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 第1章 开局先去典当铺 穿越第一天。 在挨饿。 祝无邀嘴里叼着根草,将自己摊平在榕树下,看向头顶那片苍绿,幽幽地叹了口气。 旁边搁着的行囊里只有几件衣服,笔墨倒齐全,银子是一两没有的。 这样的梦幻开局,一方面怪原身那群豺狼亲戚,另一方面也多亏了原身自己。 出身世家的小姐,父母意外去世后,叔父不知道哪里整来个欠条,原身百口莫辩,保不住家产不说,就连父母好不容易得来的升仙令,也一并拿去抵债了。 这升仙令乃是拜入修仙门派的凭证,得了这个牌子,直接能拜进仙盟中的宗门、当上内门弟子。 每月都能得到月钱不说,这可是修仙的机缘。 若是拜得仙人为师,得授长生之道,天上地下那是何等逍遥自在。 祝无邀的父母本是家中嫡系,也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一块儿升仙令,如今父母双亡,她被算计出了家门。 要不怎么说是大小姐,真是够有志气的。 撂下句“莫欺少年穷”,竟然拎了点儿行李就走了,叔父假情假意递来的银两,也被她视若无睹。 这不,死了。 换成异世界同名为祝无邀的倒霉蛋儿,继续遭罪。 估摸着是被人下了毒,即使身子差没吃过苦,也不至于露天席地睡了一晚上,人就没了。 祝无邀刚穿越过来时,心口隐隐作痛,嘴里还有些上涌的血腥味儿。 哎。 “不想这些了,天大地大,赶不上肚子饿事儿大。” 祝无邀吐出叼着的狗尾巴草,再往上的绿茎就不嫩了,随着她坐起身,周围被薅秃的一片草,也更加显眼了。 …… 她捏了捏眉心,转过头不再去看。 勉强补充了点儿体力,她依着记忆,往镇上慢悠悠走着。 原主要脸,怕遇上熟人被奚落,但她祝无邀可以不要脸。 这种梦幻开局要是还想强调什么尊严,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赌一把能不能穿回去。 都这鸟样儿了,还谈什么体面呢。 刚一站起来,祝无邀就知道了这身子有多虚,抬脚迈步都像坠着几斤铁石,记忆里,这副躯体可不是这样的。 许是体内还有余毒。 好不容易一步一步挪到镇上,街边儿的馄饨香气传来,祝无邀更饿了。 她路过了小笼包、豆腐脑、热腾腾的肉丝面,终于来到了典当铺。 这铺子简陋,不做过多装潢,放在之前,金尊玉贵的祝家小姐哪里会踏足此地,更别说要典当身上的东西了。 然而今时不同于往昔,可恨那豺狼叔父,要把钱儿吞。 当铺门口左边儿上书“我不知你疾苦”,右边写着“你莫劝我大度”。 祝无邀瞥过一眼,直到此时才觉出几分落魄来。 推门进去,把行李往案台上一放。 “老板,看看能换多少钱吧。” 当铺老板姓王,听见有客人来,堆着笑看向摆在面前的行囊。 行李打开后,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上好的白玉镇纸、徽山石砚、紫竹雕花狼毫笔,以及几件衣裙。 “这位小客人,您这些东西可都是好的,就这几样,能换六十两银子。” 他伸手指向看上的物件。 可这姑娘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不卖,我只卖这几件衣服。” 祝无邀当然知道这几样东西值钱,那是原身父母送她的生辰礼,再加上话本未写完,离家而去时,好不容易才保下来带走的。 她既占了原主身份,自然不能再糟践了原身在意的事物。 王老板虽然可惜这几样东西不典当,但态度依然热络。 做生意的,最忌讳眼神不好,这若是眼神不好,不仅分辨不清货物,也容易得罪了客人。 眼前这位小姑娘虽然落魄到要典当衣物,但目光清澈,神情自若,丝毫不因要变卖私物而羞惭,说不定另有前程。 他看向那几件绣裙锦袍,好心劝道“小客人,这衣袍买来时应该花了不少银钱,可衣物这种东西不保值,您若是典当,可就赔钱了。” 祝无邀当然明白。 她笑着点点头道“老板您给个价吧。” 王老板沉吟片刻,给了个不高不低的价“这一整套我可以给七两,另外两件衣袍,总共二两银子,您看如何?” 这些衣服买来应该是上百两,可衣物这种东西,向来折价的厉害。 他虽然看好这小姑娘前程,可做生意毕竟是为了赚钱的,而不是来行善的。 祝无邀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把行囊里的衣服全挑了出去,将剩下的几样东西重新打包好,挎在肩上。 王老板递过碎银,一团和气地说道“祝小客人前路顺遂啊。” 这是看出来祝无邀要远游。 她笑着接过银钱,回祝了一句“也祝老板生意兴隆。” 走出当铺,她先找了家客栈歇脚。 身体的沉重感已经舒缓了很多,再不像刚刚一步三晃的样子,似乎余毒在渐渐消退,这是穿越带来的自动治疗? 返回镇子里有些冒险。 不知是谁给原身下了毒,若被人发现自己还活着,说不定会再次引来杀身之祸。 但犹豫再三,祝无邀还是决定换些银钱,买身方便的衣服,吃顿饱饭再出行。 要不然,没等被别人杀死,她就得先被饿死了。 何况,既然下毒来谋害,那就说明凶手不敢光明正大行凶,这般思量着,祝无邀稍微安心了几分,从心惊胆战地吃饭、变成了强行淡定着吃饭。 第3章 叛逆之人 周执被赶出家门后,牵着那匹白马,背着剑茫然前行,他不知该去往何方,再没有了少年侠客的洒脱。 在喧嚣热闹的城镇里,显得格外孤零落魄。 与话本开篇时的春风啸马,形成了强烈对比。 仅是一夜之间,遭逢如此剧变,周执大受打击。 夜晚宿在破庙中时,居然还有人要来刺杀他,周执本就不相信父母背叛家族,此时被赶尽杀绝,更确信了其中另有隐情。 可他醒悟得太晚。 那一剑,已经刺中了他的胸口,周执感到一股气流顺着经脉在全身流窜,让他痛不欲生。 就当他意识模糊、以为自己要命归黄泉时,突然一道剑影闪过。 周执看到昨天救过的那位乞丐,此时竟身着白衣飘在空中,浑身仙气缭绕。 他听见仙人说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1。这本该是你的命格,可惜,可惜啊……” 下一刻,周执陷入了黑暗,彻底昏迷。 —— 这段紧张的打斗描写,让顾朗大气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看到周执获救,他刚想松一口气,却看见这个神秘仙人连道“可惜”,心又揪了起来。 他赶紧翻过下一页,结果…… “没了,怎么这就没了!” 顾朗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剧情如何,看到周执被刺伤,又联想到文名,他已经有了猜测。 估计那一剑,毁去了他的灵根,而那最后出场的剑仙,应该就是文名中提到的“仙尊”了。 可周执被毁去了灵根,以后的命运又会如何…… “祝姑娘,你一定还有存稿吧,先给我看看,你这份文稿我收了!” 若是看不到下一章,他今夜怕是难眠。 李掌柜见着顾朗这副模样,有些讶然,又有几分不屑。 必然是看过的太少,见着点儿新奇物就入了迷! 顾朗还在讨要着后续,李掌柜拿过那叠文稿,自顾自看了起来。 这边,顾朗在祝无邀这里实在抖不出什么存稿,只能作罢。 结果一回头,看见李掌柜手里攥着文稿,聚精会神地读着。 时不时露出点儿笑意,过了会儿又眉头解锁,最后长叹一声—— “哎!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1。这诗写得好! “如此少年英才,居然被这一剑毁去灵根,天纵之资又怎么甘心沦为俗物,这周执……以后该何去何从啊!” 李掌柜似乎陷入了书中的情绪。 他虽然不喜这种文风,却能在这样粗俗直白的文字里,看明白其中的道理。 若这周执在家破人亡的前一天,没有救下老乞丐,今日便是丧命之时。 他日因,今日果,这写得是因果报应啊! 刚一抬头,就看见祝无邀和顾朗两人正看着他,李掌柜有些羞恼,但也没继续嘴硬着。 “祝姑娘,是老夫狭隘了,此文大善!” 说完这句,又有几分疑惑地问道“我看此文最后结尾处这句诗,写得极好,有少年英气、天高海阔之意。 “既然小友有如此诗才,为何不多添几首,为此文增些文采?” 听到这里,祝无邀才反应过来,这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1”,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诗句。 要她自己添几首,估计也就能写个打油诗。 “老先生,此诗并非我所写,而是一本古籍中所记载的,若您愿意收录此文进《沧浪文集》,还需另行标注下。” 这可是修仙界,若传出去了什么诗名,哪天有人要她给斗法场景写个诗……她抄都没地方抄。 李掌柜听了这话,却沉默了下来,许久,他才说道 “小友,你的这篇文……老夫实在惭愧,怕是不能将它收录进《沧浪文集》里。” 还没等祝无邀说什么,顾朗先拽上李掌柜的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 “啊?为什么啊,李爷爷您不也觉得这个话本很好吗?” 李掌柜叹了声,看向顾朗,说道 “你的父亲本就不喜你看话本、琢磨这些无用之物,他知道你来北玄城,若此时我将这篇录了进去,这样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文风,必然引起争议,说不定连祝姑娘都要被口诛笔伐。 “如果墨痕书坊因此名声扫地,东家必然大怒,若是……哎,也许《沧浪文集》就没了。” 听完这番提醒,顾朗也想起来了父亲的态度,他松开了李老的袖子,气闷地坐到了凳子上。 祝无邀见此,虽有遗憾,却也不愿强求。 她知道这种文风是大势所趋,必然会收到欢迎,可第一次出现时,也许争议极大。 如果墨痕书坊现在就打了退堂鼓,遇到争议后很难有坚持下去的魄力,注定会迎来高不成低不就、无法挽回损失还得挨骂的结局,更何况,祝无邀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她得找个愿意和自己一起冒险的书坊,若遍寻不到,那就得想想其他生路了。 “无妨,我再去其他文集那里试试,到时候顾公子和老先生愿意赏脸买本看看,已是对我的勉励。” 说罢,就要去收起桌子上的文稿。 看着祝无邀毫不在意地卷起文稿,顾朗一下子急了,他窜起来按住了那卷文稿,不让祝无邀将它拿走,转头看向李掌柜,说道 “不行,这么好的话本,要是去了其他家,我怕是要气得三年睡不好觉。” 接着,他带着些歉意解释道 “其实……这种合集的形式是我想出来的,始终被视为鸡肋,可我知道,它一定有前景,只是缺个好的书手!” 听闻此言,祝无邀有些惊讶。 没想到修仙界里,文集这种形式的创始人近在眼前。 这样的文集当然有前景,在前世,刊物杂志数不胜数,什么《林意》、《读客》、《知声》……和顾朗想出来的文集,有异曲同工之处。 它们畅销多年,即使纸质书没落,都还有读者群体支持。 看到顾朗态度坚定,祝无邀眼睛一亮,他是想证明自己的路没走错? 想来也是,文集这种形式不被看好,生意一直惨淡,可他却能抵住压力、始终不取缔这种形式。 很好!这不就是她想找的叛逆之人! 李掌柜有些忧心,捋了两把胡子,看着这俩摩拳擦掌要闯出番名堂的两人,有些期待、又有点儿担忧。 即使闹大了,他也不会受到影响,就是怕顾朗受到打击、一蹶不振。 可他这铁了心要去做的样子,明显不会听劝。 正忧心忡忡着未来,却听见那边顾朗讨论地高兴了,居然眉飞色舞道 “若我的沧浪文集起死回生,给你三倍的稿酬!” 祝无邀当即应了下来“好!” 李掌柜? 你们现在要讨论的,不应该是挨骂之后怎么调整心态、亏损之后怎么降低影响、争议大了怎么平息众怒? 这一个敢于夸口、一个敢应的样子,有没有考虑过银子愿不愿意进口袋? 第4章 笔名:无语 投稿话本的事情了结,回到客栈。 祝无邀手里是有存稿的,但后续情节有些不妥,需要重写,故而没有在墨痕书坊里说出来。 这么想着,她将桌上那些稿纸,全部浸入了洗手盆里毁去。 按照原本的大纲,文中仙尊愿意收个灵根尽毁的人当徒弟,乃另有所图,而主角的师父,也是全文最大的反派。 可祝无邀打算拜入仙门,就不能在话本里用这样的经典套路、写这样的剧情了。 这个话本,有她自身经历的痕迹,如果将主角师父写成反派,到时候马甲掉了,哪个好人家的仙尊愿意让自己拜师。 她又该怎么学会御剑飞行呢? 为了上天遛一圈,祝无邀打算连夜改大纲。 她铺平了纸张,在右上角行云流水写下两个小字——「无语」。 这是祝无邀给自己取得笔名。 当时李掌柜看见这个笔名,连声称妙,说她作为一个话本写手,笔名却坦言自己「无话可说」,有一种独特的倔强。 祝无邀当时愣了下,点头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实际嘛……前世有个厉害的作家,名字和「无语」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叫「莫言」。 祝无邀也跟着取了个类似的,想以这种方式,向文坛前辈靠近。 可惜人在异世,「莫言」老师收不到自己一番向学之心。 上一世,为了给妹妹凑医药费,被人冤枉了不曾分辩,背下所有骂名、千夫所指她都不曾在乎,有钱赚就行。 可妹妹知道真相后,不想拖累她名声,从高楼一跃而下,自己神情恍惚出了车祸,这才穿越到异世。 委曲求全到最后,一无所得。 这辈子,既然有了新的景色,总得去看看。 先赚点钱安置好生活,再试试有没有仙缘,希望这一世能活的通透些、自在些。 祝无邀并不打算写大长篇,文集更适合收录短篇故事,能当期结局最好,若想多水些字数赚稿酬,也不该拖得太久。 说不定忘买的次数多了,话本情节漏下太多、打击追读热情。 撂下笔后,照例欣赏了会儿成果,祝无邀牵上萝卜走出长寿客栈,打算寻家医馆瞧瞧身体。 虽然最近几天行动自如,再不像刚穿越过来时那样倍感沉重,但找个医馆看看,总是能安心些。 傍晚风凉,祝无邀披上了仅有的那件袍子,晚风轻拂过发丝,衣袂翻飞,她骑着萝卜走过小桥,远远瞧见了医馆的牌子。 她喊了声“驾”,萝卜没听懂,依然慢悠悠走着。 哎,早晚得换匹白马。 不对,早晚得学会御剑飞行! 做人得有大志向。 医馆大夫是位老婆婆,似乎眼神儿不太好,把完脉,这位婆婆眯着眼睛开始翻医书,祝无邀心里咯噔一下。 “婆婆,我是不是要死了?” 老婆婆停下了翻书的动作,幽幽地瞅了她一眼道“怎么不早点儿来?” “我之前没钱,婆婆,您再努力一下,我还不想放弃治疗。” “哼!病都好了你才过来,我还赚什么钱?” “那您怎么还翻上书了?” “因为我爱看书。” 祝无邀愣了下,不放过任何一个推销自己话本的机会,顺杆爬地问道“您知道《沧浪文集》吗? “下一期,上边儿就有我写得话本,绝对不能错过。” 老婆婆没说应,也没说不应,盯着眼前那页看了挺长时间,才抬头看向祝无邀,慢悠悠地问道 “你是不是要拜入门派修仙?” 祝无邀挠挠头,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这儿来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医馆婆婆冷笑一声道“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听了这句话,祝无邀有些气恼,觉得这婆婆无端瞧不起人,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我身体里的毒?” 可这老婆婆居然再不答了,祝无邀不信邪,坐在这儿不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会儿,这医馆婆婆先移开了视线,居然继续去翻医书去了。 祝无邀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儿上不来。 无奈,她按着记忆里的价格,往桌子上摆出了十文钱,打算以后有空了再过来问问。 看到祝无邀给钱,老婆婆这才抬起头,说道“二十文。” “别人都十文,您这怎么要二十文?” “因为我医术高明。”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又百般不舍地掏出十枚铜钱。 走出医馆,她看了眼这个小屋。 窗户上横七竖八钉着木板用来挡风,怪不得屋里阴涔涔的,这老婆婆虽然瞧着不像好人,但似乎有点儿真本事。 居然连有关修仙的东西也能看出来。 这北玄城,不简单啊。 不愧是辖属于摘星楼的城镇。 正琢磨着,萝卜又不走了,祝无邀抬头一看,居然是棵苹果树。 萝卜嚼着别人院子栅栏根儿处的嫩草,祝无邀望着头顶上的苹果。 看了眼紧闭着的柴门,又看了眼树冠长出院子的苹果树,祝无邀觉得,这也许是大自然的馈赠。 她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出现了一棵苹果树,她又正好能够着,说起来也是缘分了1。 祝无邀没有贪多,摘了三个苹果揣进口袋里,然后拿出了炭条和纸张。 本来是怕医药费太贵,拿着它们准备写欠条的,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她写下一排大字 【借三个苹果,来日必还!——「无语」留】 将这张宣纸叠成了个纸飞机,字都翻在外面,只要瞧见了就能注意到,祝无邀把它飞进院子里,腿一迈跨上骡子。 “萝卜,咱们快走!” —— 云卿一行人找了祝无邀三天,都不见此人踪迹。 就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时,他的师妹巫雅突然惊呼一声 “师兄,寻灵鼠感应到了她的气息,她在北方!怎么又能感应到了呢……” 北方……云卿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三个字——摘星楼。 “应该是没有佩戴隐藏气息的法器或符箓,又或者留下的痕迹够多。 “如今还未到摘星楼招收弟子的时间,她必然在北玄城内,我们要抓紧时间。 “到了北玄城后,切记谨慎行事。” “是!师兄!” 那摘星楼,修的是卦术之道。 传言最顶尖的卦修,不仅能算祸福吉凶,更能卜天地气运。 即使绝处也能探得一线生机。 北玄城里,不仅有商贩走卒、凡人聚居,更有不知多少隐居在城内的前辈大能。 多少人为了求得摘星楼一卦,不惜在北玄城苦守多年,或为了突破境界的机缘、或为了求得法宝丹药方位,又或者为了寻人救人。 虽说他们不会在北玄城内横行霸道,可若是被别人惹到头上,总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所以,在北玄城中不必太畏缩,也不能仗着自己是修仙之人胡作非为。 第5章 贫寒帖 北玄城,一处小院内。 季道亭早就察觉到了院外的小贼,只是摘了几个苹果而已,他也就装作不知、任由院外那人去了。 看到了一个纸折的物件慢悠悠飘落在院内,他还以为这小贼偷东西不说,还往人家院里乱扔垃圾。 正要动火,突然看见上面似乎有字迹,他“咦”了声,手指微微一屈,那折纸无风自动,飘落于他手中。 将纸张打开,看见这用炭块儿写得欠条,嘴角有些抽动。 这小贼,偷人东西还写欠条。 好歹还知道要脸,没敢报上自己真名,只是胡诌了个「无语」的名号。 但下一秒,他就被这欠条上的字吸引了视线。 虽然是潦草写成的,但勾点之间随性不羁,框架更是舒展大气。 最妙的是,这张欠条是用炭条写得。 算是无意间造就了合宜。 炭条自带的阻滞感,将这洒脱的字形带出了几分“拙”意,尤其竖画时,那本该锋锐的笔锋受阻,正出锋艰难、却又被生生劈开。 如同劲竹破石。 若是用了惯常的笔墨,这样的字大概只能称为中上等。 身为符道季家之人,季道亭本就是书法大家,他稍微一揣摩,就猜测执笔之人,大概小时候家境贫寒,买不起毛笔。 所以只能用树枝、炭条这种东西来练字,练就了一手更适合用炭条来写的字。 也对,若不是家境贫寒,何至于来偷苹果? 他微叹一声,仔细地收好这张欠条,将它纳入了私家珍藏。 季道亭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位姑娘信守诺言,来还三个苹果的钱,稍微帮扶一二也是可以的。 正好能和自家孙女作伴,共修符道! 至于这张欠条,就叫「贫寒帖」吧。 此人因囊中羞涩来“借”苹果与他结缘,又因买不起纸笔只能用炭条练字,这个帖名恰如其分。 —— 祝无邀已经骑着她的骡子跑远了,生怕那户人家放狗来追她。 她并不知那张欠条引起了怎样的后续。 即使知道了,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用惯了碳素笔、钢笔,更擅长使用类似的东西来写字,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反而是毛笔,她虽有原身的熟悉度,但终究不是自己认真练出来的,写得只能算是不错。 此时,祝无邀正满头黑线地站在告示前。 这摘星楼居然三个月后才开始招收弟子? 在看到告示时,她甚至想继续跑路,看看其他门派那里有没有办法进。 更何况,这摘星楼本就和她向往的修仙之路不同。 若不是急着进门派找寻庇护,祝无邀还是更想当个剑修。 到时候仗剑天涯,遇到不平事便拔剑相助,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1,何等洒脱自在。 这两天,她已经打听过了。 摘星楼里是一群卦修,招收弟子十分严苛,每十年选拔一次,千百人里也挑不出几个。 而她又急需找到门派庇护、提升实力,如若不然,说不定暗里的仇人见下毒不行,哪天又想了别的法子要她小命。 祝无邀长叹一声,上了骡子,心情沉重地回到客栈。 去找其他门派也不靠谱。 没有银两当路费不说,这一路说不定遇着什么风险,即使平安到了地方,也许下个门派不是三个月后开始招收弟子——而是三年后。 她还是得先试试摘星楼。 又付了今晚的住宿钱,祝无邀的银钱再次缩水。 狠狠地咬了口苹果,她倒是想租个院子,先把这三个月混过去,这不是没有钱? 现在只能指望话本儿的稿酬赶紧下来,以慰藉她啃苹果充饥之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嚷声。 她拿着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推开门想瞧瞧发生了何事。 只见楼下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抓着一个小老头不放,非说这人偷了自己银两。 “我带足了银钱,刚刚这老贼从我身旁经过,我的钱袋就不见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说着,继续挥舞着拳头,恐吓着那个小老头把钱拿出来。 而那个小老头也不落下风,他抱拳连连讨饶,声泪俱下地说道 “这位大爷,我真得没有拿你的钱啊,别打我、别打我……” 祝无邀在楼上瞧得真真的,那拳头根本就没落在小老头身上。 可这大汉身形高大,把小老头拽在了桌上,挡住了多数视线,底下的人瞧不清,只听见小老头在哀嚎。 这下子可犯了众怒,周围吃饭的客人数量多,胆子也壮了,纷纷出言道 “怕不是你自己弄丢了银钱,付不起饭钱,在这儿讹人。” “那老头儿腿都吓得嘚瑟了,他怎么偷你钱?” “谁说不是,你也翻过他身上了,根本就没你的钱袋!” …… 那壮汉气得脸红,想要发火又不知道冲谁,只能和那伙人对着嚷嚷。 就在这时,祝无邀瞧见有一个小孩儿,趁着楼下乱成一锅粥,正要偷偷地溜出去。 她没来得及细想,直接扔出了手里还剩小半的苹果,正中准心。 “哎呦!” 那小孩儿猝不及防被砸到了额头,惊呼一声摔了个跟头。 人群纷纷扭头来看。 祝无邀手肘撑在栏杆上说道“这人要溜走,不如先查查他身上有没有钱袋。” 一位客人迟疑着走上去,摸了摸,果然有个钱袋。 那钱袋样子正好是壮汉所说的样子。 看到东西,壮汉也把小老头放下来了,接过钱袋,就要把这小偷拎去报官。 小孩儿害怕,冲着那小老头就喊了声“爷爷!” 众人又重新扭过头,正看见那个小老头也要溜走。 正在下楼的祝无邀也愣了一下,这还是个团伙作案? 壮汉怒了,一手拎起一个,就要把这两人都带出去报官。 就在这时,那小老头急中生智,喊道 “我孙子是被摘星楼看中的!有个摘星楼的道长,说让他三个月后去参加考核。 “到时候他就是仙人,仙人你们知道吗?!”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个木牌子道 “这就是信物!” 没想到这摘星楼的名头,居然如此好用。 小老头喊出这句话后,那壮汉明显迟疑了,周围客人也都开始“事不关己”了。 祝无邀离得近还眼尖,看见那牌子上刻得星星简陋至极,分明是哄小孩子玩儿的东西。 周围的人大概也半信半疑。 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不想因为凑热闹、无端招惹是非。 壮汉把小老头放下,终归还是没再继续追究,打开钱袋,抓出了点儿铜钱,递给了祝无邀,意思不言而喻。 没想到扔个苹果,还能有收获? 祝无邀从善如流地收下铜钱、道了声谢,一抬头,看见了客栈里有些人神色有异,正打量着那对爷孙,不知在想什么。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面向那对爷孙,开口道 “等等。” 第6章 无言道人,在此算卦 那小老头也正在后悔。 刚刚一时情急瞎扯了个谎,如今顺利脱身了,可那个自己刻出来的牌子,说不定有谁相信真是摘星楼信物,动了心思。 即使是假的,抢来也不费劲,万一是真的呢?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不敢来抢,可到了晚上,许会因此惹来祸端。 可如果现在把这牌子扔出去,又证实了自己在说谎。 要遭要遭啊…… 小老头愁眉苦脸地带着孙子往外走,正要踏出客栈门时,突然被祝无邀叫住,他吓得全身都打了个哆嗦。 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见这位姑娘神态温和,稍稍松了口气。 他有些怨念地看了祝无邀一眼,要不是她掺和,说不定现在已经脱身、和孙子去吃鸡腿了。 祝无邀看见这小老头充满怨念的一眼,不和他计较。 “老伯,您这木牌,我想买下来。” 这对爷孙被架在了火堆上,木牌不能扔、不能卖,她能啊,这不又是一笔进项? 何况,木牌在他们手上,要不然就是因此枉送了性命,要不然就是尝着甜头、继续用摘星楼身份招摇撞骗。 小老头听了这话,立刻明白了祝无邀的意思。 都说人老成精,别的事情他不懂,但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脑筋还是转得够快的。 见客栈大堂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小老头连忙正色,像模像样地说道 “我们爷孙今日做错了事情,怕是当不了仙人了,幸好你及时阻止,让我俩迷途知返! “作为谢礼,这牌子……”小老头本来想说免费送你了,突然话头一转—— “这牌子十文钱卖给你了!” 听见要钱,祝无邀瞬间收了笑容,咬牙问道 “老伯,我耳朵不好,你说多少?” “哈哈……我说不要钱,不要钱……” 小老头本想赌一把这小姑娘是不是大善人,说不定能坑来点儿钱呢? 结果见她听到钱,居然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吓了一跳,赶紧改口。 目送这对爷孙离开,祝无邀看了眼手里的木牌子,重新挂上笑容,转过身。 “各位,摘星楼信物,有没有谁想要的,谁出价高,此物归谁所得!” 这种东西,还是要及早出手,做个无本买卖赚点儿钱来得划算,也省得引火烧身。 客栈鸦雀无声。 祝无邀? 这和她想象中不同啊,不该想着「万一是真的」、稍微竞价,花点儿小钱买回去赌个运气吗。 第7章 信物 祝无邀在这边儿挑拣着给人算命。 上辈子,那些安在狗身上都能对上两条的套话,搁在这里依然好用。 什么“你是心中有坚守之人,即使身逢困境暂时动摇,依然会守住本心”。 又或者什么“你思绪跳脱,身具偏财运,行事多爱剑走偏锋,贫道有一言相赠……” 至于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人内向还是外向,搭眼就能看出来,再合理地编点儿瞎话。 最重要的是,你得有套看起来像样儿的仪式。 昨晚祝无邀做了十来张牌,画上了月亮、塔、命运之轮此类的简笔画,仿得是塔罗牌,在周围人眼里,就像鬼画符了。 至于为何只有这么几张,纯粹是因为祝无邀没记住全,只记得这些。 她甚至还在思考着,要不画副扑克牌?那些jqka在周围人眼里,估计也挺新奇。 反正劝人行善算不上罪过。 另一边—— 青云门一行人终于到了北玄城。 “师兄,咱们要在这里找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也不知道她跑到了哪里……” 云卿道“她父母临死前赠给长老的那张地图价值极大,交换条件就是要青云门护女儿周全、让这位叫祝无邀的姑娘拜入门派。 “我们既收下了东西,总得信义守诺。” 话虽如此,可云卿追踪了几天,已经略有不耐,说这些话时也微皱着眉头。 “哎……我知道我知道,但也不能找个没完嘛!能不能贴个告示之类的?” 巫雅已经没了刚下山时的劲头,变得消极怠工起来。 云卿没再说什么,打开画卷,拦下了位路人问道“这位兄台,不知可曾见过画卷中的人?” 到了北玄城,即使他们身为青云派的弟子,也需得低调些。 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这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到那路人说道“你们要找无言道长啊!” 云卿一怔,连忙问道“无言道长?” “是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昨天在客栈仗义出手,机缘巧合下得了摘星楼信物,如今正在什么……哦对,考核期! “她正在考核期,给人算卦呢!他们都说这小道长挑人,没有缘分的不给算。 “只要算够了九九八十一人,攒够了缘份,就能成仙了!” 估计连祝无邀自己也没想到,这群人脑补能力强成这样,连前后因果都替她想周全了。 这路人正是那个和「道长」无缘,兜里没带银钱的小兄弟。 因为是最先开始去围观的,此刻讲起来滔滔不绝,给青云门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待人走后,巫雅有些犹豫了,问道 “师兄,那无言……祝无邀,真被摘星楼看上了?” 云卿此时也有些踌躇,按理来说,还不到摘星楼招收弟子的时间,可刚刚那路人说得「机缘巧合」四字,又颇合摘星楼作风。 “去看看吧。” 他虽是青云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却也不想得罪摘星楼。 摘星楼平日里存在感不强,显得略有些玄妙神秘,尤其涉及天命,难免让人敬畏几分。 祝无邀这边人越围越多。 她要价不高,再加上编瞎话也费脑子,只能多挑拣些,专挑那些一眼能看出来特点的“算卦”。 加上这套「有缘无缘」的说法,更让人想来试试了。 得了句“有缘”,即使不花钱算命,也能让人得意一阵子。 祝无邀刚用新出炉的瞎话、忽悠完一位幸运围观群众,突然看到面前来了几个人。 她抬眼打量过去,有些紧张。 这一行人,穿得衣服风格统一,还背着剑,若非武行,便是门派…… 此时过来是要试试自己本事,还是真得要算命? 祝无邀心思急转,先发制人道 “几位道友,你我无缘。” 云卿却凝重了几分,若这个祝无邀真得有些本事,这句「无缘」,就是在说她不愿加入青云门了。 稍一沉吟,他对师妹传音入耳,吩咐了些什么。 拱手道“这位道友,我们是受你父母所托,来接你入青云门的。” 说话间他放出神识,悄悄探查着祝无邀境界。 云卿已是金丹中期,刚一放出神识试探,他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若他没感应错,祝无邀还是个凡人,甚至未曾引气入体。 余光看向师妹笼里解除封印的寻灵鼠,只见那寻灵鼠,此刻正冲着祝无邀的方向撞笼子,人没找错。 祝无邀骤然听见原身父母的消息,有些恍然。 她本以为得拜入仙门,修炼几年后,才有探查父母死因的机会,没想到今天就知道了消息。 即使对眼前一行人戒心未消,祝无邀还是问道 “他们……是怎么死的?” “钱长老在外仙游时,遇到了重伤濒死的祝氏夫妇,他们拿出一份地图,为你交换了青云门弟子名额,随后气绝身亡。 “我们找到你家时,你的叔父说你离家出走了。” 听到这里,祝无邀暗暗替原主惋叹了声。 也许,她本来是不用死的,谁知就这样错过了。 查明父母死因,是原主的遗愿,成为剑修则是她自己的愿望,如今正好有个一举两得的机会。 祝无邀心中已经有了倾向。 与其去赌摘星楼的弟子名额,还不如抓紧眼前的机会。 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又听到为首那青年问道 “我们来时听说你获得了摘星楼信物,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祝无邀刚想解释,又猛然顿住。 信物……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合逻辑。 不对。 原主父母知道祝无邀手里有升仙令,又怎么会多此一举要青云门名额? 那升仙令,本就是仙盟各门派都认的信物。 如果怕叔父刁难,那最后的请求也该是替原主护住家产,这样的要求更简单,也对原主更有利。 祝无邀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 她扬起嘴角,若无其事般继续说道 “你说那个信物啊,确实与摘星楼有关联,我现在已经参加了摘星楼的考核,怕是与青云门无缘了。” “不知可否让我看一下那件信物?” 云卿并不是非得让祝无邀和他走,他不想得罪了摘星楼。 只是钱长老再三强调,做人一定要守诺,务必将祝无邀护好、让她拜入青云门。 他现在提出看一眼摘星楼信物,也只是想和钱长老有个交代。 想必钱长老知道祝无邀拜入摘星楼,也能放心了。 祝无邀听到这个要求,心里咯噔一下。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那就是小老头随手给孙子刻得小玩意儿,手艺要多差就有多差,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要是拿出来,怕是立刻会被拆穿。 祝无邀正想编个由头,说信物已经被收走,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 “师妹!我可算找到你了。” 第8章 摘星楼和青云门抢弟子了! 这一声引得众人回头看去。 只见一书生模样的青年正往这边儿撞来,一会儿踩人鞋、一会儿又踩着了自己衣袍。 往前挤来的同时连连拱手道歉,惹得众人怒目相视。 祝无邀远远望去,心里念叨了声这跑得,真是七零八碎。 也不知来找谁的。 这念头刚起,就见眼前狼狈书生到了自己摊位前。 “师妹,怎么一转头你就来摆摊了,幸好我听见了摘星楼名号,否则不知要找到何时。” 周围城民正看热闹呢,遇到摘星楼弟子出来,更是热切了。 这是……摘星楼和青云门抢弟子了?! 好活儿,好活儿啊。 如果是平常,祝无邀被人无缘无故地叫师妹,她大概会说不如看清楚点儿,说不定我是个眉清目秀、文武双全、心怀锦绣、前程可期的无辜路人呢? 但现在不同。 眼前这人不仅是正经摘星楼弟子,好像还眼神不行,想看清那青云门一行人都要凑得如此近。 真是……正好解围。 那书生模样的青年行了个拱手礼,问道“在下沈安之,几位道友,可是我家师妹冒犯了各位,还请海涵、海涵。” 说着,他在云卿几人面前连连作揖,看起来好脾气得很。 然而,云卿却不敢轻视对方。 眼前之人气息内敛,周身却隐隐可见白华韵动,只能说明境界高于自己。 此刻却在给自己赔礼道歉。 云卿只能连道不敢,他正要解释什么,却见祝无邀已经收拾好了零散物品,拽住沈安之的袖子,抢先道 “各位青云门道友,信物已经被家师收走,我在此给人算卦,就是为了寻师兄下落。 “如今人已找到,我有些急事要告知师兄,先行一步!” 沈安之在祝无邀靠近的瞬间,眼睛里就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祝无邀拽走,竟也闭口不言了。 直到僻静无人处,沈安之被放开袖子后,他才连连拱手道歉 “这位姑娘,实在是多有冒犯,我眼神不好,方才认错了人。” 祝无邀更是不好意思。 “是我急需解围,冒然领了摘星楼弟子的名号,才让仙长误会。” “能帮到姑娘,是我之幸事,可也实在不该在没认清人的情况下如此冒失,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没有没有,仙长哪里的话,我上来就拽住了仙长的衣袖,我是冒犯了。” “不会不会,是我的过错……” “仙长多虑了,此事正好助我解围……” “不……” …… 来回了几回合,祝无邀觉得在无人的小巷子里、两人互相作揖道歉,这场面实在有些不对劲,她当机立断道 “那好吧,就当是我们都有错。” “不……啊?哦安之连连点头,犹豫了下,又问道 “不知姑娘为何要冒充摘星楼弟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被欺负了?” 来了!祝无邀定了下心神,故意面带无奈道 “我因出手助人,无意间得到了一个假的摘星楼信物,怕怀璧其罪,只好假装正在接受摘星楼的弟子考核,来威慑宵小、保全性命。 “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摘星楼见谅。” 虽然眼前的沈安之看起来脾气很好,但祝无邀依然不敢随意轻视。 她说得每一句都是真的,只是将「故意为之」变成了「无奈之下」。 谁知,沈安之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双眸似乎掀起了蒙在上面的迷雾,清明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 祝无邀如芒在背。 她知道眼前的人应当是良善的,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算不上过分。 却忍不住去想,若沈安之真的生气翻脸了,自己身为一介凡人,又能做些什么,这种只能等待宣判的无力感,让祝无邀越想越生气,如果她是个刺猬,此时全身的刺都应该炸了起来。 连带着整个世界,都不甚美好了。 “你好像说谎了。” 祝无邀低着头,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但是没有关系。 “你未曾做过坏事,作为赔礼,不如我请姑娘吃饭吧。” 祝无邀松了口气,说道“好啊。” 世界暂时还是美好的,只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慌,还是萦绕不去。 待坐在饭馆里后,祝无邀介绍完自己,沈安之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祝姑娘,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好?” 祝无邀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般说道 “我说谎被拆穿了,有些羞恼。” 不仅是因为眼前之人心思坦荡、性情平和,衬得她小人之心。 还因为,这是祝无邀第一次和修仙之人相处,即使沈安之足够温和、看不到半点攻击性,这种只能仰仗他人品行的感觉,依然让她本能地升起紧迫感和防御心。 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除非踏入仙路,否则忧虑难消。 沈安之把菜单举到眼前,点了几道菜,等到小二离开后,他才解释道 “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本想替你看看与摘星楼缘分如何,却发现因果线奇怪得很,仿佛倒接上去的。” 说着,沈安之埋怨起了自己“师父和我说过了不要乱看,我总是记不住,这次回去,又该被数落了。 “不过我只算了你和摘星楼的缘分,其他的可没看。”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倒是与事实相符。 她先是假称自己和摘星楼有关系,结果居然真得有了关联。 可不就是倒接上去的。 想到这里,她又紧张起来,沈安之这意思,岂不是说她本来和摘星楼没有缘分的? 菜已经上桌,祝无邀自从穿越过来后,还未曾吃过这样好的饭菜,心情瞬间好了几分。 她夹了块儿羊肉,又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吃得大为感动。 “这样的缘分,算是缘分吗?” 沈安之吃得少,似乎每道菜都只是尝一尝而已,他点点头道 “当然算啊,如果只有天定、不能人为,那岂不是躺着等死了?” 除了这些,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如今祝无邀和摘星楼之间,已然缘分匪浅。 尤其在他看向因果线的瞬间,沈安之眼睁睁瞧着那缘分又多了几重。 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情况,因此不敢妄言。 也正因此,沈安之才主动开口邀请祝无邀吃饭,又说了这些本不该言的事情,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祝无邀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心中安定了些。 在小巷里,当沈安之看向她时,那份始终潜藏在心中的不安与警惕,再无法忽视。 还好看穿她谎言的人,是这位沈安之。 那句「没有关系」,让她瞬间偃旗息鼓。 第9章 三钱四文 交谈中,祝无邀打探了下沈安之此番出山的目的,本以为是在物色新一批摘星楼弟子,谁知只是惯常巡视。 也不知道这摘星楼是不是没人了。 居然让沈安之下山。 这不是上赶着送出来被人骗? 祝无邀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又觉得自己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身为一介凡人,居然去担忧修仙者的安全。 她还不如担忧一下借来的桌子板凳,会不会被人搬走呢。 “沈仙长……” “祝姑娘直呼我名就好。”沈安之似乎对「仙长」二字极为不适应。 祝无邀没再坚持,从善如流道:“沈兄,不知你要怎么寻找师妹?” 听到这个问题,沈安之眉目间也蒙上了层忧虑。 “是啊……怎么找呢?” 祝无邀听到这里有些奇怪,修仙之人难道不该有些传音符之类的东西吗,怎么还会在小小一个北玄城里不见呢? 听到祝无邀的疑问,沈安之更加忧郁了。 “祝姑娘不知,师妹她生性自由,不喜拘束,下了山后主动藏匿了行踪,让我一番苦找。” 这翻译过来就是——我家师妹不知去哪儿浪了。 如此说来……祝无邀看了眼沈安之道: “沈兄,既然你找不到她,不如让她主动来找你? “我今日借用了摘星楼的名号,再加上这么一闹,估计会北玄城里不少人知道。 “你的师妹如果听到后,一定耐不住好奇,想来一探究竟。” 沈安之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此法甚好,可……如果师妹明明看到了我,却不上前相认,又该如何是好?” 祝无邀也有些无奈了。 沈兄的师妹,怎地听起来如此叛逆? 她稍一沉吟道:“沈兄,你急着寻找师妹,可是担忧她的安全?” “正是如此。” “那不如明天沈兄也来露个脸,若她遇到了麻烦,至少能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沈安之长叹一声,无奈道: “也只能如此了,明日还要麻烦祝姑娘。” 祝无邀连连挥手道「好说」。 ———— 第二天一早。 祝无邀再次出摊,经过了昨天那顿折腾,「无言道长」的名号更是响亮。 不仅留在原地的桌椅没人来偷,更是有人一大早就过来守着,想求得一卦。 她虽然爱银子,却也不敢瞎指点。 只挑寥寥几个能看出来点儿性格的编几句,要得钱也不多,除了客栈饭钱住宿费外,能赚个十几文。 期间,沈安之坐在一旁,含笑看着来算卦的人,温和的很。 祝无邀十分怀疑他根本看不清人。 倒也有趣。 因为看不清粗布还是绫罗,辨不清奸滑亦或正直,沈安之一视同仁。 他从不主动出言指点,就坐在那里,听着祝无邀瞎编。 眼前一对夫妻带着生病的孩子,三人均是面黄肌瘦的样子,祝无邀看得有些揪心。 他们想来问问,这病能不能治好,如果当真无力回天,也就不往里搭钱了。 人命大事,祝无邀不敢轻断。 又怕开口一句「无缘」,断了全家的希望。 她转头看向沈安之,问道:“沈兄?” 沈安之目光清明了些,看向眼前的一家三口,然后对祝无邀说道: “非我之缘。” 祝无邀皱起了眉,沈安之不打算插手,她自己也不敢妄言。 犹豫了会儿,还是避开众人视线、掏出些银钱,放在那对夫妻手里,只言: “生死不可道破。” 世间苦难千万,无法见一个救一个,若昨日遇到这对夫妻,祝无邀自己都吃不起饭、自然不会慷慨解囊。 今天赚的钱多些,她这个假道长,不介意做回真善事。 那对夫妻低头看向手里的银钱,紧紧攥在手心里,眼中满是感激。 无言道长心善,给了看病的银钱,就说明这病一定能治好,他们的孩子有救了…… 三人连声向祝无邀道谢,那个小孩儿更是努力笑道: “谢谢姐姐道长。” 那双纯净的眸子,如同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泉,祝无邀突然心脏被攥紧般疼了下。 等到人走后,她情绪莫名有些消沉。 还是开口问道:“沈兄,我做的对吗?” 沈安之微叹了声,久久无言,直到祝无邀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沈安之才略带些叹息地说道: “祝姑娘,你做得对。 “那些银钱,恰好够买一口薄棺。” 祝无邀瞬间怔住。 她想起了刚刚那对夫妻重燃起希望的感激,想到了小孩儿临走前的笑容,想到了沈安之那句「非我之缘」。 难道她和这家的缘分,只是魂归时的一口薄棺? 这算什么缘…… 她猛然起身,问道:“沈兄,缘可人为,对吗?” 祝无邀想起了前些天去得那家医馆,医馆里的婆婆连修仙的事情都能看出来,一定能救回一个凡人。 “对……祝姑娘,你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祝无邀先抱拳向众人道了声歉意,便要绕出摊位,去追上前面一家。 她难得自掏腰包做善事,若结局仅是如此,未免太让人不甘。 然而此时,前方一阵喧哗—— “死人了!!!” 众人慌忙让开,祝无邀心里咯噔一下,不退反进,往前看去。 前方果然是那一家三口。 小孩已经没了气息,夫妻两人跪跌在地,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男人颤着手,打开掌心,抖着唇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刚刚无言道长说「生死不可道尽」,可她给了我看病的银钱,这不就是让我们去找大夫继续治病。 “我家孩子还有救……还有救!” 周围人沉默不言,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听到些许叹气声。 直到一个屠夫迟疑着开口道: “东街那家棺材铺,一口小孩儿的薄棺,就是……三钱四文。” 那拿着银钱想给众人看、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男人,闻言如遭雷劈。 许久,一声恸哭声传来。 直至撕心裂肺。 祝无邀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幕,仿佛窥见了命运的恶意,她回头看向沈安之,轻声问道: “如果我没有给钱,会如何?” 沈安之听着耳边的哀嚎,双眸中带着些不忍,说道: “那小孩儿会在今夜死,借遍街邻,凑不齐一口薄棺钱。” “为什么我给了钱,反倒提前了……” 听见这句微不可闻地询问,沈安之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人群。 在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传来了一些低声耳语—— “无言道长真有本事。” “是啊是啊,竟算出了小孩儿死期,恰好给了买棺材的钱。” “她还说生死不可道尽,分明是能掐指算出生死!” …… 开摊第二天。 一口薄棺钱三钱四文,祝无邀声名鹊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话本开卖! 当「无言道长」之名传遍北玄城时,「无语」先生的新书已经被收录进了《沧浪文集》里,只等着第二天上架。 李掌柜亲自排版,将它安排在了第一篇。 不仅如此,封页上也印了文名,但凡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想来翻一翻。 李掌柜本名「李复违」,拜得是巨阙派,修得是陷厄经。 少年成名,也曾风光一时。 直到某次探索秘境,被同门师弟用计伤了根基,修为倒退至筑基期,甚至比不上新入门的弟子。 李复违将经历如实说出,想求一个公道,可师父不想因为一个没有前途的弟子、搭上有望元婴的弟子,袒护了对他下毒手的师弟。 那时,他年轻气盛,悲愤交加。 一怒之下将事情闹大了。 结果,他成了不敬师长、陷害师弟的小人,被逐出师门,众人唾弃。 若不是这段经历,李复违何至于与话本里的周执,如此共情! 顾家商行背景比不上巨阙派,却愿意收留他这样一个再无前途的废人,比起巨阙派、仁义得何止半点。 在北玄城的墨痕书坊里,他每天看看书、晒晒太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暮年生活。 李复违已经很久没去想起那些事情了。 可这个名字荒诞的话本,却让他心里泛起了些波澜。 同样是少年成名、天赋异禀之人,同样再无前程可言,周执却遇上了一位好师傅,也许他未来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就像……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在话本里,有人替他做到了。 若非如此,这样一篇离经叛道的话本,即使收录,李掌柜也不会将它放于第一篇。 ———— 叶小舟拎着鲜花饼走在路上,心情颇为不错。 昨天,她已经查清了师兄在哪里,现在出门只需要避开那条街,整个北玄城随她耍。 也再不用听沈师兄念经了。 每次她想做些什么,沈师兄就在那里“不可不可”,“我们为人应当守信”,“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看到沈师兄急成那个样子,她身为贴心的师妹,总是良心难安。 现在就好了。 她瞧不见师兄生气,良心安了不少。 叶小舟往上抛了枚铜钱,接住,摊开手心看了下正反。 “咦?往左走有新的乐子……” 她抬头一看——墨痕书坊。 ? 叶小舟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真得是遭报应、算卦不灵了?她想算一卦看看去哪儿玩,怎么还指向了一家书坊。 她双手合十,仔细摩擦着手心里的那枚铜钱,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然后重新往上抛了次。 居然还是左转? 叶小舟乐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和书坊有缘。 手里的鲜花饼吃腻了,她四下瞧了瞧,找了个顺眼的小乞丐,把手里打包好的鲜花饼扔到了他面前。 结果力气有些大,把小乞丐吓一跳不说,还把人家破碗给砸碎了。 叶小舟“啧”了声,把刚刚用来算卦的那枚铜钱,一并扔到了小乞丐面前。 正打算往书坊里走着,突然被人叫住。 “那位姑娘!” 叶小舟回头看去,看见了不知哪家的公子,大冷天还拿着把扇子。 她没搭理人,继续往前走着,又被拦住。 “这位姑娘,你若是想施舍给乞丐吃食,为什么要隔这么远扔过去,砸伤了人怎么办?” “我力气控制得好,不会把人砸伤。” “可……即使是一个乞丐,也是有尊严的,你这么做,太侮辱人了!” 叶小舟听了这番话,仔细打量了这小少爷一眼,觉得有点儿意思,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顾朗。”他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报上姓名。 “你说我侮辱人?” “正是。” 叶小舟差点儿笑出声,她走到刚刚那乞丐面前,又拿出十余枚铜钱,说道: “给我磕个头,这些就是你的。” 乞丐眼睛立刻亮了,叶小舟要他磕一个,他磕了四五个,看着被扔到面前的铜钱,吉利话一个劲儿往外冒。 叶小舟给了顾朗一个挑衅的眼神,自顾自往墨痕书坊走。 顾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最后竟然憋出一句:“这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叶小舟差点儿没笑出声,回头问道: “你和我谈因果?” 顾朗头一扬,非要证明给她看,说道:“对!不信你跟我过来!” 说着,往墨痕书坊里走去,叶小舟看了眼,正好是自己要去的地方,更加好奇了。 刚进来,手里就被塞了本书。 《沧浪合集》? 刚想开口询问那个叫顾朗的、到底要她看什么,叶小舟突然瞧见了书页上的名字——「被毁去灵根后,我成了仙尊首徒」。 “咦?” 叶小舟来了兴致。 她也没去管旁边儿一脸得意的顾朗,拎过来个板凳,坐那儿看了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看着,还一边儿念叨着“有意思”。 这个话本当真有趣。 原先她一看字儿多的书就头疼,不仅家里的藏书看不进去,就连摘星楼里的功法,她都看不下去几本。 照她的说法就是,那些书,一行字得琢磨一个时辰。 可眼前这个话本不一样,让人看得畅快。 写得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还出人意料。 叶小舟本以为要讲周执如何惩恶扬善,结果他立刻家破人亡了,以为他要韬光养晦,结果这眼瞧着又要拜入仙门。 明明都要被救了,又被一剑伤了根基。 一波三折,当真是令人唏嘘。 这老乞丐怎么不早来会儿? 叶小舟往后翻了翻,居然没了,她有些怒了,这么好看的书,居然就写到这儿! 哪个贼子,没写完的书也敢拿出来卖。 若被她逮到,必要绑回山里,关进地下室里让此人从早写到晚。 叶小舟猛地站起身,拍了下桌子,向顾朗问道:“你居然敢拿没写完的书给我看?” 顾朗被吓了一跳,解释道:“这本来就是合集啊,上面就是有很多正在写的书……”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小舟打断—— “什么合集不合集的,你可知此人在哪儿?” 顾朗咽了下口水,又看了看事不关己的李掌柜,劝道: “这位姑娘,我也不知道这个叫「无语」的写书先生是谁。” 叶小舟抛了下铜钱,看过正反后,笑着说道:“和我说谎,你想找揍吗?” 眼看着两人又要闹起来,李掌柜终于来劝架了: “这位姑娘,可是摘星楼弟子?” 叶小舟打量了一眼掌柜,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吗?” “我觉得你不是。” “嗯,很好,我也觉得自己可以不是。” 说完,把刚刚那本合集的钱付了,瞥了眼顾朗,对李掌柜说道: “多有得罪,我刚刚给乞丐钱,他居然想来教我该怎么给。 “看了这本书我才明白,他说得因果是怎么一回事儿。” “合着搁这儿教我做事呢?” 叶小舟把书揣在怀里,拍了拍顾朗的肩膀道:“吓唬你玩玩儿,我不揍你,别害怕。”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惹是生非的纨绔。 气得顾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家里穷,没文化 季道亭正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屋里传来的咳嗽声,他神色有些忧虑。 自家孙女这般聪颖懂事的孩子,却从小重病缠身。 北玄城等了三年,摘星楼都避而不见,当真令人又气又无奈! 正暗骂着那群卦修,听见孙女不知为何又笑了起来,季道亭疑惑了下,随即想起来,今天是书坊送来文集的日子。 每到这天,她总是心情很好。 屋内—— 季月章手里捏着方素帕,血迹晕染开来,如同绽放的红梅。 她手里正拿着卷《沧浪文集》,咳嗽时都小心避开,生怕污了书页。 别人不爱看文集,她却偏偏爱看。 尤其喜欢这种、不知能不能活着看完结局的惊喜感。 每当新一期的文集送来,她总是庆幸又多活了几天,要是不小心提前去世,那可就不知道后续剧情了。 季月章紧蹙着眉头,难掩痛楚,刚刚不小心笑得太激动了。 她的生活总是枯燥无趣,若不是为了爷爷,何苦受罪一日日地捱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因此,每一期文集她都会捧场。 像是在努力找些新的盼头,让日子不那么难熬。 这不,新奇的东西出现了。 季月章现在看的,正是「无语先生」的新书,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写手,更从未见过这种文风。 也许是每天生活太枯燥,见到这般样特别的文风,季月章只有满溢的欢喜。 她的身体不好,很多书中写得景色,都未曾见过,而那些千篇一律的华丽辞藻,翻来覆去也读腻了。 可无语先生的书不同。 开头寥寥几行字,就引起了她无限的遐思——原来,执剑走江湖是这般快意,也不知今生能否像书里描写的那样行侠仗义。 季月章跟着书中的周执笑,跟着书中的周执哭,看到剑仙那句判词,更是悲从中来。 身为符道世家的长女,天赋同辈第一,若不是身体病弱,修真界该有她一席之地! 而不是现在这样,提起符道季家长女,只能想起来一个不堪大用的药罐子。 她看完无语先生的文章后,再去读别人写得书,总觉着寡淡了很多。 季月章眼前总是浮现出那落魄的少年侠客,因他忧虑着、记挂着,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书手,写出了这样的故事。 也不知无语先生,何时能写出后续的章回…… 想到这里,她有些忧虑,万一无语先生以为没人爱看、不往下写了,这该如何是好? 季月章赶紧披好了斗篷,来到院子里,一本正经地向爷爷推荐道: “爷爷,快看这个无语先生写得话本,真是有趣极了!” 无语先生? 季道亭略带些疑惑,想起了前段时间偷苹果的小贼,以及他自作主张命名的「贫寒帖」。 莫非,二者是同一人? 他带着好奇接过书,一看见文名,立刻瞪大了眼睛,再看文风,如此通俗不添修饰! 季道亭当即便认定了,这个写话本的无语先生,就是用炭条写出「贫寒帖」的无语小贼。 至于原因——都是天赋异禀,但家里穷、没什么文化的样子! 季道亭将这几章回看完后,更是惋惜。 此篇文章言辞粗俗,没什么文采,却凭借情节让人入迷,如此有天赋之人,却因为家贫被耽误至此。 只能用炭条练字不说,还只能用白话写书。 偏偏这两样,「无语」都做到了登峰造极,有这般毅力的人,何事不能成? 而且这话本写得,当真让人心痒难耐。 季月章看到爷爷的态度,心里有了底,撒娇问道: “爷爷,这个无语先生,真是个妙人,我能见见她吗?” 季道亭想起了那张欠条,捋了捋胡子,故作玄虚道: “也许,她会自己送上门来。” ———— 今天是《沧浪文集》的售卖日。 祝无邀却事不关己般,在客栈大堂里喝着粗茶,听着那些食客争论不休,话题正是她写得话本。 如同李掌柜所预料,这种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文风,总是得掀起些波澜。 上午还没听到什么议论,到了夜里,居然就有了一两桌专门来骂她的客人。 这不,为首那年轻人正义愤填膺地骂着—— “当真是话本里的耻辱!我写得书,怎能和它放在一起,明日,我定要去墨痕书坊讨个说法!” 周围客人有好奇的,问道: “这位兄台,你骂的那人写了什么东西,让你这样生气?” 年轻人怒道: “这个「无语先生」,写了个叫周执的少年侠客。 “文章开头,写周执坐在窗边喝酒,听到楼下有人争斗,其中一名恶徒想用路边乞丐挡刀,周执拔剑而起,挡在那乞丐身前,剑尖直指恶徒脖颈,只差一寸封喉。 “他饮下壶中烈酒,说道:「谁给你的胆量,敢在我面前伤人?」” 听到这里,那问话的人忍不住拍桌叫好,问道:“之后呢?” 年轻人更生气了,说道:“这书哪里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怎么说的,这个「无语」就是怎么写的,丝毫没有过多修饰,而我的文章,开头两千字就写了四首诗……” 他还想说什么,周围的人却不干了,非得要他讲后续剧情。 无奈之下,他只好复述了一遍,听得周围那些人拍桌叫好,还不断追问后续。 年轻人怒道:“后续后续,我怎么知道后续,那个「无语先生」就写了这么多! “如此没有文采的书,亏你们听得下去,浪费笔墨,简直粗俗浅薄!” 有那促狭的,听了这番话问道:“你都背下来了,还说人家写的不好?怎么,你不想知道后续?” 年轻人一下子脸红了,用手指着那个客人,磕磕巴巴地说道:“你懂什么!” “对对对,我不懂,我就适合这种粗俗的书,明天就去买来看看。”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道:“你这小子,就是看别人写得好嫉妒了,才故意在这叫嚷,我听着这书写得挺好!” “谁说不是,我这种看不下去书的,都想知道后边儿情节了。” “那墨痕文坊现在还没关门吧,我现在就去买来看看,那小子讲得不清不楚的,原书一定更加有意思。” …… 祝无邀一边听着,一边无奈摇头。 说实在的,那年轻人讲得很是不错,不愧是文化人,还给她话本润色了一番。 没想到她话本大卖,还得靠黑粉骂街。 她甚至想提两斤苹果,给刚刚那书生送点儿礼,让他多去几家客栈饭馆骂一骂了。 这哪里是在埋汰她,明明是免费帮她说书的大善人。 刚刚那番闹腾,让祝无邀心情好了些,不再那么沉闷,她去掌柜那里付过饭钱,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谁知刚推开房门,就看到自己床上,坐着一位女子。 手里还正翻阅着她的文稿。 看见房间主人回来,那位姑娘抬了抬头,位置都没挪一下,理直气壮地问道: “喂,你只写了这么点儿?” 祝无邀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回过神来,她有了些猜测,走上前试探着问道:“可是沈兄的师妹?” 那姑娘扬起嘴角,笑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摘星楼叶小舟是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杂灵根 果然如此。 祝无邀侧头看去,看见被推开的窗户,有微风挟着窗外的草木气息而来,月光荡漾如水。 又看了看霸占着床榻的来客,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荒诞奇妙,犹在梦里。 “叶姑娘,晚上好。” 听过沈安之的描述后,祝无邀猜到了叶小舟并非安分之人,却没想过她行事如此放肆不羁,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为了提前看到话本后续,她冒着被师兄逮着的风险翻窗而来,当了那不速之客,正好被自己撞见。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想躲。 她这样的行事作风,就算翻窗时候、正好遇到有人在屋里,也只会惊喜地让人帮忙开下窗。 月色澄澈明净,洒落在叶小舟肩头,几缕发丝垂下,光影之间近乎透明、似真似幻。 她轻靠着床,指间夹着一枚铜钱,向上抛去,铜钱在空中翻了几圈,犹如月光中翻飞舞动的蝴蝶,最终被她接在手心里。 祝无邀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叶小舟就该这样出现,像在月光里跳出来的一样。 也许遍寻无踪,也许在某个月色正好的良夜、推开门便遇到了,她怎么会敲门呢,怎么会在乎规矩呢? 她不爱寒暄,甚至懒得客套,指着文稿上的剧情开口便问: “为何只有这个周执,能够修炼「赏月剑法」?” 后面几章写出来,这位不请自来的叶小舟,居然成了第一个读客,还真是奇妙。 可惜了身上没多少钱,客栈里也没好酒,祝无邀走到桌子旁边儿,倒了两杯带着凉意的粗茶。 叶小舟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递过了手中的文稿。 翻了两页,祝无邀指着关于赏月剑法的描述道: “伏笔在这里,赏月剑法需要破而后立,但没人敢自废道法,从头开始练。” 叶小舟若有所思: “即使周执功法大成,将自己的修炼方式如实相告,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 祝无邀略带感慨地点点头。 话本里的周执,之所以天下第一,就是因为赏月剑法无人敢练。 而他,没有选择。 “有意思……也不知修仙界里,有没有这样一本功法。” 祝无邀分了个苹果给她,若有所思地咬了口自己的果子,撑着下巴反问道: “如果真的有,你敢尝试?” 叶小舟认真想了想,回道: “如果有天下第一的机会摆在面前,我非得试试不可,大不了身死道消。 “若是错失良机,那才叫抱憾终生。” 两人坐在桌旁边儿,就着凉茶啃苹果。 叶小舟对着话本指点江山,祝无邀说着「那你别看」、「你行你写」。 她们压低着声音争论,不敢太大声,生怕被沈安之发现。 苹果啃完,叶小舟递来了一卷竹简。 “这是什么?” “心法。” “给我的?” “嗯哼。”叶小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天下第一的功法我没有,但和你聊得投缘,这本送你了。” 祝无邀看向这本心法,刚要去拿,听见叶小舟补充道: “你要想好,若三个月后你没进炼气期,我便绝你修仙路,如何?” 动作停了瞬,祝无邀抬头看去,看见了叶小舟眸中难得的认真,她笑了笑,将竹简握住,说道: “好。”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祝无邀看懂了这本心法背后的含义。 此物相当于一份小抄、一道请柬,能够提高她进入摘星楼的概率。 如果她没有进摘星楼的本事,为了不让心法外传,叶小舟将会亲手杜绝后患,此事合理。 更何况,是她自己不甘于平凡,做出的决定。 那句话说得对——「若错失良机,才叫抱憾终身。」 来到这个世界漂泊无根,如今,踏上修仙之路的机会摆在眼前,岂能错过? 叶小舟看见祝无邀接过竹简,她挑了下眉,轻跃起身,跳上了窗户。 临走前,她连句告别都没有,只是眨了眨眼睛,似是恶作剧得逞般,「好心」提醒道: “记得三个月内把话本写完,你这本心法,我摘星楼无一人修炼入门,哈哈哈!” 虽然见面时抛过了铜钱,但不妨碍给人一点儿压力嘛。 说完这句,她向后仰去,双腿翘起翻过了窗户,即使知道叶小舟是修仙之人,这形如坠楼的动作,依然人紧张了下。 祝无邀走到窗前,遥望着月光下那道人影。 看了好一会儿,气笑了。 她抬头看看那乘月而归的人影,又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心法。 叶小舟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连带着旁人也容易受到影响,仿佛把命押进去当赌注,也不过小事一桩。 怪不得沈安之每次提起师妹,都是一副头疼的样子。 她居然拿一本无人能修炼入门的心法,与自己定下三月之期的赌约。 又想起叶小舟看了文稿后,第一个问题就是——主角为何能修炼那门功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罢了。 买定离手,落子无悔。 —— 第二天,祝无邀决定回敬叶小舟一番。 “沈兄,我见到你师妹了。” 沈安之有些诧异,连忙问道:“在哪里见到的?” “我的屋里。” 沈安之大惊失色—— “祝姑娘,叶师妹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祝无邀伸手抚了一下额头。 这叶小舟到底做过什么? 怪不得沈安之急着找到师妹,原来不是怕她遇到危险,而是担心她给别人带来危险。 早知如此……哎。 她怎会轻易被叶小舟哄骗着定下赌约。 “倒是没做什么,叶姑娘不请自来看了我的文稿,还给了我一本心法,告诉我三个月后进不了摘星楼、就绝我修仙路而已。” “窥天术?” 祝无邀点点头,然后看见沈安之急得团团转。 有点儿眼花。 不愧是修仙之人,竟然能转得这么快。 一边转,还一边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 祝无邀倒没怎么太担心。 反正赌约已经定下了,还能怎么办,只见过一面,祝无邀也能看出叶小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纯善温良之人,说要绝她修仙路,绝对能做得出来这事儿。 沈安之转了会儿,突然停下,站在祝无邀面前,说道: “祝姑娘,我给你算一卦。” 祝无邀点点头。 沈安之双眸中白华浮动,如同荡开的雾气,笼于身周,直到雾气散尽,双眸清明透彻。 祝无邀有些不自在,好像自身秘密全被揭穿了。 许久,沈安之才略带疑惑地说道: “祝姑娘,你与叶师妹,好像注定了有缘,即使没有摘星楼、没有我在你身边,依然会见面。” 听完这番话,祝无邀若有所思。 她早就怀疑叶小舟是来偷看文稿的,也许真是因话本结缘。 “沈兄,我写了个话本,每十日一期,你可以去墨痕书坊守株待兔,她也许会来。” 叶小舟昨晚看到的文稿,并非最终定稿,估计正式售卖时,她还会去买。 祝无邀诚心祈祷叶小舟能被逮住,赌约是赌约,大快人心是大快人心。 沈安之点点头,然后犹豫着开口道: “祝姑娘,若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杂灵根。” 什么? 祝无邀这两天被介绍过天赋灵根,灵根越单一、吸纳灵气速度越快,变异单灵根尤甚,而灵根越杂、说明资质越差。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最差那一档次。 她拳头有些硬了。 作为穿越者,什么金手指都没有不说,她勤勤恳恳地写书讨生活,命运居然还要给她迎头一棒。 不,迎头两棒。 昨日接下心法时,还想着自己不至于太愚笨,今天便得知,自己居然是最差的杂灵根。 “祝姑娘,我看得可能不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北玄城的幸运乞丐 祝无邀闹心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振作起来,她看向旁边不知所措的沈安之,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兄啊沈兄,难道因为你不说,我的灵根就能成了变异单灵根? “我刚刚确实有些愁闷,但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 沈安之身为摘星楼修士,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这副好脾气。 也许在未入道前,就是个书生,还真是初心不改。 就像如今—— 明明是叶小舟与她定下的赌约,沈安之却倍感自责,甚至承诺在这三个月内、尽力让祝无邀进入炼气期,以通过摘星楼弟子考核。 祝无邀莫名觉着自己开小灶了。 向沈安之告完状,她打算去趟墨痕书坊。 今日受伤颇深,急需点儿银两疗愈。 刚走到书坊门口不远处,祝无邀的脚步就顿了下,这……上次来的时候,墨痕书坊门口,有这么多乞丐吗? 她有些迟疑地走进墨痕书坊,刚想问问门口怎么回事,就看到李先生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祝姑娘,你可算来了! “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多了一大批人,指名要有你话本儿的那期合集。 “我在这里经营多年,还是第一次遇着文集这么受欢迎的情况。” 不给祝无邀插话的机会,李掌柜立刻拿出准备好的稿酬,他还颇有私心的给祝姑娘凑了个整。 将银两推向祝无邀,李掌柜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后面的章回,祝姑娘……不,无语先生,你可写出来了?” 看着李先生期待的眼神儿,祝无邀心情也好了很多,她笑着掏出一卷文稿。 李掌柜眼睛放光,刚想接过,突然旁边儿窜出来了一个人。 “我年纪小,先给我看!” 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朗,他同样两眼放光,抓过文稿后,小心翼翼地翻开,迫不及待看向后文。 这突然冒出来的少东家,气得李掌柜吹胡子瞪眼,又不好意思在祝姑娘面前同小辈计较。 只见这话本里写道—— 周执进了门派,成了仙尊的关门弟子,可一个灵根破损的人被这样偏爱,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嫉妒和不满。 他消沉了很久,面对同门师兄的排挤,也懒得去争什么。 藏书阁里安静很多,周执逐渐爱上了与书为伴的日子,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逃避着现实。 可他不知道,这样沉心静气的表现,都被藏书阁老翁看在眼中。 直到某天,周执一如既往地来到藏书阁,想要找些新书,那老翁递给了他一本秘笈,正是「赏月剑法」。 周执这才得知,原来藏书阁里看似凡人的老翁,实际上是门派里实力最强的长老。 老翁笑着勉励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1。 听完这番话,周执早已枯寂的双眸,重燃起希望之火。 —— “妙啊!”顾朗拍了下桌子,格外激动。 谁能料到如此不起眼的藏书阁老翁,居然是整个门派里,实力最强的长老! 也不怪他兴奋。 这个世界的读者们,哪里见过「扫地僧」这样的角色。 更别提这种主角被隐世高人另眼相待的套路了。 只是可惜了,祝无邀为了自己的仙途,既不能将主角师父写成个恶人,也不能将他师父写死、来赚眼泪。 真是为了前途,牺牲了艺术。 若不然,这剧情能更多些反转。 等着顾朗看话本的时间,祝无邀想起来刚刚门外的景象,问道: “李先生,外边儿那些乞丐,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掌柜居然略带无奈地看向了她,反问道:“祝姑娘莫非忘了自己在话本里,都写过什么?” 祝无邀一脸惊诧,用手指了指自己:“是我话本的原因?” 李掌柜点了点头,叹道: “那些读客看了话本,居然瞄向了北玄城里的乞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大概可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想遇上位「仙尊」。 “有些人在我们书坊买完书,直接翻开看了,出门遇到乞丐抢着给钱,这不,一传十,十传百,北玄城的乞丐都知道我这墨痕书坊外边儿,有……有人爱给钱。” 李先生刚刚是想说「有傻子爱给钱」吧? 无语先生有些无语。 她这话本居然造就了现象级影响,而且还是这么离谱的景象…… 祝无邀回想起了这次的文稿,里面写了个「扫地僧」,北玄城内好像没有什么藏书阁,应该不会再出现这样离谱的事情了。 祝无邀稍微放下心来。 旁边儿的顾朗已经看完了祝无邀拿来的文稿,正好听到了刚刚李老和祝姑娘的交谈,他有些尴尬。 顾朗回想起昨日,那位姑娘给乞丐施舍铜钱,自己也受了因为看了话本受到影响,居然去指点他人行善。 如今想来,真是令人汗颜。 现在有了银钱,总算能去租个正经院子了,顾家在北玄城正好有处空闲的房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仅价钱合理,而且银钱月付。 去看过房子,刚刚到手的稿酬,再次所剩无几,看着缩水的钱袋,祝无邀幽幽地叹了声。 钱这东西,未免太不禁花了。 来到北玄城已经有些日子,她居然还没能脱离贫困,连顿好的饭菜都不舍得吃。 这种日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好在这处小院格外雅致,虽然没什么曲水楼台、假山奇石,甚至显得简朴,但祝无邀依然喜欢得紧。 这可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处正经落脚的地方。 