预设可能出现的麻烦。 比如突然坏掉的道具; 天太冷,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被知晓某个魔术技巧的观众拆穿技法; …… 但哪怕考虑过任何意外,她都没想到会穿进一本志怪小说里,还掉在了书中最危险的地方。 穿越前她正在为水下逃生的魔术做准备。 相较于其他魔术,逃脱术要更为刺激和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意外身亡。 而这回表演还没开始,她就撞上了意外—— 这天她按惯例检查逃生箱。 如果顺利,等她打开箱子门后,逃生箱的制作者会站在她面前,问她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再礼貌而亲切地告诉他,如果不想吃牢饭就别在这种事上偷工减料。 可没有。 箱子外面没有人,四周也根本不是器材室。 而是一处空旷的庭院。 很安静,稀稀拉拉的几棵快枯死的树。 …… 很好。 她终于无师自通学会魔法了? 只可惜找到她的不是衔着录取通知书的猫头鹰,而是一团自称系统的白光。 它解释:“真不好意思,系统出现bug,把箱子门识别成了时空大门,才将你带到了这本书里。” 按它说的,她是穿进了一本她前不久才看过的志怪小说里。 小说她也还记得,主角团一行三人经历了不少离奇鬼事,一本书看得她大夏天直冒冷汗。 而现在重连时空大门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只能暂且留在这儿。 “也有好消息。”系统哈哈笑了两声,“您不用跟原书主角团扯上联系,也不会被卷入那些鬼事中。” “坏消息呢?”池白榆直截了当地问。 祸福相依嘛。 要是只有好事,这鬼系统就不会笑得这么恶心了。 “坏消息……”系统顿了瞬,“您现在是在诡宅,且系统也没法穿破结界。” 池白榆沉默了。 原书里对于诡宅的描述很少,她印象最深的便是—— 【这处由无数能人道士耗尽修为,历经数百年才铸成的铜墙铁壁,封印着天底下最为可怖的一群妖鬼,漂浮在虚妄境中。一旦踏足,再难离开。】 说白了,就和关着恶鬼凶妖的监狱差不多。 好了。 这下真成逃生了。 是不用跟主角团扯上联系,因为直接到反派大本营了。 为表歉意,系统送给她三张保命符,之后便匆匆离开,赶回去修复时空隧道。 池白榆捏着三张符,打量起这座在原文中没有过多描述的鬼宅。 她现在是在一处没人的庭院。 右边一堵墙,刚才她扒上去看过,外面是连绵无际、云雾密布的荒漠。和系统说的一样,墙外设有结界,她用树枝探过,根本伸不出去。 …… 更像监狱了。 隔绝在海中的小岛什么的。 左方和后方各有几间房,房门落锁,锁已经生锈了。 里面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前方也是墙。 靠左有一条小道往外延去,远处隐约可见一条回廊,还有厢房厅屋。 观察过四周后,她敲定主意—— 就躲在这个小院子里,等系统重连时空隧道。 这算是最安全,也最省事的办法了。 就跟末日来临一样,明知外面都是丧尸,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往外闯。 好在她的背包也跟着一起穿过来了,因为常年在外跑,背包里吃的喝的都有,能暂且顶个三五天。 至于之后,还可以用系统给的保命符。 但这一连串的设想,中断于她打算撬开门锁的时候。 细铁丝刚探进锁孔,她就感觉后颈拂过一阵阴森森的冷气。 “胆子好大,”她听见一声低笑,随后是不带感情的揶揄,“从哪儿闯进来的贼?”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的指腹抵在铁丝尖上,往袖口里一推,同时扫了眼腕上的手表表盘。 表盘上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脸。 乌发披散,狐狸眼、仰月唇。 他的模样漂亮,但和一朵亟待枯萎的海棠般,原本秾丽的胭脂色渐褪在森白的面容间。 不过池白榆并不关心这些。 她只在意一件事:这人没影子。 是鬼。 她的心一沉。 同时,身后的男鬼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她被抓了。 一方幽暗的屋室内,将她捉来的男鬼懒懒散散地斜躺在一方矮榻上,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她。 他活像是拿水墨泼成的,墨发垂落,漆黑的眼,身上披了件白惨惨的大袍,从大袖下露出的手也白到近如纸色。 在这单调的黑与白中,唯一抹亮色便是那淡绯的唇了。 她早些年常玩街头魔术,这类近景魔术需要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挑出一两个肯停下看一场魔术,且疑心不重,不会追着一件事不放的观众。 因而观察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一门必修课。 不过观察眼前这鬼倒不用她耗费太多心神。 这人太过自信,没有就地解决了她,而是将她抓到这儿来,甚至连一根绳子都没给她捆上。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傲慢又充满恶趣味的人。 不对。 是鬼。 不过好在他有着藐视人的傲慢,才不至于让她浪费一张保命符。 “比起你大着胆子跑到这儿来的目的,我更好奇你是怎么闯进来的——你看起来只是个毫无本事的凡人。”那恶鬼一手撑脸,扫了眼她的衣服,“穿着也怪。” 在他发表那些典型的反派式言论时,池白榆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房间里的家具材质不错,旧得像老古董,但没有丝毫虫蛀或是掉漆的痕迹。 四面墙上都挂着字画,行草楷隶篆什么都有,皆是珍品。 一边的柜子里放了许多书,却都崭新如初。 ——这人在鬼宅里的地位八成不低,还需要靠这些表面功夫拔高他在旁人面前的形象。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桌上。 他的面前放了本翻开的簿册,旁边也有摇摇欲坠的一沓,垒得很高,摆得并不规整。 可以看见最上面的两三本都草草写着同样的三个字。 笔迹和簿册内的字一样潦草,又是倒着的,她看了一会儿才辨出字形—— 伏雁柏。 她收回视线,开口:“想来人类不会贸然闯进这里。” 这种吃人的地方,没法力的凡人怎会跑进来。 “你是说……你是妖?还是鬼?”那鬼扫了眼地上的影子。 没拆穿,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池白榆绝不会以为他的问询是出于关切——毕竟这鬼宅里没一个好人。 现下的周旋,恐怕跟一只平日里无聊得久了的猫一样,像戏耍一只偷溜进来的耗子般戏弄她。 等他的耐心耗尽,或是突然觉得无聊,只会动手杀了她。 该怎么糊弄他。 再想想。 再想想。 她掉下来的是什么地方? 一个没人的小院子。 书里说过,鬼宅和锁妖塔差不多,被关在此处的恶妖恶鬼根本不能随意行动。 而他可以。 不仅在无人的小院子里找到了她,还将她直接带到了这儿。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是整个鬼宅的看守者。 简单来说,就是监狱长。 在犯人和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两个身份间犹豫片刻,她面露难色,蹙眉说:“这件事很难解释。” “监狱长”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池白榆:“他们封住了我的妖力,只留下了些微一点儿。” “你是妖?” “对。” 托在颊边的手指敲了敲,他问:“什么妖?” 很好。 池白榆缓慢而谨慎地把主动权一点点往自己身上带。 魔术不仅靠手法和技巧,更重要的是不落下风——无论说话还是行事的节奏。 “你看见那个箱子了吧。”她说。 “嗯。”恶鬼懒洋洋地应了声。 那箱子他检查过。 材质奇特,不似凡品。 “如果我是凡人,怎么可能把那箱子丢进来。”池白榆黯然垂眸,“因为我的妖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我来这儿了,所以他们才把我塞进那箱子里,丢了进来。” 那鬼又敲了敲面颊:“所以‘他们’是谁?” “他们不让我告诉你。” “为何?” 池白榆倏然抬眸。 确定那惨白的脸上带有些许疑色,她的神情间划过挣扎、痛苦,还有不算明显的为难。 等他不耐烦地“啧”了声后,她忽然冲上前,双手压在桌子上。 “虽然在虚妄境,但你没想过还有外人盯着此处么?”她问。 一句话说得含糊。 但足以让他脑补了。 思忖片刻,他反应过来:“是那群道人将你送了进来?” 让他自己提出这猜测,远比她抛出答案更有可信度。 池白榆没否认,也未点头,只说:“他们要我协助你。” 这话又不免引人脑补。 说好听些是协助,难听点儿就是监视。 果不其然,恶鬼自个儿就推出了来龙去脉。 “所以……那群道人是怕我与那些个妖勾结作乱?”他讽笑一声,“都多少年了,还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儿。”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池白榆一声不吭。 但从他说的话来看,她的确没猜错。 那帮道人弄出诡宅后,并没有完全忽视这儿。 “为何与我说这些?”他问。 池白榆后退几步,坦诚道:“他们将我送来此处,却剥夺了我的大部分妖力。如果你不信我,或是起了疑心,我只会惨死在这儿。而且,我认为你比他们厉害得多。” 恶鬼却说:“若我是你,最要隐瞒的,便是妖力微弱这件事。” 池白榆神情冷静,并未应声。 “不过很可惜,三两句话说服不了我。我在你身上没探到半点儿妖气。”那鬼显然没什么好耐心,一下就丧失了与她周旋的兴致。 恰在这时,有人从门外走进。 他扫了眼门口。 “述和,来得正好。带她出去。”他懒洋洋往后一倚,笑看着她,“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排雷,感谢阅读 1.非仙侠非修真,类似于聊斋那种妖鬼风 2.暂时还在1v1和开放式中间纠结,总的来说不太适合纯爱党。含火葬场+训狗元素,狗血玛丽苏,会有男嘉宾死在雄竞场上,但竞争的精神永在 3.非女强非大女主非爽文,女主不会法术只会魔术 4.小学生文笔和剧情 5.新尝试,不确定能完结 6.养肥拜托偷偷的,别告诉我TT谢谢!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亚qvq3个;蚊子腿也是肉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江小江16瓶;嗒嗒哒哒10瓶;走不了了5瓶;看看软软1瓶;Fridaynight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 章 神经病啊 神经病啊。 池白榆腹诽一句。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她扫了眼进来的男人。 比恶鬼多了点活人气。 个高肩宽腰窄,玉质金相,但神情中透出些怠惰倦意。 说得直白粗俗些,莫名给人一种性冷淡的社畜感。 他手里拿着几本簿册——看起来跟男鬼桌上的簿册大差不差。 她猜这个叫述和的男人应该和监狱长的秘书差不多。 “你叫述和?”错身之际,她突然出声。 男人停了步,斜压下视线扫她一眼。 池白榆抬手在他手里的簿册上挥了两下:“你每日的工作就是送文件么?” 述和似是懒得理会,并未应声,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上前,将簿册放在了桌上。 余光瞥见那沓叠得七扭八歪的簿册,他微拧了下眉,须臾移开眼神。 他也没问她是谁,只倦声道:“走吧。” 养了条好狗。 池白榆看向那鬼,说:“如果我没有及时往外递信,只会引起更多疑心。” “一点法力也没有,你要怎么送信?”恶鬼谑笑,“要我去帮你捉两只鸽子吗?” 这倒不用。 鸽子她多的是。 池白榆嘴上道:“我方才就说了,还有些微法力。不多,但也足以让我送出信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门。” “我也说了。”恶鬼稍坐起身,“我在你身上,没探到半点法力。” 那方,述和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乜了眼恶鬼:“到底杀不杀?” “杀。”恶鬼随口丢出一句,“拖出去,不想见血。” “等等,”在述和将她带出去之前,池白榆紧紧盯着那鬼,“先看看他送来的簿册吧。” “往后可慢慢看。” “伏——”池白榆有意顿了瞬,察觉到那恶鬼眼皮微抬了下,她继续往下道,“雁柏?我还算不得你的属下,直呼姓名也无妨吧。” 伏雁柏渐敛笑意:“你从何处——” “他们送我进来,总不至于连这妖狱的主人都不告诉我。”池白榆打断他,“既然伏大人闲来无事闷得慌,想必也不急这一时。何不先看看他送的簿册,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知她在打什么算盘,伏雁柏审视着她。 许久,他终是翻开了述和送来的簿册。 这回送来的该是近日以来那些恶妖的言行记录。 可簿册上的内容万分熟悉—— 仅是些闲杂小事。 看过几眼后,他就认出来了。 这是他适才翻看的旧簿册,而非新送的。 他手上一顿,看向身前刚刚翻看的簿册。 不知何时,册子已经合上了。 但刚刚他并没有感知到她使用了法术。 述和送簿子时,她也未曾上前,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调换。 若她真有法力,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对施展术法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以至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施展。 “你面前的那本,”池白榆顿了下,“何不也翻开看看呢?” 伏雁柏脸上已不见笑。 他的手指压在簿册上,半晌,终是翻开。 不是述和送来的簿册。 也并非他刚才翻看的。 仅是那厚厚一沓中的一本。 中间还夹了张纸张。 上面写了三个字—— 池白榆。 在伏雁柏拿起那张字条的刹那,述和也终于察觉到异样,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那是我的名字。”赶在他想起那本丢失的簿册前,池白榆抢先道,“虽然仅剩了一点法力,但调换个东西也并非难事。” 伏雁柏掀起眼帘,那双狐狸眼惯常挑着笑,但因脸上蒙了层阴影,投向她的目光已有些阴沉。 池白榆面上镇定,手里却已将一张保命符攥出涔涔薄汗。 没信吗? 她不敢有半分松懈,始终留神着他的表情。 哪怕察觉到任何一丝危险的变动,她都会催动那张符。 但又不能将这份谨慎表现得太过明显,偶尔眨一下眼睫,以示松快。 伏雁柏将那张材质略硬的卡纸捏在两指之间,指腹轻轻摩挲着。 他的打量锐利,似要将她看穿。 时间变得漫长,就在池白榆快要认定他根本没信这事,且在想法子要她性命的瞬间,他终于开口了:“只能调换东西?” 紧绷的心弦渐渐松缓些许,池白榆说:“或是往外送信。” “送信……差点忘了,外面还有一群你的帮手。”伏雁柏又扯开笑,捏着卡片的那只手支着颌,“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你做了个好决定,在进来的第一天便将这些事全盘托出。” 是啊。 虽然没一件是真的——除了她的名字。 刚才太紧急,临时伪造一张名片也不实际。 “可我这宅中没有白留人的道理,你若想待在这儿,也得有这个本事。若不行……怕也留不得你了。” “那能把我送出去吗?”池白榆顺着杆往上爬。 伏雁柏看着她,忽笑:“不能。” 有病。 一会儿留不得,一会儿不能走,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是吧。 他起身,绕着她信步而行。 他道:“你要是走了,谁来给外面那帮老东西递信?” 原来是让她做碟中谍。 池白榆没立即答应,双眉微蹙,眼中划过一丝挣扎。 伏雁柏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却笑:“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别不是在此刻后悔。” 池白榆摇头:“我说这些只是为了保命,可没想着反过去害谁。” “恐怕由不得你。”伏雁柏在她身前站定,“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妖牢。” “是了。从此处出去往东走,有一木楼,进去后左拐,走至最里面的一间房。那里头住了只狐妖,今晚你去把他的心剖出来。”伏雁柏一手托袖,另一手递出纸片。只不过纸片下面还压着把锋利匕首,“剜了他的心,你便留下。” “做不到呢?” 送她走吗? “那就去牢里,同他们一块儿待着。” “……”言外之意就是折腾死她么。 池白榆扫了眼那匕首,下意识道:“经常杀人的都知道,挖心要先掰肋骨,那动静会不会太大?” 话落,屋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片刻后补了句:“……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亚qvq2个;男人都是dog、蚊子腿也是肉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人都是dog10瓶;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5瓶;Fridaynight、虐女文滚出这个世界3瓶;锦书2瓶;好喜欢锅包肉啊、capirit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剖心蚀骨 伏雁柏从怔然中回神,没什么耐心地把匕首塞进她手中。 “谁让你真去捧一颗血糊糊的心来。他神情阴沉,“此处有规矩,需施刑罚。你来了正好,今夜便从那狐妖开始——只需将这匕首刺入他的心口,就能使他感觉到剖心蚀骨之痛,此为‘剜心刑’。剜心刑起效,匕首上的血线也会增长。故此,可别想着蒙混过关。 一上来就玩这种play吗? 是不是太快了。 池白榆攥着那匕首,果然看见刀身上有一条细长的剑樋,估计就是拿来攒血的了。 她多问了句:“他有没有被锁起来? 如果没锁就难办了。 毕竟那狐妖八成也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大妖。 “你去看过就知道了。伏雁柏转过身,松垮的白袍披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松泛,“只是有一桩事要提醒你,往常负责施刑的狱官,都没活过一晚。 这等要命的生死大事,在他说来却格外轻松,尾音甚而缀了点笑意。 “…… 威胁吧。 这肯定是威胁。 等她找着机会了,定也让他尝尝刀砍脖子的滋味。 * 伏雁柏说完,池白榆就被述和带了出去。 离开房间的路上,她打量着这位“监狱长秘书,试图从他身上套出点儿信息。 跟伏雁柏那副随心所欲的样子截然不同,“秘书要沉默得多。 她还怀疑他有轻微的强迫症——无论是腰间钩带,还是衣襟袖角,都捋得很齐整。 刚才出来带上门时,他反复往门锁上看了好几眼,走出几步后又回头望了下,应在确定有没有锁好。 在放下那沓簿册后,他擦过好几次手,擦完的帕子也直接用术法毁了。 …… 这样的小细节数不胜数。 面对她的试探也是,根本不搭理,甚而在走出房间后,就将她丢在那儿,一言不发地走了。 好比潜意识里觉得走路时必须踩着白线,她怀疑他是不是也偷偷给自己下了任务:今天和陌生人说话超过十个字就会死。 池白榆突然想到伏雁柏桌上乱摆的簿册。 有这么个上司,有这么个下属,他俩一定都很辛苦。 但没关系。 她来了。 拐过转角的刹那,她扫了眼四周,然后从怀中暗袋里取出一本蓝皮簿子。 是她刚才变那套纯手法魔术时顺过来的。 她本想拿到伏 雁柏正在看的簿册,所以把桌上两本簿册换了个位置,顺便塞了张名片。 但恰巧述和又抱了沓新的。 一个办公室里,秘书报上来的自然是最新的重要信息。 她就又顺手换了。 池白榆蹲在墙角,翻开簿子。 这簿子显然才刚用,记载的信息不是很多,但好在有用,都是那些妖的情况。 她粗略翻看了几条—— 子时,十号试图烧毁结界,未果; 辰时,三号与十号在茶室相斗; 辰时一刻,十号烧毁茶室; 亥时,十号险些误杀四号; …… 这个十号纯粹是个刺头吧。 怎么记的全是他。 她粗略看下来,也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看簿子上记载的时间,那些妖只有在子时到辰时之间——也就是零点到早晨七点——会被关在房间里。 至于其他时辰,似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互相之间也有来往。 但这上面全用了数字标明,不知道狐妖是几号。 她又翻看了下,终于找着了一点可用的—— 午时三刻,十号试图烧毁一号的狐尾,未果。 “……” 十号。 虽然你怪能惹事的,但也挺有用。 找着了狐妖的标号,她又重新仔细看了遍簿子。 但很可惜,一号只出现了这么一次。 能用的信息少得可怜。 簿册上仅有一条与狐妖有关的记录,却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没让坏事做尽的十号烧掉尾巴,那这狐妖法力定然不低。 而且是伏雁柏从所有恶妖凶鬼中挑出的试炼对象,多半比她想的更危险。 池白榆收好簿册,环视四周。 相连楼宇坐落在这一方弘敞的宅落中,伏雁柏所说的那座木楼格外打眼。 不远。 顺着青砖坝子往前走,登上百步台阶,再绕过回廊,最尽头的那座三层木楼便是。 这座占地十余亩的宅落虽然坐落在虚妄境中,但也四季分明,此时还有轮太阳挂在天际。 她耐心等着,直到斜阳西沉,明月高升,表盘上的指针接近零点了,她才踏上台阶。 楼门大敞,在黑沉沉的夜里有如一张凶残巨兽的嘴,等待着将她吞食。 在走下回廊的刹那,她忽折返回去,坐在廊道旁的长椅上。 手抚上心口,心跳每 一下都跳得沉重。 这和送死到底有什么区别。 老实说,伏雁柏提起狐妖时,她脑海中冒出的全是毛茸茸的尾巴,雪白的耳朵,还有哼哼唧唧的狐狸叫。 但那多数出现在萌宠频道,或是某些这样那样的不可说文。 而现在她是在一本志怪小说里。 狐妖很有可能是几丈高、青靛脸白獠牙的凶兽。 一条钢筋似的尾巴扫过来,别说当猫撸了,只怕要把她拍碎成几截。 池白榆的眉心跳了两阵,终是起身。 也不能一直在这儿耗着。 到这一地步,只能先尽力活下去。 走进妖楼的刹那,她就感觉到了不适。 并非是头昏眼花这类落在实处的难受,而是仿佛有棉花堵塞在了肺腑间,闷得她喘不过气。 进门便是一方大殿,按伏雁柏说的,狐妖在左边最里面的房间里。 她尽量放轻脚步,折向左边。 黑漆漆的廊道里,她最先看见的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门上刻着一个“叁”字,门板落着道道乱七八糟的爪痕。 她大致比了下,那些爪痕足有两指粗。 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是多大的庞然野兽,才能刨出这样的痕迹。 三号…… 她记得簿子上提到过三号曾和十号在茶室里打过架。 很可能和十号一样,也是个暴脾气。 她没打算多看,移开视线。 “砰——!” “砰——!!” ! 池白榆被突来的声响惊得往旁避了数步,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她紧盯向那扇被撞得砰砰直响的木门,视线片刻不敢移开。 是里面的妖在撞门? 单纯想出来,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撞击声过后,她又听见了一阵威胁式的嘶鸣,还有爪子刨过木门的刺耳声响。 这样的声音,她只在快要攻击人的狗身上听见过。 关了只狗吗? 犬妖之类的。 好在那扇门够结实,经得起这番折腾。 她不欲多作停留,继续往前走。 下一扇门上标着“贰”。 比起三号,二号要安静许多,没发出丁点儿动静。 她在簿子上也没看见过二号。 平安无事地经过二号门,她终于到了狐妖的房门前。 紧闭的房门上没有任何痕迹,她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墙上没有窗子,刚才她绕到后面去看过,也没有。 池白榆尝试着从门底的缝隙观察,但只看见一片漆黑。 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管了。 她取出袖口的细铁丝,捉起门上的锁,打算撬门。 开这类锁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为了增强逃生表演的刺激性,箱子外面常常会缠上铁丝,再挂锁。 她总不可能真用魔法逃出来吧。 没两下她就拧开了锁,待将保命符握在手中了,她才推开门。 与从门缝里看见的一片漆黑不同,开了门后,房中灯火通明。 而且很宽敞,比从外面看起来大了许多。 除了主厅,里面似还有房间,房门半掩在木雕屏风后。 在她推开门的同时,有人从屏风后信步走出。 是个白袍男人,银白的长发低束,从右肩垂下,靠近发尾的地方系着根红绳。 神姿高彻,落拓随性。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想起动漫里最早领便当的那群人。 “谁?”男人开口,一把嗓子也如金玉。 池白榆没被这狐妖的玉相迷惑,警惕盯着他。 但在看见那双黯淡无光的淡灰瞳仁后,因紧张而拧起的眉有片刻松缓。 也是这时,她察觉到更多异样—— 他走得很慢,行动间头微微侧着。哪怕她就站在房门口,他也始终没望过来,而是在靠听觉分辨动静。 看不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你完结21瓶;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10瓶;不打死李傕不改-_-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眼盲狐狸 池白榆尝试着挥了两下手。 狐妖的瞳孔不见变化明显没看见她。 片刻后他许是察觉到衣袖的摩挲声响侧过脸。 “是谁。”他又问一遍语气淡淡“若再不开口恐要得罪。” 原来真是只盲狐狸。 池白榆没进门转眼就想好措辞:“我是新来的如今在伏大人手下做事。” “看守?” “算是。” “你身上没有妖气。”狐妖微微侧过脸似在嗅闻“也无死气——你是人?” “不是妖。”池白榆已深谙胡诌之道“今天是我进来的第一天但被夺走了妖力。” 她没提及是谁夺走妖力为的便是给两人的对话留下来往的空间。 但狐妖只问:“来此处所为何事。” “我——”池白榆往前一步却陡然顿住。 一道白光忽然从狐妖的袖中飞出擦过她的面颊打向一旁的墙壁。 她眼神一移看向左旁。 墙上竟被白光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 本就紧提而起的心这会儿更是高悬到了嗓子眼儿。 只差一点儿她的脑袋恐怕就会被这白光打碎了。 “在门口说便好。”狐妖垂手“某不喜外人靠近。” 那还怎么做任务。 仅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拿这白光轰她。要真拿刀子刺他的心口岂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那恶鬼果真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这狐妖明显是个冷漠性子池白榆也不打算拿些胡编乱造的故事诓他了。 好在平时和危机打交道的时候不少她竭力稳住促乱的心跳摆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今日午时三刻十号险些烧了你的狐尾——可有此事?” 狐妖应是又问她缘何提起此事。 池白榆:“我奉了伏大人的命令来帮你检查身体。” 狐妖:“并无大碍。” “你想多了。”池白榆说“随意打闹不合规矩得看看你有没有伤着哪处才能给挑事者定罪。” 概没想到是这缘由 池白榆入戏入得快转眼就摆出了守卫的架势语气不善道:“总要走个流程你说没受伤那往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来替我担责?” “我……”狐妖的脸上划过丝迟疑。 池白榆没放过他的神情 变化。 “也是。”她声音不稳演了起来“妖力被剥夺个干净也就算了如今行个差事也满是阻碍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 狐妖微拧起眉:“我并非——” “都欺负我吧。”池白榆冷笑“到时候我就自爆妖丹把这宅子全炸了再一起到阎王面前论理去!” 狐妖概没想到她突然从例行检查跳到了寻死觅活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你先冷静。” 池白榆扫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才被关在这儿但眼下看来除了待人冷漠外其他方面还算正常——至少看人发疯的第一反应是让对方冷静下来。 那就好办了。 “冷静不了。”她在门口左右走了两阵“早知道那位述大人说帮我和伏大人说些好话推掉这差事时我就该答应。现在看来是我白担心你了我——” “担心?”狐妖捕捉到这一字眼。 “不是。”她的语气听起来似有慌意随后生硬道“你听错了。” 狐妖:“你我素昧平生。” 言外之意就是她没有担心他的道理。 池白榆抿着唇不说话。 狐妖只当她是难以启齿她却是将注意力全放在观察他的神情一事上。 他对她说的这些话还有反应说明和常人的情绪没多少出入——会下意识排斥起伏过大的情绪也会为突来的关切感到无措且有追问的意思。 许久她道:“虽在此处可到底还活着。又听闻狐妖一族向来看重妖尾我才……你又……目不能视。算了是我胡思乱想不过在伏大人那儿领两场罚这竹条子面权当今日的寿面了——我走了你就当我没来过。” 话落她转身脚步声比来时大了些许。 可千万要叫住她啊。 她走出几步拉住门。 眼见门快合上房中人却无动于衷连呼吸都未曾变过。 池白榆则飞快思索起第二套计划。 但就在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瞬狐妖忽然出声:“你——” 紧绷的心弦松缓些许池白榆侧眸看他:“还有何事?” 考虑到他看不见她将语气拿捏得分外到位既有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不快又有惹不起他的忍气吞声。 狐妖也听出来了 却问:“今日是你生辰?” 池白榆一怔:“你怎知道?” 这人听话的确挺会抓重点啊。 “你方才说过。”狐妖言行客气,“既是雁柏的命令,便检查吧。” 雁柏? 听这称呼,他俩关系很好不成? 池白榆将此事记在心上,又不忘道:“用不着勉强。” “并非勉强。”许是为了证明真没勉强,狐妖缓步往前。 “那要是何处冒犯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池白榆嘴上这么说,掏匕首的动作却比谁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 她谨慎跨进房门,确定他没有攻击的意思,才又往前。 近身后,她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 虽然不是什么数丈高、青面獠牙的凶妖形象,但他与她想象中魅惑人心的狐妖也有不同。 好在看不见她。 她攥紧匕首,说:“你别动,粗略看一看便好。” 狐妖略一颔首。 池白榆一手捏着保命符,另一手举起,将匕首尖对准了他的心口。 她在心底排演了一遍:扎下去后,只要他有反击的意思,她便催动保命符。 这样一来,不仅完成了任务,也能让这盲眼狐狸和那恶鬼相信她是妖。 但在她刺下的前一瞬,余光忽瞥见一道白影。 随后,有何物扫过腿侧,拂过阵轻轻痒意。 池白榆一顿,垂眸。 不知何时,他身后多了条白茸茸的大尾巴,尾巴尖微微卷曲,摇晃在她的手旁。 “……你做什么?”她问。 “方才你说,要检查。” 差点忘了是要检查尾巴。 池白榆下意识一把薅住了那条雪白蓬松的狐尾。 她动作突然,攥的又是尾巴尖,一股令人颤栗的尖锐酥痒陡然窜上,令狐妖脸色微变。 “你——!”他似是咬着舌尖儿送出这声,声音有些作颤,雪白的尾巴也过电似的抖了两阵,似要挣出她的掌心。 池白榆攥得更紧:“别乱动,只是检查——尾巴看起来倒没什么问题,还需检查下身上,我尽量快些。” 她没松开尾巴,另一手持着匕首,格外干脆地往他心口上一扎。 只听得一阵轻微声响。 衣衫刺破了,却没能扎进肉。 再看狐妖的神情,仍是副难言模样,仅在刀尖抵上时略有变化。 “……”什么鬼。 铁打的身躯吗? “此处也需检查?”狐妖问道,同时抬手,眼见着就要碰着匕首了。 池白榆往回一收。 没能拔动。 那衣衫就跟黏上来了一样,紧紧锁着匕首。 不是。 她懵了。 你这……怎么拔不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ridaynigh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和20瓶;亚qvq10瓶;夜樱吹雪、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5瓶;叮铃铃、Fridaynight、capirit2瓶;望月明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深夜撞鬼 眼见他快要挨着匕首了,池白榆直接抬起左手。 狐妖本以为她的手按在心口处,正打算拂开,指尖就碰着了什么。 些许湿润,带着沁凉的柔软。 他像是被烫着般,下意识蜷了下手。 “何物。”他似有些不悦。 “花——你应该能闻见花香吧。”池白榆道。 狐妖微怔。 也是经她提醒,他才闻见那股淡淡的清香。 许久没闻见了。 这虚妄境中也有花草,但都是幻术捏出的假物。 会萌生新芽,会凋谢枯萎,偏没有花草该有的气味。 他本就不能视物,比旁人更能察觉这近乎真实的虚假。 而眼下,她手中的花枝带着自然的淡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身处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闻见过这气味了。 在这片刻的恍惚中,他听见身前人问:“你怕鸽子吗?” 她的话题跳跃得太快,每回狐妖都要怔上片刻,才能作出反应。 他道:“以往常用信鸽传信,何会生惧。” 几乎是末字落下的瞬间,他突然感觉指尖碰着的花枝动了下,随后似有顺滑的毛羽扫过掌侧。 花香渐散,他听见翅膀抖抖簌簌的响动,还有两阵“咕咕”叫唤。 若说方才狐妖还仅是恍惚,这会儿便是不受控地探出手,抓住了鸽子翅膀。 “咕咕!”鸽子扇得更厉害,羽翼扫打在他手上。 狐妖没松,清晰感受着鸟羽的震颤。 确然是活物。 不是拿术法变出来的,也非幻觉——他能嗅见鸽子身上的那股淡淡气味。 鸽子挣出他的手,转而停在他的掌侧。 爪子紧紧勾着,有些疼。 “别乱动,它不会咬人。”池白榆嘴上宽慰道,实则在借着他分神的时机,不断尝试着往外拔匕首。 “你为何会养一只活物。”狐妖问。 “刚上任,带进来的。”池白榆又拽又拧,须臾间满头大汗。 她又不敢太使劲儿——他的衣袍紧紧黏在匕首上,要是死命往外拽,得把他的袍子也拽下来。 那样就真说不清了。 狐妖低声喃喃:“倒是许久未见……” 终于,池白榆扯下了匕首。 看着那刺出的小破洞,她擦了下额上薄汗。 还好。 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捉 回那鸽子,双手习惯性地一动,鸽子就不见了踪影。 “检查完了,没问题,我会和伏大人如实相告。”她再不敢多留,转而就往外走。 “等等。”狐妖叫她。 池白榆心一梗,闭眼。 他分明看不见,但她总觉得有道尖锐视线落在身后,令人无处遁形。 她的心跳还没缓下来,几乎是强撑着问:“还有何事?” “方才……为何要变出那花?还有鹑鸽。” “……” 她为自己的性命提心吊胆,而他竟还在纠结她为什么要变花变鸽子。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池白榆心底这样吐槽,开口却说:“我看这鬼楼中没什么花草活物。” 她挑了个模糊的说法,为他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 而狐妖竟也信了。 沉默片刻,他道:“不必再做这些。” 说完这句,他就跟再陷青春期一样,突然陷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怅然。 池白榆趁机溜了,快步走在黑沉沉的夜里。 那恶鬼定然瞒了她什么。 她看着匕首上毫无变化的血条。 这匕首根本刺不进狐妖的心口,自然也起不了惩罚的作用。 是有什么术法保护着他,还是这匕首有问题? 但既然那恶鬼是故意的,那不论是为了看笑话,还是想借这事解决了她,他定然会再找她。 若快,就在今夜。 不过她现在实在累得很。 她观察四周,挑了个空屋子,抱着背包蜷在角落里,阖了眼。 她明明提前锁好了门窗,可没睡一会儿,却感觉脸上覆来一层冰冷的寒意。 像是冬日里的风扑在脸上,冻得她脸一颤。 紧接着,她听见阵若有若无的哀婉哼唱。 咿咿呀呀的,挺好听。不过像蒙了层雾,听不真切。 那曲子比闹钟还有魔力,池白榆转眼就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见门窗外一片灰蒙蒙的白。 天亮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出了门才发觉不对劲。 外头的天是亮了,可宅子却大变了样。 原本荒败的宅落竟华美许多,脱落的墙皮变得完好无损,地面的大青砖严丝合缝,没半点儿破损。砖瓦也新了,像是刚砌上去的。 连院子里的花木都修剪得齐整。 模样是好上不少,偏又阴森森的 。 瓦片褪去朱红花木不见颜色。放眼望去只见黑、灰、白。 颜色单调跟糊了层老旧照片的滤镜差不多。 那唱曲声还悠悠扬扬地飘着有股莫名吸引人的魔力。 池白榆循着声左拐右转最终在一方院子里看见个小戏台。 戏台上站了个女人身姿飘飘如烟那小曲就是她唱出来的。旁边隐能看见个书生扮相的男人没登台。 这回离得近了池白榆总算听清唱词。 唱的是:“对着这澄澄月下 十多个人坐在小戏台前面听戏男女都有偶尔或说或笑两句。 他们都背朝着她看不见脸。 池白榆一眼扫过去最显眼的就是打中间坐着的那老太太——只有她顶着头苍苍白发。 哪怕瞧不见正面也能从这老太太的华贵头饰上瞧出她过得多优渥。 但跟这四周的颜色一样那些人也都是黑白灰一片瞧不见其他颜色。 那小曲实在令人神摇意夺以至于池白榆忽略了这些异样出神地听。 忽有人从身后走来亲昵挽住她的胳膊。 随后是阵盈盈笑语:“嗳!你作何傻站在这儿?快随我上前去边吃些零嘴儿边听岂不痛快?——来先吃盏茶。” 话落从斜里伸出一条细长胳膊白净净的手里端了杯茶。 池白榆眼一移。 却见那婢子手里端的哪是清亮亮的茶水分明是碗浑浊不堪的污水还能瞧见几只尸蟞蛆虫蠕动翻滚。 她一下回了神抬眸去看奉茶的人。 只见那婢子穿了件灰扑扑的裙子脸也同样是灰蒙蒙一片不平整像皲裂的树皮。该长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窟窿鼻子处仅两个漆黑小点儿。 没嘴皮子一个铜钱大小的黑窟窿里伸了条滑溜溜的灰舌头出来。 撞鬼了! 池白榆这下彻底从魇症中清醒过来。 那婢子离她近她几乎能看见那条灰舌头下腐烂的舌系带。 她登时出了身冷汗但知不能轻举妄动强忍着将手抽出来的冲动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茶。 “不吃?别不是嫌我捧来的茶水落了灰。”婢子凑近她忽笑“哎呀你身上怎么有股甜津津的气味儿?” 话音落下戏台上两个戏子像被定住般突然不动了。 唱戏声停住看戏的人也都不笑不语。 忽地台 上男女两个戏子抬眸看向她。 台下看戏的十多个人也都齐齐转过脑袋——愣是生转过来的,身子没动,唯有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 同身旁的婢子一样,他们的脸也都模糊不清。再从一片灰蒙蒙中挖出几个窟窿,充当眼睛鼻子嘴。 而此时,十多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她。 池白榆被吓得不轻,脑子却动得快,反应过来那婢子应是闻着她的活人气了。 她不清楚被发现是活人会是什么结果,但依原书里恶鬼害人的调性来看,多半没好下场。 于是她屏死了呼吸,指了下自己的嘴,摆手,又摇头。 婢子嗤嗤笑了两声:“原是个哑鬼,往常没见过你。刚来不久?气味还这般香甜。 池白榆颔首。 婢子抬手,那冷到冻骨头的手指托着她的手肘,摩挲两阵,随即缓慢朝她的腕部移去。 池白榆攥紧手,清楚她想做什么—— 哪怕呼吸压得再死,她的心脏也仍在跳动。 是不是活物,探一探脉搏就清楚了。 清晰感觉到婢子的手指将要移至腕上,她忽微动了下胳膊。 下一瞬,婢子的手指贴上腕子。 一秒,两秒…… 婢子脸上的眼窟窿弯成了小月牙,灰蒙蒙的舌头像断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的蚯蚓那般来回扭着、蠕动着,露出惨白尖牙:“不知从哪儿散出来的甜味儿,好香啊……你闻见了吗?真叫人馋。 池白榆摇头。 贴在腕上的手并非是寒冰那样的冷,还带着些黏腻腻的触感,活像在滑腻的水里滚过一遭。 被那漆黑的眼窟窿悄无声息地盯着,她已快憋不住了。胸腔烧起一团憋胀的火,直闷得她头昏眼热。 八、九…… 她的眼前已有黑影飘动,胸腔似要炸开。 十五,十六…… 实在忍不住了! 池白榆将唇抿得死白,指甲快要嵌进掌心。 就在她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的刹那,婢子终于收回手。 “果真才死不久。那条滑溜溜的舌头一转,缩回嘴里,“气断了,身上还没发僵——既不愿喝茶,便继续在这儿傻站着吧。 她收回手,捧着那盏茶飘似的走到了看戏的人中,同他们笑在一块儿。 台上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小曲儿。 池白榆已憋得眼前发黑。 见没有鬼注意自己了,她才急喘口气。 差点儿就真断气了。 胳膊一抖,一枚球掉落在她手中。 这临时止住脉搏的法子,她以前也用在过魔术表演上。 在腋下夹枚球,以压迫动脉,能最大程度地弱化脉搏的跳动,制造出假死的现象。 没想到会用上。 还没喘上两口气,她忽听见声轻笑—— “我道今日怎么唱起了《倩女离魂》,原是有活人到了此处。” 池白榆浑身紧绷,倏然回眸。 却见身后的高树上,懒懒坐了个道人,手里握着三根香。 他的脸上贴了张黄纸,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看不见模样,不过从那持香的手也能看出,应是个年轻道人。 他脸上的黄纸看起来像是给亡人烧的纸钱,可上面没有打铜钱印。 这样的纸,池白榆仅在一种情况下见过——死人入馆时,就会在脸上盖一张与这大差不差的黄纸。 道人跃下树,步态散漫地走向她。 “何不与贫道聊聊,你是如何躲过了那女鬼的眼睛?——上一个误入此处的生魂,可已成了血淋淋的碎块。”持香的手一指,他道,“看见了么,还有一半挂在那儿。” 池白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树上,倒吊着一个人。 不。 那已算不得人了。 躯壳被齐腰斩断,削去的大半切成了七零八落的肉块,铺了一地。 剩下的一半挂在树上,也被削得血肉模糊,隐见白骨。 一股作呕的冲动涌上,池白榆竭力忍下。 再看向道人时,她已攥紧了伏雁柏给她的那把匕首。 可道人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虽说好奇,但这里终归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罢。”他抬起手,用那燃着的香在她额心点了下,声音变得悠远模糊,“若还能见一面,再作请教。” 额心传来一阵灼痛,意识较眼睛先一步醒过来,她忽听见声冷笑,倏然睁眼。 只见伏雁柏蹲在她身前,阴森森地盯着她,与她的距离已不到几厘米。 !!!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池白榆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声音清脆,打得身前人歪斜过脸,冷笑也僵凝在脸上。眼眸微睁,隐见错愕,像是没反应过来。 她急喘着气,渐渐回神。 那一耳光落得重,打得她的手心一阵肿痛。 身前人却没什么大反应,维持着侧脸的姿势,半晌没动。 赶在他动怒前,她先发制人道:“你干嘛突然蹦出来吓人?我还以为是鬼。” 不对。 他好像本来就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 *“对着这澄澄月下,惊的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引用自《倩女离魂》,是郑光祖写的,讲的张倩女的故事,和《倩女幽魂》没有关系。 *用小球阻断脉搏,有一定程度的夸张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雷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偶尔躲躲乌云、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5瓶;逐月、Fridaynight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物理驱鬼 一巴掌把仅剩的一点惧意也打没了,池白榆呼吸微促。 她也真是昏了头了,给他一耳光能有什么用。 物理驱鬼吗? 心跳重重响在耳畔,许久不得平缓。 片刻,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挪地方,才意识到刚才很可能是魂魄离体,或者单纯做了个鬼梦。 没工夫去想“梦里的道人是谁,她尽量保持着平静,理直气壮地问:“怎么不说话?心虚? 伏雁柏其实并未感觉到疼——他根本没有痛觉。 只是此举突然,他半晌没回过神。 许久,他缓缓偏回脸,神情瞧不出好坏:“我原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还真是可惜。 “不可惜,也快了。伏雁柏看向她手中那把匕首,笑得阴冷,“天快亮了,这刀上的血线半点儿没涨。既然你没能担起降惩的职责,那现在就该自行了断。 他语气轻松,一句让她自戕的话,说得跟让她把头发扎一扎一样随意。 池白榆精神紧绷,语气却冷静:“我们的赌约是,我拿着你的匕首去惩治那狐妖。如果你还没忘记,就该明白这其中包含着两部分的内容——我来动手,用你的匕首。但现在我已经做到了将匕首刺入他的心口,是你的刀出了问题。 伏雁柏原还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听了这话,他微微歪了下脑袋,像听着什么有意思的事。 “你是说,你进了那房间? “是。 “还把匕首刺入了那狐妖的心口? “是。 伏雁柏忽笑出了声。 “何不再说些更离谱的夸张话?尚且不说你如何用匕首刺中他的心口,恐怕连门都进不了。他叹了口气,“也是,临死的惧怕总能让人生出些胡言乱语的胆子,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只可惜—— “他看不见。池白榆忽道。 伏雁柏一顿。 池白榆接着往下说:“眼盲,白发,用根红绳系着。与你差不多高,待人不近人情,和你那个副手差不多,不过没有万事都要合规矩的强迫症。 伏雁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使得他的眼神变得更为阴沉。 “你—— “若你还不信,找些‘隔着门板也能问来这些’的离谱理由。池白榆稍顿,从袖中取出一缕白发,压在他的掌心中,“你与他应该相识,自然辨得出这是谁的头发吧。 她早想到他会生疑,所以临走前趁狐妖不 注意割了缕头发,以作为她进过房间的证据。 伏雁柏扫了眼那缕白发。 其实不用细看,他也感受到上面的狐狸妖气。 的确是那人的头发。 但她怎么可能近得了那人的身? “虽然你守着此处,可也别将人逼得太急。池白榆抱着包,在天将明的淡光中盯着他,“故意拿了把有问题的匕首给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我生路,又何必玩这赌约?只显得你心胸狭隘。 伏雁柏手微动,那缕白发被妖火烧得干净。 须臾,他又是副笑眯眯的模样。 “你说得对,是我心胸狭隘了——可要再玩一回? “什么? “再玩一次。伏雁柏微睁开眸,那双眼睛漆黑,瞧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刮着冷冷夜风,“这回我会告诉你该如何剖心,但就这么告诉你,未免太过轻松无趣——何不赌你能否让我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既然是藏在心里的话,也没有逼着你往外挤的道理。池白榆佯作思索,忽道,“不若这样,如果我能猜中你的心思,你便告诉我。 像是死寂许久的水陡然吹起一点波澜,伏雁柏的瞳孔扩散些许。 他突然站起身,来回走了两遭。 天已快亮了,暖阳照进屋里,可他的脸仍是一片死白,走动间如轻飘飘的纸人,唯有唇上沾得一点艳色。 他倏地停下,看向她。 “有言在先,猜中了是可以告诉你。但若猜不中……那洞黑眼神落在她的手上,他毫不遮掩恶劣,“便只能用这把刀割下你的脑袋,再送出去给那帮道人了。 或因兴奋,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有些发颤,甚而低低笑出声,只道:“他们定然喜欢。 握着的匕首如烧热的铁般,烫得池白榆手一颤。 不光手,颈上也划过一线凉意,好似已经挨了一刀。 她竭力平缓着呼吸,撑着僵麻的腿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将手压在了桌上。 伏雁柏的目光追随着她,起先并没在她手中看见什么东西。 但随着她将手往旁一划,掌下竟展开一排卡片,粗略数下来得有二十多张。 卡牌上都画着一模一样的对称花纹。 看起来像是叶子牌,但细论起来区别也不小。他从未见过,不由分神扫了眼。 “你在这里面挑一张。池白榆说,“我来猜你挑中的数字。 伏雁柏却笑:“这些纸片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 背面一样而已。池白榆收牌,拢在手中,再展成扇形,以让他看清上面的数字。 这是她特意定制的数字牌,和扑克牌不一样,上面只印着大写数字。 手里共二十一张,最右边印着“廿一。 她把牌递出去:“你可以先打乱——跟叶子牌一样。 伏雁柏微挑起眉,看不出兴致好坏,但终归是接过牌,随意打乱。 随后也学她展成扇形,一指压在牌上,左右滑动着,似在挑选。 池白榆盯着他的动作。 他挑牌时惯用左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 挑牌犹豫不定,或许是个难下决定的人。 很快,他的目光定在一处,再抬眸。 “可以了? 伏雁柏随意应了声,将那副牌洗了遍。 又依着她的提醒,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他挑选的数字,并将那张纸反压在桌上。 将牌递还给她时,他微微弯起眸:“你最好能猜出来。 “尽我所能。池白榆接过牌,再一张接一张地发在桌上,分为三沓。 分好后,她问:“你选的那张卡片,在哪一沓里? 伏雁柏忽笑:“这就是你的猜法? “七选一的概率而已,还是说你害怕在何处露馅儿? 伏雁柏笑意微敛。 扫一眼后,他道:“左。 池白榆便又将牌收拢,打散。 再次发牌时,她垂眸道:“那狐妖看起来与伏大人相熟,是以前认识么? “在生死未定前,还是别想着套话为好。 “不过问问。池白榆头也没抬,“那狐妖说了些你的事,听着倒新奇。 伏雁柏眼一移:“何事? 但池白榆并未回他。 跟刚才一样,她又将牌分成三沓,让他说出自己挑中的牌在哪份。 如此再重复一遍,她将所有的牌合拢,展成扇形。 “让我看看你挑了哪张。她的手指在牌上来回游移着,似在挑选,“有些难,毕竟心思复杂了些。 “从方才开始就在拖延时间……伏雁柏的脑中忽划过一个念头,“别不是想趁机往外递信?若是如此,外面那些人恐要辜负你的信任。自打他们将你丢进此处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着走出去。 “大人一开始就应看见了我的诚心,眼下何出此言?池白榆抽出一张,朝下压在桌上,仅露出牌的背面,“或许是这张。 伏雁柏意欲直接翻牌。 但在他的手摸着牌时,池白榆忽用指尖压住了他的手背。 “伏大人。她道,“言而有信。 伏雁柏微微倾过身,盯着她的眼眸,也道:“若此时求饶,还可送你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 话落,两人无声对视着,谁也没有退却之意。 片刻后,池白榆率先翻开了桌上的那张纸。 上面写着一个潦草至极的“拾字。 “原来是选的这张。她看了眼被他压在手下的牌,“何不翻开看看? 伏雁柏手指微动,牌面朝上。 上面亦写着一个字—— 拾。 伏雁柏看着那张牌。 他双指微动,翻过牌,又翻回去。 没发现任何蹊跷。 他又拿起桌上的那沓牌。 也无异样。 池白榆适时提醒:“说话算话。 这魔术其实简单到有些拙劣。 却是个试探的好方法。 让他提前写下选中的数字,是为了做两手准备。 一是为了确定他是否会撒谎。 再者,如果他写下的并不是他挑的数字,她也可以临时换牌。 现下看来,这人虽然有些阴毒,却不是个耍诈骗人的性子。 伏雁柏放下牌,笑了笑。 “自然。那张艳绝的脸上泛出冰冷的神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听你说起过,你是什么妖? 池白榆:“这不是可以作为谈资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猜? 池白榆不置可否。 伏雁柏移开视线,在房间里慢吞吞地走起来。 也是这时,池白榆才发现他没穿鞋,但也没踩在地上——他与地面隔着一点微乎其微的距离。 他的足踝上系着一条链子,上面缀了一张铜钱大小的符,走动间偶尔会从衣袍下露出来。 这点不起眼的明黄,与那殷红的唇构成他身上唯二的亮色。 “那群人送进来好些‘眼睛’,加上你有几个了?三个,还是四个?要么战战兢兢地进来,要么仗着法力不错,趾高气昂地把这儿当成他的场子。当然,都死了。第一个被那狼妖的爪子挑断了脉搏。第二个遭到结界反噬,连尸体都没留下。第三个……第三个一进来,便给我安了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就因为那些妖鬼至今没受过什么罪。真是……想让我守在这儿,又怕我放跑他们……伏雁柏笑了阵,“那人是我亲手 杀的,没动刀,不过让他撞了两回鬼,就活生生吓死了——你还是头一个活过第一晚的,看来他们挑了个好细作。” “……” 能说吗? 因为她是假的。 伏雁柏:“想让我帮他们,又不信我——取走你的妖力倒是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好在你不是个傻的,没呆头呆脑地替他们卖命。” 靠着他的三言两语,池白榆就已大致摸透了这荒宅的情况。 看来外面的确有帮道人时刻盯着这儿。 而伏雁柏多半是受他们所托,来这荒宅“妖狱”中充当监狱长。 只不过时间久了,那些道人对他又心生忌惮,正想着法子除掉他。 要真是这样,在系统重连时空隧道前,那帮道人最好别再塞进来一个“卧底”。 不然她就全暴露了。 那方,伏雁柏开始拿挑剔的眼神打量起这间房。 他道:“你就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 “……这不就是你的宅子吗?” “不过……”伏雁柏顿了下,谑笑一声,“与你现在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倒是相称。”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虽这样腹诽,池白榆还是借着手表表盘看了眼自己的脸。 脸色较平常很是苍白,嘴唇不见多少血色。 偏圆的眼睛里压满沉甸甸的倦意——她认识的人常能被这双略显钝意的眼睛蒙骗过去。 头发糟乱,衣服被背包拉拽得松垮。 哪怕模样不错,也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伏雁柏:“你穿得很奇怪——我有没有与你说过这件事?” “现在说了。”池白榆转而看他,“按我的穿法,你的衣袍也怪得很。” 伏雁柏倒真认真思索起来。 “这倒也有理。”他环视一周,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率任道,“既然要暂且住在这儿——哪怕一天,我会让述和给你找个新地方,至少不会走路还扬灰——你也收拾得齐整些,我不喜欢这等灰头土面的模样。” 脾气太差了。 池白榆默默拉开与他的距离。 那些道人的顾虑不假,这样总拿旁人生死开玩笑的恶鬼的确是个大麻烦。 如果她能找着机会,也定然会解决了这恶鬼。 她尚未放松警惕,道:“匕首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 “哦,这个啊?”伏雁柏又扯开那种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密谋什么坏事,“你当然伤不了他,毕竟他对你没有半分喜欢。” “什么意思?” “那刀是剜心刀,越是在意的人,剜心时才越痛——至于你,对那狐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便是拼死扎下一刀,恐怕连皮都刺不破。” 池白榆逐渐了然。 所以是因为狐妖对她毫不在意,这刀才伤不了他。 难怪他说这些年那些妖鬼一直没受过什么罪。 但是……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伏雁柏,心微微往下一沉。 但是从一开始,这恶鬼就知道她没法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piri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雲阙15瓶;灵渊哥哥8瓶;小林家的玛奇玛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换一个人 大概是在故意愚弄她。 但池白榆说不上生气与否——眼下的处境不允许她抽出多余的心绪思考其他事。 “生气了?”伏雁柏将手往下压了两压,颇为松泛,“犯不着为此事置气,现在我都告诉你了——咱俩可以接着玩下一轮。”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还有些肆意妄为的残忍,令池白榆皱了下眉。 把给看守的妖鬼降惩视为玩乐,这人比她想的还要恶劣许多。 她问:“找那狐妖?” “不,换个人。”伏雁柏手指微动,落了灰的矮榻变得干净。他倚躺上去,姿态骄惰,“今晚那瞎眼的狐狸不会现身,咱们另挑个人选。” “……” 既然不会现身,那不能让她安稳过上一晚吗? 不过现在不是打商量的时候,她问:“谁?” “他旁边的。”伏雁柏道,“昨晚你应该打他门前经过了。” 旁边的。 那就是二号了。 二号没有在簿子上出现过,这样看来似乎比其他惹是生非的妖鬼好上一点儿。 昨晚她经过时,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不比三号,撞得门板砰砰直响。 许是不满于她的平静神情,伏雁柏又道:“二号是披了画皮的骷髅妖。” 在她投来视线后,他接着说:“比起那瞎眼狐狸,他的脾气要古怪不少。稍有不慎,兴许被他扒了皮。” 池白榆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 这人明显在等着她露怯。 若她在此时发个抖,再颤着声问一句“那该怎么办”,兴许会满足他的恶趣味,为她换来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点点头:“然后呢?” 果不其然,伏雁柏笑意微凝,郁无聊赖地垂下眼皮,须臾又抬起。 他道:“我不喜这人。若能让他承受剖心之刑,颇为快意。” “公报私仇?” “当初应下看守一事,不就是为了寻这些乐子么?” 池白榆没忍住道:“我不觉得何处有趣。” 伏雁柏轻一笑,比那盲狐更像只狡猾狐狸。 池白榆绷着脸。 也是。 他是玩家,而她顶多算是这场游戏里的NPC,他如何会在意她的感受。 比起上回的百般隐瞒,这次伏雁柏要上心许多。 他道:“那骷髅妖疑心重,总以为别人要害他,不会轻易允许别人靠近——你最 好先想个没有威胁,又不至于叫他看轻的身份。 “我不了解他,要不……池白榆想了想,“看守? “上一个守卫,便是死在了他手中。 池白榆感觉到呼吸滞了瞬。 这座荒宅里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 不是把人的性命当儿戏,就是整日打打杀杀。 所以她来这儿做什么? 接受精神污染吗? 但比起这些,她对这恶鬼的怨怼更甚。 缺德的狗东西。 一次次把她往虎口里推。 她道:“你方才说那骷髅妖总以为旁人要害他,所以要捏造一个对他没有威胁的身份。但我想,比起没有威胁,或许与他志趣相投会更有效。 伏雁柏原本歪躺在榻上,闻言忽坐直了身。 他的瞳仁微微扩散,像是夜里乍亮的烛火。 “我有没有与你说过,你能来这儿,让我觉得挺有意思? 池白榆:“……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伏雁柏道:“或许你可以扮作一个画师。他的画……啧,实在丑得离谱,又总想着有人能教他一二。但在这里,谁会有这样的闲心? 总算提供一个有用的信息点了。 池白榆暗自记下,又说:“一个突然闯进去的画师,未免太过突兀。 “放心,不会。 “为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伏雁柏起身,朝她走去,“至于这之后,便全凭你自己了。只有一事要提醒你——若你真能将剜心刀用在他身上,刀尖刺进心口的瞬间,很可能会有暴涨的妖气冲出。 “会攻击我? “都往心口上插刀子了,总不能让人毫无反应。伏雁柏摊开手,一团灰白色的鬼气出现在他的手掌上。 乍一看像个球,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团“球是由无数条灰色细线包裹而成。 如线条排布细密的毛线团。 池白榆了然,他这是在模拟妖气暴走的情况。 伏雁柏:“尚不论你是什么妖,哪怕被压制了法力,也应知晓该如何平息紊乱的妖气。 想到自己的“妖设,池白榆想也没想就点头。 “那便试试吧。伏雁柏说着,手掌上的“毛线团突然像被几只猫抓了刨了似的,开始疯狂乱卷。 ??? 这怎么试? 她不会啊! 池白榆盯着那团横冲直撞的鬼 气心始终紧提着。 这鬼八成是在试探她。 要是露了馅这团跟发了疯似的鬼气定会打在她的脑袋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提前敲个警钟:“每个妖处理的方式都不一样。” “自然。”伏雁柏懒洋洋应了声。 池白榆尽量放松着面部的神情抬手。 她将手心朝下借着中指的遮掩偷偷用藏在手指底下的细针碰了下那团鬼气。 细针完好无损。 看来这团鬼气没有攻击性只是看着乱而已。 既然这样…… 她捉住一缕灰线尝试着用解开毛线团的方式“平息”紊乱的鬼气。 结果当然一点用都没有。 那些灰线跟活鱼一般根本抓不着。好不容易捻住一缕眨眼就又溜走了。 忙活半天鬼气越缠越乱。 “不会?”伏雁柏眼梢挑笑没显出好意反而让人觉得危险。 “能否有些耐心。”池白榆不疾不徐地捉着乱窜的鬼气。 “把你的手砍下来再用术法操控它们解开鬼气如何?”伏雁柏手指微动。 盘旋在手掌上的灰线突然如蛇一样缠上了她的左手手指。 池白榆感觉到一丝刺痛。 再看时指侧已经被鬼气割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那鬼气忽变得比刀子更锋利还在朝腕上窜去似乎真要砍下她的左手。 手总不能断在这儿吧?! 池白榆抿紧唇正欲用右手扯开那缕鬼气却觉额心一片灼痛。 她下意识挠了下再去捉那鬼气。 这回鬼气没有溜走而是被她牢牢拈在了指间。 捉住了! 她拈紧再往外一扯带出点点刺目的血迹。 池白榆专心对付着那杂乱的鬼气并未察觉一旁的伏雁柏忽然僵住了。 在她捉住那缕妖气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意。 多久了? 成为亡魂的成千上百年间他早已丢失了对疼痛的感知。 哪怕刀劈剑砍即便能伤到他他也都不曾觉得疼。 还是头一回——在他死后 那股微弱的痛意经由鬼气回流至他身上如蚂蚁般啃噬着他的骨头与肉。 脊背小幅度地痉挛一阵他的瞳仁开始急速扩散。 他微张开口似想要吞咽什么。 但 很快,他就从那阵疼痛间抽出心神,冷声道:“松开。” 他这声冷斥来得突然,池白榆对他的变脸速度已见怪不怪。 她“哦”了声,正打算松手,余光却瞥见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下。 微不可察的一下。 她顿住,又看见他的手也在微颤。 随着她逐渐松开,才稍有好转。 ? 怎么回事? 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她再度拢紧手,捉住了那缕即将逃走的鬼气。 刚一掐紧,她就听见了一声促乱的痛吟。 池白榆抬眸,恰好与微眯起眼的伏雁柏对上视线。 鬼自然不会呼吸,但后者的胸膛却在微弱地起伏着,灰白的瞳孔紧缩至一点,那仿被花汁染透的嘴唇也在作颤。 果然。 他竟是觉得疼。 为何? 是因为她掐住了鬼气吗? 但方才明明不是这样。 刚刚她碰着鬼气时,他没有丁点儿反应,甚至还能操控鬼气灵活穿梭在她的指间。 而现在他不仅疼得神情略显迷乱,更无法抽离鬼气。 唯一的不同,是她刚刚碰了下额心。 池白榆微动手指,在食指指腹上看见了一点浅浅的灰。 哪儿来的灰?刚才还没有。 她忽记起什么。 刚才在梦里,那黄纸盖脸的道人用香点过她的前额。 所以这灰……是香灰? 刚刚也不是在做梦? 若猜测为真,那八成是因为手上沾了香灰,她才捉住了这缕鬼气。 伏雁柏不住吞咽着空气,试图以此缓解疼痛。 她掐住妖气,有如掐着他的神经。手拢紧时,更是头疼欲裂。 他试过抽回妖气,却是徒劳。 那妖气跟长在了她手里似的,根本抽不出。 他不愿露出这失态一面,强忍着翻涌而上的痛意,斥道:“还不松手!” “在松了。”池白榆胡乱抓着那团灰色的线,摆出一副着急模样,“缠在手上,松不开。” 她神情焦急,手里的动作却半点儿没放轻,对那团灰线或掐或捏。 霎时间,疼痛有如潮水涌上,疯狂游走在四肢百骸。 脑中思绪轰然断开,伏雁柏闷哼一声,一下半跪在了地上,微躬的脊背剧烈起伏着。 池白榆被他这反应惊得往后退了步,手上却是半点儿没松。 “也不用这么谢我。”她对半跪在身前的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ridaynight、醉梦还乡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piri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典型性铜仁女:20瓶;小林家的玛奇玛、pessimistic5瓶;Fridaynight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提线木偶 “你!伏雁柏抬眸睨她,眼底泛着真切的冷怒。 他半跪在地,右臂被鬼气凝成的灰线高牵而起,那近乎纸色的白与垂落的黑色衣袖对比鲜明。 这般模样,活似受她掌控的提线木偶。 池白榆的胆子一下大了不少。 受了两天气,死不死的另说,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肯定要出气的。 “抱歉,嘴快了。我拉你起来。她攥紧鬼气,还特意在手上绕了两转,然后忽地往上一提—— “呃嗯——伏雁柏送出声压抑的痛吟,低垂下头,几乎要伏地。漆黑的发丝垂落,如墨泼洒而开,露出白冷冷的后颈。 他几乎咬牙切齿,试图忍下那尖锐的疼痛。 可压抑不下。 痛意如电流,从右臂发散而出。须臾间,他浑身都小幅度痉挛起来。 “你忍一下,有何苦衷咱们站起来再说。这里虽没别人,也不兴随时跪下。池白榆又将鬼气绕了三转,使出拼死的劲儿用力一扯。 伏雁柏反倒伏得更低,脊背也塌了下去。 那股钻心的疼痛折磨得他直不起身,脑子陷入一阵又一阵的空茫,一时连话都说不出。 终于,他咬牙忍着,抬起左手一挥。 挥出的森寒阴风有如刀刃,将鬼气齐齐斩断。 灰线突然断开,池白榆往后退了两步。 刚站稳,就被倏然起身的伏雁柏一把攥住衣领。 他几乎要将她提起来,眼中迸出的怒意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你—— “我也是在帮你。池白榆抓着他的袖口,眼底恰时流露出自责与担忧,“你该不会是在怪我? 这一句睁眼瞎话将伏雁柏的怒火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上不上,下不下。 余痛仍在,头也胀痛不止。 竟敢算计他? 分明身怀妖力,也知晓怎么平息紊乱的鬼气,却故意装着什么都不懂。 待他松懈了,再伺机报复? 好。 好个揣奸把猾的贼人! 他倏地松手,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衣领捋平,面上却作冷笑:“你最好盼着能活过今晚。 “多谢。池白榆顿了顿,“放心,今日的事,断不会往外说。 恳切的一句,却令伏雁柏倏然变了脸色。 他冷冷望她一眼,转身离开。 出了门,他心底的怒火未消,甚而越烧越旺。 没走多远,就迎面撞上述和。 后者拿着本蓝皮簿子,步态端方,甚而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大差不差。 “述和。”伏雁柏道,“让你去查无荒派的事,如何了?” 无荒派便是那帮道人隶属的门派,天下能人志士多出于此。 述和道:“未曾打听到细作一事,也不曾听说无荒派中有‘池白榆’这一号人物。” “这回倒是做得滴水不漏。”伏雁柏平复一阵,“没查到也无妨,终归她今晚得死在这儿。就算侥幸活了,恐也有一顿好苦头吃。” 听他嘴上挂着生啊死的,述和的表情没多大变化。 反倒瞥见他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与衣领后,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问:“那事该如何处理?” 伏雁柏还在想着池白榆,一时尚未反应过来:“何事?” “昨日里呈上的簿册。”述和知他不爱记人的名姓,扼要提醒,“十号与三号在茶室起了争执,打碎了不少辟邪宝器。” 伏雁柏微蹙起眉:“什么簿册,我怎么没见过,你记错——” 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记起那几本莫名调换位置的簿子。 半晌,他缓缓扯开笑:“好啊,好个小贼。原来不止耍些把戏,还要偷摸着顺走我的东西。” 述和很快反应过来:“是那人拿走了?” “倒是神不知鬼不觉。”伏雁柏冷笑,再转身时,森白的脸上神情怪谲,“我非得亲眼看见她死在那骷髅手中不可!”- 是夜,伏雁柏缓步走过长廊,身影瘦长孤冷。 他陷在沉沉黑夜中,乌发披散,唯踝骨时不时漏出道明黄小符,算得抹亮色。 待看见妖狱门口的熟悉人影后,他顿了步,阴沉沉唤道:“述和。” 门口那人侧身看他。 “她进去了?”伏雁柏问。 “嗯。”述和应道,“依你所言,白日里替她安置了一间房屋,又找了些衣袍。不过只来得及将衣袍给她,还未领她去看屋舍,待——” “行了。”伏雁柏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不关心这些,无需什么都告诉我。” 他眼一移,便看见了走廊尽头的池白榆。 乍一看,他险些没认出来。 她换了件青蓝裙袍,头发也高束而起,显得精神许多。 伏雁柏环臂往门口懒散一倚。 “倒生了副好模样……”他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如此看来,合该送她去见那人,说不定能死得更快。” 述和 瞥他:“到底是无荒派的人还是适度为好——已经死了三个了。” “这也与我无关。”伏雁柏的声音从夜里幽幽传出“是他们命太薄。” 述和盯他一阵忽问:“你在她那儿吃了苦头?” “什么?” “你看起来”述和顿了瞬淡声道“像极恼羞成怒。” 伏雁柏拧眉:“不说话没人将你错当成丢了舌头的哑鬼。” 述和移回目光看向走廊尽头鬼鬼祟祟的人影。 半晌他道:“这般看来倒是个不错的同僚。” 伏雁柏正要吐出几句怨毒的话余光就瞥见池白榆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把钥匙。 她握着串钥匙 他倏地看向述和眼神锐利:“你给了她钥匙?” “我的东西向来不容旁人借用。” “那她是怎么——”伏雁柏顿住忽想到什么。 他抬手往袖中一探空落落的何物都没摸着。 猜想得到印证的刹那他几乎不受控地溢出声笑。 听不出情绪轻而又轻须臾便消散不见。 “手倒是快。”他喟叹着道。 述和:“别是错怪旁人平日里就不拘形迹的人丢了何物被人捡着也不算稀奇。” 他语气倦倦可听得出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些。 “哦差点忘了如今她已是你的‘好同僚’自然得拿话护着。”伏雁柏忽笑“那你也去吧去盯着她。看看她又要耍什么诡计顺便将丢失的簿册拿回来。不论她死还是那骷髅倒霉都是快慰事一桩。” 述和倦倦扫他一眼。 终是何话也没说提步往前。 ** 拧开门锁后池白榆有意停顿一瞬。 听见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她格外谨慎地推开一条缝儿。 正是深夜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见人影。 她把钥匙收回了袖袋中。 钥匙是白天伏雁柏揪着她衣领时她从他那儿摸来的。 总用铁丝开锁也不妥当。 下午述和还来找了她一趟她起初以为是这事被发现了。 好在没有。 他只是送了些衣袍过来又说房间还在打理到时候会带她去。 这身衣裳穿着还挺便于行动袖口偏窄里面缝有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袋。比她的衣服 暖和,似乎还能抵挡这鬼宅中的森森阴气。 不过出于考量,她还是多问了句这裙袍的来源——鬼多的地方,就怕穿的不是活人衣服。 她问出这话时,述和似乎笑了声,只丢下三个字:“新做的。” 收好钥匙,池白榆先是叩了下门:“有人吗?” 漆黑的房间一片死寂,无人应声。 她耐心等了阵,最终取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按下按钮。 和盲狐的房间比起来,这座屋子并不大,与从外面看起来差不多。 一道白净净的光柱刺入,映出一小片墙壁,上面画着几棵松柏。 光柱缓慢地左右移动,她看见每面墙壁都画满了画。 画的是大户人家的宅院。 画面绮丽恢弘,山光水色与雕梁画栋相融。 上面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大多作奴仆打扮。 她又用手电筒扫了转四周。 除了这幅画,空荡荡的房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椅子都不见一把。 就是个空房间。 根本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那她该去哪儿找骷髅鬼。 地底下吗? 这念头突然冒出,惊得她倏然照向地面。 好在没有异常。 地面平整,没有要突然蹦出个骷髅鬼的迹象。 她勉强松了口气。 是出去了吗? 池白榆转身,正想出门看看,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四周一片冷寂。 静得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强忍着那阵令人不适的闷胀感,她走至墙壁跟前,抬手搭上。 或许还有隔间。 毕竟同样的房间,盲狐的屋子看起来比这大了不少。 但就在她搭上手的瞬间,墙面忽然往里陷去。 仿佛成了一块竖立的沼泽,吸引吞噬着她的手指。 ! 这墙竟会吃人?! 池白榆试图拔出来。 可根本没效。 墙壁的吸引力实在太强,眨眼间就吞噬掉了她的半条手臂。 被吞噬的半条胳膊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不痛也不痒。 她抬起手电筒,可还没来得及往下砸,壁画就开始旋转扭曲,将她整个人吞了进去。 最后一点光被吞没,房间又恢复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一片寂静,看不出丝毫有人闯进过的痕迹。 约莫一炷香后,有人从外打开房门。 述和走进,举起灯盏,环视着这暗淡的屋舍。 四面墙壁上都画着画,若想从中找到一点异常,并不简单。 他足足观察了半个钟头,终于将视线对准一处—— 左侧的墙壁上画着几条游廊,而在一处游廊的斜屋顶上,站着一个着青蓝裙袍的年轻姑娘。 她模样生动,手里握着个极为古怪的物件儿,似烛火,射出莹莹光柱。 不过被身前的一棵石榴树掩去大半,若不用心观察,很难发现她。 找到了。 述和抬手,按住那游廊屋顶。 下一瞬,墙壁往里陷去,渐将他吞没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ryl30瓶;薯条怎么这么好吃20瓶;.17瓶;TANSHANG10瓶;男人都是dog8瓶;小林家的玛奇玛、好喜欢锅包肉啊5瓶;菜菜一废猫3瓶;朝曦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一模一样 被吸入壁画后,池白榆打了个趔趄。 本以为是掉进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但等站稳了,她才发现自己置身一方屋顶上。 ! 屋顶高得很,她登时蹲下身,扶着拱起的屋脊。 这又是什么地方?! 观察过四周后,她察觉到端倪。 身前高高的石榴树,屋顶下回环折绕的游廊,还有四周的华美建筑,分明都是壁画上的景象。 她这是掉进画里来了? 伏雁柏好像是说过,二号是什么披着画皮的骷髅鬼。 所以那骷髅鬼就在这画卷里面? 可也没看见啊。 她正左顾右盼着,忽听见两阵急蹬蹬的脚步声。 垂眸一看,原是两个身着短打的奴仆从远处过来了。 她往里缩了点儿,将自己完全遮掩在石榴树后。 那两个奴仆一高一矮。 高个子走得飞快,一步能跨出两块大青砖。 矮个子跟在后面,几乎要跑起来,不住擦着额上热汗。 “你走慢点儿!慢点儿!他粗喘着气喊道。 “还慢?高个子忌惮地看了眼远方,“我可不想被那人揪去磨墨。 “你是说客舍的那位沈公子?为何? 高个子警惕看了眼四周,再才道:“上回他不知画了个什么怪物,竟活过来了。青鸽恰好在旁边儿替他磨墨,结果被那怪物咬中脖子,就这么没了! “啊?!矮个子面露惊愕,“可他们不是说,青鸽是没挺过劫数才死了的么? “听他们胡扯去吧!高个儿说,“他骂那姓沈的,恰好被听见了。你也知道那姓沈的脾气,总以为有人要害他,性子怪得很,就这么把青鸽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惊得矮个儿几乎要跳起来。 “也不知主人家何时赶他走。高个儿又飞快走起来,“弄得咱们胆战心惊。 “别说这些!矮个儿曲肘怼他一下,“到底是贵客。 “哼!高个子瞥他一眼,学着他的模样怪腔怪调,“到底是贵客——等哪日他那疑心病发到你头上,你就知道怕了! 他俩说着说着便走远了,池白榆还伏在屋顶上,直冒冷汗。 不是吧。 难不成那沈公子就是伏雁柏说的骷髅鬼? 会因为旁人的三两句话就起杀心,那她要怎么让他在意她,再拿刀刺他的心? 告诉他人间自有真情在,其实她是好 人吗? 她从小荷包里掏了颗糖出来,塞进嘴里,冷静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这宅子应该跟志怪小说里的幻境奇地差不多,说白了就是画中世界。 而那位沈公子是寄住在宅中的客人,还和神笔马良似的,画出的东西都能变成活物。 至于他这人,目前看来是个疑心病极重,怀疑身边人都要害他的阴暗男。 但不对啊。 他这不是会画画么,伏雁柏怎么还说他想找人学画? 带着这疑点,池白榆抿净了最后一点甜味,顺着屋顶边沿慢慢往下滑。 再审准了平稳的地方,松了手。 稳稳落地后,她对比着四周的景象,在脑中复盘起整张画。 那两个仆人是打右边廊道过来的,她记得那方的景致应该坐落在整张画的上方。 那儿只有一条路,通往一处水榭。 这么看,骷髅鬼现在八成就在水榭附近了。 事不宜迟,池白榆顺着廊道便往前走。 路上她还遇着了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鹤。那纸鹤折得丑,却会飞,她还多看了两眼。 走了约莫一刻钟,她远远望见一处水榭。 水榭底下果真有一人,是个白衣郎君,正站在桌边提笔画着什么。 奇的是,他竟和那盲狐一样,也长着一头银白长发。 不过没有系着红绳,而是半挽着,簪一枚木簪。 原书的作者怎么回事。 白毛控吗? 她正思忖着该怎么上前,那人就已望了过来。 看清那人长相的瞬间,池白榆登时僵怔。 等会儿。 这不就是那狐妖吗? 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啊。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两人只是长得一样,而非同一人。 那人的瞳色虽然也浅,却实实在在地看了过来。 不是盲人。 那他和盲狐难不成是孪生兄弟? 又或仅仅是披了一张与盲狐一模一样的皮? 且不论他俩有何关系,只能说还好。 还好不是真骷髅,长了张人脸。 不然她真想不出该如何做到攻略一具骷髅架子。 乱七八糟的问题在她脑中飞速盘旋,那方的男人仅扫她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虽然长得一样,但不同于盲狐唇边抿着的客气淡笑,他的唇角压得平直,脸色更苍白,显得更为阴郁。 也不正眼看人,而是斜斜的一睇。 一个如水中月看着温柔平和却又蒙了层朦胧水雾给人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另一个更像是夜里摇曳的竹影带着令人警惕的森寒。 池白榆斟酌着打算直接告诉他她是新来的画师。 至于从哪儿来谁请的这些一概不谈。 边走边看 只是她刚往前一步身后就响起阵脚步声。 她回身看了眼。 来的是之前那个高个子奴仆。 刚才还健步如飞的人这会儿跟鞋底子上黏了浆糊一样慢慢蹭蹭地往前拖。 面发白身作颤眼神乱飘。 池白榆视线一落看见那只折得扭曲古怪的纸鹤被他捏在手里露出一角上面写着“沈见越”三个字。 想来就是那位“沈公子”的名字了。 “沈公子”许是怕极高个儿没看池白榆直直盯着水榭中的孤冷人影声音抖得厉害“公子找我是有何事吩咐?” “就在那儿别过来。”沈见越突然开口嗓子有点儿哑。 高个儿倏然停下。 沈见越没看他只问:“你有何意图?” 这话把那奴仆问蒙了他咽了口唾沫:“小的没听懂公子这话的意思还望沈公子明示。” “你在背地里密谋着什么?是打算杀了我?”沈见越垂眸画着什么笔没停。 高个儿神情慌惧道:“沈公子这可是天大的误会!您为贵客我怎会害您?” 沈见越头也没抬:“你以为我不知道?前日你与那叫青鸽的小仆密谋往我的墨水里掺了毒。” 高个儿一愣额上肉眼可见地渗出薄汗:“沈、沈公子定是青鸽胡言乱语!定是他——” “今日”沈见越打断他“你在另一小仆面前说我的画害了青鸽又想赶我出去——这不是意欲谋害我么?” 高个儿脸上血色渐褪急急往前:“不是是——” 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于一声“噗嗤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响中。 池白榆的脸上忽溅来几滴血。 温热、湿黏。 她瞳仁一紧脑子空白了一瞬。 片刻她僵硬移过视线。 左旁那高个儿奴仆僵停在原地一只脚还抬在半空。 原本被他握在手里的纸鹤不知何时已经钻出来了大张开嘴死死咬在他的颈侧。 从她的视角望过去甚而能看见纸鹤口中一排排细 密尖利的牙齿。 血呼啦啦地往外冒,那高个儿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住翕合着嘴,不知是想说话,还是在喘气。 但他的颈动脉已被咬破,血从颈上的伤、从嘴,汩汩流出。 没一会儿,他便僵直摔倒在地,没了气息。 霎时间,池白榆没法动弹。 并非被吓着了,而是那只纸鹤在咬破高个儿的脖子后,竟跳到了她的身上。 它带着湿乎乎的血,三两下就攀上了她的颈子。 她甚而能听见牙齿磨动时的刺耳声响,细密又尖锐地往耳朵里钻,堪比催命符。 要命! 这东西的牙齿比刀还利,一下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而那骷髅鬼看起来并没有干涉的意思,甚至到现在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在意她是谁,也根本不关心她的生死。 她的胸腔突突跳了阵,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撞出来。 惊惧一下攫住了她的意识,反使她在一瞬间稳下心神。 “这是你画的?”她忽开口。 沈见越并未抬眸。 那跟小怪物似的纸鹤已紧紧挨上她的颈侧,她能感觉到冷冰冰的尖牙贴在突突跳动的经脉上。 就在它扣下尖牙的刹那,她竭力保持着镇定道:“太丑。” 略显吝啬的一句,却使沈见越住了笔。 那纸鹤似也僵住了,尖牙抵在颈上,却未咬下。 他斜过眼,看她。 池白榆道:“你拿笔的姿势都不对,如何能画好画。” 一滴墨顺着笔尖落下,沈见越问:“你是谁?” “画师。”池白榆面不改色道。 沈见越微怔。 那双死寂的,甚至有些阴沉的眼眸泛出些许光亮。 “画师?” “是。”池白榆道,“刚来。” “当真是画师?”沈见越弃笔,往前疾走两步,却又倏然停下,忽问,“别不是为杀我而来?” “不是,我又不认识你。”池白榆道。 谈不上杀他。 她紧绷着脊背,心底躁意因磨着牙的纸鹤烧得更甚。 但她绝对要把他的心剜下来,还得是血线爆表的那种。 沈见越审视着她:“可否带了什么武器?” “我是画师。”池白榆略有些烦躁,“总不能拿刀画画。” 是有把匕首。 但那东西是伏雁柏的,仅是暂存在她这儿。 不算她的。 她语气中透出的不耐烦,反而让沈见越心神安定。 他略一颔首,又问:“那你是……?” “我来找沈见越。”池白榆稍顿,“你认识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薯片大王66瓶;cheryl30瓶;我是雷公18瓶;暴富财来15瓶;菜菜一废猫、子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打一个赌 沈见越怔然问道:“你为何找他? 他说话时习惯性低着头,额前散乱的发丝垂落,在脸上投下浅浅的影,使他看起来格外阴婺。 池白榆:“这也算是私事,等我见到他了,自然会告诉他本人。 她的守口如瓶令沈见越陷入沉默。 池白榆也不多磨蹭,转身就说要走。 “等等,僵持之下,他终是承认道,“我就是沈见越。 池白榆毫不客气地将他上下一扫,又瞟了眼那丢掷在桌上的笔。 “那难怪了。 “当真?沈见越快步往前,走出水榭。 方才还阴沉沉的人,这会儿又表露出澄澈的天真欣悦。 池白榆应是,正想与他说说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一道理,周身忽刮起大风。 不多时,狂风四卷,树枝乱摇。 沈见越陡然停下,脸色微变。 而池白榆还没开口,就觉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被拉得往后退了两步,一阵天旋地转后,四周的光线陡然暗了下去,庭院宅落也都消失不见,化作平整的图像。 ——她又回到了二号房间。 拉她出来的手还握在胳膊上,她顺着那手抬眸看去。 身旁的男人沉稳安静,眼眸却泛着淡淡倦意。 “述……和?她还不习惯唤他的名字,念得生涩。 述和松开手,扼要解释:“画中有危险,擅自带你出来了。 “什么危险? 他没应声,只看向那幅画。 池白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墙壁上方画着一处水榭——正是她刚才去的那儿。 地面的奴仆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水榭前的阶梯上站着一个男人,银发半挽,大袖翻飞,袖角上还沾着墨点。 正是沈见越。 但画中还有一物。 是个身形庞大的怪物,躯壳有如扭曲盘虬的老树根,皮肤为深褐色,足有水榭高,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怪物伏在她适才站的位置,似在嗅闻什么。 陡然看见那怪物,池白榆吓了一吓。 这玩意儿别不是刚才那阵大风吹过来的? 述和说的危险,就是它? 她仔细打量着那怪物,顺手就把风吹乱的衣领捋平整了,又扣好领间的系扣。 述和看在眼中,微蹙的双眉渐舒。 心情 得到了微妙的好转他解释道:“这是画境巡守。若发现有外人闯入画中会进行追杀。” 池白榆看着那头能一口吞了她的怪物。 “……” 难怪伏雁柏觉得她必死无疑。 狗东西。 这不明摆着让她去送死。 他开口解释了她便多问了句:“这巡守是嗅着了外人的气息才会出现么?” “嗯。”述和稍顿“除了追杀外人还负责清理尸体——你也可以将它看作宅落的主人。” “身兼数职啊。”池白榆冒了句。 所以这怪物就是那两个奴仆说的主人了。 她刚刚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刻钟看来这怪物的嗅觉还不算敏锐。 以防被他看出她对术法一窍不通她斟酌着说:“我也是头回入画还不知晓出画的法子对那怪——巡守也不算了解方才多谢你。” “不客气。”述和语气淡淡“同僚相助罢了——若论出画只需用妖气破境。” 好一个“只需”。 她连妖气打哪儿冒出来的都不清楚。 “倒省事。”池白榆微叹一气“只可惜我现在妖力薄弱也不知能否破境。” 述和扫她一眼:“妖力薄弱……” 池白榆没看他单盯着面前的画。 袖下的手却攥紧两分。 别不是被他看出来了。 气息有一瞬僵滞紧接着她听见他道:“虽薄弱 池白榆:“……” 他打哪儿看出来的? “再者”述和移开眼神“能让那人吃亏也算难得。” 别以为她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松快意味。 这就是强迫症社畜对随性老板的怨气吗? “若妖气不够破境不妨试试那把匕首——至于现在……该聊聊另一事了。” “还有何事?” 述和缓移过步子挡在她面前。 他微躬下身在一片昏暗中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眸。 也是离得这般近了池白榆才发现他的眼尾缀着一点小小的痣。 平时他总没精打采地垂着眼帘遮掩得七七八八目下才显露而出。 “东西还回来吧。”他道。 “什么?” “簿册。” 池白榆瞬间了然。 难怪还钻进画里救她原来是讨东西来了。 都是救命的恩情了她能不还 给他吗? 当然不还。 要是现在还给他,不全都露馅儿了。 她冷静问道:“什么簿册?我目前的任务只是执行剜心刑惩,没谁说要写文书。 “若是记不清了,尚可提醒一句——昨日你在书房拿走的那一本。 “这话稀奇,除了伏大人给的匕首,我再没拿其他东西——兴许是你自己弄丢了,又或是他丢了。你也看见了,他桌上那一沓簿册,晃得跟闲置了上千年的木屋子差不多。 述和闻言,双手拢在袖间,懒懒靠在墙上。 “同僚,他微叹一气,咬字随意而疲倦,“这样只叫人为难。 “你找他吧,没拿的东西我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越过他,池白榆发现画上的怪物不知何时竟消失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不多聊了。 她绕过他往前一步,抬手按在了画壁上。 待述和侧眸看过去时,她的大半身子都已陷入了壁画中。 他忽想起什么:“钥—— “要什么都之后再说。丢下这句,池白榆彻底被壁画吞没。 述和沉默。 半晌,他补全了没说完的话:“钥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末字落下,房门悄无声息地从外打开。 暗淡的光勾勒出伏雁柏的身影,看见怔在壁画前的述和,他不悦蹙眉:“还没进去? 述和看向他,眼神中压着犹豫考量:“那簿子,你有没有在房间里找过? 伏雁柏理所应当道:“房间是你安排的,我又不知她住在何处。 “不,我是说你的书房。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沉默。 伏雁柏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你这是觉得我把簿子弄丢了?他不客气地质问。 “并非定然,只不过总要将有可能丢失的地方都搜寻一遍。 “这是你应该处理的问题,别拿来烦我。伏雁柏没心思与他继续往下聊,转而走至壁画前,盯着那抹定格在画中的小小身影,“巡守可曾出现过? “不清楚。 伏雁柏:“只可惜这画每半个时辰才变化一次,难以看见她被巡守撕碎的场景。 转眼间,他又没了兴致,也不愿在此事上继续浪费时间。 他转过身,那死白的脸哪怕在沉沉黑夜中,也尤为明显。 “等她死了,把匕首拿回来。他道。 话里话外,笃定她活不过今晚。 “雁柏。”述和忽唤道。 伏雁柏顿了步,未回身,只稍侧过脸睇他一眼。 述和:“此去或有生路。” “这样么?”伏雁柏扯开一点儿笑,“依我所见,她唯一的生路还得靠着你时时照看。最好盯紧些,也好赶在你这位同僚被彻底撕碎前,留她一口气。” “看来她确然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是又如何?” “乐见其成。” 伏雁柏渐敛去笑:“吃里扒外的东西,向来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言重了。不过每日受那些枯燥差事的磋磨,总要寻些乐趣。”述和顿了顿,“你向来心无定性,总觉此处无趣,不若打个赌?” “赌她此回是生是死?”伏雁柏笑两声,“没甚意思。” 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但述和突然开口否道:“不。” 伏雁柏停下,望着门外的熹微光芒。 述和:“赌你是生是死。” “劳你睁眼,看看我如今这模样,已是亡魂一具。” “便是孤魂野鬼,也有魂飞魄散的时候。”述和的声音听起来疲倦、平实,“眼下她对你恐怕已心有怨怼,不若就赌一赌,她是彻底忍下这口气,还是取你性命。” 伏雁柏久未出声。 好一会儿,他才提步往外走,只丢下一句:“这般惦记我的性命,先看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piri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吗喽大王11瓶;不想再看买股文了呜呜7瓶;飞天艾猫神教(爱吃gb5瓶;菜菜一废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纸人敲门 画境中。 狂风四起,乱卷的树叶模糊了视线。 沈见越只是眨了下眼,那面生的年轻画师就不见了踪影。 他环顾四周,下意识想找她。 但忽地,凭空袭来一团灰白色的云烟。 灰烟落地,化成一头庞然怪物,在地面砸出寸深的坑。 那怪物足有房屋高,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身躯如同盘踞在森林深处的千年树根。 它呵出白腾腾的雾气,伏地嗅闻着。 沈见越:“你做什么?” “有外人的气息。”怪物的嗓音像是被滚烫的石头碾过,嘶哑不堪,“在何处?” “是我请来的画师。”视线落在那怪物突出的脊骨上,沈见越不着痕迹地拧眉,“你不用管。” 但怪物还在四处嗅闻。 概是觉得周身血味太重,影响到它寻找气味,它盯准了那具泡在血中的尸体。 它伸过尖利粗硬的爪子,捉鸟雀那般拈起了地上的尸首。那张面具像是与它的脸融为了一体,它大张开嘴,将尸首往嘴里一丢,直嚼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咽下尸体,它继续搜寻着那股陌生的气息,嘴里不住喃喃:“有气味,是外来者。在何处?要找出来,杀了,杀了。” 沈见越:“我说了,她是——” 怪物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他。 “你要包庇她?”它扯开嘶哑的喉咙,“你可知道,她很有可能杀了你,或是剥下这副好不容易得来的皮——你忘了被剥皮剔骨的滋味?是忘得干干净净,所以想再尝上一回了?” 沈见越的脸色苍白些许。 他低垂下眼帘,神情郁郁:“不,我只是……” “你别忘了,你藏在此处是为安定。而她是外来者,外面的一切处处都藏着危险,你就这么轻易信了她?”怪物的语气变得冷硬,“若如此,再受一回挫骨扬灰的折磨也是你应得的下场。” “但她仅是——” “仅是画师。一个只会拿笔,只会甩些墨点的画师。”怪物的语调平平,却藏着十足的讥讽意味,“或许以前旁人谋害你时,也会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们的坏心。” 沈见越神情木然:“你也在折磨我。” “是。”怪物毫不犹豫地应道。 它躬低了身,几乎要凑至他的跟前。 在它面前,他小得像是一株初生的幼苗。 “可你也清楚,”它紧紧盯着他,“疑心对你并无坏处。” 借着那双漆黑无光的瞳仁,沈见越看见了他自己。 脸庞苍白无神,身躯紧绷,阴郁的神情间瞧不见丝毫笑意。 他恍惚记得何时,常有人称他丰采韶秀。 便是不言不语,仅站在那儿,也如月明辉室。 如今却堪如死物。 不。 已然成了死物。 只不过像一株将死的树,仅留下微末一点儿的生息。 而这点余留的生气,也随时有可能被掐断。 他僵硬垂下眼帘,声音轻而又轻:“外人不可信。” “是了,外人不可信。不信,便不会招来刀砍剑劈的麻烦。”怪物直起身,化出一把足有人高的重斧。 重斧斧刃上沾着或鲜红或深褐的血斑,被它握在手中,在地面拖拽出深而长的痕迹。 它道:“无妨,我来解决这危险。” ** 池白榆没有将水榭作为入画点——画上的怪物虽然消失了,但不代表危险不再。 她选择了临近水榭的一处庭院。 院中有不少纵横拱立的假山,不仅能藏身,还可以观察水榭的动静。 进入画境,她藏在假山后,望向水榭。 但那儿根本没人——没看见那青面怪物也就算了,连沈见越也消失不见。 走了? 她稍眯起眼,紧盯着那处,突然发现就连地上的那具尸体都没了,仅留下斑驳血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深坑。 活像是重型车车轮碾出来的,长长一条,从水榭那方一直延伸到庭院这边。 没找着人,池白榆的视线顺着那条长痕游移起来,由远及近,她看见这痕迹贯穿了整个庭院,再延伸至庭院另一侧的楼阁。 再远就瞧不见了。 什么东西能弄出这么个痕迹。 也不像是那怪物踩出来的——它又不是独腿,况且这长痕也没断开过。 独轮车吗? 她脑中刚冒出这荒谬猜想,就觉地面震了下。 强度之高,震得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腾了空。 她扶住假山,余光瞥见远处的竹林有惊雀乱飞。 又是一震,连假山都开始晃动。 而那方的竹林也在摇,仅一小块儿,在一片宁静中格外突兀。 随后是阵阵声响。 很闷,像是何物拖拽在地上,时断时续地从远方传来。 什么动静? 活像重型车在碾——等会儿! 忽地她意识到了什么—— 八成是那怪物过来了! 而地面的痕迹也很有可能是它弄出来的。 反应过来的刹那她转身就朝一旁的房间跑去。 青面怪物应是闻着了她的气息才又折返回来。 或许与她置身庭院空间开阔有关——任何一阵风都有可能吹走她的气息。 比起开阔的庭院这些房间由于年代已久带着浓厚的旧木味道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住气味。 先尽可能躲着实在躲不过了再按述和说的用匕首离开画境。 她进的这间屋子空落落的东西很少。 一床一桌一柜。 都已经老旧到散出腐木气息连桌上的铜镜都覆了层薄薄的灰映出的画面模糊不清。 她打开柜子。 柜子里分了隔层大概是用来放叠好的衣物的。 空间太小没法躲。 环视一周池白榆最终躲进了床底。 就在她寻找躲避点的时候外面的巨大声响也在逐渐接近。 她屏息凝神地盯着门口由于视角太矮她没法看见外面的情形。 好在能借着从门底投入的影子判断那怪物的动静。 眼看着影子慢吞吞地移过门口她仍不敢松懈。 直到那声响逐渐远去紧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稍有放松。 躲过去了吗? 她擦了下坠在眼上的热汗手肘撑着地缓慢往外挪。 但刚挪了一下她就听见了一阵咔咔沙沙的响动。 就在门外很轻 这又是什么动静! 池白榆抿了下唇悄无声息地挪了回去紧盯着门口。 咔咔沙沙咔咔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又戛然而止。 “咚——” “咚——” “咚——” 门外传来三声缓慢沉闷的敲门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敲门声让池白榆多少放松了点儿。 还会敲门。 多半是到这儿来找人的。 只要不应声应该马上就走了。 可刚这么想门就从外面推开了一条小缝。 她闻见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很难描述像是纸张在湿泥里闷久了沤出的臭水味儿。 还有股发霉的淡淡烂臭味。 随后两条裤管儿出现在了门缝中。 裤管儿是鲜艳的绿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霉斑,脚下踩一双褪了色的黑色布鞋。 一走,两条裤子便撞在一块儿,发出“咔咔沙沙”的声音。 这绿裤子着实显眼,池白榆起先以为是宅中小仆。 但看得久了,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裤子是纸做的。 ! 纸人? 还是仅仅穿了条纸做的裤子? 她捂住口鼻,将呼吸压死,再不敢动身,紧紧盯着裤子与布鞋交接的部位。 终于,随着那人僵硬迟缓地走进房间,裤管儿也往上提起一截。 但露出的不是腿,而是一截干巴枯瘦的、已快腐烂的秸秆。 拴缚在关节处的麻绳都已嵌进秸秆里,洇成深褐色。 !!! 真是纸人! 池白榆不由感到心慌,心跳一下变快不少,重重响在耳畔,牵带出微弱的嗡鸣。 那两条秸秆扎成的“腿”像圆规一样僵硬地往前迈着,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她不确定它只是单纯地走,还是在找她。 但不论哪一样,都让她生出股无力的窒息感。 忽地,纸人停在了房间中间,褪色的布鞋尖正朝着她。 纸张摩挲的喀嚓声也陡然终止,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要放在平常的恐怖片里,这会儿应该就到纸人僵硬地躬下身,用一双嵌在煞白脸上的漆黑眼睛,与她大眼瞪小眼的环节了。 她被这突生的念头吓了一跳,好歹忍着没动。 但并没有。 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那纸人又开始僵硬迈步。 只是这回,它直直冲着床来了。 它“嘎吱——”一声坐在了床上,两条腿垂在池白榆的眼前,交叠在一块儿前后晃着。 她只想吐。 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纸张与秸秆的腐烂味儿混在一块儿,随着它晃腿,不住往她鼻子里呛。 哪怕捂着口鼻也还闻得到。 晃了两回,那纸人停下不动,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听着清脆,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里,她忽又听见了“咔咔沙沙”的声响。 池白榆的心弦一下绷紧。 只因那声音并非在前方或上方,而是从右旁传来。 也就是说,弄出这声响的不是坐在床上的纸人。 而在她右边。 霎时间,池白榆只觉寒气透骨。 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冬日里的河水,四肢变得僵硬,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床上的纸人又“咯咯”笑出声。 