院子里种着棵枣树,篱墙上攀着藤蔓,共有两间居室。 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就连被褥都不用另买,祝无邀来这里看房子时,一眼就知道,顾朗钱要少了,特意给她行得方便。 她颇为感激,再三承诺,等到下次文稿写完,第一个给他看。 留在客栈里的行李不多,两次就能搬完,除了衣物外,就是那些用来摆摊算命的家伙事儿。 对,还得邀请沈安之过来同住。 正好还有一间客房,虽然简朴些,但按照近几日的相处来看,沈安之生活中并不好铺张,也颇为质朴。 三月之期的赌约,还得靠沈安之指点。 祝无邀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拒绝留宿费,谁知她刚一说,沈安之就点了头,还连连道谢: “多亏祝姑娘收留,我手里银钱所剩无几了,正愁着该去哪里住。” 原来,贫穷才是人和修士的共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天生的卦修 是夜。 祝无邀盘坐在床榻上,将竹简平放在膝盖上。 她今晚就要来看看这号称无人能练的《窥天术》,到底有什么门道。 按照秘籍上所说,能够内窥识海,引导灵气周游于全身经脉,便算是入了炼气期。 “欺天瞒运……神游太虚……” 祝无邀皱着眉头,紧盯着这「欺天瞒运」四字,不得其法。 她不再去考虑这些高深的东西,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天地灵气,试图捕捉那微不可见的气息浮动。 心静……意和…… 神思不乱…… Zzz…… 第二天,祝无邀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昨夜睡得真香,就是躺得不怎么舒坦。 这么想着,她往腰后摸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硌得慌。 祝无邀拿着手里的竹简,总算想起来了功法的事儿。 她知道自己根基差,但从来不知道自己睡眠质量如此好。 这……哎! 祝无邀重新躺回床上,用衣袖遮住了脸,想安静躺会儿,昨天都心神宁和到睡着了,她居然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感应到? 难道五行杂灵根,天资就这样差?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到前世看过的小说。 说不定,她走得是「凡人流」修仙之路?那种前期没什么天赋,但能笑到最后的类型? 不对不对,就算真得是凡人流,也该有点儿法宝金手指才对,但她现在,别说金手指了,连钱都没有。 祝无邀认真思索了会儿,想到了勉强算得上金手指的沈安之。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沈安之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沈安之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行礼笑道: “祝姑娘今日气色很好,看来昨天休息得不错。” ……祝无邀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是真得会唠嗑。 然而当面相见,她还是会礼貌地喊声「沈兄」。 “沈兄,我昨夜尝试修炼窥天术,却始终不得其法,这天地灵气,该如何感受呢?” 沈安之略带些劝诫地说道:“祝姑娘,我们修道之人应当勤勉,你昨夜定是尝试了一次后不得要领,于是就放弃了。” 祝无邀有些头疼。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沈安之的道法,神奇之处尤其体现在双眼上,可平日里却会故意加上封印,不去窥见他人命运。 正因此,沈安之总是一副视力不好的样子,除非身周一米内的事物,超出这个距离,就会模糊不清了。 她抚了抚额,说道:“沈兄,我昨天尝试了很多次,最后一回甚至睡着了,可都察觉不到丁点儿的灵气波动。 “这正常吗?沈兄,你当初引气入体,尝试了多少次?” 沈安之居然沉默了。 看着面前等待回答的祝姑娘,他还是残酷地开了口,说道: “也许是修炼的那门功法,和我比较契合,引气入体比较顺利。” 虽然他说的隐晦,但祝无邀如何听不出话外之意—— 沈安之居然是个初次修炼,直接进入炼气期的天才。 世界的参差在她面前无情展开。 两人已经到了前堂,在沈安之的提议下,祝无邀在他面前盘膝而坐,重新演示一遍昨日的情形。 等了两刻钟后,沈安之有些迟疑地问道: “祝姑娘,你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语气里还带了些天才对差生的不理解。 祝无邀沉默了一下,回道:“我感觉,又有些困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叹了一声。 “沈兄,这天地灵气到底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沈安之总算找到了能帮忙的地方。 “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比如在我眼中,天地灵气是薄厚不一的雾气,弥漫在天地间,无处不在,只要身处其中,就能感受得到。 “用叶师妹的话来说,灵气如同韵动的波纹,充斥着无穷的变化,缭绕在身周。” 祝无邀点了点头。 接着,又长叹了一声。 那坑了她的叶小舟,也如此天赋异禀,自己何时才能有报复回去的实力? 别说这个了,她现在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不得要领。 她又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结束。 一旁的沈安之也无能为力,什么都帮不上,看着祝无邀一副挫败的样子,他开口道: “祝姑娘,我来帮你算一卦。” 看到祝无邀点头后,他撤去双眸上的封印,认真凝视着祝无邀有关于炼气期的气运,过了良久,他才慢慢开口道: “祝姑娘,你也许是天生的卦修,就连炼气期的契机,也在给人算卦上。” 祝无邀猛然抬头。 看着沈安之重新变得没有焦点的双眸,她有些沉默。 沈安之向来不会看人眼色,可这次却猜得很准: “若我没猜错,祝姑娘这两天没去算卦,不仅是太过繁忙。 “因为那个小孩儿吗?” 祝无邀低下头,过了很久,她才应了声。 沈安之长叹了声,似乎也颇为感慨,语重心长地劝道: “祝姑娘,命、运这二字玄之又玄,非你之过。” 虽然那个小孩儿去世,本是注定,可祝无邀总是想起那双清澈的双眸,以及那小孩儿父母眼中的期待。 每次想起这件事,祝无邀总会觉得荒唐。 因为这三钱四文的银钱,所以那小孩儿欠了她的恩,命里就该提前死,来成全她“神算”之名? 那这卦修当得也太没意思了。 沈安之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见到祝无邀抬起头,看向了他,反问道: “沈兄呢?” “嗯?” “沈兄是卦修,这样的事情见得多吗?” “哎……还好。” 祝无邀轻叹了声,似乎有些释怀、又有些无奈,她说道: “就连沈兄也见惯了生死,在卦摊前只剩叹息。 “也不知道成为卦修后,到底要见识过多少次命运的恶意,才能让沈兄这样的人,面对那一家的苦难时,不发一言、不敢过多插手。” 沈安之并非冷心之人。 可在卦摊时,他却显得过于沉默。 想是已经见过了这样荒诞的因缘际会,也经历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以至于如今,沈安之面对命、运这二字时格外谨慎,再不愿过多插手他人的生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自投罗网沈安之 沈安之没有给出答案,祝无邀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并不平静。 在这片沉默的氛围里,她笑了声,打破了寂静。 “沈兄,我要出去摆摊算卦了,你要来吗?” “来的。” 沈安之点了点头,开始帮着收拾东西。 他将那副鬼画符般的纸牌收好,又去拿来了盒子,准备将笔墨纸砚放到里面。 手指刚碰到那支紫竹雕花狼毫笔,沈安之的动作突然顿了下。 “祝姑娘,你这支毛笔,是哪里来的?” 祝无邀正在卷着幡旗,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支笔啊,父母赠给我的生辰礼物,平常写话本用得。” 沈安之似乎沉默了下。 他放笔的动作小心了些,突然说起了别的事情: “你似乎不喜欢因果之说?” 祝无邀已经扛好了东西,她边往外走着,边说道: “像你说的,如果只看缘分,那还不如躺着等死。” 沈安之往前跟了两步,与祝无邀并肩。 他没有聚焦点的视线落于路旁,似乎「看」到了些奇妙的事情,与前些天相比,路边儿突然冒出了很多乞丐。 “如果有莫名的好运,落到你身上,祝姑娘依然会拒绝吗?” “比如捡钱?” 听到祝无邀的反问,沈安之微微一笑,他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了地面上的东西—— 两枚散落的铜钱。 “对,比如捡钱。” 祝无邀颇感惊奇地看向沈安之指尖,那两枚铜钱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她突然开始喜欢「卦修」这个职业了,接过沈安之递来的铜钱,如同转笔般,让那两枚铜钱在指尖滚动着。 “我不喜欢因果之说,但我接受。” “何解?” 祝无邀想起了那夜叶小舟抛铜钱的动作,学着她,将那两枚铜钱高高抛起。 阳光之下,随着铜币的反转,折射出不同的光线,时而刺眼,时而晦暗,当光芒流转于铜钱的两面时—— 跳动的光影,如同命运的脉搏。 铜钱被握在掌心中。 祝无邀没有去看正反面,而是将它扔到了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从今天起,它将流转于不同的手中,若我的命运和这枚铜钱命运相连——” “那么不知它的正反,将是我的幸运。” 沈安之略一顿足,身为卦修,他本能地想回头看去、看一眼那两枚铜钱的正反。 就在此时,那收到施舍的乞丐将铜钱攥紧在手里,再无法探究正反,一脸喜色地连连道谢。 沈安之错愕地怔在原地。 他向前望去,看见了不曾回头的祝无邀。 「我不喜欢因果之说,但我接受。」 福祸无门,前途未卜。 若无法解析命运,她只能选择往前走,去迎接未知的际遇。 可如果想看清楚运势之后,再往前走,那就会像沈安之一样,被落在原地。 “原来……这才是师父不让我过多窥探命运的原因,执着于解析祸福的人,将一无所得。” 沈安之定下心神,不再去看那两枚铜钱,向前快走了两步,跟上祝无邀。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祝无邀走得方向,不是前些天摆摊的地方。 “祝姑娘,我们是要去哪里?” “我去还钱。” “你还欠了别人钱?” “没,我只是去偷……摘了别人家几个苹果。” 正说着,祝无邀走到了一个小院前,她没有敲门进去,而是站在苹果树旁边儿,从口袋里掏出来提前写好的纸条。 上书两个大字——「还钱」! 她往里面裹了几枚铜钱,揉成了一个纸团,正打算扔到院子里,耳边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祝无邀停了动作,回头看去。 只见门里走出一位老先生,他留着一把美髯,瞧着挺仙风道骨,面容慈善,那两道眉毛却显得颇为挺硬。 老先生正招呼着院子里的另一人。 祝无邀探头看去,看见院子走出一位披着大氅的姑娘。 这二人一起走到她面前,那老先生捋着胡子笑问: “来还钱的?” 祝无邀挑了下眉,也没拘谨,而是落落大方地走到主人家前面,拱了拱手道: “最近赚了银钱,想着赶紧来还上,省得过些日子又囊中羞涩。” 老先生反问道:“囊中羞涩?这是认准了我家苹果,打算没钱的时候再过来摘?” 祝无邀哈哈一笑,点头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说着,又将那纸团拆开,拿出里面那几枚铜钱,向前递去。 谁知这老先生居然没收。 “上次你写得那副字极好,已经抵了苹果钱。” 听到这里,祝无邀眼睛一亮。 她又将手里那团纸展得平了些,往老先生眼前一递,说道: “没想到老先生是个善于书法的,咱们同道中人啊,我今日又新写了一副字,低价出售。” 这老先生,正是季道亭。 他看着眼前那张皱巴巴的纸,有些无言以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想了想,这一幅字,正好能和上次那张「贫寒帖」搭配起来收藏,还真就动了心。 他正要问价,一抬头,瞥见了后边儿正用袖子挡着脸的沈安之。 季道亭顿时有些来气。 这摘星楼,平日里避而不见也就算了,如今来到他家门前,居然还要挡着脸! 季道亭心念一转,先没提「收徒」一事,而是侧过身,介绍道: “老夫姓季,这位是我的孙女,说起来,她还是你的书迷。” 季月章微微欠身,兜帽下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祝无邀。 “无语先生,我是季月章,前些天看过你写的话本后,真是喜爱极了。 “不知可否进门一叙?” 祝无邀有推销自己书法作品的打算,更何况还擅自「借」了人家苹果,季先生还没收钱,也不好推辞。 她回头看向沈安之,正打算问问他意向如何,一转头,看见沈安之正抬着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沈兄?” 她的「沈兄」今天在路上时,正好因那一番「不知命」的说辞深受启发,所以压根没想过算一算、今天是否适合出门。 这不,正好撞上了拜访摘星楼、屡次被拒的季道亭。 他简直想用遁法先行一步。 想了想,沈安之长叹声拿下袖子,拱手行礼道: “既然季姑娘相邀,无敢不从。” 季先生目露「凶光」,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有缘,咱们今日看来有缘。” 让这群摘星楼的卦师成天嚷嚷「缘法」,今日竟送到自己门前,看他如何推辞。 而且,来得还是那摘星楼这一辈的大师兄! 想到这里,他看向祝无邀的目光,更慈善了些。 这姑娘,不但书法好、会写话本,还颇有信义,摘几个苹果都依诺来还钱。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把摘星楼这辈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带到了自己家门口! 福星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修真界不完全版塔罗牌 季先生在前引路,祝无邀在后面伸手拽了拽沈安之的衣袖,小声问道: “沈兄,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哎……原先不认识,今天之后就不一定了。” 祝无邀打量了下沈安之,原来这群卦修,说起话来这么不明不白,真是让人恼火。 来到前厅,季道亭点了点桌子,茶杯自行飘起,热气蒸腾而起,他指尖微动,茶壶嘴儿准确无误地对准了两人面前的茶杯,倾倒出茶水。 修士! 祝无邀小小地惊呼了声,有些激动。 这也不怪她兴奋,自从穿越过来后,她还是第一次正经看见修士施法。 虽然沈安之也是修士,但他一向能动手不动法术,日常生活亲力亲为。 至于那叶小舟,行事作风上更像江湖侠女……不,江湖妖女,而不是什么修真界仙子。 季道亭也有些惊讶,他看到了靠在墙角、搭下来的算命旗幡。 摘星楼考核期弟子? 看来上回想好的、收这个无语小贼为徒的事情,要作罢了,季道亭捋着胡子想道。 “无语姑娘是摘星楼的弟子?” 祝无邀连连摆手道:“季先生,我姓祝,也不是摘星楼的弟子。” “那这?” 祝无邀也看见了搭下来的摆摊算卦专用幡旗,她有点儿脸红,解释道: “这是我自称的,摘星楼没认我。” 谁知,季月章听到这些后,有些诧异和惊喜,她问道: “无语先生,和近日北玄城颇受推崇的无言道长,竟是同一人?” 对啊,一个「无语」,一个「无言」,名字这么像,她怎么没能早些想到呢! 祝无邀更尴尬了,论一次掉了两个马甲是什么体验…… “只是凑巧,凑巧,我没什么真本事。” 然而,任她如何解释,季道亭却说什么都认准了,这祝姑娘,就是摘星楼弟子! 至于「假冒」什么的……摘星楼大师兄沈安之在这儿,谁能在他面前冒充? 季道亭若有所思,他猜测这位祝姑娘,应该是下山历练的摘星楼弟子,所以沈安之才会在她身旁护道。 他摸了摸胡子,眼睛一转,笑道: “祝姑娘,不知可否请你帮我家孙女算一卦?她身体差,也不知能否有转机。” 听见这句话,祝无邀将目光移到了季月章身上。 自从进门之后,她听见季姑娘咳嗽了很多次,面色更是不好,有一种寂静的冷白,如同冬雪里幽幽绽放的白梅。 只是身体看起来太弱了些。 祝无邀此时倒真希望自己是个神算。 她有些无奈道: “季先生,我真得只是个假卦师,没有一点儿真才实学,不敢耽误季姑娘病情。” 季道亭颇为温和地说道: “无妨,权当玩乐。” 话说到此,祝无邀只好拿出那套鬼画符般的家伙事儿——修真界不完全版塔罗牌。 她在桌上洗牌,季道亭得意地看向沈安之。 摘星楼不给我算,你师妹来给我家孙女算卦,我就不信,你就从旁边干看着! 另一边。 季月章走到祝无邀身边,小声道:“无语先生,你随便说说就好,我也只当听着玩玩。” 她知道爷爷为自己身体担忧,总是急切地想要抓住一切可能,她不想因此,让祝姑娘有太多压力。 祝无邀默了默。 她将手里的牌划开,说道:“季姑娘,抽取三张牌吧。” 卡牌依次掀开。 塔、愚者、命运之轮。 祝无邀对每张牌代表着什么含义,其实并不太清楚,只是隐约知道大体的象征,还知道得不全。 比如皇后、月亮等,她就忘了是什么意思。 好在这三张她还是知道的,祝无邀指着第一张「塔」说道: “这一张象征着过去,它代表了灾难,说明你如今身体这么差、是曾经一场劫难造成的后果。” 季月章惊讶地张了下嘴,随后轻掩着咳嗽了声,眼睛里盛了些笑意,她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说得很准。 祝无邀指着第二张牌,这张牌是「愚者」,她本想画一只小狗,和一个背着行李的旅人,结果画艺不精,如今瞧起来,像个只有条狗为伴的乞丐。 “这张牌,象征着现在,它代表着全新的开始,也许事情开始有转机了。” 季月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解。 而在一旁围观着的季道亭却深信不疑,他抬头看了看沈安之,这是来到北玄城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到摘星楼的弟子。 正说明事情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转机。 沈安之也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对这些纸牌,始终很感兴趣。 接着,祝无邀指向了最后一张牌——「命运之轮」。 “这张牌代表着未来,你的命运将迎来好的转机,充满着机遇与变化,甚至,会是意料之外的变化。” 听到这些,季月章笑了。 她听到了「变化」,听到了「意料之外」。 这两个词,真是太美妙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生活古井无波,如同静止的潭水,每天都是重复的日子,如果重病不治,最终难逃一死,季月章也想在临死之前,去当个行侠仗义的侠女。 这两个词,就是对她最好的祝福了。 祝无邀抬头时,正撞见了这份纯净的笑,她手指紧了紧,无端想到上回那个小孩儿。 那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她回头看向沈安之,有些紧张,似乎在寻求肯定。 沈安之看着三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知道这回是真躲不过去了。 他认真看向季月章,略一沉吟,说道:“这卦象基本没错,我已经看到了带来变化的契机。” 说这句话时,他似乎有些感慨。 季道亭闻言,惊喜交加,连忙看向沈安之,等着他给出的答案。 沈安之打开木盒,借用了祝无邀的宣纸,撕下一条,以手为笔写下行字,折好交给了季道亭。 提醒道:“记住,只能季姑娘自己来,千万不能有其他人插手。” 季道亭手指颤抖着接过纸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似乎没想到,居然真得收到了答案。 等到送走了沈安之、祝无邀二人后,季道亭想要打开纸条,又突然想到了那句提醒。 这关乎孙女的性命,他不想有一点儿风险,害怕由自己打开纸条、也算得上插手。 想了想,他将掀开的一角合上,把纸条递给了季月章,说道: “你来看,你来看,其中内容能不能告诉我,由你决定!” 季月章并不知道沈安之是摘星楼弟子。 她以为,爷爷这么高兴,也是和自己一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即使这个答案是虚假的,也愿意去相信。 翻开纸条后,季月章微微一惊,下一秒,她看到纸条上的字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 空无一字的纸条被扔在桌上,刚刚看到的内容却始终萦绕在季月章的脑海里—— 「中秋夜,绛霜桥,祝无邀遇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灵物自晦 从季家出来后,祝无邀抚摸着腰间的钱袋,心满意足,没想到随手写得两个字,居然能赚二十两银子。 季先生可真是好人啊,怪不得有季月章这样温柔坚韧的孙女儿。 “沈兄,我刚刚算卦,难不成真算准了?” 跟在后边儿的沈安之点了点头,说道:“大体上没错,但你并非卦修,所以算不出更具体的详情。” 虽然得到了肯定,祝无邀却更加疑惑了。 她瞎画了一幅不全的塔罗牌,甚至连仪式流程都不确定对不对,怎么会算得准呢? 沈安之却见怪不怪,解释道: “我的四师弟养了一群白鹅,他认为每只鹅都有不同的象征。比如,鹅冠最圆润的那只,如果早上第一个来迎接他,就代表今天有好事发生。 “腿最长的那只,如果在路上徘徊不定,那就要注意犯路险了。” 祝无邀听得一脸惊奇,这位仙长居然能分辨出不同鹅的长相。 “那如果有人来找他求卦,该怎么算呢?” 沈安之无奈地叹了声,继续说道: “四师弟会找个布条蒙住眼睛,在院子里到处撵鹅,然后再根据鹅所处的方位、聚集情况等等,进行解析。 “而且,他算得非常准。” 祝无邀大受震撼,怪不得沈安之看到自己瞎画的纸牌,什么话都没说。 原来是见过更离谱的。 她关切地看了一眼沈安之,沈兄真是辛苦了,不仅有叶小舟这样叛逆的师妹,还有「撵鹅仙长」这样的师弟。 “所以,只要把算卦用的工具,确定好相应象征,并且能够解读就可以了?” 沈安之点了点头。 “按理说,是这样的。” 听完这一番道理,祝无邀若有所思,她想到了前世里的「龟甲算命」,根据龟壳上裂出的不同纹路,来占卜祸福。 既然如此,自己可以手执一把长剑,根据劈下去的手感,来解析此战该战该逃……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深受启发。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平常摆摊算卦的常用地点,开始摆放起各种小物件。 祝无邀看到沈安之打开了木盒,她瞧见了里面的笔墨纸砚,问道:“沈兄你怎么还将这些带出来了?” 沈安之反问道:“若无笔墨,岂不是写不了卦辞?” “我用这个啊,那套笔墨,是我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了,所以算卦时都不会带在身上,怕丢了没东西来写话本。” 祝无邀拿出个炭条晃了晃。 她对面的沈安之想了想,发现两个人身上最贵的东西,还真就是这几样,他似乎被两人的贫穷震惊到了。 过了会儿,他还是努力劝了下:“咱们卦修,还是要用笔墨,这样更能亲近天地大道。” 是这样吗? 祝无邀回忆了会儿,发现用毛笔书写时,好像是有些不同的感受,精力也格外充沛、一个时辰都不觉疲乏。 她从善如流的接过毛笔,沈安之殷勤地开始磨墨。 嗯? 祝无邀有些茫然,沈安之虽然平易近人,但也不会这般殷勤啊。 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沈安之向来有责任心,因此,自己和叶小舟定下三月之期的赌约后,他认识是自己没管好师妹,才让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近日来总想多帮衬她一些。 名声已经传遍了北玄城,虽然前两天没出来摆摊,但今天刚刚露面,就被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认出来了—— “无言道长!不知我有缘无缘!?” 祝无邀上下扫过一眼。 来人神情激动,但并不急切,而且隐隐有些激动、又有点儿愤怒,估计不是要寻觅物品,能算! 她微微一笑道:“不知阁下要算些什么?” 那书生闻言,更加激动了,甚至隐约有些迫不及待。 “道长,我想知道写话本的「无语」究竟是何人,那贼子居然如此践污文章,我定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祝无邀嘴角有些抽动,定睛一瞧,这书生,不就是前些天在客栈里批判她话本的那位? 她抬了抬手,示意他稍等。 随后,转身来到沈安之旁边儿,弯腰低声问道:“沈兄,如果我要以算卦为契机、成功引气入体,能撒谎吗?” 沈安之忍笑道:“最好不要。” 好吧。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摊位前,等到那书生抽完牌,她泰然自若地执笔蘸墨,写下一行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书生接过了告辞,面带疑惑地问道:“无言道长,此签何解?” 祝无邀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书生突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从钱袋里掏出了几枚铜钱递过来。 祝无邀面带欣赏地从他手中拿过五文钱,剩下的没收,说道: “从你早上出门到现在,已经见过了「无语」先生,却没能认出来。” 书生惊疑不定,略带思索地离开了。 要知道,他今天早上,可是从花楼里出来的,昨夜那些姑娘们都在讨论「无语」先生的新书,连一个议论他文章里诗词的人都没有。 让他如何不气愤! 今天晨起时,有许多「同道中人」都一齐从花楼里走出来,难不成那「无语」贼子,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此人不仅文辞低俗,为人也这般低俗! 送走了书生后,祝无邀略带感慨地回头,想要和沈安之说些体会,谁知她刚一回头,就看见沈安之双眸凝出了血泪。 “沈兄!” 祝无邀眉头骤然紧蹙,连忙上前查看。 “只是怎么回事?” 沈安之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但气息却有些紊乱。 他虽然平常封印了双眸,可如果离得近了,就会若无若无的感受到些脉络。 可唯独这支笔不同。 今天早上,他碰到这支笔时,居然什么都「看」不到,似乎没有来源、不知归处,只是孤零零的一支毛笔。 他毕竟是摘星楼的大师兄,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灵物自晦! 那些天地间的奇宝,会收敛起自身光华,而不昭昭于世。 如同蒙尘的普通俗物。 平日里,即使拿到手上,都不会察觉出其神异之处,唯有缘法到了,它才会显露出真实模样。 也正因此,他不敢说破,生怕坏了祝无邀与这支笔的缘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天地至宝 因为不敢直言,所以他只能拐弯抹角劝说,引导祝无邀使用这支毛笔,看看能不能顺其自然地让灵物认主。 就在刚刚祝无邀写下卦辞时,他趁机运转起灵力,解开了双眸层层封印。 目光中,唯有那一支状似凡物的毛笔。 它孤零零的被握在祝无邀手中。 浑身既没有灵物奇光,也没有因果线,仿佛不入六道轮回,不计福祸报应。 可这世间之物,哪里有没有因果线的事物! 它是被何种原料制作,被何人雕琢,被送到了哪个人手中、又是什么样的缘由被转赠,这桩桩件件都是它存于世间必然会有的因果。 因此,不曾结缘、没有因果线,已经说明了它的不凡。 就在他凝聚心神看向它时,在沈安之的视野中,那支笔突然轻轻一抖,墨水为黑、天地成白,这黑白二色彼此交混、旋转。 直至彻底玷染了他双眸中的灰白雾色。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 待他反应过来时,双眸传来剧烈的刺痛,沈安之猛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等到再睁开眼睛时,他这双眼睛,竟然也会出现短暂的失明,双眸涌出的血泪,以及萦绕在心头的……那警告之意。 沈安之心神俱颤——此笔竟有灵智! 听到耳边祝无邀的询问,他按捺住纷乱杂扰的思绪,装作无事道: “刚刚我有所感悟,尝试了新的术法,谁知竟然失误了。” 他微微一叹,眼角的血泪已被抹去。 这天地至宝的反击并不算重,只是个警告而已,大概养几天就能痊愈。 可惜,最近几天不能擅用灵力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怔了下,怪不得……沈安之若有所思,想起了刚刚给季月章算得那一卦。 当时,他算出祝无邀会在几天后遇难,但却十分不解。 自己虽然不善争斗,可带人避难还是能做到的,又怎么会让祝无邀遇险呢? 谁知,刚过了两刻钟,命运就给出了答案—— 原来是自己负伤了。 一旁的祝无邀半信半疑,她看向沈安之重归于没有焦点的双眸,难掩担心。 但沈安之不愿多说,她也不好追问。 想了想,祝无邀开始收拾好卦摊,虽然今天只算了一卦,但刚刚沈安之双眸中流出血泪的一幕,总让她觉着周围可能有危险。 人不该在明明察觉到事情不对时,还硬杵在原地。 作为「通透」之人,祝无邀掐指一算,觉得今天不宜出门。 沈安之察觉到祝无邀的动作,欲言又止。 这……其实不用回去啊。 可沈安之不擅长说谎,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好的阻止方式,只能眼睁睁「看」着,祝无邀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准备回窝。 哎,也罢。 还有三个月,引气入体也不用急于一时。 这样想着,沈安之也打算起身,帮着收拾下东西,下一秒——他被祝无邀一把按回了凳子上。 “沈兄,你好好养伤!” 沈安之有些茫然地坐回凳子上。 就在祝无邀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来了个小厮,那小厮边跑边喊着—— “无言道长,等等!” 祝无邀有些迟疑地看向来者,就在她犹豫的那一会儿时间里,小厮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摊位前。 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累得不行。 事已至此,祝无邀想走也走不掉了。 等到那小厮将气喘匀后,祝无邀率先说道: “刚刚我有所感悟,今日应早些归家,你有何事?” 那小厮闻言,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很快把主家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 “无言道长,我是「长寿客栈」的跑堂,我们客栈……可能有妖!” 祝无邀眉头挑了挑,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真有道理——今日果然应该早些归家! 这间「长寿客栈」,正好是她来到北玄城后,住了许多天的那家客栈。 现在她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出来了有妖物的消息。 怎么想都有些太凑巧了。 这小厮叫张福,今天被掌柜打发去催住客退房,他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来开门。 他还以为是住客直接背行李走了,正打算推开门时,发现门被反锁了。 李福嘟嘟囔囔地下楼,正想问问掌柜的该咋整,路上遇上了东家,东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他悄悄让人把二楼清出来,带了些伙计撞开房门。 里边儿客人果然出了事! 胸膛被撕开,仿佛是被野兽撕咬的,可屋内打斗的痕迹并不多,再加上门窗没有破坏的痕迹,此事必然不是人为。 东家怕影响名声,本想悄悄把这房间围起来,悄悄上报摘星楼调查,谁知有个刚醒的客人,迷迷糊糊出来看热闹,正好撞见了。 他喊得那一声,整个客栈都震了三震。 东家都快愁死了,正好长寿客栈的掌柜知道「无言道长」名号,也知道祝无邀大概与摘星楼有关系。 这么一说,东家当机立断,派了个人去摘星楼常驻地上报,又叫李福过来,看看能不能碰上「无言道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正好遇上了,可无言道长又说要回家…… 看着这跑堂小厮满脸愁容的样子,祝无邀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个歉—— 身为假卦师,我很抱歉。 她觉得这事儿有些太诡异了,本能地不愿去沾边儿。 自己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现在就是一个凡人,去掺和这种妖魔之事,不是找死吗? 何况,那长寿客栈的东家,也找了人去通知摘星楼驻地的弟子,应该也用不上自己。 祝无邀打定了主意要拒绝。 谁知这时,站在祝无邀身侧的沈安之开口了: “我是摘星楼弟子,随你去看看。” 张福本以为叫不来无言道长了,谁知道长身旁的这位摘星楼弟子,居然愿意去看看,顿时激动非常。 祝无邀拧着眉头,拽过沈安之: “沈兄,你的眼睛?” “只是小问题,这两天不宜擅动灵力,但如果遇到危险,动一动也行。” 祝无邀有些无语,沈安之继续解释道: “因为我和师妹下山历练了,所以摘星楼常驻处的弟子,正好休假,长寿客栈估计找不到人。 ” 话虽如此,但祝无邀依然很担忧。 沈兄的天赋术法,主要修得就是双眸,如今不能轻易施法,若是遇到了危险又该怎么办。 祝无邀确实惜命。 她怕随意掺和妖魔之事,会引火上身;可如果沈安之出了事情,她成功引气入体的几率也会无限降低。 合着左右都不得善终。 祝无邀胸口压着些郁气,她抬头看了沈安之一眼,说道: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招魂 沈安之的认知里,大概就没有「阴阳怪气」这个技能。 听了祝无邀的嘲讽,他微微摇头,谦虚道: “这本就是我身为摘星楼弟子、应该管的事情,祝姑娘,此事有些蹊跷,不如你先回去?” 祝无邀没好气地回道:“你是好人,我不是,今天跟你过去,是担心你遇到了危险,耽误我引气入体。” 旁边儿那叫张福的小厮,赶紧有眼力见儿的走上前、接过了无言道长手里的幡旗。 三人来到长寿客栈。 祝无邀抬头看向牌匾,已经泛旧,木匾甚至有些开裂痕迹。 这不是什么新建的客栈,大概有些年头了,她在心里调侃了下——居然不叫「同福客栈」,而是取了个「长寿」的名字。 东家把场面维持的不错,外边儿看过去,没有太多人聚集,看来还未曾走漏风声。 但一走进去,不用张福引路,祝无邀就看见了二楼聚集的人群。 她目光微沉,抿紧了嘴唇。 这出事的屋子,居然正是她前些天住过的那间。 怎么回事…… 是意外,还是本该冲她来的? “无言道长来了,大家让让啊!”张福一边喊着,一边在围观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 祝无邀一边往前走去,一边注意着周围人的神情,有些是住了几天、知道她名号的,此时惊慌里带着些激动,似乎想看看她如何解决问题。 还有一些人面露疑惑、正向周围打听着,估计是这两天刚住进来的。 人群的态度大致分为这两种,但其中一人不同——有位白衫青年,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向她。 祝无邀泰然自若地路过他身侧,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 “呦,无言道长你可过来了,我们这客栈造的什么孽啊您说,这位……” 东家看向祝无邀旁边的人,主动出言询问。 沈安之拱手行礼道:“在下摘星楼弟子,沈安之。” “沈道长!幸会幸会。” 长寿客栈的东家姓孟,他满面忧色,祝无邀认真打量了下,感觉他面上的焦急不似作伪。 介绍完大体情况,祝无邀问向孟老板:“住在他左右两侧的客人是?” “他的左侧是空着的,昨晚无人居住,右侧是这位客人居住,哎,早上也是他不小心撞见喊了一声。” 祝无邀顺着孟老板手指的方向,发现住在死者右侧的,正是刚刚那位盯着她看的白衫青年。 心下微微一凛。 她拽住要动用灵气、探迹寻踪的沈安之,示意他稍安勿躁。 走到白衫青年面前,主动开口询问道:“不知阁下昨夜可有听到响动?” 白衫青年不慌不忙地回了个礼,说道:“临近子时,好像是听见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祝无邀看向室内,并没有什么掉落在地的物品,倒是那张她曾用来写话本的桌子,倾斜的角度变动很大,估计是死者和凶手撞在了上面,发出响动。 祝无邀抬头看向围观人群,看到了他们已经不再害怕,而是略带激动和好奇的看向自己。 沉吟片刻,她抬起头说道:“我要招魂,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说完,将沈安之一把拽进了死者房间,“哐”得一声关上了门。 “沈兄!听我说。” 沈安之刚想询问招魂是怎么一回事,听见这句低语,老实地站好了,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祝无邀继续说道:“这是我前些天住过的房间,凶手可能是冲我来的,而且——” 她指了指紧闭的门窗道:“凶手可能非人。” 前世,她看过不少密室杀人的剧情,也听过模仿野兽撕咬痕迹行凶的故事,这样凶案现场的可以人为,但她没说。 不仅如此,她也没向沈安之说明、刚刚那白衫青年的存疑之处。 祝无邀想得明白,现在沈安之受伤、不能妄动灵力,而自己只是个凡人。 如果这件事里,涉及到神鬼仙法,那他们俩现在最好避而远之。 所以祝无邀故意将此事说得严重了些,奋力敲起退堂鼓。 她认真建议道:“沈兄,此事风险太大,咱们需要寻求支援,你能联系上摘星楼吗?” 听到祝无邀的态度,沈安之有些犹豫道:“虽然能,但如果在他们赶来前,那凶手继续行凶,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祝无邀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非得莽就行。 她想起了那白衫青年,实在让人怀疑,迟疑了片刻,祝无邀说道: “今天,我们在左边的房间住下,先什么都别做,避免刺激到凶手情绪。” “也只能如此了。”沈安之看起来依然有些担忧。 祝无邀松了一口气,只希望今夜,他们能和凶手相安无事。 劝住了沈安之继续探察下去的打算,她趁着屋里没人,来到了死者旁边。 祝无邀虽然看过很多刑侦类型的电视剧,但本身没这方面的能耐,不敢妄言。 只能尽力记下各处细节,至少等到有专业的人过来时,若尸体状态不好,她能在旁边查缺补漏些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还是第一次离尸体这样近。 略有些僵硬怪异的人体躺在地板上,血气冲面而来,让祝无邀眉头紧锁,有些作呕。 胸膛被破开,她往死者胸口看去,有些愕然。 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祝无邀确定那缺失的一块儿,正好是心脏所在。 肋骨尽断,像是被生生掏出来的。 即使缺少相关的知识,祝无邀也记得肋骨很坚硬,她看向血肉的断裂处,身手比划了下,有些愕然。 这好像不是撕咬开的,而是一个如钢筋般坚硬的利爪,直接将他的心脏掏出。 祝无邀眉头皱得更紧。 大概凶手真得非人。 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提出在这里住了。 抬头瞥了眼同样蹲在旁边的沈安之,越看越不顺眼,她叹了一声,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沈安之也大体观察完了。 他正打算问祝无邀,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见她一把推开了门,撞上了趴在门口偷听的几个人。 祝无邀没去管他们,而是大声宣布道: “诸位,此人死时身怀怨气,若要招魂,只能等到头七,到时凶手是谁、自见分晓。” 她故意把时间说得长了些,生怕凶手被逼到狗急跳墙。 看着众人议论纷纷,以及面上的惧色,祝无邀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这七天,我和这位仙长将住在「长寿客栈」,镇住亡魂,不让他作乱,各位大可放心。” 也许是祝无邀坦然的神情给了他们安慰,人群的议论声一下子小了很多。 而且,祝无邀刚刚那番话说得有技巧。 她没说凶手可能是妖魔,而是暗示了死者亡魂有怨气、可能会作乱。 在他们听来,这亡魂作乱,一定会去报复凶手,有个垫底儿的,他们会觉得自己安全很多。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肩头魂火 听到「七天后」,沈安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日期,发现那一天,正好是中秋。 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劫难,祝无邀浑然不觉。 她正站在门口,继续向众人编道: “各位都在这里围观过,沾染了怨气,肩头魂火中掺杂了一丝黑焰,我身边这位沈仙长,将于今晚子时,为大伙儿去厄免灾。” 看着人群惊疑不定,祝无邀放出最后的大招——“沈仙长他分文不取。” 略带质疑的目光,瞬间变得笃定。 这种不花钱的迷信活动,太勾人了。 更何况,无言道长是真有本事的人,说自己肩头魂火有了差错,要是不处理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倒霉? 那些本打算退房的客人,立刻决定不走了。 如果带着无言道长所说的「黑焰」离开,说不定会被那鬼魂缠上! 而且,无言道长和那位沈仙长,都镇守在这里,即使真得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一定比别处安全。 至少离得近,这两位仙家能及时救命啊。 沈安之已经和祝无邀有了基本的默契,刚刚听她一顿瞎编,什么魂火、什么黑焰、什么镇魂怨气,他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静静地听着祝无邀瞎扯了。 说到最后,他发现这套肩头魂火的说法,居然能圆得上,若不是他从未亲眼见过,差点儿也要信了。 祝姑娘不愧是写话本的,这编造能力,就是厉害! 这边,祝无邀用上辈子「人身三把火、双肩头顶各一盏」的说法,和那群人一顿瞎扯,充分满足了围观群众的吃瓜热情。 待客栈里的人补充完新鲜的神鬼学知识、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屋后,祝无邀接过张福递来的茶壶,连杯子都没用,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等到润完了嗓子,她看见张福面带犹豫之色,似乎想说些什么。 “是有什么新发现?” “不是不是,就是……想请您看看,我肩头的火还燃着吗?” ……无言道长有些无言以对。 应付完跑堂小厮,屋里终于清净下来。 沈安之率先问道:“祝姑娘,你让我午夜子时帮客栈里的人祛除怨气,这是何意?” 祝无邀瘫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说道:“不是祛除怨气,而是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 “如果他们分散在各个房间,凶手如果再来,怕是反应不及时,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凶手应该会有所避讳。 “而且,还可以借此由头,把所有人都留下,方便摘星楼援手到后寻找线索。” 沈安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所以,我要把祛除怨气的时间,延长到天亮?” “正是此理。”祝无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沈兄,你要不要先补个觉?” “不用的,修道之人可以不睡觉。” 祝无邀这才反应过来,仙门之人只需要打坐,而且还能辟谷,她想起两人初见那天,沈安之点得一桌子菜。 现在看来,全是点给自己吃的。 “祝姑娘,我自己留在这里就可以,你先回家吧,无需在这里涉险。” 听闻此言,祝无邀伸手捏了捏眉心。 她当然想回家,家里床好饭好风水好,而客栈里一堆麻烦事儿,隔壁屋里还有位死者,听起来就像鬼故事的开头。 可偏偏留在这里的是沈安之。 他还是个大好人。 前世今生,这样的大善人难得一见,她是真怕沈安之栽进了阴沟里。 而且—— “回到家里也不一定安全,那凶手有六成可能是冲我来的,到时候你不在,难道让我自己血战掏心魔?” 沈安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祝姑娘,你要是觉得心烦,不如拿笔写写话本儿?” 也许那支笔多用用,培养出来默契,就能让器灵认主了。 谁知,祝无邀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本来就心烦,还要在命案现场努力赚银两?” “那练练字。” “不练,没心思,我只想歇着。” 若不是最近不能妄动灵力,沈安之真想仔细瞧瞧,祝姑娘是不是和这笔无缘。 这笔神异,说不定有危险时能救她一命。 他想了半晌,灵光一现道:“那不如画符吧,我教你个「清心符」,说不定你能体会其中真意?” 听到这个,祝无邀眼睛一亮,支楞起来问道:“那有没有「转运符」?” 她立刻想起来今天走在路上,沈安之说捡钱就捡钱的能耐。 这一手,满足了她对卦修的所有幻想! 沈安之一愣,艰难点头道:“倒是也有,只不过没想象中那样神异,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祝无邀点头如捣蒜。 “就练这个!” 看着祝无邀翻出纸笔,磨好墨,他接过递来的毛笔,打算先做个示范。 谁知,这毛笔竟然悬于纸面一寸,说什么都不让他按下。 沈安之有些无奈。 这笔估计有点儿记仇。 “沈兄,你怎么不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安之放下笔,说道:“哦,我突然想起来,这几日不能妄动灵力,但我以纸笔画符,会自然溢出灵力,于养伤无益。” 说着,拿过旁边儿的茶壶,倒了点儿水,用指尖蘸上,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这「转运符」,九曲十八弯,但祝无邀从未像此时这般好学过。 她凝神静气地执笔临摹,这符箓,画不像画,字不像字,就像很多笔画拆解出来,组合而成。 祝无邀看着眼前这张歪七扭八的东西,毫不气馁,再接再厉。 可在旁边围观的沈安之却眉头一跳。 这张符,成了。 但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祝无邀根本无法调动灵力,如何能给符箓注入神异?难道是这支笔? 可能是画得不够准确,它已经不能称作「好运符」了,沈安之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解析一下,看看它究竟是什么用处。 正当他想用手触摸这张不知作用的符箓时,祝无邀突然说道: “沈兄,我想到了!” 沈安之若无其事地缩回手,看向祝无邀,等着她说下去。 “你们卦修,是不是可以预料到和自身相关的事情?” “对。” “那如果有人带着强烈的情绪咒骂你,并且想找到你,加害你,你是不是能察觉到、并且避开?” 沈安之沉思了下,点点头道:“如果发生的事情,确实对自身有威胁,那大概会察觉到吧……” 他也不太确定。 祝无邀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看得沈安之一阵心惊肉跳。 “沈兄,我打算把叶小舟钓出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讨伐偷狗贼檄文 摘星楼的援兵要第二天才过来,可在北玄城内,叶小舟却随时可以赶过来。 只要想办法让她尽快得知消息就可以了。 那么问题来了——叶小舟是个修士,而祝无邀至今还未曾引气入体,怎么才能让她感到威胁呢? 沉吟片刻,祝无邀有了灵感。 威胁,不一定是给生命带来威胁,社会性死亡应该也可以,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尽力抹黑她形象,多多造谣,她必然能察觉到命运的涟漪。 这样想着,她铺开几张宣纸,拿出炭条递给沈安之,问道: “沈兄,画几幅叶小舟的人像。” 祝无邀丝毫不怀疑沈安之的绘画能力,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副书生打扮,琴棋书画不该是基本技能吗? 沈安之不负所望,下笔如有神,只见他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个写意人物肖像画。 画中的仙子姿态婀娜,正在拈花浅笑,在神态上似乎能看出她独有的戏谑。 祝无邀拿起这幅人物像,沉默了一下。 这画哪里都好,就是不像啊! 她递给沈安之炭条,就是想让他模仿素描,谁知沈兄画技如此高超,拿根炭条也能画个写意的仙子拈花图。 “沈兄,你觉得北玄城的人,能认出来她是谁吗?” 沈安之默了默,仔细想了下,明白过来祝无邀是什么意思,他重新执笔,在这幅「仙子拈花图」旁边儿,画了个脑袋。 虽然对素描没什么了解,画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好歹能看明白画里的人长相了。 两人分工合作,沈安之作画,祝无邀造谣。 她用另一根炭条,在人像画旁边儿写上了个大大的标题——「讨伐偷狗贼檄文」。 又在下边儿用略小一号的字写道: 「半夜三更,篱墙因何倒塌,母鸡为何惨叫,隔壁家的老黄牛又为何要撞墙自杀,可怜的阿黄身在何方?!」 「我们悲痛,我们绝望,却只能任由偷狗贼践踏着夜晚的平静,这到底是修仙界混乱的开始,还是北玄城黑暗的序章……」 「让我们众志成城,逮捕偷狗贼,共同维护序兰街的安宁!」 序兰街,连通了长寿客栈、她租的房子,再往深处走走、左转一下,就是墨痕书坊。 是北玄城的主街道。 维护序兰街,就是维护北玄城的和平,而用街道来指代,会让看到此文的城民,感到更加亲近、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 直到画了二十来张,沈安之才有空抬头。 他拿起这个所谓的「讨伐偷狗贼檄文」,被震惊在了原地。 “祝姑娘,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怎么就用上「檄文」这词儿了? 祝无邀挥了挥手,说道:“你不懂!” 沈安之站在旁边儿,虚心等着后续,只听祝无邀说道:“要想文章有人看,就得标题写得好。” 她这还收敛了许多,没用「震惊!偷狗贼竟然是……」此类标题。 之所以舍弃「震惊体」,而是用了现在这个,是因为她觉得用了“讨伐”和“檄文”两字,主动进攻性更强。 比「震惊体」更有敌意。 她又给沈安之细细解说了这样的文章、为何会让人印象深刻。 只有以戏剧性、夸张的方式,让文章被娱乐化,才让人有参与的劲头。 不仅如此,这片所谓的「檄文」如果引起关注,北玄城的人多少会增强些警惕心。 到时候凶手如果再想犯案,就会被误认为是偷狗贼,城民不再害怕,吆喝一声就会有更多人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让人群聚集过来。 最关键的是,如果动静闹大了,自己这边能及时赶过去。 她讲完这些,抱着手里的告示,说道: “我去贴上它们,沈兄你在这里守着,子时之前,无论找没找到叶小舟,我都会赶回来。” 沈安之认真地行了一礼道谢:“这本该是我的事情,却让你牵扯其中、费心操劳,多谢了,祝姑娘。” 祝无邀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 更何况,凶手行凶的房间,正好是她曾经住过的,说不定本来就是冲着她过来的。 就算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尽力把凶手找出来。 只是可惜隔壁那位死者,遭此无妄之灾。 她去找客栈掌柜要了张贴告示的浆糊,叫上张福帮忙拿东西,走上了序兰街。 如今正好是傍晚,饭后清闲,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乘凉闲话。 看见了这边在张贴告示,纷纷上前围观。 有那识字的,主动站在前边儿,给大伙儿念了念这告示怎么回事儿。 这站在前边儿念的人颇为惊奇,下边儿围着听的人,也都听乐了。 “哈哈哈哈哈隔壁黄牛为何撞墙自杀,嘿,老王,你家不是也有头黄牛,今晚上可得看好了!” “去你的,你家那只大母鸡今晚可得抱在被窝儿里,听听它会不会惨叫。” “这写告示的人,大概是被偷了狗,心里不忿,写了这么一篇告示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谁说不是?要是有人敢偷走我家小黑,我也得想法子把人揪出来,我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偷走小黑,就是偷走我半条命!” “这画里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真是她偷的吗……” “你这就没见识了!隔壁翠花知道吧,她就被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骗了,气得那翠花拿菜刀剁了他命根子,噫……真是凶残解气啊,就是这种长得好看的,才会骗人呢!” “说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 往前两三个巷口,一个男人正在狗狗祟祟的揭告示。 此人名为张顺。 他自诩文人,实际上就是个写话本卖钱的,本来这买卖做得不错,也有很多人追捧他,可这一切,都被「无语」给毁了! 张顺正是那天在长寿客栈里,高谈阔论怒骂「无语」、结果给祝无邀免费说书宣传的书生。 最让他气愤的是,那些花楼的姑娘们,再也不乐意捧着他、问话本后续了。 突如其来的落差,让他内心十分的不平衡。 自从今天找「无言道长」算过卦后,他就一直在苦思冥想地回忆、今天早上都遇到过谁。 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正郁闷着,突然看见了这副告示。 他顿时眼前一亮,惊为天人! 别人只能看到告示内容诙谐有趣,可他张顺是个文人雅士! 这张告示,书画双绝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彼其娘之! 这篇「讨伐偷狗贼檄文」,虽然以炭条为画、为书,可那女子拈花的神态惟妙惟肖,旁边儿的具体相貌图,更是张顺从未见过的风格。 尤其是字迹穿插其中,相互映衬,彼此得宜,显得格外疏朗有致。 这字……真是绝妙! 不仅狂放大气,字里行间还流露着对「偷狗贼」的痛恨,因此写得一气呵成。 他左右瞧了眼,发现附近没人,连忙小心翼翼地揭下。 这幅告示,将成为他的珍藏。 待他体会到其中真意,学得了这手书法的神韵,定会在北玄城扬名! 到时候,嘿嘿嘿,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为了求得他的书法,必然会主动投怀送抱。 就在此时,这条路的拐角处走过来一个抛着什么东西的女子。 张顺回头看了眼,逆着光,看不清她相貌。 他冷笑了声。 这条路的尽头,正是他常去的那家花楼,这人必然是去找小情郎玩的。 不对,必然是去玩小情郎的。 等到他练得了一手好书法,不仅花楼里的姑娘会对他推崇备至,说不定,连那些去玩小情郎的女人,也会有人对他芳心暗许。 想到这里,张顺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远处—— 叶小舟刚和小情郎许完海誓山盟、正打算去找些新乐子,刚拐进巷子,就看到前面有个猥琐的人影。 正在狗狗祟祟地扒着墙。 她多看了两眼。 结果又听到此人放荡的笑了起来。 叶小舟眉头一皱,心中有了猜测——此人必然是对她芳心暗许的小情郎,所以另辟蹊径地在这里堵她。 还趴在墙上,做出这种姿态,来吸引她注意。 这么一想,这人为何笑得如此放荡,也能理解了。 叶小舟这么想着,随手抛了下铜钱,刚接到手,她就顿了下脚步。 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想害我。 她有些疑惑,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一个要来寻仇。 出了这等岔子,她也没心思搭理前面那个俯首弄姿的人了,正想装作视而不见地走过去,那个姿色不怎么样的男子,突然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 她低头瞧了瞧衣裙,美得很。 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这个男子颤颤巍巍地指向她,说道: “偷……偷狗贼!” 叶小舟有些懵。 下一刻,她就瞥见了墙上那张告示,上面画的人好像正是自己? 她一把撕下来这张告示,另外一只手按向张顺的额头,往后推了下,让那个往她身上扑的放荡之人摔倒在地。 低头看向告示,叶小舟呼吸一窒。 “偷狗贼?! “呵……呵呵。” 她冷笑一声,抛了下铜钱,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祝、无、邀!” 祝无邀正在勤勉地贴着告示。 她用袖子擦了把汗,撤下凳子。 前面贴得那些,居然有几张被人撕下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毛病。 告示有什么好撕的? 无奈,她只好上蹿下跳地踩着凳子、够着高,把告示贴在高处。 正收好了东西,打算前往下一处目的地,突然撞到了一堵空气墙。 祝无邀抚着额头,不慌不忙地回过头。 只见叶小舟带着冷笑,怀里抱着一叠告示,坐在阁楼栏杆上,正居高临下地瞧着祝无邀。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祝无邀看着她怀里那堆告示,暗道了声厉害,这要是放在前世,她当个铲小广告的清洁工,一天就能赚十天的钱。 “此事出于无奈,还请见谅,你师兄练新术法出现差错,如今动不了灵气,长寿客栈出了有关妖魔的命案,他正在那里守着,恐有危险。” 叶小舟很难算出同为卦修之人的处境。 但依然不妨碍她觉得祝无邀在忽悠人—— “呵,笑话,我师兄练习新术法出现差错,连灵气都动不了?你怎么不说他下河游泳,被淹到半死?” 祝无邀也很无奈啊,事实就是如此。 “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你和师兄想下套儿抓……不对。” 叶小舟本想说,这是一个圈套,但突然想到,如果真得是师兄想来抓她,此时已该现身,她皱了下眉,纵身跃下阁楼,走到祝无邀面前。 “他真得受伤了?” “确实如此。” “所以你就满大街贴告示,说我是偷狗贼?” 祝无邀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扬了扬手里的告示说道: “多亏了沈兄聪慧,你看,他画得是不是格外生动,沈兄真是了解你,此法果然有用,当然,我也在其中出了力。” 她指着告示上的字说道。 叶小舟半信半疑地抛了个硬币,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一会儿过去。” 祝无邀略一颔首。 看来,只要把每句话都说成实话,叶小舟也算不出来是真是假。 正要错身而过,肩膀一沉。 她侧过头,看向叶小舟,用眼神问道——有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小舟扬起嘴角笑了笑,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鼓励」道: “你还挺有趣的,我等着三个月后,你练气失败,或者……成为我的师妹。” 这两个结果听起来都很不妙啊。 叶小舟笑着收回手,足尖轻点跃起,此时明月初升,她如同逐月而去的仙娥,衣裙带风、长发飞舞,白色的纸张随风散落在四周,如同纷扬的大雪。 在这绝美的画面里,传来了一声——“彼之娘兮!” 只见转瞬之间,叶小舟化出无数身影,向四周伸手够去,在纸张落地前,所有散落的告示都被她收于怀中。 再眨眼,刚刚的一切仿若幻觉。 祝无邀轻笑出声。 —————— 她回到客栈,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吵闹。 停下脚步,里面有人在吵着“无言道长怎么没在”,“你快给我看看肩头上的火”,“你不是仙人吗,为什么不去抓凶手!” 间隙里,还能听见沈安之的声音——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会在今夜帮助各位驱邪……嗯,好,好……先别挤,各位请先坐好……姑娘,还请不要摸我……” 祝无邀以手扶额。 沈安之,可真是个实力强大、心地善良的小废物啊。 她后退了两步,一脚踹开客栈门,惊得众人鸦雀无声。 沈安之如蒙大赦,小跑到她旁边儿,贴着她耳朵说道: “祝姑娘,有人想让我嫁给她,这可如何是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白鹅仙长 北玄城,一处小院。 有两人对峙。 “你当真要要出手夺宝?” 院子中间站着一位老者,他的衣角无风自动,周围飘起无数符纸,橙黄色的光芒隐约浮现,身上隐隐传来道法韵动。 在他前方,有一位女子迎风而立,手持一把弯刀,半蹲在屋檐上,勾唇扬眉。 在月光之下,女子眉间带着些戾气,将她绝美的相貌衬得似正似邪。 “呸,你这老贼,夺我东西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老夫劝你及时收手,既然是贴在墙上的,那自然有缘者得之!” 这老者正是季道亭。 而他对面的人,自然是追寻告示而来的叶小舟,听闻此言,她横眉冷目道: “老头,那告示上画得是我,自然是我的东西。” “你们摘星楼就是这么教的吗,不敬长辈,巧取豪夺!” “哼,你若是把那告示还给我,别说敬不敬的,本姑娘当场叫你声爷爷都行。” “不还,老夫见猎心喜,必然要将这幅告示纳入收藏。” “那就别怪我动手抢了!” 话音未落,叶小舟如同野猫般轻轻一跃,手中的弯刀泛出渗人的冷光,从上自下劈砍而来。 她激荡起护身灵气,抵着那满天符箓再进一寸。 澄黄色光芒明暗不定,随着季道亭手中掐诀,漂浮于半空中的符纸自行结阵,瞬息之间激荡起狂风,倒卷而去,将叶小舟震退。 刚一顿足,叶小舟立刻化出无数道真假分身,从不同方向袭去。 两人交战的极为克制,斗法光芒只局限于小院中。 屋内,季月章扒着窗户,从缝隙里偷偷观望,一脸激动。 因为两人并无杀心,甚至都没什么敌意,所以她并不担心,反而异常兴奋地围观着二人斗法。 真刺激啊! 吾当取而代之! —————— 祝无邀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踹开门后,抬眸冷冷瞥向客栈众人,将沈安之护在身后,扬眉问道: “怎么,诸位只想让我们两个撇下这事儿,自己面对那挖心恶贼?” 客栈里的人一时呐呐无言,口观鼻、鼻观心的闭嘴不说话了。 刚刚那场闹剧,被这么一打断,众人好像也察觉到有点儿过分。 正嗫嚅着想解释什么,只见人群里那坐在旁边观望的白衫青年站起身,行了一礼道: “无言道长莫怪,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过于担心自身安危,因此说话急了些。” 祝无邀不发一言地抬头看去。 这个人,她始终觉得有些问题,不提对自己的态度异于他人,单说住在死者隔壁房间、又故意将事情闹大,就已经够让人怀疑的了。 但他刚刚的行为,却让祝无邀有些搞不懂了。 如果他真得是凶手,对于自己和沈安之离开这件事,应该是乐见其成的,而不会出言阻止。 她仔细分辨了刚刚那番话,确定没什么歧义。 “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魏规,久闻无言道长大名。” 正想说些什么,旁边儿的沈安之拽了拽她衣袖,说道:“祝姑娘,无妨,我只是不太善于应对这种场面。” 祝无邀侧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顺着台阶下了。 援手未到,叶小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她不想率先发难,省得危及性命。 她点点头,对众人说道:“刚刚是我有些急切、误会了,我和沈仙长先去做些驱邪的准备。” 说完这番话,她也没去管众人作何反应,率先往楼上走去。 路过客栈东家时,她皱了下眉,若无其事地错身而过、回到房间。 刚刚那副乱糟糟的场景,但凡是个有傲气的,都得被气走,这客栈东家明知沈安之是摘星楼的人,却没有帮着解围。 是太过忧虑,忽略了这茬? 祝无邀没去细想,在她看来,还有个最简单的方式——召集人手,抓妖现行。 夜。 有祝无邀在这里,客栈里众人格外有礼貌。 看来不仅人善被人欺,连修仙者善良了,也容易被欺负。 整晚平安无事,叶小舟也没出现,大抵是在周围潜伏着,如果有危险再出手相助,没遇着麻烦、就自顾逍遥。 等到天蒙蒙亮时,祝无邀满意的看了眼客栈里一个没少的人头,回屋睡觉去了。 再醒来时,她是在一片鹅叫声中睁开眼睛的。 ? 推开门,从二楼围栏处往下看去,祝无邀看见了满地乱窜的大白鹅。 她眉心一跳,怀疑自己没睡醒,随即又想起来,沈安之和他提过的一个师弟,好像卜卦方式就是赶鹅。 走下楼,沈安之一看见她就招呼道:“祝姑娘,我在这里!” “沈兄,你还好吗?” 只见,沈安之正被逼退到墙角,和大白鹅争抢着衣服上的带子,客栈东家忧心忡忡,看着屋里的大白鹅不知该如何是好,厨子……好吧,厨子正两眼放光。 昨天故意折腾到很晚,客栈里没多少醒着的,一楼除了这几位熟人外,还有个满脸郑重之色的青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正拿着一个白色布条,准备蒙上眼睛。 听到了沈安之说话,他停下动作,看向祝无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 “祝姑娘,多谢你这几日收留我师兄,听说叶小舟对你图谋不轨——” 这位摘星楼弟子突地向前跨出一步,甩了把衣袍,昂首挺胸继续说道: “我,章知寒,在此立誓!定要将此獠抓捕归案!” 看着他目露冷光、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祝无邀弯腰赶鹅的动作都缓了缓,她轻柔地将鹅挪开,看向沈安之,用眼神问道—— 这正常吗? 沈安之不愧是修真界的天才,领悟能力就是绝佳,他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正常。 这样…… 祝无邀一改迷惑的神情,露出极为真诚的笑容,说道: “此为义举!” 她看到在一些方位上多出了活植、土堆之类的物品,让这间本就命途多舛的客栈,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祝无邀若有所思,这些东西,大概是木土的象征意义。 “章仙长,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开卦,缉凶归案。” “合该如此!” 只见,章知寒蒙上布条挡住眼睛,双手背后作闲庭信步状,然后——猛然高举右手,高声道: “排兵!” 大白鹅满地乱窜。 章知寒高举的右手猛然紧握,往旁侧挥去,再次喊道: “列阵——” 大白鹅满地乱窜。 说完这句话,章知寒往前走去,如同狼入鹅群,惊起一地鹅毛。 大白鹅满天乱扑腾。 此情此景,让祝无邀倒吸一口凉皮。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一幕,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魔幻现实主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我章知寒在此立誓! 如果有人问她,现在是什么感受,祝无邀估计会回答三个字——不敢动。 她是真的不敢动。 眼瞧着客栈东家一脸震惊,沈安之默默地蜷缩在墙角,她站在楼梯口,进退不得。 谁知道这算卦过程中能不能动。 万一因为自己贴墙而走、导致算卦失败,要从头开始,那岂不是要再遭受一次冲击。 也许是看到了祝无邀茫然的神情,沈安之挣扎着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拿墨条写完字,高举过头顶给她看。 「辅修兵道」! 看到这四个字,又瞧了瞧撞在桌角上想一巴掌拍碎、又想起不是自家东西默默放下手掌的章知寒,祝无邀猛地一激灵。 卦修再加上兵道,此事不可为! 刚刚章知寒那两声,已经把客栈众人惊醒,他们陆续走出房门,居高临下地围观着,还有些人想下来与鹅共舞,被祝无邀拦住。 眼见着议论声变大了,章知寒这边终于结束了赶鹅这一流程。 他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有些疑惑地问道:“祝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祝无邀沉默了一瞬,说道:“我生性不好动。” 众目睽睽之下,章知寒开始「沙场秋点兵」,就连沈安之身前围着的那几只白鹅,也一起计算在内。 祝无邀有些恍然,又有些恍惚。 怪不得沈安之贴在墙上不动位置,原来他也是章知寒play的一环。 “嘭”的一声,章知寒拍了下桌子,说道:“可恶!我竟算不出来!” 祝无邀眉头紧锁,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正抬头,看到章知寒给了她个凛冽的眼神……凛冽的眼神…… “啊……这样,这可麻烦了,看来还是要等七日后问灵。” 她揉了揉眉心,这一大中午,过于震撼,接戏都没接利索。 楼上的客人已经下楼围了过来,听到这番话,都有些慌。 “无言道长,你找的这人靠谱吗?他怎么什么都没算出来?” “是啊是啊,咱们北玄城向来风平浪静,这怕不是要出个杀人狂魔?” “我看,我今天还是趁早收拾行李离开吧!” “这客栈我是住不下去了……” …… 祝无邀有些头疼。 那妖魔也许善于变化之道,若是欺瞒过了叶小舟和章知寒,就这样被放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正头疼着,她看到章知寒往前一步,说道: “各位莫急,除魔卫道,乃是我摘星楼职责所在,必然会保北玄城一方平安! “既然我来了,敌不灭、我不归,由我和师兄连夜巡城,定让那妖魔不敢来犯。 “我章知寒今日在此立誓,必将擒拿此獠归案!” 章知寒正气凛然地说出这番话,将客栈众人齐齐镇住。 场面似乎热血里透着些尴尬,尴尬里又带着点儿该死的可靠。 许久,祝无邀终于受不住这沉默的氛围,她正好看到那名为魏规的白衫青年,眼睛一亮。 “魏兄!”她分开人群,把魏规拽到了前面,引荐道: “这为是摘星楼修士,你我投缘,不如让章仙长给你算一卦。” 不等魏规拒绝,她看向章知寒,给了他一个正常的示意眼神,说道: “麻烦章仙长帮我这位朋友看看吧。” 不管他有没有问题,先拽到卦修面前测个谎。 只见章知寒目光一凝,拱手问道: “这位道友,不知仙就于哪座山门?” 魏规回了个礼,含笑说道:“一介散修,比不得摘星楼弟子。” “哦?道友毅力非凡,修得金丹大圆满,想必颇为不易。” 听到这里,祝无邀疑色更重。 只差一步元婴的修士,居然无门无派,而且来北玄城,还不是冲着摘星楼来的…… 魏规根本不接试探,笑道:“虽然艰辛,但修仙一途向来如此。” 见问不出什么,祝无邀一行人也只能作罢。 章知寒已经算过卦了,不需要再将众人聚集在这里。 客栈东家出钱,为死者处理丧葬事宜,好在天气凉爽,方便停灵七天。 告辞后,三人赶着群大白鹅,来到了祝无邀家中。 沈安之率先开口问道:“师弟,你算出了什么?” 他清楚师弟的水平,刚刚不仅在凶案现场,就连死者遗体也保全无失,与之相关的人也都被留住原地,当时章知寒说没算出来,应该是有其他缘由。 章知寒背手踱步,颇为认真地说道: “卦象中,行凶之人应是溃败而逃、流离失所,但客栈中无一人负伤,说明妖魔不在其中。” 祝无邀若有所思,想到了魏规。 妖魔行凶时,魏规正在隔壁,必然察觉到了什么,应该也出手相助了,他虽然击退妖魔,但却没能护下人命。 她依然有些存疑。 如果事实如此,那魏规又有什么隐瞒的理由? 沈安之问道:“流离失所?” “对,因事所困,无法归家。” 祝无邀有些疑惑:“他在逃离之后,遇到了其他修士,被抓住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到这个问题,章知寒也有些不明白:“按照卦象推演,他没有受困之意。” 祝无邀眉头慢慢舒展开,她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所以,他逃亡在外,不是自己那边出了问题,而是栖身之地不能回去。” 沈安之和章知寒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长寿客栈!” “没错。” 祝无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也许长寿客栈是他平日里狩猎之地,但命案被闹大后,我们一整天都守在那里,再加上那个名为魏规的修士,他无法回去养伤。” 这么说,魏规居然是正义阵营的,反而是客栈东家有很大的嫌疑。 祝无邀又有了些新的疑惑: “我在那里住过几天,并没有遇到什么怪异之处,沈兄也曾在那里落脚,若是频发命案,身为卦修应该能看出来?” 沈安之点了点头,说道:“若常有凶杀之事,我走进客栈时应该就能察觉出怨气。”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正当祝无邀重新陷入疑惑时,章知寒一拍桌子,说道: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咱们今夜潜伏在客栈周围,守株待兔,只要将这妖魔抓住,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看到沈安之点了点头,祝无邀突然开口问道: “章兄,你战力如何?”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众所周知,卦修通常比较脆皮。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东儿啊 祝无邀左看看、右看看,憋出一句话: “章兄,你不是辅修兵道?” “确实如此,所以我擅长推演、排兵布阵,但现在——”章知寒指了指沈安之,说道: “一位残兵。” 又看向祝无邀,说道:“一个弱鸟。” 他两手一摊,颇为无奈:“我就算想当将军,也得有可支配的兵士啊。” 祝无邀揉了揉眉心,问道:“你们摘星楼,怎么不找个擅长搏斗的过来支援?” 沈安之幽幽地叹了声,解释道:“同辈之中,最擅搏斗的已经和我一起下山了。” “叶小舟?” “正是。” 祝无邀一拍桌子,说道:“可行!” 叶小舟估计就在周围策应,若是遇到危险,三个人一起喊几声「救命」,估计就能把人召唤出来。 再者说,今夜不一定动手,只是先去探查一番。 将这番道理给两人讲过后,获得了一致赞同,沈安之急着拯救苍生,章知寒兴致冲冲地想抓拿叶小舟归案。 至于祝无邀,她总觉着此事和自己有些关联,只想尽快根除祸患,保全性命苟活于世。 大家都有各自的远大理想。 给萝卜喂了点儿萝卜,祝无邀郑重的锁上了大门,三人趁着夜色深深,狗狗祟祟地潜行到长寿客栈周围。 章知寒身先士卒,从墙根望过去,同时放出神识、探查着妖气。 夜晚寂静无声,几家灯火明。 长寿客栈一片漆黑,如同魔窟般伫立在前方,祝无邀动作放得更轻了些,跟在沈安之身后缩得毫不起眼。 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里,章知寒突然大声道: “不好!” 话音刚落,他便猛然窜出,以羊入虎口的姿态踹开了客栈大门。 沈安之反应及时,赶忙跟了上去,结果刚跑到一半,看见一道身影倒飞而出—— 正是章知寒。 “师兄,那妖魔发狂了,客栈里还有别人!” 祝无邀看到客栈门内漆黑一片,临近门槛处,有几道黑色软泥般的液体,正在缓慢的流淌蠕动。 沈安之闻言微顿,猛然抬头看向长寿客栈。 “阴鬼?” 他再顾不得自身伤势,强行运转起灵力,白雾弥漫着涌入客栈内,一道凄切的声音喊破了宁夜—— “娘啊!你醒醒,我是东儿啊!” 祝无邀心道不好,莫非这「阴鬼」,已经杀害了一人? 正在全力压制着阴鬼的沈安之微微一叹,他已经看清了客栈内的场景。 哪里有什么被杀害的老妇人? 是那举着凳子腿、以求自保的客栈东家,正在冲着阴鬼喊娘。 章知寒已经缓了过来,他知道师兄伤势未愈,压制不了阴鬼多久,凝起白色的火焰就要灼烧而去。 白焰星星点点随风摇曳,似乎随时会灭去,却在沾染到阴鬼身上的瞬间,火势滔天而起。 阴鬼已经失去了理智,白焰灼烧的疼痛让她更加发狂。 而那举着凳子腿的东家,眼中含泪,他看着痛苦不堪的阴鬼,狠狠一咬牙,拿起手中木棍,狠狠扔向沈安之。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打破了战局微妙的平衡。 白雾开始剧烈的波动,马上就要散去,而那阴鬼也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身形猛地肿胀起来,白焰渐渐势息。 祝无邀看到沈安之后退了两步,因伤势反噬,嘴角溢出了血色,而那阴鬼已经脱困,正要反扑向章知寒。 她瞳孔微缩,后退了两步,将自己彻底藏进黑暗中,大声喊道: “叶小舟你再不出来,就等着给你两个师兄收尸吧!” 喊完这句,她从角落里跑向沈安之,打算先将他拽出战局。 章知寒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 她刚来到沈安之旁边,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一群废物,本姑娘来了!” 那道红色的身影闪现,以极快的速度逼向战场,人未至,刀先发! 回旋的弯刀从远方袭来,从客栈窗口闯进战局。 在阴鬼举起双臂锤向章知寒的前一秒,斩向她的左肩。 凄厉的声音传来,叶小舟抓住回旋而来的弯刀,从窗口纵入,就要缠杀。 章知寒配合着放出白焰,趁机偷袭引燃。 那阴鬼逐渐由一滩污泥的人形,崩塌的不成样子,隐约浮现出一个老妪的面容。 客栈东家望着熟悉的脸孔,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痛苦。 在那弯刀即将从后背斩向阴鬼时,他还是大喊了一声,紧闭双眼,挡在阴鬼背后。 “叶小舟,住手!”沈安之疾声阻止。 那弯刀下斩的势头一缓,叶小舟暗骂了声「晦气」,还是停了下来。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结局已定。 就在章知寒用白焰将阴鬼逼向墙角、叶小舟想要给出最后一击时,客栈东家拼了命挡在了阴鬼身前。 阴鬼奄奄一息,逐渐褪去了妖身,似乎逐渐恢复了理智。 客栈东家跪在地上,面向着众人,不断地磕头恳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娘从未伤人啊,每次吸收活人的精气,也只要那么一点点,甚至都不会让人生病!” 叶小舟听得不耐烦,正要上前把人揪走,祝无邀上前拦了下。 她还有些疑问。 “你说她从未伤人,前两天的死者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那是意外啊!祝姑娘,不,无言道长,我娘曾想要吸收你的精气,被你打伤,你是知道的,她从来不想害人啊!” 祝无邀听得更加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沈兄出手相助? 那东家继续说道:“直到您离开后,我娘每个房间只取很少一些,她不愿意伤人的,可是到了您曾经住过的房间时,居然有人埋伏在那里要杀她。 “我娘受伤,无法自控,才误害了他人性命!” 祝无邀正要细问,那褪去阴鬼之身的老妪,气息虚弱地开了口: “东儿啊……” “哎,娘,我在,你的东儿在这呢。”客栈东家双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老妪的手,满脸泪痕。 “娘杀了人,还差点儿害了你,活这么久,已经够了……” 老妪皮肤松垮,泛着青黑,可褪去阴鬼之形后,面容格外慈祥。 沈安之微叹了声,似乎有些不忍。 客栈东家摇着头,不愿听这些,他哽咽着说道: “不,我求求几位仙长,咱们离开北玄城,我们去山里永远不见人,我还得给你养老送终呢……” 章知寒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天大地大,你们为什么要来北玄城,这里修士聚集,岂是易与之地?” 东家嘴唇发抖,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那气息虚弱的老妪却笑了笑,她说道: “我怕自己害人啊,听说北玄城经常有摘星楼的仙人来巡查,就想着……要是哪天发狂了,好歹有人能杀了我……” 东家还想说些什么,那老妪却先一步开口道: “你们是摘星楼的弟子吧,能不能在动手前,先给我老婆子算一卦啊,我就想知道下辈子……还能投胎个好人家吗? “东儿,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世上,我也活够了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它是一张网 众人默了默,相视无言。 叶小舟率先抛了抛铜钱,率先说道:“我不行啊,除了有关自身的事情,我只能用铜钱对事情进行判断。” 几人又将目光移向章知寒,还没等他说什么,又默契地一起移开了视线,看向沈安之。 沈安之咳嗽了两声,默默擦了下嘴角的血液,身体力行地表示着自己不行。 随后掏出了一沓纸牌、毛笔纸张,不发一言地递向祝无邀。 他还是在客栈里,把这些东西揣在身上,事态紧急,回到家忘了放下,结果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祝无邀愣了下,用眼神问道:你们认真的? 章知寒点头反问:“要不然我来?” 祝无邀坚定地接过了纸笔。 她知道,这位老婆婆只是想要些安慰,也能让自己的儿子不那么伤心。 即使如此,她还是认真地将纸牌摆开,每一个过程都没有略过。 从开始摆摊到现在,祝无邀还是第一次如此虔诚,也是第一次这样紧张。 她怕自己抽不到好的牌,算不出好的来生。 逐一掀开那三张纸牌。 祝无邀沉默了下来,她没去看沈安之,没有去问这一卦算得准不准。 行恶事,今日逢难,来世……承苦受难。 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毛笔,看着沈安之递来的墨水,没有去蘸墨,而是想起了那句谶语—— 沈安之说过,她引气入体的契机,在算卦一事上。 而现在……集全了天时地利人和。 甚至,祝无邀冥冥之中有了些预感,只要如实写下卦辞,就能跨过那道桎梏。 那道,凡与仙之间的天堑。 只要成功引气入体,她就有更大的概率进入摘星楼,踏上修仙路。 可她没有落笔。 耳边传来老婆婆对儿子的嘱托声,劝他天冷添衣、莫要伤神,她听到客栈东家带着哭腔应声,一遍遍说着—— “娘,我知道。” 祝无邀突然释怀。 罢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就不信,错过了这回就不能引气入体了。 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是只能认命,她还修个什么道? 若连何时引气入体,都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那还有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这茬,她提笔写下卦辞。 「雨打枝梢今日落,锦绣花开又一春。」 刚刚放下笔,几人便聚了过来,就连那客栈东家,也往这边儿看过来。 看这这句签辞,章知寒点了点头似乎非常认可,叶小舟却抛了下铜钱,她嗤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祝无邀缓缓舒了口气。 体内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感受到丁点儿的天地灵气。 果然……说谎不行啊。 虽然有些遗憾,但落笔无悔。 这样想着,她拿起签辞,正要转身拿给老婆婆看,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悲呼: “娘——!” 章知寒早有察觉,可没来得及阻止,那老婆婆右手重化为阴鬼利爪,已经洞穿了自己胸膛。 她含笑闭目。 右手重新变回正常。 是身为慈母、为孩子穿针引线的手,是年轻时曾轻扫峨眉、为自己添妆的手,是幼年时摇着拨浪鼓的——属于人类的手。 祝无邀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老婆婆胸膛处涌出的血液,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直到卦辞皱得不成样子,指尖掐得手心生疼,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那份「祝福」仿佛无处着落般,飘落在地,再无人问津。 听着客栈东家悲恸的哭声,四人不知该劝些什么,只能沉默离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走出客栈后。 祝无邀回头看了眼,「长寿客栈」的牌匾依然挂在原处。 “长寿客栈啊……” 章知寒听了这声轻叹,也有几分感慨,他说道: “成为阴鬼,要生前受尽折磨、又有着强烈执念,才能魂不离体、如同活人,能保持这么多年清醒,极为罕见。” 也不知道这老婆婆遭受了什么,才成为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若是被歹人所害,他章知寒发誓,必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叶小舟没有搭理他,走到祝无邀旁边,好奇问道: “那签辞本该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句,沈安之抬头看过来,有些疑惑: “祝姑娘,你没有如实写下签辞?” 祝无邀点了点头,把刚刚那一瞬间的契机感受,如实相告,听得沈安之颇为感慨,又十分无可奈何。 他也说不清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 不过,就像祝姑娘说得,也许错过了这次也无妨? “祝姑娘心善,只是,这回可惜了。” 叶小舟却偏偏要刨根问底: “那老婆婆没看见你写得签辞,你却因此错失了引气入体的良机,有没有很后悔?” 祝无邀刚想摇头,突然呼吸一窒,停在了原地。 她的耳边传来了清晰无比的,如同擂鼓的声音—— 「咚!」 这一声似乎直接传到了脑海中,震得她耳中轰鸣、胸口闷痛,似乎周围有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她,将她与外界隔绝、失去感知。 “祝无邀,祝无邀——” 耳边嗡嗡作响,叶小舟喊她名字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膜,沉闷传来。 祝无邀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于是,她意识到了刚刚那一声闷响,到底是什么。 「咚!」 又是一声,但这声,似乎竭尽全力。 祝无邀胸口剧烈地起伏,抬头看向正围在身边、惊疑不定的三人。 她缓慢而笃定地说道: “我听见了,人死之前最后的心跳声。” 说完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猛地回头看去,长寿客栈重归于宁静,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 再也听不到客栈东家的哭声。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几人重回客栈时,已经晚了,客栈东家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睡得格外安稳。 那张签辞被细心的展平,边缘处沾了些血迹。 可那两句诗,却干干净净。 「雨打枝梢今日落,锦绣花开又一春。」 祝无邀凝视眼前这一幕,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轻声道: “沈兄,我感受到天地灵气了,它是一张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铁匠铺 祝无邀给萝卜添了些饲料,抱了捆柴禾打算给自己屋里添些暖意,最近天冷了些。 她蹲在柴禾前,努力搓着火球。 前些天成功引气入体后,章知寒赠给了她几本基础术法,什么引火术、疾行诀、锻体五行功……这几天她练得不亦乐乎。 沈安之还在章知寒回山前借了点儿钱,付了房钱,她的小金库又增加了三两银子。 至于叶小舟,叶小舟表示,她什么表示都没有,然后就溜之大吉了,气得章知寒发誓与此獠不共戴天。 她的生活重归于平静,一切都在好转。 除了修炼方面。 经过几天的不懈努力,她终于从炼气期一层,到了炼气期一层,体内灵气顽固不灵,说什么也不冲击壁垒。 此时,祝无邀就蹲在柴禾旁边儿,试图驯化体内灵气。 就在她打响指打到、快要把指腹磨破皮时,指尖终于冒出了一点儿微弱的火苗。 它轻轻摇曳着,似乎十分不稳定,却第一次维持了这么长时间。 祝无邀看得热泪盈眶,这是一个火苗吗?不!它不是。 这是希望之火,是引路之光,更是她日夜勤勉的证明! 正当祝无邀用尽一切词藻来歌颂这火苗时,火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激动,正在摇摆着身躯,在她目瞪狗呆的表情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轰!」 “咳……咳咳咳……” “祝姑娘,祝姑娘!你还活着吗?” 以标准避火姿势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祝无邀抬起了脑袋,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裙,解释道: “没事,刚刚粉尘爆炸了。” “粉尘爆炸?何解?” “火焰和柴禾飘扬的灰尘接触,产生了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但十分复杂的反应,最终导致了爆炸。” 祝无邀一边狡辩着,一边看向屋子里,还好还好,损伤不是很严重。 虽然这火球架势大,但它威力小啊! 要不然,卖了全身家当都赔不起顾朗的房子。 “对了,沈兄,我要去找找铁匠铺,给自己锻一柄利剑,你一起去吗?” 在长寿客栈,那份签辞旁边,摆了一块儿黝黑的石头。 据章知寒判断,这是地寒黑铁,是炼器极好的材料。 那客栈东家,把这块儿不知哪里得来的炼器材料,当做算卦钱,赠给了祝无邀。 她昨天去拜访了北玄城钉子户季道亭,询问了城里哪家铁匠铺里有修真界炼器高人,现在打算去看一看。 “我就不和你去了,今天得巡查一下北玄城。”沈安之拒绝了祝无邀发来的同行邀请。 自从前段时间长寿客栈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沈安之就颇为自责,觉得是自己没及时发现风险,才酿成了这一场惨案。 因此,最近几天他到处当街溜子。 北玄城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沈安之出没的身影。 ———— 北玄城,一处小巷子。 祝无邀转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地方,她看着巷子深处那家不起眼的小店,有些紧张。 虽然把所有银钱都带上了,但她还是紧张钱不够。 「咚咚咚!」 敲完门后,听到里面有人应声,祝无邀进了这家铁匠铺。 里面有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汗,正在打铁,随着他每次敲击,火星四溅,迸出耀眼的光点,墙上还挂着各式刀叉斧钺。 祝无邀安静且乖巧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她面对这种看起来很牛*的角色时,向来很有礼貌,这就是弱鸟的觉悟。 直到「呲喇」一声,烧红的铁被扔进水中,那大汉才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祝无邀一番。 “谁介绍你来的?” 他都不用放出神识探查这小姑娘境界,就知道来者是个修士。 若是寻常街坊,哪个像她一样,进来跟个鹌鹑似得往墙边儿一缩。 “季道亭前辈介绍来的,他说您这儿手艺高超,价格还实惠。” “后边儿两句你自己编的吧?” 祝无邀笑吟吟地点点头,直接承认了,这不是想给人戴个高帽子,让他不好意思收太多钱? 她拿出那块儿地寒黑铁,看向铁匠,问道: “我想锻一把剑,不知道要多少银钱?” 铁匠「呦」了一声,说道: “好东西啊,估摸着能锻出把不错的剑,既然是季前辈介绍来的,就收你一百两吧。” 这句话听得祝无邀既期待,又心疼。 她恋恋不舍地从钱袋里掏出一把碎银,仔细数着,添上铜钱,也只有九十六两四钱三文。 祝无邀颇为不好意思,努力讲价道:“能便宜四两吗?” 那大汉看着这一把有零有整的银钱,嘴角一抽。 多少年没见过这般贫穷的修士了。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些怜悯,大发慈悲道:“行,东西放这吧,后天过来取。” 这家铁匠铺开得隐蔽,平常也就几个街坊会过来、打些不费力的凡铁,没什么生意,倒是能让祝无邀尽快收获新兵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拿着重归于空扁的钱袋,充满期待地出了铁匠铺。 回家路上,她看见了北玄城日益增多的乞丐。 突然有了种出门乞讨的冲动。 —————— 夜晚,铁匠铺。 “大牛啊,炼器一道你已略有小成,但切忌急躁。” 白天那位肌肉虬扎的大汉,正在和师父学习,听了对面老者的嘱咐,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摆在两人面前的,正是祝无邀带来的那块儿地寒黑铁。 “今天,为师就用这块儿地寒黑铁,来教你何为打铁中的化劲。” 大牛满眼期待,贴心的递过来铁锤。 地寒黑铁被真火融烧,逐渐显出了神异,仿佛千年寒冰般,在本命真火的焚烧下负隅顽抗。 那老者赞了声:“好料!” 话音落下,他加大了火力,将其中寒意逼退至内敛,直到可以锻型。 夜色宁静,铁匠铺里传来叮里哐啷的打铁声,街坊被吵得睡不着,大喊一声:“有完没完啊!” 大牛赶紧出门,连连给邻居赔不是。 再回到铺子里时,那一把朴实古拙的大剑,已经快要被锻炼完工。 “大牛,仔细看!锻剑时要心神合一,抱守归真,仔细观察为师最后这几锤,它将彻底激发出地寒黑铁的寒力,让它威力无穷。” 大牛认真地点点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师父的动作。 只见师父每一锤,似乎都带动全身的力量,敲击时仿佛有着独具韵动的奥义。 这把古朴的大剑,开始缭绕着丝丝黑煞寒气。 真是便宜那小姑娘了。 九十六两银子,却换来师父亲自出手,将这地寒黑铁的威力锻造到了极限。 只见师傅这最后一锤下去—— 「哐!」 「当啷——」 剑尖……它断了…… 铁匠铺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锻造台上,那把断剑似乎格外宽容,它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赠时十之九,还来七八成 铁匠铺师徒两人面面相觑。 “师父,这可咋整?”大牛看着断剑,忧心忡忡。 他的师父明显老道儿的多,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断裂处,“咦”了一声。 “这剑断的……好像恰到好处,只要执剑者剑挥得够快,寒力就会从断裂处倾泻而出。 “大牛,找你铸剑之人,可足够勇武?” 大牛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断裂处,总觉得师父在忽悠他,但还是老实地答道: “是个看起来没啥子力气的姑娘。” “嘿,你这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师父看着这把黑黝黝的古朴大剑,摇摇头道: “早知道我就锻造得轻巧点儿,那舞起来不仅利索、还漂亮。” 大牛嘿嘿一笑,说道:“师父,我觉得她会喜欢,那小姑娘朴实。” 两人找了个空旷处连夜试剑,结果,都被此剑威力给惊到了。 严冬霜破、乍冷还寒,黑色的寒气竟如跗骨之毒般,能让人灵气受阻,这若是性命相搏的战局,此兵刃绝佳! “九十六两,真是亏了啊……” 两人相视无言,明显对这把剑动心了,但那小姑娘是季道亭介绍来的,他们又不敢轻易私吞。 当师父的灵机一动,不好明抢,可以想办法让她主动放弃啊! “大牛,你过来,我教教你,等着后天她来了你就这么说……”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时,「朴实无华」的祝无邀正在修炼。 她凝气静神,让灵力流转过一个大周天、重归丹田。 奇经八脉被灵力缓慢温养,已经渐渐熟悉了其走势,可丹田内的灵力,仅仅能支撑着走完一个周天循环,远达不到延绵不绝的程度。 说来无奈,祝无邀自觉勤勉,可丹田气海中的灵力积攒得极为缓慢。 至于「窥天术」中提到的“化天地为囊,如鱼饮水,吐纳自在,用之不竭,取而不尽”这一部分,她更是不得要领。 炼气期篇章的运转方式和口诀,她尝试过,可什么鸟用都没有。 还不如自行吐纳来的正经,好歹还能以龟速缓慢积攒灵气。 反倒是这窥天术之中提到的「落子结缘」,颇为神妙。 她仔细读过几遍,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 只要在平时多与人结下善缘、播下种子,等到危难之时凭借此术,结缘者在机缘巧合下前来相助的概率,就能提升。 也许对方随手扔了块儿石头,结果正好砸中敌人? 祝无邀若有所思,觉得这「落子结缘」发展前景很大,可前期简直鸡肋。 她现在刚刚炼气期,按照此书所言,只能在凡人身上「落缘」,但在修士争斗中,凡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除非像前些天那样,她以凡人之身大喊一声、召唤来了叶小舟。 何况,这个「落缘」,又是怎么个落法儿? 心中有疑惑,祝无邀起身出门,敲了敲隔壁的屋门。 沈安之亦未寝。 他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邀人进门。 “我记得修士不用睡觉?” 沈安之点点头,说道: “修士不用睡觉,但是可以睡觉,主要是夜里闲着无聊,你的话本我也看完了,所以只好睡觉。” 祝无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决定打扰到底。 听了她的问题后,沈安之若有所思,喃喃道:“原来如此……” “沈兄想到了什么?” 沈安之说道:“我前些天看到了路边多出的那些乞丐,当时就觉得有些玄妙,他们身上都有一条因果线隐约指向了你。 “我有预感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但没想到是落在了此处。” 那还是沈安之没有受伤、能到处瞎看的时候。 祝无邀有些茫然,问道: “因为我写得话本,他们当乞丐赚到了钱,这就是……结下善缘?” 沈安之点点头,说道:“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这哪里是不可思议……听起来简直像是瞎扯。 祝无邀揉了下太阳穴,感觉自己好像要长脑子了,她起身告辞,决定连夜再写点儿话本。 ———— 两天后,祝无邀轻门熟路的来到了铁匠铺小巷。 “大哥,我来取剑了。” 她带着笑意,让人见之生喜,今天的祝无邀也很有礼貌。 就连那打算「考验」祝无邀的铁匠大牛,都有些不好意思欺负人了。 但他还是像师父教得那样,左右手各拿一把剑,站到了祝无邀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善良些,问道: “幸运的小姑娘,你想要这把朴实无华的断剑,还是想要这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祝无邀:?您莫非就是新晋河神…… 她看了眼面前带着「狞笑」的铁匠,莫名觉得有些慌。 “不知……这两把剑,哪一个是我的?” 大牛憨厚一笑,说道:“小姑娘,你那块儿地寒黑铁的剑,剑尖不小心被敲断了,我们铁匠铺向来诚信,给你提供了两个选择。 “你是想要本该属于你的这把断剑,还是想要这把我赔给你的、削铁如泥的利剑?” 祝无邀抬头看过去。 那把黑了吧唧的质朴铁剑,黯淡无光,剑尖还断了。 可铁匠右手拿着的那把利剑,剑光凛利,剑身完好,看起来就是一把绝世神兵。 看见祝无邀带着渴望地看向那把利剑,铁匠大牛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一笑,让祝无邀回过神来。 她想起了刚刚铁匠说得「我们铁匠铺」,又看了看眼前孔武有力、双手各持一把长剑,还正在狞笑的大汉。 祝无邀双眸精光一闪,猜出此事有诈。 这铁匠,必然是锻毁了自己的长剑,又不愿意赔偿,所以假意提出两个选择,只待自己入圈套。 只要她说出「想要那把削铁如泥的利剑」,铁匠必然会当场翻脸,冤枉她想要抢人东西,而那同谋估计正埋伏在暗处,随时准备与铁匠合力擒拿。 她心底冷笑一声—— 你们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想要拿我居然还要联手合谋,殊不知,我一个也打不过! 祝无邀心底有些愤懑,实力不强大,就是这个下场。 自己的剑被锻毁了,也不敢让对方给出赔偿、讨个公道,这个亏,她祝无邀今天认了!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压下了情绪,笑着说道: “大哥……我要这把断剑就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无锋剑 听到祝无邀的选择,大牛双眼一瞪,这小姑娘怎么不按师父说得来? “你确定要这把断剑,不要这把上好的宝剑?”大牛循循善诱道。 看到铁匠怒目圆睁,祝无邀更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这是要她当下就立出承诺,以后不再因此事翻旧账啊! “我确定!” 祝无邀这三个字儿说得掷地有声,仿佛真心喜欢这把断剑。 话说到此,大牛挠挠头,只好将这想据为己有的断剑、递了过去。 祝无邀拿着断剑,灰溜溜地走出铁匠铺。 待回到家,她一剑戳到了院子里,心中恼怒不已,想要提升境界的念想,前所未有的强大。 太欺负人了,真是太欺负人了。 店大欺客,那铁匠居然用武力威胁她收下这一柄锻毁的剑。 不仅剑尖折断,还乌漆嘛黑,以后她若是想背剑出行,岂不只能穿黑色衣裙? 她那逍遥于世的剑仙之梦,今日破碎。 沈安之隔着一堵墙,也感受到了祝无邀的戾气,他悄悄从窗户探了个头,刚一瞥到那把被插在院子里剑,眼睛蓦得亮了。 “好剑!” 祝无邀刚在心里赌誓完,必要成为修真界第一、让自己无人敢欺,听到这句有点儿丧气。 她一把将剑拔了出来,说道:“什么好剑,此剑无锋。” 沈安之推门出来,问道:“此剑名为无锋?当真合宜!” 祝无邀看看剑,又看看沈安之,终究没好意思说出来自己被那铁匠欺负了,只能点点头道: “我这剑造型别致,与众不同,沈兄觉得如何?” 沈安之夸赞道: “炼器之人巧思,竟想出这种方式,将那块儿地寒黑铁的威力用到极限,刚刚拔剑之时,我便看到了断裂处涌出的寒气弥漫剑身,当真不凡!” 嗯? 她还以为是自己内心凄凉、才觉着此剑格外冻手。 仔细看去,别说—— 这剑古朴低调,大巧无工,当真是极有格调。 人这一生,活得就是俩字儿——品味! 若是配上一身黑色衣裙,必然神秘中带着丝冷冽,冷冽中流露出些霸道。 想来,有此剑在身边,必能助她登顶剑仙之位。 莫非那炼器的铁匠,是个好心人? 祝无邀若有所思,仔细回想起在铁匠铺里的一幕幕,恍然大悟。 她猛地将剑插回了原处,甚至比之前更深一寸。 好个贼子,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若不是她贪生怕死、为人通透,怕就要被昧下了这把好剑了。 两人经过一番研究,在祝无邀挥剑上百次后,终于琢磨出来了这剑释放寒气的规律。 若不是成功步入炼气期,她现在早就手臂酸得抬不起来了。 越了解这无锋剑的能力,祝无邀看这把剑越是顺眼,她充满欣赏地望着这把低调内敛的大宝剑,说道: “沈兄,我要练体!” 第二天,中秋。 由于昨日挥剑过度,祝无邀浑身酸痛、早起失败,她不懂,为何身为修士,依然要承受这种事情。 练体第一日,卒。 到了中午,她还是运转两周天灵气,好歹消除了些疲累,努力地爬了起来。 推开门,就看到沈安之满脸担忧地看向她,问道: “祝姑娘,你有事要出门吗?” 中秋,正是他前些天算出的祝无邀逢难之日。 本以为应在了停灵招魂日、由那掏心凶手带来的劫难,可如今阴鬼已亡,甚至死者的葬礼都结束了,如今入土为安,再不能掀棺而起。 他倒有些不知道此劫应在何处了。 如今看到祝无邀还要出门,他有心阻止,但又怕强行改变命运、会带来更大的劫难。 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嗯,是啊,今天我新章回开卖,得去交稿子了。” 祝无邀抖了抖手里那沓稿子示意道。 自从知道了「落子结缘」可以通过话本来完成后,这几天她都在奋笔疾书,写完了三四次文集的量,打算都交到墨痕书坊,省得那叶小舟半夜三更又来偷看。 一想到今日又有新鲜的稿酬,她就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胳膊又能拎起钱袋子了。 “这样。”沈安之这才想起来,「沧浪文集」每十天出一期,中秋正好赶上。 他拿出那只毛笔,递给祝无邀,说道:“我感觉你今天需要用到毛笔,不如带上?” “嗯?沈兄你的伤势好了?” 祝无邀接过毛笔,她对于沈安之身为卦师的预感,向来信服。 “嗯……差不多好了。”沈安之敷衍道。 他伤势本来好了六成,结果前些天在长寿客栈强行催动灵力,近几日又有些灵气紊乱。 但沈安之没有尝试去看祝无邀因果接在何处,虽说到了不得已的时候,灵气也不是不能用,但总得用到刀刃上。 他已经打算好了,今天要偷偷跟踪祝无邀。 这样,就可以把动用灵气的时机留到她遇险时,还好,前些天在章知寒那里还拿来了些丹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最近都在努力吃药。 想必今夜能有带人逃命之力。 祝无邀看了看手里的笔,有些疑惑,最后还是回屋了一趟,拿了几张稿纸。 如果今天到了用笔的时候,没有地方写可怎么办。 沈安之默默地看着她手里的稿纸,还是给了祝无邀一个赞许的眼神。 祝无邀今天要去拿银钱,心情很是不错,看着路边儿的乞丐都顺眼许多。 她点头轻笑着和乞丐们打招呼,铜钱一文没给。 就在这时,她突然瞧见了个熟悉的老乞丐——正是那谎称自己孙子被摘星楼看中、让祝无邀得了块儿假冒木牌的小老头儿。 这倒是有缘。 她走上前,那小老头儿没看清人,自顾自低着头祈求施舍,旁边儿的小孩也跟着一起说吉祥话。 “老爷子,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来乞讨了?” 这怕不是偷蒙拐骗为生的一对爷孙俩? 听到这声音,那小老头才抬头看去: “你是……那个客栈里的小姑娘,无言道长!” 他对这北玄城的消息,向来灵通得很,自然也看过这所谓的「摘星楼考核期弟子」——无言道长,究竟是何许人也。 想到这里,他有些感慨:“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你居然真成了摘星楼的弟子。” 前几天长寿客栈的事情他也打听到了,一开始还不信,直到后来看见了出殡,才知道这无言道长,居然真得和摘星楼扯上了关系。 让他如何不唏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有道是 祝无邀拿出一钱碎银,递给了面前的老头。 她今儿个心善,而且马上要有银两入账,遇到这曾经相识的爷孙,也有些感慨。 说来,也多亏那块儿木牌,才让她想出了主意,与摘星楼真正结了缘。 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省得让人心中有其他计较。 “你也该为你孙子考虑考虑了,这都快十岁的人了,成天跟你乞讨、偷东西,也不是个事儿。 “还是得给他找个正经营生。” 祝无邀看见这孩子,就忍不住想起来卦摊前殒命的孩子,也是这么大,眼睛都清澈明亮。 那小老头儿看见了银两,赶紧接过、连连道谢。 又看见这姑娘眼神,跟着看过去,看到了自己捡来的、此时穿得破破烂烂的孙子。 心里也有点儿发堵,琢磨着是该给他找个正经营生了。 到时候,也好给自己养老! 在抬头时,那姑娘已经背着把大黑剑离开了。 昨天挥剑时,沈兄说修士的兵器要时常带在身边,方能养出默契,使用时也更加得心应手。 因此,祝无邀昨晚上睡觉都将它放在床头。 还真就有了点儿剑修剑不离身的感觉。 看着墨痕书坊门口日益增多的乞丐,以及排队到门口外边儿来买文集的读者,祝无邀没办法,只好跟在后边儿排队。 这要是直接进去,岂不是就暴露了身份? 说不定会被人猜到,她就是那写书的「无语先生」。 祝无邀可没忘记,她写得话本儿第一次出现在沧浪文集上时,客栈里边儿,三五成群来骂她的文人。 虽然如今她已经成功进入炼气期,但她觉着,自己除了能使几个半生不熟的小术法、战斗力增强了些外,也就剩下比较抗揍这一个优点了。 但也架不住人多。 只听见前边儿正有人聊着她的话本: “也不知道无语先生这次的章回里写了什么,那周执被剑尊收为徒弟后,有了靠山,会不会就不再有侠义之气了?” “嘿,你这话说的,无语先生怎么可能这样写,那周执必然在宗门内好好表现,有了番作为,升到高位后,带着手下去寻仇!” “可是……我记得周执丹田破碎,他如何能有作为?” “兄台说得对啊,这也是我忧心之事,莫非那周执最后成为了个弄权之人?” “哼!若果真如此,我定要让无语先生给个说法,那少年侠气的周执,怎么能汲汲于权势?” …… 听着耳边众议纷纭的讨论声,祝无邀抱臂不语,默默排着队。 一种身为写手、提前知道结局的优越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这些人绝对想不到,周执遇到了「扫地僧」,得赠秘籍。 那一手「赏月剑法」,让他重回少年英才行列,于宗门大比时惊艳全场。 更是在接连获胜、剑意圆满时,于众目睽睽之下引发天劫淬炼,重铸变异雷灵根。 那一段剑指苍天的高能戏码,看得人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她笔锋一转,写起了外敌袭来,周执的剑仙师父为护他渡劫身负重伤,需要一株长在藏剑秘境里的灵药,才能活命。 因渡劫被打断、灵根并未完全修复完成的周执感念师恩,义不容辞赶往秘境,谁知,刚入秘境便遇敌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写得就是个九曲十八弯,让人欲罢不能。 而那份众人求之不得、思之如狂的文稿后续,此时就在她袖中,读者看完今天的文集,还得再等上十日才能知道后续。 也不知道这份文稿,会带来什么样的怪像…… 想起北玄城日益增多的乞丐,祝无邀赶紧摇了摇头,试图将各种奇怪的画面甩出去。 想必,会激励那些身处逆境之人不轻易言弃吧,只要不忘本心,说不定哪天就好运临头了。 这也算是一番善举了。 祝无邀忍不住有了些期待。 靠着这番胡思乱想,熬完了一个时辰的排队。 那些读客买完后不会立刻离开,有些在逼问李掌柜无语先生身在何处,有些在现场留下信件,想请墨痕书坊转交给无语先生。 因此,无语先生被堵在店外一个时辰。 真是好生不易才挤到了李掌柜面前,她打眼看过去,墨痕书坊里有招了三个伙计,有的卖书、有的收信,还有一个正在安抚客人情绪,看得祝无邀眼花缭乱。 若不是前些天铸剑花光了银两,她何至于赶着今天过来,放在前世,这就是小长假里去景点儿。 李掌柜看到她后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笑着招呼道: “客人来了,前几天你定的那套文房四宝已经到了,我带你去后堂取吧。” 祝无邀点点头,李掌柜到了后堂,看到那厚厚的一沓文稿,他满脸喜色。 李掌柜如约递来了三倍稿酬,祝无邀也变得满脸喜色起来。 一时之间,屋里的氛围喜气洋洋。 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祝姑娘,我们「沧浪文集」承蒙你关照了,如今算是彻底起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互利共赢,也多谢李先生的照拂。” 她的文稿能排在第一篇,这必然是李先生特别叮嘱过的,祝无邀自然承情,更何况那便宜租给她的院落,更是解了燃眉之急。 祝无邀有心报答,将文集适合收录短篇的思路,细细说来,李掌柜听得连连点头。 他虽然理解了大致思路,却不清楚这「短篇话本」,具体什么模样。 怎么能用短短的篇章,写完一整个故事呢? 那些策论经义倒是字数不多,可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话本合集里看到这些啊…… 祝无邀想了想,她的「落子结缘」需要给更多的人带来正面影响,而无语先生这个笔名,主要写得是爽文小说,虽然读者众多,但影响深度却差了些。 也许……可以新开个马甲,来写些不同的文章。 这笔名得和「无语」区别开,这般想着,祝无邀有了思路。 新的笔名马甲——「有道是」! 她眼睛一亮,这对新想出来的笔名极为满意,当即承诺,过些日子递过来个短篇话本儿打样。 等到处理完墨痕书坊里的事情,祝无邀便起身准备回家。 此时天色已晚,落叶风声。 她听着耳边的蝉鸣声,摸着钱袋里的银两,只觉清风徐来、神清气爽。 走到绛霜桥。 祝无邀突然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一步,两步…… 直到彻底停下。 她看向四周,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气—— 蝉鸣声,消失了。 四周一片寂静。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恐怖如斯 祝无邀站在桥上,手伸向背后握住剑柄,无锋剑的寒意由掌心传到四肢,让她浑身发冷。 她往后撤了半步,慢慢转身,向后方看去。 空无一人。 “你是在找我吗?” 身后,突得响起一道声音。 祝无邀转身同时、「唰」的一下拔出无锋剑挡在身前,剑刃出鞘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 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魏规。 在长寿客栈里,让她感到些异常的白衫青年,金丹期大圆满的散修。 她沉下心神,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无锋剑握得更紧。 “不知魏兄需要我做什么?” 祝无邀并未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已经认定了来者不善,她猜测着魏规来意,谋财?还是害命? 她身无长物,应该没什么值得金丹大圆满修士图谋的。 莫非,他的目标是摘星楼,想威胁自己做些什么? 如果是此来意,她还有保命的机会,可若不是…… 祝无邀迅速分析着现在的局面,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活命的可能性。 “受人所托,来取些东西。” 魏规笑着看向祝无邀,眸中却满是轻蔑,一个手执利剑的蝼蚁,终究还是蝼蚁。 “不知是何物?” 祝无邀没有去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只觉着对方下一秒就会说出一句「来取你狗命」。 若说她身上有哪些值得关注的,左右不过是那块儿摘星楼的木牌。 此物交出去无妨,但它是假的,恐怕会激怒这个魏规。 可她猜错了—— “来取一件……你离家时带走的东西。” 祝无邀瞳孔略微紧缩,思绪如同被闪电划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样东西——那支紫竹雕花毛笔! 霎时之间,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被串联起来。 住在长寿客栈时,阴鬼曾想吸收自己精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客栈东家却说是她将人击退。 在卦摊前给人写卦辞,沈安之莫名重伤,还有今日临出门前,他忧心忡忡,非要让自己带上那支毛笔。 是了,沈安之面对这支笔时的态度有些异样。 而且……每次使用这支毛笔书写时,她总觉得精力充沛,连续一两个时辰都不觉疲惫。 种种念头瞬间充斥脑海,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 “我离开家时,只带了几套衣物、笔墨纸砚,在当铺里卖出过些衣服,剩下的东西全都放在了住处,你可自行去取。” 那支笔此时就在她身上。 也许,是她唯一的活命机会。 想通之后,祝无邀立刻意识到这支笔的威力不容小觑,还未尽全功,就能将阴鬼逼退、把沈安之击伤,未必不能挡住金丹期修士的攻击。 如果将这支毛笔拱手相让,魏规知道自己与摘星楼关系密切,临走前必然会杀了自己、以绝后患。 到时才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想到此处,她握剑的手慢慢往下移了一寸,右手稍稍松开了些力道,紧盯向魏规。 确保在对方动手瞬间,就能从衣袖里取出毛笔。 魏规并未立刻离开,他似乎有些苦恼地说道: “你住处还有个摘星楼修士,虽然只是个金丹期,但卦修一向滑不溜手,若事情闹大可就不妙了,不如……” 祝无邀心里咯噔一声,只是个金丹期……此人莫非隐藏了实力,是个元婴期老怪? 她气急反笑,那幕后之人当真看得起自己,出手对付一个炼气期,不,当时她还只是个凡人,居然引得元婴期出手。 如此境界的修士,放在宗门里不是掌门便是长老,她何德何能?! “不如,我将你就地斩杀搜魂,等那金丹期修士来给你收尸时,我再将东西取来。” 说着,他冷笑着在掌心中凝起一团真气,霎时之间放出威压,将祝无邀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这一击落下,定叫她神魂俱灭! 可就在魏规想要抬手灭杀此子时,说时迟、那时快,祝无邀居然还能动作,在敌人袭来的瞬间,她迅速从袖口中一把抓出了那支毛笔,握在身前。 也许是察觉到威胁,毛笔幽幽缭绕着黑气,撑起无形护罩。 祝无邀心中一喜,却转瞬之间神情剧变。 这支毛笔正在不断吸收着她体内灵气,丹田气海中充沛的灵力,转瞬之间消耗大半。 不好! 三十息之内,她必然灵气枯竭而死。 可祝无邀依然握着那支毛笔,眼神灼灼,狠厉之色乍现。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引颈受戮! 她手指颤抖着,握住毛笔缓缓画出法印,这是——「落子结缘」。 祝无邀要借此笔之威,将这「落子结缘」发挥到极限,引人来此破坏结界,让此地斗法的灵力波动逸散出去,引起北玄城修士注目。 唯有此,她才能得到一线生机。 她艰难地画下第一笔,心中叫苦不迭,灵力抽取的速度蓦然加快,若是如此,顶多能画完半个法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祝无邀没有停止,她还在继续! 知道画完了半个法印,她丹田气海内的灵气消耗一空,手腕剧烈地颤抖着、再画不出下一笔。 祝无邀扯出一抹苦笑,莫非……她今日就要命绝于此?! 可就在这时—— 她的身体突然开始缓慢「呼吸」,于这千钧一发之际,自主运转起了窥天术的练气之法—— 那是祝无邀尝试过上百次、却不得要领的修炼之法! 「化天地为囊,如鱼饮水,吐纳自在,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祝无邀缓缓睁大了眼睛,原来如此,原该如此! 体内的灵气以骇人的速度重新填满了气海,她在这性命攸关之际,领悟了窥天术独有的练气之法。 怪不得她一直始终觉得此法无用,祝无邀每次修炼窥天术时,总是做好万全准备,等到状态最佳、神完气足时开始修炼。 而这窥天术练气诀,需得丹田中灵气消耗一空才见其神异! 人生于天地之间,如鱼曳尾悠游于河流,鱼不饮水、而水自流,经体不留、水过无痕,一呼一吸间,水自得。 如同灵气,充盈于天地,而不积于体,用时如探囊取物,何处不可得,又何须局于丹田内?! 祝无邀知道,她现在只是炼气期,此诀只能运转一次。 可这一次,就足够她画完法印。 随着练气诀的运转,她终于触到了那层突破的隔膜,祝无邀浑身灵气翻涌,耳边仿佛听见了破碎声。 她竟在战斗中突破了! 直接从练气一层,突破到了练气二层!!! 此子,恐怖如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如何杀不得! 绛霜桥不远处。 沈安之正躲在角落里蹲着,时不时看一眼桥上的祝无邀。 他满眼疑惑地看着祝无邀站在桥上、一动不动仰头赏月。 抬头看了眼,今天中秋,月亮确实圆,若不是心中忧虑,沈安之估计能就地赋诗一首。 可他现在心神不宁,想不明白危机究竟从何而来。 莫非是祝姑娘赏月时,水底突然冒出巨怪,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沈安之看了看桥底的水流,毫无异样。 难道是突然有修士在附近斗法,天外袭来一击、正好砸在祝姑娘头上? 摇了摇头,不得要领。 凭借着800度的视力,沈安之隐约看见祝无邀换了个姿势赏月。 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位老乞丐。 沈安之听见动静看了眼,往里边儿缩了缩,生怕自己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被人误会。 等到老乞丐上了桥,他重新伸出脑袋看过去。 心中的不安更加明显。 虽然未曾动用灵力,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该做些什么,正在犹豫间,沈安之缓缓睁大了眼睛,满是惊骇之色。 只见那老乞丐走到祝无邀身边时,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好!危机已至! 沈安之再不迟疑,从躲藏处现出身形,凌空一掌拍出。 随着这一掌落下,他身周骤然涌出弥漫的白雾,翻涌着袭向桥面,雾气触及到结界,覆盖其上,不断地撕扯侵蚀着。 大雾散去,豁然开朗。 只见桥面上一人一笔正在对峙,而祝无邀在那里格格不入,仿佛,仿佛…… 如果沈安之见识过现代科技,一定会恍然大悟,祝无邀此时就像个充电宝,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除了提供「电力」,鸟用没有。 她现在只剩下最后半格电了,很快就一点都没有了。 魏规心中暗恨,目光中却显出异样的神色,此笔居然能挡下他身为元婴修士的攻击,保下那个炼气期的小辈,果然神异! 怪不得钱长老托他来办此事。 还说是因为此女与摘星楼有关,为求稳妥才求他出手,哼!分明是看中了这件宝物,还以为自己察觉不出神异。 魏规此时已经改变了想法,什么钱长老不钱长老的,现在是他、看中了此宝! 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魏规腾出一只手迎上沈安之。 虽然摘星楼卦修有点儿麻烦,但终究只是个金丹期,如何杀不得! 等到灭杀此人,夺了宝物,他立刻遁逃,何处不能逍遥? 绛霜桥,大雾四起。 魏规双手迎敌,心中杀意凛然,就在这时,突然无数道符纸飘起,没入了大雾之中,悬在半空。 一道清亮而坚定的声音蓦得响起: “锁灵符,结阵!” 身着白衣的女子凌空而立,双手掐诀施法,只见转瞬之间,那黄色的符纸灵光灼灼,彼此交连勾结,转速愈快。 符阵三转! “此地,禁绝灵气!” 上千道符纸环绕绛霜桥一周,如同首尾相接的金色巨蟒,魏规灵力一滞,心中恨急,怒呵道: “符道季家,一个筑基小辈竟敢插手此事!” 自从收到那张纸条后,季月章这些天闭门不出,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日夜不停地勾画着符纸。 即使今天无语先生的新书发售,都没阻止她前来绛霜桥的步伐。 若是救不了无语先生,她还哪里有新书可看! 今日临出门前,季月章不仅带上了自己画得符箓,还偷偷拿了许多爷爷画得符,就是……她总觉得那些符箓,是爷爷特意给自己准备的。 她虽然只是个筑基期的小辈,可符道季家,别的不好说,唯独符箓——多得很! 如今,她一出手便是浩浩汤汤上千张符箓,便是元婴期大能,也得在这「符阵三转」间修为运转停那么一瞬! 不仅魏规灵力凝滞,就连祝无邀也受到影响,她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浑身剧痛。 而那支毛笔在落地的瞬间,竟然不见了。 祝无邀顾不得思索,挣扎着一点点向后方爬去,她得离开战局,给各位大佬腾出地方。 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不是她这个练气二层的弱鸟能参与的了。 说不定双方斗法的余波,就能要了自己小命! 眼见着祝无邀要逃,魏规心急就要举步去拦,沈安之转身迎上。 他的雾气在这锁灵阵中,竟然不受影响?! 魏规看到此幕,有些暗恼,一群小辈,竟然如此难缠! 而且这雾气十分古怪,侵入体内竟能使神魂激荡,他的魂体甚至在缓慢衰败,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阴森死意正在生根发芽。 好个摘星楼! 魏规怒吼一声,身周腾起青鹤虚影,随着一声凄厉的鹤鸣,符纸四散而去,他冒着经脉受损的风险,强行破开了锁灵阵。 如今灵力波动已经传开,他再顾不得遮掩,也无需再畏手畏脚,他要速战速决! 看到挡在面前的沈安之,魏规右手握拳,一股山崩地裂的破坏之意,随着他握拳的动作凝聚于手臂,带着破空之势、要将此人灭杀在此。 这一拳势不可挡,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弯刀自月中袭来! “好你个老贼,欺我师兄,伤我师妹,北玄城岂由你放肆!” 随着这声冷呵,半空中红色虚影闪现,明灭之间是一道似妖似仙的女子身影。 叶小舟奇兵突至! 祝无邀蓦得心安。 自己这条小命,估计能保住了。 短兵相接,魏规一拳竟直接迎上了弯刀而不受损,可他的攻势却也被生生逼退,他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长发飘扬,正接住那把回旋而去的弯刀。 “季姑娘,带人先走!”沈安之转头急道。 “好!” 趁叶小舟缠住魏规,季月章赶到祝无邀身边,她先是将一个储物囊飞给沈安之,然后抓紧了保全小命的祝无邀。 手中拿着十数张瞬移符,随着灵力激发,两人脱离战场。 远处,正被无数道弯刀虚影缠住的魏规见到这一幕,他目眦欲裂,想要追寻而去,只要在五公里内,他就能感应的到那两人。 可叶小舟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想走?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叶小舟杀意腾腾,此战,正到酣畅淋漓处,她不过伸了个懒腰、舒了舒筋骨,还未曾将人枭首,又怎会止戈?! “师兄,你我二人合力,留下此贼。” “元婴期,我叶小舟如何杀不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灵幡 “师妹万万不可!临下山前师父再三叮嘱,不可让你妄造杀孽。” 沈安之连声阻止,他分出神识探向储物囊,发现里面竟有百十来张爆裂符。 符道季家,当真奢侈。 他站在旁边儿感慨着,似乎毫不担心战局。 叶小舟正在与那魏规交锋,听闻此言,她百忙之中抽空怒道: “好你个沈安之!我叶小舟今日就要战死在此,明年此时一抔黄土,看你良心何安!” 说话间,她攻势愈发大胆,一副死战不退的样子。 而那魏规也不是吃素的,他平日里向来喜欢吃酥炸小鱼,算是半个鱼类爱好者。 听见两个金丹期旁若无人的交谈,似乎将他项上人头看做囊中之物,立时怒极。 “狂妄小辈,你们两个都要死!” 这魏规居然要买一赠一,还要再送一抔黄土,何其慷慨! 话音落下,魏规祭出法宝「鹤翎」,一根泛着青光的羽毛飘扬在面前,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它吹风。 随着青鹤虚影再次展翅,鹤鸣声厉,那青羽融入了鹤影,鹤影瞬间变得凝实,犹如实体。 霎时之间,狂风大作,青鹤扇动翅膀,无数羽刃如狂风骤雨般激射向叶小舟。 「鹤翎」与他道法相通,虽算不上珍贵无比,但配合上他独门道法「鹤鸣九霄」,威力巨大。 此时,叶小舟抵挡的愈发吃力,已经被七八枚羽刃划伤。 金丹越级战元婴,终究勉强了些! 她已激起护身秘宝,依然显出颓势,只见那青鹤之影突然升至空中,锁定了叶小舟,随着一声穿透九霄的鹤鸣就要俯冲而下。 一旁观战的沈安之看着依然不打算遁逃的叶小舟,无奈地摇了摇头。 轻叹了声,百般不愿地重凝起白雾。 然而,这次不同! 白雾之中,第一次显现了具体的事物——那是一杆破烂的白色灵幡。 白雾所笼罩的区域,诧寂无声,仿佛黎明前的宁夜,只有一杆破烂的白幡,立在雾中。 「嘀铃铃——铛啷啷——」 幡铃声声,催魂归。 “黄泉道引!” 随着这一声轻呵,白雾中忽隐忽现出憧憧鬼影,那是无数幽魂夜游,从大雾中显形走出,幡铃声声不绝,再加上那愔愔鬼笑,摄人心魂。 「嘻嘻……嘿!哈哈哈——」 在极致的静谧中,引出了喧嚷不休,而白色的浓雾里,随着鬼影走出、黑色阴气缭绕,掺杂在一起,如同带着冷意的灰白。 遮天盖地的雾气,如同一层帷幕缓缓拉开。 露出了那双高悬于雾气中的眼睛—— 那双向来柔和悲悯的眼睛,那双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属于沈安之的眼睛,可现在,它却不同于往昔。 冷淡,漠然,无悲无喜,非人非神。 眼珠转过,等看见了满脸惊诧的魏规时,突然一弯,笑意灵动。 喧嚷的笑声突然在耳边炸起,震耳欲聋,令人心烦意乱。 魏规瞬间被震在原地,他的神魂动荡不安,仿佛下一刻就要追随那幡铃而去,灵魂与身体,已经有了些微妙的不契合。 不好! 他运转起青鹤真诀,静神内观,镇住自身神魂,随即凝起护体法芒。 只见那刚刚还稍显败势的叶小舟,再次控刀而至,弯刀舞而回旋,形如满月,妖冶的红芒可与素月争辉。 “哈哈!你今天难逃一死!” 叶小舟战意攀至巅峰,与沈安之配合杀敌。 单体输出,必带法控! ———— 另一边。 季月章丝毫不吝惜瞬移符,刚刚驻足,还没等祝无邀开口说话,她立刻用出第二张符箓。 对于瞬移的体会,就像坐过山车时、俯冲而下那一瞬间的感觉,只瞬移闪现了四五次,祝无邀就已经快要瘫倒在地。 季月章比她强些,但也没强到哪儿去。 祝无邀很想说一句「咱们安全了,不用跑那么远」,但看到季月章惨白的脸上带着隐约的兴奋,她瞬间哑声,明白了什么。 直到用去了七八张符箓,两人落在了一处城池前,方才停下。 祝无邀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季月章也站立不稳,正在咳血,却悄悄地扬起了嘴角,十分激动愉快的样子。 “无语先生,咱们已经安全了。” 终于…… 祝无邀脑子昏昏沉沉,她强行打起精神,看到同样虚弱至极的季月章,说道: “季姑娘,我们得进城,先找一家客栈住下。” 说着,她努力撑起身子,浑身如同散架般没一点儿力气,灵气丁点儿不剩,还有些内伤,若不是季月章搀扶了一把,她怕是又要重新倒下。 祝无邀能够感觉到,季月章的身子也在打着颤,似乎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 她微微一怔,悄无声息地减轻了借力,转而去扶住季月章。 寒冷、瘦弱,如风中弱柳。 “无语先生……我很抱歉……”季月章知道自己不该任性,不该趁机离开北玄城、离开一直保护自己的爷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她也不该向往自由,不该向往书中描述的广阔天地,以至于让两人陷入这般艰难的境地。 可她一生未曾闯荡过江湖,没尝过书中所写得「小二切两斤上好牛肉」,更没饮过烈酒,未曾御风过河、素手分江。 只要……能出来一回就好。 她想听听外面的风声。 “没关系,我欠你一份恩情,必然护你周全。” 祝无邀以剑作拐,撑着自己,扶住季月章,一点点往城门口走去。 听了这番保证,季月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是我的错,当然要我来护你,再说,你是炼气期,我已筑基。” 祝无邀丁点儿都没觉羞,她觉着自己既来到了修真界,总得当个天下第一过过瘾。 “现在我比你境界低,以后可说不准,说不定我有了机遇,元婴不够、还得化神,到时我要修真界皆以我为尊。” “哦~那我要当符道中的魁首,你若称尊,我便为帝,以符阵护一方安宁、妖魔不侵。” 季月章跟着她大言不惭地胡诌。 两人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往前走,衣衫褴褛、嘴角都有些血迹,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像两只相互依偎的秃毛麻雀。 明明前途未卜、狼狈至极,却在妄谈着不切实际的将来。 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给彼此打气,也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要昏睡过去。 走到近前,城门上的三个字豁然映入眼帘—— 【南离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我叫小六子 绛霜桥。 大战的余波已经彻底将桥毁去,周围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叶小舟受了伤,长发披散在肩上,还有些被火燎过的痕迹,肩头正在流着血,将红色的衣裙染得颜色愈深。 不愧是元婴期,保命手段就是多。 她和师兄两人联手,居然都不能轻易将人斩杀,差点儿就被他元婴离体逃了。 幸好师兄的道法正好能够克制魂体,再加上那百十来张爆裂符,才能给她「收割」的机会。 虽然伤得不轻,可她心情似乎不错。 正坐在河边,看着旁边儿略显滑稽的一幕。 只见沈安之站在那片狼藉前,冲着空无人影的虚空,连连拱手弯腰,一会儿道谢、一会儿道歉。 “叨扰各位安宁了,是我的不对,你们好生安息吧。 “承蒙相助,我回去之后一定多烧些纸钱,多念几遍往生咒…… “不得已将各位召唤而来,非我所愿……我以后会换个地方用的……” 沈安之也有些狼狈,他的白衫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没想到,季家的爆裂符威力竟如此强劲。 他气息衰弱很多,看得叶小舟有些担忧,可这都站那儿絮叨半天了,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 “师兄,你还能行吗,要不要回摘星楼养养伤啊。” 沈安之认真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好像不太行。” 说完这句话,在叶小舟的注视下,一头栽进了河里。 叶小舟骂骂咧咧把人捞到了岸上,才几天不见,师兄怎么好像废了不少? 不应该啊。 她探了下沈安之的经脉灵气。 嚯,厉害! 师兄原来变强了,受了内伤还能牵制住元婴期,这么看来,临下山前师父交代的事情,也算完成了? 叶小舟坐在昏倒的沈安之旁边儿,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虚空中出现了道人影。 季道亭刚一现身,就立刻放出神识扫向周围,结果没找到自己孙女儿。 可这周围残余的灵力波动,分明是季家的爆裂符。 下边儿的叶小舟瞥了眼,乐了,主动告知道: “你孙女儿和我师妹一起亡命天涯去了!” 气得季道亭眉毛一跳,若不是顾忌着下边儿两个伤的伤、躺的躺,他必得再扔两个爆裂符下去! 看来,今夜无人伤亡。 是个所有人都很满意的结局。 ———— 我叫小六子。 是个乞儿。 但爷爷每次听到我说自己是小乞丐,都会很生气,他说我不是乞丐。 我问,那我是什么? 爷爷不答,过了很久才说道:「你是我的乖孙子」。 我没觉得当乞丐有什么不好,虽然穿得衣服破了点儿,偶尔吃不上饭,冬天可能会挨冻,但平常我都很开心啊。 北玄城里的孩子有些会嫌弃我,有些不会,我甚至还有几个好朋友呢! 哦对,我的爷爷叫老赖子。 我已经十一岁了,知道这个名字不是什么好话,但大家都这么叫他,爷爷自己也习惯了。 爷爷说,他乞讨的时候路过一个荒村,想要进来找口铁锅煮点儿热食吃,结果发现了我,那时候我刚两岁,饿得一直在哭。 我问爷爷,是在哪里找到的我,爷爷说,他是在一片红色的花里边儿看到的我。 多美啊! 从那时起,我就跟在爷爷身边了。 爷爷是老乞丐。 我是小乞丐。 爷爷在前边儿敲碗,我跟在旁边儿哭,爷爷说我是福星,自从捡着了我,他讨来的钱就变多了! 我们走过了很多地方。 在我六岁时,爷爷带我来到了北玄城,他说这里收成好,天灾少,所以善人一定多! 就这样,我们在这里一待就是四五年。 可随着我慢慢长大,爷爷变得老了。 他从前跑得很快,偷人东西从来不会被抓住,可现在不行了,好在北玄城善人多,即使被抓住了,爷爷也不会挨打。 前段时间,我们在长寿客栈想偷人钱包就被发现了! 尤其是靠在二楼栏杆上的那个姐姐,一苹果就砸中了我脑门,还一下子看出来钱袋在我身上,哼,都怪她多管闲事。 也怪我,我当时一害怕叫了声「爷爷」,差点儿没走成。 幸亏爷爷聪明,说我是「摘星楼」弟子。 还真就把他们唬住了。 但是临走前,那个拿苹果砸我的姐姐,她把牌子要了过去,我不懂,那明明是我的东西,爷爷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别人呢? 爷爷告诉我,那个姐姐是在帮我们解围。 要不然,晚上就会有人来抢我们的东西,说不定还得拿走我的小命。 我吓得一激灵! 好吧,我不怪她拿苹果砸我了。 到了夜里,我和爷爷都没睡着,就怕有人有找麻烦,不能及时给人磕头求饶。 最终的事实证明,是我们想多了。 当天晚上,除了个穿着白衣服、眼睛不怎么好的大哥哥,在附近巷子里乱晃找人,根本就没见着其他人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问我怎么知道他眼神儿不好? 哈哈哈,那个大哥哥,他同样的巷子至少来回走了五次! 不久之后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北玄城里突然多了一群傻子,他们特别爱把自己的钱分给乞丐。 这些人中,很多手里还拿着书。 爷爷还说看书会让人变得聪明…… 我觉得他们没聪明到哪儿去,就算我看了书,也不会把自己的钱给别人! 今天,我们又看到那个姐姐了,听说她现在是摘星楼弟子。 真羡慕啊。 我还记得那天在长寿客栈,爷爷一说我是摘星楼弟子,那些人就都不敢拦我们了! 姐姐对爷爷说,不应该让我继续当乞丐了。 我不懂。 但爷爷似乎听明白了。 夜里,爷爷问我想不想当摘星楼弟子。 我当然想! 到时候我是小神仙,爷爷就是老神仙,我们一起长生不老,说不定天天能吃上鸡腿。 爷爷笑得满脸都是皱纹,他说,今天讨来了钱,要去给我做一身像样的衣服,等到两个月后,送我去参加摘星楼的弟子考核。 新衣服! 我从来都没穿过新衣服。 爷爷走了。 我知道,他去得一定是北玄城最便宜的成衣铺子,我和爷爷进去看过许多次,摸都不敢摸,爷爷总说有钱了要去给我买一身。 所以我知道那家铺子在哪里。 过了绛霜桥就是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婉转入江湖 祝无邀正在客栈里聚精会神地画着符箓,旁边儿是一叠作废的「转运符」。 前些天到了南离城,买了几套衣服、交付了住宿银两,眼看着钱袋缩水,祝无邀有了些危机感。 所以,她趁着季月章在身边,虚心请教「转运符」的画法儿。 只盼着画成一张,能够否极泰来、出门捡钱。 “祝姑娘,此处落笔时灵气多了些,所以没画成。” 季家的转运符,和当初沈安之教她的转运符略有不同。 认真练习了两天,她颇为感慨,怪不得季前辈是个书法大家。 这画符和书法,轻重提按方面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季月章的书法也很是不错,让祝无邀有些惊讶的是,她行文间居然有些「乱石铺街」般的错落跃动。 当真绝妙。 绛霜桥那一场大战,不仅祝无邀险些丢了性命,季月章也消耗颇多。 近几日身体状况有些不佳。 可她却常常笑着。 来南离城第一天,两人去买了新的衣裙首饰,明明是普通至极的衣料,比不上第一次相见时、季月章所着衣物半分金贵,但她欣喜极了。 一套一套试着,因为没带俗世的银钱、需要祝无邀帮忙付钱,最后也只挑了两身换洗。 不过也因此,祝无邀第一次收到了修真界的灵石当做感谢,说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两人初来乍到,不了解南离城的情况,即使手中有符箓、灵石,也不敢轻易找人换成银钱,生怕被盯上打劫,只能这么紧巴巴地过着日子。 祝无邀也新买了两套。 当时,季月章还有些惊讶地问,怎么全是黑色的。 关于这个问题,祝无邀很想说:因为我常常与人以命相搏、身上沾血,所以爱着玄袍。 但事实上——因为她的无锋剑是黑色的,为了保持风格一致,她从衣裙到发绳,全换成了黑色。 和季月章站在一起,有点儿像黑白双煞…… 她们黑白双煞近几天,经常在南离城行侠仗义。 到今天为止,两人阻止了两起强抢民男、三次强抢民女,以及五回欺男霸女。 不仅如此,还扶过老奶奶回家、帮老爷爷提过鸡蛋篮子,带三岁幼童找到归家路……凡此种种。 若不是初来乍到、怕风头过盛招惹祸端,还能做更多好人好事。 饶是如此,两人也像狗拿耗子般,到处出没多管闲事。 季月章是心向往之、乐衷于行侠仗义,祝无邀有些私心,她是为了「落缘」。 从北玄城换到南离城,从前那些「落缘」之人怕已无用。 而南离城显然不够太平。 她总得多做几手准备。 这样想着,祝无邀落下最后一笔,好不容易画成了一张「转运符」。 她满怀感慨地搁下笔,看着这张符箓敛去符成时那一瞬间的光华,将它揣在身上。 “季姑娘,咱们今天去摆摊算卦?” “好!” 粗略算一下,摘星楼还有两个月,才会开始入门弟子考核,而她临走前又恰好把文稿交给了墨痕书坊,够三四期文集使用。 因此,她也不急着回去。 正好能陪季姑娘多「旅游」些时日。 这还是季月章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和朋友外出游历,她非常珍惜,恨不得每天都安排满事情。 只是身体方面需要多注意些,不能太过劳累。 她轻轻按住心口,那股徘徊不去的寒气,自从绛霜桥一战后,其实愈加严重。 在祝无邀回头之前,她放下了手,若无其事地笑着去拿来斗篷。 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如果不小心在外亡命,该怎么让祝姑娘和爷爷交代……每次想到这些,她总是羞愧难当。 再待三日! 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只会留在这里三天,然后找准方向,用传送符和祝姑娘一起回北玄城。 绝不拖累他人。 这么想着,季月章轻松了许多。 傍晚的南离城路上行人不多,远比不上北玄城里热闹、有烟火气。 在河边儿摆好卦摊,祝无邀摸了摸带在身上的好运符,虔诚地许愿,希望来几个钱多好骗的,能让自己手头宽裕些。 这回没打摘星楼的名号,两人等了许久,都没等来第一个上门的待宰羔羊。 “祝姑娘,是不是咱们选得地方不好?” 祝无邀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不应该啊,她都把好运符用上了,按理说,应该三个时辰内会有好运才是。 正纠结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来了个卖花的小女童。 她既好奇又有些紧张地来到了卦摊前,迟疑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姐姐,算一卦要多少钱呀?” 祝无邀看了眼这个小女童的穿着,衣服上打了补丁,出自贫寒之家,她笑道: “两文钱。” 小女孩儿惊喜了下,然后拿出两文钱,踮起脚递了过去,说道: “能帮我算一算,娘亲的病什么时候会好吗?” 听闻此言,两人都是心里一紧,怪不得她一个小孩儿,这么晚了还要在外面卖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南离城虽然气候温暖,可这衣着属实太过单薄。 祝无邀握着手里两枚铜钱,只觉着烫手,这算是什么好运? 轻叹一声,还是开了卦。 她的修真界不完全般塔罗牌没带在身上,好在窥天术入门,祝无邀新琢磨出了个算卦方式。 “随便拿出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给我看一眼。” 小女孩儿是个卖花的,她篮子里还有很多没卖完的花,那些新鲜娇艳的、她不愿意去碰。 犹豫半天,选了朵蔫巴巴的花。 祝无邀接在手中。 只看了一眼,窥天术还未曾运转,便觉出了不妙。 这朵略带枯意的花旁,还有个小小的花骨朵,寓意着母女相依为命。 偏偏这两朵,状态都不好。 她用指尖触去,以窥天术的玄妙、体内灵气与此花相接,脑海中浮现出支离破碎的感应。 一月之期,母女双亡。 再细致些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怎样避去祸端、竟一点儿思路都没有。 将花交还给小姑娘,看着她满是期盼的眼神,祝无邀顿了半晌,才说道: “姐姐修为不够,只能算出你们未来一个月内,会遇到很不好的事情,却算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小姑娘一下子低落起来,似乎想挤出个笑,说声「谢谢」,可刚想开口,眼睛里便噙满了眼泪,第一个字儿说出来就带着哭腔。 话没说完,就赶紧跑开了。 看到这一幕,旁边儿的季月章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和祝无邀说了声,打算去寻一下人。 自从这第一个客人到来后,祝无邀的小卦摊便开张了。 似乎那张「转运符」终于开始发挥作用,第二个来的客人,是位富商。 出手便是一两碎银。 他想来算算那船货能不能按时到。 祝无邀照例让这富商拿出身上的一样东西,给她看一眼。 富商想了想,拿出来挂在腰间的钱袋。 接到手,祝无邀的手都猝不及防被压得往下沉了沉,这就是金钱的重量啊! 她略有些感慨。 这么久了,祝无邀还是第一次摸着这么多得银两,即使不属于自己,这装满了的银子放在手里,仿佛能将她那颗空虚的心一起填满。 不过卦象出来就没那么好运了。 看到蓝色的钱袋和上面的腾龙纹样,她就觉着有些不对,像是有些「颠簸」意。 运起窥天术仔细感应,果然如此。 她有些留恋地交还了钱袋,说道: “这批货最好别按时到,否则容易翻船。” 气得那富翁连骂晦气,但看到祝无邀背后那把黑色大剑,还是嘟嘟囔囔地识趣走了。 嘿,这年头,还不让卦师说实话? 她摸着手里的一两碎银,还是决定原谅他。 当季月章回来之后,祝无邀已经帮好几个人算过了卦,正撑着下巴、坐在卦摊后边儿,好像在冥思苦想些什么。 “祝姑娘,祝姑娘。” 听到季月章的呼唤,她才猛然回神,说道:“咱们先回客栈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药石无医 两人打道回府。 路上,祝无邀问起刚刚那个小花童情况,季月章黯然了一下,说道: “祝姑娘,明天我想去一趟挥金阁,用身上的符箓换些东西。 “此事恐有风险,我打算自己去。” 祝无邀略一思索,明白了季月章的打算,估摸着是看那小女孩儿家中可怜,想去换些银钱,或者是换些给凡人续命的丹药。 说到这里,祝无邀想到了什么,问道: “有决定好什么时候回北玄城吗?” 季月章点点头,说道: “本来想后天回去的,但要去多宝阁换东西,为了你我安全着想,还是明天回去吧。” 听出来了这话里的恋恋不舍,祝无邀当然清楚,季姑娘根本就不想回去,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 若不是自己在身边,季姑娘怕连累了她,说不定就像那飞出牢笼的鸟,非得天南海北看一圈、不留遗憾才算了事。 甚至,说不定已心存死志。 沉吟片刻,祝无邀说道: “等到明天下午吧,我先想清楚一些事情。” 季月章点头应了,回到客栈后,就开始画爆裂符。 另一边,祝无邀盘膝而坐。 在她的识海之内,有一道似虚似幻的毛笔虚影,静静漂浮着,它的笔杆由黑白两色的气态交缠而成,笔头如同玉雕、分毫毕现。 虽然长得不同,但祝无邀知道,这就是那支消失不见的毛笔。 可无论她怎样用神识触碰戳弄,这支毛笔都巍然不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稳稳当当地悬在那里。 她也试着召唤了下,结果根本取不出来。 若不是怕死,她甚至想让季月章冲自己扔个爆裂符,看看这玩意儿会不会自动护主。 不仅如此,她现在已经彻底确认了自己写话本不累,是它的功劳。 离开了它之后,别说写一两个时辰的话本了,她昨日不过画了几十张符箓,手腕已然酸痛。 每到这时候,祝无邀就格外想念这支毛笔。 就算什么神异都不显,好歹能取出来,平日里使用也好啊。 她照例用自己弱得一批的神识去戳了戳,依然没反应。 说起来,也有点儿奇妙。 祝无邀刚穿越过来时,因为缺钱去典当铺,幸好没把它卖了。 若不是记挂着那套东西,是原身父母送得生辰礼,她不愿拿来换钱,恐怕就要和它失之交臂了。 缘分二字,当真玄之又玄。 经过绛霜桥一事,她也明白了许多事情。 祝家夫妻大概是遇到了一处秘境、或是大能坐化之地,谁也没有告诉,并且机缘巧合下带出来了这支毛笔,当做生辰礼物送给女儿。 谁知再想去探时,引起了什么变化,吸引来了青云门的钱长老。 