她听见右边有人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琼秋、兜里没钱了10瓶;小林家的玛奇玛5瓶;桃花依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濒临死亡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同床上纸人的咯咯笑声一样,这声问询也格外僵硬,带着森森寒意。 池白榆忽觉头皮乍麻,冷意像是浇下的水,一下从头顶流泻至全身。 借着腕上的表盘,她看见了一张脸。 整张脸白到有些诡异,颊上涂抹着两块不规则的红晕。 嘴也是通红的,嘴角大幅度地往上勾起,咧出笑。 没有眼珠子,仅上下两道弧线勾勒出漆黑的眼眶,中间则是一片白。 也是个纸人。 就伏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又一阵窸窣声响传来,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床沿。 床边仍然垂着两条腿,只是那纸人不知何时已弯折下了身,整个身体弯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也拿一双没眼珠子的眼睛盯着她。 它咯咯笑着,也问:“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右边的纸人道:“出去啊,咱们一块儿玩。” 池白榆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是。 白天也出来。 到底有没有一点做鬼的职业道德!!! “出来啊,出来。”床上的纸人突然将手伸进了床底,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出来,出来,咱们一块儿玩。” 它的手冰冷异常,带着股让人厌恶的湿黏感。 床底下的空间有限,池白榆没法挣脱。 而旁边的纸人竟爬到了她的背上,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也在笑,只不过笑声要刺耳尖锐得多:“出去啊,出去,出去!出去啊!” 外面的纸人开始使劲儿拽她,看起来格外单薄的纸人,气力却大得出奇。 不过几秒,就把她整个人都拖出了床底。 背上的纸人变得越来越重,石头一般压着她,偏又死死箍着她的脖子,根本没法甩开。 惊吓到极致,反而引出恼怒。池白榆咬牙,一把反握住纸人,撑着地踉跄起身。 “好啊,玩!”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变魔术用的火焰纸,甩刀子似的掷出。 纸张在半空炸开,爆出一团刺眼的火。 纸人惊了瞬,下意识往后退,并尖叫着要甩开她的手。 怕火是吧。 池白榆将它的手掐得更紧,接连往外掷着火焰纸。 一团团刺眼的火在空中爆开,爆竹一般。 面前的纸人没法挣开,背上的纸人开始变得更重了。 “不听话!不听话!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它开始惊声尖叫,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纸做的身子压得她的腿颤抖着弯曲下去,额上更是覆来层层冷汗。 池白榆忍得头昏脑涨,摔掷火焰纸的速度却更快。 终于!一团火光打在纸人的额心,登时烧出一个漆黑的大窟窿。 它惨叫一声,抬手去捂额头。但掌心刚挨着,就也被火烧着了。 火势更甚,一下就烧得它面目全非。 池白榆松开,任由它在大火中挣扎嘶嚎。 她反身用力往下一摔,将背上的纸人摔倒在地。 在成倍涌上的窒息感中,她曲肘往后一打,同时甩出几张火焰纸。 “啊——!!!火焰纸爆燃,背后的纸人尖叫一声,想躲,但被她压着,又无处可逃。 最先被烧着的是那抹了胭脂的脸颊,它疼得松开手,宛如倒翻的乌龟一样胡乱动弹着。 池白榆趁机跑开,以免被火烧着。 两个纸人一站一躺,很快就被熊熊大火淹没。见她跑开了,它俩拖着干瘦的秸秆腿,试图往她身上扑去。 但她反应更快,赶在它俩扑过来前,飞速推门出了房间。 合上门,池白榆从外面落下门闩,有意跑开好几步,这才望向门后那两团燃烧的火光。 她惊魂未定,心也跳得厉害。 幸好。 幸好是实体鬼,摸得着,也打得死。 要是那种碰不着也不怕打的亡魂,那就麻烦多了。 她转而环视四周,思忖着该往何处去。 只是还没想清楚,就有劲风从右边刮来。 感觉到那阵凌厉劲风的刹那,她看见半空急速扫来一道银色的影子。 瞧不清是何物,正冲着她的脖颈而来。 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蹲身躲开。 那道银色的影子从她的头顶扫过,光是掀起的气流就使她摔倒在地。 池白榆顾不得疼,强撑着往后看去—— 只见那道影子扫过身后的竹林,阴影所经之处,高大的翠竹被齐齐斩断。 最后,那道影子深深嵌入竹林对面的一棵大树上。 也是这时,她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把斧头。 大得离谱。 把整片竹林都毁了不说,连那棵大树都被砍断一半,上半截在半空摇摇欲坠。 什么鬼这是? 要是刚才她没躲,只怕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吧!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觉斧刃上沾了些 泥,将利器的寒芒掩去几分。 池白榆眉心一跳,登时反应过来。 就是这斧头! 地上的痕迹,就是这斧头拖出来的。 被发现了! 她撑着地起身,拔腿就跑。 只是还没踩上台阶,身后便袭来一阵阴寒的风。 她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转身,举起匕首猛地往下一刺!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模样可怖的巨手,其上青筋虬结,遍布着长长的疤痕。 仅一只手,就快要比她整个人都大了。 陡然看见这手,她的心跳有片刻失稳,手上动作却没丝毫停顿。 “噗嗤——一声,刀尖刺入巨手的虎口,很快就有漆黑的血从伤口溢出。 手掌痉挛一阵,她听见了凄厉嘶嚎,这才顺着胳膊往上看去。 正是那头青面獠牙的怪物,外鼓的眼珠子里满是愤怒。 疼痛使然,它使劲一挥手臂。 池白榆及时拔出匕首,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没被甩飞出去。 她尚未站稳,比她脑袋还大的拳头就又砸了下来。 眼看着拳头逼近,她的脑仁开始突突狂跳。 这一下绝对能将她砸成泥! 泥? 对了,还有泥巴。 她直接从地上抓了把泥,往怪物眼上狠狠一掷。 散乱的泥土正中怪物的眼,刺激得它晃了步,她则趁机朝一旁跑去。 “轰——的一声,那一拳落在了离她一米不到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飞溅的石子从面颊擦过,割出一线刺痛。 她抬手摸了下,再看时,掌侧满是刺目的红。 怪物也意识到没砸着她,这回它放弃了直接攻击,而是像是拈一只蚂蚁般,直接拎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按死在地上。 脊背硌在石板地上,压出火烧似的疼。更别提那股冲脑而上的窒息感,令她难以喘过气。 但此刻她还是清醒的。 她一手抓着形状怪异的手指,另一手则攥紧匕首,开始艰难地动着手腕,用匕首凭空划出一条小缝。 只要缝隙再大些,就能划开一条逃生的路。 再用刀刺它的手,以此挣脱束缚。 她飞快思索着保命的法子,怪物却在此时躬伏了身。 它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你就不该闯进来。心怀鬼胎,就只有死路一条。 它嘶着声说,仿佛在为即将杀她的行径找到合理的解释。 也是这 话令池白榆停止了挣扎。 逃生的欲望被压了下去,翻涌而上的是强烈的不甘。 她不甘心。 要是这回逃出去了,下次再进来,不还得躲着这怪物? 那两个突然蹦出来的纸扎人把她吓得够呛,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会儿又要狼狈逃出去? 实在叫她不甘心。 她没法就这样忍气吞声地逃走。 再想一想。 窒息感渐渐攫住她的意识,她的眼前开始浮现片片黑影。 脑子也突突跳着,仿佛有何物要撞出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想一想。 一开始就有哪儿不对劲。 上一秒还在水榭里作画的沈见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拖着斧头的怪物四处找她,动静可没小到察觉不了,可他并未出现。 濒死的痛苦激起一丝亢奋,她突然睁开眼,直视着那对鼓出的眼睛。 “是。她挤出一声微弱的应答。 声音很轻,那怪物却听得真切。 它稍松开手,冷冷睨她:“什么? 氧气陡然涌入,刮出阵阵难耐的痛痒。 池白榆不住呛咳,眼睛却死死盯着它,眸底流泻出一丝挑衅。 “我说,是。她嘶哑着声说,“我来此处,是有其他目的。 “还有胆量认下?青面怪物冷笑。 池白榆平复着急促的喘息。 她想起哪儿不对劲了。 刚才在水榭,沈见越解决那个高个儿奴仆时,曾提到小仆说过的话。 但那仆人说这些话时,分明在远处的庭院里。 他如何会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 他用了某种法子,掌握着这宅子里的所有动静。 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宅子里何处发生了何事,他都一清二楚。 怪物袭击她,多半也是受他默许。 理由就更简单了。 正如这怪物说的,他仍旧不信她,将她视作危险的外来客。 而现在,他定然在“看着此处。 想到这儿,池白榆边咳边道:“来这儿是受人所托,教那姓沈的丹青一术。如果这样也算心怀鬼胎,难不成作画是假,你们想借机拖人进来,扒皮抽筋吃肉为真? 那怪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怔,随即一把攥住她的衣领。 但在掐紧的刹那,它明显停了瞬,再才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要拿胡话诓人? ” 池白榆被拎起,踩空的腿晃了两晃。 它没杀她。 刚才拎起她时,也有明显的停顿。 看来目前她至少赌对了一半——沈见越的确在“看着”这里,且能与它交流,干扰它的行动。 思及此,她忍着轻微的窒息感,拿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它,神情坦然。 她道:“你不觉得这胡话荒谬到有些可笑吗?早知道进这儿来会有送命的风险,我就不会应下这桩差事。” 怪物脸色阴沉:“方才你还——” “是啊,还伤了你一只眼睛。”池白榆只觉呼吸憋闷,说话也艰难,“但凡你稍微用点儿心,就该知道我有多少妖力。能威胁到什么,拧断你的脑袋吗?” 怪物将信将疑地盯着她:“谁给了你这桩差事?” “伏雁柏。”池白榆毫不迟疑道。 “伏雁柏?”怪物嗤笑一声,攥得更紧,“我最不信他。” “……” 狗东西的信用值这么低吗?都快成负数了喂! 池白榆深吸一口气,道:“你信不信他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那姓沈的躲哪儿去了。要是假借习丹青一术的名头,设下险境吃人,我可以认栽,毕竟是我没作提防。但若我做了鬼,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怪物离近,眼底泛出森冷寒意。 “等你到阴曹地府了,再论恩怨长短吧!”话落,它一把掐住了她。 这回不光是窒息感,池白榆只觉整个人都像在被车轮碾压。 肺腑间的气息一点点挤出,不过几秒,她就快气息奄奄了。 没起效吗? 在怪物的视线范围外,她逐渐攥紧匕首,用刀尖在半空一点点划开缝隙。 但就在她打算逃走的前一瞬,身后突然传来声阴沉沉的冷斥:“松开。” 正是沈见越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皎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逐月45瓶;fartogetion41瓶;云胡不喜19瓶;菜菜一废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尊师重道 箍在身上的手有片刻放松青面怪物越过她望向她身后。 它呵出阵阵白雾:“你信了她的话?” 沈见越默了许久道:“她不过是个无辜画师。” “无辜?”怪物冷笑“歹人会将恶意写在脸上?” “但总不能总不能……”沈见越咬牙最终仅道两字“松开!” 僵持间怪物终是松开手。 “你竟还真信了她。”它转过庞大身躯再不看他“沈见越别后悔。” 池白榆摔倒在地捂着胸口不断咳嗽。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那怪物已经拖着重斧走了。 赌赢了。 她仰天躺着大喘起气。 就差一点。 差一点就死了。 历经方才的一切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为真切的实感。 在这个妖鬼横行的异世界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 三张保命符绝对不能轻易用出去。 不仅如此她还得想办法将周围的危险一点点清理干净。 一道人影在这时闯入视线她斜过眸恰好与沈见越对上目光。 眼神相撞的刹那他的神情间划过丝不自在。 “抱歉。”他道却没靠近的意思。 “希望你是真心实意。” “什么?” 池白榆撑地起身。 陡然放松下来她这会儿只觉得累得很恨不得现在就睡一觉。 她将衣领往外一翻露出布着青紫痕迹的脖颈。 “你养的那玩意儿差点杀了我。”她毫不客气道“——它是受你的指使?” 她的动作突然沈见越的目光像是被烫着般 等听着她的话了才又看向她。 “抱歉的确是。但我……我以为——” “以为我要谋害你。”池白榆哑着声接过话茬“天知道我只是个画师截止今天只和毛笔宣纸打过交道。你请画师是为了什么帮你训练那只野兽吗?还是替它找些新鲜的食物?” 沈见越又嗓子发干地道了声歉语。 他微低着头脸庞半掩在朦胧的阴影底下。 “我只是……以为外界太危险。从未有画师来过以前……以前来过一人但他是细作。太危险实在太危险只能杀了他。”他低声喃喃仿若自语“我不知道他们会送一位真正的画师进来。” 说到这儿他掀起眼帘飞快瞥她一眼似在 判断她的神情如何。 池白榆神色未变,思绪却在乱转。 不好意思。 她跟“真正的画师”这几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还是个伪装成双面细作的路人甲。 谁来救救她! 她压下心绪:“我伤了它的眼睛和手,好歹算是得到了一点歉意——至于你,一句‘抱歉’便了事了?” 沈见越稍抬起眸。 也是这时,池白榆才发觉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不过总跟乌云攒聚似的,不见多少神采。 他道:“是应赔罪。” 池白榆点点头,又问:“你是个讲理的人吗?” “何意?” “没什么,就是想打你一顿,出气。” 沈见越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坦然,怔了瞬,才迟疑开口:“若能解气,我倒无妨。但是……你要如何……打我?” 许是不习惯这般说话,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生涩。 池白榆提步往前。 见她靠近,沈见越神情间多了丝警惕,下意识往后退。 池白榆顿住:“你干嘛一直往后退?” 质问的话也说得理直气壮。 他强迫自己定住,玉白的面庞间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抱歉,已习惯了。” 此时他还没彻底理解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直到她突然冲至他面前,抬起胳膊,攥紧了拳,一下打在他的左颊上。 剧烈的痛意袭上面颊,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攥住衣领,压倒在地。 她抬臂又是一拳,实打实地砸出闷响。 这时他才发现,她不单是拿拳头打的,手上还特意攥了把钥匙。 没两下,那钥匙上就沾了血。 等他彻底回神时,她已住了手,紧攥着他的衣领,眼见怒意。 “画师是你要请的,人也是你怀疑的,好歹话都让你说尽了,留我一人见阎王是吧?” 颊上传来剧痛,沈见越张开口,却没发出声音。 被她打了这一顿,他谈不上生气与否。 只是觉得,除了与人接触的抗拒外,还有些……陌生与新奇。 好一会儿,他才道:“此前未曾听伏雁柏提起过。” 池白榆冷笑:“原来他不止做了一桩亏心事。” “还有其他?” 池白榆定定点头。 她微伏了身,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打量实在太过直接,带着 股蛮生蛮长的莽劲儿。 如同在阴湿角落里待久了的草,沈见越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这灼热的视线。 眼神左右游移一阵,最终到底没敢看她。 只道:“不妨……直言。 “他连工钱都没给我。池白榆离得更近,“你也想赖账? 都受这么多苦了,拿点报酬不过分吧。 沈见越没想到她会提起这茬。 工钱? 他在此处待得太久,已然忘了外面的规矩。 但似乎托人办事,确然要给工钱。 “那要多少?他问。 池白榆忖度着。 这人疑心重,下手也狠,要是发现她在撒谎,定会毫不留情地取她性命。 却又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脾气也不差。 若能利用他呢? 也不知道他和伏雁柏比起来,谁的修为更高。 那方,沈见越始终微低着头,郁郁寡欢。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他抬眸看她。 见她一副云游天外的模样,他尝试着唤她,但又不知晓她叫什么名字,最终只问:“是有何处不妥? “啊?池白榆回神,“没,没什么。工钱之后再说,毕竟现在也不清楚合不合适——你有药吗? 出了气,她松开他的衣领,站起。又指了下脖子,好让他看清那些伤痕。 沈见越也起了身,默不作声地拉开与她的距离了,才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子。 “我为鬼魄,难用术法疗伤。还请……想到她来这儿的目的,他挑了个在他看来最为妥当的称呼,“还请仙师涂抹膏药疗伤。 “……坏了。 成老师了。 这要是被发现她根本不是妖,目的也不纯,他下一步是不是得弑师泄愤了。 池白榆面不改色地接过瓷瓶,抹了药。 以防露馅儿,她提前给自己捏了个人设:“我平日里爱清静,来这儿以前是在山中隐居,鲜少与旁人打交道。 沈见越郁郁道:“弟子明了,追寻清净,是为养心。 不是。 他拜个师还能自动解锁捧哏功能吗? 池白榆面上不显,接着说:“这是好事,可坏处也有。不跟人来往,修炼一事上常爱自个儿琢磨,对外界人如何修炼就知之甚少了。譬如今日那东西,我只知它是寻了我的气味来,却不晓是妖气外泄,还是吐息间就能被它察觉? 沈见越闻言,面露 一丝犹疑。 妖气? 可他未曾在她身上探到半分妖气。 还是说她擅长隐匿气息一术么? 他压下疑心耐心解释:“它为鬼魄对活人的生息分外敏感。” 池白榆翻译了一遍:“只要呼吸就能被它发现?” “是。” 难怪当日伏雁柏能发现她。 毕竟他也是恶鬼。 她又道:“方才它似乎想杀了我再吃。” 刚刚她就觉得奇怪。 若想了结她怎不像吞吃先前那具尸体一样直接将她丢进嘴里嚼了。 怎还要大费周章地先杀再吃。 沈见越没想到她会细心至此沉默许久似乎不大愿意解释。 但在她的注视下他终是开口道:“活人生息于鬼魄而言堪比珍馐。譬如真息、鲜血、肉骨……一旦沾染极易挑起欲念再难割舍。另一则偶见活人有意以真息、血肉饲鬼。时日一久便如在鬼身刻印此为驭鬼术。” 池白榆算是听明白了。 活人的气息或血肉对鬼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而这虚妄境里根本没啥人所以刚才那怪物才想先杀了她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 以免被挑起食活人气息的欲望了却没下一顿可吃。 这叫什么? 与其折磨自己不如从源头割舍。 现在听了他的解释她将怪物先杀后吃的做法抛之脑后反而对他的后半句话起了兴趣。 依他的意思拿真息或者血肉饲鬼还能让鬼乖乖听话? 这倒新鲜。 说话间她已涂完药又将瓶子丢还给他。 嘴上的人设是立了总得在行动上证明一下。 她拿出便签本和笔先问:“来前我听说过你能让画上的东西活过来就如适才那纸鹤。” 沈见越应是。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说过这多话起初难以适应不免磕绊。 不过现下已好上许多哪怕还阴沉着神情身躯却未紧绷着了。 “恰好我也会。”池白榆想了想 她抛来话茬沈见越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又拘谨点头。 池白榆在便签纸上画了朵花递给他看。 虽说忘了许多规矩但沈见越也模糊记得对旁人墨宝理应夸赞。 他忖度着暗暗琢磨出一句“惟妙惟肖”。准备等她画完画就拿这话来称 赞。 但看见她的画后,他登时陷入沉默,想好的四个字怎么也挤不出口。 白纸上画的,说好听些叫花。 若说得直白点儿,就是一个大圈外面围了五个小圈,下面再草草一笔,充当根茎。 连叶子都懒得画两片。 他一时有些怀疑。 外界的丹青一术,竟已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池白榆问:“你看见了什么?” 沈见越抿唇。 过了小半炷香工夫,他道:“弟子所见,为‘返璞归真’之意。” 池白榆:? 她写字了吗? “……这就是一朵花。”她解释。 沈见越颔首:“弟子受教。” “你——算了。”池白榆懒得多说,抬起另一只手压在便签纸上,彻底盖住简笔画。 沈见越不明所以,正欲询问,就见她的手微微按了两下。 手再挪开时,纸上的笔迹已消失不见。 白如雪的纸张上,躺着一朵黄蕊白瓣的小雏菊。 那点明黄乍然闯入视线,像被一点温热的火烫着眼珠,沈见越错愕似的眨眼。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妖气的流动,这朵花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以至于他尚未反应过来,她便已拈起那朵花,递至他眼前。 “看出什么不同了吗?”她问。 沈见越往后退了步,不露声色地拉开距离后,才道:“宅中没有这种花。” “……”当然没有了。 这是她随身带的道具。 池白榆:“你方才感觉到妖气了吗?” “未曾。” “这花上呢?” 沈见越迟疑片刻:“也不曾。” “那就是了。”池白榆面不改色地忽悠他,“之前那纸鹤是你变的吧,隔了十里地都能觉察到妖气,实在没有隐蔽性。”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妖气鬼气是啥东西。 不过上回伏雁柏化出的鬼气,还有他变的纸鹤上,都有一点湿湿冷冷的气息。 靠得近了,总像无形的石头压在身上。 要再严重些——譬如那纸鹤攻击高个儿奴仆时,她甚而有种微弱的窒息感。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妖气和鬼气了。 若说沈见越方才还有疑心,这会儿便消去不少。 无形施展术法,鲜少有妖能做到。 况且……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那花上,神情微凝。 能将简单的黑白线条化成色彩斑斓的实物,也难得一见。 思及此,他由衷道:“弟子受教,还请仙师再作指教。” “……” 信了。 这人竟然真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20瓶;鱿鱿跳舞10瓶;明越昭9瓶;阿汀3瓶;Fridaynight、叮铃铃2瓶;菜菜一废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做得很好 池白榆又开始忽悠他:“这便是要与你说的第一点了,即使是丹青一术,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你为何要请画师学画?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 他对身边做事的奴仆都心存猜忌,疑心这样重的人,却会从外面请画师。 若无缘由,实在说不过去。 难道因为是披着画皮的骷髅鬼,想学画画了好给自己画皮? 可她看他这躯壳,也不像是画出来的啊。 沈见越略有迟疑,终道:“是为炼出足够强大的画灵。 “……合着他是搁这儿搞人造武器来了。 她顺着往下接:“那便是了。若能消弭气息,画灵的行动就也捉摸不透。 沈见越闻言,眼眸微怔,似作赞许。 他道:“亦可在无形中杀人。 “对——不对。 等会儿。 是不是有什么渗人的词蹦出来了。 他到底要拿画灵干嘛? 秉着不该问的话不问的原则,池白榆只当没听见,说:“你要是真想修习丹青一术,不如就从这处入手——你觉得呢? 沈见越不疑有他,颔首应好:“仙师所言甚是,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三岁稚童才是教什么学什么——你如今几岁? 沈见越垂下眼帘,露出副阴气沉沉的模样。 他看起来极为不快,但也只是瞧着阴沉,答话时倒还分外乖顺:“仙师言之有理。 池白榆还没忘记来这儿的目的,她话锋一转:“不谈这些,还有另一事。你疑心太重,今日来的若不是我,十有八九得死在这儿。 沈见越的脸已彻底掩在阴影之下,言语却仍旧客气:“是弟子之过。 “若要继续学画,还得先把这问题解决了。池白榆说着,往前一步。 可她还没走近,沈见越就已下意识朝后退,以保持二人间的距离。 她又往前一步,他也跟着退了步。 她再往前,他默不作声地后退。 “……这么看起来她才更像反派吧! 而且连人都接近不了,她还怎么剜心。 池白榆问:“你怕我靠近,是担心我谋你性命? 沈见越不置可否。 考虑到两人的关系还生疏得很,这又是他的私事,池白榆没问原因,只说:“若想继续学画,就得解决这问题。我还不想今天脑袋在脖子上,明天就落进坑里跟土地拜了把子义结金兰。 她语调轻快,一句担忧安危的话也讲得跟笑话似的。 沈见越的嘴角往上轻扯了下,似想笑。 不过他显然不习惯做这表情,没笑出来,神情反倒显得古怪、扭曲。 概是觉得僵硬,他很快就敛住微妙笑意,说:“弟子明了。 而池白榆也因脱离险境放松些许,逐渐显露出平日的脾性。 她道:“接下来我会尝试着接近你,你要尽量克制着别躲——成么? “好。 “别往后挪,我也不会突然蹦上来吓你。 “好。 “头一回,也就不弄什么奖励惩罚了。 沈见越微怔。 奖励? 惩罚? 为何? 他尚未回神,就听见她道:“我过来了啊。 沈见越抿了下唇,心头漫上一丝拘谨,好像要面临什么严苛考验似的。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身前的人,眼见着她抬起腿,往前迈了步。 距离猝不及防拉近,心底的不自在忽成了陡涨的潮水,一下就盖住了他的意识。 是外人的气息。 靠得太近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就徘徊在周身。 没办法驱散,绳子一般箍住了他的脖子。 焦躁漫上,将他拽入深不见底的湖水,迫使他沉入那强烈的溺毙感中。 杀了她。 他的瞳孔扩散开,又倏然紧缩。 必须杀了她! 脑仁不住跳动,连早已死寂的心脏都仿佛在抽搐。 但在理智被杀意覆没的前一瞬,他突然后退数步,拉开了距离。 池白榆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急着上前,而是问:“我靠近你,会让你感觉到不适? 师者为尊,沈见越想摇头否认,可最终还是略一颔首,如实相告:“有些。 “若我硬要往前呢? 沈见越默了瞬:“请仙师谅解,并非出于弟子本意。 “……说得还挺委婉。 其实就是想杀了她是吧。 她想起什么:“方才打你的时候,没见你有这反应。 “……事发突然。 池白榆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样看来,他怎么跟条濒临发狂的恶犬一样。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下意识想伤害周围的人,哪怕靠近一点都会引起他的杀心。 而如今又顾虑着她是他请来的画师 ,百般忍耐。 恶犬…… 要驯服恶犬,头一条便是得处在绝对的压制地位。 她想了想道:“适才你总是唤我仙师,那就应该知道,为师算得你师长。 她陡然换了自称,沈见越怔了片刻才回神,又应是。 “师长的职责在于传道授业,而非杀人行凶。所以我不会攻击你。 “弟子知晓。 “这次我不会靠近你,而是你过来。池白榆说,“你来接近我。 沈见越陷入怔然迟疑。 此前他从未想过要主动靠近谁。 对他而言,与外人接触就如置身刀山火海,实在煎熬。 而如今若靠近她,无异于托付信任。 可他根本不了解她,两人甚至是刚刚认识。 池白榆看出他的犹疑,抬手,以让他瞧见掌心里的小雏菊。 “若一时不习惯与我接触,可以先尝试着碰这朵花。 沈见越凝视着那黄蕊白瓣的小雏菊,许久,终是往前一步。 或许是因为他主动靠近,这次的不适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做得很好。池白榆的声音落在耳畔,轻轻柔柔,如春日里的风一般,逐渐抚平他心底的焦灼。 是啊。 他微蹙的双眉渐渐舒展开。 如今她为他师长,来此处仅是为了教他丹青一术。 断不会害他。 虽是件小事,但她给出的夸赞确然起到了作用。 他不再如往常那样回避视线接触,而是犹豫着望向她。 与他相视的那双眼中,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的眼神平和、包容,他再想不到天底下会有比这更柔和的东西,将他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抹除干净。 他迟缓地探出手,指腹碰着花瓣边沿的刹那,他听见她问:“可有不适? “没有。他道。 “那可否,靠得再近些? 沈见越不知她是个什么靠法,只略一点头。 许是怕他反悔,在他点下头的瞬间,她伸出食指,搭在小雏菊的上方。 随后,她轻轻碰了下他的指腹。 她感觉到他的手微抖了下,不过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安全了,她才又往前探去,握住了他的左手。 那朵柔软的雏菊被他俩握在掌心中,从掌缝间溢出一点白皙的瓣儿。 沈见越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点雪白,抿 紧唇,忍着突来的耳鸣。 不过那丝嗡鸣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转瞬间,他就已好转许多,心绪更是沉在一片奇异的平和中。 “你看,若是有心,难事也能做得成。”池白榆道。 沈见越“嗯”了声,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俩是握着手。 一股躁意陡然漫上,但又不同于往常,没有挑起他的杀心,反而使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僵立在那儿。 好在没握多久,池白榆就松开手了。 她道:“现在,闭上眼吧。” 沈见越微怔:“闭眼?” “你闭着眼,我会尝试着触碰你,以此来巩固训练成果。”借着衣袖遮掩,她不露声色地握紧了匕首。 是为训练吗? 沈见越的眼底划过丝迟疑。 池白榆看见,面不改色道:“方才是在睁眼的情况下,你已做得很好。既为修炼,自然要逐渐增加难度。对吗?” 听得“做得很好”四字,沈见越不大自在地别开眼神。 他垂下眼帘,阴沉沉地应了声:“嗯。” 池白榆以前也教过别人魔术,但平心而论,她还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徒弟”。 虽然疑心重,但是好忽悠。 比如现下,前不久还要打打杀杀的人,这会儿竟乖顺地闭上了眼。 他的脸微微紧绷着,眉间也拧出一点愁绪,仿有乌云攒聚。 不过她没心思顾虑这些。 以防意外,她先试探性地曲指敲了下他的肩。 她脸上的温柔神色已不见,满是警惕。不过声音还放得轻和:“这样碰你,可会不适?” 闭上眼后,沈见越陷入更为不安的境地。视觉受影响,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更为敏锐。 感觉到肩上被敲了下,他暗暗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化出刀刃。 而之前不知掉哪儿的纸鹤竟又出现了。 许是受他心绪影响,它顺着胳膊,飞速攀上她脖子,紧紧贴在颈侧。 池白榆尚未反应过来,就又听见牙齿磨动的窸窣声响了。 轻微,却又刺耳。 她哽了下喉咙,顿在半空的手再不敢动。 不是吧。 又来? 这丑不拉几的纸鹤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背上渐渐冒出冷汗,她强忍着逃走的冲动,尽力保持镇定,“眼下是为师在旁,而非别人。既然是教你作画,可会害你?” 沈见越陷在一片焦灼烦躁中,无意识地低声喃喃:“仙师不会害我。” “对。”池白榆温声道,“既无谋害之心,那要如何?” “仙师……仙师……”沈见越不住喃喃,神情逐渐变得恍惚。最终他低语着吐出几字,“要接纳仙师。” 末字落下,那紧贴在颈动脉上的纸鹤突然失去生息,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heryl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大王、罗意威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诘风铃25瓶;黑和、cheryl20瓶;兜里没钱了10瓶;WTF9瓶;罗意威咯6瓶;畅畅公主5瓶;人相3瓶;咔呲酥酥炸猪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多谢仙师 听不着窸窣声响了池白榆这才喘过气。 这人疑心还是太重。 差点就死了。 她擦了下额上冷汗平复片刻又开始尝试着敲击他的其他部位。 从肩到胳膊再到胸膛…… 每触碰一下她都会恰时问问他的感受。 等他逐渐适应了她袖口一抖露出匕首。 “接下来我会稍微用点力若难以适应可以随时告诉我。”她道。 沈见越应好。 池白榆屏了呼吸小心举起匕首。 她没直接刺中心口而是先压在了他的右肩上。 没想到沈见越瞬间察觉到不对:“仙师。” “怎的?” “有些奇怪。” “哪儿奇怪?” “肩上所压不似手指。”说着他意欲睁眼。 !!! 池白榆忽往前一步右臂顺势虚环在他颈上借助脖子遮掩住匕首。 “那当然了。”她温温一笑“方才用的是笔。” 沈见越睁开眼的刹那就与她视线相对。 哪怕仅是慌神的一瞥也使他看清了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眸。 他的瞳仁在瞬间散大。 怎么离得这般近了。 明明刚才还…… 他平稳住心绪语气如常:“仙师缘何要用笔?” “哪个教书先生手上没把戒尺?”池白榆理直气壮“到时候如果你哪儿犯了错免不了得用戒尺、毛笔一类的东西罚你吧?” 沈见越默了瞬总觉得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可不论如何眼下他二人也离得太近了。 不等他开口池白榆就催促道:“再把眼闭上。” 他只得应好又缓缓阖眼。 只是唇抿得很紧手也攥死了。 池白榆复又抬手。 刺下去之前她只担心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刀没刺进去不说还被衣服黏住了。 这沈见越又不是个瞎的到时候眼一睁她也就完了。 就算能刺进去她也还得提防着鬼气的攻击。 不过这种事犹豫一秒就会错失良机她只得一咬牙直截了当地刺了下去。 刺进去了! 池白榆眼皮一跳眼睁睁看见刀尖刺破衣衫紧接着便是扎入皮肉的钝感。 许是因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说的情况——沈见越的鬼气根本没攻击她。 她稳住心绪,问沈见越:“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略微。”沈见越稍拧起眉,“如有蚁虫啃咬。” 池白榆目不转睛地盯着血槽,果见血槽里蓄出一点殷红的血。 但不多。 估摸就一毫米。 毕竟他俩还有些生疏,能攒到血就算不错了。 她还想试试能不能攒到更多血,可沈见越已经察觉到异样,抬手便要捉她的腕。 “仙师,我——” 赶在被他碰着以前,池白榆及时收手。 指腹微动,手里的刀就换作了一支笔。 也是同时,沈见越睁眼。 带着疑色的视线飘忽一阵,最终落在她手上。 原来真是支笔。 他压下疑心,道:“仙师的笔样式奇特,不似凡物。” “哦,”池白榆转了下手里的圆珠笔,胡话随口就来,“这也是用丹青一术制的,不沾墨水就能用,属于师门秘法。你安心随我修炼,到时候为师教你怎么炼制。” 沈见越心觉神奇,注意力全到了那支笔上,一时也忘了心口不起眼的刺痛。 池白榆:“今日的修炼就到这儿了,效果不错。你暂且歇着,为师下回再来。” 见她转身要走,沈见越下意识跟了步,又停在原地,神情郁郁道:“宅中荒败,尚未来得及收拾住处,还请仙师在此等候。” “不用。”池白榆说,“伏大人已有安排。” 沈见越微怔:“仙师不住在此处?” 池白榆颔首:“也是为你好。眼下你病症未愈,与你住得近了,难免给你压力。” 废话。 她能在这儿住吗? 先不说那些突然蹦出来吓人的纸扎人,要是跟他相处久了,迟早有一天会露馅儿。 想起那两个纸扎人,她顺便问了句:“对了,我遇着两个纸扎人,它们是……?” 沈见越敛眸,低声道:“是陪葬品。” “……谁的?” “弟子。”沈见越默了瞬,“它们性情顽劣,时常吓人,弟子常觉头疼——不知仙师在何处遇着了它们?” “哦,房间里。大概是困了睡着了吧。” ? 他竟还不知纸人也会困。 “不说了,我真得走了。”池白榆提步要走。 心陡然变得空茫茫的,沈见越下意识问了句:“那下回修炼,在何时?” “课不在勤在精。你先学着如何收敛妖气遇着什么问题了就记下来到时候一并解决。”池白榆稍顿忽记起一事。 差点忘了。 还没弄清楚他和那狐妖的关系。 两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似是孪生兄弟。 转眼间她就琢磨出了套话的法子。 她指着地上的纸鹤:“忘了问了这是你画的?” “是弟子画工拙劣。” “没事胜在说话实诚。”池白榆道“为师近来还钻研了一样新术法为‘画中观相’。” “弟子未曾听闻。” “那当然了是我刚琢磨出来的嘛。简单来说就是借着观画来了解作画的人。” 沈见越闻言面色微凝。 池白榆看见解释:“放心你这画画得粗疏顶多能看出一二了——这纸鹤能碰吗?” “可以。” “不会咬人?” “不会。” 得到答复她捡起纸鹤 “线条粗疏不连贯看来你耐心不怎么样或是作画时思绪时断时续饱受折磨。”她顿了顿“你的眉稍长画也乱——我想想应该有什么关系亲近的人在你周围离你很近但这人似乎被什么给遮掩住了看不见你。” 说着她觑了眼沈见越的神色。 后者面露些许讶色一副“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她有意抛出错误猜测:“家中还有姊妹?” “不。”同常人一样对于错误答案沈见越下意识纠正“仙师高妙弟子确有血亲在周围。不过是我兄长与他的关系也并不亲近。” 哦。 原来那狐妖是他哥哥啊。 两人关系还不怎么样。 了解到了想要的信息池白榆点头:“看来这法子尚未研究透彻还得细细钻研。待日后琢磨好了再慢慢教你。” “多谢仙师。”沈见越应得恳切踌躇片刻他忽问“仙师可还会教他人作画?” 池白榆明白了他话中别意:就是在问她会不会去其他妖牢。 她片刻没犹豫:“自然不会——之前不就说了那伏雁柏连工钱都舍不得给我你付学钱自是只教你一个。” 发紧的心松快些许沈见越绷着脸点头却道:“仙师要何物皆可待想好了定要告诉弟子。” 池白榆应好这回再不与他多聊直接离开了画境。- 她从画境出来时述和已经不 在外面了。 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壁画模糊不清。 她粗略观察了下,水榭那块儿已经没有人影了,其他地方也不见沈见越和怪物的影子。 也有新变化:水榭不远处的小屋子房门大敞,外面的院子里落了两堆灰,活像两座小坟冢。 多半是被她烧毁的纸人。 池白榆默默移开视线,看了眼表。 6:55. 遭了! 按她之前推测的,每日七点开始,就到这些妖鬼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一个妖应付起来就够呛,要是一下撞见好几个,她准得被扒了皮。 再不敢耽搁,池白榆快步离开房间。 刚出去,她就看见了站在三号房门口的述和。 三号房的妖囚还是和之前一样,时不时就会撞击、刨动门板,弄出刺耳声响。 而述和松环着双臂,看向房门的视线里带着一丝为难。 余光瞥见她,他似乎并不惊奇,只侧眸提醒:“无需关门,敞着便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监狱还挺人性化。 哪怕沈见越平时不出来,门也会替他敞着。 池白榆点点头,打算从他后面直接溜出去。 错身之际,述和忽叫住她:“池姑娘。” 池白榆步子一顿,心发紧。 别不是让她帮着开门? 述和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竟轻笑了声。 不过不大明显,仿若错觉。 他道:“劳烦在外面等一等,还有些话要说。” “哦,好。”她答了声,怕他还折腾出什么事,忙离开了锁妖楼。 这锁妖楼四面紧闭,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头的情况。谨慎起见,她也不敢靠太近,故而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也有分外直观的感受:一过七点,原本压在心底的那股沉甸甸的闷意就变得强烈许多。 先前她只觉得似有棉花堵塞在肺腑间,现在竟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按进水里。 不光没法喘气,还呛得慌,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变得跟拉风箱似的,破碎又艰难了。 她估摸着是妖鬼都被放出来了的缘故,再不多留,远离了锁妖楼。 直到那股难受劲儿彻底消失,她才在一处枯荷塘边停下。 没等多久,述和就回来了。 冷白的脸上横着条血淋淋的伤痕,似是被什么给抓的,流出的血覆没了小半张脸。 概是习以为常,他没管那伤,只 是眼中的疲惫倦意已浓到快到漫出来了。 ——社畜。 见着他的一瞬间,池白榆的脑子里就蹦出了这词儿。 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辛辛苦苦工作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了休息时间,还受了工伤。 想想都惨。 述和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松拢在袖里,唇边扯开一点儿笑。 “池姑娘似在骂我。”他道。 “没有的事。”池白榆说,“我与述大人如今也算同僚,怎会背地里骂人。” “是么?只是你心底的话都已写在脸上了——走罢。” 她跟上:“去哪儿?” “替你安置的房间。” “多谢。” “不客气。”述和扫她一眼,似作揶揄,“都是同僚了。” 池白榆望了眼锁妖链的方向,问:“白日里不怕他们跑出来?” “不会。”述和言简意赅道,“楼门口设下了生死法阵。” 池白榆暂松一气,又忍不住问出最为关心的问题:“三号房里养了条狗吗?还是犬妖?” 述和顿了步,怠惰的眼里沉进笑。 “要是下回雁柏让你去三号房,可别当着里头妖的面说出这话。若不然,只会叫人可惜平白无故少了个同僚。” 原来不是狗妖吗? 她压下疑心。 路上,述和简要介绍了锁妖楼:“楼阁一二层两边都为牢房,二层设有茶室、练功房、惩戒室。三层为禁地,不得踏足。” “……” 放心。 就算不是禁地,她也完全不想踏足。 觑见他眼梢压着的倦意,她问:“在伏大人身边做事很累?” “我以为你已有所察觉。”述和顿了瞬,忽补了句,“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日复一日,难免心有厌烦。” “没法走?” “池姑娘,虽说坦白了一些东西,但你到底有着细作身份。”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她别问太多。 “那你想听听那帮道人的打算吗?”池白榆问。 述和移过眼神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却道:“想想就成了,好歹我是个卧底。” 被她暗里反呛了句,述和倒未生怒,只轻笑:“那只能道一声池姑娘尽忠职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巫锦袖、capirit、一行白鹭上青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和20瓶;兜里没钱了10瓶;刃无8瓶;我在酒窝5瓶;咔呲酥酥炸猪排、米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瑰丽漂亮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房门口。 述和从怀中取出一个簿子,递与她。 “什么东西。池白榆目露警惕。 “我的札记。述和道,“虽说此行顺利,但指不定何时雁柏便会要你再去找那狐妖。 池白榆的视线落在那蓝皮簿子上。 簿子外面写着“述和二字,比起伏雁柏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他的字要工整许多,书皮子连褶皱都没见一点儿。 她没接:“那微末一点儿的同僚情谊,竟也值得述大人这般出手相助。 她的质疑来得直白,述和收回手,双臂一环,指腹轻敲着簿子外皮。 金灿灿的暖阳映在他脸上,理应刺目,可那双眼眸没有眯起半点儿,不畏光似的。 他脸上也没有多少情绪,窥不出这人的本性如何——一如夜里清寂的湖水,仅能看见平静的水面,却不见底。 “池姑娘尽可相信我,他缓声道,“我比你更期待……你能平安留在此处。 是期待。 而非期盼。 好像她留在这儿,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似的。 从他手中接过那本簿子了,池白榆忽然反应过来:“你对伏大人似乎有意见。 “没到要他死的地步。 “……那也不小了。池白榆顿了瞬,有意暗示,“想来他还不知道我住在何处。 正欲离开的述和停了步,侧眸看她:“此时不知,今晚也会知晓了。 他走后,池白榆没急着进房间。 她盯着映在那蓝皮簿子上的光影,良久,终于发现异常—— 这诡宅中连太阳都是冷的。 不至于寒冷,却没有温度。 不刺眼,也不灼热,仿若高悬在天际的假物。 *** 伏雁柏这人阴狠,却也大方,让述和给她找了处宽敞的一进院落,院中落了口井,墙角种着片翠竹——和天际的太阳一样,这些竹子也是幻术化出的假物。看着真,但没一点竹子气味。 后面还横着条清澈溪流,一直延向远方的竹林。 池白榆昨晚没怎么休息,弄了些水来洗漱过后,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她便抱着背包往上一滚,阖了眼。 朦朦胧胧间,她隐约听见阵嘻嘻笑声。 那嬉笑声有魔力得很,一下就使她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发觉四周景致有变。 模样与之前大差不差,可色调 昏暗、阴森许多。所有鲜亮的颜色都褪成了灰扑扑一片,仅剩单调的黑白灰三色。 这场景太熟悉了。 池白榆瞬间反应过来。 又做梦了? 还是误入了鬼的世界? 思忖间,她又听见了那阵笑声。 如莺啼燕语,轻盈而欢悦地打外面飘过。 她起身,循声望去。 透过纸窗,她看见几个丫鬟在外行走说笑。同周围景色一样,她们身上也只见灰黑白,如几抹孤冷的灰影。面部皲裂如树皮,没有五官,仅几个漆黑窟窿。 ……又撞鬼了。 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池白榆闭眼,恨不得现下也化成鬼加入她们。 变成鬼也总比一直担惊受怕的好。 “哎呀,好香!何处来的活人气?尽是股甜丝丝的味儿。其中一个丫鬟扭过脑袋,漆黑的眼窟窿死死盯着一旁的窗户。 窗户后面却没人。 “没人啊。 “是啊,这桩事要紧!另一个小丫鬟推她,“走罢! 几人又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听见她们的脚步声渐去,躲在窗户下面的池白榆才松开捂着嘴的手,大喘着气。 忽地!房门口处传来“吱呀——轻响。 有人从外面拉开了门。 池白榆登时警觉,整个人蜷在了窗前的桌子底下,屏息凝神。 她紧盯着房门口的方向,发现门开了,地上却没有影子。 是鬼吗? 一阵寒意攀上脊背,她正想着解决办法,就听见门口有人问:“怎么又来了? 声音调笑,听起来很是熟悉。 池白榆微怔。 下一瞬,那脸上盖着黄纸的道人闯入视线中。 他的脸被黄纸彻底盖住,看不清长什么样。头发简单束起,横插着一根木枝。 身着样式简单的道袍,袖口伸出的苍白手里握着三根金色的香。 放眼四周,唯有他身上还能瞧见些许颜色。 又是那道人。 之前就是他帮她离开了这鬼地方。 也是沾了他点在她额上的香灰,她才能弄伤伏雁柏。 不过池白榆并没有因为这几件事,就贸然认定他是好人。 这可是在诡宅,撞见乐善好施的好心人,比天降三百 亿都离谱。 她警惕问道:“是你动的手脚? 若非有人从中作祟,她怎么会总来这儿? “我?道人轻笑,“不,不必将我当成坏人——此处是你的梦境。 “梦境? “是了。他缓步近前,在她面前站定,而后俯身。 他靠得很近,盖在脸上的黄纸垂下,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面颊,仿若轻抚。 池白榆下意识往后退了点儿——不是因为那黄纸,而是他身上太冷。一靠近,就跟对着十几度的空调狂吹似的,冷得她头都在发僵。 “梦境与鬼境偶尔会重合。道人微微歪过脑袋,黄纸倾斜,露出一点冷白的下颌,“而你的梦,瑰丽、漂亮……再沾上那么点儿阴气,很容易惹来邪祟。 池白榆:“……你是在夸我觉好吗? 吐槽归吐槽,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沾上了阴气,梦境与鬼境重合,所以她才会到这儿来。 道人又笑,用香轻敲着黄纸。 他道:“你的梦闻起来确然味美,若能吃上那么一两口,不知该有多快意。 池白榆觉得再这么聊下去,定不是个好话题。 她看了眼他手里的香,岔开话题:“你这香…… “幻梦香。道人直起身,两手托住那三根香,指腹轻抚,“是用你的梦境所制,很好闻的气味。 原来是用她的梦制的香。 “那香灰……池白榆稍顿,挑了个隐晦的问法,“可有什么用处? “或许……辟邪?道人的笑声从那黄纸底下传出,“毕竟这香中糅合了你的阳气。 哦。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是因为掺了她的阳气,伏雁柏才会怕她。 那可真是太好了——才怪!! 说到底所谓的吃梦,就是在借由子吸食她的阳气?! 那些鬼说她闻起来香香甜甜的,也是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她的阳气来的吧! 眼看着他要离开,池白榆作势要爬出桌底,追问:“你到底是谁? “我?道人微微侧过脸,看她,“先不谈我,你在躲谁? 池白榆动作一顿。 差点忘了。 她是在躲那几个鬼丫鬟。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她忽觉左半边身子仿若置身冰窖,寒气彻骨。 道人轻声喃喃:“她已找着你了。 池白榆僵硬移过眼神,瞥向左边。 方才闻到活人气的丫鬟 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躬低了身,灰蒙蒙的脸快要贴上她的脑袋。 “原来在此处啊……”她扯开嘴角,露出条快要腐烂的舌头。 !!! 就在池白榆想要起身逃跑的前一瞬,她忽然想起什么。 虽然梦境与鬼境重合了,可依那道人所说,这里终归是她的梦。 