钱长老有私吞造化之心,等到杀了祝家夫妻二人,发现秘境中有些东西不见了,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离开,所以只能派人来寻自己。 那魏规到了北玄城后,住进长寿客栈,想要夜探自己住过的房间,谁知正遇上阴鬼,因此交手。 包括事后,他故意将事情闹大,必然是想投石问路。 想看看自己到底和摘星楼有没有关系,同时,也想试探一下北玄城内有几位摘星楼的弟子。 至此才有了绛霜桥一事。 经此一战,自己知道了此笔的神异,明悟了窥天术练气诀,升到了练气二层。 其中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若非沈兄和季姑娘、叶小舟相助,就算身怀异宝,也免不了落得个身死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又多了几重忧虑,魏规身为元婴期必然手段颇多,如果将自己身怀异宝的事情透露出去…… 现在只能期待他和钱长老一样贪心,想要将奇宝独占了。 沈安之和叶小舟虽然只是金丹期,但身具逢凶化吉之能,若想逃跑,估计那魏规也拦不下他们。 倒是不用太担心。 灵气运转了两大周天,若想持续三轮还是勉强了些,只能慢慢积累修为了。 祝无邀灵气归海,结束了今天的修行。 抬头看去,季月章还在伏案画符,格外认真。 估计不仅要画够去「挥金阁」用来买卖交易的符箓,还想多备几张,以防万一。 想了想,祝无邀也起来占了另一张桌子,开始画她的「转运符」。 要不怎么说季月章符道天赋同辈第一。 眼瞧着她这里画一张成一张,而祝无邀那边,画了快三四十张,连一张成功的都没有。 不知何时,季月章悄悄地看了过来,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看起来,未来修真界要称尊的祝姑娘,还想和我争一争符道魁首的位置?” 说着,递过来了一张「转运符」,说道: “你当此符是这么好画的?”季月章指了指自己刚刚画废的十来张符纸,说道: “为了帮你画这一张,可浪费了我画十张爆裂符的时间,你可得赔我,明早儿要请我吃桂花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了南离城后,第一次喝到桂花酿,两人就被惊艳到了,可惜价钱有些贵,都舍不得多去喝几次。 祝无邀接过这张「转运符」,瞬间高兴起来,她拍出自己今天算卦赚来的银两,颇为大气地连连点头,说道: “明早儿咱们就去,我算卦赚来了钱,到时一人两碗!” 第二天,两人手里捧着一碗,桌上摆了一碗,看起来豪气冲天,只觉得南离城中,再也没有比她们二人更奢侈的人物,喝了个心满意足。 季月章不知为何要等到下午,但也没有问,一早儿就跟着出去摆起卦摊。 相比于傍晚,南离城早上的时候人多些。 尤其落座之前,祝无邀还充满诚意地给自己拍上了转运符,这不,没一会儿就来了个客人。 来者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说想算一算自家父亲的灯笼铺、会不会传给自己。 她递给祝无邀看的东西,是一块儿刚买来的桂花糕,看起来就松软香甜。 趁还没开始算卦前,祝无邀先问了问是在哪儿买的,想着一会儿和季月章也去买来尝尝。 问完之后,才开始算卦。 得出卦象后,祝无邀轻轻叹了下,似乎早有所料,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灯笼铺不会传给你,也不会传给你家中兄弟。” 那姑娘一怔,随即气道:“莫不是我娘或我爹,在外面有了其他孩子?!” 还没等祝无邀阻拦,那姑娘便气冲冲离开了。 幸好,在算卦前就问出了桂花糕在哪里买来的,她就知道可能会这样。 又多算了几卦,虽然看起来生意不错,但祝无邀还是毫不留恋地收了摊、回到客栈。 她把东西放下,似乎想了很久,最后问道: “季姑娘,我们在这里多住一个月,如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桂花酿 季月章在路边儿折了桂花、正修剪着插入瓶中,闻言动作微顿。 “怎么突然决定多留一个月了?” 祝无邀轻叹了声,将这两天算卦所得如实道来: “昨日卦象,那个卖花的小女童和她娘亲将在一个月内,遇到性命之危,我本以为是个人的不幸。 “可在你走之后,又来了个商人,让我算他的货船是否会如期归来,我在卦象里感知到,如果货船按时到达,将会船毁人亡。 “包括今日的那位姑娘,之所以灯笼铺不会传给她、也不会传给她弟弟,是因为灯笼铺将会被毁。 “除了说给你的这些,来找我算卦的人里,十有八九都没什么好结果。” 话说到此,不用挑明,季月章已然神情凝重了起来。 在开摊算卦前,祝无邀是贴了「转运符」的。 如果一个两个还好,可这么多的人、将在相近时间遇难,只能说明南离城将遇到一场灾难。 而且是波及全城的大灾。 也正因此,祝无邀说她要想想。 她当然可以谁都不告诉,在那场灾难来临前离开南离城,这也正是卦修的「趋吉避凶」。 季月章站在窗前,抬头望向街边。 人声鼎沸,路边儿的小贩吆喝着货品、街边的摊位食客往来。 季月章听懂了祝无邀心中的纠结挣扎,也知道了她最终的选择,回头向后靠在桌边,转而笑道: “祝姑娘,咱们是要当回救世的侠客了?” 卦修就这点不好,能避开灾祸的前提,是知晓劫难将至。 可如果知道了,往往不能心安理得的独自逃命。 说不定还会迎难而上。 这「转运符」哪里带来好运了,分明是给她出了道选择题。 她看向季月章,季月章看看她。 突然意识到,两人居然都没什么太大能耐,一个画符的,一个算卦的。 灾难面前,就如同那搬山的蚂蚁。 “救世大概不行,能救一个算一个,见势不好立刻风紧扯呼?” 季月章点点头,提议道:“不如将劫难将至的消息散布出去,让城中的人自行避难?” 好像可行。 祝无邀琢磨了一会儿,提出建议: “等我们去完挥金阁,找个短租的院子住下,然后想想办法如何将大灾将至的风声放出去。”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有算出具体是什么灾难吗?” 祝无邀往后一躺,倒在了床上,如同一条无法翻身的咸鱼。 “季姑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刚练气二层,能恰好明悟此事,还多亏了你教的转运符。” “好了好了,快起来,咱们还要去买桂花糕,还要去挥金阁。” 说着,就走到床边儿,试图将这条咸鱼拖下床。 这么沉的一块儿石头压在心上,全城人的性命可能就看她们这些天的努力,这担子实在太沉,两人都不愿意再说什么丧气话。 打起精神,两人出门、分了块儿桂花糕。 正吃着,祝无邀突然想道: “南离城这么大,辖属于巨阙派,难道只有我一个卦修算出此事了?” 就算自己修得窥天术神异,再加上季家的转运符才能得知此事,难道就没有什么大能掐指一算,算出南离城灾祸将至? 听到祝无邀所问,季月章有些低落。 她出身于修仙世家,自然也知晓那些大宗大派对于凡间灾难的看法。 “若是妖兽作乱还好,修真之人就算贪图炼器材料、或为了维护门派声誉,也愿意出手斩杀。 “可如果是洪水、地震此类天灾,一般都是任其发生的,天行有道,不可逆行倒施。” 听到这些,祝无邀有些不适,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而为。 如果都要顺天而行,那还修个什么道,遵循天理体会生老病死,岂不是更应天伦。 对自己有好处的就要逆天而为,对自己没好处的就说顺应天理,这可真是有意思。 刚腹诽完这些,就听见季月章略带迟疑地补充道: “其实……还有一个说法,若是修真之人逆转了天灾,就要以自身承其灾厄。”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精辟地总结了下—— 灾难不会消失,只会从你身上,转移到他身上。 正说着话,挥金阁到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躲去墙根,换上黑色斗篷、蒙上了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边儿。 季月章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几张符纸,这里边儿有两张隐身符、一张瞬移符,其余都是近几日才新鲜出炉的爆裂符。 隐身符能挡下金丹修士的神识窥探三刻钟,瞬移符则可以逃去三公里外的随机位置。 这两种符,都是季月章离家时,从爷爷那里顺来的。 她现在还不能画出来,可以说是用一张少一张。 而现在,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挥金阁这种地方,害怕被打劫,需得多做几手准备。 出门在外,践行的就是一个字——苟! 祝无邀曾认真教授过相关的知识,季月章看似深得精髓,但总是不能很好的践行。 一遇到欺男霸女的事情就会立刻跳出来。 好在经过祝无邀的谆谆善诱,学会了跳出来前先观测一下周围有没有大佬、是否方便逃命。 像今天准备的就很好。 两人看了看对方一身装扮,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们两人低着头,狗狗祟祟地来到了挥金阁门口,刚想开口说话,突然那门口的小厮大喊一声—— “有人来打劫!” 祝无邀心下一慌,「唰」得一声拔出无锋剑,拽住季月章环顾四周,以备随时逃命。 季月章也反应足够迅速,瞬息之间掏出十余张爆裂符。 不过十息,挥金阁鱼窜而出八九个炼气期修士—— 把祝无邀两人围在了中间。 挥金阁中传出一道神识威压,竟是……筑基期? “何人敢来挥金阁放肆?” 听着这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祝无邀有些茫然,莫非,这挥金阁中实力最强之人,刚刚筑基期……? 她看了看旁边同为筑基期的季月章,心中瞬间歹意丛生。 忍了忍,「唰」得一声收回了剑,按住季月章举着爆裂符的手,高声回道: “误会一场,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客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有人来打劫! 直到进了挥金阁,祝无邀依然有些茫然,心中甚至有几分惴惴不安的自信。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弱小…… 不是只有我,升级这样的缓慢? 她想到了沈安之,想到了叶小舟,那一个个天赋绝伦的人物,让祝无邀以为修真界人均金丹起步,元婴期才能稍有些底气。 可她今天看到了什么? 挥金阁,如此藏宝重地,守卫者居然半数炼气一层,只有两三人与自己同阶,修为高出自己的只有领头那人。 就连坐镇在此的,也只是个筑基期。 当然,这挥金阁必有其他后手。 还记得当初,祝无邀在沈安之面前感应天地灵气时,好半天都没成功,他那看差生的眼神,已经彻底击碎了祝无邀的信心。 在北玄城里,祝无邀就没遇到过同为炼气期的人! 她的心中千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只剩下一句话回荡在脑海中——摘星楼误我! 直到今天,修真界的真相才在她面前揭开,祝无邀感觉自己挺直了腰杆。 她拽了拽季月章的衣袖,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修行天赋还行?” 季月章闻言,有些惊讶,小声回道: “你短短时日里,从凡人之身到炼气二层,岂能用「还行」二字概括,我当初可是用了半年时间。” 刚刚,季月章显露了同为筑基期的修为后,两人立刻被迎入了贵客雅间,那些小厮上茶的上茶、问好的问好。 季月章也颇为诧异,她出身修真世家,同样见多了前辈高人,再加上平日里甚少独身出行,一样不知筑基期在凡人界中这样受尊崇。 还没等两人端起茶杯,挥金阁的主事之人便亲自过来了。 正是刚刚放出威压之人。 他名为李颉,年仅六十便入了筑基期,这才得以来此做管事之人,若不然,挥金阁这般油水足的地方,怎能轮到自己? 李颉笑得极为客气,又隐隐带着些掌事之人的自傲,上前问好道: “不知贵客到此,有失远迎。” 季月章同样含笑回礼:“是我们叨扰了。” “不知二位道友师从何派,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当真是少年英才!” “不敢当,我们修得是符道,今日来此,是想出售几张符箓,顺便买些其他东西。” 听到是符修,李颉眼睛一亮。 要知道,符修、丹修、器修手里的好东西最多,尤其是他们这种开张做买卖的地方,更是要打好关系。 而且眼前这位姑娘,已经入了筑基期,说得还是「几张」! 若是有些天赋,侥幸画成了一张符箓,拿出来可是抢手货,若是有那些热门的铁甲符、速行符、爆裂符之类,他说什么也要拿下。 一时之间,他看这两位客人的眼神更加热络了起来。 “不知两位姑娘,要出售的是什么符箓?” 祝无邀听出了他话中的急切,再加上之前种种,她悄悄在季月章手里写了个「三」,示意她别拿出太多,三张就够。 季月章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示意知晓。 然后,从储物囊中取出来了三张符箓,其中两张是爆裂符,一张是阻灵符。 李颉看到储物囊,暗自心惊。 当即判断,此二人必定是那等修仙大派的直系弟子,这样一个储物囊放在挥金阁中,已经能当镇店之宝了,少说也得上千灵石。 他坐镇挥金阁以来,就没经手过这么多灵石的买卖。 而面前此人,取用储物囊时毫不在意、视若寻常,必然是见多了贵重之物,才能养成这般气度。 再一看符箓,不提那阻灵符,居然有两张爆裂符! 他呼吸瞬间重了几分。 “不知这三张符箓,贵阁如何出价?” 这一声让李颉回过神来,他连忙道: “这两张爆裂符,挥金阁愿以三十块灵石收购,而这枚阻灵符是筑基期以下的符箓,收购价为三百两,两位意下如何?” 三百两……季月章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绛霜桥一战,挥手上万张阻灵符结成的符阵,又想起了南离城里三十文一碗都舍不得吃的桂花酿…… 她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旁的祝无邀也在恍惚,看见她捂着胸口,连忙问道:“身体还好吗?” 季月章点点头,艰难地说道:“身体很好,就是心疼得像在滴血。” 李颉以为两人是因为要卖掉此等宝物,所以心疼,连忙劝道: “二位,走遍南离城,可再找不到出价这么高的地方了!” 祝无邀转过头,开口问道:“我们两人初次下山,还想换些银两,不知是什么样的汇率?” 李颉了然。 他早就看出了些端倪,这两人出手就是此等贵重物品,却偏偏身着黑袍、格外低调,差点儿引起误会,必然是不经常来这种地方的缘故。 李颉有心交好,当即笑呵呵地解说道: “一般筑基期以下的修行材料,以俗世中的银钱计价,比如道友背后那把剑,地寒黑铁为材,已是炼气期适用的上等材质,估计一两千两是要有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不动声色地显露了一下自己的眼力,继续说道: “这阻灵符同样道理,它贴在那些带有灵气波动的药材上,可以保其灵气不外散。” 听到这里,季月章点了点头,看来自家的符阵果然有精妙之处,能让炼气期的符箓、组合为符阵,对高阶修士也有奇效。 而外人却不知晓阻灵符的此番妙用。 “若非要说得话,一块儿灵石大致相当于三百两银子。可修真界里,向来只有以银两换灵石的,少有以灵石换成俗世银钱的。 “若在修士争斗时,手里握上一块儿灵石,可以迅速补充灵力,也相当于一颗五百两的炼气期补气丹了。” 怪不得…… 祝无邀想起来了沈安之的贫穷。 她想了想,又问道: “不知挥金阁里,可有「转运符」出售?若价钱合适的话,我们二人想购入一张。” 虽然猜到了这两位客人,是那修仙大派里不常出山门走动的直系弟子,可听到这话,李颉还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 “两位贵客说笑了,这等符箓,就连那筑基期的符修、或专修气运的卦修,都很难画成一张。即便画成,哪个不是自己用的,又怎么会拿出来出售? “此等有价无市的符箓,说是三百灵石一张,可放到拍卖会上,每次都要叫价到五百灵石以上。” 祝无邀握紧了拳头。 季月章拽紧了祝无邀。 五百灵石…… 十五万两银子…… 她一天贴一张!!! 这能换多少碗桂花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邀请函 李颉看着面前两人呼吸加快的样子,一时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修仙大派中的直系弟子,应该见过此符箓才对,更别说面前两人还是符修。 这般琢磨着,他突然心思一动。 莫非……这两人手中便有此宝符? 心中升起的贪婪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下。 眼前炼气二层的后辈不说,这位年纪轻轻已经筑基、且随身带着储物囊的仙子,必然地位斐然,说不定身边有隐藏的护道之人。 若是他贸然出手,恐怕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心思急转,李颉看出来眼前二人不仅缺钱,还对物品珍稀程度不甚了解。 而且,过几日便是拍卖会。 若能有转运符这等宝符作为压轴拍品,说不定挥金阁名声会更上一层楼,引来更多客人,受到上家赞誉。 李颉背后的靠山,是巨阙派长老的亲传弟子吴归鸿,修道不过两百年,已经是金丹中期,在门派之中相当有名气。 而这挥金阁,则是他敛财的买卖之一。 李颉早早效忠于他,更是立下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这才被委以重任,来挥金阁这个金袋子当管事。 虽说每年的利润大半要交上去,可剩下的那些,依然够他赚个盆满钵满。 灵石银两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挥金阁中的异宝,得先被他选过一轮。 那些极为贵重的东西他不敢动,可其他的东西把握好分寸、未必不能留下一两件心仪之物。 想到这里,他笑得更热络了。 “两位道友,不知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吗?说不定挥金阁中能寻得一二。” 李颉没有上来就提「转运符」之事,免得平白遭人忌惮。 祝无邀二人已经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是心痛不已,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若被外人看出端倪、恐怕会引火烧身。 想到这里,祝无邀看了眼季月章,率先开口说道: “我们在此游历时,遇上了位重病缠身的凡人,心中怜惜、想帮衬一二,来换颗能解凡人病患的丹药。 “若非如此,断然不会平白卖出手中的符箓。” 她虽然对修真界了解不多,但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幕,不难猜到拿出的符箓、还是露了财。 要是被当成有长辈庇护、不谙世事的冤大头还好说,若被人猜到身后并无倚仗,恐怕灾祸将至。 因此,这一番话,要将人设落实到底。 旁边儿的季月章也聪慧,小声说道:“那也得救人呀。” 一旁的李颉听到两人交谈,心道果然如此。 修真之人,应抛却红尘斩去尘缘,而眼前两个小姑娘却冒着被师父责怪的风险,也要卖出如此珍贵的符箓,来给一个凡人换取治病的丹药。 当真是败家。 一看就是从小不缺资源的,不知灵石可贵、重宝难寻。 不过,正合他意。 李颉转眼之间有了想法:“不瞒两位,五日之后便是挥金阁拍卖会,正好有适用的丹药,只是价钱不太好说。 “若是两位道友行程不紧,不如稍等几天,来拍卖会上转一圈? “说不定会有其他心仪的宝物,而且,若有什么想要拍卖的物品,在拍卖会上说不定能卖上高价。” 其实,这丹药现在就有,且价格并不昂贵。 但李颉不愿意买卖就此结束,说什么也得将两人诱惑着去参加拍卖会。 怕灵石不够? 好说。 拿出来身上的符箓拍卖就好。 这番行事,任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即便是那暗地里的护道之人,也怪不着他,李颉暗自得意地想着。 果不其然,眼前两位道友接下了请柬,言说五日后必会到场。 然后,便穿着那一身拉风的黑色长袍,溜溜达达地走了。 殊不知,祝无邀两人刚转过街角,立刻用了张瞬移符,「嗖」得一下移去了三公里外。 扯去身上黑袍,焚烧殆尽,还喷了点儿花草汁遮掩住身上气味,灵气运转过一周、寻了番身上没什么多出来的神识印记。 生怕被追踪到丁点儿痕迹。 等到处理完这一套流程,两人才往草地上一躺,脑子放空。 直到现在,她们还都有些茫然。 “祝姑娘,我知道自己家中显赫,却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花钱。” 那一甩一大把的符箓,放到外界来,居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符? “我向来知道自己贫穷,却没想到,原来钱都被我糟践了。” 五百灵石的转运符,她居然一天贴一张,还曾嫌弃它不好用? 想起来晶莹剔透的灵石、亮闪闪的银子,祝无邀就一阵痛心疾首。 “咱们要不要卖一张转运符,赚些灵石,换成防护罩之类的宝物,到时也能多救些人!”季月章坐起身,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还没等祝无邀回应,便自己摇摇头,继续说道: “不行不行,这样的护罩类法器一定很贵,一张转运符估计不够,可卖得多了,说不定惹人注意。” “是啊。”祝无邀揪了根狗尾巴草,绿茎尝起来有些甜意,她想了想,建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如,咱们在这五天内,除了摆摊算卦外,多寻一些修真之人开的店铺,零散卖些符箓,赚点儿灵石?” 除了这些,祝无邀心里还有一连串的计划。 但事情得一样样去做。 她感受着肩上沉甸甸的担子,也躺不住了,当即起身,准备回去。 两人有了钱,省下腿脚之劳,大方的雇了辆马车,正合算着去哪里租处院子,听见了外面的吵嚷声。 掀开马车上的帘子一看—— 呦,熟人。 竟然是顾朗? 怪不得上次去墨痕书坊时没见着他,原来是来了南离城 祝无邀稍微一看眼前的人堆,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看来这顾朗果然是少年意气之人,从北玄城里养成的习惯,到了南离城依旧没改。 此时正在为一个老乞丐打抱不平。 而对面三五成群的那伙人……祝无邀稍稍凝眸,认出了是巨阙派弟子的服饰。 估计这巨阙派之人,正在欺辱那老乞丐,结果被顾朗给撞见了,现如今,两方正僵持不下。 祝无邀心念一动。 “哪里来的小子,巨阙派弟子行事,哪里容得你置喙!” “就是!师兄,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三两句话,便将顾朗和那乞丐围在了中间,拔出了背后佩刀。 而那顾朗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样式的法器,正随时打算注入灵力。 “见到不义之事,我如何管不得?” 顾朗也做出了迎敌架势,实则心中也没底,不知这罗盘能挡住多少次攻击。 战局似乎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说得好!” 说话之人,正是祝无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三人团伙 顾朗有些诧异,回头看见,竟是两位蒙面女侠。 他已听出来了其中一人的声音,没想到祝姑娘也在此处,更为惊喜的是,祝姑娘居然炼气二层了! 顾朗目光移向另外那人,身上有灵气波动,却看不出境界,心中更是一喜,修为必然比自己高。 三对五,优势在我啊! 祝无邀此时也颇为惊喜。 这位是个大顾客啊! 与其冒险将符箓卖给不认识的人,不如卖给这位心思纯良的顾家商行少东家。 而且有顾朗在这里,说不定可以联系上北玄城的季前辈。 如此一来,南离城之事又多了重保障。 至于沈安之和叶小舟…… 虽知非亲非故,没有求人帮忙的道理,可南离城大灾将至,能拉来一个助力算一个,容不得祝无邀为了自己的体面,拈轻怕重。 和人命相比,丢点儿脸算什么? 巨阙派五人见到来者,当即呵道: “哪里来得无名野修,敢在南离城嚣张!两位,是想与巨阙派为敌吗?” 顾朗心中纳罕,祝姑娘写的话本里,周执行侠仗义时说得便是「谁给你的胆量,敢在我面前伤人?」 没想到类似的话,从这几人嘴里说出来,竟如此令人生厌。 同时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惹得祸事,看样子要连累祝姑娘和她的友人了。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侠义之人,顾朗当即决定,打斗起来时要自己多拉些仇恨值,必然不能让她们二人被巨阙派记恨。 正想到此,只听祝无邀朗声道: “南离城谁人不知,巨阙派乃仙家上派,门下弟子皆作风清正,平日里斩妖除魔、爱护民众,哪里容得你等玷污名声?” 季月章也往前一步,放出了筑基期修为,惊得巨阙派几人满脸骇色: “我与师妹游历到此,若有幸去巨阙派参拜,必将此事和盘托出,没想到南离城里,居然还有人冒充巨阙派弟子。 “几位道友,还请快滚。” 顾朗听着这两人连消带打一套话,别说,还挺礼貌……他赶紧摇了摇头,把这古怪念头给甩出去。 殊不知,祝无邀两人为了帮他,一人手里捏着张瞬移符,心里紧张得很。 她仔细考量过了,顾朗是要救的,巨阙派是不能得罪的。 眼前几人倒是不惧,只怕暗处有巨阙派的厉害人物镇守。 因此,开口先给人戴个高帽,表明没有不敬之意,再说明有前去参拜山门的打算,给自己套个“和平使者”的身份。 说起来,倒也不算谎言。 这顾朗既敢出手,必然是有所倚仗,再加上季月章符道季家长女的身份,只要全了巨阙派的体面,怎么着也不至于为了几个炼气期弟子,非得揪着此事不放。 考虑周全后,祝无邀觉着此事风险并不高,因此才直接出手。 果不其然,巨阙派其中一人刚想上前辩解,就被为首之人拉住。 他想得更多,如此年轻就已经入了筑基期之人,必然是门派里的亲传弟子。 若真将事情闹大了,门内的长老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几个,出手教训此人,更何况对方只是放出威压,根本没有出手。 他心底暗恼,又带着些微微的惧意,抱拳行了个后辈礼,说道: “不知前辈在此,我们几人这就离开。” 说完,竟也没分辩自己是不是巨阙派弟子,转身离开了。 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朗回过神来,惊喜异常: “祝姑娘,没想到你也来了南离城,我还以为一时半会儿看不着你的话本了!” 本地的沧浪合集,只收本地的连载话本儿。 只有等到书手写完结局了,才会根据受欢迎程度,将各期的连载装订成册,放到别处的墨痕书坊去卖。 他心心念念着话本后续,没想到天不薄我,竟将祝姑娘也送来了南离城! 等到安顿下来、互相介绍过后,顾朗才想起来问道: “祝姑娘,你怎么来南离城了?” 他记得在北玄城闲聊时,祝姑娘曾说过,想试着拜入摘星楼? 祝无邀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 “我被元婴期追杀,逃命到了南离城。” 看见顾朗呆愣在原地,季月章点头补充道: “我在现场,是我带她逃跑的。” 顾朗的嘴张成了圆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道: “开……开玩笑的吧!那可是元婴期!!!都不用抬手,说不定吹口气就能把咱们三个扎捆儿灭了,这怎么可能?!” 每次想到这件事,祝无邀也深觉自己厉害,居然在元婴一击之下,挡住了三四十息。 当然,主要是那支毛笔厉害。 多亏了自己是个有底线、有原则、有道德的高尚之人,当初穿越过来时,那么缺钱的情况下,念及这是原主父母送得生辰礼,到底没把它给卖了。 想到这里,祝无邀略有所思,如果把它卖了,说不定就不会有追杀之事了? 也不一定,那钱长老说不定多疑,非得把自己灭口才算了事。 也论不明白得失。 但如今,那支可挡元婴一击的毛笔,正安静在她灵海中悬浮装死,到底还是赚了。 她解释道:“多亏了摘星楼相助。” “原来如此。”顾朗松了一口气。 若说眼前两人硬撼元婴,那可就太惊悚了,听到其中有摘星楼插手,他接受起来容易的多。 “对了,你们在南离城还不回去,是有什么要事吗,能用得上我的一定直说,本少爷当仁不让!”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确有一事,南离城将迎来波及全城的大劫,我们二人决定邀你入伙,不知顾公子是否有兴趣?” 顾朗再次将嘴张成了圆形,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 季月章在旁边点点头,说道: “我在现场,看着她算得卦。” 顾朗猛地将嘴合上,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他倒吸一口凉皮。 看了看炼气二层的祝无邀、筑基中期的季月章,以及炼气九层的自己,咽了下口水,艰难问道: “咱们这三盘小点心,端上桌也塞不了老天爷的牙缝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酒楼雅间内。 祝无邀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拽着季月章,开始瞎编乱造: “顾公子啊,人活一辈子,要是没有拯救过世界,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究竟是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还是让苍天知道你不认输,这!是一个选择!1” 季月章连连点头,拎着手帕,被感动得「泣涕涟涟」,说道: “我,要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顾朗颤颤巍巍地举着酒,迟疑道: “我……我要拯救世界?” “对!”祝无邀目光坚定,丝毫不觉尴尬,继续说道: “就算是三盘小点心,也有三盘小点心的美味!” “嗯?”顾朗眨了眨眼睛,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也有三盘小点心的余热!” ……顾朗突然觉着自己这盘小点心,性命堪忧。 他有些牙疼地问道: “祝姑娘,大灾面前,咱们三个就算以身祭道,都听不着个回响,能做的事实在有限……” “不,我们三个都会活下去,因为力所不能及时,我们会逃跑。” 顾朗迷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能力问题,说不定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毫无意义,大灾依然会来临。” 祝无邀突然正色道: “对于因我们而活下来的人来说,有意义。” 她曾看过一篇文章,小男孩将搁浅的鱼扔回大海里,可沙滩上还有无数条鱼、终将失去生命。 有人问他,谁会在乎呢。 他捡起一条鱼,用力扔向大海,说道:「这条鱼在乎。」 顾朗抬头看向祝无邀,看到她目光灼灼—— 的扑向了餐桌上的清蒸鲈鱼。 ? 桂花酒上了桌,顾朗依然在愁眉不展,连桌边摆着的逃命专用瞬移符,都无法抚慰他的心灵。 他咬了咬牙,说道:“好!” 祝无邀「嗯嗯嗯」地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饭,似乎丝毫不意外顾朗会答应。 旁边儿的季月章倒是矜持很多——她已经抱着酒壶睡着了。 顾朗左顾而右盼,居然连个热烈的入伙仪式都没有?这是拯救世界的大侠,应有的待遇吗? 祝无邀正好吃得告一段落,她亲自给顾大侠斟了杯酒,似是调侃地说道: “顾大侠,你这盘小点心,知道此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入局。” 正如季月章。 又或者,她自己。 可惜,想拯救世界,注定要背负世人的不理解—— 祝无邀和季月章两人今儿出去算卦了,然后狼狈地回来了。 “可恶!居然说我妖言惑众,还把我卦摊砸了!” 祝无邀一拳轻轻地砸在了桌子上,十分注意力道,没将桌子砸坏。 旁边儿的季月章垂头丧气,衣服上还挂了个菜叶。 不就是说了两句「南离城大灾将至」、「诸位命不久矣」、「此符可保性命无忧」? 不信就不信了,居然还叫人过来砸摊子! 若不是她们有素质,不想计较,非得连夜拔了他们家的鸡毛、偷走他们家的鸡蛋,临走前还得揪两把大白菜。 她们一个练气二层,一个筑基中期,哪里吃过这种亏。 真是……真是欺修士太甚! 祝无邀喝了口凉茶,决定当一个变通之人,另寻他法。 一旁的季月章回想起来刚刚那场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走到祝无邀面前,捧着她的脸打趣道: “这般漂亮的小道长,居然还会被人说成骗子,倒连累了我和你一起被扔菜叶。” 祝无邀摘下她衣服上的菜叶,得意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青菜,说道: “今晚炒了吃。” 夜里,无锋剑正在冰镇着桂花酿。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看着南离城的地图,祝无邀琢磨了下,指着城中的那条河,说道: “估计灾祸来源于这条河,比如洪水之类。” 季月章颇为认可,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若是地震,也可能导致堤坝塌毁,河水决堤。” “妖兽作乱呢?” 听到祝无邀的疑问,季月章仔细想了想,说道: “这里终究是巨阙派的地界,魔修或妖兽应该不会胆大到来此作乱。” 说完这些,季月章回想了下曾看过的书籍,补充道: “地火流炎,灵宝出世,亦或巨阙派修士入魔,这些都有可能造成大规模伤亡,可能性太多了。” 祝无邀听得若有所思。 她突然有了些灵感。 另一边。 顾朗也颇为头疼,他说得好听些是个「少东家」,实则,他不过是顾家十三个少东家之一。 还向来不被老祖看重。 就连父亲,也一直对他怒其不争,可顾朗却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顾家又不是那凡间的富翁,更不像凡人子孙分祖宗财产,老祖春秋鼎盛,说不定能再活个几百年。 现在瓜分权势有什么用? 说不定还没老祖活得时间长呢! 咱们修真之人,比得就是谁活得长久,拼命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争权夺利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与长生之道这不是相悖吗? 还不如自在些,说不定心情好了,寿命长了,熬过了所有人,顺理成章就继承家业了。 结果他爹不听,还打他! 哎…… 这南离城的顾氏镖局,虽然也是顾家的,可不是他爹的势力,如今那管事笑眼眯眯,态度不错,可就是不帮忙啊! “顾朗少爷,不是我不帮您,您也知道顾迎小姐的脾气,她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这几封信实在运不了啊。” 顾朗这小暴脾气! 他当即就递出了银两,试图进行贿赂。 “您老帮帮忙,就是三封信而已。” 管事的依然笑眼眯眯,动作娴熟地收下了钱袋子,说道:“既然顾朗少爷信任——” 听到这一句,顾朗迟疑了下,问道: “你会把信送到吧,不会偷看吧?” 管事的点点头:“嗯嗯。” 嗯嗯? 顾朗:“你会偷看?!” 管事的继续点点头,笑眯眯道:“嗯嗯!” 顾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他气急败坏地从管事的手里拽过钱袋子,无语望天。 偷看还好,他这封信里本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一个炼气期卦修,说她算出来了大劫将至,信中又涉及符道季家、摘星楼,万一被当成自己脑子有问题、不给他送信才是麻烦。 各处有修为之人不是他能调离的,只有凡人可供送信差遣。 现在,有三条路可以选。 一,顾迎虽然冷淡,但知道此事后必会相助,可镖局走到传讯阵、请示后再回来,就需要两天,还要从南离送信到北玄,又得三五日。 二,让墨痕书坊的小厮送信到北玄墨痕书坊,估摸着一路上艰难险阻,来生也就到了。 三,他顾大侠亲自出马。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短篇话本 祝无邀得知此事后,心里琢磨了下。 这顾家商行,顾迎一脉经营的是镖局,顾朗这一脉却得了书坊,也不知除了书坊以外,还有无其他得意营生。 他家事,不做深思。 但在这要紧时节,祝无邀却不能大材小用,轻易让顾朗当个跑腿送信的。 认真地看了顾少爷一眼,决定先多薅点儿羊毛……再让他跑腿送信。 三人围着地图,看着这东南西北、背靠背围在一起的四座城池—— 东极青云门,南离巨阙派,西旸太白宗,北玄摘星楼。 莫桑大陆地域辽阔,可四座城池非得挤在中间挨着。 可能是为了避免离得太近、发生冲突,四座中心城池更像是宗门之间的缓冲区,反倒凡人居多。 到了城里,不等于到了门派,根据各宗不同的情况,还得再向四方走上不同时日,治下的疆域也分别向东西南北辐射出去,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架势。 离中心地区再远些,零散分布着各个中小门派、修仙家族,那路程可就远了。 传闻里,四大门派坐落在此,是为了镇守灾厄,真实情况不得而知。 “传送符再加上骑马,估计一两天就能到北玄,顾大侠,你缓几日再出发。” 顾朗颇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想到顾氏镖局,他就有些恼怒,送信这样的小事,自己居然都没能处理妥当。 但转念一想,祝姑娘和季姑娘出门算卦,好像也没落着什么好。 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正想问问自己这些天需要做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祝无邀塞了份文稿: “顾公子,看看这个话本儿。” 昨天,祝无邀铩羽而归,但她不折不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和季月章密谋许久,小院里不时传来「桀桀桀」的悦耳笑声,终于将计划完善妥当。 如今,顾朗手里的这个短篇话本儿,就是她熬夜写出来的新故事。 内容不多,若裁剪为小册,还不到二十页—— 话本儿的主角是个资质不高的修士,他名为张玄,某天,游历到一座城镇。 听闻,这里将有异宝出世。 张玄虽然心动,但知晓自己实力低微,无法与那些修真界的前辈争夺,待在这里也只当看个热闹。 谁知,异宝出世那天,山摇地晃、河水倒流,声势颇为浩大,这样的动静引得众人躁动,皆言此宝不同凡响,摩拳擦掌地想要将它收入囊中。 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时之间漫山遍野都是修士。 张玄也在其中。 因为修为较低,他是那个在水里游的,看见了哭求逃命的无数凡人。 张玄费力拽住了差点儿撞上石头的老头,捞出来了差些沉底的婆婆,本该用来保命的法器,被他用来开山、分河,救上来了一个个凡人。 没有去看那异宝一眼。 谁知,异宝有神识,它扫过了漫山遍野的修士,都是副贪婪的嘴脸,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异宝乃天地造物,内外澄净通透,岂容俗人玷污?正要逃窜而去,突然神识有感。 看见了一身狼狈、累得苦哈哈的张玄,正在河里奋力悠着,前边儿的木板上是个小孩儿,一个大浪扑来,给小孩儿撑起了防护罩,自身却灵力用尽、灌了一大口水。 于是,异宝受其善行牵引,与之结缘。 此后数百年相伴行于修真界,夺宝、秘境、逃杀、助难,张玄风光过,愤慨过,也悲伤过,随着时间流逝、终归于释怀。 他终究难以突破境界、大限将至。 坐化之前,张玄游历人间。 也许是机缘巧合,竟又来到了这座他救过人的城镇,张玄看见——家家户户起神像,将他奉为红尘仙,香火以拜,如此数百年。 即使坐化,人间依然会有他的一座神像。 张玄望着案台上的神像,突然哈哈大笑,君不知——「苦寻千载长生路,回首竟已成神仙。」 此句吟完,常年伴于身侧、能够堪破善恶的那盏油灯,它不再蒙尘、无火自燃,照见了琉璃无垢之心。 张玄堪破生死,终得大道圆满。 ———— 顾朗读完这个故事,有些头皮发麻,放下文稿后长叹一声: “苦寻千载长生路,回首竟已成神仙…… “这个故事,妙啊!” 祝无邀但笑不语,想起来了上辈子的经典「面试故事」,出现个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倒在路边需要扶的扫帚…… 面试官躲在暗处观察,看你如何反应,决定要不要录用你。 在现代社会能风靡一时,如今类似的故事出现,说不定在修真界里也能尽快地流传出去。 “对了,这回不用无语先生的笔名,换成「有道是」吧,得尽快将这个故事在南离城传开。” 没想到,在北玄城想出来的笔名、答应下来的短篇故事,现在倒是用上了。 不过,这相当于一个完结的话本儿,北玄城的墨痕书坊估计也能收到,李先生应该也能知道什么叫做短篇故事了。 “好,我今天就去吩咐他们印出来,到时候路过墨痕书坊的狗,都得让它叼一本回家!” 顾朗在自家的墨痕书坊里,还是很有威风的,这对他而言不算为难的事儿。 送信这一茬落了面子,他现在雄赳赳气昂昂地要证明自己的能耐。 更何况,这话本儿写得也是真好啊! 嘿嘿……到时候得在封面上,印上《沧浪文集》的名字,对,还有墨痕书坊也得添上,关键是还得多找些像祝姑娘一样、天赋异禀的写手,不然她回了北玄城…… 不对不对,还得先拯救南离城。 顾朗一下子回过神来,要是南离城没了,还谈什么书坊话本的! “祝姑娘,咱们就凭这个话本,能行吗?” 不说恰好看过这个话本的修士、能不能在南离城待到大灾来临,就算留到那时候了,他们行善说不定也是为了得到回报,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手? 祝无邀早就想到了此事,她不慌不忙地说道: “挥金阁拍卖会后,我想让你帮我寄几封、注定会泄密的信。” 这封信的内容,有关于拍卖会上流传的一个消息——南离城将有异宝现世。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章 拍卖会 今日,是挥金阁举办拍卖会的日子。 李颉也收起了平日里略带些盛气凌人的样子,毕竟有金丹期坐镇压场,他总得恭敬谦逊些。 “你说得那两个符修,还没出现?” 听到这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李颉赶忙起身回话: “赵长老,她们二人收下了邀请函,今天大概会出现。” “哼,拿这些话敷衍我?她们两个什么底细,五天过去了,你也该摸明白了吧?” 被称为赵长老的金丹期修士眼睛一眯,声音不怒自威的问道。 李颉心底叫了声苦。 他在南离城经营多年,要说没点儿手段、那是假的。 人确实被他找着了,可出身何处、背后是谁、身边是否有高阶修士护道,这些一无所知啊。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 “赵长老,此二人这些天里,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好像每天都在给人算卦,说什么南离城大灾将至、让人出城避难,最后卦摊被人砸了。 “有人听见她们交谈,那个炼气二层的喊那位筑基期的姑娘为——「季姑娘」。”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自然明了。 赵长老眼睛微眯,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若有所失。 姓季……符道季家吗? 如此一来,这条鱼不能碰啊。 李颉算不上什么好人,也不能说是十足的恶人。 之前,上报这两位符修的事情时,他着重描述了此二人似乎身家丰厚,也没忘记说明自己的推断——她们身后也许有高阶修士护道。 可这是南离城,是巨阙派的地界。 就算这两个人身边跟着金丹期的修士,那又如何? 若是上边儿的人动了心,找来两位金丹期长老围攻,也能将人一举拿下,他李颉作为消息提供者,多少能捞点儿好处。 但身后有一个家族做后盾,那就不同了。 他李颉就会变成和善的好人。 祝无邀和季月章两人,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正在往挥金阁来。 “你说,这法子能行吗?”季月章只漏出来两个眼睛,此时有点小小的不安。 “利益动人心,即使不知真假,多留几日也损失不了什么,必会有修士闻风而动。” 祝无邀背着无锋剑,身着黑袍,声音十分笃定。 等待拍卖会开场这几天,她们依然在坚持不懈地给人算卦。 每次都「危言耸听」,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可能是「傻子」之名已经在附近几条街传开了,后边儿几次再去,直接被人无视。 连一盘炒青菜都攒不够了。 估计消息也已经零散传开——南离城里,有两个修士成天说大灾将至、让人出城避难。 尤其,祝无邀每次都背着这把黑剑,保准蒙了一身黑袍、依然能被知道的人认出来。 刚到挥金阁门口,李颉便赶来相迎。 “两位道友,李某已经恭候许久,欢迎,欢迎!” 他将两人引至二楼雅座,大概介绍着一会儿拍卖时会出现的宝物,尤其将那枚「祛疾丹」夸了又夸。 不动声色地暗示着这丹药价贵、必有人争抢,需要大把的灵石才行。 果不其然,他看见眼前这两个小姑娘眼睛里带着忧色,犹豫半晌后、还是拿出了枚符箓。 转运符! 李颉眼里垂涎的神色一闪而过,这对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来说,可是顶天的好东西啊! 有此一样,即使只卖到五百灵石,他们挥金阁也能净赚二十五块灵石。 “两位道友放心,此次拍卖会,不仅有巨阙派的弟子、筑基期的散修,听说顾家的七少爷也来了,必能将这枚符箓卖上高价!” 当然,他李颉也会派人、替自己尝试着叫价代拍。 祝无邀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将这个大宝贝交给了李颉。 说道:“若不是急需灵石,我二人断然不会拿出此物拍卖,如果叫不上价,我们宁可自己损失些灵石、重新拍回来。” 季月章连忙接戏,安慰道:“师父这两天就要带人回来了,我们还会有的!” 李颉珍而重之地收好符箓、连连保证让她们安心。 心里却嫉妒不已——还会再有!!! 果然是符道季家的亲传弟子,说不定就是本家血脉、才会这样受重视。 别人求之不得得来的宝符,放在她们眼里,居然只是「还会再有」,这是何等的奢侈大气、铺张浪费、纨绔败家…… 随着用词由褒到贬,李颉内省了下他自己—— 勤俭节约、修行刻苦、为人谨慎,怎么就没有这样大方的师父! 他酸了。 但他不说。 李颉收下符箓后,虚伪地寒暄了两句,就去招待其他「上得了台面」的客人了。 二楼雅座上,祝无邀往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除了她们两人以外,居然没几个捂得这么严实的。 季月章也发现了,小声问道: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儿显眼?” 祝无邀镇定地摇了摇头,回道: “咱们两个长得好看,不仅花容月貌,而且气度高华,若不挡着脸,恐怕更惹人注目。” 听到这番不要脸的言论,季月章差点儿笑出声,然后跟着点了点头,促狭道: “是啊,听说照花娘和肖公子,乃当世佳人,参加修真大会时被无数修士围观、投掷鲜花瓜果。 “咱们每天出门,也会被南离城人投掷菜叶。 “这么看来,倒也不分伯仲喽。” 祝无邀正要打蛇随棍上,点头证明自己的自信,瞥见了对面来人。 只见顾朗摇着个玉柄折扇,一身金丝坠银的袍子,压得他快要抬不起带了三个金戒指的手,头上的发冠镶了块儿灵石,身旁还跟着两个修士,大摇大摆地落了座。 发冠上镶灵石……这是不是有些离谱?祝无邀仿佛幻视了他在脑袋上、顶了沓百元大钞。 季月章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也被这浑身「富贵」给震惊到了。 要他出场显眼些,也不是这么个显眼法儿吧…… 祝无邀差点儿被这珠光宝气晃了眼,趁着他听不见,悄悄和季月章说道: “这回,咱们两人的美貌,也夺不了风头了。” 正说话间,一楼大厅的拍卖台上传来了李颉的声音—— 拍卖会,开场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章 我要学汽修! 趁着李颉说开场词的时间,季月章给祝无邀介绍了下场内的大致情况。 挥金阁主要客户群体是金丹期以下,若偶尔得了什么宝物,也不会流落到拍卖场来,早就被利益相关的人暗地里交易了。 因此,场内多数是炼气五层以下,还有些身家丰厚的凡人进来凑热闹。 听得祝无邀浑身舒坦。 有一种「吾与诸君皆菜鸟」之感。 少数超过了炼气五层、亦或筑基期的人,都在这二楼雅座上了。 听得祝无邀环视了圈周围,浑身不舒坦。 有一种「新手误入大佬群」的感觉。 而三楼单独的几间,那就厉害了,估计是金丹期的前辈、带弟子过来参加拍卖会的。 祝无邀点点头,想着自己金丹大成那天、该是何等的威风嚣张。 然后又看了看身边比自己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季月章,觉着靠她努力升级、带自己上三楼,可能更快些。 季月章瞧见了她充满期待鼓励的眼神,都不用琢磨,就知道祝无邀打得什么主意。 她微微一笑,却在祝无邀看不见的时候,疼得蹙了下眉。 这些天心脉里的寒气愈发肆虐。 可在南离城这些天,是她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 她感觉自己不是快要死了。 而是终于活了一次。 绞痛稍缓,她回神看向一楼大厅,第一件拍品已经出场了—— “十二年份的青灵叶,可做补气丹、回灵丹等炼气期丹药的药材,五百两起拍!” 先头的都是价低的物件。 这补气丹、回灵丹的丹方广为流传,可除了炼丹师以外,若自己尝试,成丹率极低。 说不定所耗费药材的价钱,都够买三四颗补气丹了。 就像「清心符」,画法儿也广为流传,可若没这个天赋,画成一张符箓所消耗的符纸、丹砂灵墨,都够买好几张清心符了。 好在季月章出身符修世家,这些材料都不缺,够两人用的。 再加上季月章符道天赋无人能出其右,熟识的本阶符箓基本画一张成一张,赚得大发。 正想着这些,下一件拍品就是符纸。 “吟风竹致成的符纸,共有十张,起拍价三百两银!” 李颉声音刚刚落下,季月章便举了牌子—— “三百一十两。” 引来了一些人侧目。 这样的符纸,适合用来画炼气期的符箓,十张里至少得成一两张,才能够回本。 不少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这是个符修。 说不准拍卖会过后,可以去结识一二。 “三百二十两。” 其他人也跟着加了价,这是要买回去练手用得,符修、丹修、器修就是费钱,前期说不定要浪费多少东西,才能熟能生巧。 “三百五十两。”季月章再次举了牌。 既然对外宣称的是符修,即使身上的符纸够用,也要象征性买些相关的东西,省得引人起疑。 可能是看见叫价的人上了二楼,自知抬不过价,十张吟风竹致成的符纸,被季月章以三百五十两的价格收入囊中。 然后小声和祝无邀感慨道:“没想到画符的纸也能卖,早知道我就拿出些卖了。” 祝无邀没有回话,而是低着头,正在计算着自己到底浪费过多少符纸。 四舍五入,她亏了一个亿啊! 祝无邀痛心不已,打算好好练习以普通的宣纸画符。 听说那实力强大的元婴期符修,连宣纸都不需要,能直接凭空画符! 这是何等的勤俭持家! 她祝无邀发誓,要做个朴素之人、节俭之人、开源节流之人。 定个小目标,先升到元婴期,学会凭空画符。 之后几样,都是灵药、矿石此类,就连两人第一次来挥金阁卖出的阻灵符也在其中,竟翻了将近两倍,卖到了五百八十两。 这价格一出来,两人拽紧了对方的衣袖、痛心不已。 二楼对面的顾朗,他也开口举了几轮,买下来三颗补气丹,以及一个浇花用的傀儡。 这傀儡虽然精巧,可它需要以灵石驱动。 三千两就没人往上叫价了,虽然价格不贵,可用不起啊! 还不如雇个浇花的仆从,每个月五两银子顶天了。 因此,顾朗拍下来这浇花傀儡,引得不少人侧目,眼睛里装满了对其智商的怜惜。 接下来,就到了重头戏了。 出现了第一样以灵石计价的宝贝,还是个颇受欢迎的宝贝—— “养颜丹!可保十年容貌不老,十二块儿灵石起拍!” “十三枚灵石!”一个女修立刻开口叫价,她要买来送给自己的道侣。 她是筑基初期的修士,之所以愿意找个炼气期的男修成婚,正是看中了他的样貌,每天看着那张脸,修炼起来都有劲了! 这枚养颜丹她必须拿下。 保住道侣至少十年样貌不变,她岂不是十年内,每天都能动力满满的修炼? 不亏! “十五枚灵石!” 又是一位女修,她要买来自己服用,到时两方交战,自己姿容气魄一摆出来,岂不是先声夺人、弱了对方气场? “哼,本公子出二十块灵石!” 顾朗紧跟其后举了牌子。 笑话!他可是要当少侠的人物,而不是要当老侠的,哪个话本子里的侠客不是风流倜傥? 就连祝无邀也颇为动心。 她拽着季月章,激动不已地说道: “我要学炼丹!” 最终,这枚养颜丹被那位女修以三十五枚灵石的价格拿下,她想着自家道侣那张脸,心疼的同时,又格外坚定。 “下一件宝物,正是此剑!” 拍卖台上,摆着一把寒光凛人的长剑。 李颉继续介绍道:“此剑通身以雷淬岩锻造,引入了雷电之力,乃是一柄杀伐宝剑,无论是杀人夺……咳,维护正义,还是友好切磋,都是件神兵! “起拍价两百块灵石!” “二百五十块灵石!” “二百八!” 场内顿时热烈起来,不少人看中了这把居家旅行的必备好物。 直到三楼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 “四百块灵石。” 此剑,竟被金丹期大能看中了! 也不知是他哪位弟子,这般有福气,这剑的价格竟一下子翻了两倍! 李颉激动不已。 场内客人连连咂舌。 祝无邀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她仿佛找到了人生志向,拽住了季月章说道: “我……我要学汽修!”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寻山盘 季月章哭笑不得,佯怒道:“跟我学画符,委屈了你不成?” 祝无邀摆手连道「哪有哪有」。 随即想起来,她好像、仿佛、似乎是个卦修,然后又想到了贫穷的沈安之…… 长叹一声。 卦修这行当,明显没什么赚头,真是大意失灵石! 随着拍卖会逐渐到了尾声,祝无邀和季月章两人凝重了些许。 那「祛疾丹」只需要俗世的银两,竟然都不需要灵石。 现在,她们身上现如今有将近两百块儿灵石,除了季月章离家时随手拿的,就是来挥金阁卖爆裂符赚得。 再加上那还未上场拍卖的「转运符」,大概能赚个五百灵石。 总共能凑够七百灵石。 当然,凭借这些买点儿看中的东西是够了,可想在挥金阁里砸出个多大的水花,那就不够分量了。 好在还有顾朗。 虽然还未曾筑基,也只是个不怎么被看重的少爷,身上却也有小几千块儿灵石傍身。 只要看中了哪样东西,豁出去砸灵石,别说这二楼的人比不过他,就连三楼的金丹期修士,也得思量一番值不值。 正念叨着灵石,「转运符」上场了。 “各位,接下来要拍卖的,是筑基期中顶尖的符箓——转运符! “在座的道友都是有见识之人,这「转运符」,只有那专修气运的卦修、以及本事到家的符修,运气足够好时才能画成一张。” 转运符! 李颉在这边介绍着,三楼,一位金丹期修士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徒弟,他这个徒弟天资不错,还不过三十岁,就已经炼气六层。 半年之后,中陵城的修仙大会,可以去搏一搏筑基的机缘、为巨阙派争光。 说不准,以后有望金丹。 这枚「转运符」今日拿下,等到半年后,自己的得意弟子正好能用上! 想到这里,他温和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弟子,说道: “程儿,这枚「转运符」,为师替你拿了。” “多谢师父!” 徐一程心中感激,向师父道谢之后,转头看向一楼大厅的「转运符」,目光炽烈,已经视为自己囊中之物。 不仅三楼如此,就连那二楼的人,也都怦然心动。 那位给自己道侣买下「养颜丹」的修士也扼腕叹息,早知有这种宝符,她刚刚叫价时一定多思量下! 转运符不会贵到天价,算是有些身家的人、都能踮脚够一够的水准,说不准运气好些,就能到手了。 “起拍价,三百八十块灵石!” 随着话音落地,竞价声此起彼伏。 “三百九十块灵石!” “四百一十块。” 一时之间,气氛极为高涨,就连顾朗也帮衬着抬了把价——“四百八十块灵石!” 这价抬得好,没到五百,就有往上涨的余地。 三楼果不其然传出了一道声音:“五百块灵石。” 拍卖会上沉默了一瞬,知道接下来,就是三楼之间的争夺了。 “五百五十块灵石,张道友,刚刚你取了那柄雷淬剑,这枚转运符,不如割爱让给在下?” “哈哈哈,虽然你我同门,可拍卖会上,宝物有能者居之,我出价——六百块!” 徐一程听到叫价,有些遗憾,说道: “师父,这枚转运符上了六百灵石,就太贵了,不如我们留下灵石,说不定还能遇到价格适宜的?” 那金丹修士看了眼徒弟,「哼」了一声道:“你当这转运符是那么好见的,关键时候,它可是能救命的!” 随即再次报出价格:“六百五十块灵石。” 那张姓修士犹豫一番,还是扼腕放弃了: “罢罢罢,此物我不和你抢了!” 李颉唱价三次,落下锤子,说道:“转运符,六百五十块灵石,成交!” 祝无邀振奋异常。 “居然有六百五十块灵石!” 季月章也连连点头,她也没想到,居然卖上了这样的高价,尤其,此符出于她手。 她更是高兴,当即承诺:“等回家后,我请你喝三碗桂花酿!” “好!” 两人相视而笑。 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似乎漫不经心的顾朗,冲他略一点头。 示意下一件拍品就要到了。 “接下来,是倒数第二件拍品,此物名为寻山盘,能够探寻灵气异动、有一定几率探寻到宝物,乃是炼器大师关宝山的杰作!” 不仅祝无邀这边心念一动,就连对面的顾朗都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巧了! 三楼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格外冷静地问道: “此物若真有如此神异,又岂会流落到挥金阁?” 李颉听了也不恼,他们挥金阁,本来就是炼气、筑基期修士所需的物件多。 拱了拱手,继续解释道: “这位前辈说得没错,此物确有瑕疵,它不知是何原因,有了损坏,我挥金阁无法修补。 “但它依然是能用的,只不过时灵时不灵,要看运气。 “诸位想想,宝物本就难寻,能增加一重概率,那也超过了修真界不知多少人,尤其入了秘境,它只要好用一次,说不准就回了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物起拍价,八百灵石!” 「嘶——」拍卖会上,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出价。 此物确实难得,有寻宝之能,可它是损坏的……不!应该说,幸好它是个损坏的法器,否则,哪里轮得着他们争抢! “九百两。” 三楼传出了一道声音,他恰好知道一处秘境入口,想要约朋友结伴探寻,像那李颉所说,只要好用一次,说不准就能连本带利收回来。 “九百二十块灵石。” “九百三!” …… “一千二百块灵石。”顾朗不急不缓地报了价,这个价格一出来,上下三楼,瞬间鸦雀无声。 若是拿此宝,只是寻得了灵草,也不过一两块灵石,那好一些的也刚几百块。 至于其他法宝,本就难得。 即使寻到了,也必要经过一番争抢,才能知道鹿死谁手。 若到了动手的程度,必然动静不小。 说到底,此物如同鸡肋,尤其对于那些高阶修士而言。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到了这样的高价,令人犹豫。 李颉倒是非常满意,他还以为此物顶天了一千块灵石,没想到上了一千二! 真是人傻钱多的顾家七少啊! 他唱了两次价,眼瞧着要成交,突然二楼传来一道声音—— “我出一千三百块灵石。” 李颉抬头看去,原来是另外一伙败家子——那两个符修!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风起 听到季月章的叫价声,顾朗故作犹豫,跟着继续加价: “我出一千四百块灵石。” 三楼那位意动的散修,是个金丹期修士,他冷哼一声,对于二楼小辈的掺和颇为不满。 可他也知道,刚刚炼气九层的小辈,就能拿出这么一大笔灵石,必然身后有所依仗。 何况,这里是南离城。 他身家不丰,却也能往上叫两次价。 “一千五百块灵石。” 谁知,顾朗再开口时,竟然直接加了五百块灵石,说道: “两千块灵石。” 「嘶——」 这样一个损坏的法器,竟卖上了如此高价! 李颉喜不自胜,他在这里许多年,主持过不知多少场拍卖会,但也极少有这样大的生意! 感谢散财童子,感谢败家子! 就当他以为不会再有人加价时,突然听到了二楼那两个符修,居然又开口了,而且—— “两千零一块灵石。” 居然只加了一块灵石?! 三楼的金丹期修士神识扫过,感应了番这两个符修的修为,颇为不屑,这必然是哪个修仙世家里的子弟,居然这般意气用事。 还真够天真的。 尤其那个巨阙派的师父,还借机教徒,说道: “程儿,以后出门在外不可行此举,要知道此物虽好,但也无用至极,那些能到两千灵石的宝物,必然有很多人争夺,哪里是能好运捡了去的? “就算凭借此物,找到了宝物所在,也不一定有到手的能耐。 “我们虽然不缺灵石,但也不该花在这种注定了亏本的东西上。” 说白了,好的东西哪里用得着寻山盘。 直接放出神识,去探一探哪里有修士斗法,不就行了? 顾朗明显被「激怒」了。 他冷笑一声,说道:“两千一百块灵石。” 楼上楼下,满是关爱的眼神,这一左一右的两个败家子,若不是金丹期修士能放出神识,都不知道该往哪边儿看了。 季月章紧跟其后,又加了一块灵石。 “两千一百零一块灵石。” 顾朗「勃然大怒」,却又顾忌着周围人多,只能强忍怒火,站起身看向对面。 这一眼看过去,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嗤笑一声道: “两位道友,真得要与我争?” “不然?” 祝无邀也站了起来,丝毫不介意被这挥金阁中的人、当成人傻钱多的乐子看。 笑话,她根本没钱。 顾朗握紧了手里的折扇,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他冷笑两声,说道: “两千两百块灵石。 “两位就是这几天到处说什么、南离城大灾将至的卦师吧。 “传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谣言,让大家出城避难,自己却来拍卖会高价买寻宝之物,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满座皆疑。 纷纷打量起二楼那两个明显可疑的黑袍修士。 其中有人正好看到过砸卦摊的「闹剧」,出言证实道: “是她!我认得那把黑剑!她说一个月内,南离城有什么洪水、地震,让大家出城避难。” 祝无邀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遮掩着黑剑。 似是做贼心虚。 季月章也慌了慌,强撑着说道:“你怎么平白冤枉人!” 这样的场面,李颉也没预料到,他心念一动,想起来了这两个符修说得「师父回去带人过来」…… 莫非…… 若是那等嚣张人物,在金丹期修士面前这般上蹿下跳,不用挥金阁出手,他们就会出手教训。 可关键是,这两边都不嚣张啊,这明显是傻子! 尤其是那个脑袋上顶个灵石的顾家七少,竟然因为意气之争,将这种消息直接公开。 不愧是花三千两银子,买个浇花傀儡的少爷。 众人静默不语,都来了点儿兴趣。 希望这两方争执间,能多透露些消息出来。 刚刚顾家小子那番话,明显意有所指,这是在说—— 那两个修士,危言耸听把人赶走,自己却高价买宝留下来,是想独占南离城的宝物啊! 果不其然,那顾家小子继续发难: “你说你们不是?好!那你们骂一句「那两个算卦的是大傻子」,我就信了!” 众人纷纷着急! 继续说宝物啊,怎么这时候耍脾气吵上嘴了! 季月章似乎被气得不知说什么时候,「你……」了半天,说道: “我们又不认识那两个心怀大义的卦师,怎么能随便骂人。 “此物我不要了,这个损坏的法器,哪里值得这么多灵石,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拿得出来!” 说完,气鼓鼓地坐下了。 那顾家少爷满脸得意。 这边戏落,可众人心中却不平静…… 莫非,南离城真有宝物将要出世? 挥金阁拍卖会前来镇场的赵长老多知道一些,他知道此二人出身于符道季家。 一时之间浮想联翩。 难道,这就是两个小姑娘护道之人没在身边的原因? 是回季家找援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且,巨阙派里,没有什么最近有大灾的消息…… 如果只是地震洪水此类,根本称不上大灾,顶多填进去些凡人。 这两个小姑娘之所以危言耸听,莫不是真得发现了什么苗头,知道什么消息? 呵,那季家之人,把这两个小辈留在南离城,当真是败笔! 赵长老越想越有可能。 尤其,此事是他推断出来的,说不准别人当成了笑话,只有他,看明白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 拍卖会里,众人心思不一。 甚至对这个「寻山盘」心动不已,可两千两百块灵石的高价,又让他们十分犹豫。 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南离城可能有宝物,还就在这一个月之内,等等便是。 有了什么异常,凭自己神识,难道还察觉不出来了? 要此物无用。 顾朗看似得意,心中却十分着急。 有异宝啊! 你们不要寻山盘吗! 只需要两千两百块灵石而已…… 呜呜呜,快来个人继续出价啊! 我不想要啊!!! 我爹他要是知道了,我那帮兄弟姐妹要是知道了……我岂不是坐实了傻子之名…… 但众人听不到他内心的呼声,寻山盘,一个破损的法宝,被顾朗以两千两百块「而已」的价格,成功收入囊中。 拍卖场里,顾朗损失惨重。 墨痕书坊那边,「有道是」的话本儿,却行情不错。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章 红尘仙 “我出三钱银子,给我拿一本!” “先给我拿,我先来的,对对对,有道是的话本!” …… 墨痕书坊门口,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个开书坊的,何曾见到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就算原先那些书手写得好,大家都是体面人,也会老老实实的排队。 哪像今天! 连读书人的体面都不要了,就为了抢这么一本《红尘仙》。 要他说,自家少爷还吩咐什么不要钱直接送,还说路过的狗都得塞一本、让它叼回家。 这就是天真之言了。 哪里用得着送狗,人都不够分的! 还是他聪明,直接送了两本给要去学堂的书生,这课上一分,大家互相传着看一看,不就都得来买了! 哈哈哈,他还故意将用来赠送的话本,只印到了张玄得宝,再往后翻一张,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欲知后事如何,请来墨痕书坊。」 顾少爷将这个话本拿过来时,他还以为少东家又胡闹了,尤其那个名字——《救人一命,竟被灵宝认主!》 他当时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撇了撇嘴,等少爷一走,就把话本扔一边了。 若不是生意冷淡,他实在闲着无聊,怕是就错过这大笔的银子了。 此书大善啊! 看到结局时,他竟怔怔然愣在了当场,就连小厮唤他,都没回过神来。 那样的震撼、畅怀,竟是看了那么多话本,都没有过的感受! 手里的文稿放了又放,最后被他捧在了怀里,丝毫不像之前、弃如敝履的扔在一旁。 这份手稿,必得珍藏。 看完这书之后,掌柜的态度也变了,看着「有道是」三个字,是个从没见过的笔名,他当即感慨道: “此人有大才而不自知,故而取了这样哗众取宠的名字,是怕没人看啊! “这么好的书,哪里用得着呢?” 于是,他爱才之心大起,不愿这样好的书,因书名受到置喙,自作主张将此书改名为《红尘仙》。 之后才将自己手抄的那本,拿去印了。 回过神来,只见门外的看客同样怅然。 只见有个客人买完书后,旁边的好友一个劲儿问他结局如何,那客人竟置若罔闻,嘴里念叨着: “寻仙千载,慕然回首,已在仙途……” 他好友急了,想拽过来自己看,谁知,那客人一下子把话本子按在了怀里。 生怕被人夺了去。 ———— 拍卖会上,因为刚刚那场「闹剧」,众人心思浮动。 最后一件拍品竟然拍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价。 祝无邀两人后悔不已,早知道,在「转运符」出来前演这场戏了。 说不定能赚更多灵石。 也正是因为最后一件拍卖品的高价,让许多人信了「南离城将有法宝现世」的消息。 一散场,立刻各回各家、各做筹谋去了。 巨阙派的徐一程,也被师父带着去了酒楼,和另外一位同门师伯,商议此事。 “赵师弟,你觉得此事有几分可信?”巨阙派金丹期周长老问道。 被称为「赵师弟」的那位修士,正是今日挥金阁镇场的那人。 他在李颉那里,知道更多的消息,听到同门师兄这样一问,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抬了抬手,立刻有那懂事的外门弟子上前来添茶。 他饮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九成可信。” “哦?”周发没想到,赵师弟居然开口就是「九成可信」。 赵怀义微微一笑,给了他个「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眼神,正要开口继续说下去。 突然,外边儿传来了一阵喧哗—— “冯兄竟有这样的好运气!抢到了这让南离纸贵的「红尘仙」,我今天去得晚了,眼睁睁瞧见最后一本,被人花了五两银子买走,此为人生大憾!” “是啊,我借了好友的「红尘仙」来看,他还百般不愿,最后只能草草看完结局。” “冯兄,我敬你一杯,此书一定要借我再看一遍!” ……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尤其是这「红尘仙」三个字,赵怀义也被引起了兴趣。 周发笑了笑,说道:“程儿,出去问问那红尘仙是什么。” 接着转头道:“赵师弟,你可是有什么小道消息?我在巨阙派没听说有什么大灾啊。” 赵怀义点了点头,同意道:“是极,那两个符修小辈说什么地震洪水是大灾,简直可笑,天真! “必然是在家族中被人捧着长大,没见识过真正的灾难,想编些灾难让修真之人离开南离城,居然编了个洪水?” 他放下茶杯,摇头嗤笑。 凡人的命数自有天定,与他们修真之人何干? 周发心念一动,问道:“家族?” “正是,此二人是符修,那筑基后辈姓「季」。” “原来是符道季家,怪不得赵师弟说此事九成可信!” 正想再问什么,见到自己弟子回来了,手里还拿了本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周发问道:“此为何物?” “禀师父,此书名为「红尘仙」。” 周发本想让他先落座,正事要紧、没想着去看此书,但赵怀义却笑了笑,主动开口道: “我看此书不过十几页,又正好在饮酒吃菜,不若找个识字的小厮,来给咱们读一读,当个乐趣?” 他现在占据着主动权,掌握着更多消息,自是不着急。 正好拿乔一番,等到周师兄迫不及待了,说不定接下来谈「合作」,自己能分得更多利益。 徐一程抬头看了眼师父,周发也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于是主动请缨道: “师伯,不若给晚辈一个服其劳的机会,来读此书?听了刚刚那桌人的议论,我也对此书很感兴趣,迫不及待想看看写了什么。” 如果有了小厮进来,岂不是不好交谈? 周发点点头道:“也好,你将此书念来听听。” “是。” 徐一程坐到了桌前,从容地翻开了书,开始复述着此书内容—— 听了前面几段,周发摇摇头,说道: “不过是旧事俗谈,讲了个修真之人、对宝物动心的事情。” 赵怀义泰然若素地坐在那里,满桌的菜没动几筷子,倒是多饮了几杯酒,笑道: “若只是旧腔俗调,外面那些人也不会如此热切,不若往后听听?” 徐一程在心里暗暗点头。 此书他出到了二十两银子,那冯姓书生居然都不卖! 若不是好书,岂不白费了他的银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章 分歧 徐一程继续往下读去。 待听到修真之人云涌而来、张玄自知实力低微,不做他想时,周发点点头,评道: “此为谨慎之举,若没有实力、却贪心宝物,祸将至矣。” 赵怀义却不这么认为: “我辈修士,当心怀大志向,这还没遇到危机,张玄就已经有了逃避之心,如何能在大道之争中,独占鳌头?” 周发微微叹了下,没有与其争辩。 继续读下去,书中,其他人都在争取宝物,可这张玄却看见了落水的凡人,甚至将自己的护身法器,拿来救难。 周发眉头舒展,带着一丝认同,他也是凡人出身,没有忘记家贫时、如何艰苦度日。 一场洪水,怕是会毁去多年经营,甚至性命不保。 即使自己并非大善之人,可若洪水来临时,能有心怀大义之人出手救扶,理当敬佩。 耳边,却传来了赵怀义的嗤笑。 “这张玄本来就天资不行,异宝在前不去争夺也就罢了,居然拿自己的护身之物来保凡人? “等到灵力用尽,看他如何自保。” 结果话音落下没多久,徐一程就读到了异宝出世。 听到异宝没看中诸多有实力的争夺之人、唯独看上了救难的张玄时,赵怀义脸色有些难看。 徐一程也心里咯噔一下,害怕赵师伯生气。 但凭心而问,他也有几分暗爽。 毕竟自己和师父,都是支持张玄的! 不动声色地继续读下去,这异宝果然威力强大,竟能护他在众多围抢之人中全身而退,虽然屡次遭到追杀,但张玄一一化解。 入秘境时,更是展露了神威,以一己之力,震退了境界高于自己的敌人,夺到了灵草炼丹,突破境界。 当真让人痛快不已! 可惜,虽然张玄境界逐渐提高,这被称为「昭明灯」的异宝,居然逐渐蒙尘了。 它不知为何,变得灰扑扑的。 徐一程有些惋惜。 但没关系,随着张玄的境界提升,身上的宝物也逐渐变多,少它一个无妨! 赵怀义却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哈哈,必然是这「昭明灯」,觉着跟错了主,不愿意显露神威了!” 一旁的周发暗暗摇头。 他似乎明悟了什么,心中有些慨叹。 张玄,迷失本心了啊! 那「昭明灯」本就是看中了他的纯善,可随着实力提升,张玄已经习惯了争斗,逐渐忘记了来时路。 什么「少它一个无妨」,本心,如何能忘! 继续听下去,那张玄果不其然境界停滞,百年间未进分寸,甚至心境也逐渐枯朽。 眼瞧着大限将至。 生死之间,无计可施,张玄终于结束了闭关。 他想重走一遍人间,去见一见这些年来,那些故地故人的变化,等到作别之后,便是他坐化之时。 徐一程暗叹可惜。 继续往下读去,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牵引,张玄竟走到了他救过人的城镇。 他想起过往种种,略带慨叹,取出了「昭明灯」,想在坐化之前,将此宝还于此地。 张玄隐匿身形,进了一座庙宇,目光凝滞—— 他看见案台之上的神像,赫然是他自己! 神像之前香火缭绕,檀木清幽,有信者双掌合十,虔诚跪拜在蒲团之上。 拜得是千百年前,那个救人的张玄。 等到上香者离开后,张玄走到了神像面前,久久无言。 他突然哈哈大笑,似乎极为畅快! 张玄指着案台上自己的神像,行若疯癫、又似格外清醒,如同棒喝当头。 「是你啊!原来是你!」 他肆意大笑,格外开怀,似释怀、似明悟,最后笑道——「苦寻千载长生路,回首竟已成神仙。」 随着这一声吟唱,昭明灯无火自燃,幽幽亮起,直至,净透无尘,起冲天之势! 这能堪破善恶的油灯,终于再一次照见了那颗琉璃无垢之心。 