是她的梦境。 那么理应也是她的主场才对。 前方,那女鬼已彻底躬下身,脊骨下塌,扭曲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过来。”她的眼窟窿完成黑漆漆的月牙,枯白的手指探向她,“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眼皮覆着冷汗,池白榆竭力忍着惧怕,忽抬起作抖的手,一把握住她的腕子。 “是了,就是这样,我拉你出来……”那婢子森森一笑,反扣住她的手,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可下一瞬,婢子就感觉腕上传来灼痛。 她垂眸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腕上竟烧起了一圈火焰。 “啊——!!!”她登时骇叫出声,铜钱大小的嘴急速裂开,直至露出森白的骨头。 “烧旺些……烧旺些烧旺些……”池白榆还在心底默念着火。 那火虽是她引起的,可她并不觉得疼,只是脑袋微微有些胀痛。 那方,已快走出房门的道人听见婢子的惊声尖叫,停下。 风一吹,黄纸飘起些许。 他移过视线,看见那面生的年轻姑娘蜷缩在桌子底下。 脸都吓白了,却死攥着那鬼不放手,一双微圆的眼眸里映着灼灼火光。 而两人相握的手上,正烧着刺目的火。 风止,黄纸又覆在了脸上。 他用那三炷香慢慢敲了下掌心,忽改了主意,转身就进了房间。 他正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又怎的会闯进诡宅。 可还没开口,四周就从天而降浓重的黑,须臾便吞没了整个房间。 那婢子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道人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 “醒了?”他喃喃一句,叹笑出声,“可惜了。” 他举起三炷香,像扇子挑帘那般,将一片漆黑掀开一角。 里面阴气森森,正是鬼境。 他提步跨过,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述和把札记借给小池后的伏狗:你~的~东~西~从~来~不~借~旁~人~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雷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妤予、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20瓶;兜里没钱了、小年糕糕宝10瓶;菜菜一废猫3瓶;咔呲酥酥炸猪排、米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阴险之辈 池白榆倏然坐起身急喘了两口气这才发觉已经醒过来了。 刚刚估计是因为她想控制梦境还没把那鬼烧没脑袋就痛得不行。 一个天旋地转便醒了过来。 什么鬼梦。 她又躺回去盯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气息急促。 按那道人说的鬼境与梦境重合那她这两回应该是借由做梦闯入了鬼的世界。 那处的景象与诡宅大差不差至多新些。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多年前的诡宅。 所以她撞见的鬼都是诡宅以前的住户了? 不过原文里没提过这茬更没说过诡宅的由来。 这些也仅是她的推测。 她尚未思虑清楚忽有阵阴风袭来吹开了房门。 一道孤冷鬼影出现在门口森白袍子如招魂的幡他开口便道:“没想到你还真活了下来。” 池白榆乜他:“……你为什么不敲门?” “为何?”伏雁柏双手环臂“这是我的宅子自然何处都来去自由——还是你做了亏心事正私自与外界通信不能叫人看见?” “我只是在睡觉。”池白榆忍不住吐槽“你不敲门直接闯进来做什么 伏雁柏被她噎得吐不出一个字半晌才冷嗤着问:“剜心刑如何?” 差点忘了这茬。 池白榆从怀里取出匕首递出:“你又输了一回。” 伏雁柏起先只粗略扫了眼并未发现血线有什么变化。 正要讽她却忽地瞥见一点刺目的红——就在匕首剑樋的最底端虽然只有一点儿但也的的确确存在。 他脸色微变看向她:“你对那骷髅鬼施了剜心刑?” 池白榆手指一动指间就多了只模样古怪的纸鹤。 她没说一句话他却明白她的意思:那纸鹤上沾染着森森鬼气。 正是沈见越的东西。 伏雁柏知晓沈见越是个什么怪脾气。 虽说他之前提醒过她可扮作画师入画以此打消沈见越的疑心。但如今看她果真对那人施了剜心刑又见她身上没半点儿伤精神气也不曾颓靡丝毫他一时惊诧有之更存狐疑。 他问:“你携了这匕首见他他没过问半句?也不曾怀疑过你的来历?” “打赌只论输赢况且先前定下赌约时你也没说过要我把做了什么又遇见何人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你。”池白 榆收回纸鹤。 伏雁柏神情微凝,白如纸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道:“我之前也说过,不喜欢那骷髅。 池白榆点点头:“没忘。 他慨叹:“虽然有些可惜你没能死在他手里,但你让他受了些磋磨,也叫人好过。 “什么叫‘我让他受了些磋磨’?池白榆忽问。 “什么? “不是你让我拿刀刺他的么?归根到底是你俩的仇怨,论不到我头上。她说,“若真要把我牵扯进来,也是他要杀我在前,我下手已算轻了。 伏雁柏坐在了桌旁,单手支颌,微歪着脑袋看她。 他道:“如此看来,你若死了倒真是可惜。 “要觉得可惜,就爽快些兑现赌约。 “好。伏雁柏微微露笑,“是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你能就地魂飞魄散吗?池白榆问。 没想到她这般直白,伏雁柏怔了瞬。 片刻,他起身走至她面前,微躬下身。 漆黑的长发垂落,嵌在那面庞上的狐狸眼洞黑,眼梢挑起一点弧度,露出倨傲的笑。 他缓声开口:“若你能杀了我,任你处置。 “……池白榆忽然想起一事。 之前那道人点在她额上的香灰还剩了微末一点儿,她特意攒下来了。 量很少,约莫还能用一次。 思及此她道:“那你再化出鬼气让我瞧瞧吧。 听了这话,伏雁柏瞬间想起了那日经受的折磨。 痛意仿佛刻下了印记,神经被剥离般的痉挛剧痛再度袭上。 他神色未变,却问:“这是要寻机报复? “不是。池白榆答得干脆,“这回剜心时虽然没有被鬼气攻击,但以防万一,多练练更好。 伏雁柏冷笑:“我看你平息妖气时倒挺熟练,还需练习? 池白榆:“若我是在与你打商量,还能接着与你聊一聊。 话落,无人出声。 许久,伏雁柏终有反应。 他抬手,掌心上方出现一团灰色的鬼气,鬼气交织缠绕,钩织成一个“毛线团。 乍一看与上次差不多,但鬼气流窜的速度要快上数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更别说用手捉了。 池白榆看见,忍不住道:“狡诈。 伏雁柏笑了声:“你也未曾说过要与上次一样。 池白榆不再理他,转而望向那 团“毛线。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 妖鬼喜欢吸食阳气,但又会被阳气灼伤。 她想,或许像是吃板栗,需要经过类似于“剥壳的处理方式后,才能安全吸食阳气。 否则阳气就会跟板栗壳上的刺一样,对恶妖凶鬼造成伤害。 又或许是掺入香灰的阳气被那道人施了什么术法,因而多了份攻击性。 但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故而她打算研究下阳气对这一类邪佞之气的攻击性。 可她现在根本捉不住任何一缕鬼气,该怎么办? 正看时,她忽想到什么。 如果没法捉出一缕,那干脆对整体下手算了。 不过动手前,她还是问了句:“速度可以放慢些吗? 伏雁柏微微挑起眉。 那漆黑的眼珠子稍动,他手上的鬼气就以更为迅疾的速度旋转起来。 这下根本看不出一丝一缕的鬼气了,粗略瞧着跟颗静止悬浮在半空的球一样。 “…… 好,这样弄是吧。 池白榆垂下手,提醒:“我问过你了的啊。 借着袖子的遮掩,她倾倒出那一小点香灰,又用拇指指腹均匀涂抹在了掌心。 很少,因而仅是薄薄一层。哪怕是灰色,也看不出来。 伏雁柏从这短暂的停顿中察觉到异样。 这两天里,他对这个无荒派来的“细作已有了一二了解。 此人远没有看起来那般无害。 从她身上的确感受不到丝毫妖气。 可她在其他方面要棘手得多。 意识到不对劲,他开始敛回妖气:“到时辰了,妖气你已看——呃嗯…… 一句话住声于陡来的闷哼。 他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盯向那搭在妖气上的手。 方才他还没来得及把妖气收回去,她就突然抬手,一把握住了整团妖气。 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灼痛经由妖气,迅速席卷他的全身。 仿佛有一团灼热的火球在体内横冲直撞,要烧烬他的骸骨,烧毁他的魂魄。 若非他此时坐在椅上,恐怕已像上回那样半跪在地。 他莫名想起述和以前揶揄他的话:“要是真觉得整日没事做,不若随鬼差去一趟阴曹地府,走回刀山下回火海,就知无聊的乐趣了。 眼下看来,流窜在体内的剧痛竟与刀山火海的折磨差不了多少。 这疼痛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失去了片刻清醒。 好不容易回神,他忍着痛,抬起黑沉沉的眼,唇角略往上勾了点儿。 “方才是在撒谎?”他眸光森森地盯着她,“不曾想无荒派的人竟这般阴险。” 无荒派? 是外面那群道人的门派吗? 她好像在原文里读到过。 池白榆将手攥得更紧。 眼见着他微张开嘴,眸光因疼痛趋于涣散,她道:“狡诈的人,就该阴险之辈来磨,是吧?” 话落,池白榆一把掐紧了那团鬼气。 香灰均匀地铺在鬼气上,竟烫出滋啦的微弱声响,不过很快就被伏雁柏的痛吟盖过。 他微躬了身,无意识地吞咽着,浑身颤栗不止。 池白榆则在观察那团鬼气。 看样子阳气就像是火,会灼伤妖鬼邪气,甚而影响到他本人。 只是不清楚究竟影响到了哪一地步。 想了想,她忽抬起手,压在了他的后颈上。 伏雁柏微低着头,正被那剧痛磋磨得意识昏昏,后颈就压来了一掌温热。 他甚而能感受到掌心经脉的微弱跳动,还有流动的鲜血。 如冬阳撒下,没有炽热到令人头昏眼花,只暖烘烘地贴着他。 他身形一僵。 没来由地,他想起刚同意看守锁妖楼时,向那帮道人提出的要求—— “我要一轮太阳。假的也好,死的也好,不论你们想什么法子,虚妄境中都得挂着一轮太阳。还得晨起暮落,合这万事万物的规矩。” 那些道人答应了他。 却又敷衍了事。 弄了轮没半点儿温度的冷阳,死不死活不活地高悬在那儿。 他为这事写过几封信,但得来的答案都没什么两样。 他们说,他已死了,不过一飘荡幽魂,若真照了热烘烘的太阳,只会魂飞魄散。 全是敷衍塞责。 但他又已答应此事,再不好发作。 而如今在这阴森森的鬼地,他头回接触到了温热的暖意。 与痛意相缠着,同时落在他的身上。 许是疼痛太明显,太过折磨人,而那点暖意又堪比冰原中的一点暖火,使他想也没想就往后贴去,将还在微颤的、吞咽不止的脖颈送入她的手中。 想离得再近些…… 与那点温热挨得更紧,哪怕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L?o?v?e?i?、兜里没钱了10瓶;咔呲酥酥炸猪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舔干净血 但忽地,伏雁柏从昏眩中清醒过来。 他拂开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的鬼气也四散成蛛丝般的灰线。 受他的心境影响,那些鬼气变得凌厉许多,如利刃一般,将池白榆的手割出了道道血痕。 “嘶……池白榆捂着受伤的左手,蹙眉看他。 “……又耍诈是吧。 好在伤口不多,就两三条横在掌心上。 她包里还有之前沈见越给的疗伤药,正要拿出来用,却忽地想起了沈见越说过的话。 ——用血肉或真息饲养鬼,就能达到驭鬼的效果。 她顿住,凝视着掌心的血痕。 殷红溢出伤口,顺着掌缝缓慢留下,划出道道红痕。 她微微拢紧手,刺痛之下,鲜血溢出的速度更快。 驭鬼什么的,会是真的吗? 那方,伏雁柏好不容易从剧痛中缓解些许,就闻见了一股淡淡血味。 他抬眸,恰好看见池白榆将手伸至他面前。 忍着余痛,他语气不善地问:“做什么? “流血了。 伏雁柏扯出个古怪的笑:“我还没瞎。怎的,这是要怪我没顾虑到你那微弱的妖力? 池白榆摇头。 观察着他神情的同时,她用最客气的语气说出最冒犯的话:“劳烦你舔干净。 短短一句话,令伏雁柏的冷笑僵凝在脸。 她在说什么? 他渐敛下笑,阴冷着神情道:“不过被鬼气割了两下,竟就癫狂到神志不清了。 池白榆将掌心朝上,溢出的血缓缓蓄成一小片,如映在白玉石上的浓艳霞光。 她还是有点儿担心这恶鬼突然发难的,另一只掩在袖下的手始终攥着张保命符。 “你答应让我观察鬼气,可我还没看完,你就收了回去,这算不算破坏了赌约?她道,“这伤是你用鬼气割出来的,让你处理干净不算过分吧。 乍一听竟有理得很。 若非她说的处理方式是舔干净的话。 伏雁柏忽觉额角跳了两阵。 她的话太过荒唐,以至于他心底竟没生怒,而被一丝微妙的情绪填满。 “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他的神情沉了下去,“还是已在此处待得厌烦,变着法子求死! “算了,与你说实话吧。池白榆道,“这两回你之所以觉得疼,是我用了秘术,以阳损阴——你应该感觉到了,这回远比上回疼得多,是因为亏损的阴 气没法补回来。但如今滞留在伤口里的阴气太多于我无益对你也有害处。不如你把阴气吸食回去——也无需舔血刚才那话不过是在开玩笑。” 伏雁柏微微眯起眼审视着她。 她说得确然不错。 此回的疼痛远胜上回。 若非他及时散尽鬼气只怕要饱受折磨。 可此人太过狡猾保不齐又在耍什么诡计。 池白榆又道:“你要是不信只凑近闻一闻得了看看伤口里是否沉积着阴气。” 伏雁柏思忖许久忽握住她的腕将她拽近。 那艳绝的面容间露出一点儿笑他慢声细语地问:“你可知胡乱撒谎会有什么后果?” 池白榆迎上他的视线:“眼下实话实说总比你自己发现阴气亏损后再找我算账强。” 对视良久伏雁柏毫不客气道:“脸转过去。” “自然我不看。”池白榆偏过脑袋又闭上眼睛。 等了几秒感觉到掌心有阴森寒气迫近后她稍侧过脸眼睛睁开一条窄缝儿。 不算清晰的视线里伏雁柏已经微躬下了身。 她审准时机就在他的脸快要挨上她的掌心时她忽将手往上抬了抬。 下唇突然沾上一点血伏雁柏紧拧起眉倏地抬眸:“你!” 却见她还好好儿闭着眼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 “怎么了?”池白榆微侧过脸似在靠听觉辨别动静“我好像碰着什么东西了不打紧吧?” 一股气只得又生生憋下。 伏雁柏阴沉着脸道:“无事。” 他曾听闻过活人血肉中蕴藏着精气可助益修炼。 恶鬼修行十之八九会借助于此。 可他未曾尝过活人血。 并非没有机会 那东西对他而言太脏。 况且啖肉饮血又与野兽有何区别? 因而当碰着她的血时他下意识因原则遭损而感觉躁恼。 但怪的是并无反感。 不过思索片刻他就推论出了模糊的答案—— 或许是因在他心底渐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视作一个不错的敌手。 与她的几回赌约更是长久以来难得的乐趣。 故而当血溢入口中时他竟不受控地轻卷了下舌尖。 那么一点儿少得可怜的血被他尽数抿净。 若说实话这滋味并不好受。 血卷裹着一丝灼热、微 弱的痛意,铺在舌面上,像是有蚁虫在夹咬。 可与疼痛并行而来的,是股熨帖着躁恼的暖意。 如温热的水,一点点焐热着这具僵冷了不知多久的身躯。 不过他尝到的血太少,眨眼的工夫,那疼痛与快意交织的感受就消失殆尽。 他望着她掌心的血。 可以了。 就到此为止。他在心底重复。 但与思绪相悖的,是不断攥紧她的腕子的手。 且从内心深处浮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那帮道人也不算失约。 悬挂在天际的太阳仍旧冰冷、失真。 如今他却已不再需要一份虚假的期望,而得到了更为真实的热切。 近乎纸色的手指扣紧了那截腕子,几乎要嵌进去。 他望着那片血,忽道:“伤口中确然沉积着阴气。” 池白榆瞟他一眼。 她把握不准他的态度,也没看出血对恶鬼的影响。 正要收手,就见他微俯下了头。 “我的东西,合该讨回来。”他道。 与此同时,他探出一点舌,抵在了她的掌心中。 他没碰着伤口,但池白榆还是被那点冰冷的湿意刺激得微拢了下手。 那点湿冷缓慢滑过掌心,再微微往上一卷。 她倏然睁眼,恰好看见他将一点血卷入口中。 本就秾丽的仰月唇,这会儿更添得一抹艳色。 那漆黑的含笑眼稍抬,瞳孔中映出她错愕的神情。 还真舔了? 由于太过惊讶,池白榆一时半会儿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也是她发怔的空当里,伏雁柏已喉结一滚,将血咽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ryl20瓶;咔呲酥酥炸猪排、suki猫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孪生兄弟 烫。 带着细细密密的刺痛她的血像一团灼烧着的火刺艰难地滑过喉咙。 还有一股挠不着的痒意折磨得他连耳尖都在微微发烫。 这份不适使伏雁柏微蹙起眉可伴随着痛意而来的是令他无意识沉沦其中的暖意。 就像是久处寒地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团灼热的火。 自然会不适——火焰炙烤冻僵皮肤的疼痛游窜在全身的磨人痒意种种都令人饱受折磨。 但这些难捱的磋磨也没法压下他对那点温暖的渴欲。 他托着那只手舌尖细细描摹着掌心的纹路。 很甜。 不是糖水的那种黏腻甜味或说得更准确点儿不是落在实处的甜。 而是如草木般蓬勃的、鲜活的生人气息。 他稍眯起眼咽下。 饮下的血越多疼痛与难捱的痒就越明显不住搔掐刮弄着他的喉咙、肺腑。 渐渐地 可那点暗藏在疼痛下的甜香又实在太过惑人。 唤着他引诱着他。 他感到越来越渴渴欲催促着他再度俯首。 赶在他再舔血的前一瞬池白榆倏然收回手负在身后。 手是收回来了但附在掌心的冷湿感还没散尽像敷了块冰冰凉凉的湿帕子。 “可以了。”她勉强保持着镇定“阴气该都收回去了吧。” 这人是狗吗?!竟还真舔起来了。 渴念还在肺腑间烧灼伏雁柏的眼底划过丝不满。 半空中弥漫着一股甜津津的血味儿。 还想舔吃一点儿。 些许也好。 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下捻了捻手指克制着拉过她的冲动。 他遮掩得很好没显露出一点儿失态的样子。只姿态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笑眯眯地说:“尚未。” “什么?” “阴气尚未完全收回来。”伏雁柏懒洋洋仰着颈子看她“方才就说了我要讨回我的东西你这是要中途反悔?” 不要脸。 明明是她瞎掰的。 她的伤口上哪有什么阴气。 肯定又是在故意捉弄她。 池白榆平静问道:“我提出的事不该由我来决定什么时候中断么?” “哦这样么……”伏雁柏起身微躬下脊背看她笑着问“暂不论此事钥匙呢? ” “什么钥匙?” “锁妖楼。” “不清楚。”池白榆神色不改“大人你可没给过我什么钥匙。” 若非亲眼看见伏雁柏只怕要被她这副冷静模样给糊弄过去。 许是因为尝着了一点血他现下的心情好得出奇也没了追究她的兴致。 “是了不曾给过你但也保不齐是你自个儿拿去。”他将手拢在袖里话锋一转“在你那儿也好不在也罢。别忘了你的分内之事——今日那盲狐应会出来见人你再去一趟。” 沈见越那儿或许是意外可他不信她还能成功一回。 “又去?”池白榆说“我已经成功一回了到底还要用多少次剜心刑?” 伏雁柏忽捉起她另一只握刀的手指腹擦过剑樋蓄积其中的血就从刀尖溢了出来形成道血雾飘至他的袖口。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腕上也系了条红绳上面缀着枚小巧的明黄符箓——就跟他的足踝上一样。 血雾浸透符纸须臾就消失不见。 他道:“若久不执刑任由那些个妖鬼耗下去到时候毁的便是整个虚妄境。终归伤不了我但无荒派那处概是不好交代罢。” 池白榆:“……” 所以不用剜心刑那些关在这儿的妖鬼很可能会跑出去? 难怪无荒派会急着往里送细作因为伏雁柏就没用过一次剜心刑他们才急了。 她看了眼那道半掩在他袖中的符。 那用血浸符就是在给无荒派给信号了?证明他用了剜心刑? 这么看来至少短时间里她不用担心无荒派再派人来了。 但是还有个大麻烦。 她默了瞬忽道:“剩下妖鬼的剜心刑该不会都是我……” 伏雁柏笑眯眯看她:“既然出身无荒派这事不该就由你来么?” 池白榆闭眼。 她成了编外工这事儿无荒派知道吗? * 伏雁柏走后池白榆从包里翻出瓶消毒水清洗起伤口。 将伤口洗净了她又涂了些沈见越送她的药。 那药见效快 不光如此连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简单处理完伤口她拿出了之前述和给她的簿子。 依他所说这簿子上记载了一些狐妖的信息。 他也没骗她这簿册几乎算是狐妖的个人档案。 不过没有多少 狐妖入诡宅前的资料归纳起来仅几个字—— 【沈衔玉沈家嫡子】 原来那狐妖叫沈衔玉听名字的确与沈见越是一家人。 她暗记在心底往后翻看。 后面就是述和记的一些札记了。 打先一条便是:为寻胞弟而入宅。 乍一看跟她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没什么出入:沈衔玉就是沈见越的孪生哥哥。 但若细想就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是入诡宅的缘由。 按理说这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妖鬼但这里又写沈衔玉入宅是为找他弟弟。 似乎并非是以妖犯的身份被关在此处。 再是他与沈见越的关系。 之前沈见越跟她提起过他和他兄长的关系并不亲近。 可要是不亲近那沈衔玉为何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找他甚至宁愿被当作妖犯关起来? 她又翻过一页。 往后一篇札记便是和之前那簿子里差不多的记录了。 没标号码而是直接写了名字。 她粗略读了遍大致是说沈衔玉性情温良不生事端从未与旁人起过争执。即便受人招惹也断不相争。 但“温良”二字被述和用朱笔画了个圈。 旁边写了几排类似于批注的小字:冬月十三遭叱骂。冬月十五中夜叱者箭贯两颊。状甚惨三日不能言。查未果。 说白了就是某年的冬月十三有妖囚骂了那狐妖几句。结果在冬月这天的半夜骂他的那人就被一支箭贯穿了两颊模样惨得很 池白榆又翻了几篇札记发现类似的事还不少。 譬如有人骂了他几句隔几天就会伤到嘴要么被刺扎了要么被刀割伤。 有人差点打伤他的狐尾不久就会遭到各种意外。 手伤了脚崴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而述和也会调查这些事件不过每次都查不出什么。 一句话总结就是招惹过这盲狐的人最后都会莫名其妙遭遇灾祸。 如此看来比起资料这本簿册倒更像是述和给她的一个警醒了。 ——那狐狸远比她想的还危险得多。 大麻烦。 池白榆合上簿册蹙眉。 之前她看的簿子上提到过十号曾试图烧毁盲狐的狐尾不过没成功。 如果按述和记载的那十号也应该遭难才对。 可到现在都没发生什么。 她本来还觉得奇怪直到快入夜时述和带来了一个消息—— 十号在二楼练功房被掉落的瓷瓶砸伤了右手。 看起来像桩意外不过类似的事发生过太多回叫人很难不起疑心。 带来这消息后述和说他今晚会去十号的房间看一下。 又让她去找狐妖时顺便查一查此事看能否查到什么异样。 池白榆倒不觉得麻烦——这反而给了她一个接近沈衔玉的理由。 ** 子时锁妖楼。 这回还没打开房门池白榆就听见了一阵清越绝伦的乐音。 是房中人在弹古琴挑弦间如轻叩翠佩缥缈萦绕在耳畔。 夜色清幽要是突然听着这么一段古琴也算得畅快事一桩了。 但偏偏…… 她移过视线落在远处的三号房门上。 “嘭——!” “嘭——!” “咯吱——” 撞击声类似于爪子抓挠木头的声响……这些刺耳的响动从她踏入楼门后就没停下过。 和古琴声混在一块儿令她有种带着发狂的疯狗听音乐会的错觉。 混乱又离奇。 池白榆敲了下门。 琴声忽止。 只剩下阵阵刺耳的刮门、撞击声。 拧开门后她看见了桌前抚琴的盲狐。 影绰烛火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模糊不清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他异于平常的地方。 他的发顶长了对白茸茸的狐耳鼻梁两侧各多了一点朱红小痣为那副清雅面容添得些许魅色。隐见一点森白的尖牙抵在下唇上 尾巴通体雪白唯有尾尖是刺目的红色像簇火苗。 跟之前不同他身后竟有两条尾巴。 一条狐尾静伏在地面另一条高高扬起如蛇般来回缓慢扭动着。 他好像更像一只妖了。 属于“人”的那些特性褪去不少显露出更多狐妖的本性。 听见开门的声响沈衔玉微侧过脸似在辨别动静。 “是你?”他问“今日又为何事而来。” 池白榆:“……” 这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奉伏大人的命令来调查一些事。” “不妨直言。”沈衔玉一动不动手也还搭在琴上。 这动作的 意思分外明显,就等着她走了,他再继续抚琴。 池白榆:“十号在练功房受了伤。 沈衔玉并没搭茬。 经过片刻的沉默,他才说:“某知晓了,这段时日不会去练功房。 “……我不是来做安全提醒的。之前十号与你起了争执,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他就遭了灾祸——我查阅过簿册,诸如此类的巧合事不少。 “是在怀疑我?沈衔玉似乎已习惯这些怀疑,他不疾不徐道,“我与他并不相熟,之前一事也为意外,某更未受伤,并无针对他的理由,此为一。再一者,某目不能视,从何伤人。 说得挺有道理。 但池白榆压根儿就不是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调查这事来的,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她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这样,要真不是意外,那练功房里很可能留有妖气——烦请你用妖力在纸上写两个字,我带回去给伏大人,也好交差。 沈衔玉微抿了唇,显然一副不快模样。 僵持片刻,他终是应了声好。 “你等会儿,我拿纸笔——诶,我簿子呢?明明就带在身上来着,算了,幸好还有张纸,你就写这纸上吧。池白榆从袖中取出张皱巴巴的纸。 只是她刚往前一步,沈衔玉忽地站起。 他的手越过身前的古琴,一把握住她的腕。 他攥得很紧,指腹几乎要掐出印。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神情瞬间沉了下去,原本浅色的眼眸泛出淡淡金芒。 “这纸,从何而来?他问。 池白榆闻不见妖气,却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许多。 “松开,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快甩了下手,却没甩开。 沈衔玉往前俯身,略微涣散的眼眸看不见她,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他道:“我是问你,这纸从何而来?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又多了条尾巴。 三条尾巴张牙舞爪地乱摇着,不怎么可爱,反倒如亟待发出的箭矢,冰冷冷对着她。 从他的脸上瞧出焦灼后,池白榆这才佯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开口:“你这是在盘查我的工作?这东西是从沈——二号那儿拿来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和他要是有什么龃龉,别把我往里扯。 她这话说得很不耐烦,还一个劲儿地甩他的手。 只是他不仅不松,反箍得更紧,神情冷凝,瞧不出丁点儿温色。 “缘何会在你手中,他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果真在意他那孪生弟弟。 池白榆冷静观察着他,语气却不悦:“你和他认识?这么急冲冲的,他如今好得很。这东西是他送我的,你干嘛问个不停。” 乱摇的狐尾一下停住,沈衔玉神情微凝。 或因茫然,他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 许久,他才怔然开口:“他……送你的?” 他尤其咬重了“送”字,池白榆只当没听出,趁机甩开他的手,说:“是啊,我前两天去他那儿巡查,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人挺好,叠了个纸鹤送我,说是护身用。只可惜如今我妖力微弱,驱使不了它,只能当纸用了。” “他愿意见你?” “这什么话,我是奉命巡查,他能拦我?不过也没见着他本人。”池白榆睁着眼睛说瞎话,为的就是隐瞒她已知晓他俩是双生子的事,“他好像挺怕见人的,我看没什么异常,也就没逼他出来——等会儿,你是狱官我是狱官,竟问这么多。” 沈衔玉耐心听着,似要将她每个字都细细剖开。 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已温和许多,原本蹙起的眉也渐得舒展。 “抱歉。”他缓和了语气,“方才是我太过心急,有所得罪——有没有伤到你?” “没。”池白榆揉按了下腕子,至多有些红,倒没伤着。她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跟着问了句,“你问这么多,跟他认识?” 沈衔玉垂下眼帘。 那张与沈见越如出一辙的脸上透出平和的温色。 他轻声道:“我为他兄长。” “你是他哥哥?”池白榆讶然,“我还没听说过这事。” 剥开那层疏冷的外壳,沈衔玉显露出温粹一面。 他轻声道:“虽不能看见,但以前也常听旁人说,我与见越的模样几无区别。” “那就是孪生兄弟了。”池白榆说,“我和他聊过几句,倒没听他提起过,想来是还不熟。” 沈衔玉略一摇头。 他面带难色,沉默片刻,终开了口。 “他愿意与你说话,应是对你放下了防备。”他顿了瞬,“多谢。” “怎的还谢起来了。” “他昔日遭难,自此不愿轻信于人。虽为他兄长,对我也多有疏远,这些年他更无挚友知己。如今他愿意与你来往,为兄为长,只觉宽慰。” 宽慰就对了。 池白榆垂手,悄无声息间就握紧了剜心刀。 这对兄弟古怪得很。 沈见越对他哥哥并不亲近,甚而有些冷漠。 但反过来,沈衔玉对他这亲弟弟却多有在意。 所以她才想通过沈见越来拉低沈衔玉对她的戒备心。 如今知晓她和沈见越的关系不错,他就已面露温色了。 那多多少少也能攒到点儿血了吧。 “你若想聊他的事,等我收集到妖痕了再与你细说。”她放缓语气,“来,先把手给我,我引着你写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男人都是dog、江上鸢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20瓶;回、兜里没钱了、下面我简单喵两句10瓶;Alice3瓶;叮铃铃、Fridaynight2瓶;冰渡、米猫、suki猫猫、咔呲酥酥炸猪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压抑妖性 “有劳。沈衔玉道。 池白榆绕过去,作势去搀他的左臂。 “纸在这儿。她把那片纸塞进他手里。 趁他握住纸片的空当,她小心探出匕首,刀尖直直冲着他的心口。 这回她要谨慎得多,没有直接扎上去,而是先试探性地刺了下。 可仍然没用。 她清楚感觉到刀尖像是扎在了铜墙铁壁上,别说刺进去了,硬邦邦的,根本就扎不动。 池白榆手腕一转,不着痕迹地收回匕首。 她扫了眼沈衔玉。 上次见他时,他几乎将“抗拒二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可眼下他怅然摩挲着纸鹤,神情间瞧不出丝毫对她的防备或冷淡,眼梢甚至被暖黄烛火映出几分温色。 较之方才,他待她似乎温和许多——不过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毕竟这剜心刀可半点儿都刺不进去。 这样下去,她根本攒不着血线。 要是就这么回去,估摸着今晚这刀就得落她自己脖子上了。 池白榆压下心头漫起的焦躁,用笔头碰了下他的左手:“笔在这儿。 “多谢。沈衔玉接笔,将纸鹤按在古琴上。往笔上灌注妖气后,他信笔写下几字。 再想想办法。 池白榆看着他写字,脑子转得飞快。 还是得继续跟他聊沈见越的事。 就目前拿到的信息来看,他最在乎的就是他这孪生弟弟了。 但想得再好,也防不住突然蹦出来的“拦路虎—— 刚写完字,沈衔玉就将纸笔一并递还与她,并道:“字已写了,话也答了。某还有要事,不便待客,请回吧。 池白榆怔住。 方才不还挺在乎沈见越的么,怎么转眼就不聊了? 她试探着问:“那沈见越…… 沈衔玉:“见越向来独来独往,如今难得与人交,有劳姑娘照拂一二,某感激不尽。 池白榆:“…… 全是空话。 要真感激不尽,就不能爽快些敞开胸怀让她扎上两刀吗? “行。我先把这纸折好,省得弄丢了。池白榆慢腾腾地折着纸,同时瞟他,似作随口提起,“——沈见越好像的确有些怕生,我就没见他出来过。 “嗯。沈衔玉温声应道,气息却急促了些。 他的身形忽微晃一阵,只得微躬下身,扶琴站稳。 池白榆:“不过他在里面待得似乎 不开心。 “不开心?沈衔玉稍侧过脸,听得更为专注。 也是这时,池白榆注意到他鼻梁两侧的小痣越发殷红如血了。 错觉吗? 她压下怀疑,说:“是有些,估摸着身边没个能信的人,才整日怀疑旁人,我—— “可否——沈衔玉打断她,低喘出声,又生生压抑回去。他尽量将语气放得温柔,“可否改日再聊,某今日实在还有急事。 他送客的意味明显,池白榆稍拧起眉。 “好。她应得爽快,却将刀攥得更紧。 这就麻烦了。 这人明显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比他弟弟更不信任人。 看来这办法不成。 要是换条路…… 池白榆提步往外走,走出几步后,她突然顿住。 若他只在乎他那亲弟弟,那要是让沈见越来做这持刀人呢? 她望了眼门外黑沉沉的走廊。 沈见越定然不会离开画壁,那就只能想办法把沈衔玉带到二号房间去。 又或是用其他法子,伪造出一个“沈见越来。 她正想着,忽听见身后传来阵混乱刺耳的琴音。 池白榆转身望去。 却见沈衔玉伏在琴上,一边的琴谱掉落,散落的纸页像秋日枯叶般在半空乱飘。 他躬伏着身,一对狐耳高竖,身后的几条尾巴也在乱摇着,扫出道道雪白的影。 由于室内光线暗淡,仅勾勒出他的朦胧身影。 ——更像只狐狸了。 心底陡然冒出这念头,池白榆眼皮一跳,忽觉不安。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步,踝骨却突然袭来一片微弱的麻痒。 随即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 她垂眸,看见一条雪白的狐尾缠住了她的足踝。 暖烘烘、毛茸茸的,紧紧束着她。 还在不断绞紧,要嵌进她的小腿似的。 池白榆感觉到微弱的疼,正想踢开那条尾巴,狐尾就自个儿收了回去。 沈衔玉撑着古琴勉强起身,因看不见,视线空茫茫落下。 “抱歉,他气息不稳道,“它们偶尔……会有些不听话。 自己的尾巴还会不听话? 池白榆正要应声,就借着暗淡烛火瞧清了他的脸。 原本灰扑扑的眼眸里揉进了些许金芒,更为锐利、明显的尖牙抵在唇上。眼梢也变得微微往上吊着,看起来像是在笑般。 他在变成 狐狸。 这念头打池白榆脑中划过,她突然想起什么。 “没、没事。说着,她忙从怀里掏出述和给她的簿册。 刚才她翻到其中一页,述和用朱笔在上面勾画了好几处,还写了不少札记。但那会儿恰好赶上他让她来锁妖楼,她没细看就走了。 她匆匆翻着,那方的沈衔玉已顾不得催促她离开,而是在桌上摸索着琴谱。 那条被他强行收回去的尾巴,此时又悄无声息地探出,如游蛇般靠近了池白榆。 池白榆余光刚瞥见那条尾巴,就被它缠住了。 还来? 她踢了下,试图将其踹开。 但那尾巴顽固得很,紧紧贴着她,同时像藤蔓缠树似的,顺着她的小腿攀附而上,拉拽着她靠近沈衔玉。 见踹不开,池白榆索性不管了,飞快翻着簿册。 终于,一面画满红圈的书页闯入眼帘。 找到了! 她的指腹在上面游移着,最终定于一处。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宅中阴气过重,每逢十五,化狐,性凶残。 原来是这样。 她紧盯着那几行小字,蹙眉不展。 昨天恰好是十五,所以伏雁柏才说沈衔玉不会见人。 就是因为赶上十五,他会化出狐狸妖形。 可今天呢? 今天都已经十六了,他怎么还在妖化? 不论缘由如何,继续跟一个随时有可能暴走的凶残狐妖待下去实在太危险。 但要是就这么走了,伏雁柏也还在外面等着。 那到时候就不止是危险了,很可能直接送命! 再想想,再想想……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视线四处飘着,试图先找到一样趁手的、能把腿上的尾巴撬开的工具。 但忽地,她注意到他近乎伏身在案,不断摸索着掉了的琴谱。 琴谱? 她蓦然想起刚才来前,他一直在弹琴。 也是琴声止住后,他才开始化出妖形。 所以他是在用琴声稳住人形吗? 他说的急事,也是这件? 她反应过来,快步上前。 “你要找琴谱?她问,“都掉地上散成几页了。 那琴谱是一本棕皮簿子,线装的,大概使用的时间太久,刚才又被他拂落在地,这会儿线断了,簿册也四散开。 沈衔玉压抑着急促吐息,尽量从混乱思绪中抽出心神,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他清楚感觉到体内的妖气在变乱。 叫嚣着、横冲直撞着要闯出来。 “是……”他梗了下喉咙扼要解释“要用琴音以防化妖。” 听她说琴谱都掉在地上了他又躬伏下身茫然摸找着。 “你找错地方了。”池白榆绕至他右侧想把琴谱捡起来。 可一看地上的情况她登时愣在那儿。 琴谱的确掉落在地一张张纸页上却都空白无字。 她起先以为是仅有单面写了字便顺手捡起一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翻过。 但另一面也是一片空白。 都没字。 这什么情况。 她眼一移突然发现不对劲。 书上是没字儿地面上却散着许多墨字。 那些漆黑的墨字跟蚂蚁似的在地上四处乱爬。 粗略看过去她就没一个字是认识的。那些字看起来像篆文像梵文又像符纸上画的古怪符文。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见过狐族的狐书就是这样生僻古怪。 除了狐狸谁都看不懂。 “字都掉出来了。”她看着那些乱跑的字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沈衔玉却听懂了。 他哑着声解释:“它们是以为我要寻麻烦故此在逃命。” “难怪跑得这般快。”池白榆面露惊色“它们还会围着我转圈儿。” 定是刚才他不小心拂掉书惊着这些字了。 沈衔玉扶着古琴额角已开始突突跳痛手指也几乎要嵌进琴里。 他下意识想叫她快些走。 虽然看不见可他闻得到她的“气”。 畅快、自在、活跃又机敏。 这“气”太过诱人驱使着他靠近她。 不光是他他的尾巴、耳朵 现下理智尚存他还能控制住自己。 可若彻底化为妖形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 但正因理智还在他清楚这些散落的字对他起了戒心断不会轻易回到琴谱上去。 它们正在寻找一个更为可靠、平和的归处。 只是他不确定能否信她——毕竟狐书不得被外族看去。 犹豫许久他终是决定自己来解决这麻烦。 “烦请你——” “往我身上蹦了!”池白榆后退一步眼见着一个墨字跳到她的裙摆 上。方块字蜷成一团,紧攥着不肯放开。 一时间她捉也不是,拂开也不是。 而有了领头的,那些字开始接二连三地往她身上蹦。 沈衔玉微怔,无意识地改口道:“可否劳烦你将这些字放回琴谱?” 若将字及时归位,兴许还来得及。 “放回去?怎么放回去?” 军训吗?给它们喊个一二一啥的。 话已出口,沈衔玉踌躇片刻,终是继续往下说。 “只需以手捧住,再撒回书页。待沾得书上的妖气后,它们自会归于原位。”他稍顿,又道,“还有一事,待撒回书上后,需立即合上,万不能再看。” 池白榆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琴谱大概是什么狐族秘宝,不能让人看见。 她问:“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沈衔玉略一摇头:“只此一件。” “明白了。”池白榆先是把散落的纸页规整成一册,再小心拈起一个墨字儿,丢在了左掌。 有了第一个,无需她再动手,其他的字就跟着飞速爬进了她的掌心。 确定没有漏下的了,她将字全撒在了书页上,又飞速扣上书皮子。 “好了。”她道,又扯了下他的右袖口,“在这儿。” 她引着他摸着了那本琴谱。 沈衔玉指尖微动,送出缕妖气。 妖气跟线似的,来回缠绕,须臾间就装订好了琴谱。 他没急着拿起,指腹在书页上来回游移着。 没有旁人的气息。 他心下微动,稍紧的思绪放松些许,道:“多谢。” 这回话里多了两分真切的温柔。 她果真信守了承诺,并未因他看不见就敷衍了事,也没有去看书中内容。 “倒不用谢,就是……”池白榆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眼底划过一丝疑色。 看错了吗? 她怎么感觉他身后的尾巴又多了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ki猫猫、咔呲酥酥炸猪排、回、不为鳥、下面我简单喵两句、菜菜一废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安抚狐尾 没过多久沈衔玉再度翻开琴谱每个字都已归于原位。 体内妖气翻涌得厉害他无暇顾及其他将琴谱置于前方。 池白榆起先还好奇他目不能视又该怎么看琴谱 好神奇。 但琴没响。 ? 怎么没出声儿? 没拨动吗? 沈衔玉也怔了瞬再次拨弦。 还是那样根本没声音。 他将手搭在了弦上陷入默然。 池白榆将他的沉默看在眼中谨慎揣测:“是方才消耗太多气力了吗?” 所以拨不动弦了。 沈衔玉温温一笑:“不概是一些爱耍闹的小虫在作祟。” “虫?” “有一虫名‘鞠通’如果在琴中琴不能鸣。”他抚过琴身似在寻找什么“但若身旁有人歌琴便会不弹而响。” 所以是因为这琴里生了叫“鞠通”的虫才弹不响。但要是有人在旁边唱歌这琴就会自个儿响了? 这虫还怪好。 池白榆犹豫片刻:“……那我也不会唱歌啊。” 五音不全都算夸她了。 沈衔玉闻言怔然须臾那双明如月晖的眼中沉进温和笑意。 “有劳你费心想到此处不过将它引出来便好了。”他稍顿“能否请你帮个忙?” “你说。” “鞠通爱食古墨可用此物将它引出来。”沈衔玉从另一旁的桌上摸到砚台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墨“只是此物妖气微弱用眼看更为精准。” “听起来倒不难。”池白榆接过砚台上下打量着古琴“要跟熏蚊子一样绕着琴来回熏一遭还是有什么虫蛀出来的洞?” “应在此处。”沈衔玉摸着了蛀孔指腹按在上面“墨块一旦靠近这虫子就会跑出来是金线覆绿背的模样。” “好。”池白榆躬身瞄准那点毫米大小的孔洞将砚台抵在蛀孔下方。 才过了短短一会儿沈衔玉便问:“看见它了么?” “还没。”池白榆说“没见有什么动静。” 沈衔玉微微抿唇竭力压抑着躁乱的妖气。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愈发敏锐。 她离得这般近他甚而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还有发丝散落时摩挲出的轻微声响。 也能闻见气味。 一股淡淡的清 香,同那鲜活的、蓬勃的“气一起,尽数被他感知。 他尚且能克制,但他的狐耳开始不受控地抖动,仿在渴望她的触碰。 他的尾巴也在无师自通地甩着、摇着,如渴水的鱼一样朝她游去。 沈衔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步,意欲远离。 他还有理智,那些狐尾却不知晓分寸为何物。 它们不仅没跟着他避开,反而被他的举动挑起了更多靠近她的欲念,争先恐后地朝她缠去。 池白榆正专心盯着蛀孔,就觉小腿缠上一股暖意。 她分神一瞥,恰好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贴上。 ! 那狐尾跟活物似的,先是依赖性地摩挲她两阵,见她没踢开它,才又小心翼翼地缠上。 与她的小腿贴紧后,那跟火苗一样的尾巴尖就和过了电般飞快抖着,仿佛心满意足。 “嗳!尾巴!池白榆提醒。 另有几条尾巴接连探来,分别缠上了她的左腿、双臂,甚而是腰身。 一时间,她像是陷入了暖烘烘的毛团子里。 “……她果然没看错,他的尾巴就是又多了一条。 方才明明只有四条来着。 “抱歉。沈衔玉道。 但他唤不回尾巴,只能用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将它们接二连三地扯回来。 池白榆也由着他扯,再不看他。 她对这些尾巴说不上讨厌,它们缠得虽紧,却不会勒疼她,仿佛仅是在借此表达亲昵。 而且尾巴一缠,暖和得很,就连那些阴森森的妖气都被隔开了。 约莫半刻钟后,她看见了一点莹莹绿光,还有一丝微弱的金芒。 ! 就是那虫子! 她屏住呼吸,稳着手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那虫子就爬了出来。 跟他说的一样,绿色的背,上面还有一条金线。 待鞠通虫爬到砚台上,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盖子,小心往上一扣。 “捉着了!池白榆用砚台碰了下他的手,“在这儿。 沈衔玉手稍抬,正要接过砚台,忽闻见了一丝淡淡的血味。 血味中还掺杂了一股森冷阴气。 手一顿,他意识到什么:“原是此处…… “什么? 沈衔玉轻轻托住她的手背,指腹按在了她的掌心上。 他摸着了一道远比掌缝突兀的痕迹。 “这是雁柏施下的刑罚痕迹?他 问。 他恰好摸着了她的伤,池白榆正要甩开,就听得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什么刑罚? 他难不成以为这伤是伏雁柏用鞭子打出来的? “不是。她道,“就是被鬼气弄伤了。 “难怪……定是雁柏所为。沈衔玉眼神空茫,指腹却在她的伤口上温柔摩挲着。 正是滞留在她伤口中的鬼气时刻挑衅着他,才使他压不住妖性,显出妖形。 “处理过了吗?他问。 “早前涂了药。 “鬼气所伤,须得小心待之。沈衔玉说着,手上动作更轻。 不光他,那些摇晃的狐尾也都试探着抚上她的掌心。 雪白的茸毛抚过,池白榆只觉掌心微痒,下意识蜷了下手。 “它们果真很喜欢你。沈衔玉语气温和,如一位敦厚可靠的师长,“是感觉到了这伤口中的阴气,它们才会焦躁不安。你可以尝试着碰一碰它们,怜它丁点儿好处,便足以安抚住这些作乱的妖物了。 池白榆看了眼那些乱摇的尾巴,尝试着伸出手指,碰了下其中一簇火红的尾巴尖儿。 只轻轻一碰,那尾巴尖就跟迎面吹了阵大风似的,猛然摇得格外欢快。 “正是如此。沈衔玉也感觉到了尾巴的欢愉。 而池白榆只觉得好玩儿,索性合掌抓住了那条尾巴。 但不过揉了捏了两阵,就被沈衔玉倏然收了回去。 “便到此处罢,纵是交朋友,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池白榆也敛下了继续薅毛茸茸的心思。 毕竟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她说:“虫已经引出来了,你接着弹琴吧,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今日有劳——不知怎么称呼? “池——池白榆犹豫一瞬,终是说了实话,“池白榆。 这狐妖跟伏雁柏认识,要是跟他撒谎,免不了有暴露的风险。 “有劳小池姑娘。 “没事,我扶你。池白榆绕到他的左边,再次将袖中匕首往外一推。 再试最后一次。 要是这回还不行,那她就想办法再从沈见越身上下手。 沈衔玉只觉妖气愈乱,吐息也在趋于不稳。 他本欲推拒,可还没开口,那手就已扶住了他的臂弯。 “琴在你的左边,椅子在这儿。引着他坐 下的刹那,池白榆顺势将匕首往前一怼。 她本来没抱希望。 这人也就看着温温和和的了,其实比沈见越还提防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匕首竟挑破衣衫,轻巧刺进了他的心口。 她一怔。 沈衔玉也察觉到那阵刺痛,面色微变,抬手就要抚上心口。 “抱歉抱歉,是不是笔扎着你了?池白榆很快反应过来,腕子一转,就将匕首收回了袖中,转而握了支圆珠笔,“这笔是从外面带进来的新鲜货,按一下就能用,我时常忘记把笔芯收回去。 说着,她“咔哒咔哒按了两下笔。 她解释得仔细,沈衔玉却没大听懂。 他还未曾见过什么能按动的笔。 不过听那清脆声响,这笔似乎十分坚硬。 难怪会硌着疼。 他垂手,温声道:“无妨。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池白榆走得急。 待在房里的最后几秒,她清楚感觉到他快压制不住妖性了。 尾巴又多了一条,足足六条尾尖赤红的白色狐尾,晃动着要缠住她。 毛茸茸是可爱,偏偏那森白的尖牙又可怕得很,仿佛随时会咬她一口。 出了门,她才拿出袖中匕首,就着冷冰冰的月光仔细观察。 是有一截血线。 比沈见越的更少,估摸着还不到半毫米。 但也足够交差了。 她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小院。 有了前两回的经历,她也没那么怕在梦中撞鬼了,洗漱后就睡了过去。 不过许是因为上回对付了那鬼,这次竟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 伏雁柏也来得迟,直到第二天正午,才来问她剜心刑的情况。 池白榆直接递出匕首:“还要玩儿吗?你又输了一回。 伏雁柏抬起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从下托起匕首,视线落在剑樋底端的小截血线上。 很少,却也格外显眼了。 他久不出声,脸上又看不出情绪,池白榆想了想,特意补了句:“不是拿朱砂笔涂出来的。 伏雁柏扫她,忽笑了声:“我在你心底就这么锱铢必较? “只比这个词更过分些。 伏雁柏长叹一气。 将那点血收回符箓后,他收回手拢在袖中,懒洋洋道了句:“真是诛心之言,还以为你也玩得高兴。 慨叹的一句,却被他说得浑不在意。 池白榆一早就看出来了。 无论是颐指气使的率任作派,还是刻进骨子里的对旁人的漠然,这人都带着股上位者的藐视姿态。 她道:“当差的做事罢了,说不上高兴与否。” “同样当差的,述和却是块死板生硬的石头,还是你有意思些。”伏雁柏笑眯眯道,“没想到你真能对那瞎眼的狐狸下手——你如何哄骗了他的信任?是与他交易了何物,还是许诺了什么,又或……拿他那弟弟做了工具?” 听得最后一句,池白榆的眼皮跳了下。 她早该想到的,他一直都知道沈家孪生兄弟的事,只不过故意瞒着没告诉她。 她没应他,只道:“我以为这宅子里的事,大大小小都在伏大人的掌握中。” 被她暗讽一遭,伏雁柏不怒反笑。 “好,又让你赢了一回。”他问,“这次想要何物?再化出鬼气,还是其他?” 这事池白榆一早就想好了。 她毫不犹豫道:“换个差事。” 给妖鬼剜心还是太难为她了,简直比过山车开始动了才发现有颗螺丝松了,坐跳楼机到达最高点了,却发现安全绳没扣紧还要刺激。 要再来几回,她真承受不了。 “好啊。”伏雁柏应得爽快。 “当真?” “从今日起,你就在我身边做事。”伏雁柏倚坐在了窗边矮榻上,没骨头似的歪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也算得奖励了。” 池白榆:“……下一个是谁?” 伏雁柏笑意微凝:“什么?” 池白榆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匕首。 “下一个要剜心的人,是谁?” 伏雁柏彻底敛去笑,一时不语。 良久他道:“沈见越在房中杀了人,犯凶,需再施剜心刑。” 平淡的一句话,被他说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池白榆点头:“我知道了。” 沈见越那儿倒不算麻烦。 “不过——”在她放下心以前,伏雁柏忽又跟了句,“这回,我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pirit、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曹啾啾。20瓶;阿妮妲12瓶;夜樱吹雪10瓶;小透明、回5瓶;不服输的小boss京大人4瓶;飞天艾猫神教(爱吃gb、清纯风暴龙王、星3瓶;Sokvia、原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2 章 弟子失职 最后池白榆换了些生活必需品。 她的包里有干粮,但大多是压缩饼干,还有些巧克力之类的甜点和饮料。 一连吃了三四天,她都快吃成饼干人了。 这虚妄境里的东西又都是假的,树上偶尔结两个红通通的果子,吃起来也跟泡沫一样,根本没法咽。 伏雁柏让述和给了她一些丹药,味道沁甜,一枚吃下去能管个十天半月,对体力的补充效果也好得很。 头一颗吃下去,她直到凌晨十二点都还精神抖擞的,没半点儿倦意。 而伏雁柏也说到做到,这回竟真去了锁妖楼。 夜里她一打开沈见越的房间门,就看见了站在壁画前的伏雁柏。 他背朝着她,着了身玄黑大袍,头发也是乌黑的,随意披散,如一道冷寂的影子无声融在黑沉沉的夜里。 听见响动,他并未回头,只喟叹着道:“以前未曾细看,如今才发觉这画画得好,与沈家大宅别无二致。” 沈家大宅? 池白榆扫视一周。 所以这墙上画的是沈家府内的景象? 那画师又是谁? 眼下也不容她细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支开他——要是他为了为难她,故意在沈见越面前说些什么,那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但这恶鬼显然不想她好过,他环视一周,视线突然落在一处。 “找到了……原来躲在这儿。”他忽然拉住她的腕,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拽入画中,“走吧,去看看你要如何对付那神经兮兮的骷髅鬼。” “等——”池白榆下意识往回拽,可他的力气大得出奇,根本挣脱不了。 直到一条胳膊被壁画吞噬了,她才看见他盯准的地方—— 是一处小庭院,院子里放了不少晾晒画卷的竹架。 最要命的是,那骇人的青面怪物就在院子一角,看守着这些画。 !!! 有病吧这人! * 画境。 沈见越散开有些受潮的画卷,晾在晾画架上。 不远处,一青面怪物冷冷盯着他。 它忽然开口:“你说拜了那画师为师,如今怎不见她的身影?” 沈见越低着头一言不发,唇微微抿着,看起来不大高兴。 怪物俯下身躯,用一双外鼓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他:“你别不是到现在还在信她?一个被我差点掐死的人,她凭何信你?如今想来,之前她说的做的也不过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心,好逃 出这鬼地方。沈见越,你——” “闭嘴!”沈见越突然出声,神情间透出阴沉沉的郁气。 “不愿听吗?”怪物拖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可还记得那管家?平日里笑笑呵呵,行事谨慎,但在背后说了你多少坏话。当年不正是他许诺会帮你瞒着,背地里却将你是狐狸的事四处传开——你莫不是忘了此事?” 沈见越侧过身不看他,转而走到画架前,蘸足了墨。 仙师作画时,没有流泻出一丝一毫的妖气,但画出的画仍然变成了实物。 思及此,他尽量敛住鬼气。 可不论他如何收敛,笔尖仍然萦绕着一丝鬼气。 他拧紧眉,将鬼气俱都压在体内。 终于,最后一点儿气息也隐匿干净。 他落了笔。 白净的纸上划过一条墨痕,被他压在体内的鬼气再度涌了出来,充斥在墨痕间。 不行。 他一把拽下纸,胡乱揉成一团,丢开。 又蘸了墨水。 身旁,怪物还在继续道:“若是忘了管家,那可还记得你那位叔叔?得了你不少金银财宝,将你当成世家少爷捧着,可扒你的狐狸皮时,他却是头一个落刀的。灌了药逼你化出原形,一把弯刀勾在你的脑袋顶上,再往后一划——你什么时候才疼得昏过去?刀划到后脖子上时,还是背上?” 沈见越手一抖,一滴墨滴下,落在白净纸上,仿佛一处污点。 又毁了。 他咬牙,一把扯下纸,这次干脆撕了个稀碎,狠狠掷在地上。 画不了。 他重喘着气,紧紧盯着空落落的画架。 他画不了! 不论怎么做,那阴森森的鬼气都会冒出来。 喘息片刻,他忽然陷入了奇异的平静。 没关系。 他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仙师不知在深山中隐居多久,才琢磨出了这丹青之术。 他须得再耐心些。 再耐心些。 若钻研不出,也还能向仙师请教。 他紧闭着眼,不住平缓着呼吸。 耐心。 耐心…… 他提起笔,再次蘸墨。 见他不应声,那青面怪物又道:“还有那鸽子妖——” “够了!”沈见越喝止住他,攥着毛笔的手已掐得死白。他压抑住急促的喘息,语气森森道,“安静些。”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画境中多了丝活人气——有 人进来了。 紧绷的神情微微缓和他转过身动作里带着点儿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伏雁柏选的入画点离他们很近因而青面怪物也感觉到了。 它望向那丝活人气溢出的地方——就在它右旁三丈开外处。 “竟又来了。”它呵出白雾声音嘶哑难听“还有一人……是伏雁柏?那人一贯不喜欢你何不猜猜她带他来做什么?” 它话里话外尽是阴毒揣测沈见越睨它一眼:“你可以走了。” “你——” “滚!” 青面怪物紧盯着他。 不久——在那两人彻底入画前它道:“你知道该如何找我。” 话落它忽向地面陷去就像陷入了泥沼之中。 沈见越无暇理会它只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半空。 因有外人进入那儿出现了一个小漩涡。 忽地从漩涡中探出一只枯白的手来。 他不悦蹙了下眉眼神中多了些警惕。再视线一移看向了那只手的后方。 终于他望着了一点青绿色的裙摆。 他微微睁开眸下意识往前迈了步。 也是这时伏雁柏从漩涡中走出被他拉着的池白榆也紧跟其后。 一入画池白榆就紧提起了心。 她先是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那青面怪物的身影后再才望向一堆画架中的沈见越。 后者没上前情绪不明地盯着他俩。 与池白榆的视线对上了他才往前一步:“仙——” 池白榆心一紧忙微微摇了下头。 沈见越怔住即将脱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伏雁柏似有所感侧过脸乜她一眼。 她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样举起两人相握的手:“伏大人都已进来了可以松开了吗?” 伏雁柏笑了声松手:“自然——人都在那儿了还不去么?” 虽离得远沈见越却将他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睨向伏雁柏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看好戏。”伏雁柏将手拢在袖里笑眯眯的“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今天也画了些不堪入目的丑物 池白榆:“……” 他们讨厌这狗东西也是有道理的。 沈见越:“无需你管这是我的地方你出去。” “别急。”伏雁柏有意无意扫了眼池白榆“等看到了想看 的东西,我自会离开。” 池白榆肯定不能让他看见她是怎么用剜心刀的。 毕竟什么丹青术都是她胡扯出来的,沈见越能信,这狗东西却不一定。 要是被他拆穿了,她能否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她提步往沈见越那儿走去,脑子转得飞快。 按沈见越说的,这画中就是他的地盘,那他也应该能强制别人出画。 现在他虽然排斥伏雁柏,却没有非要他离开的意思。 但这层不满就跟栽满东西的船一样,很可能再加一根芦苇就会沉下去。 芦苇…… 她顿了步,忽从钝痛的掌心上想到了什么。 之前沈衔玉嗅到了她伤口里的鬼气,那同样是狐妖的沈见越,是不是也能闻见?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沈见越的面前。 后者紧绷着脸,开口便是一句:“弟子今日待仙师,已无抵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心。” 池白榆:“……” 这也要汇报一下吗? 又见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她突然反应过来—— 该不会是等着她夸他吧。 她迟疑片刻,说:“做得不错?” 沈见越别开眼神,仍旧绷着脸,嘴上却道:“多谢仙师。”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池白榆从怀中取出一支圆珠笔,递给他,“这是上回我用的那种笔,我又做了一支,送你。” 沈见越微怔:“送……我?” “拜师嘛,总得有个师门礼。拿了这笔,才算正式入门了。” 这理由给得充分,沈见越不过迟疑片刻,就往前一步,伸手接笔。 “多谢仙师,我——”话至一半,他突然顿住。 仙师身上,为何会有其他狐狸的气息? 他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正要开口问她,就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她拿笔的那只手上,纵横着几道细细的伤痕。 受伤了? 他神情微凝,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几道血红的伤。 伤口。 血…… 他像被攫住了呼吸,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作抖:“仙师,你的手……?” 池白榆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随即面露慌色,将手负在身后:“没什么,不小心划伤了。” 沈见越却是僵着脸,一动不动。 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不小心伤着的? 他明明,明明就嗅见了一股淡淡的鬼气。 鬼气? 他倏然抬眸,越过她看向不远处的伏雁柏。 他的眼神太过阴沉,如阴风般扫过。 伏雁柏微微挑眉:“看我做什么?” “是你?”沈见越突然冒出两字。 伏雁柏:? 他怎么了? “不是……”池白榆突然小声道,有些慌张地往后瞟一眼,“与他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就是不小心被纸——不是,被笔划伤了。” 一句否定的话,却让沈见越更加确定这伤是伏雁柏弄出来的。 不光弄伤了仙师,还让她沾上了不知何处的野狐气息。 他微垂下脸,低声喃喃:“都怪我,都怪我……” 池白榆一怔:“什么?” 这发展跟她想的有些出入啊。 她原本想的是让沈见越意识到伏雁柏存在可能伤害别人的危险性,以此把他赶出去。 但他怎么突然怪起自己来了? “明知外界凶险,还任由仙师离开。仙师受伤,便是弟子失职。”沈见越低声道,“作画的手,如何能受伤?仙师还为弟子制笔,都怪我,都怪我……” 眼见他陷入喃喃自语的境地,池白榆忽觉不对劲。 她往前一步:“等会儿,你——” 话音戛然而止,周身忽然卷起狂风,吹得她衣袍翻飞。 画架上的画卷也都被掀飞,如树叶般飞卷在四周。 池白榆扶着一旁的树,却见他面色苍白,眼梢微挑——就跟沈衔玉化狐时一样,更像是狐狸眼睛了。 “杀了就好,杀了就好……”隔着疯狂乱卷的画纸,沈见越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伏雁柏,“太过危险的东西,就不该存于世。” 池白榆心一沉。 糟。 好像闹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结束下章就入v了,今晚0点更新一章二合一,明晚22点照常更新一章,谢谢宝子们的支持! 然后还是要再排一次雷:纯爱党慎入。 再是这本主要写些妖鬼剧情,所以免不了会有些鬼故事啥的,但我写得应该不会太恐怖,主要还是为修罗场服务。 就这样!继续码字去了,亲亲^3^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异带五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自故乡来69瓶;我是雷公24瓶;小透明、阿妮妲、昼5瓶;回、嶙鱼鱼鱼鱼鱼、飞天艾猫神教(爱吃gb、hiru、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无云之雨 画卷乱飞,逐渐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幅巨大的画卷。 粗略看起来还是沈家大院的样子。 不过跟房间里色彩斑斓的壁画不一样,眼前的画上只有黑色,仅用墨笔勾勒。 半空还画着许多斜飘的墨点,像是雨。 画卷拼凑成整体,陡然生出巨大的吸引力,围绕在伏雁柏周身,逐渐将他吞没其中。 见状,池白榆也从刚才的心惊中缓过神来。 等下。 这样不正好? 把他吸进去困起来,最好是死在里面,那她最大的威胁就没了。 但伏雁柏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 他从突变的情况中回过神,忽然看向她。 “耍我?”他扯开森冷笑意。 池白榆佯作不解:“伏大人何出此言?” 伏雁柏冷笑。 在被画布吸进去的前一瞬,他突然抬手:“别以为能就此逃过一劫。” 池白榆忽觉不妙,下意识举起匕首,试图划开条缝隙逃出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刚划开一条小缝儿,就有一道鬼气袭来,将她拽入了那幅水墨画里。 “仙师!”沈见越伸手去拉她,却连指尖都没碰着,就眼睁睁看见她被墨画吞噬。 不过眨眼,两人就彻底消失在了画卷中。 一瞬的僵滞后,沈见越再顾不得其他,抬手想融入画中,却被画卷的封印阻隔在外。 与此同时,那青面怪物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既然执意要信她,那就再试一次。这回定叫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你到底要做什么?!”沈见越又向画卷探去手,却再度被结界弹开。 如此重复几次,他的脸上隐见怒容,却又没法撕毁画卷,只得紧紧盯着逐渐浮现在画中的两道人影。- 一入画,池白榆就甩开了伏雁柏的手。 她道:“我原以为伏大人只是阴险,不想还能沾上‘恶毒’二字。” “多谢了。”伏雁柏懒懒睇她一眼,“你也差不了几分。不过刚认识,就能驱使他来对付我了,倒是好手段。” “把我扯进来做什么?伏大人没瞧出来?您便是站在那儿不言不语,他也讨厌你得很。”考虑到还在画中,说的话很可能被沈见越听见,池白榆不敢多言,只有意说两句叱骂伏雁柏的话。 后者没察觉到她的用意,仅挤出声哼笑,似觉得她的怒态格外有趣。 呛他两句后,池白榆才观察起四周。 这里面的确是沈家大宅跟画外的景象差不了多少。 不过房子、树木甚至是地面的青石板都只剩下了黑色的线条与色块。 说白了就跟在水墨画里一样。 且不光建筑景致她和伏雁柏也都变成了水墨小人儿。枯瘦的几笔勾勒出简单的人形轮廓。 伏雁柏本就生得白平日里又爱穿黑白两色的大袍。眼下除了连血色都无的嘴唇他看起来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却是有些不习惯。 她抬起手手指合拢又舒展。 黑墨勾勒而成的手指竟没一点儿颜色。 好奇怪。 更怪的是天气。 天上白净净的别说乌云了白云都不见一朵。 没云却凭空飘起了雨点。 说是雨更像是斜着飘的、密密麻麻的墨点儿。 打在地上在铺满大青砖的地面蓄成一片黑色的“湖”。 池白榆瞟了阵只觉得怵得慌。 这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恐怕得冒几层鸡皮疙瘩。 看着渗人也就算了偏偏无论面朝哪方都免不了看见墨雨。 想成铜钱……想成铜钱…… 没法躲她索性开始给自个儿催眠。 伏雁柏瞥她一眼:“念咒?” “念大人的碑文呢。”池白榆由衷道。 “拿线条画的嘴果然尖锐刻薄些。”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受伏大人的熏陶。” 伏雁柏还想回怼她一句就听见右旁走廊拐角处出现个人。 矮有点儿胖跑起来跟瓦罐往前滚似的累得嗬嗬直喘粗气。 池白榆也看见他了。 这人好眼熟。 她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了。 这人不就是那天遇着的那个矮个儿奴仆吗? 和高个儿奴仆走在一块儿不过没有说些吐槽沈见越的难听话。 他怎么也在这儿。 好歹算个眼熟人 矮个儿停下气喘吁吁的。 “劳什么驾?”他没好气儿地呛了句“哪来的不懂事的丫鬟!没看见你爷爷我忙着赶路?” 池白榆默了瞬:“我爷爷去世好几年了。” “嗳你这人!”矮个儿全然没有在外面的谨小慎微很是嚣张跋扈。他转过身气哄哄朝后面吼了句“管家!管家!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府里 放,不做事了你?!给我轰出去!再这么办事,改明儿还了管家簿子滚马厩扫马粪去! 话落,一个瘦高个儿匆匆跑来,卑躬屈膝的,脸上偏还带着笑:“老爷教训的是,小的这就把人带出去。小的做事不当,自去领罚。今日大喜,老爷无需为这等子事动怒。 他俩说话间,池白榆认出了那“管家。 竟然是那个被纸鹤咬断脖子的高个儿奴仆! 可两个不都是在沈见越身边做事的奴仆吗? 怎么在这画中画里,一个成了管家,一个变成了老爷? 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吗?还是他们原本就是沈府的管家和老爷? 不论原因是什么,如果将沈见越所在的世界看作是第一层画,这里作为第二层,这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有第一层画境的记忆,身份也不一样。 她本来还想和伏雁柏聊聊自己的发现——毕竟他俩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放下个人恩怨,合力想办法离开这儿才是最要紧的。 但一看他,竟已坐在廊道边的长椅上休息起来了。 “……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是吧。 那矮个儿老爷已经急匆匆走了,高个儿管家上前,对他俩笑着说:“府中今日有大事,老爷高兴,没有追究二位的来历,但终归是要问上一句,不知您二位…… 池白榆张口就来:“我俩是鸟妖,途径此处不小心掉进了府里。 “原来是这样,也是常有的事。管家乐呵呵道,“但今天不便待客。还请两位随我来,从后门离开。 这人也就看着客气,说的话多少让人有些不舒坦。 池白榆为了套话多少还能忍一忍,伏雁柏却是忍不了半点儿,毫不客气地笑问:“你算什么东西,竟还管上我的来去了。 管家笑一僵,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小的有所冒犯,还请这位公子见谅。只不过府中实在有大事,不接外客。 伏雁柏冷哼,还想斥他一句,就被池白榆一把捂住嘴,物理消音了。 他掀起眼皮扫她,眉微蹙。 池白榆脸上带笑:“不知是什么大事?可否说来听听,让我俩也沾沾喜气。 管家乐呵呵道:“我家老爷得了样世间难求、千年难遇的宝贝,人多了,难免气息混杂,影响了宝物的效用——走罢,从这边出去。 池白榆点点头,一把将伏雁柏拽了起来,拉着他跟上。 后者的神情间划过一抹阴沉沉的不悦,却没甩开她的手。 他道:“看来你这是以为出了府就能离开这破地方?” 要真这么简单那疑神疑鬼的骷髅也不会把他送到这儿来了。 池白榆一手掩嘴小声道:“是啊坐在椅子上等着沈见越就会放咱俩出去了。” 伏雁柏微微眯起眼:“虽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让那骷髅心甘——” 听他提起这茬池白榆突然抬手掐了他一下迫得他止住声。 又赶在他再度开口前她压低声音问:“你好像之前就认识沈见越那这管家呢?你见过吗?” 伏雁柏闻言还真看了眼那高个儿管家似在辨别这人。 见他半晌没出声池白榆了然:“……好了我知道了。” 她松开他的手快步走到管家身旁。 手上陡然一空暖意不再又变得阴冷冰凉。 伏雁柏不大适应地拢了下手垂眸望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池白榆已笑呵呵地同管家聊了起来:“那位老爷看着不好相与您却是厉害三两句话就消了他的火气。” 爱听奉承话的人向来好忽悠管家眉梢一抖嘴都快咧到耳朵了嘴上却还说:“还行还行。” “您一直在这儿做事?” “家养的奴才名上冠个‘沈’字儿就走不了喽。” 原来这里真是沈家。 那个矮个儿奴仆也变成了沈家老爷。 池白榆想了想问:“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家中可还有公子小姐?” 她脸上带笑语气也亲和极讨人喜欢。 管家乐得与她聊天 “他往上还有兄长?” “对喽沈大爷前些年病逝这才把家交给了老爷。”管家说“还有两位少爷大爷夫人去后他俩就都养在了沈二爷膝下。” 那这对兄弟八成就是沈家二子了。 “倒又听见了一桩新鲜见闻。”池白榆环视一周“两位少爷如今不在府中吗?” 与她聊得畅快管家一时没守住嘴话自个儿跑了出来:“大公子云游去了二公子今个儿刚去世。” 池白榆步子一顿:“去世?” 管家笑一僵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他打了个两个哈哈:“没什么少爷们都好好儿的。也不多说了门就在这前头两位请——” 池白榆还想再打听点儿消息可管家只笑眯眯的咬死不出声儿了。 不得已,她只得往外走。 走了两步,忽又发现伏雁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不走,那管家也不动身,一双漆黑的笑眼直直盯着他俩,让人怵得慌。 她只得又折返回去,拽着伏雁柏往外走。 而上一秒还僵立着不动的人,下一秒轻一拽就跟着她走了。 跟只风筝似的。 “……”闹什么脾气。- 两人一出去,管家就从里面关上门了。 但门外也没地方可去——四周全是一片空茫茫的白,根本没路。 换言之,这第二层世界中,只存在沈家大宅一个地方——就连那些墨雨都只往沈家宅子里洒。 池白榆松开他的手,望向没云的天:“这外面的确没路,估计是画上没画。” 手上暖意渐散,伏雁柏不自在地拈了两下指腹,最终往袖里一拢。 “沈见越离世那日晚上,”他话锋忽转,引来了她的视线,“沈家人也都死了。” “可刚才那管家明明还……”池白榆忽想起什么,“沈见越的死与沈家人有关?” 伏雁柏眼梢微挑,看向那紧合的大门:“具体不清楚。不过他叔叔——多半是刚才那碎嘴的老爷,把他的狐狸皮给扒了。” 池白榆心一颤,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管家说的宝贝……” “是。”伏雁柏往墙上一靠,没甚力气地说,“千年修为的狐狸皮,可不正是世间难求、千年难遇的宝贝?” 池白榆忽觉一阵恶寒。 一股作呕的冲动涌上,她生生忍下。 难怪沈见越排斥外人靠近,疑心还重。 伏雁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 他移开眼神,哪怕不笑,仰月唇也微微往上勾着,仿若森森笑意。 他忽道:“人惧妖鬼,又何尝不比妖鬼更险恶。” 好一会儿,池白榆才从那阵恶寒中缓过神。 她想起一事:“刚才我们遇着的那沈家老爷和管家,在沈见越所在的画中都只是他身边的奴仆,而且好像也没有在这一世界的记忆。” 伏雁柏:“你可看见他俩的模样了?” “瞧着与常人没什么不同,能说会笑,情绪也正常。”池白榆想了想,“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只有他俩的颜色了,都跟拿墨笔画出来的一样,水墨画似的。” 就和她在梦里见着的鬼一样——等等,鬼? 她的眼皮一抖,倏地看向伏雁柏。 “跟你想的差不多。”伏雁 柏懒洋洋道,“他俩就是两抹魂而已。至于你之前遇见的那两个奴仆,是魄。” “你是说,沈见越把那两个人的魂和魄拆开了,放在了两层世界?” “早便告诉你了,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池白榆明白了他的意思。 像她在梦里遇见的鬼,还有那管家和老爷,颜色都格外单调,像灰扑扑的影子,便是魂。拥有没死前的记忆,且会和生前一样活着。 而她在第一层世界里遇着的两个奴仆,则是魄。 瞧着和人差不多,但没有生前记忆。 至于伏雁柏这样的,估摸着就是魂魄俱在的鬼了。 “还是得先进去。”池白榆说,“这外头空荡荡的,也看不见尽头,不像有出去的路。” 她上前,打算推开门。 门板被她搡得晃了两晃,却没开。 锁了。 她不觉奇怪,熟稔地从包里取出枚细长弯钩,正要从门缝探进,就觉一阵失重感袭上—— 伏雁柏从身后拎住了她的后衣领,轻往上一跃,翻过围墙。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稳稳落地。 伏雁柏松开她,似在笑:“不是鸟妖么?我还以为你能凭空长出对翅膀来。” 池白榆懒得理他,只盯着袖子。 刚才他带她进来时,淋着了几滴雨。墨色的雨滴下,隔着衣袖,她感觉到了一点温热。 这雨竟是热的,不算烫。 她用指腹沾了点,捻了下。 没有一般的雨水那么清透顺滑,反而有点黏。捻了两下,就有些摩挲不动了。 她正要闻闻看,却担心这东西有毒,便往伏雁柏脸前一递。 “你闻——”她说,“这雨竟是香的。” 她陡然伸过手,伏雁柏下意识嗅闻两番,却什么都没闻见。 对上她带有一丝期待的眼神,他忽然反应过来,眼睛微眯:“耍我?” “伏大人别将人心想得太坏,我真闻见了一股淡淡香气——伏大人没闻见?” “没气味的东西,你从何处嗅出香味?” “没气味吗?”池白榆迟疑片刻,又抬手,“那伏大人要不要尝一下?” 伏雁柏冷笑:“将人当狗耍也得适可而止。” 池白榆只得收回手。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指腹的墨雨已经有些凝固了,黏腻,很难擦掉。 她说:“你瞧天——在下雨,但又没云。我以前看过些书,上面说这类‘无云 之雨’也叫‘天泣’。有些人会看风雨来占卜吉凶,要是打仗时遇见这种情况,十有八九会大败——说白了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也还有种说法。 她有条不紊地解释着,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伏雁柏在不知不觉间被带了进去,他道:“有人在上头洒水? 池白榆:“…… 好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聊的冷笑话。 “什么地方落的雨没云?说着,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廊道。 伏雁柏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墨雨打在人字形的屋顶上,再沿着瓦缝滑落,形成一片片雨帘。 他反应过来:“屋檐。 若将屋檐看作天,从上面滴落的雨就也是“无云之雨了。 “对了,就是屋檐水——不过暂时还看不出来这雨和出口的关联。池白榆转身往台阶上走,“还是先去刚来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伏雁柏走在她身旁,瞥她:“我以为你会想办法联系沈见越,毕竟他可没打算杀你。 池白榆:“…… 是她不想吗? 考虑到沈见越有可能看见或听见画中画的景象,她还不忘稳一把人设:“收钱办事罢了,不作其他奢望。 伏雁柏双眉微蹙。 什么钱? 但他还没问,就忽地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 声响不大,穿过淅沥沥的雨声从不远处传来。 池白榆也听见了这声音。 她顿了步,看向右旁的一个小土屋。 现在他俩是在一个小后院里,土屋外墙堆放了不少柴木,概是怕雨淋湿,上面还盖了层布。 而声响就是从土屋里传出来的。 她刚看过去,就又听见阵呜呜哇哇的声音。 像是有人。 “你在这儿望一下风,我去看一眼。她放轻步子,走到了土屋外面的窗子跟前,往里望去。 里面光线暗淡,但也看得出是间柴房。 屋里堆着大堆柴木,捆得松散的柴堆中间蜷缩着一团黑漆漆的影子,时不时挣扎两下,发出呜呜呀呀的挣扎声。 盯了一阵,她辨出那也是道魂。只不过屋里光线太暗,看着像是漆黑影子。 魂被绳索捆着,绑在一堆杂乱的柴火里。他的嘴多半也被封住了,不能说话,只发出呜呜声响。 黑糊糊的柴堆上还零散分布着一些白净净的东西,这玩意儿她眼熟——是鸽子毛。 鸽子毛? 总觉得有些熟悉。 没等细想,里头的人就发现她了。 一瞬的僵怔后,他挣扎得更为厉害,呜呜声也更明显。很模糊,但也勉强听得出来他是在说:“救我!!” 池白榆还在盯着那柴火堆上的白色鸽子毛。 鸽子毛…… 她眼皮一颤,忽然想起来了。 在第一层世界里,那两个奴仆曾提到过,沈见越杀了个叫青鸽的小仆。 会不会就是这被绑着的人? 她面上不显,脑子一转就想出了主意。 她从怀里取出沈见越给她的药——那药装在瓷瓶子里,从外头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又顺手摸过一个破旧的白瓷盘子——大概是砍柴的伙计以前吃饭用的,摔碎了一个角,便丢在外面的柴堆里了。 把瓷瓶放在盘子上后,她用细铁丝拧开了柴房的锁,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看不大清里面的景象,但能瞧见那人使劲蹬着双腿,似想站起来。不过他浑身都被绳子捆紧了,容他动弹的幅度很小。 “青鸽——”池白榆顿了瞬,在看见他身形一僵,并猛然点头后,她接着说,“你就是青鸽?我是新进府的,管家让我来给你送药。” 她近前,勉强瞧清了他的脸。 同样像是拿墨笔勾成的,脸煞白,嘴里塞了团布,撑开一张惨白开裂的嘴。 眼珠子往外鼓,布满黑色的脉络,显然是受了大惊吓。 两条胳膊被绑在身后,扭曲成怪异的姿势。 有柴堆遮掩,屋里又暗,她看不大清地面,只觉得一进屋就踩着了什么。像水,又有些黏糊糊的。 她无暇顾及这些,抬手捏住他嘴里的布,说:“你安静些,别出声,我给你喂药。” 青鸽的头点个不停,像是生怕她走了。 等她扯出那块布,他急促喘息两阵,随后就扯开嘶哑的喉咙:“救——救我!救命!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安静些!”池白榆的声音压过他,将盘子夹在胳膊底下,拧开瓶塞子,“管家说了,喝了这药,就放你出去。” 像是陡然被掐住了喉咙,青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盯向那瓶药,打着哆嗦问:“什么药?你说清楚!什么药?我不吃,不吃!定是杀我的,定是要杀我!!我不吃,你拿走,拿走!!!” 池白榆从他的惊慌态度中觉察到什么。 但她佯作没发现,继续拧塞子。 她道:“哪有 人要害你?不是告诉你了么,管家说你吃了这药就能出去了,定是为你好,你就——” “不是!!”青鸽尖声打断她,“他撒谎!!什么狗屁药,就是要杀了我!” “杀你?”池白榆动作一顿,“奇怪,我看管家很和善,缘何要杀你?你……你别不是疯子。” 说着,她的神情间恰时流露出一点惧怕,还往后退了步。 青鸽被她的反应刺得往前挣了两挣:“你别走,别走!先听我说,别走,你听我说!” 他粗喘着气,头发被冷汗浸湿成一绺一绺的,湿漉漉垂在头侧。 池白榆用盘子护着身前,声音有点儿发抖:“说什么?” “你……”青鸽哽了下喉咙,竭力平复着心绪,“你别信那骗子,别信他!我就是被他骗了——你刚进府,可曾见过二少爷?” “沈二少爷?管家说,他今日才……” “才去世?”青鸽接过她的话茬,“错了,都错了!他是在骗你,沈见越就是被他害死的!” 池白榆倏然看向身后,又环视四周,像在确定有没有人。 片刻才又看向他:“你别胡说八道,沈二少爷都已经去世了,岂能容你随意排贬!” “我没骗你,真的!”青鸽急道,“我同他是旧识,是朋友!” 朋友? 池白榆眉心一跳。 怕她不信,青鸽急着解释—— “早在他进沈府前,我俩就认识了——还有他那哥哥。他俩以前生活的那破庙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后来,后来有个道人打那儿经过,说是沈家大老爷缺子嗣,算着生辰八字,沈见越正合适,就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走。 “沈见越不答应,中途还请我扮成他的样子,跟着道人离开。但那道人眼睛尖,一眼就看出来了。 “后来还是沈见越他哥和他打了商量,说什么破庙无人供奉,缺香火,没法继续修炼,要继续待在这儿,他兄弟俩都得死在天劫底下。但沈家可是大户人家,光是祠堂里烧的香火就够吃好几百年了。沈见越这才答应,跟着那道人走了。 “又过了几年,不知怎么闹的,沈家人把沈见越的哥哥也接进了府!” 原来那两兄弟竟是沈家养子么? 池白榆将这桩事记在心上,又露出副犹疑神情:“但你说的这事儿,跟管家害不害人又有什么关系。” “有!怎么没有!”青鸽嘶声道,“沈见越是只狐狸,他是狐妖!就是管家把这事儿说给了沈二老爷,沈二老爷这才要扒他的皮!!沈见越可最信他,听说他要修缮那座破庙,还给了他不少钱财金银,到最后还不是被他骗得惨死!” “原来是这样……所以是那管家从中使坏,才害得沈二少爷被扒了皮。” “就是这样!所以你断不能信他!快些救我啊!” “可是……”池白榆在一片昏暗中审视着他,“管家从何处知晓了他是狐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乖乖听话 青鸽浑身一僵。 池白榆接着往下道:“是你说的么?就像现在这样,将他是狐妖的事告诉给了一个与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青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下意识道:“不,不是…… “那为何管家会知道?沈二少爷并非是这般莽撞的人。况且如果只有他是狐狸,那说就说了,可他兄长也是,总不可能连他哥哥都出卖了去。 “不是,不是……青鸽躬伏了身,眼睛大睁,外鼓的眼珠子不住轻颤,“我……我……我只是,只是……就差一点儿,差一点儿,我便是沈家人了。那些香火、钱财……都合该落在我的头上,本该是我的,我的。 池白榆从他的低声喃喃中摸出了些许头绪。 所以他是对沈家兄弟生出了忌恨之心,才故意暴露了沈见越的狐族身份? 她面色不算好看,直言道:“方才你说过,沈见越曾花了不少钱拿来修缮他以前待过的旧庙。 沈见越已经得了沈家香火,修缮旧庙对他来说根本没多大意义。 除非是有其他人需要这香火。 而“其他人,多半就是他看重的这位“好友了。 青鸽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连同他的神情也逐渐变得狰狞。 “谁需要那些?当我是什么,沿街乞讨的乞丐吗?还是有意炫耀他得了个好爹?他扯开笑,很快,嘴角的线条又压得平实,“可我……我从没想过他会被抽筋扒皮。我只是……想他离开沈家,我不是要取代他,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一块儿待在那庙里,不也过得很开心?我……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出去,不该…… 他的神情在愤恨不甘和自责懊恼间不断变化,显得格外扭曲。 池白榆还想打听点儿东西,忽然发现他的身前有一条颈链垂落。 那颈链上缀了一枚小巧珠玉,是鲜红色的,因而很是显眼。 有颜色? 她一愣,倏然上前,紧盯着那条链子。 的确是红色的,不光是颈链,他的衣襟也逐渐化出青色。 就好像是在给黑白照片一点点上色似的。 但忽地,他抬起脑袋,泪涔涔的眼里含恨带怒。 “凭何是他?!一个虚无缥缈的生辰八字就彻底改了命?实在是荒唐!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说话间,他脸颊两侧化出鸽子毛一般的白羽,瞧着有些可怖。 末字落下,那鲜艳的红与青一下褪了色,又变回了黯淡无比的黑灰。 仿佛方才的斑 斓色彩仅为错觉。 池白榆只觉得他荒谬到可笑。 说是朋友,却见不得别人一点儿好。不接受沈见越的好意也就算了,还想把人拉下泥沼。 这算什么朋友? 她懒得再听他说,将药往袖里一收,正要把他的嘴重新堵起来,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霎时间,她怔在了那儿。 刚才离得远,光线又暗,她没大看清,只模糊瞧见他的两条胳膊被拴缚在身后。 但此时靠得近了,眼睛也适应了昏暗环境,她才真真正正地瞧清楚—— 他身后的确有两条胳膊。 可与这副成年人的躯壳不同,那两条手臂细长如竹条,颜色偏深,与他的白皙肤色比起来分外突兀。 而且这两条胳膊并没有被拴着,只是跟两截拐杖似的杵在他肩上。 没错。 杵着。 他的肩和胳膊从中断开,那两条手臂的断面不平整,像被咬掉的一样,还明显比肩的切口小了几圈,就这么突兀而诡异地粘在他的肩头。 活像大人肩上装了两条少年人的手臂。 怪异,僵硬。 池白榆被那两条胳膊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两三步。 他!他怎么把别人的胳膊黏在肩上?! 也是看见这两条胳膊后,她才发现更多异样—— 他肩上的切口流出了黑漆漆的液体,淌过黑瘦的细长手臂,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闻不着什么气味,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是何物。 血。 是血。 她又往后退了步,抬腿时鞋底有明显的黏粘感。 她垂眸,借着从狭窄窗户投进的淡光,看见了满地的漆黑液体。 全是血。 而青鸽的声音大了起来,从嗓子里挤出癫狂发颤的尖声大笑:“哈!哈哈哈——把我绑在这儿又如何?砍了我的胳膊又如何?!你生了个好儿子呵——!哈哈哈哈——!” 他高仰着头,张嘴大笑,露出粘着漆黑液体的尖牙,上面甚至粘着些稀碎的肉和骨头渣。 与此同时,他肩头的切口生长出无数细长的肉芽,活物般扑向那突兀的胳膊,将它们紧紧地黏附在肩头。 那两条胳膊很快就严丝合缝地黏在了他的肩上,他晃了下身子,胳膊也随之摆了两摆。 一开始还很僵硬,不过多摆两回,他就逐渐适应了这双新生的、细长的手臂。 少年人的手掌收拢又舒展,他拨开挡在两侧的柴 堆,摇摇晃晃地站起。 一旁的柴堆被他推开,露出一具不完整的少年尸体,以扭曲的姿势蜷缩在那儿,缺了胳膊,眼睛僵硬大睁,嘴里还含着一窝白糖。 哪怕面容狰狞,也看得出那少年生着对粗眉,豆丁小眼儿,瘦长脸。 简直就是管家的年轻版。 所以他是被管家砍断胳膊关在了这儿,又使计哄骗了管家的儿子,再咬下了他的胳膊?! 池白榆的脸色苍白了点儿,又还没忘现在是什么情况,好歹忍下作呕的冲动。 青鸽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快要裂开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笑意古怪:“砍了我的胳膊,纵容这小杂种来取笑我,想挖我的妖丹,如今又要毒杀我?哈哈哈哈……就该全杀了……全杀了!” 池白榆手一抖,反应过来他是想冲她动手。 他要杀她!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她想也没想,抬手就将瓷盘狠狠砸在他头上。 瓷盘炸碎,砸出噼里啪啦的脆响。青鸽猛地一抖,腿晃了两下,眼皮迟缓眨动。 “你——”他眼底划过丝错愕,抬起的长胳膊已快掐着她的脖子。 池白榆根本不敢犹豫,抡起一旁的粗柴往他脑侧一砸。 一下不够,又砸了第二下。 青鸽被打得闷哼一声,瞳孔趋于涣散,摇晃两阵,终是摔倒在地。 池白榆片刻没停,散了几条捆柴的麻绳,将他利索绑了。 刚打好结,柴房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她一下跳起,顺手拎起根木棍。 好在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伏雁柏。 他似是很急,敲也没敲,就径直推开了门。 看见被五花大绑的青鸽,他顿了步,双眉稍有舒缓。 他将手拢在袖里,倚靠着门:“说是进来打探情况,其实是为着练手?” 话落,蜷缩在地的青鸽无意识地痛哼了两声。 池白榆听见,面不改色道:“他说他困了。” “哦,困了就将绳子当被子,自个儿捆身上是吧?” 池白榆一怔。 不愧是常不讲理的人,竟什么话都能编圆。 她还想和他说说青鸽的事,外面就传来匆匆脚步声,有人怒骂:“人都死了还守什么尸,怕他诈尸就别扒皮啊,老不死的!” 是管家的声音。 池白榆当即上前几步,将伏雁柏往里一拽。 这柴房就一间屋,他俩只能躲在柴堆后面。 应是看见房门 大敞,管家骂声忽止。片刻停顿后,他快步上前。 池白榆缩在一堆柴木后,隔着木枝缝隙打量着他。 而伏雁柏躲在这脏兮兮的墙角,紧拧的眉始终没松缓过。 他恨不得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柴枝全给烧了,可刚动一下,就被她压住了胳膊。 她扫他一眼,示意他安静。 臂弯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伏雁柏不快移开眼神,盯着墙角黑糊糊的一堆柴,到底没挪开胳膊。 管家已经进了柴房。 看见青鸽昏死在地,他神情间的紧张稍有缓解,随后破口大骂:“短命的畜生!砍了两条胳膊都不安生。 池白榆蹙眉。 这人还真是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又是另一副模样。 管家快步走近,正要踢醒青鸽,就看见了那具蜷缩在柴堆里的尸体。 他一下僵怔在那儿,片刻后爆出声凄厉惨叫,仿佛肺腑里插了把刀子,将肉搅烂了,扯出嘶哑尖利的哀嚎。 池白榆攥紧柴枝,唇也抿得死死的。 柴堆外头,管家跟疯了似的,抱着断臂尸首又哭又嚎,几乎要把心肺给呕出来。 一会儿又哭天喊地咒骂起青鸽,并活生生将那黏在肩上的细长胳膊扯下来,双手发抖地想黏回去。 “不必多看。一旁的伏雁柏忽然出声,他的嗓音不大,被管家的哭嚎盖过去。 池白榆看他。 他漠然望着外面哭嚎到快昏死过去的人,说:“这些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 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沈二老爷、管家还有青鸽的魂都被困在画中画里,重复着沈见越身死那天所经历的痛苦与折磨。 外力根本改变不了。 更糟糕的是,他俩现在还没找到逃离此处的办法,很可能也会被困在循环中,日复一日。 那方,沈二老爷也匆匆赶来了。 对他来说,自个儿的性命和别人的惨事相比,自然前者更重要。 看见抱着儿子哭的管家,他先是一愣,随后便三两步上前,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腰上。 “哭什么哭!平时不管教,这会儿在这儿给老子哭丧!不赶快找人去守尸,到时候跟你儿子一块儿死! 他的一声叱骂压过了管家的凄厉嚎叫。 后者抹了把满脸的泪水,声音发抖地说要找青鸽寻仇。 沈二老爷摆了两下手,颇不耐烦:“寻仇也得先活下来,快将他踢醒,误了时辰咱们都得死! 但任凭管家怎么 打骂踢踹地上的人都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沈二老爷就急了:“怎么还不醒?快探一探还有气儿没。” “没死。”管家狠着心有意往青鸽肩上的伤口踹“怕死的畜生别不是在装晕?!” “这可如何是好。”沈二老爷焦灼地来回踱步“那狐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府里的人竟然全都跑了这该上哪儿找人去?!” “就两个人不成吗?”痛苦与惊惧拧成一条麻绳死死箍着管家的脖子令他说话时都有些喘不上气。 “不行!”沈二老爷神情凝重“那道长说了至少得三个人守灵才镇得住邪气。不然到了晚上沈见越那小子一诈尸咱们都得死!——等等刚才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个闯进府里的人呢?去哪儿了?快将他们找来!” “那两人……已经出府了。” “出府?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将他们找回来!”沈二老爷又急又燥“没走多久还来得及。快快去找!别透底就说有事相求无论金子银子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快去!” 管家抱着少年的尸首不肯松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老爷还请容许小的先安置了我这可怜的儿再——” “糊涂!糊涂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是想去黄泉路上跟你儿作伴?”怒斥几句后 最后他道:“你要是死了到时候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要真心疼你儿就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快按先生说的先去找守灵人。” 管家咬牙死死盯着怀里的尸首。 许久两泡泪水终是憋在了眼里他小心将尸体放在了一旁的草垛上这才转身往外走。 直到沈二老爷也走了池白榆才勉强松口气。 她没急着出去而是说:“这两人想得倒好纯粹把我俩当工具。” 赶他俩走的时候有多利索现在需要人守灵了就有多急。 他俩缩在狭小角落里胳膊贴着胳膊哪怕没拉着手伏雁柏也能感受到那源源不断的热意。 被扯进这鬼地方后生出的恼怒得到了微妙的好转他道:“大可以将他们杀了也省得他俩担心今晚出事。” “……你还真是体贴哈。”池白榆想了想“听那老爷的意思是个什么道士让他们找人来守灵。守灵的人要是少了还可能出现诈尸的情况。但守的毕竟是沈见越的灵咱俩还是得去说不定 能找着出去的路。 “不去。伏雁柏片刻没犹豫。 “怎的? 伏雁柏冷笑:“我又非他血亲,替一副骷髅架子守什么灵?干脆直接毁了这画境,待出去了,再好好算这笔账。 听到这话的瞬间,池白榆竟然觉得是个好主意。 但她还没昏了头,说:“他既然将你困在这儿,就是想着你会用术法毁灭画境离开。若合了他的意,就相当于掉进陷阱,指不定被什么捕猎的夹子给逮着——况且毁去画境,该不会是直接用术法炸了吧? “差不多。 池白榆默了瞬:“……保活吗? 伏雁柏睇她一眼,却笑:“你不是惯会死里逃生?何不再试一回。 这能一样吗?! “看来我与伏大人的想法不一样,想来你也不会退让。这样——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币,夹在指间,“公平起见,只要大人能猜着这枚银币在何处,就听你的,反之便听我的——如何? 伏雁柏扫了眼那枚在暗处熠熠生辉的银币。 上面没有妖气,也没有术法的痕迹。 “一局定输赢。他忽道。 “好。池白榆右手一拢,攥住银币,“猜吧。 “现在?伏雁柏眉梢微扬,“你还未曾动过。 “时间紧,就这样直接猜吧。池白榆伸出两只紧握的手。 伏雁柏的视线游移在两只手间。 按理说,那枚银币应该在右手。 毕竟他是亲眼见着她用右手拿出了银币,再攥紧。 但偏偏就是什么都没做,才更惹人生疑。 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施展了什么毫无痕迹的妖术。 “我猜……略作思忖后,他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点了下她的左手,“这处。 “确定? “说话如泼水,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池白榆点点头,却没摊开他选中的左手,而是先张开了右手。 掌心空空荡荡,没有银币的影子。 伏雁柏微怔,一时间竟生出身若游云的畅快来。 他难得有这般快活的时候,向来倨傲的神情间露出抹真切的笑,他道:“我赢了。 “是吗?池白榆摊开了左掌。 掌心上也空无一物,不见那枚银币。 伏雁柏笑意微凝,阴寒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左掌烧出个洞来。 “使诈?他的语气已不算好。 “我又 没说过银币一定在手心里。”池白榆说,“而且方才伏大人一直盯着我,又胆敢在大人眼皮子底下耍赖。” “那枚银币在何处?化出的幻象?” 池白榆却道:“在伏大人的手里。” 伏雁柏拧眉。 什么叫在他手中? 他正欲斥问她,她就已经拍拍他的肩,站起身了。 “许多东西用眼睛看反而会出错——我赢了。”池白榆拨开柴枝往外走,“还请大人乖乖听我的话,一同去守灵吧。” “等——”伏雁柏跟着起身,却陡然停住。 方才站起时,他明显感觉到袖口坠了下,随后有什么东西从袖管滑出。 他下意识拢手接住。 掌心被一片冰冷熨帖着,他一怔,垂眸。 一点淡淡银芒从掌缝溢出,分外夺目。 他摊开手。 那枚银币静悄悄躺在他的掌心里,正是她方才拿出的那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夏时、醉梦还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ttlestar20瓶;刘.18瓶;梅花酿酒10瓶;皮pi8瓶;昼5瓶;号、赫兹2瓶;未、席湮、嶙鱼鱼鱼鱼鱼、不为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分配任务 沈府外。 池白榆蹲在地上,摸索着地面。 沈府内还在下雨。 墨雨不小,且已经下了一段时间了,因此沈府的地面蓄积起了漆黑雨水,足有半截小腿高,使得整座府邸看起来像是漂浮在黑黢黢水上的孤岛一样。 墙外又是另一幅光景。 广阔无垠的地面十分平整,泛着灰蒙蒙的淡黄,像是画卷纸,摸起来也是纸的质感。 不过也仅是看起来像纸。 她尝试过用刀捅,根本扎不破。也试过用水浇,但就跟往荷叶上滴水差不多,水没法浸透地面。 换言之,这第二层画境是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 她正想着其他办法,余光忽瞥见伏雁柏一手按在地上,指腹已经溢出了淡黑色的雾气。 她登时警觉,提醒:“伏大人向来言而有信。” 伏雁柏乜她,忽笑:“自然。” 话落,他手指微拢,那淡黑雾气也消散不见。 没过多久,管家就找着了他俩。 “二位——二位别走!”他急匆匆跑着,看起来似乎没发现周围的异常。 作为鬼魂,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呼吸,自然也不会流汗。不过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跑到他俩跟前时,他下意识用袖子胡乱揩了下额头,嘴巴翕合着,似在喘气。 池白榆问:“还有什么事?” 管家挤出个笑——那很难被称作笑了,嘴角生硬往上扯着,面部肌肉小幅度地抽搐,眉间蹙成皱皱巴巴的一团,眼里还蓄着要落不落的泪珠子。 他死命掐着手,忍住情绪道:“今日府里有大事,人手实在不够。我们老爷想请二位帮个忙,事成后必有重谢。” 池白榆点头:“你说。” “就是帮忙守个东西,一晚就成。” “……” 这老东西够阴险的啊,守灵也能说得这么轻松。 “行。”她道,“反正我俩暂时没地方去,在哪儿待着都是一晚。” “那太好了!”管家侧身让道,“二位请随我来。” 他急忙忙领着他俩进府,此时府里的雨水已经积攒得快有膝盖高了,并开始往走廊上漫。 他却视而不见,只在路过柴房时停了一会儿,一双布满漆黑脉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处,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他就回过神,带着他俩去了后院的一处偏房。 这偏房常年不住人,窗户上都结了蛛丝,往里走还有间屋子,用门帘挡住了。 管家:“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他走后池白榆观察起这不大的房间。 跟整体的色调一样屋子里的家居摆件都是用墨笔画成的瞧不出什么异样。 