天上地下,张玄再感受不到桎梏,迈过了生死大关,境界圆满。 等到众人察觉到此处异变、匆匆赶来时,只看到了一个飘然而去的身影。 「全书完」 徐一程看着最后这三个字,只觉得心中满是快意洒脱,他简直想仰天大笑几声,恨不得亲自去给张玄上一炷香! 哎,如此人物,竟是虚构! 他何其有幸,竟能读到此书。 修仙路,合该如此,有纵横天地,有蓦然回首,有亲恩仇怨,有释怀洒脱…… 再回头时,当不负本心! 徐一程在这里无限遐思,可赵怀义那里却如遭申饬,就像被甩了一巴掌。 他咬牙暗恨,只觉着刚刚说得那些话,仿佛一记旋刀,拐着弯往自己心口上扎。 抬头看去,只见众人神往不已。 他更是觉得恼怒! “荒谬!”赵怀义「嘭」的一声拍在桌上,站起身来,脸色不好地说道: “周师兄,我还有些事情,先不留了,告辞。” 说完这句之后,甚至没等周发作何反应,便带着那几个外门弟子转身离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赵怀义的背影,周发抬了抬手想将人留下,又想到了什么,竟然就这么看着人走了。 周发沉默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 “罢了。” “师父,咱们不问南离城异宝的消息了吗?” 听到徒儿的问题,周发给自己倒了杯酒,似是心中有感、不饮不痛快。 直到一杯饮尽,他才说道: “哎,赵师弟听到这本书中张玄的行事作风,颇为不认可,与你我并非同……” 快要将「同道之人」四字说完,周发才反应过来,不该在弟子面前、点评其师伯行事。 可这未尽之意,徐一程却已经听明白了,他暗暗点头,极为认可。 周发何尝不是此意? 若非同路之人,勉强合作只会坏了两人的情分。 还不如就此作罢,装作忘记此事,以后见面也不至于尴尬。 提点了徒儿一二,周发笑呵呵地伸出了手,说道: “此书写得不错,为师先研读一番,倒时再还给你。” 徐一程默默将书往怀里揣了揣,然后看到,师父不声不响地往桌上摆出了那张「转运符」。 哎! 怪不得刚刚那书生二十两银子都不想卖! 别说二十两银子了,就算二十块灵石徐一程现在都得想想! 但这「转运符」不同啊,它六百灵石啊! 恋恋不舍地掏出了《红尘仙》,徐一程默默地道了个歉—— 张玄道友,不是我不崇拜你啊,是师父他老人家,实在给得太多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章 它不给面子啊 “李老,当日一别,好几天没见,最近我在南离城里听到了些风声,故来信相告、盼速来! “南离将有异宝现世,先把北玄的铺子关门,带上些法器、符箓、丹药(如果有的话),我们互相勾结、暗通款曲,必能得偿所愿。 “李老,您若是不来,我自己一个人,小命休矣!” …… 顾朗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写了封文采斐然的书信。 等到墨迹晾干后,他将信纸对折,装进了信封中,细心的封了口,然后又套了一个信封、又套了一个信封…… 再将它装进盒子里,挂了把锁。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盒子,这玩意儿一看就很贵重! 然后,躲躲藏藏地来到了顾氏镖局。 这里管事的人,依然是上回那个笑眼眯眯、不办人事的掌柜。 看见顾朗过来,热情洋溢地上前招呼道: “七少,墨痕书坊日进斗金,您统御有方啊!” 顾朗略带矜持地点点头,“嗯”了一声,递过手里的盒子,说道: “帮我送到北玄城的墨痕书坊。” 掌柜掂了一下重量,又想起来近些日子的传闻,眼睛眯成一道缝,说道: “嗯嗯,承蒙您惠顾,一共三百两银子!” “什么?!三百两!!”顾朗怒目圆睁,觉着这厮怕不是当他是个傻子。 掌柜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嗯嗯,三百两。 “顾少,上次您送的是信,这回不同,这次的是镖物,所以价格有些浮动。” 顾朗扇子一合,指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 掌柜点头哈腰地笑道:“是啊顾少,莫非您这回送得也是信?” 顾朗[唰]得一声收回了扇子,打开扇风给自己降降火气,不愧是南离城坐店的掌柜,趁火打劫玩得好啊! 看到顾朗生气,掌柜心里有了数,在他开口说话前,先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给外人的价格,您是顾家的少爷,顾氏镖局自然能使唤得了,无需出钱。” 这话还带点儿样子! 顾朗上下打量了眼这个掌柜,觉着此人识趣,吩咐一番尽快送到,摇着扇子走了。 掌柜站在镖局门口,挥着手送别。 心里寻思着,顾七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信到底是要送给谁看的? 是真得要送往北玄城,还是……明知自己会偷看,故意借自己的手泄密的。 不过,抄一份送给顾迎小姐,再正经派人送去北玄城,总是没错的。 嗯嗯!就这么办。 另一边—— 祝无邀也在伏案写信。 “沈兄,南离城的人,苦啊! “辛劳继日,薄银糊口;容身之所,需以命争。 “然,天灾无情,顷刻之间颠覆所有经营,十数年心血付之一旦。 “幸提前窥得天机,知晓南离城将有灾祸,故盼相助。 “南离城很好,桂花落街香,巷尾闲乘凉。 “我修为尚浅,本事不够,恳求沈兄前来,或可为南离城寻一线生机,此恩此情,结草相报!” …… 这封信放在一旁,祝无邀提笔写下第二封—— “叶小舟,可敢来南离,挽灾祸、行逆天之举?” 两封信罢。 她抬头看向一旁,看见季月章也在伏案写信。 季月章落笔时纠结的很,她想了又想,才提笔一行。 「爷爷,孙女不孝,轻命负恩,所行悖逆。」 “哎……” 刚写完这一行,季月章便搁了笔,说道: “我既担心爷爷不愿涉险,将我强行带走、独留你一人在南离,又担心爷爷觉得此举仁义,陪我留在南离,沾上这桩莫大的因果。” 祝无邀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凡是看到这封信的,都将入局。” 她拎起第一封晾干的信纸,继续说道: “沈兄心善,见到这封信便无法置身事外,若他不来,南离城遇灾,他必然日夜懊悔、心境受损。” 又拎起了第二封信: “叶姑娘肆意,若来了南离,必会试一试这天命,如果她不来,就是退了、惧了,锐气当减。” 季月章有些无奈,笑骂道: “你倒成了这天底下最卑鄙的人了?” 祝无邀将那两封信举到眼前,阳光下,宣纸薄而轻,隐约见着光,似有千斤重。 沉得拎不起来。 笑了笑。 她站起身,将它折好、放入信封中,说道: “我就是天底下最卑鄙的人,这两封信算什么,你可是第一个被我「算计」进来的。 “你都没上来打我呢,还请我喝了桂花酿,也许多行不义,吃喝不愁?” 然后被季月章攒了个纸团、扔在身上。 “说得什么混账话!” “对,还有顾朗,还有拍卖场上那么多人,若是一人扔我个纸团,都能把我埋起来了。” 她躲着纸团,话说得愈发嚣张。 说起来,顾朗也真够可怜的,拍卖场上演了那么一出戏,怕是对他名声有碍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希望那册「红尘仙」,能多少挽回点儿损失,至少能得个“人虽傻,眼光不错”的名声? 自从拍卖会之后,她们二人便和顾朗分头行动,没有再会合过。 生怕被人发现,引得无数修真之人来南离城的「异宝现世」消息,竟是三个小辈搞鬼。 近日所为,除了计划好的事情以外,全凭默契。 好在三人年纪相当,没有太多的代沟。 听说「红尘仙」这个话本儿,有一位散修看了,竟然心有所感,突破了当前境界。 此消息一出,红尘仙再不局限于凡人之间传阅。 南离城里,就连修士之间见面,所谈话题亦离不开这册话本。 祝无邀也在街头闲话里有所耳闻,但她估摸着,也许是顾朗放出的谣言。 若不然,哪里来的无名无姓散修,恰好看了话本升级。 那她这本红尘仙,岂不是成了升级必备的「经验书」! 用一本,涨点儿经验,用十本,升上一级。 若升级这么容易,她祝无邀这个写书的,何至于依然在炼气二层? 说到升级—— 祝无邀实在惆怅。 她近日来不敢出门,只能在家里勤休苦修。 每天迎接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练体,伴随着夜晚的微风练习疾行诀,偶尔试着搓火球、领悟一下窥天术,大部分时间用来打坐。 抽空还要戳戳灵海里巍然不动的笔。 但这支毛笔,它明显不给面子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南离城送别 夜。 “在吗?” 祝无邀内窥灵海,用神识戳了戳它。 「对方向您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可是这支笔,它高冷。 居然已读不回! 祝无邀也不晓得它读没读着消息,但不妨碍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支笔。 她已经当了多日的舔狗,现在心中有些恼怒。 一定是这支毛笔,吸纳了她今日修炼得来的灵力,要不然,她怎么还没升级? 也许是做人比较自信,祝无邀一点儿不寻思自己是个杂灵根。 她再次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循循善诱道: “我们先假设你有灵智,你作为一支有操守的笔,怎么能白吃白喝白住呢? “我也不为难你,等着关键时候,你发一下神威,好歹能让我风里来雨里去、拼个七进七出就行。 “咱们多捞几个活口,多造几层浮屠,对不对?” …… 正在这边儿念叨着,季月章也发来了一个窗口抖动。 “快来快来,桂花酿冰镇好了!” 祝无邀叹了声,看着桌上的无锋剑,心想,还是它听话懂事。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出行的时候背在身后威风凛凛,放在家里节能制冷,这才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物啊! 季月章看着她满眼爱意地摸着无锋剑,喝桂花酿的动作都顿了顿。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嗯?怎么了?” “无事,祝姑娘,咱们今天早些休息。” 祝无邀点头道:“是啊,明天还得去给顾朗送行。” 到了约定的这一日—— 三人团伙自拍卖会一别后,首次相聚。 顾朗见着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差点儿泪洒当场: “你们可知,我顾朗,苦啊!” 自从拍卖会上以两千两百块灵石「而已」的价格,拍下了损坏的寻山盘,因「一时意气」挑明异宝出世的消息后。 尤其,那天他为了撑场面,还带了两个顾家的修士同去。 拍卖会结束后,墨痕书坊的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他晓得,一定有人写信向自己爹告状了,信上的内容都能猜到—— 「东家啊,大事不妙啊,您的孩子,他傻了!」 不过是等着出行的这些天,顾朗已经尝遍了人情冷暖,周围的人对他,那叫一个「关怀备至」。 生怕他一时兴起,想掺和点儿生意上的事情。 偏偏顾朗还不能解释! 罢罢罢! 反正他向来是那个不受重视的。 明面上,他是个傻子,可又有谁知道,他顾朗,是一个救世的大侠! 祝无邀听了这一场哭诉,将手里的两封信交给了他,说道: “是极! “你不仅是救世的大侠,马上还会是个勤劳的信使。” 季月章也在旁边儿忍俊不禁,又觉着笑出来不太好,只能用素帕挡着,努力皱着眉。 她拿出来了身上的多半灵石,又赠了十数张爆裂符,说道: “顾公子大义,为行善事,不惜自污名声,还请收下这些。” 祝无邀也拿出来了唯一画成的转运符,说道: “我身无长物,以后若有能帮得上的,必不会推辞。” 顾朗看着眼前的东西,他拿了符箓,没要灵石,摆摆手让人收回去,说道: “符箓有用,灵石无用,要它作甚?” 这一路北行,好友赠的符箓,自是要收下。 刚想转身上马,看到季月章又递来了封信,见着这封信,祝无邀本能地伸手想拦,又在半道儿蓦得停下。 指尖儿收了收,慢慢放下了手。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杂草,不做声。 似在数着草缝里有几两银子。 她不仅自己要做全天下最卑鄙的人,还拖累着朋友,一起做这全天下最不孝的人、做这全天下最傻之人。 全天下最「傻」的顾朗低头看了眼这封信,看见了信上的住处。 他不知信上的内容,但能猜到,必是亲近之人。 看了眼低着头的祝无邀,顾朗接过了那封信,揣入怀中。 转身上马,黑鬃烈马长啸嘶鸣,他勒住缰绳,让扬起的马蹄重新落地,扬起灰尘。 要他这个全天下最傻的人来说,苍生何辜,南离何辜,看到这封信的人何辜,你我何辜? 千般无奈,且向前行。 “我要走了,二位,不赠言送别吗?” 季月章站在那里浅笑着,纯白的衣裙飞舞,昨夜有雨,草叶沾湿,染上泥土。 她的裙角终是有些脏了。 也不知能不能洗干净。 “愿顾公子此行,马踏秋风路,且啸山河远,一路顺遂。”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顾朗,笑道: “此行路远,顾大侠,长伴快哉风,早日持剑归!” 顾朗调转马头,哈哈一笑,他摆了摆手,这声「顾大侠」喊得他高兴极了。 看着顾朗策马扬鞭的身影,季月章羡慕道: “此为侠客行!” 只可惜,她不能当这个策马送信的侠客,若是在北玄城里,被爷爷逮着了,说不定就被扣下了! 听着「侠客行」三个字,祝无邀想起了李白的诗。 回去的路上,背给了季月章听。 待念到「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时,季月章抚掌叫好,问道: “然后呢?” 祝无邀两手一摊,说道:“就记下了这么多,剩下的没背会喽。” “好啊你!” 正豪气当头呢,却因为另一人记性不好,戛然而止。 季月章开始细细思索,有没有什么符箓,能让人记性变好。 听到季月章这番豪言壮志,竟然想拯救她的文化水平,祝无邀建议道: “他写诗时好饮酒,不如买些酒来,说不准我能酒中得自在,想起来了呢?” “祝无邀,我看你就是想喝酒!” “知我者,季月章也,哈哈!” …… 进了南离城,两人带上了兜帽。 自从前些天拍卖会的消息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修士。 都在等着南离城那即将现世的灵宝。 好歹知道这里是巨阙派地界,倒也颇为和谐。 祝无邀也颇为感慨,幸好没有异宝出世,不然今天聊得不错,明天也许就刀剑相向了。 走回家时,看着来街边不少人手里拿着「红尘仙」。 张玄一跃成为南离城修真界顶流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章 错了……我们都错了…… 故事的开始,只是一件小事,几乎没有谁在意。 “这话本是我先看中的!” “呵,炼气二层也想来找突破契机,你用得着吗?” “道友,你讲些道理,此书是我师父要看的,你又是哪家弟子?怕不是个无名野修?” “你才是那野路子的散修!” “哎,不是,你们两个吵也罢了,散修碍着你什么事了?” “就是!” 众人吵嘴几句,好在念及着这是南离城,即使有些斗法、也不敢真正伤人。 那实力最高的散修,随手甩出一道灵力,钉入旁边儿的河堤,土石散落掉入河水中,溅起水花。 俨然要动怒的样子。 还有其他人欲上前争辩,被拦了下来,这种无名无派的散修,最是不好得罪。 说不准动了火,杀人后逃窜逍遥,找都不好找。 只能眼睁睁瞧着话本被人夺走。 这个散修听说,有人就是看了这本「红尘仙」后心有所感,最后修为突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好运气。 回到住所,等到一本书看完。 修士怅然若失,百般慨叹。 “这法子,如何复刻啊?书里的张玄是偶结善因,又奇缘巧合下找回本心,可这样让心境圆满的契机,哪里去找? “我现在书已经看完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同样方法,我就算一比一还原也不成了啊……” 他辗转反侧,修士本来就不需要睡觉,现在更是难眠。 仿佛没因此进阶,就像倒退了一个境界似的。 越想越亏。 想起来今日争书的那几个修士,更是恼火。 不过,他还是决定,如果有机会要多去救几个人。 反正也不费劲,那书中张玄能做的,他如何做不了? 巨阙派的徐一程,近几日也跟随师父住在城中,无论是「大灾」,还是「异宝」,都足以让两人多留些时日。 若有机会,自然要去争一争的。 但如果其他修士实力高强,自己便去救一救南离城中的凡人。 周发长老也是这样想的。 他虽然察觉近日南离城中,异宝出世、大灾将至的消息,和「红尘仙」话本儿里的内容,有些巧合,猜测可能有人暗中搅动风云。 但目前看来,这暗中之人目的不明。 正好也能留下、多探查几日。 就算一无所得,多救下几个人也是好的。 周发长老翻着手里的书,不管那幕后之人,是否真得存在,这本「红尘仙」却是极好的,他甚至觉着,自己心境也多了几分圆满。 一卷红尘拾初心啊! 他轻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近几日有秋雨落,窗外雨敲桂花声,正适合读书品茗。 他再翻过一页,想着过些天、回山门闭关些时日,说不定修为能有所长进。 周发例行放出神识、扫过周围,他放下茶杯的手微顿,突然凝眉。 起身快走几步来到窗前。 黑云压城。 他的耳边传来了哭喊声、悲鸣声、惨叫声……那是,沿河区域的凡人,在洪水中挣扎求生的声音。 声声不绝于耳。 不好! “程儿!速速带上镇厄罩,去城中救人!” 徐一程正在院中练功,突然听闻此消息,灵气差点儿行错了路子,他应了声,不敢耽误。 抓起储物袋就来到师父身边。 周发手中掐诀,剑芒闪烁,两人踏剑而行,瞬息之间来到了南离城中。 只见翻涌的河水卷着泥沙,大浪扑下。 瞬息之间,一个门前挂着灯笼的铺子被冲垮。 有人抓着木板浮于水上,秋水寒,冻得脸白如纸,正在瑟瑟打颤,牙齿咬得作响。 秋水涨、大堤决。 本就在城中的修士,反应更加及时。 那抢来了「红尘仙」的散修,嘟囔了句“乖乖”,抽出拂尘用力一甩,挡住了再次拍来的巨浪。 回头喊道:“快点儿撒膀子跑啊你们这一溜的棒槌,傻杵在那里作甚呢!” 那些凡人生死之间吓得腿软,连忙往前爬着。 散修拼了命的输送着灵力,撑起护罩,拂尘软弱无力、却挡住了一片水幕。 他回头看见那几个人快要跑出去了,觉着自己真是做了件好事。 可就在这是,一道白芒闪过,竟是根要夺他性命的银针。 散修本就是生死之间打滚的,在那银针袭来的瞬间,立刻察觉、侧身挡过。 拂尘被他本能地收回护体。 巨浪拍下。 又夺去人命几条。 散修肩膀中了银针,他看着被巨浪卷走的人、看着马上就要救下来的人,呼吸一滞,眼底有怒火燃起。 回头看去,正是那天与他争夺话本的修士。 脸上还带着得意与嬉笑,像是在嘲笑他一介散修、竟妄想学书中的张玄救人。 “老子与你们不共戴天!” 散修眼睛充血,他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他那么努力地想救人! “哈哈,就凭你也想学张玄救人,我偏偏让你救不了,就算这洪水之中真有异宝现世,你也得不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耳边还传来了其他的声音,嘈杂、喧闹—— “异宝出世,一定是异宝出世!” “哈哈哈我又救了一个人,若有异宝出世,必然会选我。” “滚开,此人我来救!” “哼!我救不了,你也别想救!” …… 散修愤怒里带着些茫然,他看见那些修士抢着在救人。 但如果他没能救成,为什么……也不让别人救…… 可是,可是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异宝啊! 知道没有异宝的人,有很多。 徐一程只是个炼气期,他不能像师父一样,长时间御剑救人,只好凭着自己良好的水性,在浪里扑腾。 偶尔能悬空一会儿,瞄准人套下绳子,踩着板子踏上岸,把人捞上来。 他也被水淹了几次。 但终究比那些凡人强许多,绳头在他的灵气牵引下,摇摇晃晃地伸到了溺水之人面前,被当做救命稻草。 他心中一喜,大声喊道:“抓紧!” 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棵大树,用力把人往高处拽。 远方,他的师父和另外几个救人的金丹期,正在努力堵着堤坝。 巨阙派的功法里,甲临诀最具守护意。 尤其适合金木灵根,可御泥土沙石,修炼至高深可筑墙起城。 他看见自己的师父白发乱舞,被雨水打湿,依然在努力凝着术诀,和其他修士配合着,一堵被压至极限的土墙正要型凝。 徐一程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能挡一时片刻就好。 可就在这时。 他感受到了大地颤动,若不是他在水中,根本无法察觉到这阵余波。 不要! 徐一程瞳孔放大,看到将要成型的土墙、土崩瓦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是……巨阙派的险厄经啊…… 徐一程狠狠咬牙,挤出了三个字——“赵、怀、义!” 泥沙俱下,土墙中的木石瞬间塌陷,被冲垮于水中,他绳子那一端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近前、能让他撑起镇厄罩相护。 被一根断裂的巨木狠狠撞上。 绳子那端松了。 他突然有些迷茫,怔怔地站在水里,看向昏暗、动荡的南离城。 看到了连绵的秋雨,汹涌的河水,翻滚的土石泥沙、屋粱木柱,看到了飘在水面上的尸体、巨浪席卷而来的桂花。 看到了刀光剑影、法术灵力,看到了救人与杀人,他看见自己的师父白发苍苍、狼狈而无措。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微弱、悲戚的女子声音,哽咽着:“错了……我们都错了……” 他想,这大概是一场梦魇。 这就是,南离城的大灾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所行必悔 “她怎么敢擅乱因果!” 沈安之手里捏着那封信,因为太过用力,信纸已经破损。 但依然能够看清,上面的字迹。 这封信里,不仅有恳切的求助,祝无邀还写了她怎样发现南离城将有灾祸,又为此做了哪些努力。 他收到这封信时,距离顾朗从南离城出行,已经过去了五六日。 季道亭为寻孙女踪迹、去了别处,那处小院挂了锁。 沈安之负伤,被叶小舟带回来了摘星楼。 顾朗无奈之下,拆开了信件,看明白收信者为何人后,先想方设法寻到了摘星楼、好不容易递进了那两封信。 又紧赶慢赶,继续向季家的联络点出发。 沈安之收到这封信时,本来还为得到了祝姑娘的消息、松了一口气。 可看过了信上的内容后,沈安之这样一位好脾气的人,难得着急了。 叶小舟坐在旁边儿,同样看完了信。 听到这句「她怎么敢擅乱因果」,嗤笑一声,讽道: “你自己吃过大亏,怕成这个样子也就罢了,还要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趋吉避凶?” 「趋吉避凶」这四个字,被她念得极具讽意。 将信纸拍在桌上,叶小舟说道: “这个祝无邀,竟想坏我道心,我要去南离一趟,把她拎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余光看向沈安之,看到自己师兄不发一言,依然沉默地坐在那里、捏着信纸。 “你去不去?” 她没什么耐心了,直接开口问道,又等了很久,看到沈安之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轻闭上双眼,听到叶小舟摔门而去。 寻道堂里,安静了很久。 “师父,此次下山,我杀了一人、救了一人,见到了枉死的一人。 “我做得,对吗?” 祝无邀每次算卦,总是问他:沈兄,我做得对吗? 他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像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眼尾有些细纹,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颇为慈祥,但她不给沈安之解惑,反而问道: “小叶子找大鹅一起去南离了,你当真不去吗?” “我不想去。” “是不想,还是不敢啊?” 沈安之瞬间哑声。 那老太太瞅着了他手里的信纸,伸手去拿,沈安之攥得紧,不放手。 “嘿,你这孩子!”说着,用力一扯,把信拿到了眼前。 她边看边叹道:“哎呀!容身之所、需以命争…… “桂花落街香,街头闲乘凉,这诗写得也好啊!” 沈安之想到了祝姑娘写得话本,颇为认可,点了点头。 又听见师父继续说道:“恳求沈兄前来啊……” 沈安之又继续沉默了。 “沈小孬,这就是小叶子给她自己找得师妹?” “嗯。” “你觉得她人怎么样啊?” “祝姑娘为人通透,心智坚定,比我要好许多。” “哦?那我可得去南离城看看!” 听到这句话,沈安之猛地起身,急道:“不可!” “你不去也就罢了,为何拦我啊?” 因为……知天命而逆为,所行必悔。 沈安之是个没有胆量的人,他不敢去南离城,不敢再次承受无力可施的痛楚。 而摘星楼的方掌门,他的师父,若要插手此事,也许会酿就更大的祸患。 所以,不能去。 这些话不用他说的。 方掌门看着闷闷不言的大弟子,无奈教训道: “你个沈小孬,要是瞻前顾后、什么都不敢去做,和躺着等死有什么区别?” 沈安之瞧瞧抬眼,看了眼师父,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又老实地闭上了嘴。 方掌门却瞧明白了这一眼的意思,这个不肖的徒弟! 她那是什么都不作为吗,那是知道自己窥得天机太多、修为太高、所沾因果太大,要留到关键时候作为! 沈安之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 气走了叶小舟后,又气走了自己的师父。 他重读了一遍信上的内容,这次,依然当了那胆小之人。 摘星楼的弟子都知道,他们的大师兄,是最和善、最仁慈、最温和的人,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最懦弱、最冷心、最无能的人。 就连那来给他送信的顾家七少,一个没什么能耐的少爷,都要比他勇敢许多。 顾朗再也没有临出行时、洒脱少侠的样子。 骑着黑马,孤伶前行着,和话本儿里的周执像极了,可他现在却没什么感慨的功夫,风尘仆仆地赶往了中陵城。 好不容易等到顾氏商行的人,查出了季家联络点在哪里,顾朗连口水都顾不得喝,上马就走。 等到了季家联络点,那驻守在此的弟子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 “你倒是早来一天啊!季门主前脚刚走,现在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啊?” 顾朗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只觉着整个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这一路上,和妖兽干完架、又遇上劫路的散修,好不容易到了北玄城,李老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几封信上的住所都落了锁,他又开始找摘星阁,可「祝无邀」这名字,摘星楼不晓得啊! 好说歹说,幸好摘星楼是个名门正派,觉着事情比较大,帮着把信送了进去。 他这一刻不敢停。 幸好也是出身大家的子弟,知道各个家族、门派,在中陵城里都会设下联络点。 于是又赶来了中陵。 这块儿高阶修士太多,他也免不了要守规矩,只能苦等,好不容易找着了季家联络点—— 结果正好和季家老爷子错过! 这去哪儿说理? 他情急之下看了那些信件,知晓季姑娘心中所想,思索一番,说道: “麻烦你传个消息,季月章小姐如今在南离城,好像是因为一样宝物绊住了脚步。 “若季家其他联络点遇着了季老爷子,可以转告一声。” 如此,南离城「宝物将出」的消息,又经季家的消息网,传了出去。 等到那季家弟子去传讯,顾朗往椅子上一摊,再不想起来了。 祝姑娘、季姑娘,我能做的可都做了。 本大侠已经就此废了。 好在还得好几天,才到应劫之期,先睡一觉再持剑归,也来得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御风过河 为什么……应劫之日会提前…… 祝无邀不发一言,拽住了那酒坊老板,幸好最近几日未曾荒废于修炼。 现在不仅有余力自保,还能救上来几个人。 她看到了那些救人、杀人的修士,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发现自己竟如此天真。 救人哪里比得上杀人容易? 修士多了,争端多了,往日仇怨都在今日了结,你要救人?我偏要作梗,想学那张玄的修行之道,也得问问自己有没有本事。 酒坊老板被拽了上来,祝无邀跃入水中,抓住了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溺水之人,会本能拽住身边能抓住的一切,将人往下拖去。 祝无邀炼气二层,虽无避水之能,却也不担心屏息于水中会被淹死。 正好,能躲过那些斗法的修士。 她将那个孩子推上高处,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 按住还要再御符救人的季月章。 “是我的错,你护住这些人,不要再妄动灵力!” 自从洪水决堤后,祝无邀便始终沉默。 季月章咳着吐出一口血,她满脸泪痕,发间的桂花似已被雨打散,摇着头,喃喃说道: “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天灾不可逆……” 祝无邀看着她发颤的指尖,心中钝痛,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可自己拽住木棍的手也在发抖。 “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身后的妇人跟着季月章一起将抓住木棍的孩子拽上来,她连连磕头道谢,泣不成声。 祝无邀没有回头去看,她看到了湍流中性命垂危的另一个老人,重新跳入水中。 “哈哈,这里居然也有一个想来救人的。” 跳入水中之后,她便听到了陌生修士的声音。 没有回头。 身后的人只能托付给季月章,她潜入水中,游到那个老人身边,侧身挡下洪水席卷而来的巨石,腰间剧痛。 她隐约听到了爆破符的声音。 将那个意识不清的老人用力托出水面,让人得以喘息,游向高地。 修士落败,注意到了刚刚跳入水中祝无邀,他恼怒不已,落荒而逃的同时飞去一道风刃。 祝无邀看见了水面上的血色,紧抿着唇,放开了被杀的老人,任由其落入水中。 潜入水中保命而逃,她没有回头。 直到安全之后,祝无邀重新与季月章会合。 她看见了季月章苍白的面色,和周围飘着的无数符箓,它们起伏不定,似乎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去。 摇摇欲坠地镇住了这一片安宁。 大水中,生的生、死的死,祝无邀站在高处,巡视着还有哪里可以去救。 她看见那分明成型的堤坝,再次毁去。 巨浪席卷着泥石、滚滚而来。 手指松了又紧,她什么都做不了。 沉底的泥沙垫高河床,耳边雨声连绵、依然能听到远方浪卷淘沙。 更多的声音,是哭声。 她听见季月章轻声说道:“我要去填上大坝的缺口。” 祝无邀眼眶酸涩,她握住了季月章的指尖,冰寒刺骨,是那凝而不化、心脉中的寒气。 是元婴期都无法化解、只能日复一日压制的寒气。 与她相伴十数载,始终未曾爆发的寒。 祝无邀紧紧拽住她的手,用力地摇着头,她感受到了那股冻彻心扉的寒,仿佛能将她血液凝为冰的寒。 实在太冷了。 她衣服上的水,已经凝得坚硬。 祝无邀摇头,复而点头。 她嘴唇发着抖,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到了季月章眸中的悲凄与坚定。 她点着头,却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季月章轻轻挣开了她的手,似乎想给好友一个拥抱。 又觉着自己太冷了,怕冻到这只落水的秃毛麻雀,她看着想来拽住自己的祝无邀,突然破涕而笑。 向后倒退而去。 躲开了朋友的挽留。 说道:“我要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祝无邀也想跟着笑一笑,她笑得发抖,眼前一片模糊,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努力扬起嘴角,却尝到了咸味儿,指尖碾得手心生疼。 她什么也没抓住。 她看到身穿白裙的修士,向那决堤的大坝飘去,看到了远方浮木上卖花的女童。 对……她还要去救人。 祝无邀重新跃入水中,向白裙的修士游去,向浮木上的女童游去。 她四肢仿佛已经麻木,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向前茫然地游着。 她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所有的努力,都像一场笑话,酿成的苦果,自己却没能力收拾烂摊子,还要季月章以命来填。 季月章用了御风符,她也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女童,想起来了那份卦辞。 略微停步,取出了张铁甲符,放到女童怀中,随后,轻轻一推浮木,将女童推给了身后跟来的、她最信任的朋友。 再不回头。 她闯荡过了江湖了。 喝过无锋剑冰镇的桂花酿,吃过祝无邀偷捡回来的小白菜,见过了南离城的月亮,听过了给顾少侠送别时、猎猎的风声。 所以今日,她要御风过河、素手分江。 只可惜,修为不高,逆行而去的身影太过显眼,周围需得围绕着无数护身符箓,御风符也用得摇摇晃晃,一路过来,实在狼狈。 少了些英雄气概。 储物囊中,这些天来居家无事画得爆裂符,竟然真的有了用处。 无数的爆裂符涌出,如同过江的黄龙。 季月章没去理会那些或嘈杂、或责斥的声音,自顾自升到最高处。 用尽了灵海内最后的灵力,引爆所有符箓。 浪高似千丈,有人怒骂,误以为她要炸毁堤坝,却在下一刻噤声。 只见那年轻的修士,拔出匕首,刺入了心窝。 与此同时,滔天的水幕在一瞬之间寸寸冻住,冰寒如铁。 如同一道冰墙。 挡住了下一次巨浪冲击。 季月章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望去,看到了近乎崩溃的祝无邀。 看见她狼狈不已、紧紧抱住那个女童,拿着一支毛笔,隔空画下了什么。 拔下发间的桂花,想再凝一丝灵力、将它赠去。 手腕却无力垂下。 下一刻,手执桂花的仙子,落入水中。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卦修 那支毛笔画完「转运符」,重新消失不见。 祝无邀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女童,直到将她送上岸,重新跳入了水中,想要找回季月章。 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迷茫、前所未有的冷静。 甚至开始思考,找到季月章后,要怎么用尽一切方式让她活下去。 要找一床温暖的被子,先把她包起来。 然后去挥金阁买来能够续命的丹药。 季月章是筑基期,伤势格外重,丹药会很贵。 这场洪水也许会有死去的修士,身上应该会有灵石,如果再不够,就去找人借,借不到的话,就假装摘星楼卦修去骗。 骗不到,就做好万全的准备去挥金阁偷。 这场洪水,许多修士杀过人,他们都该死,虽然自己实力不够,但季月章的储物囊里,也许会有剩余的符箓,自己身上也有一些,还可以挥剑去抢。 无锋剑,对,要先找到自己的剑。 落子结缘也可以用上。 只要撑过这几天,季月章的爷爷就会过来,还有沈安之和叶小舟,说不定能算出怎样救她。 祝无邀目光笃定,心里却略带迷茫,她找不到季月章,为什么找不到…… 她有些慌乱。 浮上水面换气,重新潜入水底,依然没有。 季月章为什么消失了。 祝无邀找了很久,天色渐暗,她只觉得冰冷。 晚风吹过,彻骨的寒。 她猜测,也许是洪水将季月章冲到了岸上、被别人救走了。 那支毛笔很神异,她当时画下了转运符,应该成功了。 季月章会活下来的。 这样想着,她记起自己救过很多人,应该落缘成功了,落下法印后,才发现灵海空荡、灵力所剩无几,窥天术恢复灵气之法也已经用过。 祝无邀想了想,打算先找个地方打坐恢复灵力。 她向前走去。 听到了很多哭声。 撕心裂肺、悲痛不已,可今天这场洪水,她见过了太多人丧生,心中一片麻木,她绕过一具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祝无邀似乎感受不到悲痛,她格外冷静。 脚踩到了一本书,低头看去,是自己写得「红尘仙」,略微皱眉。 她觉着有些可笑。 以救人为初衷写出来的书,可又有多少人,是因为这本书死的。 什么红尘仙? 该是笑话集才对。 祝无邀摇了摇头,将它扔到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了处无人的院子,看起来很适合打坐、恢复灵力。 走到门前,她略微顿足。 看到了个跪伏在那里的人影,似乎是被利器从背后穿过。 地面上是他的血。 手脚撑在那里,已经死透、僵硬,依然维持着跪姿。 似乎,正跪在那里感谢救命之恩,或者正在求饶,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杀死。 祝无邀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扶着柴门,有些站不稳,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人……怎么能跪着死呢? 这里已经不是洪水经过的区域了,他已经活下来了。 身上的水迹还没有晾干,又被血液染透。 为什么…… 她终于愿意停下来。 看一看这犹如鬼城的南离,看一看这充斥着魑魅魍魉的修真界。 这是什么世道? 为什么要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跪着去死? 为什么自己酿成的灾难,要让那个病弱而坚韧的姑娘来偿命? 而她,甚至连以命相抵的资格都没有…… 抬头看去—— 仿佛看到了一张巨网。 真是……好一个天命无常,好一个大道无情! 她明明算出了南离城大灾将至,也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她还能怎么做? 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给她一条生路? 这天命,可真是千斤重。 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若轮到你送命,你就只能跪在那里等死。 什么窥探天地气运的卦修,动不得、反抗不得,最好装聋作哑,望风而逃。 如果敢反抗,就会有一把巨锤,来敲碎你的膝盖,让你吃足了教训,以后再不敢妄为。 趋时则吉,悖逆则危,凡有所违,行之必悔! 好一个……趋吉避祸的卦修之道…… 好一个顺应天命的卦修之道! 喉口腥甜,祝无邀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柴门,目光中似有滔天的怒火。 却慢慢滑落在地,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也许已经倒霉透顶了,再醒来时,既没有被偷,也没有被抢。 祝无邀身上盖着件衣服,不远处是温暖的火堆。 墙上靠着的……是她的无锋剑。 “醒了啊,先喝点儿粥暖和暖和。” 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太,捧过来了碗粥,递给了她。 祝无邀看了看无锋剑,又看了看面前的老者,接过那碗温度适宜的粥,狼吞虎咽地喝完。 掀开被子,她行礼谢道: “多谢前辈相助,不知有什么我能做的?如果您不急,我还有些要紧事得去做,恩情来日偿还。” 听到这番一点儿不拖泥带水的话,老太太愣了下,随即笑道: “先坐下。” “前辈,我要去找人。” “你找不到的。” 祝无邀眸色略微有些黯淡,还是说道: “请您准许我离开,我……想试着找找看。” 正说到这里,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老太太叹了声,说道: “你的落子结缘,有结果了,他们为桂花仙刻了神像。” 祝无邀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声音有些发涩,艰难地问道: “桂花仙……什么桂花仙?” “你不是写了本红尘仙吗,他们感念那位姑娘救水患的恩德,学着话本儿里,给她树了神像、盖了庙宇。” 祝无邀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懂这是什么荒诞的戏码。 她推开门,看到了高架上、系着红绸的神女像由远及近被抬来。 也许是南离城的人,有些在洪水前也见过季月章,这神像有六七分相似,长身玉立、驻足浅笑,发簪是一枝桂花。 神像从眼前抬走,祝无邀突然有些愤怒,又有些无措。 只觉得,巨大的荒谬感笼罩而来,她心口闷疼,似有一股郁气堵在那里。 “怎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章 小鱼 方掌门在身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叹了声,上前拍拍她肩膀。 “有空去庙里看看,若能见到一尾小鱼,你和那个小姑娘,或有相见日。 “若没有,则命消啊……” 祝无邀蓦得抬起头,似乎重新燃起了几分希望。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婆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怕语气重了、会打破这一场镜花水月: “见到一尾小鱼……什么叫或有相见日?” 老太太知她心急,也没有卖关子,解释道: “她这次来到南离城,本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命数,可惜劫数提前而来,如今我也看不清了。” 自家大徒弟给季家的小姑娘看过因果,这次来南离,本该是对病情有好转的,结果现在,寒气是没了、人也没了! 现在找不到人,说不定是好事啊…… 方掌门走到墙边儿,拎起来那把黑剑,继续说道: “此剑本该在这场洪水中毁去,我把它捡了回来,可要好好留着,别再把它丢了!” 祝无邀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指尖泛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仿佛握住的不是无锋剑,而是那一丝、能从命数里逃开的希望。 抬头看向眼前的婆婆,从她刚刚一语道破「落子结缘」之事,便能知道眼前这位是摘星楼的前辈。 犹豫片刻,问道: “沈兄和叶姑娘还好吗?” 方掌门叹了声,听得祝无邀心里咯噔一声,眼前的婆婆慢才悠悠说道: “一个继续缩在乌龟壳里,一个继续猫憎狗嫌。” 呼…… 祝无邀松了口气,她郑重道谢,将那句“或有相见日”,牢牢记在心里。 拜别之后,她向桂花仙的庙宇走去。 心里揣着几分患得患失。 她越走越慢,有些不敢走进去,害怕极了。 可就在这时候,祝无邀突然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 “呜呜呜,我就去了几天!! “你怎么就成了桂花仙了啊啊——” “都怪我回来晚了,呜呜呜……季姑娘我对不起你啊!” …… 走近前一看,果然是顾朗。 她一把将顾朗拽……由于实力过低,祝无邀没薅动炼气九层的顾朗。 “你先下来。” 顾朗哭得泪眼朦胧,转头看见祝无邀,他又一把抱住了祝无邀,继续哭道: “呜呜呜,祝姑娘你没事太好了……” “都怪我回来晚了!” …… 祝无邀轻叹了声,她看了看周围,轻轻拍了拍顾朗的脑袋,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难过,但你先别哭。 “她不会死的,只是我还没找到她。” 顾朗哭得打了个嗝,抬头看向祝无邀,生怕她伤心过度、已经脑子坏了,但心里又难免升起些希望。 等到祝无邀将他拉到旁边儿,说完摘星楼前辈的那句谶语,顾朗狠狠擦了把眼泪,点点头。 然后跑了出去。 祝无邀没再去拦,她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盘膝而坐。 无锋剑横放在身前,撑着下巴,看着季月章的神像。 自从得了句「或有相见日」,她便在心底将这句话当成了十分肯定的预言。 沈安之为她算过命,她不该死的,反而应该在南离城寒病好转。 她救过许多人,善有善报,她一定会转危为安。 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她的……尸身……想到这两个字,祝无邀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两个字甩了出去。 生怕晦气。 还有自己那支不知用途的毛笔,画下的转运符。 对。 现在只要看到一尾小鱼……作为最后的确定,祝无邀很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两刻钟。 祝无邀突然看见了有人用碗捧来了一尾鱼,说要献给桂花仙。 她呼吸下意识放轻了些,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等她凝神看去,却有些丧气。 不是的。 祝无邀低了低头,重新缩回了角落里,她心里似乎有道声音,在告诉她——不是这条小鱼。 还没等她失落,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手里拎着条鱼。 说要献给桂花仙。 祝无邀认真盯着它,最后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一条。 然后,门口又来了个人,碗里装着条小小小鱼,若不是她炼气三层,说不定都瞧不着。 昏迷醒来后,也许是摘星楼那位前辈帮忙梳理灵力的原因,她终于厚积薄发的到了炼气三层。 就这样待到了傍晚,桂花仙的庙里,已经摆满了鱼。 祝无邀却没等到她要的那条。 顾朗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到底是哪一条?” 他已经尽力让人去抓小鱼、送到桂花仙的庙里来了。 祝无邀默了默,她也不知是哪一条鱼,但心里却知道,自己能认出来。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桂花仙的神像。 ———— “吴师伯!我在水里感受的清楚,那明明就是巨阙派的险厄经。 “若不是赵怀义,大坝已经修复完成,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丧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徐一程神情落寞,眼睛里却带着些怨念。 他正在指控赵怀义、在天灾中故意阻拦救灾。 周发也苍老了些许,他没能拦住徒弟的指控,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 此举轻率啊…… 果不其然,赵怀义轻笑了声,说道: “险厄经难道只有我一人修炼?听说几十年前,那个叛逃的李复违,也修炼的险厄经。 “说不定是他怀恨在心,故意破坏。” 吴归鸿想到了那个天赋异禀、却最终沦为废人的师兄,他心里升起几分得意的冷笑。 看着眼前正大逆不道、指控师叔的小辈,他反问道: “周师弟,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就是这样不辨是非?为了群凡人的生死,竟胆大妄为地直呼师伯名字?” 赵怀义点点头,继续说道: “何况,凡人生老病死自有天定,即便有天灾洪水,我们也不该擅自插手,天行有常,我们身为修仙之人、该心怀敬畏才对。” 吴归鸿颇为认可地点头道: “此为正理。” 周发抬头看向他,看向周围人的眼神,听见他们说得话,心底突然升起了莫大的悲哀。 那本红尘仙,哪里能唤得回修仙之人心中的良善! 若非那位救灾的姑娘已经身死,桂花仙之名,怎么能落在她身上。 他们根本不在意凡人的生死,只在乎能不能复刻张玄之道、来提升修为。 悲哀啊…… 周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弯下腰、抱拳道: “是我教导无方,纵得这孽徒冒犯长辈,我自请夺俸禄三十年,回去之后,必得好好教训一番这逆徒。”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试问桂花仙 “方掌门,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们摘星楼好啊,闭门不见也就罢了,我能等! “却偏偏给了我一丝希冀,又让我得此噩耗!” “你现在让开,我进去向她讨个说法,再去找那沈安之,我孙女何曾对不起她,要被她拉下这一趟浑水?” 季道亭手里拿着季月章的那封信,神色悲怆,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从小偏爱这孩子,结果引得家中其他人嫉恨,趁自己不在,差点儿要了孙女性命。 命是救回来了,却留下那丝寒气。 本以为此行,不说彻底拔除,哪怕稍有所缓也好啊……可谁知,等他到了南离城,却只剩这一尊神像! 方掌门摇头轻叹,指着那身下的桂花仙庙宇,说道: “你孙女的一线生机,就在那姑娘身上,你去杀了她吧。” …… 叶小舟正在南离城的另一头吃着桂花糕,旁边儿,是抱着只大白鹅的章知寒。 她叹了声,颇为不满道:“就这?” 说好的逆天之举,结果她人来了,却连尾声都没赶上。 贼老天! 彼其娘之! 章知寒一脸凝重地捏着大白鹅的嘴,不让它去叨桂花糕,难得认同一次师妹说得话。 叶小舟打包完剩下的桂花糕,往腰间一挂。 “这怎么算不出来人在哪儿呢?” 她嘟嘟囔囔抛了枚铜钱,看着下坠的姿势,就知道又失败了。 也不知道祝无邀身上有什么东西…… 看着师妹算卦失败,章知寒拿出了当师兄的气概,颇有底气地说道: “此事,我来出马。” 说完,他出了一只鹅。 在两人的注视下,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开始叨桌子下的桂花糕渣,响亮的鹅叫声里,还掺着叶小舟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嘎咯!” …… 顾朗正在河边儿,指使着人捞鱼。 秋天喝水凉,本来鱼就少,更何况小鱼。 他估摸着,自己可能要坐实「傻子」之名了,最近几天谁不晓得有个人傻钱多的大少爷,正在花钱找人捞鱼。 而且大鱼还不要,都施舍给了受灾的人,自己只要小鱼。 逮着了小鱼,就叫人往桂花庙里送去。 白天摆满了鱼,夜里又被人偷偷拿去吃,偏偏还乐此不疲。 顾朗一个劲儿摇着折扇,这马上入冬了,他却急得上火。 到底是哪条鱼? 哎,没想到第一次当大侠、拯救世界的历程,就这样中道崩阻了,自己的小伙伴还成了神像…… 苍天薄我啊! 他决定有空了,要去拜拜桂花仙,虽说季姑娘不知在哪里,但好歹是自己朋友。 那是有交情的! 说不定能转运呢? 嗯……也不知道求一求桂花仙,让她早点儿回来,能不能行。 …… 祝无邀这几天都躲在庙里。 好在,有些人在桂花仙身边儿见过她,认出她就是在洪水之前、让人出城避难的卦师。 心中记恩的,偶尔给她送些饭来。 她啃着一个苹果,对着季月章的神像笑道:“算是沾了你的光。” 然后,又沉默下来。 祝无邀在这里等了很久,都没有遇到那一尾小鱼。 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后来的有些动摇,她想,也许是自己不够认真,错过了。 心里有几分埋怨自己,不够认真。 天色渐暗。 门口传来了些声音。 祝无邀不以为奇,只当又是来取走鱼的灾民。 她低着头,笑了笑,重新让自己振作起来,将那一条条季月章还活着的理由,重新想了一遍。 却在抬头时,瞳孔微微放大。 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呼吸几乎停止—— 在桂花仙的神像前,有一个小小的女童虔诚跪下,她的小脸有些脏,目光却格外澄澈。 没有拿鱼,手里只有一支桂花。 “桂花仙姐姐,我没有钱,也没抓到小鱼。 “他们都说你喜欢鱼,所以才要捉鱼来供奉您,但我觉得,您最喜欢的,一定是桂花!” “所以我折了支桂花,想将它送给您。 “谢谢您救了我,桂花仙姐姐!” 小女童认真地拜了几次,走上前,踮起脚来,将桂花放在了案台高处、放在了桂花仙神像的脚下。 然后,安静离开。 重新归于平静的桂花庙,许久,传来了一声轻笑。 她是喜欢桂花,尤其喜欢喝桂花酿、桂花酒、桂花糕…… 原来是这条小鱼啊。 天网恢恢下,一条侥幸活命的,漏网小鱼。 是那个被她断定,一月之内、母女皆丧命的卖花小女童。 是季月章赴死途中,驻足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儿。 她活了下来啊…… 又有谁会在乎?这一条活下来的小鱼在乎! 祝无邀缓缓走出藏身的角落,她看着那枝桂花,笑中带泪,抬起头,看向神像,轻轻问道: “我们救下来了一条小鱼,是不是很厉害?” 她们用尽了全力撞向这天命,终于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回响。 有一条小鱼活下来了…… 祝无邀走出了神庙。 天色已经渐暗。 她想,自己应该还能做些什么,这一次,不问天命,只论本心。 数了数身上的银两,还有很多,能为无数曝尸荒野之人……收敛尸骨。 祝无邀向前走去,身后的神庙一盏烛火轻晃。 灯火微弱,照不破寒夜,只能照见桂花仙的神像前,一行小小的字—— 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她突然觉着,这神像虽然有些晦气,但也挺好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季月章来到这里,看着自己的神像,怕是会羞得想找条地缝。 说起来,那刻神像的师父手艺其实还不错,神像刻得,有几分季月章的神韵。 南离城天气也变冷了。 寒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过些时日,也许会有雪落,桂花会渐渐落尽,之后,将是寒梅破冰的时节。 北玄城摘星楼的弟子考核,也快要开始了。 祝无邀心里想着,该趁桂花还未落尽时,再去买一碗桂花酿才对。 她抬起头,在心里小声地调侃了一句: 试问桂花仙,今夜饮酒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章 报名 “小二,来半斤牛肉,二两小酒。” 祝无邀背着无锋剑,在序兰街找了家酒肆。 她抬眼看去,虽已入冬,街上行人数量倒是不少,摘星楼十年一度的入门弟子考核将近。 就连有背景的、家世显赫的,也免不了要送来一两个家中子弟碰碰运气。 说不准就被选上了呢? 即使家族中有传承的人家,也不是各个都能传承衣钵,资源有限,主脉自然不愁。 可分到旁支,就寥寥无几了。 还不如来其他门派闯荡,说不定另有前程,到时混到金丹期,别说门派里受重视,就算在家里边儿,那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可即便是旁支,也比祝无邀看起来有钱的多。 修仙的灵石身上少些,俗世的银钱却不至于拘谨。 祝无邀看着那乘轿坐辇的华袍子弟,缊袍敝衣坐在路边儿,略有慕羡意。 外边儿天冷,她三下五除二吃完,打算先去报个名儿。 ———— “下一个!” “来,先填下出身何处,目前修为年龄,以及做过哪些好事啊!” 祝无邀接过宣纸,看了看旁边儿的告示。 这是……写简历? 这么质朴接地气儿? 坐在堂中,她扫视了一圈。 看着了带着仆从正给他殷勤磨墨的,看到了大字不识、正让摘星楼弟子帮忙代写的贫家子弟,她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宣纸,提笔写下名字。 出身何处?嗯……原先是东极城祝家,现在四海为家。 修为炼气三层,今年十九岁吧? 做过哪些好事儿? 祝无邀思索着这句话,有些挠头,这是个什么鸟问题…… 她仔细回忆了下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后,做过的事情。 好巧不巧的,几乎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儿! 要说做过哪些坏事……她算命让人提前死了,写卦辞让凶手离开人世也就罢了、她儿子也跟着死了,想拯救世界、结果让应劫日提前了。 她思忖良久,写下一句—— 「经过艰苦努力,救下了一个小孩儿,为两百三十一人收殓尸骨。」 抬头看了眼另外一个跟自己扮相差不多的人,看见他眼前的宣纸上,写了满满一篇。 由于对方挡得快,只看到了几行。 什么把离巢的小鸟儿送回巢、杀了十一个江洋大盗、给村子挖了一口井…… 祝无邀深受启发! 她又写下两行:花了很多钱买桂花酿,让老板赚了钱、能过个好年;让北玄城的乞丐讨到的钱变多了! 祝无邀心满意足地撂下毛笔,刚打算交上去,察觉到旁边儿站了个人。 回头一看,是那个见过的小乞丐。 他依然穿着身破烂的衣服,两只手受冻、进屋暖和后显得通红,正站在那里,想上前又有几分踌躇。 祝无邀眼睛一亮,主动问道:“是你啊,我来帮你写?”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这个姐姐他见过两次,爷爷说过,如果不是她要走了那块儿木牌,说不定夜里会有人来杀死他们,爷爷说,这个姐姐是好人!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我叫小六子,没有家。” 祝无邀点点头,想起来了那个想坑她银子的老乞丐,问道: “你爷爷呢,今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爷爷去给我买新衣服,没有回来……”小六子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神情黯淡了不少。 祝无邀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继续问道: “那你都做过什么好事?” 小六子眨了眨眼睛,略带茫然地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和爷爷都是靠别人做好事活下来的……” 祝无邀轻拍了拍额头,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想做好事也得有余力啊。 但这样的「简历」,未免有些不太好看…… 她思索了一番,说道:“你有没有帮助过小鸟回巢?” 小六子更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道:“捡到了树底下的小鸟,我和爷爷肚子饿,会把它烤了吃……” 嘶——这很合理啊,送上门来的食物,不烤着吃了,有点儿不礼貌…… “那你有没有帮爷爷做过什么?” 小六子连忙点头,说道:“爷爷去偷东西的时候,我就会帮他望风,有人来了我就叫他赶紧跑! “有的时候,我还会装成生病了,爷爷就能讨到更多的钱。”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写道—— 「是一个孝顺爷爷的好孙子,让爷爷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 「让树上的小鸟发挥了应有的价值、度过了有意义的一生。」 “好了!” 根据上辈子答题的经验,总得写两句,说不定能得个卷面分呢? 至于同为竞争对手这事儿,没听说吗,入者不知因何入,归者不知为何归。 至今都没个标准。 要是小六子进去了,那就说明他本来就该进去,不是他、说不定也有别人。 难不成,她还能在结果出来前,把所有赛道上的竞争对手,都趁着月黑风高一一谋杀了? 将宣纸递给小乞丐,她又分出了两钱银子,让他至少能在等待考核的这几天里,能去买件儿保暖的衣服。 刚做完这些事儿,就听见旁边那位把整张纸写满的人,嗤笑道: “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呢,还去帮别人?” 祝无邀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在宣纸上写下—— 「帮助小六子填完了报名单。」 又多了一桩好事儿! 她拎起那张纸,轻抖了一下,说道: “我当然能进。” 要是进不了,那就当我没说。 说完,将那张宣纸交给了摘星楼弟子,小六子也跟着一起交上了报名单。 做完这些事,她先去了一趟季老先生的家,发现挂了锁,将一封包了防水油纸的信扔到院中,信里讲述了南离城事情经过。 看着这处小院。 她突然想起,事情的最开始,是自己往院中扔了个纸飞机。 要是当初,做个偷苹果的小贼就好了。 祝无邀顺着序兰街走去,来到了墨痕书坊,她抬头看着这店铺名字,莫名有些感慨。 走出北玄,再归来,依旧一贫如洗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书评 刚推开门,就看到李先生眼睛一亮,像是瞧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祝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天知道他这十来天过得有多艰辛啊,祝姑娘临走前送来的文稿,只够三期沧浪文集。 到了第四期,没了! 他小店不保也就罢了,若不是略有身手,他李复违差点儿小命不保! 再加上一些荒唐事儿,幸好他机智,提前牵着萝卜跑出去避难了。 这就是老江湖的觉悟。 饶是如此,他那留言册上,也收集了一堆催促无语先生快快动笔的留言。 “祝姑娘,你一定带来了文稿吧。” 看着李先生充满期待的小眼睛,祝无邀突然觉得有些良心不安,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啊,说来也巧了,我路上遇着了劫匪,文稿被抢了!你说这事儿整得……” 事实证明,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只需要一件小事就可以被摧毁,李先生眯着他的小眼睛,说道: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讲一讲后边儿的内容。” 那咄咄的眼神,祝无邀怎么瞧都只看出来了一句话—— 编,我看你怎么编?! “咳……明天,明天一定!” 但李复违明显不想放过祝无邀的良心,他拿出来了三本册子,说道: “无语先生啊!你看看这些读客,他们望眼欲穿地等着你的话本儿,吃不好、睡不好……” 再加上,那话本儿里的周执,是在藏书阁中遇到了实力强大的长老。 那一期沧浪文集卖出去后,那些读客看自己的眼神儿都有点儿不对劲了。 尤其!尤其他们想来围攻墨痕书坊时,自己辗转腾挪那几下子,更让一些人认定了自己不简单。 有几个想来墨痕书坊当小厮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天天守着墨痕书坊开门。 想来给自己端茶倒水…… 李复违当时浑身一激灵,觉着事情变得有些离谱起来。 他就是一个孤寡的老人啊! 于是乎,趁着月黑风高夜,果断牵上了萝卜悄悄溜走。 在摘星楼弟子考核开始、吸引了北玄城注意力时,才悄悄地溜了回来,等待祝姑娘。 祝无邀看着面前厚厚的三卷,翻开了第一页,入目便是无数留下化名的留言—— 夏晚星:哇哈哈哈,我是第一条! 破衣仙人:怎么断在了这里!快快给书客拿笔,多写一些! 琼某人:你这贼子!怎么还不写下一期! 爱吃酸包菜:已经十天了,还没有下一期,我家的牛都没有你能歇! 风雨已至:我不会拽着你领子让你快写的,你先回来,咱们好好说。 蕉:哎,有幸见到一本好话本,坏消息是,居然是沧浪合集…… 周书生:我嘞个乖,只要书手继续写下去,此话本必然传遍南离城。 招财猫:好看!一定要努力! …… 祝无邀扫过一眼,突然觉得良心在隐隐作痛,她咳嗽了声,若无其事地合上留言册子。 “今天的天气不错哈。” 李复违看了眼她,又递过一个小册子,说道:“这卷是骂你的。” 祝无邀稀奇地看了眼,问道: “就这点儿?” 她看了看那三卷的厚度,又看了看这一小卷的厚度,突然觉着,这钱还能继续赚下去。 李复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道: “这点儿还算少?” 往常的书手,哪有被这么多人骂得,都能集合成册了! 祝无邀倒没觉得有什么,她这文风,本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争议较大是必然的。 反倒是只有这么点儿、对此表示不满的读客,有些出乎她意料。 莫非南离城的读客,格外宽容? “这里面大多是说你学识浅薄、行文粗鄙,你不看看?” 祝无邀摇了摇头,她本来就是写话本儿的,又不是写散文的,指着那卷「差评」说道: “就算看了也改不了什么,我总不能因为这些书评,就搁笔不写。” 她看向那三卷催促她速速提笔的文评,继续笑道: “那我岂不是对不住更多朋友了?” 更何况,就算给她差评,也都是买过书、付过银钱的。 祝无邀可没忘记自己初衷,她是身无分文,想赚点儿银两,才提笔选了这行当。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四个字儿——不忘初心! 她从北玄城回来,重归于一贫如洗,怎能因为「差评」坏了道心。 将沈安之帮忙寄存在此的萝卜牵走,祝无邀迫切的想到家、挑灯夜战。 哎……若是那支神奇的毛笔能拿出来用,该多好。 刚回到家,她才想起来,忘记和李先生说一下自己的新笔名了。 虽然自己回到了北玄城,但是南离城也有墨痕书坊,可以通过李先生,将「有道是」这个笔名重新启用。 正好一南一北,不会被人联想到一起。 殊不知,李复违刚刚接到了南离城送来的新话本。 他看着书名——《红尘仙》 略微点了点头,最近这些时日,沧浪文集重新走入文人视野,也许是无语先生话本引起的反响较大,很多书手都开始模仿其文风。 但总缺少了一点儿顺其自然的感觉! 祝姑娘虽然是用白话写,但行文顺畅,就像从没去过学堂一样。 可其他人学得,却有种明明有文化、非得装作不通笔墨的感觉。 像是穿着华袍去乞讨,格格不入嘛! 还不如坚持自身行文习惯来得好。 这个「有道是」就不错,可能是北玄城的风、还没吹到南离。 书名取得中规中矩。 但翻开第一页,李复违就叹了声,这……又是一个用白话写书的? 但耐心读下去,刚刚看完前面几句,李复违便“咦”了声。 虽用白话,却颇有种信手拈来的感觉! 嘿,看来「无语先生」遇到对手了。 等着下次祝姑娘过来,他非得好好让她看一看这个话本。 年轻人啊,还是不能太骄傲自满。 殊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还是要虚心一些,不能仗着自己有本事,就随意拖稿。 李复违想着祝姑娘看到此话本、大受震撼的样子,得意一笑。 人还是得有个对手,才能有写文的动力。 也不知道祝姑娘受到刺激后,能不能一夜之间,先写个几万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章 左脚先跨进门 第二天一早,祝无邀拿着文稿来到了墨痕书坊。 前面几期,讲到周执为救师父、勇闯秘境,结果遇到了强敌,逃命时掉下悬崖。 谁知,悬崖下居然有具尸骨。 周执性情纯善,为亡者敛棺,谁知,这副尸骨上居然还附着了大能残余的神魂。 为感激他敛骨之恩,大能残魂传授了一套心法,此心法,居然有涤荡魔气之神威。 经过各种磨难,周执最终从秘境中取回了能救师父的药草。 回到门派中,他却发现师父的房间被法阵围起,周围无数同门正严阵以待。 说他的剑仙师尊,已被魔气侵袭神智。 就要走火入魔。 周执运转起荡魔心法,却愕然发现,魔气的来源乃是一位长老。 他假装要亲自除魔,却调转剑锋,一剑斩向那真正的魔头。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长老真身被揭穿,门内弟子合力围剿,终将魔头斩杀。 写到这里,祝无邀笔锋一转—— 谁也没注意到,一丝魔气竟瞒过了众人,在周执的神魂中潜伏了下来。 ———— 这一段,可以说是小说里的经典套路了。 什么掉下悬崖获得传世武功,什么无心插柳得秘法,要不就是主角有入魔的风险。 祝无邀想起了前几期的内容,将后续文稿交给李先生时,有些忐忑不安地问了句: “最近没人跳崖吧?” 李复违呵呵一笑,说道:“咱们北玄城,地势平坦,哪里来的悬崖?” 反正,他最近几天没有得到消息。 祝无邀却依然有些怀疑。 殊不知,有一种理论叫做「幸存者偏差」。 为何某宝跳伞装置的店,下边儿都是好评?因为出现意外的人,已经给不了差评了…… 想了想,还是让李掌柜在话本儿后边加了句提醒—— 「故事纯属虚构,此为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说完这些。 只见李掌柜没有第一时间去翻看后续,而是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他也不介绍,颇为卖关子地说道: “来看看这本,写得如何?” 祝无邀接过一看—— 红尘仙? 她有些懵*地接过这册话本儿,翻开一看,果然是熟悉的内容。 南离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北玄? 一旁的李掌柜笑呵呵地说道: “怎么样?现在知道人外人有,天外有天了吧。 “咱们写话本儿的,一定不能骄傲自满,稍微有了点儿成绩,就拖欠文稿!消失不见! “看,这不就被后来者居上了?” …… 听着耳边的溢美之词、批判之言,祝无邀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竟分不清这到底是骂她,还是在夸她。 人外有人……比我强大的,竟然是我的小号? 颇为不自在地咳嗽了声,祝无邀试探着问道: “李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可能,这本「红尘仙」也是我写得?” 耳边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李复违愣了一下,居然有些面红耳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夺过那本红尘仙,看了眼写手的笔名——有道是。 无语…… 这可恶的小贼! “你你你……怎么有了新的笔名,也不和我说声?!” 祝无邀被「平白无故」地指责,起了点儿促狭,故意问道: “李先生,你刚刚说得什么来着?说这话本写得微言大义,发人内省?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复违眼睛一瞪,手往桌子上一拍,说道: “哼!那是老夫有眼光,不知道此人是你,依然对这话本儿赞誉有加。 “谁知,遇上了你这么个不地道的小兔崽子!” 祝无邀在心里大笑了几声,还是像模像样地行礼道歉。 她何尝不知李先生的好心告诫,更别说,李先生避难的时候,还不忘带上自己的萝卜。 ———— 摘星楼。 莫桑大陆四大中心门派里,唯独摘星楼人数最少。 每次招收弟子,最多不超过五人,最少的时候,一个也不要。 条件让人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首次筛选,交上报名单后,被选中、有资格参加考核的人,会直接在告示上公布出来。 有的落榜者曾经打听过,入选者中,有人是家世显赫的小姐公子,有人只是贩夫走卒。 虽然每次的问题不同,但入选者填的内容,水平亦是参差不齐。 有写了整整一篇的,有写了两句话的。 没人知道摘星楼到底以什么为标准、来筛选弟子。 负责首次筛选的池长老,正在大殿内,等着弟子将报名者的表格抱进来。 他颇为认真地盯着门槛—— 看哪个弟子,左脚先迈进门来。 “长老!这就是此次报名参加弟子考核的人了。” 先头那个摘星楼弟子一脚跨进来,后边儿还跟着几个师弟。 池长老点了点头。 嗯,一共有两人左脚跨进门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是他们两人手里抱着的报名单了。 “你们两人,把手里的报名单拿给我看看。” “是,长老。” 那两个左脚跨进门的弟子彼此对视一眼,心里琢磨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是自己抱得这一沓。 池长老不觉得有什么。 摘星楼,本来修炼的就是因果运道。 这第一道筛选,自然要看报名者,和摘星楼有没有这个缘份! 而且,这种办法也避免了摘星楼弟子被收买。 根本不知道缘由,收买都不晓得怎么收买。 等到弟子退出大殿之后,池长老开始翻阅起手上的名单。 嗯……这个叫宋良翊的侠士不错,没有修为,却能斩杀强盗。 说起来,他们卦修之道,始终缺点儿战力啊。 这个叫华影停的修士也不错,她年方二八,就以一己之力,斩杀了袭击村庄的妖兽。 池长老偏爱这些有战力的小辈。 祝无邀……经过艰苦努力,救下了一个小孩儿,为两百三十一人……收殓尸骨?! 还为小六子填写了报名表? 这又是何人? 他低头一看,看到了下一张报名单,上边儿写得名字,正好是小六子。 而且两张报名单,字迹也相同。 这……让爷爷生活水平提高也就罢了,让小鸟度过了有意义的一生? 池长老仔细看着这两句话。 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寿终正寝」四个字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大夫与屠夫 池长老来了兴趣。 嘿,这小姑娘,倒是会粉饰门面! 当他好忽悠不成? 他再看回来,总觉着这句「救下一人、为三百二十一人收殓尸骨」,也是同样的笔法。 此人怕不是忘了,自己要入得是摘星楼。 自己起上一卦,不就知道了。 这么想着,他拿出几根简陋的小棍,二三寸长。 看那样子,虽然简单朴素,却格外直溜,像是细心挑选出来的。 池长老手指轻轻一动,小棍儿凭空排布,左分七二,右分二七,那张报名单随之凌空、浮在中间。 窥数之极,追溯前缘。 他倒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疾!” 随着一声令下,只见空中的小棍儿开始绕着那张名单旋转,虚空中,竟似有无数道虚影。 木棍如鱼游海,彼此穿插而过,速度愈快,虚影更多,让人眼花缭乱。 池长老眉头稍微一皱,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止!” 木棍蓦得停下。 无数虚影相互交织,形同木笼,还有更多参差交互、横穿竖行而过。 格外凌乱。 “列!” 一声轻呵,只见数不清的木棍突然开始颤动,似乎要排列出最后的结果。 池长老微微点头。 他就说,自己这些年来修心养性,与大道明明更为契合了,怎么会连一个后辈做得好事,都算不明白? 眼看着小棍儿的排列逐渐变得井然有序,池长老正要算去。 突然,一根木棍居然横扫而过,它穿过了层层封锁,贯穿了那已趋向于静止的排组。 “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随着这个意外,那封锁排列完全的木棍,突然重新开始颤动,幅度越来越大,震颤不休! “停!停!停!” 池长老连喊了三声停,可那本该井然有序的木棍,居然不听使唤,零散成一团。 “不好!” 这声刚落下,只见那无数小棍儿蓦然归合,断裂开来。 池长老怔怔地盯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木棍,仿佛心也跟着裂成了两半。 “不!我的棍儿——” 这批上好的木棍,可是他在后山找了不知多少棵枝繁叶茂、生命力旺盛的大树,每一根都是他精心挑选而来! 凝聚了他多少日的心血! 每一根,都是他在那一整棵树上,看得最顺眼的…… 如今,如今竟然断成了整整二九十八、四九三十六段! 正在池长老悲痛不能自已时,突然目光一凛,捡起地上的小棍,向右后方甩出—— “哎——!” 一道红色的身影跌倒在地。 叶小舟揉着小腿,状若无事地打了声招呼: “池长老好啊,今天伙房的饭不错,我去给您端过来!” 说完,就要单腿蹦着往外跑,结果撞上了结界。 她揉着脑门,索性往地上一坐。 “池长老,我就是路过。” 池长老如今正浑身萦绕着低气压,带着瘆人的冷笑,问道: “是吗?你什么都没看到,也没看到我的木棍断了?” 叶小舟连连点头,她灵机一动,说道: “对!您的木棍哪里断了?明明今天晚上就会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池长老刚想点头,夸一句「孺子可教」。 谁知,眼前叶小舟的身影,居然慢慢变淡了。 池长老抬头一看,结界外,叶小舟正对他挥着手告别! 见他看过来,转身就逃。 瞬息之间没了人影。 池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给地上的木棍们举行完火葬,转头重新拿起那张报名单。 “因果怎会这么乱……” —————— 祝无邀并不知晓,她还没有入门,就损了摘星楼长老一副家当。 她正在认真修炼疾行诀。 引气入体后,章知寒赠过她几本修真界基础的功法,那几本是有灵石就能买到的,不涉及摘星楼秘传。 在搓火球一道上,她大概是成不了修真界的纵火犯了,虽然能用,但做不到如臂指使。 五行锻体功还算初见成效。 至少挥起剑来,不会累得抬不起胳膊。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本剑法秘籍,青云门虽然剑修聚集,可惜,自己没实力前,不能羊入虎口。 那里与自己是无缘了。 倒是这疾行诀,此为闯荡修真界、逃命必备技能,不能不重视。 正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想要跃上树梢。 结果跳到了半道儿,突然看见那根树杈子没了? 祝无邀微微凝眸,凌空点步避开、安稳落地,听见树梢传来一道声音: “心往、意至、体达,你得相信自己会飞呀!” 她看向树梢上那道人影,迟疑问道: “我……我要飞得更高?” “嗯啊。” 叶小舟轻巧跃下,如惊燕掠檐。 “你话本写完下一期没,那缕魔气,可有拔除的方式?” 她刚回到北玄没几天,居然就被读客、堵上门来催更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救过自己小命的读客。 这谁能拒绝呢? 将人迎进屋里,照例递过去一个苹果,叶小舟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嫌弃问道: “怎么又是苹果,你就没点儿其他东西吃?” 祝无邀脑袋顶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伸手将她手里的苹果夺过来,一个咬了一口,说道: “那你别吃了。” 叶小舟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祝无邀手里的两个苹果。 重新夺了过来。 转向反面,也一个咬了一口,将苹果摆在桌子上,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很好,桌子上多了两个摆件。 祝无邀自诩大度,不和她计较,实则是因为实力不够,暂且忍了。 提升实力的念头前有未有的强大。 若有朝一日,她为元婴,非得把叶小舟捆了埋进苹果堆中。 叶小舟还在追问着话本后续,祝无邀凭借着给人算卦、坑蒙拐骗的实力,煞有介事地现编了一段给她听。 心里暗暗思忖着,他年若我为元婴,要将整个北玄城都种上苹果树。 叶小舟不知她心中大志向,心满意足地听完了后续。 临走前冲她眨眨眼睛,说道: “我可没忘了你想坏我道心的那茬事儿,等你到了摘星楼,咱们再算账,哈哈~” 祝无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终于想明白了叶小舟大晚上不睡觉,来自己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来通风报信,告示自己通过了摘星楼第一道筛选? 也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考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华影停 大雪未落前,摘星楼的告示便张贴了出来。 祝无邀不出意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周围人声鼎沸,她甚至听见了有人在小声交谈,说想花钱买下来名额。 而摘星楼的执事弟子,就那么站在旁边儿,眼睛不抬一下,像是没听到的样子。 执事弟子视若无睹的态度,让这买卖名额之举,更为猖獗。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其中门道。 那些家境贫寒的人,与其去赌千百分之一的缥缈机遇,不如将名额卖出去,换点银钱。 至于买下名额的—— 他们怕不是忘记了,自己入得是摘星楼,这样的事情怎能瞒得过卦修? 可偏偏有人想花钱赌一把。 大概,这也是入门前的一道筛选…… 等到执事弟子念到「小六子」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人见他穿着简朴,围上前去、想买下名额顶替。 祝无邀没有去给出建议。 却意外地看见,小六子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些怯懦、又格外坚定。 周围还有人出着高价、纠缠不休。 祝无邀此时才上前一步,将小乞丐拽到了自己身后,抬眸扫过眼前的人,眸中稍有冷意,开口时,却是带着笑的。 “诸位,这孩子年纪小,不识得银钱可贵,倒是辜负各位好意了。” 周围的人,眼神扫过她背后的黑剑,打量着祝无邀的修为,没再上前纠缠。 一个炼气三层的姑娘算不得棘手。 他们顾及的是,旁边的摘星楼执事弟子。 这种情形下,能欺负的只有那些贪婪、怯懦、胆小、形单影只的人。 只要对方表现得强硬,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在当下发生什么纠纷。 小六子紧紧拽住祝无邀的衣袖,等到人都散去后,才磕磕绊绊地松手道谢。 没多久,名单已经念完。 “念到名字的各位,请上前来。” 在他后方,画出了一道结界,众人依次上前报出姓名、走入了结界之内。 打眼看去,总共有二百余人。 直到聚集完全,他从储物囊中拖出来件飞行法器,看其神情,也有几分摩拳擦掌的兴奋。 祝无邀当即决定,一会儿要往中间站站。 那飞行法器,由核桃大小,变为了巨大的蓬草木船,执事弟子身先士卒,跃上了艄公位置。 无桨、有舵。 适合漂移。 “都上船吧!” 待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这位执事弟子语气都变得随和了不少。 众人面面相觑了下,鱼贯而入,等到第一批通过筛选的弟子上了船,剩下几位师妹师弟,才封了船舱。 他们默契地撑起了防护罩。 祝无邀看着泛着蓝光的防护罩,发觉事情有些不妙,默默地退到了草棚旁边儿。 随着一句「师兄你稳当点儿啊」,草船冲天而起。 祝无邀扒住了门沿,依然觉着自己,仿佛调转了九十度。 她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没反应过来的「同伴们」,踉踉跄跄的要跌倒,却被灵气团接住,彼此之间隔了层缓冲。 心下稍安。 一回头,看见对面草棚上也有个聪明人拽紧了。 此人头戴金簪,鬓间斜插一支芙蓉,风姿秾丽间、似泣还诉,像是害怕的不行。 看见祝无邀望过来,睫毛轻扇,她回了个怯生生的笑。 祝无邀对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心里琢磨着,此人看似弱不禁风,却在这种飙船速度下,鬓间那朵芙蓉,连一个花瓣都没乱。 大概有些本事,这种姿态,许是扮猪吃老虎,不可轻视。 毕竟,是这船内除了她以外、唯二的聪明人。 想到这里,她回头一看—— 只见那有修为的人,已经凝起了护身光罩、巍然不动。 那没修为且胆大的,躲在了摘星楼弟子身边,蹭了个稳当。 有些胆小的,往船板角落里一缩,降低了重心,背抵船舱。 只余十几人在巨船中间摇晃。 ……好吧,鱼有鱼道,鸟有鸟道,也不知摘星楼如何挑选的入试者,当真是群英荟萃,蓬船生辉。 耳边传来无奈的声音:“师兄,稳点儿!” 前面的掌舵弟子颇为自信,说道: “放心,稳得很!” 话音落下,草船速度猛然加快,如冲出云霄的利剑。 船渐趋平稳,祝无邀向外投去视线,只觉天地宽广而无垠,一苇所如、万顷碧色。 略有些畅想,若是夕阳之景,红云席卷,又该是何等悠然辽阔? 耳边传来一道娇笑声音: “妹妹叫什么名字?刚刚一时惊惶,让你见笑了。” 草船平稳穿行于云层,对面那斜插芙蓉之人,转扶为倚,款款靠在草棚入门边缘处,如此问道。 祝无邀转头看去,同样笑道: “哈哈,休道惊惶,鬓间芙蓉不乱。我名祝无邀,道友又如何称呼?” 对面女子轻拂了下芙蓉,将它从鬓间摘下,拿在指尖,似是在想,竟被这一支花出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带着几分嗔意,将花瓣拽了下来,只剩一支秃杆。 看得祝无邀有了几分心虚,总觉着是自己多言的那一句,让这支芙蓉,遭受了无妄之灾。 “我名为华影停。” 说着,她轻轻吹向手中的花瓣,芙蓉凋零。 祝无邀认真看着,这一举一动,由她做来倒是美极,让人迷了眼睛。 正在感慨眼前的美景,船舱里突然传来了道声音: “是谁乱扔垃圾!!” 说完,还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华影停动作微微一顿,浅浅转了个身,事不关己般抬头看云。 正回头看去的祝无邀,便被逮着了。 还是个熟人,正好是那天填报名单时,在旁边儿说风凉话那位。 “是不是你?!” 祝无邀看向他身后的华影停,只见她悄悄竖起食指在唇间,满眼的祈求。 那波光潋滟的双眸,看得人心软不已。 于是,祝无邀果断地说道:“是她。” 这两个字落下,祝无邀转了个身,事不关己般抬头看云。 耳边却一点儿没落的,听完了整场交谈。 这位姑娘好生厉害,三两句间,便消弭了争执。 等到那人走后,华影停才似怨似嗔般说道: “祝姑娘真是出卖得好生利落。”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丁点儿埋怨的意思。 祝无邀也觉着刚刚那幕有趣,刚想回句什么,听到前面执事弟子提醒道: “各位,马上就要到了!” 她俩相视一眼,默契地抓紧了各自的草棚。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徐三儿 草船俯冲而下。 祝无邀抓着草棚边缘一动不敢动,觉着像在坐过山车。 耳边传来了摘星楼其他弟子急呼慢些的声音、身后被灵气护住的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以及掌舵的执事弟子那句—— “放心!稳得很!” 还有,华影停那一声不急不缓的「哎呀」。 祝无邀在紧张里抽空无奈了下——朋友,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她还是努力看向了船下,云障遮掩间的群山。 延绵着几座山头的屋舍亭阁,在最中间位置,有座高耸入云的高楼。 祝无邀闭上双眼,刚刚那副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绿化很好。 草船速度稍缓,大概是到了山门前,不能随心所为了。 摘星楼除了交通方面,比较惊险以外,还算比较人性化,草船直接停到了山门前。 倒是没让人爬台阶。 抬头看去,摘星楼山门高伟,身着五彩翼的飞鸟盘桓不去,发出悦耳清鸣,似裁云为绸为纱、缭绕其上,仙气缥缈。 不过几步远,再往里看去,云遮雾罩,辨不清真实面目。 那是另一番天地。 若是叶小舟在此,一定嗤之以鼻,这也就是新入门弟子到来,为了装点门面,特意聚了灵阵,才有如此神异。 平日里,不过开个护宗大阵,至于这山门,也只是光秃秃的一个门而已。 哪儿来的什么仙气缭绕? 山门之前,有位看似四十岁左右的仙长,站于桌后。 在他身前的桌上,摆着木棍算筹,还有一块澄明净透的石头。 挡住了去路。 进山门前,还有一道关隘——测灵根。 祝无邀知晓自己为五行杂灵根,虽然只是下等,却已有了入门资格。 与她一样,知道自己灵根资质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有些人,本身就是筑基期以下的散修,又或者是自己家族内不能提供更多修真资源、故而来此求道的子弟。 与那些真正的凡人相比,从容很多。 此一遭,若能拜入摘星楼,对于多数人而言,不亚于鱼跃龙门。 不谈仙道长生,就算只是个外门弟子,每月的俸禄,也足够让生活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祝无邀刚下「飞船」,现在还有点儿头晕。 接过摘星楼弟子核对名字后、递过来的名牌,她往后排了排,吊在末尾十几人处。 不仅前方那测灵根的「拦路石」,阻去了前进,还有那守门之人、木棍一摆,就能揪出来眼前之人是否冒名。 祝无邀后边瞧着,不少买来名额混在队伍中的人,都有些慌了。 除此之外,那道山门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明明测出了灵根,走进迷雾中,却兜兜转转,重新走了出来,被摘星楼的弟子,客气请离、到船边稍候。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啊…… 又是一人走到门前,是个颇为喜感的胖子,祝无邀探头看去,认出他也是买卖名额的人之一。 前方。 虽然那守门仙长前面布了结界,可那胖子也知道,买来名额的,无一例外都被揪了出来。 可他却觉得、可以赌一把。 看到前面那人进了山门,胖子不慌不忙地走进了结界,还未说话,先满脸堆笑。 池长老抬头看了眼这伙食不错的胖子,又看了眼他递过来的名牌。 有些一言难尽地问道:“你叫苦娃儿?” 胖子点头哈腰地说道: “仙长见谅,这名额是小人买来的,我叫徐三儿,炼气四层,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散修。” 嗯? 居然还有个没狡辩的? 池长老点点头,还是尽职地当好了守门员,说道: “既非通过初选之人,何故来此?此门非为你所开,还请归去。” 徐三儿弯着腰、笑眯着眼睛拱了拱手,说道: “仙长容禀,我既来到了您面前,便注定了与摘星楼有缘。 “若是无缘,哪里会正好来此到玄城、报名了初选,又在未通过初选后、遇到苦娃买下了名额?” 池长老打量了眼这胖子,有些气笑,反问道: “照你这么说,所有买下名额的人都和我摘星楼有缘,岂不是看谁钱多势强,谁就能进了?” 徐三儿姿态放得更低了些,继续说道: “还有一缘,小人胡诌许多,还未曾被一掌拍下山脚,依然齐整地站在您面前,便是老天让我抓住这丝机遇、为自己争取一番。 “除此以外,还有第三缘。” 徐三儿头更低了些,嘴里的话倒是没停,继续说了下去: “您身后的那道门,我能走进去,天时地利人和,三才俱全,故有缘。” 池长老看着眼前这个能说会道的胖子,觉着自己虽然身为摘星楼卦修,依然被这「缘来缘去」,给绕得迷糊了。 此时此刻,他应该一巴掌把这胖子扇下山才对。 这个徐三儿,竟敢在他面前说绕口令? 池长老觉着自己的巴掌蠢蠢欲动,但可惜的是,今儿个摘星楼招新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要是动了手,外边儿说不定会把摘星楼传成什么样子…… 想了想,他说道: “测个灵根,进去吧。” 徐三儿连连拱手,弯着腰的时候,看起来更圆了。 把手放在了测灵石上,池长老引了丝灵力作引,只见透明的石头里出现两道交缠在一起的光痕。 “金土双灵根。” “哎,有劳您了,多谢仙长。” 说完,他颠颠儿地跑到了山门前,一步跨入。 池长老看着人进去,趁着下一位还没进来,取出来了个传讯符,灵气注入,小声说道: “有个油嘴滑舌的小胖子进去了,记得替我扇他一巴掌,再扔出来。” 说完,池长老若无其事地收起传讯符,看向下一位来测灵根之人。 十来岁的孩子,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棉衣,裤子却都是补丁,鞋还破了个洞。 他有些稀奇。 一般这样家境的孩子,通过了初选后,少有不卖出名额的。 摘星楼向来不禁止。 能进摘星楼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若想用这个名额,换些实际的钱补贴家用,也是条生路。 说不准就能度过这个寒冬了。 也正因此,摘星楼偶尔会放一两条「漏网之鱼」进门,就像刚刚进去的胖子。 只要张贴告示时,派弟子在旁边儿盯好,当即把人载到山门前就好。 池长老略微叹了声,低头看了眼满是冻疮的手,以及他递来的名牌。 “小六子?把手放在这块儿石头上吧。” 他已经想起来了这份报名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3章 变异风灵根 小六子点了点头,他看向面前的透明石头,非常小心的将手放了上去。 那样子,像是害怕把东西碰坏了、赔不起。 随着面前仙长指尖轻点,仿佛有一股气流进入了体内。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透明的石头突然被白色的气旋填满,在桌子上不停的颤动。 小六子一惊,连忙缩回了手,生怕是自己引起的异变。 哪知,面前的仙长却睁大了眼睛,略带几分惊诧地说道: “好孩子,别怕,再重新测一次,即使坏了也没事,不用你赔!” 这……莫非是变异风灵根? 小六子闻言,迟疑着重新伸出了手,轻轻覆在面前透明的石头上。 池长老以灵气作引,激出测灵石之能。 下一刻,果然是白色的气旋充斥着整块测灵石! 石头不停的颤动,仿佛抵不住这番变化,在池长老灵力引导下,周围沙石树叶无风自起,打着旋儿冲击着结界。 后面排队的人里,有些眼界广的,轻声议论道: “这是风灵根啊!” “没想到摘星楼又招到了个变异单灵根。” “哎!每次摘星楼招收的弟子都不多,现在已经有了个如此天赋卓绝的,咱们机会怕是更加渺茫啊……” “可别这么说,摘星楼向来不以灵根决定是否入门,说不定那小孩儿,进不了摘星楼山门呢?” …… 祝无邀也有几分诧异。 没想到天才竟在自己身边? 听到前边儿的议论,她也明白过来变异风灵根多么难得,这回小六子前程倒是能保障了,即使进不了摘星楼、去任何一家门派,都会被抢着收为弟子。 池长老也是这样想的,他面色慈善了许多,看着眼前的小乞丐,温声指点道: “去试一试我们摘星楼的山门吧,即使不行,也用不着灰心,修真界任何一家门派,都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好孩子,以后修行有成,切要坚守本心。 “大道之争虽是与天夺运、与人争利,可再怎么争,也要记得有余力时,抬手庇护下苦难中的世人。 “不求你舍身为人、救苦救难,只要偏向于善,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池长老虽然见过变异单灵根的天才,但眼前的小六子,年纪这样小,若遇不到好的引路人,岂不可惜? 因此,他也多絮叨了些。 谁知小六子却格外的坚定,他说: “我只入摘星楼。” 池长老愣了下,转而笑道:“好,好!” 若是不相信自己能进,则半分缘也没有,若是心志坚定,摘星楼的山门、好闯许多。 他也不说丧气话,打开结界,说道:“去吧,孩子。” 等到看着小六子进了山门,他才想起来刚刚那茬,再次拿出了传讯符问道: “那小胖子呢?怎么没被踢出来?” 传讯符不久后就传来了声音—— “长老,刚刚听说有风灵根,我们走神了一瞬,谁知那个胖子,逮住时机跑进去了!” 嗯? 池长老有些疑惑,莫非真得有缘? 这个徐三儿,不仅狡猾,还很奸诈啊! ———— 摘星楼的群山之中,有一座最高的楼,只有它,才是真正的摘星楼。 最顶层的窗前,有两位老者垂目望向山门。 “小白啊,阿封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今天摘星楼招收入门弟子,她也不肯回来?” 那被称为「小白」的老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方师姐,能不能别叫我小白?!” “白师弟啊,你说阿封在北玄城待了这么多年,她就不肯见我一面?” 方掌门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她似乎只是这样感慨一句,并没有期待着小白长老给出什么回应。 这句话轻飘飘的被风吹散了。 两人沉默着看向山门前的迷雾,看见那个小乞丐跌跌撞撞地走向前,似坠入了迷障,满脸泪痕。 这第一道山门,是最容易,也是最艰难的。 凡是触动过因果、牵涉天命之人,都将有以卦入道的契机。 进入山门中的迷雾,则往事重回于眼前,若是退了、避了,则走不过这道门。 并非摘星楼不收,而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回避,即使强行进了摘星楼,也再无感应天命、以卦入道的机会。 方掌门看着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说道: “不知则无畏,他进入幻境中,怕是想不明白眼前的那一幕,到底代表了什么,反而能走得出来。” 遇事愈明,牵涉因果越大,对天命感触更深之人,反而会有更多的迷茫。 幻境也更加清晰、更具有针对性。 这道门,有两种人走得过去。 第一种,涉天命因果而不自知。 第二种,知福祸无门而心弗乱。 小白长老叹了声,问道: “进了这道门,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 祝无邀排队的位置靠后,她有些诧异地发现那个买卖名额的胖子,居然没有被揪出来? 倒是有点儿本事。 小六子也成功进了门。 不过,那些没能走进去、兜兜转转重回山门前的人,怎么看起来这样失魂落魄? 还有几个痛哭流涕的。 祝无邀有些迷茫,莫非没能进摘星楼,对他们而言是天大的打击? 也不知这山门后的迷雾里有什么,是无数明枪暗箭攻击来者的武试题?还是有一张桌子让你坐下,开始考高数的文试题? 她摸了摸自己的无锋剑,感觉心里稍微有了些底儿。 只可惜,那些没能进去的人,也都避而不谈,被摘星楼的弟子直接带回草船上。 正琢磨着,看到那杀了十一个江洋大盗、对花粉过敏的人,也测完了灵根。 不仅如此,等到后面三四人排完队,也没见他出来。 应该也进去了。 此人虽然爱说风凉话,但平心而论,能耐确实很不错,大概也是个正道中人。 斜插芙蓉的华影停,只排在她前面几位,临去测灵根前,还和祝无邀挥手说了再会。 等到她测灵根了,还没有被送出来。 很好,是个好意头。 至少说的是在山门里边儿再会,而不是在山门外再会。 临到摘星楼前,祝无邀也难免开始迷信了起来。 随着队伍逐渐变短,终于轮到她上前测灵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章 那便有罪 刚把名牌递给过去,就听见眼前的仙长问道: “你就是祝无邀?” 听到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她迅速回忆了下自己和摘星楼之间的瓜葛。 自己收下过叶小舟给的「窥天术」,在沈安之那里补过课,看章知寒放过鹅,还有摘星楼的不知名前辈、帮忙捡过剑。 莫非之前打着摘星楼的幌子、招摇撞骗的事情东窗事发? 还是叶小舟偷看自己是否成功入选时,被发现了? 嘶……这数起来,自己和摘星楼确实有缘啊。 也不知眼前这位前辈刚刚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善缘还是孽缘。 略带试探地行礼问道: “晚辈正是祝无邀,不知仙长有何指教?” 池长老略带审视地打量了她一眼,炼气三层,好像没什么特殊,怎么会算不出来? 还毁了自己一副木棍! “我看你报名单上,说救了一人,给两百三十一人收殓尸骨?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这个问题,祝无邀有些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不自量力,算出了南离城将有灾祸,胆大妄为地行逆天之举、结果失败了? 不仅如此,还拖累了朋友,兜兜转转到最后,弄丢了季月章,一事无成,只救活了一条小鱼,收殓了许多尸骨…… 看到祝无邀没有回答,池长老略叹了声。 看来,是一桩不愿去过多回忆的往事。 连说都不愿去说,此为心结啊,一会儿闯山门,又该如何面对? 自己刚刚不该问那一句啊…… “既然做了,就不要再后悔,往前走就是了。” 作为弥补,池长老略微提点了句,再多却是不可能了,接着说道: “先来测个灵根吧。” 祝无邀松了一口气,跟随着指引,将手心覆在测灵石上。 果不其然,五色浑浊。 杂灵根。 沈兄当初的判断果然没错,今天也没有意外之喜。 池长老倒是略带惊奇,谁能想到,涉及那样杂乱因果之人,连他都算不出具体情形的事情,这牵涉其中的小辈、竟只是个炼气三层的杂灵根? 双九木筹,算不尽因果。 此事二三百人挡不住,怕是涉及了千人万人啊。 尤其那最后划破数列的木筹,说明此事不仅难以算清、更被乱了因果。 尤其,她沉默不语,怕是压在了心底多时。 此人闯山门,怕是极难。 池长老没多说什么,他打开结界,似是勉励般说了句: “去闯一闯吧。” 近几次,方掌门设下来的考核里,都像是在有意挑选敢于逆天命之人。 若是不退,可进此门。 祝无邀弯腰行了一礼告别,转过身,踏入了那诡谲的迷障。 一步迈入。 她的眼前似乎蒙上了层黑色幕布。 无论如何用力,都睁不开双眼,只能被耳边嘈杂的人声包围。 祝无邀听见,有人在叫她——「无言道长」。 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几乎在瞬息之间、明白了这是哪里。 眼睛终于能够睁开。 她看向眼前的一家三口,她听到自己说出那句—— 「生死不可道破。」 她看见自己伸出了手,似乎能感受到那三钱四文,是怎样的坚硬狰狞,硌得手心生疼。 祝无邀用尽全力,却只是眨了下眼镜。 再睁开时,她看见了自己在给那个海商算卦,货船一月到达码头,则船翻祸毁。 这是,南离城之事的开端。 却有了些不同。 …… 原来,不是明枪暗箭,也不是笔试文试…… 这是想要……诛心啊。 祝无邀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是不愿去回忆这些事,可何曾说过,她怕了? 身边的一切渐渐褪色、破碎,如同浮光掠影,碎片漂浮于身侧,她看到了红尘仙,看到了杀人的修士,看到了滔天的洪水。 周围暗了下来。 那些碎片,逐渐抽离为细长的线,穿过了她的身躯,仿佛要将人钉死在这泥泞之中。 祝无邀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抬不起自己的双腿,每迈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将她拖回身后的漩涡中搅碎。 于是,她索性停了下来。 站在原地,看看这幻境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她听到了甚嚣尘上的质问、指责,在她停下的那一瞬间,声声入耳,那道带着恶意的声音,清晰了—— 「你到底是在怜悯那个孩子,还是在疑惑命数的荒谬?」 「你到底是因为失去了朋友而痛苦,还是因为挣脱不开的天命而痛苦?」 「哈哈哈哈哈——是后者!是后者!」 耳边的声音狂笑不休,祝无邀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南离城那场洪水,你是真得从未想过后果吗?还是想到了结果可能改变不了,依然想去尝试?」 「你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试探天命?!」 那道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杂乱,下一刻,格外尖锐,似乎能刺穿耳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也是鬼!」 「是个自私鬼!」 「是个冷漠无情的恶鬼!」 “所以呢?” 祝无邀问道。 耳边的声音似乎戛然而止,却在下一秒愈发嚣张肆意,那般恶狠狠的语气,像是要将她敲髓拆骨。 祝无邀却笑了。 “你是想让我像条狗一样,跪在这里痛哭流涕,说我做错了、我后悔了?” 她点点头,承认道: “对,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没有实力。” “若我那天身上银钱够多,他怎会只有一口薄棺。” “如果我实力足够强大,移山填海又何惧洪水,不仅如此,我还能把所有杀人的修士都砍过一遍。” 祝无邀拔出了身后的无锋剑,剑柄依然冰凉,她紧握着剑,砍向缠住自己的线。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渐渐燃起了怒火。 一下、一下,无锋剑被她紧紧握在手里,这柄本该被毁去的剑,被她握在手里,砍向了无数羁绊她前行的线,它们似乎要织成一张网,将她拖回漩涡里。 祝无邀不能停下,她只能一次次举起剑、再一次次坎去。 “你可以说我不够狠、不够贪、不敢去争,所以实力差,一无所有,是个废物。” “结果你说我自私冷漠,不够仁善?善良能让我获得实力,救回来那些人?” “哦,原来当个仁善之人,会被塑金身、赐匾牌,被人提起无不称赞。” “那我想要的东西呢。” “我的利益呢。” “我想做的事呢。”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我用我的善良去救人?还是用善良去感化那些杀人的修士?” “原来都不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章 枷锁 她提着手中的黑剑,一路向前走去,眸中讽意愈浓。 此障由心而起,祝无邀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这样懦弱之人。 没能救得下来那些人,自己居然愧疚至此,甚至有了退避之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诛心之词。 听多了,便觉得可笑了。 世人忧患多,麻绳细处断。 千万困难中人,所见所知,难不成他们的苦难都与自己有关、都要去伸手帮扶?帮的不对了,还要承其恶果? 真是让人……不敢入局啊。 “你猜我敢不敢。” 这一声问得轻,问人问己,问天问命。 她做想做之事罢了,若能救得下来人,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 若没能救下来,那又如何? 如果天命非得将这桩害人性命的罪名,安在她头上,她担就是了。 因善恶虚名而驻足不前,又算什么通透之人。 “所以,还是要提升实力,若有人想来寻仇,免不了争斗一番。” 说到底,自己算不上恶人,也算不上大善之人,只是有余力时,做些想做的事情罢了。 善恶由人定,她心中自有一番行事准则,不需什么天命盖论,更不该惧他人评判。 最终,不过是一个问题——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祝无邀还没有想清楚答案,但已经足够让她走出这番迷障。 我行我道,不问因果、天命、人言。 她双手持剑,紧抿着唇,斩去最后一道绊住她前行的绳索。 这一路上,她已经劈砍过太多次。 所以,在看到身前那道驻足浅笑的人影时,有些握不住剑。 无锋剑的剑身沉重,那家打铁铺锤炼得不好,所以劈砍得次数多了,便有些握不住了。 祝无邀抬眸看向那道人影,听见她问: “那我呢?” 你对我,也没有愧疚吗。 浅色衣裙亭亭立,如同冰雪之下,泛起寒意的白梅,神色忧伤,却依然笑着看向祝无邀。 她在问——那我呢? 于是祝无邀便有些握不住剑了。 你对得起南离,对得起世人,对得起本心,那我呢? 祝无邀轻轻抬起手,想要去拽住她的衣袖,却在隔着一寸时,停下了动作。 她站在那里许久。 安静地凝视着这道身影。 不敢触碰,不敢出声,连呼吸也放轻了许多。 她站了很久,久到摘星楼的顶层,那道窗内,传来了轻叹。 可她终究握紧了手里的剑—— 无锋剑寒意乍起,带着凛冽的破空之势,斩向了身前的人影。 幻像消失。 祝无邀收剑归鞘。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没有斩下去,只是因为……我很想她。” 这句轻若柳絮的声音随风散去。 仿若耳语。 祝无邀抬步向前,迈出了这道关隘,闯过山门。 摘星楼顶楼,方掌门轻轻一叹,思绪万千: “小白,你说她后悔了吗?” 小白长老强调了句:“不要叫我小白。”然后才说道: “若不悔,因何驻足;若悔,如何闯得过山门。” 方掌门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小白长老,说道: “人要是说了句废话……” ———— 祝无邀跟随摘星楼弟子指引,来到大殿。 好几个眼熟的人。 她看见华影停靠在大殿立柱旁,像是放空着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砍了十一个江洋大盗的花粉过敏修士,呆呆地坐在地上,神色迷惘。 逃票的胖子也在大殿之内,神情自若,一副见人就笑的圆滑样子。 还看到了小六子在用袖子抹着眼泪。 …… 各人的际会不同,所见之景亦不同。 能闯过那道山门的人,大概都不是泛泛之辈,不知此次几人能够进入摘星楼,又有多少人就此分道扬镳。 祝无邀观过众人神色,内心暗暗思忖—— 即使网罗天下有才之辈,可最终摘星楼要的,不过几人而已。 与其他门派相比,人数实在太少。 那么,又因何能成为莫桑大陆四大门派之一? 单说变异风灵根的小六子,若放在其他门派,必然会重点培养,说不准会有长老争抢着收为亲传。 可在摘星楼,却依然要和自己这种杂灵根之人,站在同一起跑线…… 说起来,自己说不准还多往前站了几步。 摘星楼的窥天术,自己以此术入道,虽然未曾得其中真意,却已经阴差阳错当上了卦师。 想到这里,祝无邀突然想到了叶小舟那句——“摘星楼中,无一人修炼入门。” 那自己这算什么? 算是入门了,还是没有入门? 还是说,能用此术修炼是一码事,真正入门,是另一回事? 等了大概一刻钟,山门那一道关卡,终于了结,走得走,留得留,如今大殿之内,还剩下二三十人。 “诸位,摘星楼第二关,由我出题。” 身穿白色麻衣的老者飘然而至,和守门那位仙长不同,他神色略显严肃。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面圆形铜镜,抬袖挥去,它瞬间旋转着悬于空中,逐渐变大为将近一人高的铜镜。 镜身上雕刻着无数字符浮现出来,围绕着镜面开始快速聚合。 隐约看上去,仿佛一道法印。 那无数道符文撞击,镜面开始隐隐波动,如同水纹,中间出现了一道旋涡,不知通往何处。 小白长老站在水镜旁侧,一丝不苟地介绍道: “此为境中界,内有一方虚幻小世界。 “只能做一件事,尽力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就算过关,每人有三次重来的机会。 “请各位依次入内。” 殿中众人看着这玄妙法宝,胆大的人先试探着迈了进去,刚跨进去一条腿,便被吸入了镜中。 祝无邀却盯着中间的旋涡有些沉思。 她曾见过阻灵符,其中具有[封印]意象的字符,这镜身之上,好像也隐有浮现。 不知是否看错了。 她虽然会画一些符箓,但实在算不上精通,摇了摇头,觉得不能被其影响判断。 一步跨入镜面之中,眼前豁然开朗。 寻常街巷。 有个小女孩儿正在玩蹴鞠,手臂上似有青痕,祝无邀皱了下眉,看着她头顶浮现出的字样—— [命中有弟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章 团灭 境外,漂浮着三十二道巴掌大小的水镜,每一面水镜之中,都有一位入试之人的身影。 他们无一例外,都遇到了那个小女孩儿。 宋良翊不算个好人,也不算个坏人。 他虽然行侠求名,可确实做过不少好事。 但如果遇到了和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也不会滥好心。 比如那天填报名单时,他看见旁边那位姑娘,竟然费心的帮小乞丐思索都做过什么善事,就颇为不屑。 都是要进摘星楼的,少一个人,说不准自身进入摘星楼的概率就多了一些。 彼此身为竞争对手,这个时候,就不能出手相帮。 他看着小孩儿头顶的字样,有些不解。 又见到虚空中浮现出另外一行字——[请在子时前做出决定。] 宋良翊决定先多观察一会儿。 这条街道虽然看似寻常,却空无一人,只有这个小女孩儿,和她的父母兄妹有切实人影。 小女孩儿正在玩着蹴鞠,突然家中传来声怒喊—— “成天就知道玩,家里的活儿都不知道做!” 小女孩儿缩了缩头,抱紧了手里的蹴鞠,有些害怕。 她还是跑进了院子里,将开裂的蹴鞠小心藏在角落里,开始收晾晒的谷粮,给弟弟妹妹洗衣服。 宋良翊看着她小小的手,开始揉搓盆里的布料,关节都泛着红。 这家人条件艰难。 水里的衣服有些褴褛开线,搓得重了,就会扯坏布料,她只能很小心地搓洗着。 这还不算完,因为洗得太慢,屋里的夫妻生了气,走出屋外,竟然拿起旁边的笤帚,劈头盖脸地打在了小女孩儿瘦弱的身体上。 抬手一挡,胳膊上青痕露出来更多。 宋良翊有些愤怒,刚想冲出去阻止,又想起来刚刚摘星楼那位长老说得——[只能做一件事。] 他思索一番,决定谨慎行事。 重新藏在角落里看去,看见那对夫妻头上也浮现出来了一行字。 [命中无亲子。] 什么意思? 宋良翊有些疑惑,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还是两道。 他看见那对夫妻终于扔下了笤帚,转身进屋。 通过窗户,可以看到两人重新变成了慈父慈母,满脸笑意抱着那两个孩子耐心哄着。 只留下最大的那个小女孩儿,在院子里边洗衣服边哭。 宋良翊在柴火垛后琢磨了半晌,依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是照这情形下去,院子里的小女孩儿瘦弱不堪、每天都要挨打,身上伤痕累累,必然是她会殒命了。 此局好解。 只要他把那个小女孩儿带走,不就能保住她性命了? 宋良翊决定先尝试一下这个方式。 对,我这次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她带在身边,脱离现在的家! 确定了方法后,宋良翊一直潜伏到小女孩儿干完家里所有的活儿,拿着块儿像石头一样硬的饼,蹲在大门口啃着,才现出了身形。 “小妹妹,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痕,你的父母对你不好吗?” 小女孩儿被吓了一跳,害怕遇到了坏人,想往屋里跑,又怕吵醒了弟弟妹妹、再挨一顿打。 只能怯生生地看向前面的人,往后慢慢退去,生怕被抓走。 宋良翊废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让小女孩儿相信他没恶意,愿意多说几句。 “我……我的父母原先对我很好,可自从有了弟弟妹妹后,我就成了累赘……” 宋良翊有些奇怪,问道:“你和弟弟妹妹都是他们的孩子,怎么会是累赘?” 小女孩眼里含着泪,想哭又不敢哭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的……我是他们捡来的孩子,弟弟妹妹才是亲生的……” 宋良翊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对夫妻对待孩子的态度差异这么大。 大概是以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收养了小女孩儿,结果又有了亲生孩子。 家里条件不好,原先收养的孩子,可不就成了拖累。 “小妹妹,你愿不愿意被我收养?我虽然赚得钱不多,但好歹也够咱们俩吃喝,更不会打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妹!” 小女孩儿虽然有些不信任,但宋良翊态度和善、循循善诱,最终还是点了头,决定跟着宋良翊离开。 宋良翊松了一口气,牵过小女孩儿的手,跨出了院门。 就在他跨出院门的瞬间,白驹过隙,眼前的场景迅速翻篇,转眼之间,似乎过去了许多年。 他的耳边传来了那对夫妻的痛哭声。 在抬头时,看到了那两个到了走路年纪的小孩儿,竟然意外坠井身亡。 宋良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是怎么一会儿。 再眨眼,他重新回到了最开始—— 小女孩儿正在玩着蹴鞠。 屋里传来了怒喊。 宋良翊看着那对夫妻头顶上浮现的批命,脑海里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这对夫妻,他们本来是命中注定,不会有亲生的孩子,可那被收养的小女孩儿,命里却该有弟弟妹妹。 所以,上一次轮回,自己将那个小女孩儿带走后,没了她在,本应是她弟弟妹妹的孩子,自然和她没了关系。 于是,那对夫妻应了命中不会有孩子的命数。 这有点儿棘手啊…… 不把小女孩儿带走,她就会在这对夫妻的苛待下殒命;带走小女孩儿的话,那两个孩子就会遇到意外。 宋良翊思索了片刻,觉得问题的症结在那对夫妻身上,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 很多人都悟通了这一关窍,有那心狠之人,提剑斩去了那对夫妻虐打小女孩儿的右手。 以为让他们失去作恶的能力,就能护小女孩儿周全。 镜中世界,在他们做完此事后,开始自行推演—— 这户人家失去了维持生计的来源,那对夫妻因为要依靠小女孩儿做活,不能再虐打她,可家中贫困,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不够。 终于,用省下来的那笔银两,买来了一剂药掺在饭里。 获得了团灭结局。 宋良翊开始了第三次轮回,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有些茫然。 又有几分恼怒。 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话—— “格老子的,小爷不玩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章 断不可留 在幻境之外,小白长老微微摇了摇头,叹道: “这次的考核有些难了。” 池长老颇为同意,经历了前面两轮,已经有不少人在第三次轮回开始时,选择了什么也不做、或者敷衍了事。 有那心善的,即使想不出破局之法,依然为小女孩儿挡下了那一顿打骂。 还有些气急败坏、行事偏颇之人,将前两次的失败,都发泄在了那一家人身上。 小白长老叹了声,将那肆无忌惮发泄破坏之人的水镜,暂时停下推演变化。 池长老问道:“那真正的破局之法是什么?” 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他有些诧异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破局之法,就拿来当做试题?!” 池长老本来还觉得,自己根据左右脚迈入门、来进行第一轮筛选有些敷衍,没想到啊,你个浓眉大眼、看似严谨的小白,行事居然也这么荒唐。 小白长老略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 “是方师姐的主意。” 方掌门正看着眼前的水镜,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此局难破,所以通关条件不是说了——尽力而为。 “知不可为而为之,已是难得。 “若有可解此局之人,无需通过第三场考核,可以直接成为摘星楼弟子。” 池长老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宋良翊的水镜,觉得有些可惜。 他看中的好苗子,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哎! 方师姐和小白师弟,真是不当……咳! 宋良翊这边儿已经没希望了,池长老又去看了看另外看中的良才—— 华影停开始了第三次轮回。 她看着那个小姑娘,眼神里有了些怜悯,空荡荡的街巷,只有这一家,不断经历着轮回。 无辜之人……真是多得很呐! 等到小姑娘再次进门洗衣服、笤帚即将落下来时,华影停勾唇微笑,她提起裙摆,走到门前。 「咚咚咚!」 “有人在吗?” 她的声音压得低,听起来孤苦可怜,门内的那对夫妻停下了动作,看向院门。 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姑娘,正虚扶着柴门,站在小院前,衣服虽然精美,可刮蹭的破烂,上面沾满灰尘。 见他们二人过来,华影停欠身行了一礼,做足柔态。 “姑姑伯伯,我流落至此,失去了记忆,不知您这儿能否收留我…… 她咳嗽了两声,像是害怕被拒绝,继续说道: “我……我能做很多事情,我绣得帕子精美、能够换来银钱,我虽然看着体弱,却能去劈柴烧火,只求您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有个容身之所……” 那对夫妻看着她的衣着,有些迟疑,生怕沾染上是非。 华影停也费了番工夫,才让这对夫妻觉着,自己出身富贵、并非被追杀逃亡至此。 而是遇到了意外失去记忆。 说不准救了她,以后她家里找人来寻,会有金银为报。 那对夫妻明显意动犹豫,交谈之后,决定先将人藏进屋里,看看情况。 看到他们二人同意,华影停眼神里闪过一丝轻嘲,像是在笑世人、亦或悲叹自身。 事到如今,她这次轮回要做的事情,已经再无阻碍。 只见华影停面露感激,说道: “收留之恩,无以为报,我愿认您二人为父母,以孝道相还。” 夫妻二人有些惊讶,稍微一思索,却觉得也许无妨? 若是此人身上有麻烦事,到时候反口不认、将她推出去就好,可若真得只是遭遇意外、以后会有富家亲人来寻…… 认了她做女儿,以后岂不是大富大贵了…… 华影停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笑道:“爹,娘,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了。” 随着这句「爹娘」说完,周围的情景瞬间加快了推演。 华影停睫毛扇动,施施然起了身,轻拍了下故意弄脏的衣裙。 抬眸,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上一次,她赠了自己身上的金银首饰,谁知,这家大概没有富贵命。 竟被人偷了去。 不过,那小姑娘命里有弟妹,也许多个姐姐也行? 实在不行,她不仅可以认那对夫妻做爹娘,也可以认那个小姑娘当姐姐嘛。 她看着周围场景推演、停留时映入眼帘的零星画面。 眸中讽意更浓。 “呵……” 也许是她给自己编的身份成了事实,竟无半点儿修为,没人来寻仇、却也没人来寻亲。 一个年龄大些的,总比那小丫头好支使。 那对夫妻逐渐胆大了起来,将自己的衣服首饰卖去,还真就当成了家中多出来的苦力。 好消息是,有了自己分担,那小丫头活下来了。 坏消息是,幻境里,自己的处境有些艰难啊……居然任打任骂。 最后,落了一身的伤病。 真是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好结果啊。 ———— 幻境外,池长老指着华影停的那面水镜,有些震惊,话说得磕磕绊绊: “她……她是不是,破局了?!” “嗯?” 小白长老猛地蹿了过来,掉转了水镜,开始快速过目刚刚华影停的破局之法。 “哎……”这声叹里,有几分赞赏,又有几分失望。 以命破命,只要再给那小女孩儿找个兄弟姐妹,就能借其命格,让那新入局之人活下来。 并且能分担辛苦、共同承载厄难。 可关键是,这法子没法用啊! 他总不能去找个无辜之人,认那对夫妻为父母,遭受这无妄之灾啊…… 不过,华影停确实破了局。 这破局之法,有些像莫桑大陆之外的佛宗理念。 他们相信世间的苦难,是可以增减、有定数的,只要自己多承受一些,世人的苦难就可以少一些。 而这一家的苦难基本无解,总是得落在某个人身上的。 华影停以身入局,和那个小女孩儿,均分了苦难。 小白长老有些唏嘘。 将这方水镜暂且停了下来。 “咦?”突然,他看到了另一方水镜,眉头微微一皱。 然后怒道:“此子断不可留,行事不择手段,他这破局之法……简直荒谬! “我必要将他斩杀在此!” 他们两人在这边儿唠得热火朝天,方掌门却站在一面水镜前若有所言。 画面内,正是祝无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章 让树成为树 祝无邀在第一次轮回时,看完了那两句批命,就在小女孩儿就要挨打时,她捡起块儿石头,以控物之术准确无误地敲在了笤帚上。 阻挡了打下来的动作。 “吾乃无言道人,云游至此,正在寻找有仙缘之人,这小孩儿看着根骨不错,不如先让我算上一卦。” 那对夫妻抬头,看了眼祝无邀背上的黑剑。 非常「识趣」地认下来了她卦师的身份。 祝无邀不仅要将那两句批命告诉这对夫妻,还要真正的给这小女孩儿算上一卦。 看看除了那句注定了有弟妹外,她近期的命数如何,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她给人算卦的方式,其实简单。 只可惜了,这回没有转运符,也不晓得成功率如何。 为了取信那对夫妻,祝无邀没有直接让那小女孩儿递给她一样东西,而是先来了一套花活儿。 用无锋剑假模假样地画下了一道结界,等画到那对夫妻面前时,故意注入了更多灵力,让无锋剑释放出寒气。 冻得那对夫妻猛地一嘚瑟。 “我……我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 “对,我也感觉到了,这小道长莫不是真有本事?” 祝无邀以灵力御物,虽然刚刚炼气期,距离轻重都有限,但显出几分神异来,倒是不难。 只见院子里的圆圈内沙石飞舞,惊得那对夫妻连连后退。 她胡乱掐了几下手指,嘴里念念叨叨。 最后说道:“小孩儿,拿一样你的东西递给我。” 小女孩儿眼睛里满是崇拜,她想了想,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基本没有几样。 最后,她将那个手艺粗劣的蹴鞠递给了祝无邀。 接到手中。 蹴鞠形同圆壳,包裹着空无一物的内里。 祝无邀运转起窥天术,尝试堪破运势。 「封锁,闭塞,头尾相接。」 嗯?这是什么意思?祝无邀有些茫然,果然,她这窥天术有点儿问题。 只能察觉出隐约的意向,却还要自己辨析理解。 暂时没有头绪。 她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再假装深沉下去,就要被看出来不对劲了。 将手里的蹴鞠递给小女孩儿,她看向那对夫妻,轻叹一声,说道: “你们对这小丫头好点儿,若不是她,你们怕也不会有亲生孩子。” 接着,将那两句批命仔细讲解给这对夫妻听,两人半信半疑。 说完之后,便飘然离去。 临出门时听到,那对夫妻抢过来了小女孩儿的蹴鞠,正质问她哪里来的,好在只是骂了几句,没再动手责打。 跨出门的下一瞬,身周场景迅速变化。 有了她算得这一卦后,小女孩儿处境好了不少,可家中困难,再加上那对夫妻没有全信,她平常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 最终积劳成疾,在救一个养女,还是留下钱养活亲生孩子之间,那两对夫妻还是选择了后者。 小女孩儿无钱医治病亡。 祝无邀看着这一幕,有些沉默。 即使这对夫妻对小女孩儿好了很多,可在亲生孩子面前,终究做不到一视同仁。 贫家易遇灾,面临选择时,她永远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第二次轮回开始。 祝无邀尝试给出了银两,和华影停不同,她身上的钱少,没有让那对夫妻一夜暴富。 钱最终留下了,生活也改善了些。 可小女孩儿,却依然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第三次轮回开始,祝无邀静静地注视着小女孩儿,仿佛看见了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 因为她没有能力,所以一次次轮回里,只能仰仗着他人善意。 不断地被选择、被权衡、被放弃。 从来都身不由己。 这才是症结所在啊…… 祝无邀看着正在院门前玩蹴鞠的小女孩儿,认真思索着破局之法。 看着看着,她突然眼神微凝,盯住了那个蹴鞠。 第一次轮回时,那对夫妻的质问蓦得在耳边响起——「蹴鞠是哪里来的?」 是啊,以那对夫妻对小女孩儿的态度,怎么可能给她买这样浪费银钱的玩具,更何况,这般粗糙的手艺,根本不可能是商贩卖得。 那么这个蹴鞠……祝无邀眉头略微舒缓。 这是,小女孩儿给自己编制的蹴鞠啊。 她可以安身立命的手艺,本来就在自己手里啊,在祝无邀走进幻境时、看到的第一个场景里。 刚这么小,就已经给自己编出了蹴鞠,若她能自己赚钱,成为家庭中主要的经济来源,怎么会被轻易放弃。 等到长大些,又怎会被轻易掣肘。 祝无邀突然抬头看了看天,想起了第一次轮回时,得到的卦辞。 「封锁,容闭,头尾相接。」 她想起来了那镜身之上,隐约浮现出的眼熟字符,同样具有「封印」的意向。 这……可真是讽刺。 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遇到了这一家人,觉得此题无解,也许锁住了命数,延缓了应命之期的到来? 他看出了这两句批命,看到了小女孩儿的生活处境,觉得她太过可怜,早晚会殒命,所以将这件事,做成了摘星楼考核所用的试题,想要得出一个解法。 让无数人替她做出选择。 却忽视了,她自己的力量。 在这方封闭的天地里,生硬模仿出了最主要、最矛盾的几条批命,循环运转。 于是,她只能被封闭在「设定好的命数」里,依循着不变的命数,不断地进行循环、不停被选择。 明明能决定她未来的事物,早已被她握在了手里。 也许,她可以自己选择。 于是这一次轮回,祝无邀没有去看那对夫妻的批命,她直接走上了前,蹲下身问道: “这是你自己编的吗?” 小女孩儿抱着蹴鞠,有些好奇地看向她,点了点头,眼神明亮。 祝无邀笑了笑,递出几枚铜钱,说道: “这个蹴鞠,我买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此方天地早已定好的命数,轰然运转,隐约有了崩塌的迹象。 静滞的水潭里,被扔下了一块儿石头,于是荡起了圈圈涟漪,冲击着边界。 小女孩儿第一次,自己赚到了钱。 这方天地,已经不足以容纳她的命数了。 铜钱被她握在掌心里,她合紧了满是冻疮的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9章 利益 水镜外。 方掌门略带赞赏地看着这一幕。 通过「买卖」这个行为,让小女孩儿凭借双手赚到了银钱,她在这方小世界内,也就多出了一条「自强不息」的命数。 一方虚幻界,多了这样的变数,如何能算尽? 只可惜,破镜中界易,解天命难啊…… 倒是她所用的卜卦之法,隐约有了些「窥天术」的雏形,在这简单的幻境之内,已经能窥得真相。 她算得何止是小女孩儿的命数,更是此方幻境的真貌。 看来……小叶子真得找对了人。 她轻轻挥手,平息了水镜的异变,暂时压制住了水镜内的变化。 身后,池长老和小白长老还在争执。 他们争论的对象,正是徐三儿。 进入镜内世界之后,这胖子同样看明白了那两句批命之间的关联。 他没有贸然尝试带走小女孩儿。 第一次轮回时,徐三儿讨了小女孩儿做徒弟,却没有斩断所谓的「亲缘」。 可谁曾想,那对夫妻有自己孩子,小女孩儿又被人带走,他们直接当没她这个孩子了。 于是乎——这亲缘也就断了。 第二次轮回时,徐三儿没有向那对夫妻出手,不是不敢,只是因为猜到了没用,所以没这样做。 他眼珠一转,做了个尝试——向那对夫妻的亲生孩子出手。 谁知,竟然意外被小女孩儿发现。 徐三儿稍作权衡,顺势停手逃走了。 小女孩儿救了弟弟妹妹,虽然生活变好了些,但最终还是因为劳累生病,无钱医治而亡。 徐三儿眼睛微眯,他想到了破局之法。 准确来说,他在第二次轮回时,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 徐三儿抬头看天,猜到水镜外,必然有摘星楼的前辈在观看。 这……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他若出手,必被摘星楼所不喜;可若不出手,连被摘星楼不喜的资格都没有。 徐三儿抬头望天,拱了拱手,带着几分讨好笑道: “各位前辈,我要破局了,此法虽然缺点儿道义,却切实有效,还请见谅、见谅!” 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他这态度到位了不是? 说完这一句,徐三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家小院儿,他这排场摆得到位。 一挥手,关上了院门,运转起灵气,衣角头发无风自动,让自己瞧着有几分仙风胖骨。 “老夫云游至此,算出自己有段师徒缘分,应在了你们家。” 小女孩儿刚挨完打,她听见这句话,似乎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期待。 可徐三儿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了屋内。 他飘然而落,一甩袖袍说道: “你们家这对双胞胎身有仙根,生在贫家,算是埋没了。” 说完,拿出了一副墨玉算盘,让它浮于空中隐隐颤动,徐三儿眼睛亮了亮,颇为满意地说道: “很好,这对龙凤胎可承袭我的衣钵。” 那对夫妻看着这传闻中的仙人手法,大气不敢喘一下,听到自己孩子居然有「仙缘」,有些兴奋、又有点儿畏惧。 “这……这位仙人,我们的孩子当真有仙缘?可以学习仙术?” “是极。” 徐三儿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叹道: “可惜我来晚了些,没在他们刚刚降生时为其点窍,倒是耽误了他们的天赋,这两个孩子在你们身边,明珠蒙尘啊。” 听到徐三儿这番话,那对夫妻明显犹豫了,既想让孩子为了修行仙术,又担心其安危,不放心将孩子交到面前的仙人手中。 徐三儿徐徐善诱,最后,他还贴心地给出了解决方式—— 凝起灵力,假模假样地罩在了小女孩儿身上,笑道: “我已施法,让她与你们亲子命数相连,如果你们的孩子有了生命安危,她就会大病、乃至殒命。 “反之,若她康健,则说明你们的孩子顺遂无忧。” 小女孩儿听到如果弟弟妹妹有生命危险,自己也要跟着殒命,有些害怕,眼里噙满了泪。 可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谁在意她的想法。 自己的爹娘也只顾着询问、妹妹弟弟何时能学成归家,她缩在角落里,抱紧了自己。 徐三儿讨了那对双生子离去,家中,只剩下了那对夫妻和小女孩儿。 生活压力骤减。 因为是亲生孩子,自然时常记挂,那对夫妻怎会斩断亲缘。 故而,小女孩儿的批命运转无误,命中有妹妹弟弟……那对双生子不在父母身边,也性命无碍。 徐三儿抱着那两个孩子,笑眯眯地看着镜中世界推演。 巴掌不打到自己身上,也就不知道疼。 人会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当小女孩儿与那对夫妻在意的事物、利益相关后,他们怎敢轻易舍弃。 至于那对双生子……活下来了,不是吗? 水镜外,古板的小白长老气得说不出话,池长老看着这个结局,也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 “此子做事不择手段,稍有偏差,便会走上歧途、为害世间!” 池长老也有些皱眉。 这个徐三儿,本该进不了山门,即使进了,也该被扔出来。 结果,恰逢那个叫小六子的孩子,测出变异单灵根出现异景、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居然被这胖子趁机闯过了山门。 如此还不算完。 水镜中这方虚幻世界,他居然也能破局。 莫非……他当真要进摘星楼? 池长老看着胖子一脸讨好的憨笑,心里也冷哼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此人奸诈狡猾。 看来,不是他该进摘星楼,而是摘星楼命里该有此劫。 池长老这般腹诽着,其实自己也晓得,这番「冤枉」有些意气用事、没有道理。 旁边儿的方掌门也大致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看着水镜里的徐三儿,突然开口说道: “若此人进了金丹,或许可以争一争亲传弟子最后那个位置。” 此话一出,小白长老和池长老神情各异。 他们几人都是上一代摘星楼的亲传弟子,如何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长老沉默不言了。 小白长老想说些什么,也只是叹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认同。 方掌门呵呵一笑,劝解道: “此事我们都不会掺手,未来如何,终究是看各人因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0章 掠夺 小白长老不再去深思此事,可对于徐三儿的行为,依然心中不喜。 但自己师弟说得对,论迹不论心,此人身在幻境,这样的行为也只是为了破题,终究没在现世中做出这种事情。 他也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对徐三儿做些什么。 冷哼了一声,小白长老转过头去,分出神识去看其他人的水镜。 这才注意到祝无邀的水镜。 “她破局了?能否用于现实?” 说完,就要上去拨弄水镜、想从头仔细看一遍。 此时众人都走完了第三场轮回,方掌门看到小白要去调转水镜,在旁边儿笑看着,没去阻止。 只见小白长老刚动了一下,这面水镜便开始剧烈波动,紊乱的波纹不断冲击着镜面,竟然让其他水镜都一起受到了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长老连连掐诀,依然无法阻止镜中世界的崩塌,他眉头微皱,镜中界幻象消失、不会影响入试者安危。 但却会让最终的批命无法和具体的修士对应。 池长老也注意到了这番异变,看了一眼,疑道: “是这个祝无邀?” 方掌门在旁边儿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好像此事与她无关,走到中间那面主镜前,看着镜面微微荡起涟漪,显出了四行字—— 「欺因果,瞒天运,缘中定,命里无。」 小白长老有些郁闷,破局有三人,却出了四人的批命,这该如何是好? 方掌门不慌不忙,说道: “这场考核,唯有三次轮回都触动涟漪者,才能激荡回波、现其命数。 “既然分不清,索性将破局三人之外,不曾袖手旁观的那五人,一起收入摘星楼。” 再说,此次考题太难,通过筛选的标准,本就是「尽力而为」,只要三次轮回中,每一回都不曾放弃、做出了真切的努力,已是难得。 不少人到了最后那场轮回,都选择了袖手旁观、亦或做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糊弄。 反倒是有三人破局,出乎意料。 听到这句话,池长老更有些遗憾了,他看中的那个宋良翊,居然到了第三次轮回时选择了放弃。 不过,华影停这个后辈倒是不负所望! 听完方掌门讲得祝无邀破局之法,他感慨万千,卦修一道,就是要在既定天命中、争得一线生机。 若是不敢算、不敢说、不敢动,有了这身修为,又有何用呢? 还当个劳什子卦修? 三人看完了镜面上的批命,将所有的参试者移到殿内。 —————— 将铜钱交到小女孩儿手里后,祝无邀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一幕。 似乎这方世界,有些隐约的波动。 在小女孩儿身上,延伸出了一道突破束缚的虚幻之线,其势不可阻挡、冲天而起。 祝无邀知道,镜中世界与现世有差异。 但眼前这一幕,依然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窥天术运转,丹田内灵力似乎受其牵引,一息之间借其运涨之势、盘旋直上,分出无数支流,迅速吸纳着天地灵力、收于体内。 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修为增长得格外快。 这样的异变,让祝无邀有些心惊。 小女孩儿命数发生异变,似乎在天地之间撕出来一道缺口。 而自己能够趁机用窥天术,抓住这份时机,以违背天理的方式、提高自身修为。 这…… 祝无邀想到了一直以来、缓慢的修为速度,想到了叶小舟说得那句——窥天术无一人修炼入门。 难不成,它真正的修炼方式,是要在为人改命之时、运转窥天术? 借改命之时,天道那一瞬间的「破绽」,吸纳灵气? 不,这样的修为增长速度,已经超乎了常理,不该说是吸纳灵气,而是——掠夺。 天地为囊……取之不尽…… 这窥天术,到底是什么心法…… 祝无邀有些沉凝。 下一瞬,一切异变消失,似乎刚刚只是幻觉,好像只是对「可能性」的推演。 体内灵力的波动也渐渐平缓,和之前无二。 幻象结束,却阴差阳错间,让祝无邀对窥天术的修炼方式,有了更深的明悟。 眼前的场景似乎停顿了一瞬,然后,重新开始波动。 祝无邀站起身,知道试炼即将结束。 眼前的小女孩儿只是幻象,她还是笑了笑,摆摆手告别。 眼前一花,她重新回到大殿之中。 大殿里站了三十多人,依然格外空旷,她抬头看去,看到了在南离城中、曾见过的那位前辈。 她没有冒然上前拜见,和众人一起,安静等待着结果。 “华影停、祝无邀、徐三儿成功破局,为摘星楼内门弟子。 “其余念到名字的人,暂为摘星楼外门弟子。” 祝无邀转头看向了华影停,看见她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目光之中带了稍许的怅然。 又看到门口买来名额却成功入山门的胖子,正在连连拱手,笑得小心翼翼,似乎心虚里带着些讨好。 是他? 祝无邀眉头微挑,有了些惊讶。 果然,这个能在卦修手底下成功逃票、还闯过了山门的人,有点儿本事。 嗯,此人也不可小觑! 池长老念着名字,也颇为感慨,这一次居然有三个破局之人,用的方式还都不同。 幻境之中,徐三儿拐走了那对夫妻的双生子,将小女孩儿与他们的切实利益捆绑在一起,虽然手段卑劣,却切实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华影停在镜中界,认了那对夫妻当爹娘,以自身入局,分担了小女孩儿的厄难,只可惜此法损己利人,需大慈悲。 而那祝无邀,破得不仅是小女孩儿命数,更是破了这方小天地的运转规则,生生造出了条「自强不息」的命数。 此法或为正道,只是现世之中,极难复刻。 可卦修之路,不正是知难而进? 池长老念完了名字,看了眼成功进入摘星楼外门的小六子,颇为满意。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未曾通过筛选之人。 他笑了一笑,颇为温和地勉励道: “各位身负灵根,另有前程,愿大道之行再相遇时,不忘初心。”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章 种菜摘星楼 摘星楼所占据的群山中,最高的山峰上,郁郁葱葱的古树簇拥着最高的那座楼—— 那是真正的摘星楼。 它建成的年代已经无法探究,据说,摘星楼出现时,莫桑大陆的格局,还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第一缕朝阳的曙光照耀在它的尖顶上时,旁边山峰上已经有了零星人气,修士有时需要采集朝露入药炼化,有时御风凌空下山。 得益于摘星楼松散的管理、以及对弟子不算严苛的要求,多数修士不会选择凌晨出没。 而当夜晚到来时,摘星楼就会显出其神异之处。 在星光月辉的笼罩下,楼顶紫气聚顶,缓慢演化出不同的形态,有人说是飞禽走兽的简化字符,有些人觉得其中蕴含着阵法符文的玄妙。 还有一些人,觉得这些神秘的符号,具有神秘的力量。 如果刻画在身上,将会获得神秘的加持效果。 有些修士,煞有介事的说道,自从将那神秘的符号刻在身上,修行速度仿佛快了一些。 祝无邀有些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这种行为,总让她想起穿越前,其他国家的人在身上纹下汉字的憨批之举。 在它前方的大片空地上,总会有零星的修士聚集。 他们或摆地摊售卖闲置物品,或者交流着可以分享的修炼心得,更多时候,是在参悟那神秘的符号。 当然,如果要抱怨长老严苛、灵石难赚,这种需要暗地里进行的事情,那就要关起门来悄悄说。 不少修士通过考核后,都会在护宗大阵笼罩的群山间生活很久。 他们去事务堂接下任务,或种植灵药、或寻山探宝、或斩杀妖兽…… 赚取贡献值,在事务堂换来修行所需物资。 提高修为之后,在摘星楼换代时,修为不错的可以混个执事长老的位置,看着新一批弟子重复他们的修行之路。 直到新的弟子长成,接手他们的职务。 他们有些选择隐居在供奉堂、闭关破镜,有些会去游历世间,还有一些,会到其他大陆探寻危险的秘境。 这些实力高强的前辈,会凭借高深的修为和丰富的学识,尝试修补藏书阁中那些不完整的秘籍,又或者搜寻锻造材料、修复法宝。 但更多的人,会死在寻道途中。 摘星楼弟子较少,再加上能进来的,少有懦弱之人。 所以,摘星楼总要费些心力,让他们的探索欲不要那么旺盛,好歹等新一代弟子长成、可以支撑起摘星楼门面时—— 再去作死。 祝无邀进来十多天了,已经大致摸清了摘星楼的构造。 最让她满意的,就是提供给弟子的居所。 可能是人少的原因,居然每个人都有个小院子,里边儿还布置了五行聚能环……聚灵阵。 只要安装上灵石、和对应属性的材料,阵法就会开始运行,让院子里的灵气浓度更高。 五块灵石,就够用半年的。 听起来似乎很美妙。 可摘星楼内门弟子的月奉,每月只有两块灵石! 祝无邀正在勤恳的种地。 “三心草,金刚木……嗯,再来点儿最基础的绛紫花……” 在院子里单独开辟的一块贫瘠药田里,她辛勤地插着秧。 “好了,只要再等个十年,就能长成,去事务堂换取贡献值了……” 希望自己那时候还活着,别不小心死了。 祝无邀看着院子里有些蔫吧的灵药,有些头疼,哎…… 浇浇水吧。 她倒是没想着靠种地发家,只是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点儿什么,说不定自己十年后还活着,可以收获一批贡献值呢? 祝无邀拎着水壶,有些郁闷。 穿越到修仙界,不该给她配个神奇的小绿瓶吗? 滴一下,就能加速药草十年生长速度……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能拥有个神奇的小绿瓶,自己该多么的乐观且富有。 摘星楼的藏书阁,需要贡献值才能进去挑选功法。 所需的贡献值还不低。 祝无邀看过事务堂里的任务,除了这些休闲养生的事情外,还有很多其他种类。 那些有赚头的,都是什么斩杀妖兽、抓捕邪修、驻守边界、结队去山里探险、巡视摘星楼领域…… 看到这些,一丝赚得多、死得快的明悟,不由涌上心头。 她大概算了下,如果佛系躺平,不去做那些有危险性的任务,大概三十年能攒够一次去藏书阁的机会。 如果偶尔参加下门派内的切磋赛事,也许能快些。 该说不说,正好能让不去实践中修行的咸鱼修士,将所修功法慢慢吃透,免去了急于求成的风险。 刚打算放下水壶,院门被敲响,华影停和徐三儿过来了。 “阿邀,快收拾收拾,要去授业堂听学了~” 华影停走进院门,枝头繁花笑。 随着她走进院子里,祝无邀握紧了手里的浇水壶,身周仿佛萦绕着黑气。 “你……要不要低头看看,我的绛紫花死得是否安详?” 华影停提起裙子,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根还没开花的草。 她惊了下,往后退去。 “我的饮泉草!” 祝无邀一步迈上前,把华影停拽出那片还没围好边界线的菜园子。 心痛! 华影停站在原地抚了抚额头,轻叹了声,说道: “先去授业堂了阿邀,快点儿收拾东西,等着晚些,姐姐我再去买来两株,给你亲手种上。” 她把祝无邀拽起来,小心地避开菜园,把人推进屋子里收拾好东西。 “我是木灵根,到时候再给你小菜园布些灵力,保准儿各个活得坚挺。” 自从摘星楼考核后,三人便自然而然地结识了。 虽然祝无邀是其中实力最低的那个,甚至灵根资质,比不上一些外门弟子,不过,能破局之人,哪里会是简单的? 不说华影停在考核前就与她打过交道,印象本就不错,单说那徐三儿,他向来是个圆滑的,交朋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得罪人? 去授业堂的路上,徐三儿笑着插话道: “两位姐姐,我在事务堂里看到了个任务,所得贡献值不错,又正好需要结队,不如我们三人接下来试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山魁 祝无邀有些犹豫,自从从镜中界出来后,虽然修为的增加是虚假的,但那一瞬间的明悟,却是实打实地的存在,依然让她隐约有些升级的苗头。 如今,她的修为刚到炼气三层,虽然和没有修为的人相比,强了不少。 但祝无邀引气入体时间晚,和年龄差不多的世家子弟相比,还是差了些。 华影停炼气七层,身为散修的徐三儿也炼气五层。 让她这个小弱鸟有些压力啊…… 因此,祝无邀想先在近日升到炼气四层,再参与这种有些危险的行动。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华影停笑着问道: “是什么任务?如果不危险,哪里用得着结队啊~” 徐三儿笑得一团和善,说道: “倒还真就算不上危险,距离摘星楼两日脚程的一座山上,听说发现了些白珀石。 “这任务就是去采集白珀石了,只是详情中说,似有山精徘徊。 “这东西炼气三层就能对付得来,可如果数量多了,也够缠人的,就连炼气七八层的修士遇着了成群山精,也有些不太好应付……” 华影停笑了笑,听明白了徐三儿的意思。 这任务,那些修为高些的修士看不上,更何况还要结队分享贡献值,赚得那点儿算不上多,这任务也就如同鸡肋了。 对于修为太低的人来说,又有较大的风险。 可对他们三人而言,却是正好。 华影停有了兴趣,继续问道: “那这个任务,最终的贡献值该如何分配?” 徐三儿笑着继续说下去: “华姐姐,你的境界最高,这次任务少不了仰仗你出手,自然你占大头、得其四,若有其他收获,你先挑选。 “我和祝姐姐亦会尽力而为,一起完成任务,贡献值各分三成。” 祝无邀倒是看了徐三儿一眼,这里面,自己修为最低,他倒是愿意和自己平分。 “这个任务有时间期限吗?我最近要到炼气四层了,如果来得及,想先提升一下修为。” 听到这里,徐三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来得及来得及,十天之内回来交付就成,那发布任务的长老要得急,但依然留了时间。” 这话说得,像是时间很充裕似的。 除去来回路程、在山中搜寻白珀石的时间,顶多给她留了三四天的时间。 换句话说:只等三天时间,如果不能出发,那他就要另寻别人组队了。 徐三儿这话说得,真是格外中听、又在关键利益上丝毫不让。 此事合理。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三天后出发。” 旁边儿的华影停也听明白了这茬,她笑着让祝无邀近几日勤勉些,能到炼气四层自然更好。 若是到不了也无妨,自有她在,切不可急于求成。 这任务确实合心意,如果祝无邀三天后担心有危险不想参与,那她自然会和徐三儿另寻他人组队。 他们二人依然会寻个实力低的同门,用来凑够任务要求的人数。 到时候,若是个没交情的,利益分配可就要按实力再论了。 授业堂中。 不过二十余人,除了新入门的八人之外,还有上几次通过审核的弟子,想要巩固一遍学识。 新入门弟子必须要来的,不过两门课。 一门教导基础的修炼心法、让弟子成功引气入体,踏上修行之路。 另一门教导的,则是修真界的常识,囊括了炼丹、画符、结阵、炼器等。 教得并不深入,只是基本的原理、以及注意事项。 若是对哪一门有了兴趣,在这里是学不到真本事的,得自己去专门的课上修习。 祝无邀三人坐在了一起,他们来得不算早,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避免授业长老提问。 那长老正拿着书本站在前方。 “在炼丹之前,首先要分辨清楚各种灵药的属性,尤其是五行属性极强之物,切不可药力相冲。 “比如水魔灰草,其中蕴藏的水属性灵气极强,若是再掺上大量的火焚木,属性相克下,可能会炸炉。 “灵草浪费事小,若是伤了自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授课长老看着前方认真听学的弟子,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当然,有些炼丹师,他们会利用属性的相克,来炼制丹药,不过这是丹道有成后才能把握的,你们不要轻易尝试。 “后边儿那个胖子,你来说一下,不同年份的绛紫花有什么区别。” 徐三儿连忙起身,一点儿不带磕绊地答道: “十年份的绛紫花七百两,五十年份的一颗灵石一株,超过百年份的那就厉害了,要三颗灵石。 “若是上千年份的,那就赚大发了!” 他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 授课长老有些一言难尽,他「哼」了声,说道: “旁边儿那个背剑的,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祝无邀茫然地站了起来,竟和徐三儿有了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十年份的绛紫花,能换很少的贡献值……百年份的,能换很多贡献值…… 如果超过了千年份,上交一株,那直接能进藏书阁换中等功法啊! 华影停捂住了额头,似乎觉得有些替他们丢人。 小声说道:“千年份后,药性转阴,鬼修至宝啊。” 祝无邀眼睛一亮,怪不得……虽然其他灵药年份上来后身价也会翻倍提升,可这绛紫花它岂止翻倍,身价简直呈指数上升。 这点儿小声交谈,怎么能瞒得过授课长老,他不愿计较罢了。 让两人坐下,继续点其他人回答问题。 祝无邀觉着是这位置不好,坐在后排,容易被特殊关注,她决定下次往中间坐坐。 学完了今天的常识,祝无邀有种被知识洗涤过得感觉。 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和华影停、徐三儿两人分开后,决定趁着这种「内外澄澈」的状态,回屋打坐。 结果刚走到院门前,就看到了一道身影—— 沈安之。 自从进入摘星楼后,叶小舟和章知寒都来过,唯独沈安之,似乎有意避开。 祝无邀念及上次去信之事,也有些心虚,所以没敢主动叨扰。 现在被人堵门,有些浑身不自在,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刚想道歉,就看见沈安之长揖一礼,率先开口说道: “南离城之事,我有愧于心,十分过意不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3章 不妨直言 祝无邀连忙对着拜下去: “沈师兄,此事是我妄为,因一己之念,以道义相胁,是我的过错。” “是我的错,你向我来信,便是对我品行的认可和希冀,我未曾出山门,辜负了这份期望。” “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沈师兄,你不必因为我的期待,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祝无邀这句话说完,沈安之似乎惭色更甚。 他站在院门前,想说自己并非不想,只是知道救不了、所以不敢去掺手,也不敢去看。 “祝师妹,我……我很抱歉。” 沈安之低着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那一封信,虽然看似恳求,实为胁迫,沈师兄,你本可以不用知道这件事的,它本就与你无关。” 南离城寄出的那封信,让与此事无关之人,愧疚至今。 祝无邀实在心虚,她继续说道: “是我用道义相胁,乱了你的心境,此为我的过错。” 沈安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关系的,我心境十年前就乱了,不差这一封信的。” 嗯……嗯? 祝无邀眨了眨眼睛,有些愣住。 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她看见不远处有人往这边儿望来,觉着自己和沈安之在院门前互相作揖道歉,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的不对劲。 “就当咱们都有错,先进来,外面天冷。” 祝无邀打开院门,在前面带路,离自己菜园子远远的绕过去。 看着面前的沈安之,她突然有些好奇,这种性子,他当年是怎么通过摘星楼考核的? “祝师妹,你成功通过摘星楼考核,我还未曾向你道贺。” 说完,往桌子上放了个储物袋,推给了祝无邀,继续说道: “摘星楼兑换储物袋,不会像外界那样昂贵,万不要推辞。” 像储物袋、护罩法器、疗伤丹药这种修真界必需物品,摘星楼定的价位和外界相比,几乎打了个对折。 只是有定量,以防为了牟利倒卖。 一些改善型用品,比如飞行灵舟,这种东西的价位则居高不下。 大部分的东西,价位都与外界基本持平。 祝无邀看着桌子上的小袋子,眼睛一亮,但却没有伸手去拿,而是问道: “沈师兄,储物袋可不算便宜,你是为了表示歉意,故以此相赠?” 她代表不了南离城之人,而南离城之事,本就与沈安之无关。 若此物是为了致歉,那……那也只能让沈安之给她打折当做贺礼,以后慢慢还了! 祝无邀还是很想拥有一个神奇的储物袋的。 “并非如此。” 沈安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走到藏宝阁里,想要为你选一样贺礼,看到它时,觉得这个储物袋今天与我有缘。” 这也行? 祝无邀一把捞过桌子上的储物袋,突然觉得,它与自己确实有缘。 这不关乎神奇的卦修预感,而是人之本能。 如果桌子上摆了一堆银两、亦或一堆灵石,她也觉着与自己有缘。 “沈师兄,过两天我要去搜集白珀石了,你觉得我与白珀石,有缘否?” 沈安之认真看了看,说道: “不知道。” 嗯? 她心底刚升起一个问号,就听见沈安之解释道: “也许是那支毛笔,也许是你所修得「窥天术」,我看不出来了。” 祝无邀想起了在镜中界里的那一幕,皱了下眉,问道: “沈师兄,这窥天术到底是什么心法,我觉得,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不提落子结缘,单说这提升修为的方式,就有些生猛。 尤其在摘星楼听了几节课后,发现它和正常的秘籍道法相比,有着极大的差异。 沈安之回忆了一下,说道:“窥天术,据说是一位几百年前的前辈,在叛出摘星楼前,创出来的心法。 “摘星楼掌门,也就是我的师父,她亲自完善了窥天术。 “以前,不是没人修过,只是无一人得其真意,更没人凭此术筑基,修为几乎停滞,远远比不上同门境界。 “好在修为不高,可以从头开始,转修其他道法。” 犹豫了一下,沈安之继续说道: “祝师妹,你是修行此术的人中,修为提升最快的。 “只是,摘星楼中从未有过筑基成功的先例,你要不要趁着境界不算高,换一种道法?” 若是到了筑基期、金丹期,境界凝滞再无进展,想要换一门新的道法,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听到这里,祝无邀若有所思。 她已经知道,在南离城中帮忙疗伤拾剑的前辈,正是摘星楼方掌门。 那次相助,是否正是因为,自己所修道法为「窥天术」? 若真是如此,方掌门大概是希望她试一试的? 祝无邀犹豫片刻,说道: “我再想想吧。” 她身为摘星楼的弟子,仅凭两面之缘,对方掌门没有太多了解。 不知转修其他道法,是否会让前辈不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话又说回来,即使加上感激之情,也容不得她拿自己的仙途来赌。 祝无邀想要继续尝试,更多是觉得这个「窥天术」,她好像真的能修。 嗯,明天去一趟北玄城。 先尝试下落子结缘,到底是怎么回事。 聊了会儿,沈安之告辞道别,出了小院,站在门口停了停。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忘记说了。 ———— 祝无邀在屋里润了笔,决定写一写话本儿,她过些天就要出趟院门,得先交上书稿。 若不然,等她做完事务堂的任务回来,怕又要被李掌柜「耳提面命」、痛心疾首的念叨。 话本里—— 周执被一缕魔气侵占了神魂,他并未察觉。 为师父带来灵药疗伤,拜访了藏书阁的前辈,过了段舒心日子。 谁知,门派长老被魔头冒充身份,只是一个先兆、是混乱来临前的序章。 各地开始陆续出现类似的事情,周执再次提剑下山,凭借着赏月剑法和荡魔心法,他声名鹊起,实力也在战斗中得到了快速提升。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发现魔气的来源,竟隐隐指向了自己家中所在的城镇。 如今,他实力强横,一手赏月剑法少有人敌,与离家时的狼狈截然不同。 富贵不归乡,如同锦衣夜行。 时隔多年,周执御剑重来。 这回,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上一次,话本儿就写到了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4章 读客打赏 第二天一早,祝无邀将自己要去北玄城一事,告知了华影停和徐三儿。 顺道让两人帮忙记一下授业堂里,长老教得内容。 虽然摘星楼对弟子管理松散,但是这东西,居然还有年末考核。 没通过的话,还得重学一年。 祝无邀当时知道这件事,内心中瞬间响起了道声音: 「谢邀,人在异世,刚下学堂,关于在修真界如何通过期末考试、不挂科,我有以下几点心得……」 话音刚落,就听见徐三儿笑眯眯道: “此事好说,我们本就是同期弟子,互相帮扶是应当的。 “对了,我听有人谣传,大师兄昨晚过来找你,你们还在门口拜来拜去,这些传瞎话的,真是越来越好信儿了。” 摘星楼的那五位亲传弟子,是所有弟子共同的师兄师姐。 祝无邀有些惊奇地看了眼徐三儿,该说不说,这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昨天刚发生的事,今天就拐弯抹角的来问自己。 她思索了下,自己虽然在未入摘星楼前,就和三位亲传弟子有一些私交,通过考核却是凭借自身实力。 也不对,最后破局之法,好像确实用到了叶小舟给的「窥天术」…… 莫非自己真是个走后门的? 咳,此事不可张扬。 “我原先找沈师兄算过卦,意外结识,后来有了些误会,直到昨晚才解释清楚,所以才在门口互相致歉。” 徐三儿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自己的同伴能结识些厉害的修士,这是好事,朋友的人脉,就是他的人脉。 想到这里,徐三儿觉得她刚刚这个解释不错,既然之前有了误会矛盾,自然不会在通过考核时暗中相助。 嗯,有空可以化解下流言。 得维持好沈师兄这个未来的关系啊。 不说其他方面的帮助,单说摘星楼亲传弟子,在藏宝阁中可用贡献值兑换的份额,就比普通弟子多上不少。 若是手中缺灵石,他非常乐意帮一帮忙。 顺道收丁点儿跑腿费。 这方面的生意,摘星楼已经有了其他人在做,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不成规模,但徐三儿要分一杯羹,还是得费些功夫。 和两人道别之后,祝无邀带着萝卜下了山。 这些天,萝卜在她小院里养的,真是皮亮毛顺,就是成天懒洋洋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扬蹄吐气的威武样子了。 果然,骡子也会被优渥的生活侵蚀意志。 今天她就要让萝卜,重新体会下生活的艰辛。 当初坐飞船没觉出有多远,自己骑着骡子赶路,当真路迢迢。 祝无邀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她到了墨痕书坊,饮下了半壶茶,看得李掌柜当即决定,这书坊内,用来待客的茶水,还是不要提升档次了。 “祝姑娘,下一期书稿可带来了? “你是不知,近几日「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这句话,可是传遍了北玄城的街巷。 “就连我也忍不住惦记,这周执回家之后,原先欺辱过他的叔舅会作何反应。” 还有一句话,李复违没说。 他哪里是惦记周执归家后如何威风,而是忍不住想,若自己实力强劲、力压万人,到时重回巨阙派,他的师父师弟……哈哈哈哈哈! 虽然知道此事不可能,但想一下总是可以的。 也不知祝姑娘,何时能成为修为强大的卦修,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求上一卦,说不准能算出恢复修为的契机。 这么想着,他接过祝无邀递来的文稿,开始翻看—— 周执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跟脚,可这城中众人皆知,有位实力强大的剑修,要来此地坐镇。 不少人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想要找门路求见仙人。 若是自己孩子有仙缘、能被仙人收为徒弟,那是何等的光耀门楣!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周家在本地也颇有权势,同样不例外,周二爷好一番打点,好不容易得来了珍馐宴的席位,能够带着孙子拜见仙人。 宴席之上,为表尊敬,所有人都早到了些时辰。 到了时辰之后,周执才御剑而来。 宴堂内清气缭绕,仙人负手立于剑上,背对众人,身周围绕着无数柄长剑虚影,映得满堂生辉。 周二叔抬头仰视,想要窥见仙人真容。 下一刻,周执飘然而落,坐在主位之上,抬头的瞬间,与周二叔直接对上了视线。 看见他愕然的神情,周执笑着说道: 「二叔,好久不见。」 「当年周家说我父母叛族、被围剿身亡,身为人子,我连最后一面都不得见。」 「今日归来,我便要替亡者申冤,与你们周家辨辨是非!」 此话落下,周二叔满脸惊骇,似乎不敢相信,当年被他们联手赶出周家的孩子,今日再归来,居然习得了仙法。 他又惊又怒,心中恐惧至极,恨不能回到当年,将这个周执斩草除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二叔狼狈地回到了家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家的人,还在等着好消息,殊不知,来得不是仙缘,而是羽翼已丰的仇人。 密室里,周老大和周二叔心慌不已,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他们十分恭谨地捧出来了一个破旧的木盒,掀开了上面的遮布。 跪在前方,拜了又拜。 —————— 李复违放下话本,心潮澎湃。 尤其是「与你们周家辨辨是非」那一段,似乎将之前的郁气,彻底扫去。 令人心下畅快至极! 凡有冤屈者,皆心向往之。 也不知最后出现的这个破旧木盒,又是什么来头。 在李复违看话本时,祝无邀悄悄画下了落子结缘的法印。 看见李先生放下话本、豪气丛生的样子,她心底得意一笑。 果然,装X是人类的本能。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俩字——牛X! 不过李掌柜这都看完话本了,她的落子结缘怎么还没结果? 刚刚在画的时候,祝无邀就一直在心底念叨着——钱来钱来,四面八方来。 正当她心中疑惑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而且,越来越近,好像就停在墨痕书坊门口? 书坊内,两人对视一眼,李掌柜连忙将书稿藏在了衣袖里,祝无邀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留言册。 无语先生,今日不在。 捂好马甲,方为正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看!掌门! 祝无邀刚摘去无语先生的马甲,就见外面抬来了一块儿牌匾。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感谢无语,救我妹命!」 她仔细看了眼,只见前边儿站着一位修士,和自己一样,都是炼气三层。 李掌柜也有些茫然,他刚走到店门口,那位修士就走上前来,抓住他袖子,满脸感激地说道: “掌柜,这块匾,还有这个谢礼,你一定要替我转交给无语先生! “若有机会,还请引荐一番,让我当面向她道谢!” 说完,掀开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粗略估算,大概码了五百两银子,旁边儿还散了几枚铜钱。 看得周围的人,眼红不已。 李掌柜倒吸一口凉皮,这谢礼,再都赶上祝姑娘整个话本儿能赚得稿酬了。 “这……这从何说起?” 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祝无邀,只见她也有些茫然,茫然的同时两眼放光。 只听那修士说道: “前段时间,我看了无语先生的话本,也想要出去寻一寻机缘,说不定也能遇到什么大能遗留的秘籍。 “虽然秘籍没有找到,却意外遇着了一株灵草,吃下之后,竟直接到了炼气三层!” 李掌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北玄城虽然没有悬崖,却也有其他可以寻机缘的地方。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试试! 他继续问道: “既然是你寻到了灵药,为何这牌匾上写着「救我妹命」?” 只听那修士面上带了些庆幸,继续说道: “我去寻机缘,她自己在家,谁知,竟有恶徒抢占了房屋家当,将我妹妹赶出了门去,这数九寒天,独身在外如何过活啊? “若是我寻得了灵草,可妹妹却因此遇险,我……我寻得灵草又有什么意义?” 李掌柜叹息不已,继续问道: “那无语先生,又如何救得了她性命?” 修士眼中的庆幸更甚: “多亏了她写得那本书,这北玄城中,即使是乞儿在冬日里也能得些银钱,好歹过冬。 “不仅如此,我妹妹有幸遇着了王姐,王姐也看过无语先生的书,她虽知话本内容当不得真,却也相信善有善报,收留了我妹妹许多天。 “如此,她才能等到我回来!” 他继续说道: “我已答谢过了王姐,也尽力找过曾施舍给我妹妹银钱的人,给予回报。 “今日,牌匾订做了出来,我本想用炼气期可服的灵果作为答谢,可临出发前,又想到无语先生也许是凡人,用不上灵果,临时换成了银子。” 祝无邀:? 这,我……我本来可以获得一枚灵果?! 结果因为画下法印时,一直在念叨自己贫穷想要钱,所以失去了它? 没关系,没关系,银钱也很好…… 修真界中,筑基期以下的东西,都是用俗世的银钱交易的,一枚炼气期普通灵果,大约也定价在五百两银子。 不仅如此,一枚灵石的价格也在三百到五百两之间。 只听那修士继续说道: “刚刚,妹妹告知我,她这些时日,他人所予的银钱总共三两九文,因此,又添上了这些,好让无语先生知晓,这是这些,让我妹妹免受了饥寒之苦。” 寻常的乞儿,自然讨不到这么多钱,只是妹妹有幸,遇上了那心善的王姐。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少人都看过无语先生的话本,看到这一幕,有人念叨着: “嘿,这架势,富贵不归乡,锦衣夜行啊!” 修士进阶困难,且听他的意思,还有其他收获啊,这般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还不怕人惦记,莫非此次出行,还寻了靠山? “谁说不是,那王姐也是好运,你看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我原先可没见她带过。” “那小姑娘也是好运,就算咱们北玄城风气好,可冬天里流落在外,免不了挨饿受冻,竟也遇上了善人。” “是极是极!看来不仅去寻机缘可有所得,行善积德说不准也有好报!” “那我还是多做点好事吧,我看去寻机缘,又要跳崖、又要九死一生的,风险还挺大……” 祝无邀听着,认真点了点头。 说得对! 在危险中寻求机缘,这哪里是谁都能把握住的? 说不准就搭进去小命了! 她默默地移到了人群里高声说道: “是啊,我大舅马车翻下了悬崖,也没获得什么机缘,找着的时候,不仅人没了,连胳膊都被啃了! “还有我三叔三婶,听别人说什么北山夜里有奇怪的光,非要去看,结果遇着了夜明蝠,结果人没能回来……” 有人听着了,搭了句腔:“你家里人都挺惨啊。” 祝无邀点了点头:“谁说不是!” 她这心里一琢磨,这事儿倒是落缘的齐全。 修士因自己话本里的情节,去寻机缘,有所得之后,赠了自己五百两银子。 恶徒强占家财、妹妹流离失所和王姐出手相助之事,估计是各人缘法善行,自成因果报应,与自己无关,故而没有反馈。 只有那被施舍的二两九文,是因自己而来,故又添了这些。 而这牌匾,难道是修士有了其他缘法,加上「富贵归乡」这一码事? 这般看来,倒是予财得财,得名赠名? 这看来起倒是像——赠还之道。 祝无邀难免多想了些,若是自己救了别人一命,到时,岂不是要人以命相还? 这窥天术,果然有几分霸道,收不收自己的这份「落缘」,由他人自己决定。 可到了要归还时,怕是由不得别人心意了。 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若是只赠出去……不往回收,会有什么结果? 最终会失去因自己影响、得到的事物?还是永久寄存? 若是能永远「寄存」,那不就给人改命成功了? 看来,以后用这落子结缘时,要慎重一些,说不准救了的人,他日又因自己而死了。 若是遇上性命相搏的情况,问题就变得简单了—— 他活还是我活? 自然我活。 看着那牌匾摆在书坊门口,围观的众人散去,祝无邀重新避开众人视线,溜进了墨痕书坊。 这储物袋,果然用上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我不是乞丐 李掌柜颇为感慨地看着她往储物袋里装银子,她还不一把抓起来往里装,而是一个一个数着往里装! 祝无邀倒觉得这行为很正常。 她当然要每一块银子,都感受到自己的喜爱。 就连那块牌匾她都没忘记,也装进了储物袋里,虽然为了保护马甲,她不能光明正大的把它挂出来,但放在屋里藏着也好。 无事时,拿出来欣赏一番。 岂不美哉? 祝无邀夜里宿在了北玄城的小院,这小院还有几天就到租期了。 若是自己所修的道法,与天命有关,那么在北玄城里,落缘最多,理应修行速度更快些。 大概是一种心理暗示上的玄学。 先消耗一下体内的灵力。 她在院子里折腾了好阵子,一会儿放火、一会儿起风,时不时短距离御个物,再加上疾行诀、身影在院子里快速闪过。 灵光忽隐忽现,较为微弱。 可惜修为低,结界罩不住整个院子。 经过一番努力,耳边终于传来了道声音—— “鬼……鬼啊!救命!” 那位路人醉酒回家,远远瞧见这院子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光芒,酒壮怂人胆,凑到了院墙往里一看。 好家伙! 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鬼火自燃,还能看到飘来飘去的人影,这人还以为自己喝醉出现了幻觉。 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就瞧见了块石头慢悠悠地在眼前划过! 吓得跌在地上,哀嚎一声迅速不见了。 祝无邀也有些懵,她神识探不到太远,竟然疏忽之下给一位无辜路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好在顾朗他们家这院子,平日里也不急着外租,而这北玄城里修士又多。 要不然这谣言传出去,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直到丹田内灵气消耗一空,她才开始运转起窥天术的炼气篇。 吐纳自在、取之不尽…… 身周的灵气似乎受到了吸引,迅速形成了旋涡,灌入丹田之中、延绵不绝,祝无邀抓住时机,将其转化为灵力,流窜于奇经八脉中。 她的修为在镜中界时,本就有了突破的苗头。 今天,祝无邀就要借由丹田内灵力空旷、快速吸纳灵气的时机,以这云吞之势冲破原本的界限。 让丹田内能够容纳的灵力,变得更多。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彷如支流,天地则为江海,随着窥天术运转,挡在中间的那道桎梏彻底被冲开。 灵力充盈于丹田,而那冲击之力,顺势拓宽了边界。 今夜,炼气四层。 呼—— 祝无邀凝下心神,受了下外溢的灵力。 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用几次,哎,根据她的感受,虽然这方法有用,但终究有限。 如若不然,她每天来一次,十日筑基,那是何等风光。 看来只能用在即将破镜之时,以窥天术莽一下,走完最后百分之一的进度条。 窥天术真正的用法,还是得给人改命时,抓住天道运行的破绽,来掠夺灵气。 刚刚的尝试,也让祝无邀确定下来,这所谓的「落子结缘」,大概并非真正的逆天改命,如若不然,自己运行这窥天术时,应该有所感应。 看来,只是在个人命数限定的范围内,有限的浮动。 比如此人命中该小富,能让他富得略多一些,却无法让他暴富,或变得贫穷。 想到这里,祝无邀突然取出了「窥天术」。 看着上面曾经不解其意的四个字,若有所思。 欺天瞒运…… 这落子结缘的这赠还之道,好像有点儿欺天瞒运的苗头? 就是极为有限。 得了命里没有的东西,必将失去,天所夺之。 而自己修行了窥天术后,可以通过一些行为,让他人得到好处,在冥冥之中,自己代替天命,成为了他们新的「债主」。 只是仔细看下来,自己这「债主」的能力也极为有限啊。 落缘之后,若是不应缘,这之间的关联就会淡下来。 因果圆不上的话,早晚重新被天命察觉。 得到的好处,如果多于命中该有的,依然得还于天道。 ———— 第二天,祝无邀辛苦地赶回了摘星楼。 牵着萝卜回到自己小院。 还没等回去,见到前面零散围了几个人,她本想直接路过,却在争执声中,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六子? “反正你也没地方用灵石,不如先借给我们用一下,到时候还给你。” “是啊,还什么变异风灵根,到现在还没引气入体。” “快点儿拿过来,实在不行,哥哥们用贡献值和你换,别不识抬举。” 祝无邀站在不远处,把萝卜拴在了树上。 这几人衣着来看,都是外门弟子,好像能打过,据她所知,外门弟子如果通过考核,是可以进入内门的。 站在不远处,祝无邀没有冒然出手相助,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若小六子不敢反抗,自己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直到小六子说出那句“我不给”,那围着的人想要一巴掌扇下去时,祝无邀才运行起疾行诀。 无锋剑的剑柄撞在这人手腕上,他猝不及防间吃痛缩回了手,想要还手,却被刀鞘撞向胸口,剑刃出了一寸,不至于伤人,却足够寒气侵袭。 下一瞬,刀鞘脱刃,狠狠甩在另外来袭的外门弟子腰间。 她转身避开另外一人,刚想催出寒力,耳边传来了道带着些讥诮的声音—— “呦呵,在这里欺负人呢?” 看见那道红裙身影出现,几人有些惊讶,没料到叶师姐会来这里。 反应挺快,指着祝无邀倒打一耙: “五师姐,是她!我们正和这位师弟讨论用贡献值换灵石的事情,此人仗着自己是内门弟子,上来就对同门出手。” 叶小舟嗤笑一声,手指轻抬,让几人被灵力托起,然后说道: “我说的,是你们。” 话音落下,撤去灵力,让几人重重摔倒在地,灰尘四散。 叶小舟凑到祝无邀旁边儿,问道: “你来得早,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祝无邀小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这几人估计平时作威作福、欺负了不少同门,对于这种情况,门规有规定吗?” 叶小舟一脸不认同地看向她,反问道:“那岂不是太便宜这几个东西了?” “好像有条规矩不能出手伤害同门?” 叶小舟好像被提醒了什么,她恍然大悟道: “对啊!可以将人逐出摘星楼,那我不就能欺负他们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李城管 伴随着耳边传来的忏悔求饶声,祝无邀略带些迷茫地看着叶小舟将他们几人捆好,突然问道: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捆绳子?” 叶小舟直起腰,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听到这个问题,她奇怪地看了祝无邀一眼,说道: “不带绳子怎么捆人?” “你……平常需要捆人的时候很多吗?” “嗯啊,比如遇到了那种写书不认真的书手,不就能用上了?” 这话里话外的,似乎意有所指啊。 还没等祝无邀说什么,就听见她继续感慨道: “哎,上一次我问那缕魔气有没有拔除的方式,某人好像告诉我,那周执他分裂了,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善、一个恶。 “恶的那个周执为非作歹,让善的周执被世人误会。 “还什么……经过了一番苦斗,邪不胜正,终于斩去了恶身?” 祝无邀咳嗽了声,顾左右而言他。 “你看那棵树,它长得真好啊,阳光一照,树叶边缘金光闪闪,有没有让你想起金子的光芒?” 叶小舟顺着看过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这树长得好。 “你看那树叶边缘的锯齿,多么的锋锐,有没有让你想起来我那两把弯刀。” 回头一看,祝无邀已经解开了骡子,正要带着小六子慢慢溜走,见她望过来,手一指天空,说道: “看!掌门!” 叶小舟呵呵一笑,上前按住了骡子,那满身的煞意,让人与骡子同退。 “拿当我三岁小孩儿,你看我像不像掌门?” 就在这时,叶小舟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小叶子啊,我看你暂且不像掌门,反倒像个要拎包去北边儿转两圈的幸运弟子。” 祝无邀看着方掌门,行了个弟子礼。 只见那叶小舟面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慢慢转过身,态度突然变得格外友好。 她上前搀着方掌门,可怜巴巴地说道: “师父,我觉得四师兄可以当这个幸运弟子,他成天在山上养鹅,不务正业,该去磨炼一番。” 祝无邀在旁边儿瞅了她两眼,大感惊奇。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听到叶小舟说别人不务正业。 叶小舟一点也不想去! 过段时间,门内弟子大比,半年后中陵城修仙大会,这都是乐子聚集地! 若是平常她就当出去玩耍了,可这修仙大会,她怎么能错过!! 叶小舟拽过祝无邀,对师父说道: “我最近忙,新的师妹师弟入门了,我这个当师姐的,得好好引导他们。” 然后手一指旁边儿那几个捆成一串的外门弟子,说道: “维护摘星楼和平的重任,还压在我身上呢,他们欺负同门、敲诈勒索,我得留在山门,震慑宵小!” 方掌门顺着看过去,看到那几个正讪笑求饶的外门弟子,有些叹息。 即使摘星楼的门风,比其他门派好很多,可依然无法彻底杜绝类似的事情。 她对小六子招了招手,问道: “孩子,他们可抢走了你的什么东西,还没还给你?” 小六子知道面前的慈祥婆婆是摘星楼最厉害的人,有些畏缩地走上前,看了眼那几个人,按照爷爷从前教的,鼓起勇气说道: “……有!他们还抢了我银子,和两块灵石……” “你说谎!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找你,根本就没抢你的银子,你的灵石也没给我们!” 那被绑着的几人突然开始挣扎,义愤填膺地替自己分辩起来。 祝无邀看了眼小六子。 摘星楼的月奉,是两块灵石,从入门到现在,不过一月时间,而刚刚小六子并没有把灵石给出去。 果然是小孩子,说谎时考虑得不够周全,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这样的谎言,方掌门可能都不用起卦、就能猜出来。 大概是从前生活的影响。 不去偷不去骗,就活不下去,遇到这种时机,第一反应是,趁机为自己夺得更多东西。 小看他了啊…… 祝无邀心里权衡一番,主动上前说道: “对,还抢了我十块灵石,抢了叶师姐二十块灵石!” 叶小舟看了眼被自己五花大绑的几人,又看了眼祝无邀,一点儿不在意被牵扯,颇为兴奋地跟着点头道: “没错,他们还抢了我的灵草和丹药!” 这就是明摆着瞎扯了。 方掌门呵呵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六子和祝无邀,顺着台阶下了: “你们三个倒是会趁火打劫的,瞎话张口就来!行了,这几个人我来处理。” 然后看向祝无邀,问道:“小祝啊,你是想管这个孩子?” 啊? 祝无邀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啊。 平常遇着能帮的事情,帮一把就算了,但她没想着往自己身上揽这活儿啊。 这责任可大了。 她连一个骡子都养不明白,怎么能担得起教小孩儿的重任。 犹豫半晌,说道:“掌门,我平常如果遇到了,出于同门之宜,自然会帮一把。” 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平日里会照拂着,但不能完全负责。 方掌门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说道: “这样也好,我就让沈小孬也多关照下这孩子吧。” 叶小舟在旁边抛了枚铜钱,判定失败,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祝无邀也听得满头问号,总觉着方掌门意有所指,这……这爱好猜谜的摘星楼! 等她卦术大成,一定要每天十个谜语。 事情了结,祝无邀牵着骡子回到院子。 她不在的这两天,小菜园欣欣向荣,果然,她的悉心照料是灵草生长的最大阻碍。 而华影停随便布的灵力,对草木一类颇有奇效。 木灵根真好啊! 她去拜访了一下华影停,院门打开,满院的灵草东一簇西一堆,零散分布在各个角落,偏偏每棵都长势不错。 令人艳羡不已。 “阿邀,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授业长老讲得东西,云里雾里,你再不回来,怕是这辈子也学不明白了!” 说着,将祝无邀拽进了屋里。 烛光摇曳,她翻开了好同学帮忙记得笔记,看了一眼,猛地合上。 看着桌子对面浅笑着的华影停,问道: “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学会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阳谋 华影停也捧着祝无邀带来的伴手礼,看得正起兴。 正是沧浪文集。 她来北玄城时日不多,竟不知道还有这样有趣的话本,听见祝无邀的问题,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点点头道: “我觉得,只要肯下功夫,万事皆有可能,你看这书里的周执,他虽然是废灵根,可从不言弃!” 无语先生有些无语。 这周执,真是好一个逆子! 她创造出来的人物,居然有一天被人用来教导自己! 很好,看来大结局前,还要多给他来些波折,让人知道—— 只要你肯努力,困难总是数不胜数。 由于授业长老讲到关键时候,她请假了,以至于出发时,不仅要带上萝卜,还要加上知识的分量。 徐三儿笑呵呵地骑在马上,抬头望了望天气,说道: “风朗日清,好兆头啊。” “是啊,虽是冬日,这样的暖阳天也少见。” 祝无邀在知识的海洋中探出头来,快乐的是他们,而她,即将溺亡于这片知识的海洋里了。 哎。 她去北玄城前本想顺道换一匹白马,谁知一路上,萝卜的速度居然快了不少,而且连续赶路,依然精神不错的样子。 莫不是这骡子知道她想换匹快马,故意表现? 考虑到筑基期就能学习术法、勉强算是可以御剑了,她决定省下来这笔钱,先将就着用用。 徐三儿将时日计算的没错,到了鸡冠山前不远的镇子上,几人还来得及休整一晚。 “山精多在夜里出没,虽然白天也有,但数量会少很多。” 华影停点了点头道: “那我们就白天去,先找到规定数量的白珀石,若有闲暇,再论其它。 “听说山精是由草石幻化,斩杀后会留下本命化形之物,收集起来也能拿去换贡献值。 “山精化物,我可是要占一半的~” 其余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鸡冠山离凡人城镇比较近,若是砍柴之类,可能会遇到危险。 然而山精本就是山川精华蕴养化形,如果这座山地势到位、便于凝华聚气,这种东西除之不尽。 也许前脚刚走,后脚又化出来新的一批。 好在山精不会离开化形时所在的山脉,而这鸡冠山也并非附近小村落们唯一的倚仗。 若鸡冠山对附近凡人的影响过大,摘星楼可就不只是将它作为贡献值任务、放到事务堂中了。 到了摘星楼驻守处。 城镇的管事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连忙迎上前: “几位请进,请进!” 华影停点点头,笑道: “城管客气了,我们此次过来,是要去鸡冠山上搜寻白珀石,还要在这里歇息一晚。” 祝无邀侧头看了「城管」一眼。 这个称呼……当真是朴实无华啊。 此处的城管姓李,她如今不过炼气二层,自觉在门派内没什么前途,故而选择来到摘星楼辖地,当个管事之人。 虽说是无缘仙路了,可好歹能在小地方逍遥此生,平日里处理些城镇发展的事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倒也不负此生了。 摘星楼所属辖地,各处的管事之人,并不都是修士。 更多的,还是那些颇有学识的凡人,通过了摘星楼选拔,被分派到各地。 在事务堂的任务里,有一些非常简单的任务,所得贡献值虽然不多,好歹也是笔进项,很多不好争斗的弟子,都乐于选择这样的任务。 其附加的作用就是,时不时派人出去,到不同地方巡视一番,作为监督。 隔三差五,还有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在各地游历。 修士所需的资源,凡人很难获得。 因此贿赂起来并不容易。 更何况摘星楼本就是算卦的,若所属辖域内,哪里有需要遮掩的「大事」,很难瞒得过卦修。 李城管将几位内门弟子迎进门来,她亲自倒了些茶水,似乎有几分局促。 “鸡冠山上,山精挺多哈……” 祝无邀几人愣了下,这是寒暄? 徐三儿反应快,说道: “谁说不是,听说那山精数量不少,今天的天气也不错。” 李城管继续说道: “那山精数量多啊,几位师姐师兄,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李城管只是个外门弟子,她知晓能接手这样任务的,大概率是内门,因此该称句师兄师姐。 华影停笑了笑,展示了下修为,李城管连声喜道: “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又继续说道:“听说山精化物数量多了,可以用在炼丹炼器上,也是一笔进项哈。” 听到这里,祝无邀可算明白了这李城管,绕来绕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她听明白了,徐三儿和华影停也懂了。 华影停轻笑了声,也没拆穿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呀,所以啊,等我们找完了白珀石,还得进山几趟,多斩杀些山精,也好回门换贡献值不是?” “是极是极!” 李城管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就是这个意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有能够根除的法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祝无邀都有些无奈,这个李城管,估计是不会委婉客套,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想借几人之力,多清一清小怪。 但身为城管,又不忍心见附近村落里的人,冒险进山丧命。 故而,这不会说,也非得硬说。 有山精的地方,多是那钟灵毓秀之地,鸡冠山上的山货、草药、矿石等,也往往会比其他山上更多些,不怪那些村民冒险。 李城管自己去探了探,发现山精一个两个,战不了也能带人逃,可数量多了,也没法子。 看到山上有白珀石,灵机一动,向摘星楼递了消息。 不过嘛……她将很少的白珀石,讲成了很多的白珀石…… 这事儿李城管没敢说出来。 她也怕几人生气,撂挑子不管了。 哎,她在这生活十来年了,每年赏花踏青、春天里还放放纸鸢,晚上来点儿小酒看星星,生活有滋有味,对这里感情深。 所以遇到了事儿,也难免会有些责任心。 可她自己没能力解决啊! 这能怎么办? 就只能上报点儿夸张的消息,忽悠过来些更有能耐的人。 她都想好了,今年上报白珀石,明年上报回灵草。 只要李城管上报得够快,山精就长不出来! 而且也不是假消息,有还是有的,就是少了一点点而已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刨根除种 祝无邀几人在城管府宅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出发去鸡冠山。 按照村子里的人说,这山上气候温暖,常年葱绿,草药蘑菇之类不少,是唯独不多到了这时节、依然有绿叶的。 到了最冷的时候,即使下了雪,雪一化又能生长出来绿意。 当地人颇以为奇,觉得是座宝山,可修仙之人却清楚,这能养出山精的山,必然生机极强、汇宝聚华。 但白色还会发光的石头,他们倒是没见过。 华影停采了朵山间的小花儿别在发间,淡蓝色的几点衬得人清雅,煞是好看。 徐三儿看得眼睛一亮,连忙去采了个红色斑点的小蘑菇。 “华姐姐,戴这个,这个也好看。” 华影停斜了他一眼,嗔道:“哪家好姑娘发间长蘑菇啊?” 徐三儿撇了撇嘴,见人不领情,给自己戴上了。 看得祝无邀哈哈大笑,决定也找样儿东西插在发间,往前走着,突然惊喜地看到了狗尾巴草。 旧相识啊。 简直是给自己特意准备的。 她蹲下身,将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取下来。 结果刚拿在手里,祝无邀突然顿了一下,她皱了下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高兴」 ? 什么叫做「不高兴」? 谁不高兴? 怎么个不高兴法儿? 自己脑子里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三个字? 她把狗尾巴草插在脑袋上,蹲在旁边儿,「唰」得一下抽出了无锋剑,打算把这棵草连根挖出来。 非得看个究竟。 刚拔出剑,就听见华影停说道:“有山精!” 祝无邀反应迅速地蹿到了旁边儿,把无锋剑挡在身前,只见前方游出了成群的绿青色虚影,已经发现了他们几人。 徐三儿灵巧地迅速避去,捧出来了墨玉算盘。 双手将它竖了下,复又平放,「哗啦」一声算珠全部归位,似要施展什么术法,在他拿出法器时,华影停已经率先发起攻击。 绿色藤蔓以极快的速度蜿蜒绕出,势要将山精围在其内,等待头尾相接时,倏然收紧。 等等! 你们怎么都有自己的手段? 祝无邀愣了下,拿剑就要配合着华影停的藤蔓劈砍下。 谁知,徐三儿离得近,竟然拿算盘直接抡了上去。 算盘竟是这样用的? 山精攻击力并不算强,却格外难缠,全因它能够在虚实之间转化。 外围反应快的山精,身影瞬间化为了虚影,唯独中间两三只被缠在藤蔓内。 徐三儿正在用算盘使劲抡打着,山精发出了刺耳的尖锐长啸,其它成功逃脱的,已经重新化为了实体,在周围游荡。 祝无邀一剑劈下,山精僵了下,似乎被寒气摄住动弹不得,她正打算补刀,神识有所察觉,往旁边一避、躲开了背后山精的偷袭。 看到有个山精身影正要变为实体,她果断放弃刚刚那只,劈向了刚刚凝为实体那个。 “阿邀,身后!” 华影停操纵着藤蔓提醒道。 这就是来鸡冠山找白珀石的任务,必须得三人或更多人结队的原因。 它们不算太厉害,却因虚实之变、擅长偷袭。 祝无邀回首一剑,那山精在她砍下来瞬间变为了虚影,重新加入了游荡的队伍。 她砍得辛苦,决定这次任务完成,换了贡献值后一定要先去挑个剑法。 现在使用的不过是本基础剑法,修真界里,只需要很少的灵石就能换到。 祝无邀再一剑砍空,她灵机一动,凝起了火苗。 用灵力推动,让火苗漂浮在山精虚影内。 它们每次能够转化成虚影的时间并不长,等到下次化为实体后,身躯扭曲滚动,发出阵阵嘶鸣。 果然有效! “用火!” 祝无邀瞬移到华影停藤蔓捆得山精旁,配合着徐三儿抡砍。 顺道凝出另外一丝火团。 另外两人听了提醒,也纷纷聚起火焰,经过了好一番打斗,这场捉迷藏游戏才终于宣告终结。 祝无邀把剑往地上一杵,看着周围的狼藉,心里蓦得冒出来句话—— 「放火烧山,十年起步。」 ……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华影停收回了那条藤蔓,发间的小蓝花掉了两小朵,徐三儿脑袋上红色的小蘑菇已经彻底没了。 等到捡完了山精化物,祝无邀才想起来刚刚的「不高兴」。 看了眼乱作一团的草丛,每处都长得那么像,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继续往前走,她又摘了根狗尾巴草,结果脑子里没再冒出什么奇怪的想法。 祝无邀甚至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幻觉。 “这里这里!” 华影停对他们挥了挥手,果然是白珀石! 这种东西,多数在远离河床处,几人往山脊处找,植被和之前相比略显稀松,果然在一处陡峭的地方,发现了白珀石。 它在山壁之间。 若要取到,还需开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于凡人而言,这样光秃秃的山壁,攀山附岩力所不能及,对于修士而言,只需要灵力配合。 一道风刃甩出,石块滚落。 以御物术接住散落的白珀石,几人对视一眼,这数量未免太少了些。 白珀石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那些,再深下去,就只是单纯的岩石了。 “从这里看下去,此处山岩之中,估计再没有白珀石了。” 祝无邀点点头,说道:“而且也不能用灵力大肆破坏勘测。” “是啊,这一处山岩略显陡峭,行人于山脚路过,若破坏得多了,来年暴雨冲击,说不准会伤了人。” 徐三儿想了想道: “不若往深处走一走,伤了山体岩石也不用怕,既然任务里说了有白珀石,那八成不会找错。 “而此处山壁,只有这么一点儿,可能是咱们找错了地方。” 祝无邀点了点头,觉得此话在理。 白珀石应该在更深处等着他们。 到山脚处牵走了骡子和马,三人回到了城管府里,李城管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招呼道: “几位辛苦、辛苦,不知这一趟,收获如何?” 华影停幽叹了声,说道: “只见了那么几块儿,别说任务了,就连自用都不够的。” 祝无邀点点头,问道:“李城管,不知你可知晓那白珀石大致分布在何处?” 李城管搓了搓手,笑道:“白珀石哈……” 她有心引着几人往鸡冠山深处走走,又担心害了几位同门,可这山精,还是得除得…… “你们今天去了哪里?” “鸡冠山的西边吧。” “哦哦哦你们走错了!得去东边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可有私产? 傍晚,祝无邀去买了一个镐头。 打算明天再去时带上。 她觉得今天脑海里那句「不高兴」,一定不是什么幻觉。 说不准是那根狗尾巴草成精了。 当时在山上,因为警惕着周围,窥天术是以省电模式始终运转着的。 可能恰好遇到了成精的狗尾巴草,所以才感应到了什么。 买个镐头带着,再遇到了类似的东西,把它刨根绝种,以免真成精了,下山为害村庄。 回到城管府。 华影停饮了些酒,正和李城管肩挨肩、坐在台阶上看月亮,徐三儿正坐在石墩上,夹着花生吃,眼睛眯着似乎心情很好。 见着她回来,华影停轻声笑着邀道: “阿邀,来尝尝李城管私藏的好酒,今晚月色好,最适宜共饮。” 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将李城管私藏的好酒忽悠出来的。 祝无邀抬头看了看天色,月明星稀,哪儿来得月亮,再走到徐三儿跟前,听他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仔细辨去,只见他一边夹着花生米,一边说着: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 祝无邀决定少喝一些,果然是私藏的好酒,修士虽然不至于千杯不醉,但酒量也比常人要好一些。 还剩小半壶,她拿了个新的酒杯,坐在徐三儿对面。 桌上还有些其他小菜,她伸筷子夹去,谁知徐三儿酒后反应倒快,一下将她筷子拨开。 这贪的…… “徐三儿,你的算盘怎么是用来抡人的?” “你说那个啊。”徐三儿笑眯眯地把盘子拢到身前,继续道: “我去问过掌门了,她说那不该是个算盘。 “我估摸着,它应该是个金元宝,金元宝当兵器,不就得用来砸人。” ? 祝无邀顿了顿,还有这操作? 先不说算盘该不该用来砸人,他居然能想到直接去找掌门? 估计整个摘星楼里,除了那五位亲传弟子外,没几个人会主动去找掌门搭话。 果然脸皮厚的人到哪儿都有出路。 等着回山了,她也得去问问方掌门,说不准无锋剑不该无锋。 拎着酒坐到华影停旁边,听见李城管正在吹嘘: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提升境界吗?因为境界高了,就再也不能喝醉。 “为了当那酒中仙,只好舍了修道缘……” 祝无邀点点头,觉得这理由很好。 如果以后她能耐不够,境界升不上去了,也这么说!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李城管继续说道: “哪有什么白珀石啊,你们找不到的哈……我就看到了那么一点唉,可为了让人来修理山精,我只能那么说哈……” 「咔嚓」一声。 祝无邀手里的酒杯被捏碎了。 耳边,华影停还在「嗯嗯」地点着头,说这什么“哎呀白珀石算什么,贡献值才是正理呀”、“有了贡献值,我就去换一堆白珀石交到事务堂,那就能换贡献值了……” 祝无邀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买的镐头,今晚就能用上,适合挖个坑,把这李城管给埋了。 忽悠人倒也罢了,怎么非得让自己知晓真相? 知道了,便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若是拆穿,会冷了她冒风险为城中居民做事的心意;如果不阻止,摘星楼必会连年被忽悠过来弟子,遇到山中其他危险,受伤遇害,岂不是无妄之灾? 她看了眼李城管,炼气二层。 估计能算得出来。 “李城管,我会些卦术,不如给你算一卦?随便递给我一样东西就好。” 李城管闭着眼睛,随手抓起了鞋边的沙土,听话地递了过去。 祝无邀接过,运转起窥天术。 「聚沙成塔,众志成城,义举中一人。」 呦呵,看来是个好人。 不过既有义举,说明会遇到恶行啊,只是感知上,似乎还在久远的将来。 到时候,如果自己修为有成,倒是可以来帮一把。 这回就要小心了,南离城之事不可重演。 祝无邀将卦辞压在心中,没有宣之于口,只是记挂了下来。 她又看了眼李城管,决定将「谎报白珀石」一事,也瞒下来。 呵。 无缘无故地都喝醉了,只留下自己这个修为最低的,估计不是华影停和徐三儿忽悠她拿出好酒。 而是李城管故意拿出来的。 正是为了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己,让她这个知晓三人战力的来判断,还要不要进山。 祝无邀捡起酒杯的碎片,说道: “你是个好人。” 装醉的李城管闭着眼睛点点头,她当然是好人哈。 为了安心的赏月喝酒、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费尽了心力。 还拿出来了自己珍藏的酒呢! —————— 熟悉的山脚下。 “咱们今天,就要再探鸡冠山,出发!” 几人将坐骑拴在安全处,这次,从东边儿进山。 祝无邀这个无缘无故得知了「真相」的人,还是叮嘱了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咱们尽力而为,如果真找不到白珀石,也不要勉强,山里说不定有其他危险,还是小命重要。” 徐三儿点头赞同道:“没错,命没了可以重来,银子没了就是没了。”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祝无邀这回进山,不仅要尽力看看会不会有其它白珀石,还得看看这花草树木,有没有不对劲的。 她特地带了镐头。 这一次,非得让它有用武之地! 正往山里走着,祝无邀眼神一闪,有个榛子掉在了自己旁边儿。 没错,就是它! 祝无邀将它捡了起来,同时全功率运转起窥天诀,脑海里蓦得浮现出四个字—— 「很不高兴」 ? 眼神微凝,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镐头。 华影停在她旁边儿,惊了下。 “阿邀,你怎么进山还扛了个镐头?”她有些疑惑,但想来,祝无邀这么做总有自己的道理。 徐三儿也颇为震惊地看着祝无邀。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茬。 就算没找到白珀石,也可以挖点儿人参、采点儿山货,拿去集市里卖钱啊! 哎呀哎呀,一定是昨夜喝了酒,勤俭持家、开源节流这方面,自己居然输给了她。 在华影停一脸迷惑、徐三儿深刻自省时,祝无邀小心地绕了两圈,说道: “两位,帮我掠阵! “我看这簇榛子有些不顺眼,今天非得将它刨根除种。”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鸡冠山上有什么 在华影停和徐三儿有些怀疑人生的注视下,祝无邀挥起了镐头。 一下、两下……榛子的根部位置,被挖出了个坑。 她在这个过程里非常谨慎,生怕这簇榛子突然暴起,发射出果实进行攻击。 但这榛子,好像真得很无辜。 都被刨得四仰朝天了,还没什么动静,根系张牙舞爪,似乎在叫嚣着自己死不瞑目。 华影停看她的眼神更不对了。 “阿邀,你昨晚上喝了多少酒,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走到她面前,看到祝无邀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怀疑世界,华影停更担忧了。 拉过她的手腕,附了丝灵力上去,木系的治愈向术法大致拂过身体,只是修士的经脉丹田不能轻易探查,若不然,华影停非得给她好好涮涮。 说不准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你可别犯迷糊呀,这山上危险多,姐姐我还得靠你保护我呢~” 这下,连旁边的徐三儿眼神都不对劲了,你一个炼气七层的木灵根,要靠她这个炼气四层的杂灵根保护? 莫不是这两位,脑子都不好用了? 祝无邀反手握了握她的指尖,示意自己无事。 抬头看去,林深声寂。 似乎昨天那句「不高兴」和今天这句「很不高兴」,都只是她的幻觉。 刚刚华影停说得那句话回荡在耳边,她看向山林深处,物宝天华、山秀河清,除了偶尔游荡出没的山精,似乎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山上……还有什么? 祝无邀看了看被她刨根绝种的无辜榛子,决定给自己挽个尊。 若无其事地将它收到储物袋里。 她指着面前的坑,说道: “为了避免迷路,我特意做了个记号,怎么样,是不是很显眼?” 要不然她能怎么说呢! 难不成说她觉着这榛子成精了,亦或她精神失常幻听了? 嗯,后者好像还真有些可能。 得随时关注下自己的病情。 看着两人依然颇有些怀疑的眼神,祝无邀默默把榛子从储物袋里取出来。 将它种了回去。 “好了,复原了。” 祝无邀拍了拍手上的灰,她直起腰,心想这回要是再不行,那真就可以考虑下实话实说了。 好在这时,突然来了只游离的山精。 这救苦救难救尴尬的小可爱! 三人又在鸡冠山上闯了个七进七出,收获了零散几块儿白珀石,打道回府。 看着这为数不多的白珀石,徐三儿愁的直挠头。 “这些白珀石,远远不够交任务的,哎!我还想靠这回赚点儿贡献值,去藏宝阁换个护身法器。 “马上就要到门派大比了,这次的排名,直接决定能不能去参加中陵城的修仙大会。 “哎……那修仙大会上,有筑基的机缘,不说得个第一第二,名次好点儿也行啊!” 这下可好,没有白珀石,就换不来贡献值,也就没有了护身法器,说不准门派大比没什么好名次,参加不了修仙大会。 这可直接关系到他筑基! 祝无邀微微一愣道:“什么门派大比?什么修仙大会?怎么又关系到筑基?”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进得是同一个摘星楼吗? 这下子,连华影停也无奈了,她叹道: “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晓?那中陵城的修仙大会,莫桑大陆四大门派齐聚,进行斗法比试。 “听说各派的新弟子实力,关系着资源分配,摘星楼前几次的排名都不是很好~” 四大门派…… 先不说那西旸太白宗。 只说南离的巨阙派、东极青云门,祝无邀就非常熟悉。 南离的那场洪水,动手杀人的修士模样她可都记在了心里;而东极的青云门,极有可能和原身父母殒命相关,还对自己出过手。 后者私仇。 前者她亦记在心里。 若有了机会,必要将那些看着不顺眼的修士肃清一遍。 祝无邀不知晓那些死去的凡人,是否都是命中该遇劫之人,但不妨碍她看那些修士不痛快。 想到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就浑身不自在。 为了让自己活得通透,无锋剑必得斩杀几人,饮一饮血。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向旁边儿的李城管。 如今不一样了,白珀石不仅是贡献值的问题了,还干系到她的心境。 行善事是为了让自己心念通达,斩敌亦是如此。 二者不可兼得,杀之后快! 储物袋里的镐头蠢蠢欲动,愈发想在城管府里挖个坑,将这谎报山情的李城管栽种进去。 李城管被她瞥了一眼,感觉自己印堂发黑,似乎有「血光之灾」哈…… 当即说道:“鸡冠山上确实有白珀石,这东西若是有,那便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儿!” 听到这求生欲满满的发言,祝无邀表示怀疑,她还是看李城管有些不顺眼。 这李城管自己想做好事,却要别人来承担代价? 若只是关系到实力能不能对付山精、又或那些贡献值也就罢了,以后慢慢做些任务,悄悄弥补一二就是。 谁想做恶人,谁就该承担后果。 可现在,白珀石关系到朋友能不能用贡献值换取秘宝,关系到近在眼前的争斗,说不准因那一件护身法宝,在修仙大会中就能决定了性命安危。 贡献值她有能力补上,可这些东西,祝无邀却给不了。 不仅李城管。 自己想做好人,也绝不该牺牲朋友的利益。 谁想做好人,谁就该承担代价。 祝无邀走到李城管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一会儿别走,我有点事和你聊聊。” “啊……啊?” 李城管突然觉得这城管府已经无法带给她安全感了,主场优势近乎于无。 她愣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道:“摘星楼,可不能对同门出手哈……” 旁边儿的华影停不知晓事情缘由,看着这场景,像是阿邀在欺负人? 她决定静观其变。 人总是要分亲疏远近的嘛,就像她和阿邀、徐三儿组队,就愿意多分给他们些利益,若是旁人来了,贡献值可不是这样的分法儿~ 现在亦然。 她轻笑着提醒道:“阿邀,小李人还不错,有话好好说,不要随意动手哦,咱们可不是那打打杀杀的粗人~ “如果真动了手,也不要被欺负了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章 山有灵 华影停两人,目送着祝无邀将人提走。 徐三儿眯着眼睛,一语中的道: “这李城管,必然做了什么有愧于心的事情,如若不然,刚刚说要和她聊聊、第一反应不会是以为祝姐姐要出手。” 他是万万不会插手这种事情的,人怎么能无端起争执呢? 华影停漫不经心地靠坐在椅子上,语气轻松得很: “管她们有何纠纷,若是真打起了,我将两人治好就是。” ———— 祝无邀不负众望。 她唰得一下拔出无锋剑,戳在地上,说道: “你看我这剑,锋利不锋利?” “啊?你……你这剑无锋的哈……” 李城管默默地往后退去,磕磕绊绊地说道,是有些挑衅的本事在身上的。 祝无邀看了看自己的无锋剑,打定主意以后要给它整个剑尖出来。 “少说废话,你也听见了,白珀石对我们三人极为重要,现在已经不是我帮你瞒下的了。” “那,那该咋整?我现在也变不出白珀石来……” 李城管也愁得很,她一天天也不容易,为了让自己能够舒坦着养老,用尽了为数不多的聪明。 “在城里经营多年,可有私产?” 啊? 听到这个问题,李城管满脸的心疼,她虽有私产,可都是这些年来一点点收集来的,拿出任何一样,都很心疼。 “有是有,但咱们可不带杀人夺宝的啊……” 祝无邀看了眼她,有就好说。 “两个选择。 “我们现在回摘星楼,将你谎报之事上陈,就算你依然能当这个城管,以后再不会有人因任务而来、斩杀山精。” 这李城管并非没有分寸之人,在上报的详情里,着重描述过了鸡冠山中的危险。 又假借醉酒,将实情相告。 她可以不去管李城管和别人的纠葛,却要维护好自己和朋友的利益。 “第二个选择,我们会尽力而为,但在临走前如果没收集到足够数目的白珀石,你要拿自己的私藏,弥补我们三人的损失。” 李城管纠结半晌。 但这么多年来,她在身份认同上,已经先是城中的城管,其次是她自己,最后才是摘星楼弟子。 若要她眼睁睁看着城中之人,为了维持生计一茬茬组队进山送命,简直气得要命、又像割肉一样心疼。 罢了,就当是从摘星楼雇来打手清理山精。 这么一合计,还给她打折了呢! “好,就这个样子吧……哎,摊上他们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可真是我的福气……” 各人有各人的苦,那些人也是为了维持生计,冒险进山。 说来说去,还是她这个城管当得不行,要不然,何至于明知有危险,还进山送命! 真是遭了个报应,今日得破财…… 祝无邀点点头,如此,她便能放心作为了,拍了拍李城管的肩膀,说道: “此事我会先来负责,只是你不要有太多期待。” “啊?什么叫你先来负责?” “意思是,这事儿既然我插手了,那在我无能为力前,都会挡在你前面。” 李城管现在还有些郁闷,听到这话,上下打量了祝无邀一眼,“嘁”了一声道: “你哪有这个能耐的,又变不出白珀石,最后还是我破财……” 祝无邀也上下打量了眼李城管,你出钱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愿意尽力帮你,已经算你走运了。 不过心疼钱嘛,能理解。 她自己也爱银子、爱灵石。 之所以接下这事儿,也是想要试试,她总觉得山上那道声音有些奇异,说不准会有转机。 不到半年,就是修仙大会了。 得找机会提升下实力。 事儿不来找她,她还不能去找事吗? 祝无邀往台阶上一坐,又开始思考那道声音的来源,旁边儿郁闷的李城管也跟着坐下。 开始悼念即将离自己而去的宝贝们。 “李城管,你说鸡冠山上,除了那些山精,还有什么?” 李城管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感觉今夜的风,格外寒凉。 听见祝无邀问得话,没好气地说道: “还能有什么嘞,山就是山,该有啥就有啥呗,有只啸风虎都不奇怪,说不准还有那报丧的乌鸦啊啊叫呢!” 随着这句话落下,祝无邀脑海中的迷雾,如同被一道闪电划过。 她猛地起身,把无锋剑把往地上一杵。 吓得李城管差点儿从台阶上歪下来。 对啊! 鸡冠山上,最大的灵物,不就是鸡冠山本身吗! 她算卦的方式,就是要他人递给自己一样东西,而那恰好出现在眼前的狗尾巴草,被祝无邀当成了送到眼前的有缘之物,因此能算。 而那颗榛子,掉落在自己脚下,更是合了流程! 这岂不是相当于,鸡冠山递给了自己东西。 而她,帮鸡冠山算了一卦? 祝无邀越想,越觉着这个可能性极大,这窥天术原来不仅能帮人算卦,还能帮生机极强的宝山算卦。 只是终究是座山,不像人一样有真正的思想。 所以得出的卦辞有些离谱,让人不得其解。 那么问题来了—— 鸡冠山为什么不高兴呢? 而且还从「不高兴」,变成了「很不高兴」。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三人放了火…… “这位爱杵着剑的师姐,你怎么僵住了呢?” 李城管呆呆地看着她将无锋剑戳在了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像是突然激动了下、又重归于文静了。 虽然这目光游离、安安静静的样子挺有氛围,可反差略大,有点儿瘆得慌…… 她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拽了拽祝无邀的衣角。 祝无邀回过神来,她目光和善的看向李城管,吓得后者又往后退了退。 …… “无事,我心有所感,顿悟了。” “啊?你……你好像没提升修为吧……” 祝无邀略有些无奈,她就说,这李城管有几分挑衅的能耐在身上。 还剩两天时间。 明日,她要再探鸡冠山。 非得将这算卦流程走个齐全,窥天术也要全力运行着。 非得看看这鸡冠山,到底怎么个不高兴法儿。 说不准能刷一刷好感度,掉落几块儿白珀石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章 小命休矣 三探鸡冠山! 几人再次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听了祝无邀的计划后,两人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此法可行不可行,而是—— “你居然会算卦?!” “嗯……摘星楼不就是学的卦术吗?” 祝无邀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不说摘星楼,就连路边也有些卦师摆摊,虽说招摇撞骗的多,可总归有几个带真本事的。 “阿邀,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入的道?” 经过一番交流,祝无邀才突然意识到,摘星楼虽然传授道法、以及其他的常识,却未曾有专门的课来正经教人算卦。 所修的「星罗万象诀」,虽然可以提升修为,增加对天命的亲和,却不能教会每个人该怎么去算卦。 她还以为……每个人学了摘星楼的仙诀后,都能立刻自己起卦。 “所以,这东西都是自学的?” “是的啊,我观同门的卜算之法,各不相同,本想折枝数叶,念叨着去、不去、去、不去……来当作自己的算卦方式,可惜此法并不准。” 旁边的徐三儿也跟着说道: “谁说不是,凭借着卦象去做事,还不如靠我自己的脑子。 “那买卖一看就有极大的风险,卦象偏让我出钱,犹豫再三我还是没听它的,果不其然,那一伙人最后亏得底朝天!” 祝无邀回忆了下。 当她用纸牌算卦时,其实并不知晓自己算得准不准,直到…… 直到那支毛笔悬在丹田中,凡起卦,只要是能算出结果的,心中便知晓无误。 这种感受极为玄妙。 之前,是迟疑着去猜测准不准。 而现在,就像事实摆在自己面前般清晰,根本不需要去质疑。 而这支笔不能与外人道,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自己的底牌,就是不受自己控制,估计是修为太低的原因。 “卦术之道,涉及命、运,玄之又玄,因果牵连极广,动一发而牵全身,一定要慎……”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影停打断: “阿邀,你怎么说话云里雾里的,简直比得上授业长老了~” 听见这句打趣,祝无邀有些顿住。 若是刚来修真界,有人和她念叨这些,自己估计也当成了老古板的碎碎念,半分不会入耳。 哎…… 不对,自己好像有些心志不坚,慎重是要的,驻足不前是要不得的! 她想了想,总结了下,说道: “被天命耍过一次,说不准就入道了。” 真要论起来,自己卦术的开端,应该是那三钱四文薄棺钱。 从那天起,对这所谓的「天命」,她就始终喜欢不起来。 果然,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徐三儿还在追着问:“只能被天耍吗?那岂不是明明有个一本万利的机会摆在面前,却要被我错过?” 祝无邀没再继续说下去。 今天的正经事儿还没办呢! 她一马当先,走到了鸡冠山前,拱手拜了拜,说道: “山有灵,而人不识,前两次多有冒犯,还请不要介意。” 看着祝无邀一本正经和鸡冠山对话的样子,华影停和徐三儿尽量让自己态度端正起来。 可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尴尬啊…… 两人低着头,尽量不笑出声,运转起灵力,调和着自己的心态。 要正经,要坚信! 只听祝无邀继续说道:“今日拜山,想试着算上一卦,知晓前因,方能为您排其忧、解其难。 “若是同意了,还请您站在原地别动、也别乱跑,我们几人,现在就要登山了。” 山:? 祝无邀看了看,山果然没到处乱跑,想来,是同意了自己给它算上一卦。 如此,征得了客户的许可,卦象应该能更精准些了。 不至于像前两次一样,除了「不高兴」,就是「很不高兴」。 好歹先找着症结所在,方能尝试着解决,刷些好感值。 “登山!” 祝无邀手一挥,目光坚定。 华影停咳嗽了声,神态也颇为正经,像是要去拜访前辈大能,徐三儿亦如是。 三人神情肃穆地开始登山。 这一次,打算尽量往深处走走,路上,祝无邀始终走在那些果树下,等待着掉落下来的野果、砸在她脑袋上。 说不准那就是鸡冠山要递给她的东西呢? 一路上,野果没有掉下来。 山精倒是遇到了不少。 山高兴不高兴另说,李城管估计得挺高兴的。 直到下午,祝无邀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触动自己神识的东西,她抬头看了看,有些忧心。 继续走下去的话,很可能入夜前来不及出山,山精将会更为活跃,虽然几人斩杀了不少,但估计凑一凑,还能有几批次。 “再试试吧。” 华影停虽然觉得这方法有些离谱,但总归没坏处的,路上也正好能斩杀山精、找找白珀石。 说不准阿邀会带来惊喜呢? 祝无邀点了点头,这一路上,她们几人收集了不少山精化物,草药、山珍也遇着了不少,顾忌着要给鸡冠山算命,需要它配合,后者只取了很少一部分。 看得徐三儿心疼不已。 继续往前走去,天色渐暗。 几人斩杀了一大批的山精,都有些疲乏,祝无邀看了看山林深处,觉着再往下走,真得要来不及出山了。 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不如今天先……” 「啾啾!」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幼雀的啾鸣。 祝无邀眼睛一亮,停下了要说的话,往前快走几步,看到草丛中有只从巢穴中掉落下来的小鸟。 还不会飞。 原来,这次不是什么狗尾巴草、榛子了,而是这只小山雀。 她动作放轻了些,把小山雀放在手心里,运转其窥天诀。 「哗啦啦」 ……? 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做哗啦啦? 让华影停帮着拂去小山雀身上、自己的气息,省得父母不认崽,用灵力将它托着放回巢,祝无邀将刚刚那三个字儿说给了他们听。 打算集思广益一下。 “风吹树林声?”徐三儿道。 “不!我觉着,应该是河流的声音,地图上看,往那个方向下山,会遇到穿行而过的河。” 这个猜测在理,祝无邀道: “今天继续,还是明天再来?” “不如今天试试!河水流动,说不准明天又是另一番境况。” 意见达成一致,三人转变方向,下山找河。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章 斩树精 因为白珀石远离水汽所在,故而这些天,他们都未曾往河流这边儿走过。 今日从这个方向下山,果然察觉出了几分不同。 一般来说,距离河流近的地方,草木应该更加茂盛,可鸡冠山却不同。 “看来,咱们找对了地方呀。”华影停环顾着四周,她对于草木类的感应较为敏锐。 这里的绿意,比不上山中。 河流并不算湍急。 平稳的向前流淌着,时不时撞上岩石,激起小小的浪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祝无邀往不同位置扔了石子进去,根据声音沉闷清脆判断,河流深浅不一,浅的地方没不过人身,深的地方估计有几人高、甚至更深。 想来应无暗流。 “我下去看看。” 三人之中,她下河最为适宜,卦是祝无邀算得,若看到应卦之物,能够有所察觉。 其次,天色渐暗,山精成群结队出没,留在岸上接应之人,需要能对付得来。 “好,若遇到危险,不要过于勉强,及时上岸。” 祝无邀鱼跃水中,以灵力护体。 她的神识探不到太远,只能感应到两三米之内的东西,水底淤沙平缓,漂浮着些许水草。 偶尔还能看到貌似很好吃的鱼游过。 滑不溜手。 祝无邀没认真去抓。 嗯?这水底好像没什么问题,环境很好啊…… 她往深处的变界线游去,估算着起始点的距离,还能再往前探一探。 暗不见光的水底,突然浮现出一丝微芒。 这是什么? 祝无邀谨慎着靠近,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只是一块儿石头,用灵力感应了下,这材质,貌似非常不错,估计能用来炼器。 不错,不虚此行! 可惜刚进入修真界没几个月,对于灵草、炼器质材辨认不出来。 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将那块儿石头收入了储物袋里。 嗯?这又是什么? 祝无邀往前游着,又发现了块有些奇异的石头,一并收入囊中。 水底果然是另一处宝藏。 尤其这鸡冠山的水底,竟有这么多看起来有用的东西。 她越往前游越惊讶。 这鸡冠山,它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往前游了不过千米,都捡了四五块石头,遇到了三四株波动着灵气的灵草,她都担心自己将这些都捡了去,得让鸡冠山更不高兴。 储物袋的预言,原来应在了此处,此番来鸡冠山,合该满载而归! 浮上来透了一下气,看到四周极为陌生的场景,祝无邀有些四顾茫然。 不对! 河水是向前流的,自己体感上游了不过千米,实际应该被推动着,游了更远的距离,好在河流平缓,感知上的误差,不会太多。 她犹豫了一下,打算上岸。 这段河流已经被祝无邀扫荡过了,若要尽快会合,应该沿着河流逆向回去。 结果,她刚刚踏上岸,看见了前方苍绿的古树下,有一株正在月光中伸展枝叶的花。 通体微蓝,就连叶梢也透着蓝光,仿佛科技馆里会放电的神奇蓝色球。 周围仿佛有灵气缓慢汇聚,无数微粒般的光点交汇闪烁,仿若星光,它的花瓣正在缓缓舒展,于祝无邀面前绽放。 看着这绝美的一幕,她屏住了呼吸,不用释放灵力探查,也知道此花不凡。 悄悄蹲在了大石头后边儿,警惕着四周。 天降机缘! 这不收入囊中,简直是暴殄天物,左右看了看,好像没什么护在身旁的妖兽。 莫非,这是那种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但花期较短的灵花? 所以没被妖兽发现? 她似乎闻到了些淡淡的香气,灵花马上就要开放完整,届时或许会被察觉。 屏住呼吸,避免花香有异。 祝无邀小声念叨道:“鸡冠山,这花我的了啊。” “你要是不同意,就跳一跳,否则我就当你同意了。” 鸡冠山没有动作,估计是同意了她取走此花。 祝无邀心下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株灵花,等着它彻底绽放。 花瓣完全舒展,蓝色光芒渐敛。 就是现在! 祝无邀手执镐头,一个瞬移到了灵花面前,挥下镐头连土带根挖了下去。 刚将灵花抓在手中,突然有道藤蔓袭来,它带着强势的灵压瞬间延伸,似乎要将祝无邀困在此处,灭杀在此。 “我去!” 祝无邀一个跟头翻过藤蔓,踉跄着站稳,反应过来后,她转身就跑。 疏忽疏忽! 山有灵,树如何不能成精? 祝无邀运起瞬移诀,躲过甩来的藤蔓,听到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他爷爷的,这树居然拔根而起,要追过来了! 