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床底下。 天知道那儿会不会匍匐着一只鬼。 她躬身看了眼。 还好。 床底就那么一条缝儿根本塞不进去东西。 她松了口气忽想起一件事:“魂都是灰蒙蒙的模样吗?” 伏雁柏正眯着一只眼往花瓶口里看闻言斜过视线:“怎的?” “没就是看那沈二老爷管家和他儿子还有青鸽都像是拿墨笔画的。那要是魄归体了可会恢复原样?” “大概吧。”伏雁柏懒洋洋应了句 池白榆:“……出口应该不会在那里面。” 伏雁柏身形一顿抬眸。 “不过随便瞧两眼。”他正要回刺她一句沈二老爷就匆匆赶来了。 身后跟着瘦高的管家比起方才现在他脸上的笑要松快许多脚步也轻盈。 那张煞白的脸上溅洒了几点黑糊糊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滴。 ——他把青鸽杀了。 池白榆的脑中陡然划过这一想法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也不奇怪。 青鸽杀了他的儿子原本为了守灵管家或许还能忍一忍等到明天再解决他。 但现在他找到了第三个甚至第四个守灵人对他而言青鸽也就失去了最后一点用处故而杀之泄愤。 这几人简直坏得不相上下她也不想被牵扯进他们的恩怨私仇里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管家身后还跟了个年轻男人。 个高着青袍作道士打扮却戴了个灰面獠牙的全头面具。 跟防毒面具差不多那面具将他的整个头遮掩起来连头发丝儿都没露出一根。 这面具的花纹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池白榆正盯着那面具看道士就已经进了门。 他问:“人找到了?” 声音被面具压得沉闷嘶哑。 “找到了!”沈二老爷急忙上前满脸堆笑“道长就在此处就是他俩——今晚他俩来帮着守——帮忙。” 隔着面具上的洞黑窟窿池白榆对上了那道士的眼神。 冰冷冷的带着不含情绪的审视。 那打量直接到有些让人不适 她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率先移走视线。 “走罢。”道士转身,“去灵堂。” 池白榆还没忘记把戏演全,拽着那管家就问:“诶!不是帮忙吗,干嘛去灵堂?” 沈二老爷偏过头:“实话告诉你,今个儿是请您二位来帮忙守灵。但事成必有重谢——这话不假,等过了今晚,要金子要银子随您二位挑。” 管家也附和:“实在对不住二位,但真是找不着帮手了。况且现在已经过了时辰,二位就算走,身上也沾了狐狸气,那作祟的妖怪终会找上您二位。” “……”装都不装了是吧。 一旁的伏雁柏冷笑了声:“就该按我的主意来。” 池白榆没看他。 但凡他的主意里能有一份她的保险,她也没必要守什么灵了。 “别废话。”道士忽然出声打断,“耽搁了时辰,便与我不相干了。” “诶,好好。”沈二老爷连声应好,提起袍角就跑到了他身后。许是怕极,四下张望间,他恨不得黏那道士身上去。 外面还在下雨。 雨水漫上走廊,沾湿了众人的袍角。 但管家和沈二老爷跟看不见那雨似的,没有丝毫躲雨的意思。 池白榆垂眸,借着朦胧灯光看向漆黑水面映出的倒影。 很模糊。 仅一个粗略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呼吸也变得有些费劲儿。 她原本想问问伏雁柏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但随即就记起来,他是鬼。 等会儿。 她顿了步。 在场的五个人里,好像就她一个活人。 余光瞥见她停住,伏雁柏斜眸看她:“后悔了?” “不是。”池白榆面不改色,“路滑,怕摔了,慢点儿走。” 哈哈…… 真好啊。 生平第一次“鬼屋探险”,竟然是和四个鬼组队同行。 一点寒意窜上发顶,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平复着不稳的心绪。 走在最前头的道士说:“我要三个人,你这儿多了一个。那两个既然是一块儿来的,待会儿便一起罢。” 池白榆听出不对劲:要她和伏雁柏一起,意思是待会儿他会把人分成三拨? 她心底怀疑,就也问出口了。 “守灵可不是在棺材前头站一晚就成了,需有人报庙叫魂,有人烧纸,还有人……”道士顿了下,忽笑出声,“等会儿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雨势忽然大了不少。刚才还细如针现在已是倾盆大雨了。 看见管家走在廊道外沿半身衣衫都被浇得透湿池白榆实在忍不住上前道:“今日的天不算好。” “天不好?”管家侧过脸望天“这几日天冷秋风刮得跟什么似的难得一场晴天。虽说太阳不大但已算天公赏脸了。” 话落他转过脸看她。 因他刚才直迎着外面便沾了满脸斜飘的雨水。要真是平常可见的雨也就算了偏偏黑如墨汁。 一大片漆黑雨水沾在那挂着勉强笑容的脸上跟糊了满脸沥青似的又猛地转过来将池白榆吓了一跳。 这下她确定了。 他——还有那沈二老爷是真看不见这场墨雨。 在他们的视角里或许四周与生前的沈府无异。 拐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处廊角池白榆远远望见一座屋子。 房屋门大敞正中间摆了一具棺材棺材前插着引魂幡摆放在前的桌上供着香炉、酒水一类的东西。 引魂幡上写了字不过隔着雨帘根本看不清。 棺材两边还放着两个纸人虽然灰蒙蒙的可她还认得——就是那两个被她烧掉的纸扎人。 比起守灵眼下还有更麻烦的事。 如果要到灵堂去必须过中间的小院儿。 两侧又没个廊道遮掩就这么走过去他们必然被浇个彻底——还是浑身黑的那种。 四五个黑黢黢的墨人在灵堂守灵想想就头皮发麻。 注意到她慢了步伏雁柏眼神一移恰好瞥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犹疑。 不过眨眼他就又移开了视线。 等走下台阶时池白榆顿了步本打算找个遮挡物但伏雁柏忽然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前拉去。 “诶你——!”她被拽进坝子下意识抬手遮雨。 怪的是手上没有感觉到半点儿湿意。 她迟疑片刻垂手这才发现身上竟覆了层淡淡白芒挡开了墨雨。 不光她走在前面的几人也是都被白芒护住了没叫雨水淋湿丝毫。 她抬眸去看伏雁柏后者乜她一眼:“瞧什么?我还没有跟几个泥人打交道的喜好。” 话落恰好走到灵堂前。 道士停下转过身望向他们。 “按规矩需有人去城隍庙 供神台。供的是这附近的土地神。” 池白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右边的一间偏房里放了个小神龛,里面有一尊石头雕的小神像。 轮廓模糊,应该就是他说的土地神了。 “就是去送张纸?”沈二老爷忙道,“我可以来!不过几步路,就不劳累其他人了。” 那道士笑了声:“好啊。只不过你去送黄表纸时,亡者的魂魄也会跟在你后头,随你一起入庙。届时还需你用招魂幡把他引回来。” 沈二老爷登时打了个哆嗦。 “这……这……”他干笑两声,“这桩事听着也不难,还是让别人去吧。我好歹是见越的叔叔,还是得做些辛苦差事。” 池白榆瞥他一眼。 真是胡编乱造的好手。 沈二老爷将身旁的管家往前一推:“咱们府里凡供奉祭祀一事,多由他经手。依我看,他最合适。” 管家有一瞬已然攥紧了拳头,但最终忍下,勉强扯开笑道:“老爷,不若听道长说说,还有哪些差事要做。” 沈二老爷蹙眉,本想斥他一句,那道士就又开口了:“第二桩是烧纸。等到了时辰,棺材底下放一盏长明灯,再放个盆烧纸钱——这第二个人,需整晚烧纸钱,还得保证长明灯不灭。” “请问道长——”沈二老爷挤出笑,“这桩差事,可有魂跟在旁边?” “不用。” 沈二老爷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我——” “只是,”道士打断他,“需在棺材底下跪上整晚,保证清明,目不斜视。不论谁来与你搭话,都不得应声。” “搭话?”沈二老爷愕然,不自觉打起哆嗦,“深更半夜谁来搭话……是什么意思?” “这便不知道了。”道士说,“须得看亡者的怨气多强,恨意又有多深,能否吸引来一些山野小鬼。” “那第三桩呢?”沈二老爷对这差事明显也不满意,急问,“还有第三件事,要做什么?” “第三件……”道士站在洞黑的房门口,身形隐在黑沉沉的夜里,唯有那獠牙面具格外显眼,“需有人为亡者脸上盖黄纸,再将他的四肢绑起来。最后在月升前进棺材里同他一起待着,直到月落。” 池白榆:“……” 这三个选项完全只有死得快、较快和非常快之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2个;下面我简单喵两句、明越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愚40瓶;小透明、呜呜10瓶;粟子、悲伤橙子5瓶;星焉4瓶;阿妮妲3瓶;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骷髅拥抱 “那要是不守呢?沈二老爷紧紧盯着道士,没敢看其他人,“道长你先前说要三个人,现在我们这儿有四个,多出来的那一个完全可以不守,是吧? 池白榆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不是。 这狗东西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吧,请两个外人来帮他害死的人守灵,自个儿竟想着临阵脱逃。 “是。道士语气平静,“只不过先前就告诉过你,出了灵堂必死。留在灵堂中,无用者,也会死。 沈二老爷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打着哆嗦:“那……那怎么办? 道士:“我以为沈二老爷执刀时,已然想清楚了后果。 他的声音很轻,沈二老爷离他最近也没听见,只问了句:“什么? “无事。道士从怀中取出几张符,“不必惧怕。若真撞了鬼,大可用这符箓来对付它们。 沈二老爷闻言,忙不迭起身,一把将符夺了过来。因他陡然变了表情,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多谢道长,有劳道长! “拿一张便可。哪怕看不见,道士话里的嫌弃意味也分外明显,“多了不管用。 沈二老爷一怔,随后盯着那沓符问:“可有符效强弱之分? “无甚区别。道士从他手中接过符,抽回时,他顿了下,轻笑,“只看你想不想用了。 在沈二老爷拿到符后,管家这才从道士手里接了张符。 给他俩发完,道士走到池白榆和伏雁柏身前。 “二位,拿符吧。 “用不着。伏雁柏轻飘飘扫了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道士眼珠子一转,看向池白榆:“你呢? 池白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沓符。 和整体的色调一样,符纸也是黑白色的。 如果现在是在重复沈见越身亡那日的记忆,那么管家、老爷和青鸽应该都是死在了守灵夜里。 可这道士呢? 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下场又如何? 还有,如果这符真有效,当年他们又怎么会死? 倘若沈见越的亡魂打定了主意要杀他们,那为何现在不出手,非要等到晚上。是只有夜里能行动,还是有其他原因? 池白榆还在思索着疑点,道士忽又往前一递:“不拿吗?可以用来对付它们。 她犹豫片刻,终是接过那道符。 暂且拿着,总比没有好。 而她明明已经捏着符了,那道士仍在将符往她手里塞, 直至符箓完全被压实在她的掌心里。 隔着那黑白面具他一字一句道:“拿好了。” 等他转身走后伏雁柏瞥了眼那符讽道:“还‘拿好了’我当是什么稀奇宝贝拿来写字都嫌粗糙了些。还不快扔了去粗制滥造的东西见着便嫌刺眼。” 池白榆:“……你难不成怕这符?” 说话这么尖酸刻薄。 伏雁柏像听见什么笑话冷笑出声:“我怕?便是百张千张地甩下来也堪如白纸。” “真的?那试试。”池白榆忽抬起手将符往他额上一贴。 他也是鬼可以先试试这符到底有没有用。 但跟她想的被烧出个大洞不一样伏雁柏半点儿反应没有抬手便扣住她的腕往下一压。 “雕虫小技。”他毫不客气道“尚不如你之前那以阳损阴的旁门左道。” “……”那不是旁门左道。 那就是她编出来唬他的。 “那术法亏损阳气能不用就不用。”她将符叠好收入袖中。 那边沈二老爷不知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眼睛一亮道:“有了!管家与我一道我俩一起去送黄表纸叫魂。至于他俩他俩可以分开一个进棺材另一个藏棺材底下这样最合适!” 池白榆差点就笑出声了。 不是。 这哪来的神经老爷 她还没开口伏雁柏就已笑着道:“若再多言此处也只需三个人。” 话里威胁的意思明显沈二老爷还想多言两句管家就已压低声说出他俩都是妖的事。 没发泄怒火又憋了回去他打着哆嗦想了遭忙道:“那我去送黄表纸!” 比起其他两桩差事这一件至少能离棺材远些。 道士从怀中取出一沓写了名姓等信息的黄纸又抽出棺材前的一根引魂幡一并递给他:“先去神龛前等着别四处走动。我会先化煞一个时辰后若觉阴气袭背便点燃纸。等纸燃烬了再带着引魂幡回灵堂重新插回去。” 沈二老爷应好忙接过纸。 趁着他没走管家也赶着道:“老爷小的便在灵堂守着长明灯。” 要放在平时池白榆定要跟他们论个清楚。 不过现下他俩不愿碰的东西反而是她打算细究的。 要想离开画中画还是得先找着这个世界的“沈见越”——哪怕如今他很可能是具被扒了皮的尸体。 想到他的死法她的心尖冒起一点寒意。她压下那丝不适看向道士:“要替他盖的黄纸还有绑他的绳子在何处?” 见她应下此事 沈二老爷和管家这才想起这点他俩清楚不妥却谁也没吭声。 毕竟他俩谁都不想同一个刚死不久的人待在一块儿。 脑子里冒出三人同挤一具棺材的画面池白榆难得沉默一瞬。 不论排排躺还是叠叠乐都挺奇怪。 但最终她说:“不要紧我们自有安排。” 道士盯她一阵片刻他从后面的灵堂里拿出一个包袱。 池白榆接过对着旁边的伏雁柏道:“走罢。” 他俩从道士的身旁经过错身之际池白榆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侧眸望过去恰好与道士目光相对。 掩在面具底下的眼神冰冷、锐利。 目光划过那骇人的面具一股熟悉感再度涌上令池白榆顿了步。 这面具就是在哪儿见过太眼熟了。 忽地她眼皮一抖倏然转身。 道士已经不见了。 她又快步走出去但小院儿里早没了道士的身影。 “怎的?”伏雁柏问她。 “那道士——”池白榆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正往棺材底下爬的管家“那道士是打哪儿来的?” “道长?”管家说“不清楚。白日里府中人都不见了那道士就紧跟着进了府说是他们全中了鬼的幻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说有法子帮我们躲过这一灾老爷刚巧撞上些怪事又见他会的术法不少就留下他了。” 果然不是这府里的人。 池白榆绕到棺材后面对伏雁柏说:“那道士就是画境巡守。” “什么巡守?” “……就是那青面怪物。” 到底他是监狱长还是她是。 伏雁柏斜眸瞥向门口:“要杀?” 池白榆:“已经走了。我猜沈见越应该控制着第一层画境而它控制着第二层所以在这里面多半轻易杀不了它。” 外头雨势渐大台阶上都积攒了一层黑水不过没往里漫。 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这屋里她觉得那股憋闷感更明显了。 她抬手搭上棺材边。 大概是怕诈尸这副棺材的料子很好。棺材的顶盖呈微弱的拱形看起来就像是屋檐 。 屋檐…… 无云之雨…… 那方伏雁柏已推开了万分沉重的棺材板。 他往里望了眼竟躬下身手肘杵在棺材边上单手支颌道:“难得见这骷髅鬼这么消停。” 听他这话池白榆大致明白里头是什么景象了——应该是具骷髅架子而不是只扒了皮的尸体。 她思忖片刻终是往里看去。 棺材里平躺着一副高大的白骨骷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掌骨交叠在腹前下面垫着厚厚的绸缎。 骷髅周围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桃木剑各式各样的符箓还有些叫不出名的珠子、手链多半是沈二老爷怕他诈尸拿来驱邪的。 池白榆不解:“他们不是扒了……这还不到一天怎就成了副骷髅。” “不清楚。”伏雁柏道“大概是用了什么秘法。” 就在他彻底推开棺材盖的瞬间外面的雨陡然跟瀑布似的下了起来砸出轰然巨响。 池白榆侧眸望去。 外头已然成了一片黑水蓄积得很快但只在庭院里涌动没有冲进房门的架势。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海洋馆。只不过水是黑的阻隔的玻璃也无影无形。 在这铺天盖地的黑下 “月亮要升起来了!”跪在棺材底下的管家突然提声道“快盖黄纸!合棺!” 没时间犹豫池白榆从包袱里掏出黄纸和绳子将黄纸递给对面的伏雁柏:“盖他脸上黏紧。” 她则抻直了绳子将骷髅的身躯、双腿等全都绑紧了。 见他也盖好黄纸了她道:“进去吧。” 伏雁柏的神情间多了丝微妙的僵凝:“去何处?” “里面。” “哪儿?” “棺材。”池白榆不解看他“刚才那道士说的时候你走神了么?” “我以为你不会信那等荒唐怪话。” 末字落下池白榆突然听见了一声怪响从房门口传来。 她抬头一看却见原本被隔绝在外的水竟开始逐渐往房里漫了。 “再荒唐也得信了。”她忍着惧怕踩上一边的凳子就往棺材里躺顺手拽了把伏雁柏。 后者也瞧见了那涌入的黑水。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站在棺材边上俯视着她:“若此法不见效我便要用我的法子了。” 这棺材打得大白骨骷髅并没占多少位置跟他躺在一块儿比池白榆想的 好接受那么一点儿。 但再加个伏雁柏,就没那么舒坦了。 骷髅隔在中间,他俩一左一右地躺着,本就狭窄拥挤得很。 棺材盖再一合,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也被阻隔在外,简直又闷又挤。 一片黑暗中,池白榆开口:“我刚想明白了一件事。” “三人合棺太过荒唐?”伏雁柏的声音从右旁幽幽传来。出于对这骷髅的嫌弃,哪怕再挤,他也紧贴着棺材壁,与骷髅隔着一线距离。 “……不是。”池白榆在一片轰隆水声中开口,“如果顺着屋檐流下来的水算无云之雨的话,那形似屋檐的东西,应该也算吧?” “比如?” “比如……”她顿了瞬,才艰难挤出两字,“棺材。” 棺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池白榆又道:“还有,就……埋棺材时撒下的土,也挺像从天而降的雨。” 这座府邸便像是一具偌大的棺材,被从天而降的墨雨逐渐掩埋着。 话落,棺材盖上压来轰然巨响。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想到外面是什么光景。 多半是那黑色的雨水漫过来了。 而在这巨大的水声中,她听见了一阵嘎吱轻响。 心登时一紧,她感觉浑身都仿佛落入冰窖,僵冷得不能动弹。 ——她身旁的骷髅,在动。 他不是被绑起来了吗? 可他不仅能动,似乎还在竭力而缓慢地调整着姿势。 那冰冷寒彻的指骨顺着她的腰际滑动,缓慢游移至她的腹前,最后以半拥的姿势,紧紧箍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两张,是明天的更新,提前放出来了,刚好更完这个小剧情。所以明天就不更了,后天晚上11点继续更新。 下次更新应该能写到3号出场,别忘记我了宝宝们!(挥小手帕) 第 27 章 密不可分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天还没彻底黑下去,借着昏黄天光,他佝偻着身,慢吞吞走进了侧屋。 房屋正中间摆了个神龛,里头供奉着一尊石塑的土地像。 他三两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下,躬身,死死盯着手里的黄表纸,另一手攥着火折子,不敢乱动。 没跪一会儿,他就受不住了,擦了把时冷时热的额头,却不曾发现根本就没汗珠。 他抬头,望了眼身前的土地像。 天黑得快,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那石像便只剩了个模糊轮廓。 或许是眼花,那团模糊影子竟在他眼前飘起来、晃起来,一会儿离远,一会儿挨近。 沈二老爷忙眨了两下眼,连滚带爬地到角落翻出一盏煤油灯,放在烧纸盆旁边点燃了。 煤油灯映出一豆光亮,在这间狭窄、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渺小,却也算得个不错的慰藉。 他紧挨着那簇灯火,又恢复了原来的跪姿。 这等待无异于磋磨,像舂米那般捶打、摧残着他的理智。 偶尔一阵风过,都能使他浑身颤抖一番,面如土色地默念着菩萨佛祖、太上老君土地爷。 终于!一阵寒意贴上脊骨。 不再是吹一阵就停歇的轻风,而是切切实实的、扎骨头的阴风。 是鬼! 那狐鬼来了! 他打了个哆嗦,魂都差点飞了。好歹没忘记要做什么,忙将黄纸往煤油灯上凑。 由于手抖得厉害,他试了两三回,才总算点燃了纸。 黄表纸一角卷起火苗,沈二老爷松了口气,正要往盆里放,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纸上写的哪是沈见越,分明是他的名字! 心猛地一沉,他忙眯起眼凑近了看。 不看还好,这一瞧,他才发觉不光名姓,就连生辰八字都是他的。 甚而连离世的日子都写了。 七月十六,子时三刻。 那不正是今日此时?! “不对,不对……错了,错了!沈二老爷慌忙扑打纸上的火,“错了错了!不是我,死的不是我啊!! 他一下没用准劲儿,手臂朝旁一挥,就打倒了旁边的煤油灯。 煤油烧在衣袖上,被扑溅的火星点燃。 “轰——一声,他的整条衣袖都燃了起来。 “啊——!!!沈二老爷哀嚎一声,慌忙去 扑打袖子。 不料火顺势烧到了左掌,疼得他霎时间涕泗横流。 好在这火没把理智烧没,他及时想起道士刚才给他的符。 对了。 他还有符。 符! 这火定然是鬼怪在作祟,只要用符就能得救了! 胳膊被烧得皮开肉绽,他忍着剧痛,忙从怀中取出那符,用火点燃。 符箓被火吞噬干净,一缕青烟飘上。 很快,他袖子上的火就熄灭了。 沈二老爷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做出大喘气的动作。 只是心还没彻底落下来,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一下接着一下,缓而轻地从身后传来。 他登时绷紧了身躯,僵跪不动。 一片昏暗中,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 他听见了衣裳摩挲的声响。 “叔父。一道清越的声音落在右耳畔,“您要烧纸钱?不若让我来帮您。 沈二老爷浑身颤栗。 借着余光,他瞥见了一缕垂落的银丝。 是沈见越的头发!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骇叫一声,拿起煤油灯就往旁躲。 “别过来!别过来!滚!你滚!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强撑着睁开一只眼。 煤油灯已经灭了。 房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清。 没有火,也没有沈见越的身影。 但房门口静立着一道人影。 高大,干瘦,身形略微佝偻着。 分明是管家。 或是因为在家养的奴才面前失了态,又或是被戏耍一遭,无穷无尽的惧怕一下烧成了愤怒。沈二老爷大睁着眼,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 他拎起招魂幡,甩开煤油灯就往前跑。 “你这该死的奴才,吓到你老子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房门口的人影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在他近前的前一瞬,他忽地转身朝院子里跑去了。 沈二老爷怒斥一声,紧跟而上。- 灵堂。 听见沈二老爷的哀嚎惨叫时,管家正往盆里放纸钱。 火烧得旺,烤得他满脸通红发热。 听着那惨叫,他下意识想和平常一样走出去,好去瞧瞧沈二老爷出了什么事。 但他又及时想起道士之前叮嘱过,无论发 生何事都不能出去,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得四处张望。 自个儿的性命为大,管家忍了又忍,终是埋着脑袋不敢抬头。 但忽地,一阵风吹过,吹得那长明灯的火苗抖了两抖,眼见就要熄灭。 他忙抬手拢在火苗四周,将火围得严实。 “不能灭,不能灭啊……他小声念着,死死盯着那簇火苗。 又一阵阴风吹来,那火苗一抖,变得更加微弱。 他伏低了身子,几乎要用整个人来护住火苗。 好不容易稳住颤抖的火苗了,他忽听见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缓慢走至他的右旁。 霎时间,心仿佛被什么给攥紧了。管家压紧了呼吸,想取怀里的符,又不敢松手,唯恐火被风吹熄了。 那脚步声停在他的右边,有人躬下身看他。 他仅能瞧见一片银色的影,像是沈见越的头发。 “管家,沈见越的声音幽幽响在耳旁,“他总吵着要见你,我嫌烦,便带来了。 谁? 谁要见他? 管家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凄厉哭声从前方传来,有人叫他:“爹……爹……我好疼,好疼啊,胳膊,胳膊长不出来了。爹……他咬得我好疼啊……我错了,爹,为何不拦我,好疼…… 管家眼皮一颤,倏然抬眸。 棺材的正前方,他的儿子蜷躺在那儿哀哀地哭,两条膀子都没了,肩头上扒了只没了翅膀的血糊糊的鸽子,正不住用尖利的嘴啄着、咬着他肩上的伤。 少年的眼睛漆黑,死死盯着他。淌着血的嘴一开一合,无声喊着“爹。 “还有他的尸首,还要么?右旁的声音又问,“那狐狸皮我便拿走了,夜里总觉冷。 管家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便松开了手。长明灯终是灭了,盆里的纸钱也烧了个精光。 他顾不得点灯,掏出怀里的符就丢进火盆。符被盆里仅剩的一点儿火星子点燃,须臾便烧了个干净。 符灭,周身陷入一片黑暗,他儿子的惨叫,鸽子啄肉的黏腻声响,还有沈见越的声音齐齐消失。 一片死寂中,他甚而听不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他想再点燃长明灯时,一条胳膊从斜里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冰冷,带着股寒彻的湿意。 管家惊叫一声,甩开那条胳膊,从另一侧滚出了棺材。 棺材前燃着两根蜡烛,灯光微弱,但也足以视物了。 他环视一周 既没看见蜷躺在棺材前的儿子也没瞧见沈见越。 反倒是棺材对面站着一人。 是沈二老爷他提着一张血淋淋的狐狸皮静静瞧着他。 “老爷!”饶是再知晓规矩管家此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您害我啊!害了我啊!!” 他在棺材底下待得好好儿的鬼找上门他都忍着没出来却被沈二老爷给吓出来了。 知晓破了规矩他一时气极怒极又不敢真发泄出来只得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不住喊着:“你害我啊害了我!” 沈二老爷一言不发地看他过了会儿他转过身拎着那张狐狸皮就走进了沉沉夜里。 “您往哪儿去?!”管家胡乱擦着汗毛倒竖的后颈快步跟上去。 如今被坏了规矩他必须马上找到那道士好解决这麻烦。 还得把老爷带过去这规矩可是他破的。 只是他刚走出房门就迎面劈来一根招魂幡。 那招魂幡打在他的头顶 管家被砸昏了头没缓过神脸上就又挨了一记打。 有人骂他:“该死的奴才白养的狗!敢吓你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这么挨了十几棍管家终于审准机会捉住了那根招魂幡也得以看见沈二老爷那狰狞面容。 他怔愕不解。 竟还反过来怪起他来了? “老爷不是您先——” “住嘴!合该早将你赶去马粪堆里睡去!”沈二老爷又狠狠落下一棍这回直朝他面中砸得他头昏眼花。 一股无名火窜上管家清楚感觉到脑中有根弦绷紧了濒临断裂。 下一瞬又一记棍子打在他的颈侧。那根弦彻底断开他抓住落下的招魂幡不受控地开口:“害了我和我儿不说现在还要反咬我一口?老爷?呸!!什么狗屁老爷谋害你嫡亲的兄弟、嫂子为了什么破寒症又扒了你侄儿的皮!现下闹鬼了知道怕了?你就该死你死了便都结束了!” 怒火攻心之际他已经理智全无折断了那根竹子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的招魂幡就朝沈二老爷的脖子上捅去。 只听得“噗嗤”一声一道血溅出来沈二老爷僵立在那儿外鼓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你……你这……”血顺着招魂幡尖锐不齐的切口往外冒。 管家此时才回神慌张松手:“不是不是我我……我不是有意……” “畜……生!”沈二老爷含糊不清地骂了声他晃了 两步在跌向管家的刹那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把护身的匕首直直往身前人的心口捅去。 *** 棺材内。 四周一片黢黑什么都瞧不见。 池白榆能听见雨水翻涌的声音如撒下的土一层层覆在棺材盖上。 她的呼吸越发憋闷身躯又被禁锢在狭小空间里僵硬、酸麻又没法动弹。 渐渐地所有的感官都集于一处——那只搭在她身侧的手上。 说是手并不确切毕竟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哪怕有衣衫挡着也没法缓解骨头的坚硬和冰冷。划过腰侧时甚而碾出微弱的疼痛。 最后他的指骨压在了她的腹前。 如果忽略掉那骨头带来的森森寒意看起来全然像是半拥的姿势亲密又暧昧。 池白榆看不见东西 不是! 抱她干什么。 去找旁边那只鬼啊你俩才是同类吧! 但骷髅鬼显然听不见她的心声。 没过多久他的头颅也抵了上来。森寒的头颅压在她的发顶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仿佛他俩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 池白榆只觉心跳越发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开胸腔。 是嫌挤觉得她占了位置吗? 那她让让就得了别过来了! 她小幅度地往旁挪着紧紧贴着棺材边。 骷髅鬼也跟着贴了上来搭在她腹前的指骨又开始游移。 一边的伏雁柏听见声音稍偏过头:“什么动静?” “骷髅……”池白榆谨慎吐出两字确定身后的白骨没其他反应才接着说“靠过来了。” “哪儿?”伏雁柏伸出手却没探着什么白骨骷髅——原本横在他俩中间的骷髅似是消失了。 可当他尝试着靠近她时中间又像是横亘着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他。 耍了什么鬼祟手段。 他微拧起眉耐心瞬间被磨了个干净。手指稍动就有鬼气盘旋在指间。 “别。”池白榆感觉到森森寒气压在心头的沉闷感更加明显。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她忙出声阻止。 伏雁柏将眉拧得更紧但到底散尽鬼气。 “你感觉得到他?”他艰难地伸过手寻着那点暖意摸索过去最后捉着了她的胳膊“在何处?” 池白榆感觉到一阵森寒随即右臂臂弯便被他握着了。 “在你的 ——”她仅吐出三字,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半拥着她的骷髅,已将那森冷的指骨移至了她的脖颈处。 同样坚硬冰冷的头骨贴在了她的脸侧,仿若情人间最为亲密的拥抱。 她听见了“咔咔”的声响,随后,一道低缓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仙师。”白骨骷髅唤道,指骨亲昵地摩挲着她的颈子。 池白榆浑身一僵,冷意顺着脊骨往头顶上窜。 “仙师……不动手吗?”骷髅喟叹着唤了声,指骨捏在她的颈子两侧,逐渐收紧,“弟子无意伤害仙师。可仙师若再不用那符,便只能杀了您了。” 说话间,他的手在不断收紧,仿佛真要杀了她。 一阵微弱的窒息感袭上,池白榆明显感觉到那尖锐的骨尖快要刺穿她的颈动脉。 她攥紧符,屏住呼吸。 对危险的感知使她下意识想催动符箓,可她强忍着没动。 有什么事被她忽略掉了。 是什么? 她极力克制着反击的本能,反复想着掉落进第二层画境后的所有事。 “怎不说话?”伏雁柏耐心渐无,在一片黑暗中抬手,“再不言语,便直接动手了。” 与此同时,那白骨也在收紧,甚而整副骨头架子都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后背。 棺材外头忽然传来接连几声凄厉惨叫,池白榆的心突突跳了两阵,倏然抬眸。 她想起来了。 “别动手。”在那阵加剧的窒息感中,她嘶哑着开口。 将要成形的鬼气轰然散尽,伏雁柏不快问:“何意?” “别攻击他。”池白榆一手扶着棺材边,艰难而缓慢地转身,“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但你别表现出任何攻击他的意思。等我试一次,若不行,你就直接把鬼气往我身上打——他箍我箍得很紧,根本没法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耐心诱哄 在这狭窄拥挤的棺材里,动个身并非易事。 更别说身上还箍着具骷髅架子了。 池白榆转身时免不了会被骨头磨着硌得她身上疼得慌。 所幸终是转过来了。 她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骷髅架子散出的森森寒气,还有股常年不见光的闷湿气息。 随着她的动作,骷髅的一只手骨搭在了她背上另一只则托着她的后颈。 “仙师呵……”她又听见了那咔咔的声响那头骨亲密无间地贴着她的前额低声念着仅有她能听见的话,“不害怕么?外面那两人已经死了弟子不愿仙师也送命。仙师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便有了活路。” 托着她后颈的指骨游移到了她的耳上,轻轻揉捏起她的耳垂。 耳垂被他碾出一点微弱的刺麻她甚而能听见骨头摩挲的声响。 没事。 就是副骨头架子。 没什么可怕的,当成石膏做出的假人就行了。 她强忍着惧怕带来的颤栗,不住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缓缓伸出手。 “对就是这般……”骷髅以为她是要用符攻击她,耐心地诱哄着“将符塞在弟子的心口处,便能离开这儿了。” 可池白榆没有催动那张符。 她竟以同样的姿势回抱住了他。 在拥住他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怀里的骷髅架子僵了瞬。 “你——你做什么?”骷髅道,言语间充斥着一点薄怒。 池白榆哽了下喉咙没说话,反而将他拥得更紧,温和地、无声地表露着亲近。 “你这是讨好,还是害怕?你不知道这样反而会更挑起杀心?我现下就可以杀了你!”骷髅的语气变得骇戾,头骨紧紧抵着她。 哪怕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尖锐的迫视。 搭在后背的指骨也在收紧锐利的骨尖仿佛随时都会破开她的后背捏碎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不是。”池白榆冻得牙都在打颤了她放轻声音尽量不叫伏雁柏听见 抵在后背的指骨僵了瞬他攥紧她的后衣领狠狠往下一拽。 “鬼话!全是鬼话!!”他怒斥。 霎时间池白榆只觉一阵失重。 棺材底猛地一塌她的身躯往下沉去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海。 周围的光线逐渐变亮她看见四周变成了透 亮清澈的水。 水面上,那庞大的青面怪物伏在棺材上,冷冷盯着她。 沈二老爷和管家则躺在不远处,一个脖子上插了半截竹枝,另一个心口处扎了把刀,都已经死了。大睁的眼里尽是惧怕,而无生息。 还有青鸽,他蜷缩在一堆柴里,身上落了无数个血洞。 他们的身影被泛着波澜的水搅得扭曲、变形。 视线再一移,她看见了一张白色的画卷漂浮在不远处的水中。四四方方的,活像道门。 上面也画着沈家大宅的模样,不过是彩色的,她还恍惚瞥见了沈见越的身影。 猜对了! 她手一划,往那张彩色画卷游去。 刚才她突然想起在柴房的时候,青鸽的魂曾有一瞬间恢复了颜色。 也是他表现出对沈见越的悔意的唯一瞬间。 在那短短的几秒里,原本枯败、单调的魂灵,点染出了些许斑斓色彩。 那时应该就是魄在归位了。 只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态度,话里话外充斥着对沈见越的攻击与憎恶。 因而那点色彩须臾就消失不见,又变回了灰扑扑的模样。 这样看来,与其说沈见越是将他们困在画中画里,倒不如说是困在了他的疑心中。 只要他们对他还保持着杀心、恶意,便会周而复始地循环在第二层画境里自相残杀。 而唯一逃出此处的法子,仅是放弃对沈见越的厌恶与杀心。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方法,他们在无数回的循环中竟没成功过一次。 池白榆憋着口气,朝那副画卷游去。 余光里,伏雁柏也紧跟而上。 那画卷看着远,可没游一会儿就离近了。 她探出手,朝那画卷伸去。 只是在抬手的瞬间,她忽然顿住。 不对。 还有哪儿不对劲。 伏雁柏已游至她身边,斜过压着疑色的眼神,似在询问她为何迟迟不动。 池白榆盯着那用墨笔勾勒而成的手,眼睛一眨不眨。 忽地,她收回手远离画卷,同时尝试着呼了口气。 明明是在水中,可她并没呼出气泡,肺腑间也没有气息用尽的憋闷感。 果然! 她恼蹙起眉,抬眸看向水面上的青面怪物。 那怪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坚硬的面具上扯开一个森冷的笑。 池白榆又吸了口气。 没有呛水,也未曾有气息流入口 中的感觉。 这便意味着同管家他们一样,她也是魂。 但和他们又不同,他们的魄是被沈见越拿走的,只要表现出好意,魄就会自动归位。 可他俩不是。 她和伏雁柏的魄是被这青面怪物取走了,对沈见越表露好意仅能帮他俩找到离开画卷的路,却没法使魄归位。 阴险的狗东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那她的魄会在哪儿? 伏雁柏也在此时察觉到不对。 他手稍动,指尖溢出一缕细细的灰线,朝前方探去,以此寻找到魄。 而那副彩色画卷突然朝他俩扑来,意欲将他俩吞没其中。 池白榆不清楚只有魂离开会发生何事,但看伏雁柏的反应就知道这事儿挺严重。 该不会魂飞魄散吧。 想到这点,她倏然转身,朝另一端游去。 只是手臂刚划了下,她就感觉到踩着了什么。 光溜溜的,险叫她往前一跌。 她下意识垂眸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眼瞧下去,差点叫她的心跳都停了。 这水看着清澈,上方的光景又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因而她未曾想过水底下是什么模样。 不想,下面竟是看不着底的深渊。 而她踩着的“异物,竟是一具泡白了的尸首。 她恰好踩在那尸体的头上,一下踩掉了他的皮,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尸体不止一具。 密密麻麻数下来,数十具尸体沉默地“站立在水间。眼睛或闭或睁,虽然还不至于到巨人观的景象,可都已经被泡成了灰白色,活像褪了色般。 “……现在她知道府中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原来都被那怪物困在了这儿。 莫大的惧怕袭上,她的小腿不受控地抽搐了下。 她使劲儿往前划着,既怕掉进这尸体堆里,又怕被画卷卷进去,一时间恨不得把这辈子会的游泳技巧全用上。 但忽地,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青绿,在一片死白中格外显眼。 她顺着那点青绿望过去,看见成堆“站立的尸体中,另一个她闭着眼静悄悄立在那儿,仿若傀儡木偶。 魄! 她浑身一抖。 咋跑那儿去了,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也是同时,伏雁柏放出的那缕鬼气飘至她的魄旁,系住了她的腕。再往旁游去,精准找着了他自己的魄,同样将手腕系紧。 他往回拉,打 算直接把两个魄拽回来。 谁承想刚扯一下,两具魄就撞着了身边的其他魄,竟蹭掉了那些魄的皮,又露出森白的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 池白榆忙摆了两下手,示意他停。 待他散开了鬼气,他俩谨慎穿过那些站立的“人 好在魂和魄之间本就有着一定的吸引力,刚靠近,两人的魂魄便各自相融。 魂魄相融的刹那,池白榆忽觉身体重了些许,肺腑间也袭上实实在在的憋闷感。 再看手,已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这下是真变回人了,自然不能久待在水里。 她小幅度地划着手臂,穿过那些魄。 周身的“魄有些提着尖刀,上面还沾着一两根狐狸毛。 有些拎着罐子,里头是浑浊的符水。 有些攥着柴木,黢黑的木头顶端燃着点点火光。 …… 大概都是沈二老爷的帮凶。 偶尔与一两个双眼大睁的面孔对上,她不免感到一阵恶寒,瞥一眼就又移开视线。 好不容易游到彩色画卷跟前,她又朝上望了眼。 那处,管家等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漆黑的“雨水也在逐渐消褪。 如今想来,那“雨多半就是血。 青面怪物不复刚才的庞大身形,而是变成了那戴着面具的道士。 他就坐在棺材上,一腿曲起踩着棺材,胳膊曲肘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垂下,俯首望着她。 隔着面具与水,她瞧不清他的神情,也感受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只是与之前看见他时不同,此时他的头发松散开,从那全头面具底下漏出来。 是如月晖一般的银白。 最后一点漆黑的“雨彻底褪去。 大概又一场循环要开始了。 她移开眼神,再不看向那处,指尖融进了彩色画卷中。 伏雁柏随在她身后。 待她彻底离开画境,他也伸手探入了那彩色画卷中。 只是还没进去,就有何物将他往下拽去。 他被拽得坠了下,垂眸一看,竟是道血线融进了系在他足踝上的那枚小符里。 伏雁柏微蹙起眉,顺着血线往上看去。 血线的另一端,握在那戴着面具的道士手里。 不知何时,他竟用刀在手上割出了一条口子。 伤口有血溢出,凝成一道鲜红的线,没入水中,紧紧扯住了他。 两人目光相对,青面道士抬 手,在他的注视下,扯了两下手里的血线。 伏雁柏被往后拽去,离那画卷更远。 而那画卷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淡。 他稍拧起眉。 这死物! ** 脱离画卷的瞬间,池白榆又感觉到一阵失重。 眼前陡然亮了许多,她眯了下眼。 再睁开时,才发现自己竟置身半空,且正在往下掉。 !! 不带绳的蹦极这谁敢玩?! 沈见越恰好就在下面,仰头看着她。 她不指望他会接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团起身子,以减轻伤害。 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袭来。 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的背和膝弯,使她没摔在地上。她往下一坠,又微微往上一颠,随后稳稳停在半空。 借着手臂错开的缝隙,她恍惚瞥见了沈见越的眼睛。 哪怕沉着些不自在,他也仍旧看着她,没移开视线。 意识迟缓回笼,池白榆反应过来是他接住了她。 她放下手,大松一气。 “好徒弟。”她呼出憋闷许久的吐息,捋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眨了两下眼睛,“为师可差点儿死在你手上了。” 沈见越一怔,却是将手臂收得更紧,稳稳抱着她。 他闷声道:“仙师休要胡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搓洗衣物 “怎么能算胡言?池白榆说,“你养的那怪物险些掐断我的喉咙。 沈见越一怔,慌急看向她的脖颈。 “没受伤。池白榆道。 沈见越的神情这才缓和些许。 “弟子所说胡言,并非是在指摘仙师。而是……‘死’字到底不算吉利,还是不常挂在嘴边为好。认真解释完这句,他才又道,“它与我的关系也不像仙师想的那般亲近,弟子想过入画去找仙师,但画境被它施了结界,破解不开——让仙师遭难,还请责罚弟子。 “责罚就算了,把我拽进画里的也不是你。想起这茬,池白榆从他怀里跳下来,稳稳落地后,她看向半空,“伏大人呢?他应该就在我后面,怎的还不出来。 沈见越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格外平静:“从画中出来后,不一定会落在同一处。他兴许是掉在了宅中其他地方。 “这样么?池白榆也不怎么关心伏雁柏的去处,随口一问就抛之脑后了。 碰不着他也好,省得她有暴露的风险。 “仙师。 “怎的? 沈见越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同沈衔玉一样,他的瞳色也偏浅,是琥珀般的透亮棕色。唯有在快化狐时,那浅棕中才会泛出淡淡金芒。 但和他的兄长又有不同,他的眼睛仿若一潭暗处的死水,透出常年不见光的阴沉,好像总不高兴似的。 与这样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对上,对视的时间久了,便会生出种置身夏天阴凉地的错觉。明明周身还有暖烘烘的太阳,可浑身就是泛着阴嗖嗖的冷气。 被他盯了一阵,池白榆只觉一股森寒顺着脊背窜上。 她大致回忆了遍在第二层画境里的事,确定没说过什么露馅儿的话,才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光是盯着我,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啊。 “嗯。沈见越垂下眼帘,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渐得松缓。 还好。 仙师的眼中似乎没有对他的排斥或厌恶。 他还以为…… 池白榆:“…… 所以他就是想说一声“嗯吗? 算了。 她扯了下袖子。湿冷冷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先走了,得快些换衣裳。看见他衣服上也沾了水,她道,“你最好也洗一洗,这身衣裳要是不重要,干脆扔了算了。 她简直不敢回忆这些水的由来。 幸好这次没带 多少魔术道具,不然全毁了。 见她转身要走,沈见越忙唤:“仙师。” “还有什么事?” “您要走?” “那我也没法跑啊。” 她的鞋子全湿了,沉甸甸的,跑不动不说,还怕摔着。 “……弟子并非此意。”沈见越道,“仙师身上的水,可用术法弄净,无需多跑一趟。” 池白榆摇头:“不行,用术法到底不放心。” “那……弟子现下就为仙师备水。宅中亦有汤泉,可供仙师使用。” “在哪儿?”池白榆问。 要不是有他在这儿,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外袍扯下来丢了。 一想到那些森白的尸首,她就觉得反胃。 拧起的眉逐渐舒展开,沈见越道:“请仙师随我来。” “但我没带其他衣服,还有鞋子,也没法穿了。” 沈见越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弟子会为仙师备齐。” 池白榆这会儿只想快些弄干净身上的水,也顾不得其他,便应下了。 他引着她去了浴堂,到时热水已经备好。 池白榆往里走了好几步,却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她转过身一瞧,才发现他还没走。 “你……” “仙师无需担心,弟子会守在外面。”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吧。 “不用。”她道。 “不可。”沈见越绷着脸,表现出同疑心一样深重的固执,“弟子就守在外面,以防旁人接近。” 哪怕她已经从画里出来了,他仍旧不能忘记方才的疏忽。 仅是一时没作提防,就让仙师陷入危境。 万不能,万不能再让她遇上危险。 仙师与他不一样,不知晓外界的残忍与可怖。 但没关系。 他会将一切危险之事阻隔在外,不让她再受分毫伤害。 他执意不肯走,池白榆也懒得管他。 左右有门挡着。 沈见越安排得妥当,连水都备了三四桶,供她洗了好几遍。 而他在外面心无旁骛地守着,阴沉沉的眼神如鹰隼般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动不动。 守了一个多时辰后,不远处的半空忽划开一条窄缝,随后从中探了只手出来。 箭袖,窄袖袖口捋得平整,甚而不见丝毫褶皱。 下一瞬,述和从中走出,脸上带着淡淡倦意。 沈见越的神情间划 过丝不悦警惕着并未上前。 他问:“有何事?” “来收拾烂摊子。”述和拿着本簿册脸色说不上好坏“伏大人似乎带人进了此处。但壁画上没有看见他二人的身影。” “不清楚。”沈见越神情郁郁“出去。” 仿佛见着不懂事的孩童述和的眉眼间反而多了些淡笑。 他道:“你应知道我没有敌意。若是雁柏有何处冒犯可以告诉我我会说与他听。他也会道歉但前提是先让我知晓他在何处——自然还有他带进来的那人。” 末字落下他忽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述和垂眸 那些蚂蚁显然不是活物个个漆黑都是拿墨笔画出来的。皆顶着颗硕大的脑袋上颚偏大尾部的毒针尖锐细长。 “看来你不愿听。”述和微叹一气。 沈见越:“出去。” 搭在簿册上的手指敲了两下述和只觉有些头疼。 他说:“我无意与你相斗也不想闹大。但你留在此处有些规矩总应遵守。今日只问一句——他是死是活?” “若能杀得了他自是死路一条。” “那我该庆幸雁柏的法力足够高强了。” “此处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再无二回。” “你小瞧了他的报复心雁柏恐怕不是个甘愿吃亏的性子。便是对他有怨也应适可而止。那么……”述和敛去几分倦色“再聊聊他带进来的那人吧——她又在何处。” 话音刚落沈见越身后的房间里就传出几阵微弱的水声响动。 述和眼神一移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此事与你无关你该走了。”或是与他聊得太久沈见越的心绪绷得越来越紧。 述和便是站在那儿不动落在他眼中也成了莫大的威胁。他浑身都紧绷着须得咬着牙才能堪堪忍下驱使那些蚂蚁撕咬他的冲动。 述和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他知晓这人的疑心病有多严重要是真把他惹急了不知道得横生多少麻烦。 他又叹一气。 着实麻烦。 “只问一句”他道“是否安康?” 沈见越从他的两声问询中察觉到他对这两人态度的微妙不同稍蹙起眉。 “自然很好。”他语气冷淡“仙师在此处最为平安。” 仙师? 述和将这称谓在心底默念一遍片刻他转过身眼底余留着一点应付式的浅笑。 “最好没有欺瞒不然只能再作叨扰了。”丢下这句后他凭空划出道出口离开了画境。 嗡鸣不止的耳鸣得到了些许缓解沈见越又恢复成僵立不动的状态。远远望着虚空堪如死物。 直到身后门打开他才迟缓地眨了下眼睫转身看去。 池白榆已经换了件裙袍拿块帕子揉搓着头发眼神左右瞟着。 她问:“我听见有人说话是伏大人回来了吗?” 沈见越抿了下唇想也没想道:“是弟子在诵读功课。” 极其敷衍的一句谎话。 “……”见他表情没什么异常池白榆懒得追问话锋一转“你也得洗一洗刚才衣服上沾了不少水。” 沈见越应是又见她身后不远处的竹筐里堆放着刚换下的衣物便道:“待将这些衣袍洗净了再送还给仙师。” “用不着。”池白榆用干布帕揉了下湿润的耳朵“待会儿我拿去烧了就是。” 这些衣物都浸过水就算能洗干净她也总觉得膈应得慌。 因在画境中沈府常年如春太阳也暖和不晒人她索性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晒头发。 沈见越平时常用术法净尘但想到她说过的话终还是去了浴堂。 他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与她方才用的隔了扇屏风。路过那装衣物的竹筐时他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 片刻他步子一转上前将那竹筐拎了起来一并带进了浴堂。 他起先想得简单。 和给师长洗笔、整理书架一样帮仙师清洗衣物也是做徒弟的分内之职。 但真把衣物泡进水里了他却开始犯难。 他根本没洗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犹疑片刻他试探着伸出手。 应该……要先过一遍清水吧。 淅淅沥沥的水顺着裙袍滴下折出莹莹的光。 再呢? 要用胰子搓洗吗? 该是处处都要抹些毕竟看仙师的神情似乎很嫌弃那些水。 他方才没解释其实那些水不脏。 魂与魄不同于躯壳都像是虚无缥缈的云雾不会沾染秽物。 不过仙师在意还是应当仔细濯洗。 仔细用胰子涂抹一遍后他将青绿色的裙袍攥在手中。 一点青绿从他的指缝间滑溜溜地溢出又被他耐心攥 了回去。 这双手常年与笔墨打交道手指修长线条也流畅指节并不明显。手上不见多少血色当他用力搓洗时手背的青筋脉络便会微微鼓起。 手指合拢又舒展开裙袍在他的手中被揉捏得变形搓洗出细腻的泡沫。 揉搓了十多下他忽听得微弱的“刺啦——”一声。 他的手一顿。 破了。 他微蹙起眉。 是力气使得太大了吗? 好在是袖口应当不难补。 他调整了力度又专注地洗起来并未察觉到这一举动的不对劲。 无论洗到什么他的神情始终平静 在他眼中这些衣裳鞋袜没有半点儿区别都是仙师的物品——和她的纸笔画册都是一类东西。 而他要做的仅是“濯洗”让这些衣裙恢复原样变得干净如初。 耐心洗过几遍又用术法清理、弄干后沈见越将裙袍仔细叠好放在箱箧中这才去了浴堂。 等他洗完出去时池白榆正大喇喇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那头刚过颈的头发披散着被风一吹活像柳条儿般摇来晃去。 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 “来得正好!”她递出布帕“能不能帮我擦一下头发?刚刚擦了半天没干手都酸了。” 擦头发只是幌子。 她还没忘记剜心刀的事不过同一个手段自然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用两次所以才想了这招。 沈见越接过湿润的布帕下意识问:“仙师缘何不用术法?眨眼间便能弄干还无需费力。” 她要是有还能不用吗? 心里这样想池白榆嘴上却道:“虽说我只教你画画但也不妨碍咱们师徒俩讨论其他事是么?” “是。” “那好咱们就聊聊擦头发这事儿。”池白榆语重心长地胡扯“你肯定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随便用法术就能解决了何须再动手?再如洗衣、出行等等都是这样。久而久之用术法解决一切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但如果有一天你没有妖力了呢?” 沈见越怔然。 池白榆问:“你想过此事么?” “未曾。” “那就是了。倘若什么都靠法术要是有一天没了妖力不就成了何事都做不成的废物了?如果遇着连法术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更麻烦了。” 沈见越忽想起方才给她洗衣服时竟连胰子该抹多少都不知晓。 再思及她说的话,他的脸上竟划过一丝赧然。 “仙师言之有理。”他道,“是弟子怠惰了。” “及时改就成。为师以前也事事靠妖法,如今能不用就不用。” “仙师高瞻远瞩。” “……那也说不上。反正你从今天起也尽量少用法术,凡事最好亲力亲为。”池白榆稍倾过身,又将帕子往前一递,“现在可以擦头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夏时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男洁是女频底线53.4.62个;浮夏时、离异带五娃?、我是雷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青行50瓶;妈妈咪呀30瓶;5087888427瓶;君自故乡来24瓶;无聊无聊20瓶;无绣16瓶;男洁是女频底线53.4.614瓶;呜呜11瓶;白饭再添一碗、62690114、黄皮果、不服输的小boss京大人、藍禾牧‖Charlie未婚、泊月、牙牙牙牙牙、知更鸟、静、童等18人10瓶;哈哈哈、三千世界鸦杀、此面向敌8瓶;不想长大6瓶;Ann、人间摸鱼专业户、菜菜一废猫5瓶;小透明4瓶;米猫3瓶;叮铃铃、回、今天依旧懒散的、皮pi、汐2瓶;花子梅不红、汀、姣の守護、柳暗花明的白天、yaya、月粤与月、号、素心、是小雨不是小玉、超高校级神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师徒强制 在画境中待了这么久,沈见越时常觉得每日并无多大区别。 惶惶苦涩,郁结难舒。 更有疑心相随,看谁都像亟待离弦的箭矢,如仇如敌。 但与仙师结识后,死寂的水面头回翻涌起一点波澜。 他不由又想起在画布上看见的景象。 即便在棺材中被那怪物掐紧了喉咙,她仍旧没有为了存活而攻击他——哪怕那骷髅架子仅是化出的假象。 一丝暖意熨帖在心口,牵带出澎湃的欣悦。 唯有仙师。 仙师待他才是真切的好,好到即便濒临身死,也不曾想过伤害他。 而非像那些人般两面三刀、假仁假义。 或许是在逼仄困苦的心境中挣扎太久,他竟如溺水的人扑抱浮木般,对那点好意生出越发热切的渴望。 他没急着帮她擦头发,而是突然冒出一句:“仙师高妙。 真是个好捧哏啊。 池白榆面不改色道:“常言青出于蓝,日后你只会做得更好。 沈见越略一摇头,语气认真:“弟子能学得一二,就已是人生之大幸。 那你的人生还挺简单哈。 池白榆腹诽一句,低下脑袋:“先把头发擦干了再说吧,风吹得我脑袋疼。 沈见越应好,转而走到她身后。 抬手时,他迟疑了一瞬。 他隐约觉得不太对。 刚进沈府时,沈老爷为了教他规矩,曾给他请过一位老先生。 那老先生教他的第一条道理,便是尊师重道。 尊师重道,自然不能随意触碰师长的发肤。 可眼下他要做的,是不是与这条规矩相悖了? 迟疑片刻,他终是压下心头犹豫,抬手擦起她的头发。 想到那被揉破的袖口,他有意放轻力度,神情专注地盯着那头半湿乌发。 白净修长的手压在浅色布帕上,裹起缕缕发丝,再耐心地揉搓压按着。 以防发丝绞缠打结,他手上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偶尔会用指尖挑起几缕,仔细捋平捋顺。 池白榆本来还想着找机会用剜心刀,但他的手法好得出奇,竟硬生生给她揉按出瞌睡来了。 加上现下本来就是深夜,她险些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好在没忘了最重要的事,估摸着他擦得差不多了,她道:“还有前面的头发,从后擦容易翘,你站我面前来。 沈见越的手顿了瞬,应好。 绕 到她身前了,他微躬下身,用布帕上较为干燥的部分擦拭起她前面的头发。 他俩离得很近,以至于池白榆能清楚感觉到他的身躯微微紧绷着,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距离。 眼神微抬,她看见他的唇角往下抿着,一副拘谨严肃的模样。 在他垂下眼前,她率先移开视线,望向近在咫尺的胸膛。 心口…… 她挑起眼,审准心口附近。 伏雁柏给的这把剜心刀应该是特制的。 她第一次用刀取沈衔玉的心口血时,刀尖根本扎不动。但那回她却拿剜心刀捅伤了怪物的手掌虎口。 那时她就觉得奇怪了,分明是同一把刀,怎么一个扎得动,一个却连皮都刺不破。 难不成沈衔玉是铁打的? 后来她试过几回,发现这剜心刀平时用起来和普通的刀具没什么两样。 似乎只有剜心的时候会出现刺不动的情况—— 如果对她浑不在意,那刀就根本扎不破。而对她在意得越深,刺出的伤口也就越深,血也越多。 且只有心脏附近的血才能被剑樋吸收。 剜心刀。 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但这也意味着,眼下她得看准了他的心口扎。 如果刺错了地方,不仅白费功夫,还可能被他发现。 最好能一次就成功。 池白榆屏住呼吸,手腕压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以前表演魔术,她常会碰见爱较真的观众。 一双双眼睛如同鹰眼般紧盯着她,想要找出魔术的漏洞,或是等着她失手,以此证明他们的高明。 也就是说她不仅要表演魔术,还得与观众交手。 畏缩、犹豫、被动、紧张……都是魔术的大忌。 盯准地方后,她再不犹豫,抬手就朝他的心口探去。 “你——” “仙师。”她刚吐出一字,就被沈见越打断。 不光打断了她,他还突然出手捉住她的腕。 “别乱动。”他握着她的手,“容易扯着头发。” ! 就差一点儿! 他的手怎么这么快? “不是乱动,我只是觉得奇怪。”池白榆没收回手,任由他握着。 但只要他的手再往前探一点儿,就会碰着她藏在袖口里的剜心刀了。 “何处奇怪?”沈见越问。 “就是,就是……”池白榆转瞬间便想出应对办法,“伏大人是鬼。 ” 沈见越的语气陡然变冷:“那等脾性,早死并不奇怪。” “……我不是这意思。”池白榆说,“你不也是鬼吗?但和他似乎有些不同。” 沈见越的另一手还在擦拭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却慢上些许。 “您是觉得何处不同?”他问,“仙师对弟子倾囊相授,若有何处也能为您解惑一二,弟子定知无不言。” “……”这人纯粹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搁幼儿园都得天天拿大红花。 “倒也不至于说这些。”池白榆采取了迂回战术,“我就是看他用不着呼吸,可我见你……怎么说,就是还有气儿。” 不光有气儿,脸上也有淡淡的血色。除了没影子,简直跟活人别无二致。 沈见越解释得果真详尽:“他是人,我为妖。弟子虽然死了,可妖丹还在。有妖丹蕴养,这副皮囊也是用妖气涂画而成,便会制造出尚且存活的假象。” 听他说这皮囊是用妖气画出来的,池白榆忽然想起伏雁柏常称他是“骷髅鬼”。 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躯壳上。 这根本看不出来是画的啊。 沈见越也因提起此事而面露犹豫。 他又想起画中画的景象。 在那画上,他瞧见了她是如何以温柔包容的态度,回拥了那具可怖的白骨骷髅。 到此时他都难以说清,当时涌上心头的是何等心绪。 他只是急切地想要撕破画境结界,带她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后怕和不安。 在那严丝合缝的棺材里,她终归是不能视物,没有瞧清那骷髅的可怖模样。 如果她看见了,可会后悔,或是生惧? 他不敢多想,只是压紧了呼吸道:“也请仙师放心,弟子不会化成白骨。” 至少不会在她面前露出那等恶心样子。 池白榆下意识道:“你变了也没事,我家里放了好几个骷髅架子。” …… 霎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道:“是假的。” “嗯。”沈见越平静道,“仙师放心,弟子不曾听见过什么。” 池白榆:? “不是,真是假的,是我——算了。”她挣脱他的手,继续往前探,“那心跳也是这缘故吗?” “什——”沈见越刚吐出一字,心口处就压来一点温热的暖意。 是她的指腹,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手指抵在他的胸前,她轻轻摩挲了下 ,抬头看他:“好像能摸到心跳。” 沈见越垂眸,与她视线相对的刹那,他明显听见了她所说的“心跳”。 突突跳了两阵,突兀而沉重地响在耳畔。 “我……”这副躯壳逐渐变得僵硬,他的呼吸滞了瞬,说话也不再流畅,“是,亦是……是假象。” “是吗?可这心跳很真实。”池白榆的手往下稍微压了压,手指几乎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看着单薄,却能摸着明显的薄肌。肌理分明流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着与活人无异的韧性。 抚过胸膛的温热分外真实,沈见越僵着身,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或、或许是因……”他终是耐不住错开眼神。 也是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池白榆的手倏地往前一抵,刺下剜心刀。 心口处袭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沈见越下意识垂眸望去,恰好看见她稍蜷起手,用指尖刮刺了他一下。 他误以为这便是刺痛的来源,心底莫名烧起些赧然,面上却严肃。 他道:“妖气运转与血液流动相似,故此引起了心脏的跳动。仙师,是有何处不对劲么?” “没,就是头回看见,觉得新奇。”池白榆垂下手,收回剜心刀。 也不知道成功了没。 沈见越低低“嗯”了声,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她的头发上。 “仙师。”擦拭间,他忽然唤道。 “怎的?” “您……除了此处,可还接了其他地方的差事?”沈见越到底忘不掉在她身上闻见的野狐气息,犹豫着说,“在这虚妄境中,也并非只有弟子一人学习丹青一术。” 有一瞬间,他庆幸她看不见他的脸。毕竟他也不知晓问出这话时,自己是什么神情。 但他想,应该不大好看。 “没啊。”想到他根本不会离开壁画,也不会碰着其他妖鬼,池白榆随口忽悠他,“伏雁柏连工钱都不给,我怎么可能接两桩差事。” 耳尖略有些发烫,沈见越郑重道:“您想要何物,皆可告诉弟子。” “我想把这儿炸了。” “什么?”沈见越没大听清,怔住。 “没什么。”感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池白榆从他手里扯过帕子,“现在我想要一把梳子,梳头。”- 趁他去拿梳子的空当,她检查了下剜心刀。 还好,攒到了一截血线。 她记得上回攒到的差不多只有一毫米,这次竟然涨了不少。 都快接近一厘米了。 看来这玩意儿攒到的很可能不是血,毕竟她方才只刺了短短一秒。 等从他那儿拿着梳子梳完头发后,池白榆看了眼时间。 4:35. 离七点已经不到三个小时了。 要是再耽搁一会儿,出去时很可能撞上其他妖鬼。 思及此她道:“今天为师也累了,修炼的事改天再说吧,我得走了。”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令沈见越脸色微变。 “走?”他强忍着蹙眉的冲动,“仙师若是累了,弟子这就去准备房间。” “不用。”池白榆摆了两下手,“伏大人在外面给我安排了住处,用不着再折腾。” “又是伏大人……您似乎总将那恶鬼挂在嘴边。”沈见越神情郁郁地望着她,“想必您今日也看出来了,那恶鬼凶险狡诈,甚至想将您拉入险境,着实不可信。” 池白榆此时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以为他就是正常关心两句,便浑不在意道:“不用担心,不会出什么事。” “不可。”沈见越忽道。 池白榆怔然:“什么?” “外界凶险,弟子实在为仙师担忧。”沈见越态度坚决,“还望您暂住在此,唯有此处最为安全。” 池白榆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是。 搞师徒强制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8-1522:31:24~2024-08-1621: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雷公、55075569、1%、小透明、浮夏时、灵渊哥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渊哥哥、cheryl30瓶;梨缑旦26瓶;退堂鼓艺术家15瓶;嶙鱼鱼鱼鱼鱼10瓶;呜呜5瓶;落叶华笙4瓶;不要当咕咕精、小狮子、yuyu酱、对角线、读者、琼秋、米猫、花子梅不红、我爱玩以闪亮之名、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分离焦虑 第31章分离焦虑 池白榆明白了。 这人准是疑心病又犯了,觉得外面哪儿都危险。 而她作为他的师长,也被他划分到了自己人的范畴里。 她还没走,他就已经表现出重重疑心,甚至是分离性焦虑来了。 她想了想说:“诡宅里面有规矩,不得随意伤人。所以我在外面住着也很安全,不会有事。 “不。今日之事,弟子到现在都还惴惴不安。沈见越的眉眼间多了点愁绪,“那恶鬼能将仙师强行拉入险境,便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有他在附近,就是最大的隐患。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简直是她的知音。 是吧,她也觉得伏雁柏跟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一样。 但在这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露馅儿的风险高不说,还有那个神经兮兮的青面怪物。 池白榆又道:“我平常不怎么和伏大人打交道。 “您不在眼前,弟子便放心不下。 “……合着就是必须待他眼皮子底下? 见她不说话,沈见越的眼中多了些温色——这使他看起来和沈衔玉更像了,两人几乎有着如出一辙的温柔。 他道:“仙师心性纯粹,常年隐居山中,想来也鲜少与世俗之人来往,更不知这狱中妖鬼险恶,皆非良善。 你该不会忘了你也是“狱中妖鬼的一份子吧,怎么连自己都骂。 想归想,池白榆说:“也或许是杞人忧天? 沈见越略一摇头。 “您或许不知,在一群妖鬼中,活人气有多惹眼。鬼怪与不详相随,常会给人带来困厄。 “弟子犹记得家中曾有一位门客,向来爱取笑鬼怪,戏称鬼怪全是‘夜间盲鼠’,觉得鬼总爱在黑灯瞎火时偷偷摸摸地出来。家父提醒过他几回,他却都不曾放在心上。 “有一年他害了病,每天都昏昏沉沉睡不醒。夜里躺在床上,总感觉像有巨石压身,压得他动弹不得。 “某晚他起夜,回来时看见墙壁上多了个洞。他向来胆大,就眯了只眼往洞里瞧。却见洞里一片红,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东西了。他没放在心上,正要睡时,忽听见墙的另一边有人叫他的名字,还问他夜里怎么不睡觉。 “他脑子昏沉,又睡不着,当那人也是门客,就隔着墙与他闲聊了起来。聊过几句,他只觉得与这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再往后的几月里,门客夜夜与他畅聊,谈天 说地。但或是因为每晚熬得太累,他到白天根本睁不开眼,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到这年深冬,他忍不住与这位结交许久的好友聊起墙上的小洞。问他究竟在房里放了什么,怎的洞里总是红通通的。 “那人却嘻嘻笑了两声,只道,‘你不是说鬼怪都是夜间盲鼠么?我整夜拿眼睛盯着你,可还算瞎了眼的老鼠?’门客心惊,这才反应过来那红色的洞是鬼眼,整日整夜地盯着他,他登时被吓昏过去。翌日他才打听到,原来这屋子修建前,曾有一人在这儿被杀了,尸首就掩埋在土里,砌墙时才被发现。后来尸骨是葬了,但免不了有些阴气附在土里,被砌成了墙。又过两年,门客才渐得好转,往后对鬼怪之辈敬而远之。 他说话时不疾不徐,面色却阴沉,语调也平,听不出多少起伏。 简直比他说的那鬼更像鬼。 池白榆听得入神,背上渐有寒意窜起。 听到最后,她紧张地梗了下喉咙,问:“还有吗? 沈见越一怔:“什么?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吗? 听着怪刺激的。 “仙师你……沈见越难得沉默了一瞬,再才道,“弟子想说,鬼怪擅长蛊惑人心,又心性狡诈。哪怕一时表露出友好一面,也断不可信。 “你不也是…… “弟子与他自然不同。沈见越垂下眉眼,“这宅子仅是看起来与沈府一样,其实不曾有外人住过。虽说人少,可每处都干净。仙师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住处——还有画具,我也会挑来最好的,仙师定然喜欢。 不对劲。 一百个不对劲。 这人对外界的警惕心太高了,以至于现在对她也多了份莫名的保护欲,帮她提防着外界的危险。 但关键是她根本不会什么丹青术啊!! 而且剜心刀在她手上,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哈哈…… 这下好了。 忽悠过头了。 池白榆尽量保持神情不变,又道:“可这也太麻烦你了,况且我也只会在这儿待一段—— “仙师。沈见越忽道。 明眼人就看得出来他在尽量露出温和一面——但他显然不擅长表露好意,当他尝试着往上勾起唇角时,那面容反而显得怪谲扭曲。 他问:“仙师为何明知外面危险,还要拒绝弟子呢?是弟子何处做得不对吗?若有哪里不妥,您可以直接告诉我。 哪哪儿都不对吧! 虽说是在关心她但看起来完全是跟沼泽淤泥一样沉重且黏人的好意啊。 池白榆感觉到脊背上似是覆了层冷汗连心里都有些发寒。 她扯了下嘴角说出的话却是:“你说得有理。” 沈见越的眼眸里多了些光亮。 她又道:“在这儿住着的确更安全。” “那——” “但是”池白榆及时打断他“我的东西全在外面很重要得一块儿带过来。” “我可以去——” “还要收拾。”池白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画笔倒是其次还有一些我平时常用的东西总不好让你收拾。” “为何不好?”沈见越似有些不解 “……” 不对劲。 一万个不对劲。 她竟然有些理不顺他的逻辑。 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那绝对是他的脑袋坏了! 想明白了的池白榆道:“有些东西我藏得隐蔽跟你说了你也找不着还得我自己去找。” “原是这般。”沈见越习惯性地补了句“仙师行事稳妥弟子自愧不如。” …… 倒也不用变着法儿夸她。 池白榆起身用橡皮筋随便扎了下头发对他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我是得住在这儿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就来找你。” 见她要走沈见越又想起方才她掉进画里的情景。 那场景在他脑中不断循环如细密的针扎下刺得他头疼欲裂。 无穷无尽的后怕仿佛一只大手掐紧了他的喉咙唯有看见她就在眼前那阵窒息感才能缓和些许。 但拿东西更重要他只得忍下那股焦灼不安颔首应好。- 走出画境的瞬间池白榆感觉整颗心都成了轻飘飘的云松快无比。 总算出来了。 这老师学生的扮演游戏要是再玩下去准得出大麻烦! 她不敢多作停留也再不复方才的冷静拔腿就往房间外面跑。 刚跑出房间门余光就瞥见有人环臂靠在旁边的墙上。 步子顿了下她侧眸望去。 倚着墙的述和也恰好移过视线眼底沉进淡笑。 “好同僚”他懒散开口“还舍得出来?” “应该是‘竟还能出来’。”池白榆环视一周“伏雁——大人呢?他还没出来?” “没。”述和目光一垂,落在她的衣襟上。 概是因为跑得急,她的衣襟有些散乱。还有头发,也不像之前那样仔细束着,只随便扎了个马尾。 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忍着替她整理齐整的冲动,移开眼神道:“既然出来了,便去沈衔玉那儿走一趟吧。” “沈衔玉?”池白榆一愣,倏然警觉,“去他那儿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难不成是那盲狐狸发现什么了? 述和瞧见她拧起的眉,垂下眼帘笑了声,道:“无需紧张,他不过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去一趟吧,说完了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池白榆勉强放下心,转瞬间就琢磨出沈衔玉找她的意图了。 多半是为了沈见越。 上回因为化狐,他没来得及追问他这孪生弟弟的事。 跟她想的一样,沈衔玉找她确然是为了打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见越的情况。 她刚进屋没聊两句,他便问:“不知小池姑娘这两日有没有去找过见越?” 池白榆坐在桌子跟前,一手杵着脸道:“你问得及时,今天恰好去看了眼。” 这一晚把她累得够呛,他这屋子里又暗沉沉的,叫人只想打瞌睡。 她须得拿出十二分的专注力,才能强撑着不闭眼睛。 沈衔玉闻言,脸上的温色又真切几分。 他道:“或许冒昧,但想问小池姑娘几句话。” “你说。”池白榆打了个哈欠。 “不知见越近来如何,有没有何处不适,又是否住得习惯,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一连串的问语砸下来,池白榆竟有种上课被老师连环抽查的错觉。 她想了会儿才说:“还好吧,住得挺习惯的,他人也好说话,不难相处。” 除了疑心病太重,想把她也留在那儿之外。 “心绪可好?” “应该还行,就是总阴着个脸瞧不出来。”池白榆想起什么,“对了,你那弟弟爱生气吗?要是不小心惹着他,会不会记仇?” 她想的是拖延战术。 先拿找东西的幌子骗过他,等时间久了他忘记这茬了,再去找他。 “见越心性纯粹,不会轻易生气。”沈衔玉稍顿,“唯有一桩。” “什么?” “他最不喜欺瞒蒙骗,便是在小事上,也容忍不得。” “……” 那完了。 她都数不出来自己说过几句谎话。 这就是开局踩雷吗? “是与他闹了矛盾?” “没。”池白榆想也不想道,“但在这儿做事嘛,提前打听些消息,也省得到时候犯忌讳。” “见越不常生气,小池姑娘无需这般谨小慎微。”沈衔玉稍抬起眸,在一片虚无中捕捉着她的声音,“你这回……见到了他?” “见到了。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是,寻不出半点儿差别。” 沈衔玉轻笑出声,却道:“某到今日都不知晓,人应该是何模样。” “那不简单?你摸一摸自己的脸不就知道了。” “此举怪异。” “摸自个儿的脸有什么怪的。”池白榆已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 沈衔玉听出她语气不对,放轻了声音问:“小池姑娘可是累了?” “有点儿。”左右他看不见,池白榆索性闭着眼睛和他说话。不过困劲儿来得快,她的意识很快就混沌起来,“就是那什么,忙了一晚了。你那好弟弟,他怎么着来着,反正就是……嗳,你弟弟,尽找麻烦,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常说,那什么……对,嗯,就是这样,你知道吧,咱们就是,唉……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也跟嘴里含了水似的,含含糊糊地往外冒字儿。 沈衔玉起先还认真分析着她话里的意思,但越听越听不懂。 到最后,只闻得一声闷响,便再没声儿了。 他静等了片刻。 火苗炸响的微弱噼啪声,还有那绵长而轻微的呼吸,混杂着送入他的耳中。 在一片何物也瞧不见的空茫里,他开口唤道:“……小池姑娘?” 无人应声。 许久,他缓慢探出手去——寻着那几不可闻的吐息。 他看不见,因而动作格外缓慢,带着对未知的摸索。 最终,指尖碰着了一点温热的柔软。 辨不清是她的手,还是脸。 但很快他就清楚了。 在他挨上去的瞬间,那东西一把捉住了他。 是她的手。 池白榆是因感觉到手心有些痒,才下意识捉住了那挠她痒的东西。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视线里只能瞧见一片莹莹玉白。 枕头吗? 好地方啊。 睡觉还有人递枕头。 “谢谢啊。”她无意识地冒了句,随后将那片玉白揽进臂弯,枕在了脑袋底下,又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不适应了 第32章不适应了 手被拽过去的刹那,沈衔玉怔了瞬。 等他再想收回去的时候,手已经被她枕在胳膊底下,扯不动了。 他沉默片刻,轻声唤道:“小池姑娘。 没有应答。 应该是睡熟了。 方才说话时,他就察觉到了她的疲惫。 想来在狱中做事颇为辛劳。 之前他和述和提起想见她时,那人也说过:“若是非要在今日见她,那便抓要紧的说罢。 原来是这缘故。 又想到沈见越估计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他索性打消直接抽出手的念头,任由她枕在头下。 沈衔玉一时陷入枯木般的沉寂,这对他来说不算难。毕竟待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发怔已是常态。 但时间久了,他不免注意到其他的一些东西。 譬如压在腕上的细密头发。 随着她呼吸,她的头也在小幅度地动着。 很细微,却能被他尽数感知,甚至能听见发丝摩挲的轻响。 还有落于掌心的温热吐息。 缓慢而绵长地落下,如轻飘飘的风般,带着微弱的热意。 他尽量克制着不去在意这些,可当热意一阵阵抚过时,他还是不由得蜷了下手。 手一蜷,指尖便碰着了她的面颊。 跟吐息不同,她的面颊泛着冷,像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一遭。 忽地,他想起方才与她聊起的话题。 ——人应该是何模样。 ——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这话题打他头中晃过,等他回过神时,指腹竟已描摹起她的眼睛。 是闭着的。 能摸到细长的眼睫,小刷子般扫过他的指腹,引起细细的痒。 碰着眼皮时,他还能感受到眼珠的颤动,如鼓跳的心脏般,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指腹。 叫人心惊。 人是何模样。 当日他修炼化人之术时,常思索这一问题。 狐狸化人,最自然的方式便是读书明理,蕴养出一颗人的心,再化作人。 他不常与人来往,偶尔还会变回狐形,因而对人的了解并不透彻。 如今却有了个模糊概念。 概是如她这般,眼如月,面如玉,发如草木,吐息又似潺潺温水。有着天地山川赋予的灵气,带有蓬勃生命力的活物。 池白榆醒过来的 时候,他的手指正压在她的眉骨上。仿若轻抚,又似乎只是单纯搭在那儿。 眼前拢来一片阴影,她迟缓地眨了两下眼,怔住。 干嘛呢这是。 要挖她的眼睛吗? 这念头打脑中一闪而过,惊得她瞬间清醒过来,抬头间就已站起身,连往后退了数步。 沈衔玉循着声音微侧过脸。 “醒了吗?他问。 右臂已经麻到没知觉了,池白榆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是枕着他的胳膊睡的。 “醒、醒了,不好意思,太困就睡着了。 “无妨。 “是累得很。池白榆没有半点儿客气的意思。 说话间,她抬手看了眼表。 6:57 !! 遭了! 离开门不到三分钟了。 要是再耽搁一会儿,出去指不定会撞着什么。 没工夫多聊,她和沈衔玉说了声下回再谈,便急匆匆走了。 她一走,这房间里就彻底没了声息。唯有残留在他胳膊上的麻意,能证明方才有人在这房中。 沈衔玉静坐在那儿,指腹轻轻捻动,便将余留的那点暖意抹得一干二净。 分明是与平常无异的死寂,却是奇怪。 竟叫人有些不适应了。- 池白榆出去时,述和不在外面。 廊道空旷无人。 但二号门房门大敞。 她几乎是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往外走。 路过三号门时,她看见门开了一条缝儿。 虽然没有完全敞开,可她还是感觉到了森森阴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提前开门了? 咱们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人性化吧。 她屏住呼吸,谨慎地往外挪,还得时刻提防着另一边的另外三间房。 好在没人出来。 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但就在她即将跨出整座锁妖楼的大门时,左侧忽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 池白榆循声望去,看见一道金色的光从楼梯滚下,最终停在廊道中间。 竟是枚金镯子。 金子? 她怔住,抬眸看向楼梯口。 虽然已是白天,可楼梯上仍然很暗,看不见任何人。 谁扔下来的? 正想着,又有丁零当啷的脆响传来。 另一枚金镯子从楼梯上直直 滚下,和方才那枚金镯子一块儿,停在了她的正前方。 又是金子。 再是金元宝、金戒指、金簪子…… 短短几秒,就有无数金灿灿的珍宝从楼梯滚下,接连停在她的面前。 池白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朝她招手。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那些金子全在叫她妈。 不过她也就恍惚了那么一秒。 毕竟她还没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在诡宅天降大财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反而让人惧怕。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只是在跨出大门的刹那,她听见了一阵笑声。 听起来是个女人。 笑得漫不经心,却又极为惑人,若有若无地从身后传来,勾得她偏过头看了眼。 可她什么都没瞧见。 没有女人的身影,就连那笑声也戛然而止,仿若错觉。 如果是刚穿进来那天撞上这事儿,她还可能被吓着。 但经过这几天的历练,她早已习惯,甚而能心平气和地想:不过是又闹鬼了而已。 鬼没跳到她面前来就不算事儿。 她泰然自若地收回视线,提步离开。 ** 这回离开锁妖楼后,池白榆难得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没人找她,她也乐得自在。每天除了练习魔术,就是在诡宅里小范围地转悠,跟玩游戏时解锁地图差不多。 每天清闲到连她表演用的鸽子都喂肥了一圈,但好日子过得快,第三天晚上她刚吹灭灯睡下,就觉一阵阴风袭背。 她对这情况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八成有鬼找上门来了。 她登时坐起身,披好外袍的同时也攥紧了胸前的吊坠。 吊坠是她拿保命符做的,这样可以随时带在身上。另外两张则装进了卡牌保护套里,免得弄坏了。 森冷的月光映入窗扉,下一瞬,一张白煞煞的脸闯入视线。 狐狸眼,唇如仰月。单论容貌,这张脸的确称得上艳绝。 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阴森,轻轻荡荡地飘过来,洞黑的眼仿要将人的魂灵给吸进去。 不光神情冷厉,他还有了些肉眼可见的变化。 煞白的脸像纸片般,被烧出了几个漆黑的小洞,她甚而能闻见一点灰烬的气味。那件漆黑的外袍也是,上面见着大大小小的裂口。 最严重的伤口落在左肩,指粗的一条口子径直砍下,几乎要将他的胳膊切断。那条手臂摇摇晃晃地坠着, 苍白的手攥得死紧似乎压抑着澎湃的怒火。 池白榆脑子动得快转眼就从他的惨样里琢磨出些许来龙去脉—— 沈见越肯定对她撒谎了。 那天伏雁柏应该没能离开画中画或许是被青面怪物留在了里面搏杀了两三天才出来。 而他连伤口都没处理刚出来就找到她这儿来肯定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切。 估计是把她当成沈见越的同伙眼下要迁怒于她兴师问罪来了。 她吞咽了下将保命符捏得更紧。 好徒弟。 既然要杀人怎么就不做得干脆利落些呢?'');(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怒气值满了的丝血反派最不好对付了。 看他这模样跟要把她千刀万剐一样。 她不着痕迹地呼吸了下权当没看见他眼底的怒火转眼就摆出副关心神情蹙眉问:“伏大人你去了何处?那天从画里出来就没看见你问那沈见越他只说你掉在其他地方了。可这几日我天天惦记着你 伏雁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明显怔了瞬。 但很快他就收敛起怔然模样冷笑:“惦记?我看你倒睡得舒坦是在梦里惦记还是惦记着我早些死?” “……”说好听的谎话又不信难听的实话又不爱听。 池白榆将眉拧得更紧:“好歹咱俩也算同生共死一场伏大人何必将人想得这般狭隘。” 她反过来指责一句令伏雁柏面色微变想好的怒斥也都咽了回去不上不下。 那沈见越果真是冲着要他命来的这几日但凡他疏忽一点儿恐怕就要交代在那画境里。 不过那戴面具的死物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时半刻再作不了乱。 只是人虽然出来了可他还没忘记这场相斗的起因——全是因为她在沈见越面前说了什么才引得那疯子起了杀心。 虽然不知道她如何博取了沈见越的信任甚而能将他当作利剑驱使但他清楚这可不算是什么好兆头。 必须解决了她。 亦是在解决一个未成形的麻烦和危险。 这念头出现时除了不得不如此的确信他还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快。 但他压抑住那点异样的情绪扯开笑:“倒让你担心了想来这几日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也就三天没合眼。”池白榆睁眼说瞎话。 伏雁柏的视线落在那张精气神十足的脸上神色不改。 “这 般情真意切……着实叫人难办。”他叹笑一声,“如今我回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几天。可置身这诡宅,有数不清的麻烦不得不解决,只能再辛苦你一晚。” 池白榆心觉不妙。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他说:“今晚你去三号房一趟,替我找一样东西回来。” 她瞬间记起三号房那跟养了条疯狗一样的动静。 “……能不去吗?”她问。 “你说呢?不是要替我分忧解难么。”伏雁柏抬手,意欲搭上她的肩。 眼看见那苍白的手接近,池白榆突然想起他也掉进过那清澈的水里,下意识往后避了一避。 伏雁柏察觉到她的避让,手顿在半空。 池白榆干笑:“伏大人素来爱整洁,想来到这儿之前,应该打理过了吧?” 竟还在嫌他? 他冷笑一声,捉起她的腕便往身前一拽。 霎时间,天旋地转。 等池白榆再回神时,他俩已经到了锁妖楼里。 她的身前是一扇紧闭的门,上面明晃晃写着一个“叁”字。 “进去吧。”伏雁柏在身旁道。 清楚眼下不得不去,池白榆索性懒得与他耗时间,抬手搭在门上。 只听得“嘎吱——”一声,门被她推开一条缝。 借着那条缝,她看见了门内的景象。 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深山老林。 山际悬挂着一轮明月,看不着边际的荒野静谧无声,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沉默一瞬,合上门。 “……好像走错了。”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又是想要特签的一天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焉2个;chery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cho73瓶;cheryl28瓶;Nee、s、倚风自笑、开放等于allin20瓶;小三超绝纯爱线条、呜呜、你听我解释10瓶;49110940、余、Ann5瓶;江郎4瓶;是萤悠呀!2瓶;花子梅不红、下面我简单喵两句、莉莉今天学习了吗、读者、我爱玩以闪亮之名、超高校级神父、对角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群居动物 第33章群居动物 最终池白榆还是进去了。 眼看着她推门而入,伏雁柏转身离开。他仍旧沉着张脸,看不出什么好颜色。 自从死后,他就没怎么受过伤。除却之前被她的阳气灼伤外,这几乎算得上是头一回。 第一回受伤,就险些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虽然没感觉到疼,却气极、怒极。 他自然清楚,要是不及时解决麻烦,日后恐会更危险。 但眼下分明送走了这“麻烦,心底却没舒坦分毫,反倒更恼了。 跟堵了团淤泥似的,心火积在肺腑间,发不出散不尽。 走出锁妖楼的刹那,这阵莫名的心火烧到极致,促使他又转回去,走到了那紧闭的房门跟前。 他一把推开门,旷野的夜风迎面吹来,穿透脸上、身上的洞黑伤口,吹进这空荡荡的魂灵里。 眼前是松软的泥地与轻晃的草,唯独不见人影。 跑得倒快。 他恼蹙起眉,盯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也是这时,有脚步声从左旁传来。 他斜过眼眸,看见述和从一号房里走出,手里还拎着两个卷轴。 看着像画。 他没心思关心这些,扫了眼就又移回视线。 述和也瞧见了他。 看见伏雁柏浑身大大小小不少伤,他脸上多了点儿说不明的笑:“几日不见大人,原来是出去散心了。散心是好,但还是别把人给散没了。 “藏了条毒蛇在嘴里?伏雁柏不快睨他,“若说不出让人想听的话,就住嘴。 “大人想听什么?我想想……述和走至他身旁,侧身倚靠在墙上,双手环臂,“哦,想到了。先前与你打过一回赌,赌你是生是死。眼下你虽然受了重伤,可还勉强剩了一口气,这赌暂且便算你赢了——此话可算动听? 伏雁柏冷笑:“此处没人想听你说话。 述和瞥他,话锋忽转:“狐妖所为? “他亦没讨到什么好处,短时间内再掀不起风浪。 “狐妖素来不好招惹,无论看着性情如何,都是爱捉弄人的性子。述和稍顿,“往后还是少来往为好。 “别再提他,况且此事也不会轻易了断,往后自有找他麻烦的时候。 述和正要说什么,却突然瞥见他的腰间露出了一点鲜艳的红色,像是春节系着的彩绸。 “雁柏,此 为何物?” 伏雁柏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也瞧见了那条彩绸。 ? 什么鬼东西? 他捉住彩绸的一端,往外扯。 的确是条彩色的绸带,约有两指宽,但不知道有多长—— 他扯了许久,绸带却跟没个尽头似的,根本扯不完。 “何来的鬼物?”他拧起眉,终于——在他扯了足足小半刻后——绸带也见了尾。 绸带的另一端系着个信封,上书:伏大人亲启。 伏雁柏心下微动,脸上表情却没多大变化。 他将绸带攒成的花攥在手中,两指一捻,就打开了那封信。 里面仅有一张纸,上面似乎也没写字。 他将手指抵在信封口,想取出来瞧瞧。 但刚撑开一条缝儿,里头的那张纸忽地炸开一团火花,爆燃起来。 火光顷刻间就吞没了信封,一并烧着了他的手。 不过眨眼间,他的掌侧就被烧出漆黑的洞。 盯着那灼目的火光,他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要是再反应不过来这是池白榆耍出的把戏,他就真算蠢物了。 好。 倒是诡诈,竟不愿落半点下风,吃些许苦头也要尽数讨回去。 他冷笑出声,甩开残存的信封,仍由它在半空燃烬。 述和看在眼中,瞧他的神情就大致知晓发生了何事。 目光落在那朵绸带攒成的花上,他笑了声:“你也不易。少时常被伯父念叨不学无术,如今死了,竟也体会了一把状元簪花的滋味,只差打马游街,可喜可贺。” “住嘴!”伏雁柏“嘭——”一声将那门合上,转身便大步出了锁妖楼。 述和跟在他身后,却在下了百步梯后折向了左边。 伏雁柏看见,顿步:“往那儿去干什么?” 述和抬手,掂了下手里的画卷:“送东西。” “给谁?” “除了你,我应该只剩一位同僚了。” “姓池的?”伏雁柏朝他走去,“什么东西,谁送的?” 像抱剑那般,述和忽将画卷往怀里一揽,以防被他拿去。 “私事。”他脸上挂着敷衍的笑,“还要过问么?” “不过随口问两句,以为我有多少闲心?只不过……”伏雁柏扫了眼那画卷,语气听不出好坏,“要送人,也得送得出去。” 述和笑意微敛。 这使得他脸上透出些倦意,语气也淡:“ 你又做了什么?” 伏雁柏却没应他。 又瞥了眼那画卷后他再不多留提步便走。 述和默不作声地停在原地眼见那孤冷冷的身影走远他垂下视线落在两幅画卷上头疼似的微叹了口气。 麻烦。 ** 进了三号房后池白榆连着踢了好几块石头。 狗东西! 沈见越说的果真没错恶鬼都是些阴险狡诈的东西。 等她找着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一顿最好是弄得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她还没气到失去理智知晓在这荒郊野岭的最好保持安静免得弄出的声响招来什么野兽。 发泄式地踢开几枚石子后她就近找了颗树悄无声息地蹲在后面。 没一会儿 没看见开门的是谁但她清楚瞧见了一抹漆黑的、带着破洞的衣角。 多半是伏雁柏。 是为了她送的那“礼物”来的吗? 以防他又寻什么麻烦她没出去而是屏了呼吸躲在树后面。 没过多久那门就又关上了。 她这才勉强放心转而观察起四周。 这回伏雁柏没有让她用剜心刑。 来前他只说:“既然往后剜心刑由你负责那也应该熟悉这里的每个妖鬼——此回不用剜心刀你去那房间走一趟把‘孩儿眼’带回来这便是你今天的差事了。” 听着容易。 可他根本没说“孩儿眼”是什么东西。 况且谁知道这阴森森的深山老林里藏着什么? 她还没忘记三号门里时常弄出的声响动静跟关了条疯狗似的。 再者之前她看过的簿册上也提到过三号:三号与十号在茶室相斗。 已知:十号是个谁都要打上一架的暴脾气三号曾与十号也打过。 提问:三号是什么人物? 多半也是个刺头。 想到这儿她打算先找个安全点儿的场所苟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考虑到三号时常在夜里刨门门口反而最不安全。 那只能找其他地方了。 她打量起四周试图在这片荒野中找到最合适的藏身地点。 只是刚扫视一圈她就感觉脊骨攀上一阵森寒的冷意。 ! 有人在看她。 她一下转过身人没见着却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 那双眼睛藏 在远处的密林中,如两抹鬼火,又如荧光,静悄悄地盯着她。 旷野寂静,连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她僵立在那儿,一手撑着身侧的树,再不敢动。 现在她知道三号房里关着什么了。 她倒宁愿是条疯狗。 只听得一阵窸窣声响,那东西从幽深的林间缓慢走出。 月光撒下,映出那身泛着灰冷光泽的皮毛。 狼。 难怪总刨个不停。 他们竟在这里头关了条狼! 那锐利的眼神直直扎来,惊得池白榆登时就冒了冷汗。两条腿更是有如灌铅,沉重到动不了。 比起鬼怪,这些东西显然更难对付。 打不行,那口锋利的牙齿一下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跑也不行,狼的速度奇快,反应也灵敏,就这么一小段距离,估计跑不出几步,就会被它追上。 她感觉到意识有一瞬的飘离,整副躯壳都像是浸在了冬月的冷水中。 别慌,别慌。她竭力克制着就此逃跑的冲动,强行把快出窍的意识拉了回来。 千万不能慌,更不能让那狼看出她的惧意。 它看起来是狼,但被关在这儿,肯定归根结底还是妖族。 说不定和沈衔玉一样,只不过现下是狼的模样,还可以化成人。 也就是说,它应该能看懂她在做什么。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手仍旧扶着树。但在重重的心脏鼓跳声中,她的身躯缓慢站直,保持着冷静的神情。 狼性谨慎诡诈,在狼面前,绝不能表现出丝毫惧意。 直接逃跑也是大忌——背朝着它们远比面对面更危险。 好在她还带了些火焰纸。 狼怕火,如果在它接近时,往它面前丢掷火焰纸兴许能吓着它。 她再审准机会跑——这里离房门口并不远,可以趁着那条狼受着惊吓的瞬间跑出去。 如果跑不出去也没事,她还有保命符。 但保命符有限,以后还可能遇着更危险的情况,自然是能省则省。 飞快想出保命的法子后,池白榆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从僵硬的状态中缓过来。 血液渐渐回涌,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在那条狼扑过来的瞬间大叫出声。 先拿吼叫镇住它,再用火焰纸。 但就在这时,那条狼身后的黑夜中,又浮现出一对绿莹莹的光点。 拿火焰纸的手一顿,池白榆怔住。 一时间,她只觉心都凉了。 紧接着,第二对、第三对、第四对……十多双幽绿的狼眼接连出现在密林里,齐齐望向她。 此时她才想起方才一直遗漏的一点:多数狼都是群居动物。 陡然撞上这情况,她竟没觉得怕,反而有一股莫大的荒谬感压过惧意,沉甸甸落在她心头。 不是。 把她丢这儿演人与自然了是吧。 群居动物就算了,坐牢也非得一块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限制行动 第34章限制行动 或许是觉得太过荒唐,又有惊惧交织池白榆一时竟笑出了声。 不过笑声短促眨眼就消失在冷寂的夜里。 她松开火焰纸转而攥紧了保命符。 一条狼她还能用火焰纸分散注意力,十几头她甩火焰纸做什么,说是给它们炸烟花都嫌火光小了。 那方,隐藏在密林深处的狼群陆续走出。 每一条都比她整个人还大,站在山坡上俯瞰着她。 那些目光冷幽幽的,如冰铸的利箭,几乎要穿透她的身躯。 尤其是领头的那条狼。 视线锐利冰冷,即便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也能叫人感受到那掩藏在平静底下的狂暴。 池白榆又使劲掐了把有些发颤僵硬的大腿,袖子一抖就将匕首握在了手中。 她与狼群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 不知为何,狼群没上前。 她自然也不敢贸然转身逃跑。 就这样足足过了半刻钟 这声音跟索命的铃声一样,一下就使池白榆紧绷起心弦。 她压紧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头率先发出声的狼。 不过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它发出声的下一瞬,头狼偏过脑袋扫了它一眼。 只一眼,就令它瞬间收回尖利的牙齿,躬低前身尾巴乱扫低低呜呜地叫着。 见它露出这副示弱的姿态,头狼这才移回视线,重新望向她。 池白榆猜它应该是给狼群下了某种信号,在它扫过那一眼后整个狼群都不再发出声响。‘ 她仍旧面朝着它们却在悄无声息地往后退。 但头狼很快便捕捉到她后退的意图也开始缓步往前。 好在身后的狼群没跟上仅是安静地守在那儿。 见只有头狼靠近池白榆一下改变主意复又捏紧火焰纸。 头狼很快就走到了山坡的最顶点。 它高竖起耳朵原本垂下的尾巴也高抬而起活像把锋利的剑。 是亟待进攻的姿势。 这下麻烦了。 她屏了呼吸目不斜视地死盯着它试图在夜色中分辨它的每一个细小动作。 忽地!昏暗夜色中疾驰而来一道模糊的身影。 它冲过来了! 在头狼动身的同时 ,池白榆用匕首刀柄狠狠撞击了一下身旁的树干。 这片野原正值秋季,在她的击打下,满树的枯黄树叶摇出巨大的哗哗声响。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在安静的夜色中也显得突兀,多少起到了震慑作用。 疾冲的头狼明显停顿一瞬,往声源处望去。 眼见着它的注意力被分散,又有摇落的树叶作挡,池白榆拔腿就跑。 她摇下的树叶太多,以至于过了两三秒,头狼才反应过来她跑了。 它发出声愤怒而不满的嗥叫,回荡在这片开阔的荒野里。 随后,它疾冲而上,如一道迅疾的灰影。 池白榆跑得飞快,喉咙里甚而呛出了一点甜腥味。 她咬紧牙,始终紧盯着房门。 快了! 就差几步! 但在摸着门的前一瞬,她听见身后的草叶被踩得簌簌作响,还有急促的低喘声。 这些声响混杂在一起,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逼近她。 ! 来不及了! 她当机立断,放弃开门的打算,转身就掷出几张火焰纸。 隔着在半空炸开的几簇火光,她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眸。 而狼爪已快抓上她的肩,几乎只相隔几厘米。 狼爪尖利森冷,要是她没转身,背上估计会被抓出几道见骨的血痕。 但因火光猝不及防地在半空炸开,头狼显然被吓着了。它收住攻击的姿势,嗷嗷呜呜了几声。 池白榆趁这机会,一把拉开大门。 可忽地,她被迫往后退了几步——有人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细长的手指甚而贴上了她的后颈。 她剧烈挣了两挣,抬起匕首就要往后刺。 刚举至半空,她突然怔住。 等等。 手指? 狼有手指吗? 这异常的情况使她怔住。 也是这片刻的空当,身后那人将她掼倒在地,两手按在她的肩上。 背撞在草地上,疼得池白榆闭了下眼。等她再睁开时,那人已经俯下了身,脑袋凑在她的脖颈处嗅闻着。 一条小辫儿从那人的颈侧垂落,扫过她的面颊。小辫儿很细,有些粗糙。 人? 池白榆懵了,一时忘记该作何反应。 而那人也在此时抬起脑袋。 月光掩映,她对上了一双充斥着原始野性的墨绿眼睛。 是个年轻姑娘。 看起来不过十五六 岁顶着毛烘烘的妹妹头两边各垂下一条细短的辫子像是两弯翘起的小月牙。 脸是浅浅的麦色在莹白的月光下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神情冷淡微张的嘴里隐见尖牙。 池白榆这时反应过来了。 她是刚才的那条头狼。 竟然真能化成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说话。 “你——”池白榆被她按着肩膀挤出一个字。 狼女呲了下牙看起来有些生气——多半是因为刚才爆燃的几簇火光。 随后她微耸起鼻子似乎在嗅闻什么。 池白榆还没放松警惕牢牢攥着那把匕首。 在狼女四处嗅嗅闻闻并将鼻尖抵上她的肚腹时她高举起匕首刀尖正对准她的后脖颈。 但狼女没攻击她而是左右摆了两下脑袋用鼻尖拱开她的衣裳从中叼出一个塑料口袋。 那是她随身带的肉脯! “嗳!你怎么——”池白榆下意识想抓回来。 狼女却已灵活跳开蹲坐在一旁。 她穿了条无袖的棕褐色裙子一蹲下 活像设在路中间的路障。 她明显闻到了肉味儿却不知晓要先撕开包装袋。只双手捧着那个塑料袋子用尖牙细细地嚼。 胡乱嚼了两通也只尝出干巴巴的塑料味一下激出了她的脾气。 她先是将肉脯往地上狠狠一掷随后又不甘心地扑跳上去用鼻尖翻来覆去地抵撞。 “……”原来是冲着她的肉干来的吗? 看她专心致志地与肉脯作斗争池白榆一时没忍住开口:“有包装袋要先撕了才能吃。” 狼女顿住。 下一瞬她重新蹲坐在地用尖利的指尖在袋口上一划。 塑料包装被划开一条口子浓郁的肉香从中溢出。 她兴奋地拎起袋子两抖一块肉干从中掉出被她稳稳接进嘴里两三下就嚼得干净。 咽下肉干后狼女那对耷拉在脑侧的狼耳一下竖了起来眼睛里更是泛出幽光。 塑料袋里还剩了两块她斜睨过眼神看向池白榆。 手抬在半空似乎在问她还要不要。 扫见包装袋上的牙齿印池白榆默了瞬摆手:“你吃吧。” 耳朵抖了两下狼女又拎起袋子作势要往嘴巴里抖。 池白榆原本想问问她“孩儿眼”的事却突然感觉又有道视线落在后背如 锋利的箭矢般刺向她。 她倏地偏过头,望向身后。 不远处,又一头狼出现在另一侧的山坡上,远远望着她们。 虽然离得远,可她也瞧得出那头狼的身形比狼群里的每一条狼都要大。 狼女也在此时察觉到异样,抖塑料袋子的手一停。 有狼嚎接二连三地从远处传来,她猛地看向另一端山坡。 在望见那条独狼后,她紧蹙起眉。 她正要跑,忽想起什么,转而看向池白榆。 “别信他。”她道,嗓音如幽冷的泉水,幽幽响在这夜空。 末字落下,她一个旋身就又变回了狼,叼咬着没吃完的肉脯袋子,化作道迅疾的影,飞快跑向与独狼相反的方向。 狼群也迅速跟上,同她一道消失在了茫茫野林中。 而在发现那头独狼后,池白榆就已站起身,打开房门作势往外跑。 “要走?”一道声音突然落在耳畔。 池白榆僵住。 她感觉到了一股热腾腾的气,从身后拢来,仿要将她整个人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裹住一般。 她的手还搭在门上,腕上手表正对着背后。倾斜的表盘上映出又一道墨绿色的瞳仁,泛出幽幽冷光,从上俯瞰着她。 “实在不行,”她没转过去,只干笑两声,“我也能跳出去。” 别吃她就成。 话落,她听见身后那人笑了声。嗓音清越,带着些爽朗气。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转至她身侧,微微躬下身,鼻尖轻耸,“你是人?你不该出现在此处。说罢,来这儿有何目的。” 也是在他转至身旁后,池白榆终于看清这人的长相。 个子很高,同刚才那狼女一样,皮肤是偏浅的小麦色。头发也有些乱,近似于狼尾头,不过发尾扎成了一绺小辫儿。 面容间透出刚步入青年阶段的青涩,从袖口伸出的胳膊却又有着流畅紧实的线条。 光看长相,两人竟还有几分相似。 不光如此,在方才遇着的这两个狼人身上,她见到了这座诡宅里几乎没有的蓬勃生命力。 见他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池白榆垂下手,暂时放弃了逃出去的打算。 她道:“伏大人让我来取一样东西。” 她没说具体是什么,那狼人却即刻反应过来:“孩儿眼?” 他竟知道。 池白榆勉强缓了口气。 也是此时,她才发现自个儿的衣袍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后脖颈好像还受了伤,有些刺痛。 但眼下也没空管。 “是,”她问,“在何处?” “伏雁柏没告诉你在哪儿?”他扯开笑,笑时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掩住了眸底的审视与猜疑,“你是活人,取那东西可要打恶鬼林穿过去,你不怕恶鬼附身?” 池白榆:? 恶鬼林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鬼附身又是什么说法? 但都已经到这儿了,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便道:“既然那东西在这儿放着,便有你们的一部分责任。不论我是什么人,又得打什么地方穿过去,伏大人要,今日就得带出去。” “这样么……”青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行,那走罢。既然是来取东西,我会尽量护你周全——方才那狼过来和你说了什么?” 池白榆自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只道:“好像是说了些什么话,不过那会儿注意力也不在这事上,没大听清,只模糊听见她说好吃。” 闻言,他想起那人叼在嘴里的肉脯。 “想来这山里没什么好东西吃。不过……”他稍顿,“那群狼很危险,最好别靠近他们。” “……”巧了。 刚才那只头狼差不多也是这意思,让她提防着眼前这人。 不过她还没忘记自己在哪儿,这两拨人自然谁也不信。 毕竟她记得伏雁柏说过,有个细作就是被狼妖的爪子挑断了脉搏。 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这间房里的狼妖了。 只是不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眼看着他转身要走,池白榆忽道:“伏大人来前提醒过我。” 那人一顿,看她:“什么?” “他说此处危险,让我小心。还说若有人引路,最好限制住他的行动,以防伤人。” 他不知晓她在扯谎,一时间只错愕于她的直白:“他提醒你的话,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池白榆点头:“他还说,那人要是不愿意或是不服气,尽可去找他。言语理论不成,也可以跟他拿拳头理论——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月石的小天使:是中果29枚;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叮铃铃、纸鸢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中果78瓶;纸鸢肆33瓶;翊白、Alpha30瓶;葱、好字唯之20瓶;男洁是女频底线53.4.615瓶;Ann、娃娃菜、hsjsv10瓶;47097792、知更鸟、静、童等18人、眉下青眸落梢头、温一壶月光下酒5瓶;萧晓白、读者、小桃、花子梅不红、对角线、号、耳熊、我爱玩以闪亮之名、落叶华笙、下面我简单喵两句、琼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牢牢锁住 第35章牢牢锁住 那人陷入沉默。 “…… 伏雁柏何时找了这么个心直口快的手下。 见他不说话,池白榆又道:“如果要找伏大人理论,我可以从中传话,带他过来。你再跟他理论理论。 要是能打起来自是最好。 他欲言又止。 怎么她看起来倒是盼着他和伏雁柏打起来似的。 最终他道:“理论就免了,懒得见他——只好奇一桩,你打算怎么限制我的行动? 作为应答,他得到了一双被牢牢锁住的双手。 他垂眸看向缠在双手上的锁链。两只手腕被圈拷住,中间连着条长锁链,留给他的活动范围很小。 “这是拿我当犯人啊?他问,幽绿的眼里沉进笑。 他的笑声听起来朗快,面容却称不上清爽。而是同刚才那狼女一样,眉眼间带着粗疏野性。 池白榆扯动着中间连接的部分,确定这条魔术锁链锁得牢靠,才说:“以防万一,这也是—— “伏大人的安排?他接过她的话茬,哪怕被锁着,眼底仍透出股骄矜,“这烦人作派,倒合他的脾性。 池白榆毫不吝啬地继续给伏雁柏拉仇恨:“劳你谅解,毕竟伏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过。我也不想这样,也奇怪,看他待其他房间里的人都并非如此。 “他倒是找了个好帮手。他直起腰身,身形也随之舒展,一举一动都带着野物般的从容。 池白榆从怀里掏出纸笔,递给他:“去拿东西前,还得劳烦你先签个字。 倒不是真为了让他写名字,而是这些妖的字迹本身就带有妖痕,届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能依照痕迹找到他。 那人挑眉笑道:“姓伏的告诉你这么多,没说过这件? “什么? “我不识字。 “……那我怎么叫你,绿眼睛的狼吗? “不是白眼睛就好。他好像没有一点被猜忌的自觉,说话仍旧率任随性,“不识字儿,可不代表我没名字。我说,你写,成么? 池白榆其实还没从方才的紧绷情绪里缓过来,哪怕能想到将他拷起来,又留下妖痕这些事,心跳仍是一阵重过一阵,精神有点儿蔫,脑子也空。 她点点头,依照他说的写下两字—— 沧牙。 “这样?虽说他不识字,但她还是将本子递给他看,又象征性地问了 句。 谁知他道:“错了错了。” 他捉过笔,将“牙”字一圈,又在旁边写下另一字—— 犽。 “是这两个字儿才对。”他道。 ——沧犽 “原是这么写——不是,等会儿,你不是不识字吗?!”池白榆一下恢复精神气,蹙眉看他。 “哦,逗你玩儿。”沧犽笑道,“瞧你蔫头巴脑的,又绷着张脸,跟我要杀你似的。怎的,怕那姓伏的在害你?” 池白榆不觉得这有多好笑,但紧绷的思绪倒是缓和许多。 她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只知道我是来取东西的。走罢,别耽搁时间。” 她走在前头,错身之际,沧犽瞥见她的身子似在作抖——许是因为夜里太冷,荒野上的风又大。 不过仅扫了眼,他便收回视线,上前引路。 他说的恶鬼林就坐落在荒野的中间,偌大的一片树林,无论两侧还是前方都瞧不着边际。树林间浮动着湿冷的雾,跟山间的晨雾不同,沾染上这些冷雾叫人极不舒服。 林中也没路,得他在荒草间踩出一条路来,她才好走些。 没进林子前,池白榆其实有些发怵。 恶鬼林。 伏雁柏也是恶鬼。 要是有成千上百个伏雁柏藏在这林子里头,那她真不想活了。 但情况比她想的好上那么一点儿。 除了天色昏暗、路不大好走外,林子里并没蹦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这份好运气只维持了一刻钟。 约莫一刻钟后,他俩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 周身的树木密集、高大。风一吹,枯黄的叶子沙沙作响,将月光掩去大半。 四周的光线更为暗淡,连离她最近的沧犽,也几乎只能瞧见朦胧轮廓了。 一阵冷风扫过,池白榆看见不远处的右前方出现道人影。 瞧不清面容,乍一看跟团瘦长的灰烟般,静悄悄伫立在那儿。 望见那人,她压低声音问:“是鬼吗?” “嗯。”沧犽说,“别看他,只当没瞧见。” 虽然对他存有疑心,但在这种事上池白榆自然不会胡乱猜疑。 她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跟着他往前走。 离那道鬼影最近的时候,她哪怕没往右边看,也能借余光瞥见他的模样。 是个背着竹背篓的白胡子老头,背篓离放了把割草的刀。 面容模糊不清,眼睛惊恐地鼓着,身上的褐色 粗布短衣被砍出乱七八糟的破口子。脖子上也有伤,一条足有指粗的血口横在正中间。 她还闻见了一股浓厚的腥味。像是将带血的肉丢进泥水,沤久了的腥臭烂味儿。 扑鼻而来,叫人想吐。 她屏住呼吸,眼神往左侧偏移几分。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不想走出一截路后,她竟又看见了一道同样的瘦长鬼影。 还是那背着竹背篓的老头,依旧在同一个方位,悄无声息地静立在那儿。 再看四周的树木景致,好像也跟刚才大差不差。 池白榆起先没想过是同一个鬼,直到撞见他第三回、第四回……她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撞上鬼打墙了? 她看了眼身旁的沧犽。 后者注意到她的打量,说:“算是鬼打墙,但也不尽然。若此时慌慌张张,那鬼就会追上来——这样的境况还得遇着好几回,可有耐心?” “放心。”池白榆神情自若,“不是头一回撞鬼了。” 这种事简直是一回生二回熟。 头回撞鬼可能还害怕,但要是身边都是鬼,那怕什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加入它们了。 况且同样是恶鬼,面前这个只要保持镇定不吭声就能过去,比伏雁柏善良得多。 她应得坦然,沧犽看在眼中,笑一声:“这回伏雁柏倒是找了个好说话的。” “这回?” 之前还有人来过吗? “述和。”沧犽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在伏雁柏身边做事,应该认识他。” “算是同僚。” 沧犽:“耐心太差。走到第三回就说要回去,引得那老头子拎着刀追了半路。” 池白榆:“……他兴许是嫌那鬼长得不对称。” 沧犽想笑,可离那白胡子老头已不到几步距离了,只得生生忍下,直忍得耳根泛红。 好不容易走过去,他有意板着脸,神情间露出些凶悍气。 他道:“再不许说些逗趣话。” 池白榆:“……” 谁说笑了? 她就是讲事实而已。 述和本来就是个强迫症。 两人在同一段路里走了起码七遍,每回都要碰着那死寂无声的鬼影,在一片沉沉夜色中盯着他俩,无端让人怵得慌。 终于——在绕到第八回的时候——那老头子站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他没有站在那棵松树下,而是往旁挪了几步,让出一条狭窄弯 曲的小路来。 沧犽看见步子一转。 刚走一步他停下压着声提醒:“待会儿打他身边过他要是跟你搭话了无论说什么都别理他。” “那要是看他要不要紧?”她还记得刚才他提醒过别看那鬼。 “最好别跟他对上视线。”沧犽说。 池白榆心紧:“会出什么事吗?” “有可能摔着。” ? 这是什么说法? 池白榆猜测:“是容易被鬼附身?” 她之前看过一些说法说是与鬼对视有可能被附身。到时候鬼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控制着活人的躯壳再故意送死以此抢夺躯壳。 “不。你看他的眼睛 池白榆沉默了。 “……” 好无聊的笑话。 眼看着靠近那白胡子老头了两人都住了声。 刚才和这鬼还隔了几步的距离这会儿却几乎要擦肩而过。 还没接近鬼影她就明显感觉到有一阵阴嗖嗖的凉气直往她的骨头里沁。 她被冻得抖了下旁边的沧犽有所察觉。他望她一眼似在想什么但最终还是移开视线。 而从鬼影身旁经过时她忽然听见一声哀叫—— “疼啊……” 那声音像是从肺腑间挤出来的幽怨悲切同风声混在一块儿轻飘飘落在她耳畔。 是身旁的鬼在哀叫。 池白榆尽量忽视着鬼号走路的速度没慢下半点儿。 余光里那鬼影僵硬地侧过身没有瞳仁的空洞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几乎要流下血泪。 “帮帮我啊……疼浑身都疼啊……” 别看她了。 池白榆偏过脸半点儿不敢瞧他。 疼找她也没用啊她不是医生。 忽地!一只冰冷干瘦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如铁圈一般死死箍住她。 池白榆被吓了一吓但到底没移过视线。只不过被那鬼抓着她竟跟拖了块巨石一般重得根本走不动。 “劳烦你……帮我背一背这筐草。”那鬼紧攥着她哀求“我已疼得受不了了看在我年老的份上搭把手吧。” 池白榆紧闭起眼。 劳烦你看在人鬼有别的份上先松个手吧。 她不动那鬼也不肯松手始终在她耳畔哀嚎着 ,时不时又重重叹息一声,刺得人头皮发麻。 但池白榆始终记着沧犽的提醒,不论他说什么,就是不搭声儿。 好在没过多久,那鬼便松开了手,又作一声长叹。 他重新站回去,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幽暗树林。 池白榆松了口气,抬腿就往前走。 沧犽原本在旁边等她,眼看着她步子迈得越来越快,只差要飞起来,他也只得大步跟上,箍在腕上的锁链撞击出清脆声响。 等背上那股凉飕飕的阴气没了,她才放缓步子,又看向沧犽,指了下自己的嘴,无声询问着眼下能否开口说话了。 “放心。”沧犽说,“嘴还在。” 池白榆:“……谁问你这个了!” 沧犽只笑:“怕你还惦记着那鬼,说两句松快话,也好分散心神。” “方才是忘了,你这话一说,又想起来了。”池白榆又瞥了眼不远处的鬼影,这才发觉那老头子竟像是被人从头到尾劈断了一样,后背——甚至是后脑勺,都分外平整,全是血糊糊的一片。 难怪那么大的血味。 她只觉恶心,蹙眉移开视线。 沧犽注意到她的表情,主动提起:“那老头早些年假借采药,时常在这山里晃悠。一遇着过路人,就说自个儿腿脚不便,等那人近了身,便拿他筐里的弯刀谋人性命,以此抢走钱财。后来碰着个文弱书生,本来还想用这招,不料那书生是打土匪窝里出来的,反要了他的性命。从此就成了孤魂野鬼,整日守在这儿,拿生前的手段找替死鬼。” “那要是帮他了呢?” “瞧见他那把弯刀了吗?方才你要是点了头或是应了声,只怕要拿那刀勾住你的后脑勺,将你的魂扯出来。” 池白榆忽觉一阵恶寒。 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方才说,他生前就在这山里晃悠。意思是,这山里还住着人?” “是我进此处前待的山。至于这儿,不过他们捏出的假象。” “假象?”池白榆更不解了,“要是假象,那他为何会在这儿?也是捏的假鬼?” “那倒不是。”沧犽一笑,隐见森白尖牙,“不过当年怕这些鬼在山林里待得寂寞,便一块儿收拾过来了。” “原来是这——不是,等会儿,你说什么?!” 这些鬼是家具吗!还走哪儿搬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湖边小屋 第36章湖边小屋 池白榆问:“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 “把恶鬼千里迢迢地拖过来,还在这儿整了个恶鬼林——你和他们到底谁才是恶鬼。 沧犽笑了声:“真信了这话么?不过说笑罢了。将这些恶鬼养在这儿,是为了用阴气养出‘孩儿眼’。 池白榆警觉:“伏大人只叫我来取东西,却没仔细说‘孩儿眼’是何物。听你这意思,竟是拿阴气养出来的东西,该不会是什么邪物。 “大可放心,我还没有在这儿多待几年的打算。不过是常有孩童的眼睛更为明净,能看见许多常人难见之物的说法。而恶鬼林里养出的珠玉可以观测阴气的变动,所以才取了这名字。沧犽稍顿,“我猜,大概是这几日有哪个鬼乱发了脾气。 池白榆猜测:“是担心有人阴气过重? “差不多。阴气重了,容易堕成厉鬼,那便麻烦了。 那八九不离十就是给沈见越找的了。 是在怀疑他有可能堕成厉鬼吗? 那…… 好徒弟。 你可一定要因为这件事对伏雁柏心生怨怼啊。 最好再把他打个半死。 沧犽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神情间的微妙变化好玩儿得很,一时也挑起他搭话的心思。 他问:“你刚来? “嗯。池白榆随口应了句,“差不多也有半个月了。 “之前没见过你。 “先前我不负责这儿。 “这虚妄境中,鲜少有外人进来。 “你也说了是‘鲜少’,伏大人说过,在我之前来过四五个人。 “是么?沧犽顿了步,斜过那双幽绿的眼眸。含笑,却又透出股冷意,“那他可曾告诉过你,那四五个人去了何处? 池白榆也跟着停下,对上他的视线。 四周冷雾涌动,时不时便有阴风扫过,吹得她脊骨都在泛冷。 有一瞬间,她恍惚生出种错觉,仿佛他下一瞬就要用爪子划破她的脖颈。 也是这念头一闪而过的刹那,她突然想起刚才那白胡子老头的脖子上就横着一道指粗的血痕。 和身上明显的刀伤不一样,他脖子上的伤口很粗糙,不像被刀剑割过,反倒像是用爪子抓出来的。 颈上划过丝阴嗖嗖的寒意,她神情自若地偏回头,语气自然:“他说了,说是没一个能活过 一晚的。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也怕不过好在这回不一样。” 沧犽微眯起眸:“何处不一样?” “大概是死的人太多怕往后再没人敢来分担差事我又妖力薄弱所以来的第一天伏大人就给了我保命的东西。” 她越过一处小水坑颈上的系绳也随着身子晃了两晃。 沧犽看在眼中瞥见了那符箓的一角。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道:“看来是真担心没人来了还没见过伏雁柏有这般心细如发的时候。” “听你的语气好像之前就认识伏大人?” “打过交道不熟。”沧犽顿了顿“他少时常在山中玩乐狩猎。” 池白榆听明白了。 所以伏雁柏没死之前很可能曾去沧犽所在的山林里打过猎他俩也因此相识了。 她原本还想多打听点儿消息但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片广阔的湖泊边。 这片湖泊藏在幽深的密林间湖水清澈静谧映出葱郁枝叶。 湖泊四周的草地平整 那木屋是人字顶房门口与屋顶杂草丛生。大门紧闭窗户上结着厚厚的蛛网屋外堆放的铁器、弓箭等都覆满了锈。 看得出来已经荒置许久。 “到了。”沧犽说“先去那木屋里面聊聊取‘孩儿眼’的事。” 想起那白胡子老头池白榆环视四周低声问他:“这里也有你带过来的鬼?” 沧犽看她忽一笑:“此处阴气最重鬼也最多。” ! 池白榆心一紧再看四周的草木时不论何处摇一摇晃一晃都觉得不正常。 而这木屋从外面看着破旧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共两间房中间仅拿块布隔开了。 外面那间放了三把椅子中间的天花板上垂下一条铁链链子末端吊着一个烧水的铁壶。 吊壶下头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坑坑里还堆着没烧完的柴火不过都覆着层厚灰。 墙边打了灶台角落有一方石头凿的水缸缸口盖了木板。 里间就更简单了。 横了张木板床连被褥都没一套。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东西。 “这是猎户的屋子?”池白榆盯着墙上挂的猎弓问。 沧犽应是。 “那……” “放心。”他点燃墙壁上的一盏煤油灯径直走向角落的水缸“他没在这林子里待几年 ,就下山寻其他生计去了。大概是林间的动物狡猾,打不着东西。 话落,他将手扶在了水缸的两侧。 扣在腕上的铁链绷紧,恰好贴在水缸的外壁上。 池白榆原以为他要喝水,还在怀疑放了这么久的水能不能喝,就见他胳膊上的肌肉绷紧许多,显露出更为紧实的线条。 下一瞬,他便将那水缸硬生生抱起来了。 ? 等会儿。 这水缸的石壁都有七八厘米宽了,他就这么,举起来了? 她怔在那儿,还没从错愕中回过神,沧犽就已经将那水缸稳稳转移到了屋子的正中间。 水缸在她面前砸下,她眼皮一跳,倏然回神。 力气怪大的。 这一缸砸下去,估计能把伏雁柏的脑袋砸瘪。 她面上不显,看着他掀开木盖子,也往里瞧了眼。 “没水。她说。 “放得太久,待会儿我去打些水来。 “是为了取‘孩儿眼’? “不。沧犽说,“拿来喝。 “……那你慢慢喝,我不渴。 不愧是妖啊,喝水的杯子都是拿上百斤的石缸做的。 沧犽笑声朗快:“唬你的,不过玩笑话。那孩儿眼得去湖底取,这水缸要拿来放长明灯。 木屋的门还敞着,池白榆望了眼外面。 “是外面那湖? “嗯。 所以就是他去取“孩儿眼,她来看守他的阳魄。 任务分配得倒清楚,但既然要守,那肯定是怕出什么意外了。于是池白榆又问:“是不是可能有鬼来抢夺长明灯? “并非可能。 池白榆稍松一气。 “而是定然。 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她默了瞬:“……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听人说话时,心绪忽上忽下,才更容易记在心里。沧犽俯身看她,“把右手伸出来。 “做什么? “我会在你的手心里画一道印,到时候要真害怕,可以用来对付恶鬼——直接往鬼的额头上打一下便成。不过这镇鬼印消耗的妖力太多,我又还得省些力气往湖里去,因此只能用一次。 听起来似乎是好东西。 池白榆伸出手 。 画印时,沧犽说:“我要往水里走两趟,今晚下去是为‘炼珠’,便是把积攒在水里的阴气炼制成珠子。珠子一天成形,明晚我再下去取。” “来前伏雁柏没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说还要在这儿待两天。” “害怕?” “不是。”池白榆蹙眉,“我什么都没准备。” 她早上吃了述和给她的灵丹,本来至少能管两天。但刚才面对狼群,又在恶鬼林里奔波了这么久,眼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唯一一块肉干还被拿走了。 不光饿,还困。 画印的手一顿,沧犽抬眸。 刚才在树林里,月光昏昏,仅够照明路,因此他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这会儿有了盏煤油灯,他才发现面前的人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发干,眉也微蹙着。 似乎正受着什么煎熬。 太脆弱了。 虽然在那群狼妖面前,她有着超乎寻常的镇定和急智。 但客观而言,这人还是脆弱到不堪一击。 他眯了下眸,深绿的瞳仁如藏在墨水里的宝石般,泛着黯淡的幽光。 像在笑。 心底却生出股犹疑,一时不确定把长明灯交给她这一决定正确与否。 毕竟长明灯里锁着他的阳魄,但凡出了丁点儿差错,都可能让他身受重伤,甚而是送命。 将关乎性命的事交给这样一个虚弱不堪的人,似乎并不明智。 可眼下又别无他法。 经过片刻的踌躇,他问:“还能坚持多久?” “今晚没问题。”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有灵丹蕴养,哪怕饿了,她能坚持的时间也久了许多。 “那先忍过今晚。”沧犽画完最后一笔,站直了身,“我会在寅时过后回来,这之前不论看见谁,又或有谁与你说话,万不能应声,更不能离开这房间。除此之外,无需再做其他事。你身上的阳气足够护住这盏长明灯了。” 寅时以前。 那就是凌晨三点之前了。 池白榆瞟了眼手表。 差不多还有一个半小时。 沧犽思忖着说:“只要不遇见水鬼,应该没问题。” “水鬼?” “面容可怖了些,还爱弄些幻术,恐吓别人。不过有人下水,那些水鬼应当不会到这儿来——总之记着一件事,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别应声,或是离开这屋子。” 别随便应声。 别四处乱走动。 只要掌握 这两点,就可以在大部分恐怖片里苟到最后。 池白榆也清楚,但许多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光要克服恐惧心理,还得压抑住求生本能驱使下的冲动行为。 而沧犽刚离开几分钟,她就遇着了大麻烦。 为了方便守灯,她拎了把椅子坐在石缸前面。缸里已经接满了水,那盏长明灯就飘在水中央。 是一盏还没铜钱大的灯,仿佛轻一吹就能灭掉。 她正盯着那盏灯发怔,肩就被人拍了下。 拍得很重,几乎使她的半边肩膀塌下去。 池白榆一下精神了,睡意散得干干净净。 下一瞬,有人在她耳畔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 她瞬间僵怔。 他也没说鬼会跑到跟前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的不能再吃啦、浮夏时、看看软软、蚊子腿也是肉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ryl、信女单身求上岸、真的不能再吃啦、华翊宵20瓶;飞天艾猫神教(妹宝万、楼10瓶;鱼町居、好看,爱看、韩冷笙5瓶;小鱼不吃猫、沅沅、巫锦袖2瓶;我爱玩以闪亮之名、号、对角线、娃娃菜、小桃、小狮子、落叶华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舔舐伤口 第37章舔舐伤口 那鬼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僵怔。 紧随着叹息而来的,是声轻到令人耳朵发痒的凄笑。 “为何会有人在这儿? 那鬼应该在身后,一手压着她的肩。池白榆看不见,索性抿着唇不说话,只当没这人。 可一瞬,她就看见了一片浅棕色的裙角。飘飘扬扬,如云雾般拂来。 要到她面前来了! 池白榆干脆闭起眼,眼不见为净。 她闭上眼后,那声音竟也消失了。 叹息声远去,压在肩上的重量也都抽离干净。 池白榆等了半晌,以为那鬼已经走了,便悄声睁开一只眼。 视线内陡然闯进大半个人。 之所以说是大半个,是因为她没脑袋。 只露了一截齐齐断开的脖子在外面,血淋淋地冲着她。 她甚而能看见鼓跳的脉搏,和被血块堵死的喉管。 ! 池白榆呼吸一滞,心跳仿佛也跟着停了下。 得亏她及时掐了把腿,才压抑住快要脱口的惊叫。 片刻,她又缓缓闭眼。 谢谢。 不饿了。 彻底不饿了。 那鬼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低低笑出声。 平心而论,她的声音还挺好听。只是放在眼下,怎么听怎么诡异。 “你在怕我?那女鬼问,“要是害怕,与我直说便是了。你说了,我就离开。 池白榆没被迷惑。 这明显是在变着法儿地逼她开口。 她不应声,那女鬼又将手搭上她的膝盖。 她闻见股浓厚的血腥味,随后听见那鬼凄然道:“你竟不怕?以前住在这儿的猎户,可差点被我吓掉了魂。 是那猎户的旧识吗? 池白榆不想听,但又防不住声音往她耳朵里钻。 “他当日砍掉我的脑袋,又将我的头挂在墙上。那时下刀倒是利索,怎的再见着我没头的样子,就吓成那般魂飞魄散的模样? 砍头? 那不成凶杀案了吗? 所以那猎户是杀了人才逃下山的? “落刀子时不怕手沾血,杀完了却怕鬼见人。女鬼幽幽长叹一声,“好在他死了,今也无憾。只可惜没人看管,叫我头上蒙了灰,丑死了。 她自顾 自地说完后,又将话茬引回了池白榆身上。 “好年轻的姑娘,”她的手指压在她膝上,轻轻打着旋儿,“一个人在此处守着,不害怕么?与我说句话吧……” 膝上传来一圈圈彻骨的凉意,池白榆将唇抿得更紧,连呼吸都屏死了。 许久,膝上的重量消失,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也逐渐消散。 这回她又耐心等了半晌,才悄然睁开一条缝儿。 模糊的视线中,并无鬼影。 走了? 她彻底睁开眼,急喘了两口气。 看来沧犽说得不错,只要不搭理这些鬼,就没什么大麻烦。 刚这么想,她就感觉到了一道森寒目光。 从左侧直直刺来,几乎要扎进她的骨头。 她倏地望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险些将她的魂吓出来。 只见左边墙上的窗户外面,紧紧贴着一张人脸。 那人脸跟被水泡了几百年似的,很肿,透出死白。 肿大的脸庞挤满了整间窗户,比正常人的脸大了十几倍。偏偏扒在窗边的手又正常如初,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头怪物。 这回她直接把嘴捂着了,才勉强憋回声音。 两人视线相接,那鬼笑了下。白腻腻的肉里仿佛涨满了水,随之晃荡。 他紧贴上窗户,圆球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嘴边咧开白惨惨的笑。 “快些出来。”他的嘴一张一合,吐出憋闷的声音,滑腻的舌头上似乎还绞缠着几根水草。 池白榆别开脸,不再看他。 她原本想彻底转过去,好背朝着他,只是脚刚动,就踩出了声响。 她垂眸,却见地面涌动着清澈的水,在灯火下泛出粼粼波光。 池白榆怔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整间屋子都漫进了水。 哪儿来的水? 水已经没过鞋底,她感觉到一阵沁凉。 她抬起腿,本想挑个地方躲一躲。 谁知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水便涨到小腿了。 身后,那鬼慢吞吞地敲着窗户:“快些出来啊,涨水了。里面很危险,何不出来避一避。” 为着避开水,池白榆站起身,踩在旁边的椅子上。同时还要分神盯着缸里的长明灯,以防出现意外。 就在这时,一条鱼忽从水里跃出,精准无比地咬住了那盏精巧的灯,须臾又跃入水中。 灯! 她再顾不得会打湿鞋,往前一步踩进水里,想要把灯抢回来 。 也是在她踩下水的同时,水势忽然大涨,不多时就没过了她的胸口。 一股憋闷感袭上,池白榆在水中艰难往前走着。 余光里,那团白腻的肉已快挤破窗户纸,并唤她:“灯要冲到外面去了,你不帮他守着了?快些出来啊。 水已经涨到了下巴尖,池白榆只觉步伐也开始不稳。但忽地,她从越发强烈的窒息感中清醒过来。 之前沧犽提醒过她,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出声或是离开。 并且她记得他还说过,要是遇见水鬼,恐怕是最大的麻烦。 水鬼。 她在水中艰难转过身,望向窗外那团硕大的脑袋。 难不成这团怪物就是水鬼? 那眼下漫进屋子的水,还有灯被鱼衔走,也都是他变出的幻象? 仅思考了这么一小会儿,水就已经往口鼻里呛了。 她屏住呼吸,尚且露在外面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条鱼。 长明灯浸入水里,却没熄灭。鱼在水里翻跃着,衔着那盏灯往外游去,眼见着就要跃出门了。 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 胸口的闷涨和窒息感都不作假,这水也带着切实的寒意。 似乎都是真实的。 但是…… 她反复思索着,最终咬牙别开眼神,不再看那条鱼。 水已快没过鼻子,为了节省体力,她没有游泳的打算,而是缓慢地张开双臂,任由自个儿仰漂在水面。 “出来啊!出来!!出来!!窗外的鬼开始大力推搡起窗户,弄出阵阵巨响。 池白榆只当没听见。 过了足有一刻钟,水快要涨到屋顶,她甚而瞧见了天花板上枯死的蜘蛛卵。 就在她撞上屋顶的前一瞬,她忽觉身下一空。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抬手护住了后脑勺,同时尽量蜷起身子。 “嘭——!一声,她摔落在地。 原本还涨了满屋的水此时已褪得干干净净,连点水迹都没留下。 她疼得蜷缩在地,眼前也有片片黑影飘过,晃得她看不清东西。 可到底咬牙忍着,把痛吟全都咽了回去。 下一瞬,她听见了铁链晃动撞击的清脆声响。 门从外打开,沧犽出现在门口。 “珠子已——他视线一落,看向蜷躺在地的人,一怔,“你怎的躺在地上?困了? 池白榆没急着应声,而是先看了眼表—— 3:02 她这才吐出憋闷在心的气。 总算到时间了。 “没。她摆了下手,撑着地站起身,“就是摔着了。 沧犽忽想到什么,往后退了步,朝窗口望去。 屋里是没水,窗户外面却留有水迹,堆放的铁器都被水浸透了,空气中还隐约漂浮着一股腥味儿。 “你遇着了水鬼?他快步走进屋,没急着看长明灯,而是手作剑指,搭上了她的侧颈。 “大概吧。池白榆这会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些晕,“反正涨了一屋的水,还有鱼咬走了长明灯。不过我估摸着是幻觉,就没去管。 说话间,她移过有些晕眩的视线,落在他两只手间的魔术锁链上。 他下水前,她想过要不要替他解开链子。不过还没和他提起这茬,他就率先开了口,说是这链子不影响行动,解了又拷麻烦得很,索性不取。 沧犽一言不发,确定她脉搏正常,没有被鬼气附身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有人下水,那水鬼还会追到此处来。他问,“有没有受伤? “脖子后面。池白榆捂着后颈,“之前好像被那条狼挠了下,又泡了水,疼得很。 “我看看。沧犽绕至她身后,拂开她的头发。 的确有伤。 挠出了三道血痕,横在后颈上,又叫水鬼变出的水泡过,这会儿已有些发白了。 “是受伤了吗?池白榆问。 “嗯。沧犽面色凝重。 想到这伤是为了帮他守阳魄才恶化了,他松开她的头发,便转而握住了那截颈子。 前颈陡然被一只手掌住,池白榆险些以为他要掐死她。 不等她开口问,他就带着她往后退了步,同时俯首。 后颈撒来温热气息,激出一片酥麻。池白榆忙问:“你做什么? 沧犽顿住,盯着近在咫尺的血痕,神情自若道:“处理伤口。 他一说话,便有吐息落在后颈。轻飘飘扫过伤口,引起一阵痒。 想起他的狼妖身份,池白榆默了瞬:“……我能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吗? “伤口不深,要先舔。沧犽的指腹压在血痕附近,轻轻摩挲了下,“待会儿再去找些草药。 “……果然。 “用不着。赶在他舔舐伤口前,池白榆从怀里拿出沈见越之前给的膏药,“我这儿有药,涂些就成。 沧犽一怔,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妥。 他接过膏药,耳尖还略有些泛烫:“平时习惯这样给自己处理伤口,抱歉。” 给她擦了药,他这才去看缸里的长明灯。 还燃着,没有受丝毫影响。 借着余光,他看见池白榆坐在一边揉着手肘,大概是刚才摔疼了。 与他想的一样,她有着一副经不起磋磨的躯壳。 脆弱,易折。 他移回视线,望向那盏莹莹灯火。 但似乎又有着更坚不可摧的东西。 他拈起那点灯火,从中取出阳魄。 阳魄归位,他转而走到她身旁,问:“是方才摔的?” 池白榆点头,同时撩起袖子看了眼。 靠近手肘的部分摔得青紫。 沧犽也瞧见了,眉微蹙。 他半蹲下身,有些粗蛮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以看得更清楚。 “你与那水鬼摔跤了?”他问。 池白榆:“……我和他摔跤?你知道那玩意儿光是甩两下脸,我都能被拍出十里地吗?” 概是想到那场景,沧犽抬眸看她,笑了声:“看来他还没来得及甩脸,竟还有力气说笑——攥好袖子,我帮你处理下。” “是得这样。”池白榆认真看着他,“受这伤也是为了护着你的阳魄,知道吧?我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欠她的人情,往后自然要还。 沧犽微微挑眉,眼梢含笑,也不提取孩儿眼的事,只道:“那也算得过命的恩情了。” 池白榆点头。 下一瞬,她胳膊上的伤就被他的手彻底盖住。 他掌着她的胳膊,一阵寒意从掌心散出,熨帖上那块淤青。 “嘶……”池白榆被突来的冷意刺得蹙了下眉。 “疼?” “不是,冷。” “此处的水不干净,只能用这法子冷敷。我不会太用力,忍一忍,要消肿。”沧犽握着她的臂弯,轻轻抚揉起来,使那阵冷意均匀敷在青肿的伤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狼的尾巴 第38章狼的尾巴 沧犽揉得很慢,池白榆感觉到那阵寒意渐渐变得没那么刺骨,肿痛也很快得到缓解。 听见她不稳的呼吸,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正逢深夜,月光被林间树木遮掩得七七八八,仅能靠挂在墙上的一盏煤油灯视物。 但狼的视力好,尤其是在晚上。因此哪怕光线昏暗,他也大致瞧清了她的脸。 大概是有些疼,此刻她正抿唇忍着。尽管有暖光映照,也掩不住她面容的苍白。 不过那股生机勃勃的劲儿没有折损半分,反倒多了些被苦境磨出的韧性。 在她投来打量的前一瞬,他垂下眸。 两人的肤色差异明显,被他圈握在手中的胳膊似乎脆弱到一折就断。他须得放轻力度,才能控制着不加重她的伤。 可也是这条手臂,又有着常人难及的坚韧。 奇妙至极。 一如她魂魄的气味,纯粹、鲜活。带着夏日般的蓬勃生气。 想来也应味美。 飘摇的思绪最终定格在这一想法上,他手上的力度突然重了些许,牢牢箍住她的胳膊。 淤青处的疼痛陡然加剧几分,池白榆下意识想抽回胳膊,却没抽动。 她转而看向沧犽,问他:“怎么了吗?” “没。”沧犽回神,“还有哪儿疼?” “肩上。”那“冷敷”的效果挺不错,她干脆把他当作了医生,摔疼的部位都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沧犽掌住她的肩。 抬手间,锁链碰撞出清脆声响。 “这儿?”他问。 “上面一点。”池白榆扯着锁链,往上拽了拽。 他顺势往上,按压住她的肩头。 他的力气控制得适中,没按揉两下,池白榆就感觉到了迟来的困意。 她迟缓地眨着眼睫,起先还有精神应他的话,和他说起方才遇着的两只鬼。但时间一久,她就连嘴皮子都懒得动了,只时不时“嗯”两声。 她还没忘记要提防着眼前的人,却又难抵浓浓倦意。到最后,她竟眼睛一合,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沧犽刚开始还没发现,直到连续几句话都没得到应答,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再一看,才发觉她已经睡熟了。 他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除了掌着她不让她摔着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醒醒。”他稍微晃了她两下。 哪怕在睡觉时,狼族也对外界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迅速清醒过来。 但这一点放她身上显然不适用。 被他晃了这么两下,她连眼睫都不见眨一眨。 池白榆这会儿已经开始做梦了。 梦里有人推着她荡秋千,还一个劲儿让她“看星星”。 她紧攥着秋千绳,让那人再推高点。 就这么几句模模糊糊的呓语,沧犽一声都没听清。 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他思忖片刻,最终送出妖气,将里间床板上的灰尘清理干净,再将她抱了上去。 她已是困得不行,哪怕睡在张硬邦邦的床板子上,也照样没见睁眼。 沧犽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从怀里取出块木头,拿佩在腰间的弯刀削了起来。 没削两阵,他又嫌锁链弄出的声响太大,索性作罢。 收回弯刀,他看向床板上的人。 她已经自个儿调整到了最为舒适的姿势。 侧躺着,蜷起身,脑袋枕在木板突出的一截横木条上。 瞧着睡得熟,但若细看,便会发觉她的耳朵已冻得发白,脸上也没多少血色。 冷吗? 也是。 她似乎很怕冷。 今天已经发现过不止一回了。 他静坐着,大半身子隐在暗处,辨不清面容。 许久,他缓慢而谨慎地躬伏了身,鼻尖几乎要抵上她的脖颈,轻作嗅闻。 或是因为冷,连她魂魄的气味都受到了影响。 他有些不快地磨了两下尖利的犬齿,也是同时,一条尾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夜色中。 和狐尾不同,那是条粗大蓬松的灰色尾巴,尾尖往内微微曲着。 垂下时,活像把覆满茸毛的刀。 在他直起腰身的同时,这条粗大的尾巴盖在了她的身上。 腰间压来一层温热,池白榆恍惚梦见有谁给她盖了层绒被。 暖意顷刻间传遍全身,她逐渐舒展开身躯。 沧犽躬伏了身,杵在膝上的手托着下巴,眼睛微微眯出一点儿笑。 “这下暖和了?”他问。 池白榆自然听不见。 她只隐约觉得盖在身上的绒被不大对劲。 是暖烘烘的不错,可有些重,还会动。 以防绒被溜走,她伸手一捞,将其揽进怀里。又拿胳膊死死箍着,这才心满意足地贴上去。 沧犽还没来得及阻止,整条尾巴就被她抱 进了怀里。 胳膊紧紧压在上面,根本收不回去。他脸色微变,一时有些后悔化出了尾巴。 “松开。”他低声道,同时试图挣出尾巴。 怎料她竟抱得更紧,甚还掐了一把。 尖锐的疼痛袭上,沧犽抬手捉住她的腕,说:“真将尾巴当成被褥了?被褥随你掐,尾巴掐了可要流血。” 话虽这么说,到底没生扯开她的手。 但不久他又后悔了—— 疼痛褪去,渐有其他异样袭上。 她的半边脸埋在那蓬松暖和的茸毛里,呵出的吐息自然也撒在了上面。 绵长而炽热,又在落下的瞬间化作深入内里的痒意。 头回察觉到这异样,沧犽就绷紧了身躯。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却没法阻止那阵微妙的痒流过尾巴,又从后腰蓄起,一点点地往脊骨上漫。 如此过了两三回,他再不能忍。 他低下有些泛烫的脸,伸手托住她的面颊,谨慎往起一抬。又动了下尾巴尖,索性直接垫在她的脑袋下面,充当枕头。 如此既暖和,又不会被她的吐息影响到。 他已尽量小心了,但在抽出手时,池白榆还是朦朦胧胧地睁了下眼。 视线恍惚对上,他有意板着脸解释:“脸埋在尾巴上睡,小心滞了气。” “哦,好,好。”池白榆没大听清,意识混沌地答了几声,就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正中午。 再醒时,她只觉得脑袋莫名疼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晚上。 她捂着脑袋坐起身,恍惚间瞥见一条毛茸茸的灰影从眼前蹿过。 但再细看时,又不见了。 什么东西。 鬼吗?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了鬼的存在,并将一切不正常的状况归结于闹鬼。 她转眼就将此事抛之脑后,随即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沧犽。 他双臂松环着,脸色不大好看——似乎并非是没睡好所带来的疲累,而像是遇着了什么其他烦心事。 池白榆盘腿坐起:“昨晚上我好像直接睡着了——你怎么在这儿?” “守你。” 她没信:“又是玩笑话?” 沧犽想否认,但在觑见她眼中的警惕后,他又改口道:“来找你,见你没醒,就坐了会儿。” “昨天着实有些累。”池白榆问,“什么时候去取孩儿眼?” “晚上,还有半天工夫。 ”见她有意无意捂着肚子,沧犽扬眉,“饿了?” “有些。不过等取了东西,再出去吃也不迟。” “伏雁柏向来麻烦,便是拿了东西出去,恐怕也要废些时辰与他周旋——确定现在不吃些东西?” 池白榆闻言,一时有些犹豫。 他说的这话,好像的确有些道理。 但这恶鬼林里能有什么东西吃。 沧犽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起身。 他道:“这林子里有些野果,应能果腹。我刚好要去摘些,一起去?” 池白榆心下微动,却又犹豫。 她思忖一阵,终是问出了最为关切的问题:“栽种那些果树的土,应该是正常土吧?” 沧犽却笑:“有些尸骨在底下埋着,种出的果子自然鲜甜些。” “这话要是假的,今晚便取了你的阳魄,送去鬼堆里拍卖。” “倒是好筹谋。”沧犽转身,“是假的,走罢。土里没埋尸骨,也没鬼。” “等会儿。”池白榆跳下床,正要跟上,余光忽瞥见一样东西。 她顿住,往墙角看去。 只见墙上竟悬挂着一个鹿头,明显是拿真鹿的头做的。皮毛柔顺,应该是只雌鹿,没有角。 它的眼睛还睁着,是如墨一般的漆黑。或许是悬挂的时间太久,鹿头上落了层厚灰,颜色也变得浅淡不少。 池白榆移开眼神,刚想走,却忽地记起昨晚撞见的那女鬼。 她又看了回去。 那女鬼裙袍的颜色,似乎与这头鹿的皮毛色泽大差不差。 “怎么了?”已快出门的沧犽回身看她。 “没,就来。”池白榆盯着那鹿头,往前走了两步。在走出里间的刹那,她忽一转步子,朝那鹿头走去。 她从袖袋里取出块帕子,先粗略把鹿头上积攒的厚灰给擦了,又换了另一边,仔细擦拭一遍。 还边擦边低声念道:“不管是不是你,给你把灰擦了,一点也不丑。晚上就别来吓我了啊。”- 和夜里也总是阳光明媚的画境不一样,此处的天和时辰对得上。一到时候,太阳便升起来了。 只不过林间树木茂密,又有冷雾缭绕,哪怕天际有烈日高悬,也依旧冷得很。 池白榆站在一株果树底下,看着沧犽灵活攀上树,扣在腕上的锁链对他似乎造不成任何影响。 但等他摘完下树,从他手里接过红艳艳的果子时,她才发现仅是错觉—— 他的手腕已经被铁链磨破了皮 ,能见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连手铐上都沾了些许。 注意到她的打量,他将果子往她手里一塞,道:“无事,养两天便好了。” 手上压来沉甸甸的两枚红果,池白榆一时犹豫于该不该给他解开链子。 他看起来似乎不坏,也没给她使什么绊子。 不过她也只动摇了两三秒。 再怎么好心,也终归是在妖牢里。 靠这么一两天的印象就认定他是好人,信了他,那不等同于把自己往坑里推么? 谁知道跳下去的坑有多深,里头又有没有陷阱。 想到这儿,她颔首:“那就快些把东西取出来,你也好少受点儿罪。等我出了房门,便给你解开。” 沧犽不恼反笑:“这般谨慎,不怕我给这果子里下毒?” “对,你提醒我了。”池白榆取出袖中匕首,利索削下一块,“你先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服输的小boss京大人1个; 感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叫再见的那货60瓶;贺江望20瓶;你就是爱读烂文、二哈君、momo10瓶;清清爱、华胥引2瓶;我爱玩以闪亮之名、不为鳥、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能见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连手铐上都沾了些许。 注意到她的打量,他将果子往她手里一塞,道:“无事,养两天便好了。” 手上压来沉甸甸的两枚红果,池白榆一时犹豫于该不该给他解开链子。 他看起来似乎不坏,也没给她使什么绊子。 不过她也只动摇了两三秒。 再怎么好心,也终归是在妖牢里。 靠这么一两天的印象就认定他是好人,信了他,那不等同于把自己往坑里推么? 谁知道跳下去的坑有多深,里头又有没有陷阱。 想到这儿,她颔首:“那就快些把东西取出来,你也好少受点儿罪。等我出了房门,便给你解开。” 沧犽不恼反笑:“这般谨慎,不怕我给这果子里下毒?” “对,你提醒我了。”池白榆取出袖中匕首,利索削下一块,“你先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服输的小boss京大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叫再见的那货60瓶;贺江望20瓶;你就是爱读烂文、二哈君、momo10瓶;清清爱、华胥引2瓶;我爱玩以闪亮之名、不为鳥、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能见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连手铐上都沾了些许。 注意到她的打量,他将果子往她手里一塞,道:“无事,养两天便好了。” 手上压来沉甸甸的两枚红果,池白榆一时犹豫于该不该给他解开链子。 他看起来似乎不坏,也没给她使什么绊子。 不过她也只动摇了两三秒。 再怎么好心,也终归是在妖牢里。 靠这么一两天的印象就认定他是好人,信了他,那不等同于把自己往坑里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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