树离土它还能活? 就算成精了也不该如此生猛啊! 祖宗个坟头草的,以后她再也不让鸡冠山跳一跳了,报应,绝对是报应! 身后那棵古树,似乎加了狂怒buff,疯狂甩着藤蔓,祝无邀上蹿下跳着避开。 就在此时,古树精突然甩来了叶刃,以封喉之势射来。 祝无邀险之又险地避开,手臂被割了深深的一道口子,下一刻又被藤蔓拍在了地上。 她顺势翻滚,拔出了无锋剑狠狠砍去,斩断了直冲命门而来的树藤。 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发现树藤已经隐约呈围攻之势,身后的古树精越来越近,祝无邀心知凭借自己的实力,大概留不下这朵灵花了。 她当机立断,运起修为,大喊道: “华影停!徐三儿!救命啊!!!” 声音伴随着灵力,传至远处,惊起了沿途栖息的鸟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她挥起无锋剑,斩向那最为粗壮的树藤,居然没砍动! “嘶……连道痕都没有,优势在你,运不在我,先逃一步!” 祝无邀转身要逃,被树藤携着灵力重重地撞落在地,吐了口血。 「吼——!」 听着耳边的怒吼,她运转起了窥天术炼气诀,取来天地灵气补充趋于干涸的丹田,再运疾行诀。 她看向最远方的那根树藤,叶小舟的话在耳边响起——心往、意至、体达! 下一刻,如疾风过隙,身临于此。 遥遥看到远方有两个人影,一个飘然若仙、一个圆滚滚,以及身后…… 我去! 怎么这么多山精,还有个大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升阶 这怎么又引来了一波怪?! 祝无邀感觉自己小命休矣。 身形再现,稳稳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她转身就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下山下山!” 山精出不了鸡冠山,这树精虽然能拔根追来,但估计也离不了故土,就算不行,至少只剩下一批,三人能合力围剿。 华影停和徐三儿听到她的声音,也开始掉头往山下跑。 前方河流截路,几人各显神通。 祝无邀瞬移的距离不长,掉在河中间,半点儿没带犹豫,凫水如梭,不过几息时间就要到了对岸。 她神识有觉,猛地回头砍去,斩下了顺着水流袭来的树藤。 眼见着身后无数条树藤延伸而来,就要并行到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支花藤,将那些树藤全部束住、与之抗衡,挡住了三息。 是踏花藤过河的华影停,出手相助。 祝无邀抓住时机、立刻回身上岸。 看到徐三儿正用算盘清着小怪,而那最大的山精马上就要从河面飘来。 华影停道:“退!” 两人速速退后,看着华影停洒下几弹雷火球,于江面炸开。 树精强行用藤蔓搭桥,只差一步,树藤就要延伸到对岸,却被雷火球的爆炸毁去了不少枝藤,怒吼之声隔岸传来。 三人没有回头去看,全力向山下逃去。 临近下山,华影停蓦得停下,转头抬眸、看向那最大的山精,说道: “你们两人先下山,我要试着斩杀它!” 除去这东西,剩余的山精再掀不起什么浪花,何况此处距离下山、不过两三次瞬移。 若是力有不逮,随时可以放弃。 徐三儿看到祝无邀回头去帮,无奈停了下,给她塞个「铁甲符」,再不停步,喊道: “我在山脚接应!” 边往下跑,边往后燃起两朵火焰,除去了两个山精。 祝无邀挥剑砍向小的山精,替华影停掠阵,好让她能够专心和山精王对峙,免受其扰,同时还留意着远处、看那树精有没有追来。 山精除去小半,耳边山地颤动的声音愈发清晰,祝无邀抬眸看向树影,眼神愈发沉凝慎重。 她转头看了看华影停,只见战斗趋于后半场,自己只要挡下一会儿,华影停就能将其斩杀。 窥天术的练气诀已经运转过一次、用来填充干涸的丹田,这场战斗中再不能用。 树精近在眼前,容不得她迟疑。 “我去山下,将树精引开,你自己注意安危!” 华影停「嗯」了一声,交战之中,回手甩出来道木系治愈灵力,让祝无邀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止血。 只是其他大小伤口,来不及在战斗中疗愈。 祝无邀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朵蓝色奇花。 不到一刻钟,竟已有了枯萎迹象? 树精见到了这朵蓝花,眼睛里再看不见其它,「轰隆隆」地往祝无邀方向移动。 树藤遮天盖地而来,被她瞬移躲过。 收起蓝花,重新持剑护身,她往山下迅速跑去,遥遥看见了徐三儿。 徐三儿瞪大着眼睛,看见她身后的树精,他「哎呦」了一声,上窜下跳指着脚下的位置,示意陷阱。 然后转身继续往前逃。 祝无邀来到他刚刚指着的地方,轻跃过去,而树精却没那么走运了,直接踩空到陷阱里,下一秒传来了雷火球爆炸的声音。 她没放过这机会。 趁着树精不能离开出来,挥起无锋剑斩向它蔓延出陷阱的树藤,一下不行就两下,平A刮痧削血线。 火势熄灭。 大地的颤动似乎更加厉害,这树精……似乎已经进入狂暴状态。 见势不好,祝无邀立刻就跑。 谁知前方突然拱起了虬扎的树根,高如城墙,围困住她的去路。 她挥剑砍去,全力激泄出寒气,只见还在升高的树根似乎凝滞了片刻、表面覆上了寒霜。 起身跃去,以灵力滞空再踏,就要翻越过树根城墙。 却见树精根部的寒霜瞬间散去,藤蔓于空中甩来,祝无邀只能转身去挡,重新落入包围。 四周的树藤只消几息,便要围困而来、将祝无邀彻底困死。 就在这时,她看见前方的包围圈出现了一道缺口。 细弱的花藤似乎随时会断去,却韧如蛛丝鱼线,能为祝无邀撑起道逃生之门。 是华影停! 心下稍安,祝无邀刚想逃去,突然见到因花藤侵入、改了形状的树根中,隐隐露出道绿色光华。 树精之所以一开始不用树根围困、只遣树藤攻击,就是因为其精华所在,许会暴露,不可外现于人,对它而言,这是最强势的攻击和防御,也是最危险的弱点。 祝无邀不知此事,但不妨碍她觉得这东西有异、可以砍砍试试! 无锋剑狠狠地砍向树根缝隙之间,绿华更加刺眼,似乎流血般淌出了绿色的液体。 她拔出无锋剑,从那道生门翻身逃出。 刚出去就听见华影停惊喜地说道:“它气息衰落,可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花藤牵制,祝无邀挥剑砍杀,两人配合制敌。 「吼——!」 树精仰天长吼,似乎极为不甘怨恨,身形却渐渐收去,随着花藤、寒力、剑斩,最后形如普通古树大小。 祝无邀看见绿芒闪过,眼睛一亮,准确无误刺中,无锋剑一转,将它彻底捣碎。 树精枯如槁木。 不知多少年的修为,今日道消! “呼……” 祝无邀把剑往地上一杵,累得半死,灵气几乎彻底耗空,旁边儿的华影停还能比她好些,但也只是好一点。 休息片刻,两人才缓了过来。 “你怎么还引来了个树精?” 听见这个问题,祝无邀想了想,刚刚二人合力杀敌、应当不会因一株灵花反目。 再加上那朵蓝花已经有了枯萎迹象,华影停向来对灵草之类精通,也许能知晓缘由。 “我沿河游去,发现了几株灵草、几块可炼器的石头,一会儿安顿下来我们三人分一分。 “上岸时,遇到了这朵花,我将它夺去,引来了追杀。” 说着,手中现出了那朵蓝色灵花。 “蓝凌草!”华影停一眼认出来了它,说道: “此物对我无用,对你却正好,说不准炼了药能直接到炼气六层。 “来不及回城了,它移根之后,必需在一个时辰内服用或入药,我们去坐骑处和徐三儿汇合,我知晓一个丹方,并且有相应的配药,可立刻开炉。” 炼气期的丹药,华影停多数能练。 “不过,请我炼丹可是要报酬的~” 时间还够,不算着急,祝无邀正在用镐头挖坟,打算将树精埋起来,回头说道: “好说,到时我得来的那份里,你看着挑。” 将毁去神识修为的树精竖着入坟,埋好。 祝无邀和华影停两人满意离去,除了灵矿、灵草、灵花、山精化物、榛子野果、山参草药—— 没带走一片云彩。 爱护山林,人人有责!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萝卜 还没走到山脚拴坐骑处,就在半道遇着了徐三儿,他正在一块儿空地上急得团团转。 看见了两人,可算松了一口气,接过祝无邀还来的铁甲符,更加高兴了。 “给我担心的,差点儿就要折回去,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收尸了!” 华影停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有些嗔怒道: “说得什么晦气话?” “哎呦!两位姐姐你们先等等,我拆一下陷阱,这里边儿还有两个火雷球呢!” 说着,开始忙活起来。 看着他忙活,两人都有些无奈,虽说徐三儿选择了最保命的方式,但身为朋友,本就知晓他性情。 徐三儿不可能为了朋友拼命,遇到危险也会自保为先。 华影停决定转身迎战时,本来就没考虑过祝无邀和徐三儿愿意留下来相助。 自然不会埋怨。 祝无邀愿意回头和她并肩作战,故而面对蓝凌花时,华影停毫不心动、愿意帮其炼丹,虽不是完全免除酬劳,却可以少收一些。 至于徐三儿,愿意拿出雷火球布置陷阱、赠出铁甲符给同伴,也为难他了,只是在此次进山的收获上—— “这回阿邀找到了些灵矿灵草,你跑得这么快,一会儿分得少了,可别看着眼馋。” 徐三儿从洞里跳上来,用灵力将坑推平,眼睛一亮说道: “还有其他收获!我还以为咱们得白跑一趟了呢,有就好有就好,嘿嘿。” 斩杀山精,本来就是这次任务里要做的事儿,这趟进山,他也就是多设了两个陷阱,用了俩雷火球。 只要最终分到的东西,能比那两个雷火球价钱高一点儿,就是赚到了! ———— 回到山脚处。 祝无邀将五块附着灵力波动的石头拿出来,还没将那三棵水草摆出,就听见华影停惊喜道: “竟然是水木箐!有此一物,就算这回下山没找到白珀石,我也满意了!” 水木箐价虽不贵,却对她进阶极为重要。 说着,将那块水木箐和两株灵草划给自己,剩下的三块灵矿推给了徐三儿,指着他不认识的那块灵矿解释道: “水木箐对我有益,你是金土双灵根,这块缎金石可直接吸收,另外两块皆可用于炼器。” 徐三儿看了眼剩下的寻常灵草和那块石头,都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奇道: “那我岂不是比祝姐姐占的还多?” 莫非还有其他收获? 祝无邀将那株蓝凌花小心翼翼拿出,递给华影停,她将这株奇花暂时种在了树下、以灵力养护,延迟凋零时间,说道: “我已炼气七层,这个阶段能提升修为的丹药已经服过,再多便会让境界不稳。 “此花炼成的丹药,比得上两倍缎金石的效用,她可不亏。” 说着,将祝无邀那份里的另一株灵草划到自己面前,作为炼丹的酬劳。 现在,祝无邀面前就只剩下了块灵矿,和即将到手的、能直接让她炼气五层的丹药! 看着华影停拿出丹炉,她满眼期待。 “可惜这次下河,没见到有什么奇异之处,也不知道鸡冠山有没有变得高兴起来,只能明天再来看了。” 徐三儿虽然心里有些钝钝的疼,但看了看面前的三块灵石,又觉得其实也不用心疼…… 哎!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比得上十来颗火雷球了,可想到祝无邀的收获,他还是有些羡慕。 于是,谁也没去看那树下的蓝凌花。 此花娇弱,故而那树精在花盛开时,一动不敢动,生怕灵力波动会惊扰到它,因此,华影停将它种下养护时,没有设下任何灵力结界,就连炼丹炉都放得很远。 这才被祝无邀趁机抢夺到手。 直到炼丹炉灵火平稳,再无波动,华影停准备好了祝无邀赊债买的其它几样寻常的灵草,开炉准备将蓝凌花与它们一起放入。 她一回头—— “花呢!!!” 徐三儿大惊道:“不是我啊!” 三人看向空空如也的树下,尤其是祝无邀,这大喜大怒之间,只觉得血气上涌……是谁! 夺我炼气五层的机缘?! 她快步走到了树下,猛地回头,目光直直看向了那灵气缥缈的骡子。 萝卜悠哉地扬了扬蹄。 突然觉得有道杀意,四蹄连忙捯饬着往后退去。 拴住它的绳子已经被咬开,目光中似乎有一丝名为「智慧」的光芒闪烁。 祝无邀突然悟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在摘星楼小院里种的灵药,长势都不好。 怪不得她想换匹白马时,觉得这骡子速度变快了许多。 怪不得牵着它去了北玄城后,回来发现院子里灵药长势极好!!!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照顾,阻碍了灵药生长。 原来是有家贼,悄不做声地阻碍她大道修行,她还以为是雨打风吹、自然现象,要不就以为是自己没这个天分,故而照料的不好。 她怀疑自己,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向来老实本分的萝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了前科,今日见到那株蓝凌花,可能是食髓知味的本能,也可能是习惯,竟然…… 祝无邀缓缓吸了一口气。 这骡子,它引气入体了……! 怎么可能? 就连一个骡子都比自己天分好? 祝无邀缓缓拔出了无锋剑,浑身煞气凛然,今夜,她就要让萝卜知晓,夺人机缘、要被追得满村跑! 她怒意直冲心头,干涸的丹田刚恢复一点儿灵力,就要去追杀这孽畜。 “萝卜,你吃我一剑!” 无锋剑高高举起,吓得萝卜长鸣一声、撒腿就跑。 祝无邀跟在后面穷追不舍,见到它跑累了,也不吝惜修为,挥剑就要斩向它身后的地面。 她今天非得让萝卜知道个害怕! 无锋剑缓缓抬起,祝无邀一剑劈下、尘土飞扬,萝卜吓得差点儿跳起来,继续往前逃。 祝无邀就要再追,突然顿在原地。 随着刚刚那一剑劈下,窥天术运转,开始掠夺着天地灵气。 灵气以河灌之势奔涌于奇经八脉,激荡冲刷,仿佛饥饿许久,狠狠地撕扯着天地间数不胜数的灵气,壮大己身。 炼气五层,只用了瞬息,然后是炼气六层、炼气七层,这还没完! 祝无邀立刻盘膝而坐,全力催动起窥天术,这是……与天夺运! 不仅是那鸡冠山的天命,还有萝卜的天命! 它们怎么改了?它们竟然改了! 灵气刚入丹田,便立刻涌入全身循环散出,丹田内空无一物,可凡是经由己身、皆可为己所用,灵气流动翻涌,如同一条浩浩汤汤的大江,奔涌而过。 境界一重重被冲开,桎梏再不可挡。 直到丹田内,终于开始积攒灵力,祝无邀眉头微皱,炼气八层,一步之遥,她怎么甘心!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7章 满载而归 看过奔腾不息的大江后,就知道了丹田是一方多么狭仄的小池。 眼见前后受阻,再不能向前一步,而丹田内已经开始重新充盈起灵力,这也代表着此次进阶要到此为止了。 祝无邀却不满意。 炼气八层一步之遥,错过这次机会的话,若是运气好,可以凭借窥天术练气诀莽开。 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要蹉跎多久。 修仙大会近在眉睫,四大门派中,虽说是筑基以下、四十骨龄内的弟子可以参加。 可这炼气期,也有个高下之分。 莫说炼气七层不满意,在她看来,炼气九层都有些不靠谱,更别说……这次修仙大会,祝无邀还有想做之事。 念及此,她目光微沉,此时此刻,唯有趁着那最后一丝连接还未断开时,重新将丹田内灵力消耗一空。 如此,趁机运转窥天术的练气诀,才能凭借最后剩的那点儿关联、十拿九稳进到炼气八层。 她抓起无锋剑轻跃起身,将全部的灵力全部注入剑中,持剑劈下,地面覆了一层白霜,随着灵力的注入,仿佛能听到「喀嚓」冰裂声。 这层白色的薄霜蔓延开来,以祝无邀为中心,瞬间附着了将近千米。 眉头微压,最后一丝灵力全部宣泄出去。 幸好这处空旷无人,若是在北玄城中,断然没有这么方便耗空灵力的方式。 在灵力耗空的瞬间,祝无邀立刻运转起窥天术,尝试破镜。 ———— 不远处,华影停连忙收好了丹炉,和徐三儿追寻而来。 还未走近,便觉寒意。 徐三儿有些惊讶,说道:“没想到那骡子居然和祝姐姐打得有来有回?” 华影停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不应该呀。 莫不是她看错了,那骡子不要炼气一层? 不对!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阿邀气急了,怒火攻心下走火入魔,如今正在肆意发狂。 “我们再快些!” “好!” 徐三儿也有些迫不及待,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稀奇场面,紧赶慢赶着要去看热闹。 于是,当两人赶到时,正好目睹了祝无邀破镜。 两人杵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她收敛外溢的灵气—— “这这这……怎么一会儿不见,祝姐姐这修为我都看不明白了?!” 华影停也惊得拍了下徐三儿后脑勺,说道: “别说你了,就连我都要看不明白了,怎么追个骡子,从炼气四层到了炼气八层!” 徐三儿猛地一抖道: “莫不是……趁骡子还没有炼化蓝凌花,将它生吞了?” 别说,还真有些可能,蓝凌花本就有助于炼气期修士,被骡子吞下后,也许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反应,若是再加上某些邪恶术法相助…… 嘶——! 他赶紧看了看四周,果然没瞧见刚刚那只骡子。 徐三儿也知道,自己的推测有些离谱,她怎么可能生吞了骡子呢? 一定是直接用邪术吸收了骡子精华! 看见她睁开眼睛,往这边看过来,徐三儿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让祝无邀一脸茫然。 不过,现在还有一桩更要紧的事情—— 她看向华影停,诚心诚意地问道:“我赊欠的那些灵草灵药,还能退吗?” 华影停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总觉着可能是幻觉。 她看过无语先生的话本,接受能力比徐三儿强多了。 可即使话本中,那些一连提升许多境界的机遇,也是九死一生的。 可阿邀……她好像只是追了个骡子? “你……你的境界?” “我刚刚追骡子,心有所感,顿悟了。” 徐三儿从华影停背后看过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祝姐姐,你……你是怎么顿悟的?” “我本来想吓唬吓唬它,一剑劈下去——” “那骡子就被你砍没了?!”徐三儿怎么想,都觉得这说辞像是毁尸灭口。 “骡子就跑了……我就顿悟了,对了,我骡子呢?” 祝无邀这才想起来,自己骡子居然不见了! 她连忙在周围转了两圈,可惜这里不怎么下雪,追踪起来不甚容易。 “两位,你们擅长追踪吗?” 祝无邀站在一串蹄印前,可惜没多远,就彻底消失了,只能指出个大概方向。 见着这延续了不短距离的蹄印,徐三儿可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多了个实力变强的朋友,而不是多了个实力强大、且丧心病狂的朋友。 “祝姐姐,我在这方面不怎么擅长啊。” 一旁的华影停依然处在恍惚之中,听到这句话缓过神来,轻叹了声,说道: “别看我,我更擅长炼丹之类的。” 这回祝无邀有些头疼了,她只是想砍它两剑而已,萝卜怎么就跑了? 自己算卦的方式,也并非适合追踪的类型。 炼气一层,虽说成不了大祸患,可明显聪明了些,和寻常骡子相比,也多了几分能耐,若是依着习惯去捣毁了别人家菜园,那也太造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是再有点儿什么机缘,成了一方大妖、啸聚山林…… 祝无邀仿佛脑补出来,一个站立的骡子,拦山劫道、为非作歹的样子,遇到了什么商队镖局,就突然出现大喝一声「此路是我开」…… 不行不行! 这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必须得找着它,留在身边时刻看守着。 而且,有个炼气一层的骡子当坐骑,不比寻常白马拉风多了? 祝无邀打听了注意,要逮捕骡子归山。 “鸡冠山的未来,可能产生了什么变化,所以我刚刚才会突破境界,明天最后来一趟,也许会有些其他收获。 “你们先回城主府吧,我得去找找萝卜,它有了些神识,在外边儿乱跑让人不放心。” 尤其,它还知道自己住哪儿。 万一连夜拱了整村的地,带着整村人过来找自己讨要说法…… 想到各种可能性,祝无邀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些上火。 华影停和徐三儿也留下来帮着找了,结果这儿发现一串脚印,那边又发现点儿嚼痕。 “阿邀,它好像回来过,然后又跑了!” “祝姐姐,离这两公里的地方也有它留下来的蹄印。” …… 三人找了整夜,都没发现骡子在哪儿,也只能作罢。 祝无邀太阳穴直跳,等回到摘星楼,必须得找个前辈帮忙算一卦,看看那骡子到底怎么回事。 希望摘星楼的前辈长老们,平易近人些,别把自己扔出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8章 警惕 这回好了,不用等着第二天上山了。 三人不仅找了一晚上骡子,还顺道爬山看了日出,当朝阳拂去黑夜,雀鸣声起时,山林便有了生机。 祝无邀坐在山峰的石头上,手支着下颌,突然有些明白了山是怎样想的。 她没在河底发现任何怪异之处。 是因为对人而言,那些都是宝物,山则不然,说不准是哪块儿灵矿,让它不喜欢了。 亦或是那支蓝凌花、那个树精,在夺取它的灵气滋养自身。 山这种东西,也没那么包容嘛。 这个说法有些存疑,等着回摘星楼问骡子前,先问问这个事情,省得被赶出来哪个都没问着。 徐三儿赶着太阳出来、山精回巢,又去河里自己游了圈,不出意外地,没找到什么。 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昧下来了。 “快来快来,丹药炼好了,一人拿一个。” 祝无邀和徐三儿各出了些东西,换到了新鲜出炉的凝气丹,这东西没那么罕见,只是炼气期内,最多吃三颗,之后也就无用了。 而且提升修为的效果,并没有那么显着。 小心翼翼接过进入修真界以来,得到的第一颗丹药,祝无邀感慨不已。 她都炼气八层了,家当和修真界新人相比,强不到哪儿去,说不准还比不上那些世家弟子。 此次进山,修为提升,另外的那块灵矿、加上那株灵草,全用来换丹药了。 收到储物袋中。 打算等到修为攒的差不多,快升级时,再用它配上窥天诀。 “咱们该开始找白珀石了。” “等等!” 华影停突然来到了她身后,绕着祝无邀刚刚坐着看日出的石头转了两圈,有些惊疑不定。 祝无邀贴心地递过去了镐头,看得华影停轻笑一声,她指尖凝起道灵力,炸出来个土坑。 巨石与山体相连,而那根部的一点白,正是白珀石。 “发了发了!这么大一块白珀石,不仅能换贡献值,咱们还能留下来不少!” 徐三儿激动得两眼放光,看白珀石的眼神,就像看银子般炽热。 他摩拳擦掌地说道: “让我来,我得把这一大块儿挖个齐整,说不准整块的白珀石能换更多贡献值呢?” 这件事情,两人都放心地交给了徐三儿,有他在这里,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白珀石的。 祝无邀和华影停也有些激动。 尤其是祝无邀,这次来鸡冠山,真是赚翻了—— 修为提升了四层不说,收获了凝气丹和白珀石,而这一整块的白珀石,必然能换来不少贡献值! 也就是说,她随便再完成些任务,就能去藏书阁里寻剑诀了! 徐三儿挖得兴致勃勃,边挖边念叨着: “门内大比,哈哈哈哈哈我来了,等着换个护身法器,如果成功入选前十,还会有灵石和贡献值的奖励!” 摘星楼一群脆皮,战力不强,而且弟子还少,每回修仙大会,都是要骨龄四十以下的炼气期弟子,只能矬子里面拔矮子。 他炼气五层,还是金土灵根,再加上攒得一点点家当,对于门内大比的前十,几乎探囊取物。 唯一担心的就是取得名次后,要去参加修仙大会,有了护身法器,他也能安心点点了。 祝无邀在一边儿听得也激动不已! 原来门派大比还有奖励,而且徐三儿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自己炼气八层,岂不是更有把握? 如果给得多,那岂不是能在修仙大会前,再换个遁法! 也不知道能不能赊欠,再不行找人借点儿! 三人满载而归。 他们两人为了迁就惨失坐骑的祝无邀,只能慢悠悠地牵着马走,知道进了镇里,才终于重新获得坐骑。 祝无邀这次选了匹黑马,意头比较好。 她,祝无邀,出山时炼气四层,归来后炼气八层,必然会成为门派大比内的一匹黑马! 这升级速度,还有谁! 如果叶小舟在这里,就会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别飘。 摘星楼里,虽然大师兄不靠谱,但还有个二师姐撑起门面。 莫装X,遭雷劈,二师姐变异雷灵根,她从十二岁筑基起,就是会劈人的。 祝无邀沉浸在自己洋洋得意的幻象里,直到—— “李城管……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城管府里,有三个牌位。 上面刻着祝无邀、华影停、徐三儿的大名,前面还有几炷香,看样子刚点燃不久。 以及……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出发去鸡冠山,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收尸的李城管。 看起来,她还真心实意地哭过一场。 见着几人回来,李城管手里的家伙事掉在地上,扑到了祝无邀身上,「哇」得一声又哭了起来。 “我滴天呦,你们一天一夜没回来,我只见着了那个骡子自己回来,吓得我心肝都颤了,后悔的啊肠子都青了,呜哇哇哇——” 祝无邀推开也不是,不推还尴尬,最后抬抬手,拍着她后背劝道: “放心放心,你师姐回来了,白珀石也找着了。” “啊?白珀石找着了?”李城管哭了会儿,自己站好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昨天还在想,你会不会找着了白珀石,故意说没找着,来骗我宝贝。” 祝无邀:…… “我那个骡子回来过?在哪儿呢?” “你说那个会自己开门的聪明骡子哈,它趁着我刻牌位的工夫又跑了啊,我也不知道它去哪儿了。” 祝无邀:…… 华影停在旁边儿哭笑不得,还想收起自己那块儿,当个纪念,被徐三儿连忙拦了下来: “华姐姐呦,这东西可要不得,晦气得很!” 说着,赶紧抢了过来,连着另外两个一起烧没了。 做完这些,他还拿起柱香,拜了拜天,说道: “我可还活着啊,未来还会一直活下去的,包括刚刚那俩和我并排挨着的,也都在啊,我们长命千万岁,长生不老啊!” 李城管在旁边儿赶紧应和着:“还有我,我也长生不老啊!” 本次任务:保卫李城管的幸福小生活 任务状态:完美落幕(除了丢失一位骡子外)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章 契机 回到摘星楼后,祝无邀将黑马关在了马厩里,这回拴得很紧,绝对不会再发生坐骑偷吃院子里灵草的事情。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歇脚,立刻去找了方掌门。 此次出行,虽然莫名其妙到了炼气八层,但回头看去,升级的套路还是摸不明白。 帮鸡冠山和萝卜改命?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合理,但细思下来,总觉得有点儿荒谬。 如果此法能够复刻,窥天术又怎会无人修炼入门,改不了人身上的天命,还不能爱护环境、保护动物吗? 那这窥天术不该放在她手里,而是该让环保人士去修行。 三天筑基,五天金丹,一笔用于慈善的银两拨下去,在家里等着修为提高,用不了多久,坐地飞升。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隐居时候种树护林,游历期间救助小动物,千万种法子,总有一种适合修行窥天术。 所以,在表象之下,该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掌门,我有些疑惑。” “哦?说来听听。” “我升级了。” 方掌门放下手里的浇花水壶,回头瞧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自己又不瞎! 祝无邀看着窗户边的花草,有些惊疑不定,莫非自己猜错了…… 这卦修之道,真得要爱护环境? “掌门,您为何要在寻道堂里养这么多花草?” “因为我喜欢啊。” …… 这说话方式,听着还挺耳熟的…… 她刚来北玄城时,去过一家医馆,那里的老婆婆就爱这么噎人,堵得人说不下去话。 对,还劝过自己放弃修行! 哪天得闲了,得去不动声色地炫耀一番,自己现在炼气八层了。 修真界里,像她升级这么迅速的,还有几人! 方掌门看着祝无邀似乎有些得意的样子,心里一乐,什么话也没说。 她转过身去,负手而立,颇显高人风范。 身为摘星楼里,德高望重的掌门,她不能被弟子发现,自己在偷笑。 好在祝无邀还没忘记正事儿。 她站在负手而立的方掌门身后,将此次寻找白珀石过程中,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试探着问道: “掌门,您觉得,我要不要去多种点儿树,增加一下摘星楼的绿化比例? “咱们现在的这个山,好像也挺有灵气?” 方掌门咳嗽了一声,问道: “咱们摘星楼,是做什么的?” “虽然我是卦修,但也可以兼职搞绿化。” …… “你有没有想过,这山上都是卦修,如果每个都手欠儿,想给山改改命,它得多凌乱。” 祝无邀眼睛一亮,问道:“所以真得能改?” 没想到不仅是自己想到了能给山改命,摘星楼里人才辈出,早有人尝试过这条路了。 吾道不孤啊! 眼瞧着话题愈发偏颇,方掌门有些一言难尽,她回头看了祝无邀一眼,拉回正题道: “山养物华,而物为人用。” 原来如此……兜兜转转到最后,改得还是人的命,故而窥天术能够运转,在天地间撕开一道缺口。 祝无邀有些恍然,更多的却是疑惑。 “可是,天命不可轻动,为什么这次……” “咳!” 方掌门打断了她,说道: “天所授,不取反得其咎,那河底的灵矿和树下的灵花,既然被你看到了,就是你的机缘。 “什么动不动的,你只是见猎心喜,顺天行事罢了。” 祝无邀好像领悟了什么—— 所以,若要逆天命,必须顺天而行? 但为什么要说得这么隐晦?这就是卦修的一贯作风?还是有什么自己不知晓的门道? 还没等她修饰好措辞、委婉询问,就听见方掌门感慨道: “南离城之事,大张旗鼓做了那么多,最后一场空啊,可见天命不可违。 “而鸡冠山之行,你虽心怀善念,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也不好随便插手,只能拿点儿灵矿灵花了。” 祝无邀心念微动。 所以,若要逆天改命,最好有心却无意,藏好真正的目标,多绕几个弯子,做得事情越小越好? 最好不要言明。 像是在利用蝴蝶效应啊…… 扇动翅膀,这是蝴蝶自性,并非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故意为之,通过种种巧合,却能引起远方的飓风。 “就像你在镜中界里做得事情,现世中大概是做不成的,因为你买下蹴鞠,并非是因为喜欢。” 而是摆明了要给人改命。 祝无邀听明白了未尽之意,她点了点头 那就是「有意为之」了,自己成了故意扇动翅膀的蝴蝶,想造就一场本来没有的飓风。 这太像悖论了。 如果不去谋划最终的目标,自己这只扑棱蛾子,岂不是瞎扑腾? 又该怎么准确无误地,在正确地点掀起飓风? 她目光微寒,想到了南离城里,那些在洪水中杀人的修士,他们让这场浩劫中本该死去的凡人、应劫身死,岂不是顺天而行了。 自己又该怎么杀他们? 会不会遇到各种「巧合」? 祝无邀看了看方掌门,通过这场谈话,她大致明白过来,掌门是支持自己的。 犹豫片刻,问道:“若我要杀顺天而行之人,会不会有一道雷来劈我。” 方掌门想到了这副场景,仿佛看到一个炭烤小人、便被雷劈边逃命,呵呵一笑,说道: “天命不可杀,因果可杀!” 听见这句话,祝无邀眼睛一亮,她扬了扬嘴角,明白了什么意思。 “掌门,我悟了。” 这句话落下,只见悟道堂的门突然打开、准备送客,像是在说「悟了就快滚吧」。 祝无邀连忙道: “掌门!还有一事,我那个颇为聪明的骡子,它会不会为非作歹? “能不能请您帮我算一卦,看看它在哪儿呢,我去把它抓回来。” 下一秒,祝无邀发现自己站在了门口。 「嘭」得一声,门关上了。 …… 不对自己敞开的门,再敲就不礼貌了…… 她有些头疼。 方掌门没说,应该就是没什么大问题吧? 这骡子应该不会为非作歹、为害世间? 还是说,自己命里该有此劫,也许某一天,突然有人跳出来给自己一刀,说是自己骡子害过他,今日过来寻仇…… 嘶——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0章 救一人、杀一人、枉死一人 各种离谱的场景一个接一个往外冒,祝无邀颇为苦恼的回到小院。 门口站了两个人—— 是沈安之和小六子。 嗯?看来叶小舟最终还是没抗住师命,被发配到边疆去巡查了。 本来还想着回来后,和她讨论一下瞬移的感悟。 嗯,如果修仙大会结束后,叶小舟还没回来,她就收拾收拾,也下山游历,说不定能碰上。 正好能避开年终考核。 本来学业就没跟上,去了趟鸡冠山,又落下了好几节课,这回可好,自己上辈子没挂过的科,估计这辈子要补上了。 想起这事儿,她头更疼了。 “你们怎么来了?” 沈安之跟着进了院子,说道: “想起来上次有件事没说,听说你回摘星楼了,所以赶紧过来了。” “好,你们先坐,我得整点儿饭吃。” 进了屋,祝无邀开灶下面,她还未到筑基期,不能辟谷,刚回石门连口饭都没吃,就去拜访了掌门讨论骡子。 她为了萝卜费心费力,可萝卜却弃她而去。 哎! 祝无邀多下了些面条,沈安之虽然已经辟谷,但她可不想吃饭的时候,被周围两人围观着。 热腾腾的面条盛上桌。 她厨艺不精,也只是个能吃的水平,小六子有些拘谨地道了谢,接过面条。 “沈师兄,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你还记得中秋节时,绛霜桥的事情吗?” 祝无邀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只有炼气一层,却被元婴期追杀,好不容易才保下小命。 吃着面的小六子,筷子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埋下了头。 “那个元婴期最后怎么样了?他伤得重不重?” “他已经被斩杀了。” “什么?” 祝无邀有些震撼,原来,叶小舟可战元婴,不愧是同辈战力第一啊。 沈安之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是重点。 “那天绛霜桥上,布置了结界,我害怕擅自出手引乱因果,所以未曾动用灵力探查。” “那最后……” 沈安之叹息了一声,说道:“最后是一个乞丐,走到桥上突然消失了,我才察觉出有异。 “今天过来,也是想问一问,你是不是在绛霜桥上用了落子结缘?” 小六子捏紧了手里的筷子,生硬地、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听到这些,祝无邀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落子结缘没有生效,原来,那晚还有被自己引来的无辜之人,受到了波及。 他殒命得悄无声息,若遇到此事的并非沈安之,恐怕早就被人遗忘。 自己也根本无从得知。 “哎……”沈安之叹了声,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小六子的声音打断—— “姐姐,落子结缘是什么?” 看见祝无邀有些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沈安之耐心地向小六子解释道: “这是摘星楼中,窥天术里的法印,在遇到危机时,可以让帮过的人来帮自己。” “嗯嗯,我已经吃饱了,哥哥姐姐你们先聊,我去院子里玩儿了。” 说完,小六子撂下碗,主动避了出去,似乎不想打扰大人谈事情。 他低头坐在院子里,忍不住想哭,又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控制住了眼泪。 似乎害怕被别人发现。 爷爷没有嫌弃他是个累赘,没有扔下他不管,只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进入摘星楼之后,他年纪小,穿得破破烂烂,总有很多人看不上他、嫌弃他,甚至还会欺负他。 祝姐姐维护过他,沈哥哥也保护了自己。 日子好不容易才变得好过了,却是依靠着仇人的帮助。 小六子不敢让他们知道,那个死去的老乞丐是他的爷爷,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怨恨。 他有些惊慌无措,强烈的愧疚感萦绕在心头。 该怎么办…… 不,一定要瞒下来,等到自己变强大了之后,才能去为爷爷报仇。 「喀嚓」一声,手里的树枝戳断了。 身上被盖了件衣服。 他抬头看去,是祝姐姐。 她似乎有些疲惫,眼睛里似乎也有些茫然,所以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会愧疚吗,她是无心之失吗? 不!她为了让自己活命,所以用了那个落子结缘,才害死了爷爷。 “你进屋待着去,别冻着了,我和沈师兄有修为,待在院子里正好。” 小六子鼻头一酸,似乎有着天大的委屈,为什么偏偏是你害死了我的爷爷…… 他咬了咬嘴唇,忍下眼泪,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走到屋门前,回头看去—— 院子里,站着两个很好的人。 站着自己的仇人。 对不起了,祝姐姐。 你对我很好,如果你伤害的是我,我不会怪你的,也会原谅你,可你却害死了我的爷爷。 他只是一个老乞丐,我是他收养的小乞丐。 如果连我都不为他报仇,那就没人会记得他了。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尸骨无存吗?” 连柱香都上不了啊,祝无邀捏了捏眉心,觉得头更疼了。 落子结缘,是要人借钱还钱,欠命抵命。 她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也坚定过选择,在生死攸关时,会选择让自己活下来。 可事情真摆在面前了,依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心里还是不舒坦。 也不知道写得那些话本子,是怎么救了乞丐的性命…… “你要不要换一门心法?” 听见沈安之旧事重提,祝无邀沉默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修真界里,杀人夺宝是常事,凡人的生死更不被放在眼里,修士争斗,术法的余波就能害了人命。 法宝出世,山摇地动,无异于天灾。 更惶论那些邪修,动辄以人命提升修为、祭天炼宝。 她是杂灵根,修行速度本来就慢,而这窥天术与自己极为契合。 若无窥天术,她保不下自己性命,更救不了想救的人、杀不了想杀的人。 若是让那些修士来评判「落子结缘」,祝无邀大概是个善人,让本来该死的人,延后了死期、多活了好些日子。 既然能成功落缘,则说明那个乞丐命中该有死劫。 所以在绛霜桥时,才会让他以命相还。 虽说自己不让他还命,最终也会被天命察觉,收回乞丐「欠」的这条命。 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区别在于——此人因何而死。 “沈师兄,我和南离城那些杀人的修士,有何不同?” 没等沈安之回答,她笑了笑,继续说道: “也没太多不同的,对吗?” “今天,我想替南离城之人,去杀他们,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来向我寻仇、取我性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1章 戏中人 对于这种事情,沈安之向来不会多言。 自从十年前心境受损,他停留在金丹中期,修为几乎停滞,愧对「大师兄」这个位置。 自认没有太多本事教人道理。 或者说,他想看看祝无邀会怎么做。 刚刚那一番话,听起来似是自嘲,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退却。 “师妹,如果有一天,你本想行善事,却发现自己成了恶人,该怎么办?” 祝无邀笑了笑,不用有一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类似的事情已经不少,足够她给出答案。 她抬眸看向了沈安之。 在北玄城时,祝无邀就觉得他看起来善良,可面对他人苦难时,却几乎从不插手。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原先有过教训? 她认真看了看沈安之,决定将他当成反面示范,以后每次心境不稳,都来照照镜子。 “袖手旁观会心中难安,出手相助还是会心中难安,我是来修仙的,还是来倒霉的? “事到临头,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后果如何当然一并接下。” 同理,南离城的修士,觉得凡人如同蝼蚁,出手杀人时无一丝顾虑。 可曾想过,会有人替他们讨债? 在绛霜桥上,她既然不想死、用落子结缘让乞丐还了自己一条命,那当然也得想想因果报应。 没道理别人能被杀,自己就不能被人杀。 那么,有谁会为一个乞丐报仇…… 祝无邀突然回头,目光直直看向了屋子里的小六子,记起来,他爷爷好像没了。 而且,自己与他们有些牵扯。 “沈师兄,你觉得会是他吗?” 沈安之正在思索着那句「后果一并接下」,话题突然转到这里,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他思索了下,摇了摇头说道: “应该不是的,他大概是我的因果。” “你的因果?” 沈安之点了点头,解释道: “嗯,那天师父把我叫过去,说我是摘星楼大师兄,应该多照顾师弟,比如小六子。 “于是,我去见了他,看见了一道很深的孽缘,我和他之间,才是有仇无恩,小六子该向我来讨债。 “你与他之间的关联,也许是由我而起。”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六子会跟在沈安之身边,祝无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个好人,知道此人要来讨债寻仇,还留在身边。 若她知晓此事,即使不会斩草除根,也断然做不到将人留在身边。 还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嗯? 方掌门那天好像也问过自己、要不要管小六子,听沈安之所言,也许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语气上判断,方掌门好像认为,沈安之更应该管他。 祝无邀又看了一眼小六子。 他是变异风灵根,说不准修行速度极快,那天被同门欺负后,张口就能冤枉人。 不行,有空得关注一下小孩儿的教育问题。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真的有仇,一个实力弱小的善人,总比实力强大的坏人好对付。 修行方面沈安之大概会尽心培养,此事又被方掌门关注了,啧,有点儿麻烦啊…… 听起来,小六子怎么像是主角模板? 不知亲生父母是谁,身具变异天灵根,从小跟在实力强大的师兄身边长大,说不准还身负血海深仇,在未来某一天,突然发现仇人就是从小照顾自己的人…… 嘶—— 然后剑斩恩仇,断情绝义,一夜之间顿悟? 莫非自己不是这方天地的主角,小六子才是气运之子…… 不行,绝对不行! 看方掌门的意思,小六子可能和自己也有牵扯,说不准是恩是仇。 孩子还小,小树不修不直溜,有空得多关注下他的龙傲天之路。 祝无邀的目光愈发幽深了,看得沈安之颇为担忧,总觉得她有些像话本子里的反派。 “师妹,不义之事万不可为。” 祝无邀回过神,问道:“你不怕养虎为患吗?” 看见沈安之沉默,似乎要继续担下去教养之责,她继续问道: “如果,他不仅和你有仇,可能还和我有仇,未来会杀我,你打算怎么办?” 沈安之摇了摇头,说道: “我会教他明辨是非,不要冲动行事,他自会明白天命难违、有许多不得已之事,何况,也许是你猜错了。 “我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去苛责一个孩子。” 这话说得有些好笑,尤其那句「教他明辨是非」,怎么看,沈安之自己也算不上个明白人。 “这就是你的态度? “好,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若他未来对你出手,我少不得要向他寻仇。 “若是报应在我身上,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不能杀得了我。” 说完,不想再争论下去,转身要进屋。 沈安之的身影浮现在她面前。 挡住了去路。 祝无邀眉梢微扬,觉出几分好笑来,害怕她对小六子不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师兄,你什么修为。” “金丹中期。 “师妹,我不是要拦你,只是想请你先不要告诉他这些事情。” 这回,祝无邀倒是有几分诧异了。 沈安之居然刚金丹中期。 据她所知,叶小舟是亲传弟子中最小的那个,已是金丹后期,她本以为沈安之怎么也得金丹大圆满了。 以金丹中期的修为,居于大弟子的位置。 应有过人之处。 怪不得叶小舟不愿意待在他身边,看来,若想行事随心,怎么也得金丹后期。 她点点头,说道: “嗯,我进屋取东西,去趟藏书阁。” 沈安之让开去路,祝无邀进了屋,对小六子说道: “我要出趟门,你把碗洗了,走得时候记得关上门。” 说完,拿上储物袋,披上件衣服,摔门而出。 越想越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气什么,走到半路才回过神来,那好像是自己家? 结果她被气得离家出走了?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越想越后悔,应该把他俩扔出来才对啊。 罢了。 来都来了,徐三儿应该已经把白珀石交到了事务堂,任务的贡献值应该已经分配到自己手里了。 那么大一块儿,即使三个人分,应该也能得到不少。 得不来上等剑诀,说不准下等剑诀里,也有适合自己的。 如果非得攒够贡献值去换上等剑诀,说不准换来了,修仙大会也到了,根本没时间练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2章 挑选剑诀 祝无邀平复了下情绪,取出弟子令牌,进了藏书阁。 “什么?低阶的剑诀也要这么多贡献值?!” 今天诸事不顺啊。 藏书阁的长老贴心地给出了建议: “我看你年纪轻轻,就到了炼气八层,实力也够,何不多攒些贡献值,换个上等的剑诀呢?” 话虽如此。 摘星楼内的门派大比也能赚贡献值,但她换不到剑诀,只会拿剑去砍,估计也取不得什么太好的名次。 看见祝无邀有些低落,长老思忖一番,说道: “若你急着要提升实力,不如去残诀那里找找。 “里面不乏前期威力强的,只是功法破损,亦或还未着完便身陨道消。 “所以,只有前面几重,到了后期,少不得又要重新用贡献值兑换本新的。” 祝无邀赶紧点点头,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 各种修仙小说里,这种残缺功法里经常能淘到宝。 说不准哪个犄角旮旯,就有明珠蒙尘的盖世剑法,正等着她发现呢。 就算没这个运气,实力提升后,赚贡献值的能力也随之增强了。 不仅要节流,还得开源才行。 在交贡献值前,祝无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如果这回没找到合适的,这个贡献值,它还能退吗?” 长老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但看到她这个修为,又想了想摘星楼的名次—— 哎!若不是自己在这里管事,不好开了这个头,他都想借点儿贡献值,给这个贫穷的弟子。 “好说,藏书阁是为了给弟子提升实力的,又不是摆在这里为难人用的。 “虽然不能退贡献值,但你可以晚上住在这儿啊,什么时候找着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就行!” …… 有种不知让人怎么说的通情达理…… 行吧,这倒也是个方法。 祝无邀痛快地交了贡献值,往楼下走去,意外地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看来,不仅是自己想捡漏啊。 随手拿起一本,运转起窥天术,什么都没感应到,一无所获。 靠算卦捡漏,好像不行啊。 还是叶小舟抛铜钱的方式适合寻找功法,每拿起一本残诀,就抛一次铜钱,看看此书与自己有缘否。 而祝无邀已经确定了算卦的方式,不好擅改。 真是事赶事,赶鸭子上架。 只有第一页的介绍能翻开,其余的部分都被秘法封存,看不到更多内容。 「南瓜刀法」 ? 「由种瓜道人撰写,隐居于田园之间,种了很多小南瓜,某一天切瓜有感,得悟刀法。」 祝无邀这下总算知道,残诀阁里的东西,到底有多么良莠不齐了。 这种名字的刀法,居然被人堂而皇之地放在了这里。 怪不得李掌柜当时看见自己话本名字,气得捋掉了几根胡子。 原来,是这种感受? 她继续看下去,下面有种瓜道人自己,对这本刀法的介绍—— 「种瓜道人:哈哈,此刀法凝聚了我毕生心血,当为上等!取其切开南瓜那一瞬间,嘎嘣脆的痛快,用此刀法砍人,干脆利落,能用一刀切开,就绝对用不着两刀!」 …… 祝无邀默默地把这本刀法放回了原处。 这位种瓜前辈,虽然我很欣赏你,但对不起,我其实是个炼剑的。 以后遇着了炼刀法的人,我一定将它推荐出去…… 她绕过刀法,来到剑诀那片区域。 刀剑此类,是常用的攻伐武器,故而数量极多,看一眼都觉着眼花。 藏书阁长老一语成谶。 她果然找到了晚上! 从上爬到下,祝无邀特地多翻了翻那些年代久远的竹简。 年代近的已有定论,就像南瓜刀法,丁是丁卯是卯,介绍的明明白白,再没什么上升空间。 而那些追溯不到源头的,说不定会有些惊喜。 反正都是残诀了,赌一把,就算不走运,也没损失太多。 经过她的精挑细选,最后找到了三本。 第一本名为「长明剑术」,根据介绍来看,是某位摘星楼前辈,去其他大陆探险,于遗迹里发现的秘籍。 可惜只有半本。 剑意有正气凛然之感,威力强横,心境通明之人,可练此术。 祝无邀琢磨半晌,感觉这个剑诀不看天赋,而是看感悟心境,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第二本名为「试东风」,名字听起来颇有些逍遥之意,剑意来去无痕,练得是快剑如龙。 这本有来处,是某位剑术盖压当代的前辈坐化之地,留下来的未完剑诀。 祝无邀想了想,也把这本纳入了选项。 不得不说,取一个好的名字,真是太重要了,来日修仙大会上与人争斗,这名字喊出来就很唬人。 显得自己很有能耐。 第三本名为「落叶」,它的来源就有些奇异了。 听说是摘星楼翻新,在地基里面挖出来的,也不知道来源何处、着者是谁。 其实,它本该是个完本的秘籍,可惜挖掘工作做的不到位,给毁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之所以选择这本,是因为介绍中提到,此剑法寒意凛然,有寂灭意。 寒意?这不正好适合无锋剑吗。 祝无邀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张宣纸,撕出了三小块,用炭条写下了这三本秘籍的名字,开始抓阄。 身为卦修,自然有卦修的选择方式。 她将这三个纸团合在掌心中,虔诚的摇了摇,散在地板上。 捡起了一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祝无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更期待「试东风」。 纸条缓缓打开,只见上面俨然出现了俩大字——「落叶」。 …… 再来一次,三局两胜! 纸条重新被团好,祝无邀又重新摇了次。 好巧不巧的。 祝无邀看着纸条上再一次出现的「落叶」俩字,无奈一叹。 它还真就和自己有缘? 有些迟疑地捡起这本秘籍,她坐在书架下面,将那不算太长的介绍又看了一遍。 又支着下巴想了很久,最终不得不承认,好像这本剑诀,确实适合自己。 长明剑术好像需要有剑尖,无锋剑没有。 试东风需要剑轻且薄,无锋剑是把沉重的大黑剑…… 哎! 铸剑时,花了九十六两银子,所用质材在炼气期算上是不错的,可实在称不上有多好。 怎么看都是一把普通的大黑剑。 偏偏摘星楼的方掌门,亲自将无锋剑从洪水中捡来,免去了它本该被毁去的命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3章 树枯则叶落 自此,无锋剑也许有了些奇异之处,大概是增加了个称号—— 「逃脱命运的遗忘之剑」 佩戴称号有什么用? 韧度+3? 她这个不请自来的异世之人,和这把逃脱命运的遗忘之剑,还挺合拍的。 强行挽尊了一波。 哎,难不成自己以后就只能用这把剑了?功法之类的,也得和它配套? 真是为了这点醋,包了整盘饺子…… 她起身来到了藏书阁长老那里,将选好的秘籍交了上去,准备拓印一份。 长老看了看她选得剑法,呵呵一笑,说道: “是这本啊,我有个朋友,年少轻狂时也曾练过这本落叶,还自以为能够将它补全,岁月如梭……可惜啊!” 祝无邀很想问一句,您这个朋友,是不是您自己……不过,这剑法居然有补全的可能性? 她接过拓印的那册「落叶」,向长老道了谢,迫不及待回到小院子里。 不速之客已经离开。 小院重归于安宁。 半新不旧的衣服最好穿,不拘于坐在何处,更不会怪罪旧尘脏了新衫。 隔壁的空院探来了老树的冠叶,多数枯黄挂在枝梢,冬日的石头上泛着凉意。 月色如洗,有人夜读书。 发脆的枯叶簌簌作响,她刚翻开第一篇,旁边院里的落叶越过了肩头,落在书页间。 祝无邀拂去落叶、翻开落叶。 剑法共有三式,依次递进,威力也逐渐增强。 摘星楼翻新过程中发现的这本秘籍,最后一式阴差阳错间被毁去,独留了个空名,与前两式并列摆在那里,分别是—— 「寒变,裳增,热寂。」 三式剑术,境界如是。 怪不得说它有凋零之意,落叶剑法,赏得是秋冬之景,现得是寂灭气象。 仔细看完第一式,祝无邀重新翻到首篇,发现这总结之人,似乎理解错了剑法的真意。 寒变二字,虽然最终目的是让人「变得寒冷」,却并非让持剑人释放寒意,重点在于,该如何让敌人流失热量。 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释放寒意与引走热量,虽然最终展现出来的表象相同—— 都是敌人凉了。 可造就这种状态的手段,却截然不同。 我这一剑下去,冰天雪地,给予了敌人寒意,对方瑟瑟发抖冻成狗。 我这一剑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加速了敌人热量的流失,对方就这么寄……寂了。 「寒意」两字,不知误解了多少人,让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第一种方式。 若不是她上过小学,都反应不过来这两种的区别。 祝无邀往前伸了伸腿,「啧」了一声,姿态更舒展了些,虽然和寒意没太多关联,可这剑法看起来,它更强了啊。 不该说掠夺热量,换成掠夺生机,也许更恰当些。 这剑法若是练了出来,朋友之间切磋都不好出手,到时候只能来一句—— 「我一剑寒变,你三年生机。」 恭喜自己,又收获了本儿邪门功法,她这全身上下装备的技能,就不能来个正派点的? 不是夺天地气运,就是引他人生机。 她落地时,是不是少拿了个反派剧本? 怎么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在把她往邪路上引,好像不做个坏人,都对不起这些机遇。 尤其,在不知情时,她已经沾了人命因果,算不上多么干净。 又有什么……当个好人的必要? 无锋剑出鞘。 夜幕被剑光划破,断裂的剑尖未减杀意,祝无邀左手持「落叶」,右手舞断剑。 寒夜凉,无锋冷。 剑招浮于眼前,神念沸如滚水。 黑色的、沉重的剑压低了手腕,有北风吹过,祝无邀衣袂翻飞、发丝拂过脸侧,目光紧紧盯住了剑刃的划过轨迹,无锋顺势而起、转而牵回。 枯黄的落叶挡住了视线,剑意轻振,将它们碾成无数渣滓,寒意席卷而过,犹如风卷残雪。 摘星楼是不下雪的。 重叠的阵法,自洪荒起,由大能建成,多少岁月里,又经过历代前辈以大修为加固填补,它挡住了外敌来犯,挡住了暴雨大雪。 在今夜,却拦不住一个人心兵乍起。 她的眼前没有敌人。 「落叶」被风吹过新的一页,眼见则剑至,剑招寒变如是也。 落叶,落叶,树枯则叶落。 斩人生机,断人活路,用得却不是正大光明的杀伐之道。 寒变催人老,裳增以乱世,热寂唯有天地衰。 「落子结缘」,以凡人修士为棋子,挪为己用,赠缘不问他人意愿,夺缘之时亦不需他人点头。 若想,尽可随己心意,置身棋局外,视人命如无物。 窥天术,改命岂是易事,南离城多少人,又丧命多少人。 现在想来,她当时从炼气二层到炼气三层,又何尝没有那条漏网之鱼的原因。 一觉醒来破镜? 简直笑话。 它唯有替人改命时抓住时机,修为才会疯长。 绛霜桥,以为是临阵突破,现在看来,应是那乞丐的死亡方式变了,却终究没逃开死劫,天命波动了一瞬。 只是当初,她不曾领悟吞噬天地灵气之道,浪费了机会。 该怎么去提升修为? 只要去算命,只要不怕改命失败后的因果、被算在自己头上,只要敢于看见他人因自己尝试改命而亡。 只要放下善念。 放下那点儿可悲的同情心。 剑意纵横,剑影交错如笼,她手中的断剑,舞得愈快,无数落叶如同纷扬的大雪,似要将她埋葬。 那棵树,生机已湮。 只要她想,在门派大比上,凭此剑招,可让同门老而不死,最终得胜。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在引诱你走上邪路。 甚至于,你手上已经沾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即使有千万个借口,你依然再清白不了。 那为什么,还要当个好人? ———— 摘星楼的窗前,站着一位老婆婆。 她看向了内门弟子的居所,看见了一处可剿灭他人生机的漩涡。 落叶剑法最后那重境界,确实被毁了。 被方掌门亲手毁去。 天地同寂的一剑,威力至强,能让摘星楼无敌于莫桑大陆,但它如何能现世? 可今夜,方掌门再次见到了落叶剑法的真意。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4章 月光滚烫 方掌门的目光,似警惕,似欣赏。 毁去剑法之人是她,为其作序之人亦是她。 所有拿到这本剑诀之人,无一例外,都顺着她的误导,尝试以剑释放寒气。 多少年来,只有此人反其道而行,得其真。 “阿观,你且去问道。” “是,师父。” 在方掌门身后,有位面容端肃的女子,她身着黑青色衣袍,眉目凛冽,站在那里如同寒风中的劲竹,让人望之生敬。 摘星楼二弟子,顾亦观。 变异雷灵根,十二岁时便已筑基,多年修道,现已金丹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入元婴。 摘星楼在修仙大会中,名次始终不高。 因为有本事之人,不会留在炼气期。 她与三师弟下山许久,今朝归来,遥望摘星楼气运,鹏遨九天,扶摇直上—— 中陵城聚首,摘星楼当兴。 小院内。 祝无邀剑影纵横,叱嗟风云,仅一夜之间,便斩出了这寒变之剑,隔壁院中那棵老树,今夜枯死于剑下,无数落叶斩碎成渣滓,尽铺于院中。 北风袭来,掀起惊涛。 风不止,心不静。 是风起时,亦是寻己之道。 月光垂怜人间,照明了月下舞剑的那道身影,却无法让人堪破心中迷障。 这般凶煞的剑法在身,恶念难止。 她剑愈快,也就愈发迷茫,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是正,还是邪…… 若此方天地,实力为尊,只要站到巅峰,再也无人能阻你去路,更无人敢指摘你行事。 若身边所有的一切,心法、术法、剑法,似乎都在指引你踏上那条充满罪恶的坦途。 只要走上去,修为就会日进千里。 甚至于,你已经做过了无可挽回的事情,用他人性命来让自己活下去。 善未行,恶已为。 你还怕错得更多吗。 你以为自己还能当个善人吗。 你又在坚持什么。 祝无邀剑法成而心意乱,她想得太多了,手中的这把剑,今日可以使树枯死,来日也可以斩人。 今日若看不清来路,他日必无归途。 剑到绝处,折而伤己。 她压不下杂扰的心绪,因为今日起,大道之争,该有她一席之地。 剑声破空、枯叶倾轧、心念沸腾,熙攘不休。 一切,止于敲门声—— 「咚咚咚。」 祝无邀蓦得剑停,剑刃悬于半空,月光于黑色铁剑上滚落,烫到了持剑之人。 她呼吸停了一瞬。 有些心慌。 似乎独自身处院内时,那些阴暗的心绪,即将揭于人前。 呼吸似乎重了些许,然后慢慢平息,无锋剑缓缓落下,垂在身侧。 “进。” 院门打开。 祝无邀抬眸,看见了那道人影。 来者是个女子,她步伐从容不迫,身周气概正气凛然,尤其,目光清明坦荡。 曾几何时,祝无邀想象中,自己身为剑修的模样,该是如此。 “贵客深夜来此寒舍,有何贵干?” “剑气所引,想来比试一番。” “你的剑在何处?” “剑?我练得可不是剑,而是戟。” 说完,手中现出了一柄青铜长戟,戟身青芒激现,女子将它握在掌心,撑在地上,长戟敛去光华,形如凡世俗兵,再不见任何神兵宝光。 祝无邀突然有些想笑,她似乎白白羡慕了一场。 “你练得不是剑?” “剑有什么好练的,你看得上,我可看不上。” 听闻此言,祝无邀眉梢微挑,来者倒是口气不小,她今日刚得来剑法,深夜便有客人来访,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换句话说,自己关着院门练剑,能被剑气引来之人,必然神识极广,可观摘星楼。 祝无邀深夜独自舞剑,有人来战自然是美事一桩。 可惜。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和你比。” 女子淡淡抬眉,情绪毫无波动,问道:“为何?” “你若比我强太多,我打不过,白添了憋闷。 “如果你与我实力相当,或者只比我强些许,那我的剑会夺去你生机,到时还不了,你去告我一状,我会被逐出摘星楼。” 话音落下,听到面前的女子嗤笑一声,似乎颇为不屑。 下一瞬,寒芒现于身前。 长戟直指她心口。 “凭你现在的本事,还伤不了我,拿起你的剑来。” 祝无邀低头看了眼只差一寸抵在心口的前刺,又打量了眼看不出境界的女子,知道此战避不开。 “好。” 长戟猛地收回,竖于背后,等待祝无邀率先出手。 这意思……让你三招? 祝无邀深深吸了口气,她白天打不过拦路的沈安之,到了夜里,竟然还被上门邀战的女子轻视,合着摘星楼中,是个人就能看不起她? 这不够通透的一生。 剑意先发,携着持剑之人、压了整夜的愤懑斩下,长戟横挡,顺着剑身逼近祝无邀身前。 她弯腰避开,手腕翻转,剑身猛地掉头袭去,趁此时机,以灵力荡出无锋剑跗骨寒意,那长戟也随之回挡,前援勾住剑身,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戟柄轻转,尾内别住剑锋,将寒气回赠。 祝无邀发现长戟这种东西,果然不好对付,可挡可刺可勾,怪不得老话有言,一寸长一寸强。 回头转身,抽出无锋剑,剑身摩擦而过,嗡鸣声更甚。 完全脱困的那一瞬间,霜寒突起,戟杆撞击处凝了层白色。 顾亦观回身挡来斩来的断剑,长戟脱手绕过,然后环旋重归,绕出了漂亮的弧度,恰好撞开祝无邀间缝里穿来的一剑。 长戟竖在身前,挡下黑剑,顾亦观说道: “为什么不出刚刚在院中那一剑?” 祝无邀不答,只用剑式,不起剑意。 好在与自己交手之人,亦没有动用灵力术法,比得只是剑法戟式。 她沉默不言,挡下长戟招式,将它前尖压在地上,另外一只手也按住剑身,顺着长戟的握杆、从尾划向前刺。 凡过处,霜寒蔓延。 长戟猛地被顾亦观拔起,空中绕出几个花旋,她看见祝无邀按在剑身处的左手掌心,被她自己的刀锋划破。 顾亦观握住长戟,长戟前尖刺向祝无邀,被她持剑挡下。 “为什么不出那一式剑招?” “因为,它伤不了你……却能伤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此剑无锋 落叶剑,该用来斩敌,眼前的女子只有战意、却无杀机。 祝无邀不知她修为境界,只知她并非敌人。 若她今日出剑,到了门派大比时,对同门亦能下得去手,底线一点点退却,直到身后无路,再不能回头。 故而,落叶剑伤得并非敌人,而是断了自己的道。 长戟与断剑交接,撞出铿锵之声,利刃划开浓重的夜色,寒光映在祝无邀静默的双眸,如同月光坠入潭底,荡开涟漪。 耳边质问声继续传来: “今日有剑在手,来日问鼎莫桑,到了那时,谁人可撄其锋芒? “有了实力,你又怕什么剑伤己身,只要斩去所有拦路之人,天上地下任你逍遥,又有谁敢对你说个「不」字,又有谁敢断你善恶? “杀到人皆哑声,杀到唯你独尊,岂不快哉?” “既如此,今日何不剑试锋芒?!” 说话间,顾亦观攻势愈发凛冽,难以招架,若非并无杀心,刚刚撞在心口那一击,就该是前尖、而非尾。 祝无邀喉口腥甜,有血气上涌,路是自己走的,道是自己寻的,她若想做恶人,则不惧五鼎烹,可若是不想…… 就算天命引之,利动人心,就算他日流言如沸、已将她盖棺为恶,也休想让她屈从。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两个字——叛逆。 这个问题她早已答过,在那道山门之前,在她入摘星楼时。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由自己决定的,善恶,也只是一种选择。 祝无邀看清了来时路,今天若动摇,则是对自己的背叛! 你问我为什么不试锋芒—— “因为……此剑无锋!” 故而,被夺去一缕滥杀意,毁去戮世心,莫说今日初窥剑道,待到来日万万人之上,此剑亦无锋。 她持自己的剑,行自己的道。 不问因果、天命、人言。 顾亦观微微一怔,终于正视了这把无锋之剑,祝无邀抓住这瞬间的时机,剑抵长戟、另一只手握住了戟杆,用剑刃撞去挑起。 长戟在空中绕过几圈,最终落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祝无邀看向眼前眉梢微蹙的女子,收剑于身前,抱拳道: “承让!” 原来战斗中多说几句话,有利于提高胜率…… 顾亦观冷哼一声,伸手让长戟重归掌心,尾轻轻敲地,那杆青铜戟消失不见。 “小聪明。” “大智慧。” 祝无邀甩了甩手,反嘴回道,最后撞得那一下,手腕都震得发疼。 然后运转了下窥天术,眉毛微扬,说道: “这位师姐你先自己找地方坐会儿,我先升个级。” 她改了一个人的命。 她改了自己的命。 这个发现,让祝无邀有些恍然,贼老天,果然想让她当反派。 幸好她为人通透且叛逆。 在院子里席地而坐,窥天术开始运转,寻觅着天地之间那一丝破绽。 今夜舞剑,灵力几近枯竭。 窥天术的炼气诀运转时畅然无阻,周围的灵气向祝无邀汇聚,修为快速增长,很快就到了炼气九层。 这道缺口非常的清晰。 似乎祝无邀命运的变动,牵扯到了更多的东西,以至于……她觉得下一瞬,就会有道九霄神雷,劈在脑袋上。 那张网,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炼气十层! 她凝下心神,巍然不动,感受着灵气的汪洋冲刷丹田经脉,直到,感受到筑基期的桎梏。 祝无邀冷静的引导灵气试探。 还可以继续! 若无意外,今夜可筑基。 刚准备好冲击筑基期,下一瞬,灵气突然没了,她破境到半道,戛然而止。 ? 然后,一道强横的灵力不顾她的反对,闯入了她的丹田,截断了对筑基期的冲击,将她的修为压制在了炼气大圆满。 不仅如此,似乎还被锁住了! 祝无邀抬头看向那位师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 “这是什么意思?” 顾亦观放下了作恶多端的手,丝毫不顾祝无邀有多愤懑,平静地说道: “你要去参加中陵城的修仙大会,现在不可破境。” 祝无邀马上就要筑基,被人生生打断,此时郁闷至极,她抬头看了眼这个师姐,盘膝坐在院子里,也不起来。 看着失落至极。 满院的落叶,更添了几分寥落,她撑着下巴坐在那里,本来就不怎么新的衣服,看起来像蒙了层尘。 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起来。” “我不起,我今夜要将自己冻死在这里。” “修真之人,不畏寒暑,你死不了。” 祝无邀略带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打定了主意要碰瓷儿。 此人必然实力高强,虽然看起来胜负心强,但为人正派、交战之时的风格亦极为坦荡。 为了让自己去参加修仙大会,给摘星楼取个好点儿的名次,拦下了她筑基。 她为自己要些好处,才能更好的为摘星楼奋斗,有什么过错? 若是不小心死了,岂不是摘星楼的损失? 果不其然,眼前飘来了个刻着铭文的兽骨,祝无邀一把抓住。 “可挡我全力一击。” “这位师姐,不知你什么境界?” “金丹大圆满,摘星楼二弟子,顾亦观。” 祝无邀一下窜了起来,正经地行了个礼,目光突然变得有礼貌起来: “多谢师姐赠宝之恩!” 她就说,沈安之也就罢了,夜里的访客居然也这么厉害,摘星楼再怎么神异,也不该是个人就能压她一头。 原来,最厉害的几位,全让自己碰着了…… “在中陵城筑基,对你或许有好处。” 顾亦观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独留祝无邀捏着兽骨,站在小院里,看着院门被关上。 这是个什么意思? 自己真能在中陵城再次筑基? 她感受了一下丹田里充盈的灵力,觉着自己有得是力气和能耐。 嗯……好像灵力被压得更实了些,最近进阶确实有些快,简直称得上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了,莫非自己根基不稳?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兽骨,突然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冲着那道身影喊道: “师姐,感谢投资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祝无邀、无语、有道是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有两个消息,在摘星楼中不胫而走,而且,都关乎于祝无邀。 有几个弟子聚在一起,正在说些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这一代有个新的弟子,领了任务下山,从炼气四层升到了炼气七层!” “我知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她是怎么升级的!” “孙师兄消息灵通啊,快和我们说说!” “嘿嘿,听说那祝姓的师妹,偶然间得到了一株仙灵之花,吃下去之后能够直接筑基。” “那怎么才到炼气七层?” “你听我说完!那花根本不是什么灵花,而是一道考验。”宋师兄洋洋得意地说道。 “考验?” 唐辛是和祝无邀同一批次进入摘星楼的弟子,只是,她未曾通过考核,只进了外门,好在有些实力,交了不少朋友。 对于这个「灵花是场考验」的说辞,唐辛明显长了脑子,她有些不信。 “正是!”宋师兄继续说道: “他们几人,入了一场幻境,灵花也只是引人争斗的诱饵,可是,一同做任务的华影停和徐三儿,都不是贪婪之人,未曾同室操戈。” 好嘛! 祝无邀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听到这里,可算明白过来这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了。 而且还把炼气八层,给她瞒成了炼气七层。 合着是徐三儿在蹭热度? “反倒是一旁的坐骑、祝师妹的骡子,被这株灵花引诱,一口将灵花吞入腹中。” “这……” 旁边聚精会神听八卦的弟子有些惊讶,万万没料到,故事竟然是这样的走向。 “然后呢?哎!若是我被一头骡子夺了筑基的机缘,非得呕死不可。” 旁边的人皆有同感,纷纷点头。 宋师兄继续说道:“谁说不是,那祝无邀也颇为恼怒,追着骡子就跑。” “说了半天,这也没说她怎么到了炼气七层啊。” “唉?变故这不就来了,祝无邀虽然生气,可她是个仁善之人,亦有慈悲之心。” 旁边的祝无邀听得浑身一抖擞,尴尬地想找个地缝。 “骡子近在眼前,她明明可以持剑斩下,却终究没有忍心,故意斩偏了三分,放了骡子一条生路。 “谁知,秘境感其慈悲之心,降下了修为,让她从炼气四层,直接到了炼气七层。 “哎,我辈修行之人,哪次进阶破镜,不是万分艰难,可祝师妹却因那一时的慈悲之心,跃了三层,羡煞我也啊!” 宋师兄感慨地总结道。 旁边的弟子亦有同感,叹道: “斩骡子而怀慈悲,剑偏三分,故升三阶,真是走运啊……” 祝无邀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在授业堂中,埋着头认真看书,心中仿佛有只土拨鼠在嚎叫。 华影停和徐三儿怎么还不过来…… 唐辛听到这里,有些震撼,又有些怀疑,她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扯,但无风不起浪,应该真有这么一头被放了生路的骡子? 她委婉说道:“此事前所未闻,当真令人震撼,可有先例?” 另外一位师姐凑了过来,听明白了几人讨论的事情,笑呵呵地拍下一本书—— 「被毁去灵根后,我成了仙尊首徒」 “这话本里的故事,周执便是为大能收敛骸骨,被传授了功法,还有这本——” 吴师姐又拍下了一册话本,正是「红尘仙」。 “里面的张玄,也是因为心怀善念,被灵宝认主了!” 宋师兄仿佛看到了同道中人,说道: “这两个话本,我都喜欢得很,尤其是「红尘仙」,你们可知,那南离城真得遇到了洪水,有一位女子以身祭道,才阻止了洪水。” 说完,像模像样地吟道:“南离不见红尘仙,唯有桂花诉枝寒。” “好诗!” 吴师姐嗤道:“这是那桂花庙门前的题词,倒成了你写的,庙前无数文人墨客借讽红尘仙,来指桑骂槐那些洪水中那些趁机杀人的修士。 “不过,我确实更喜欢「有道是」的话本,无语先生写得也好,只是少了几分修道者的大义,少了些人间疾苦。” 桂花啊…… 祝无邀沉默了一下。 耳边的讨论还在继续,有人喜欢「有道是」,有人喜欢「无语先生」,争论了好一阵子,最后差点儿吵出了火气。 直到—— “阿邀,你在这里啊!”华影停可算来了,旁边儿的徐三儿也跟着喊道: “祝姐姐,你今天来得好早啊。” 刚刚议论过祝无邀的那一伙人瞬间哑声,宋师兄迟疑的小声问道:“那就是斩骡升阶的祝无邀?” 他们还没有将人认全,尤其祝无邀三天两头出去,没正经上过几节课。 唐辛是和祝无邀同一批次进得摘星楼,她是见过祝无邀的,看到刚刚议论的对象,就在旁边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关于祝无邀、有道是、无语先生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 徐三儿把书本纸笔放下,像个小陀螺一样,旋转于众位同门之间。 该说不说,蹭热度这个法子,果然有用。 他贡献值兑换物品、拿到外界转卖的买卖,今天终于开张了! 一个看到同门得灵花,还不眼馋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不够,徐三儿做生意讲究个长久诚信,尤其修仙界中,他现在刚炼气五层,若是不诚信,说不准哪天就翻了船。 赚钱这事儿嘛,讲究个稳扎稳打。 就像面对灵花,他真不动心那是假的,可华姐姐站在了祝姐姐那边,他若是再想争论,那可就不识趣了。 他知道祝无邀听见了刚刚那些流言。 授业长老过来之前,忍着肉疼,讪笑着给祝无邀和华影停各递了两块灵石,说道: “我借了两位姐姐的光,这才赚了些灵石,万不要推辞啊。” 祝无邀一点儿不客气的收下了那两块灵石。 就是,怎么像个收保护费的? 华影停捂嘴轻笑着,也收下了灵石,提醒道: “你为我们扬名,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两块灵石嘛,既然送到了我面前,那可没有再往回收的道理了~” 她抚了抚发鬓,将垂下的一缕头发挑到了耳后,说道: “我也炼气八层了,徐三儿,你可得长进点儿,等着还要一起去中陵城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恒我 祝无邀这次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没有坐在最后一排。 她在前排找了个位置,顺便还帮华影停和徐三儿占了座位。 好朋友,就是要同甘共苦。 今天授业堂里,讲得是修仙界常识。 授课长老进来后,她看了眼坐在最前排的祝无邀,目光柔和了很多。 尤其注意到她的修为后,眼神里的欣赏,简直不加掩饰。 祝无邀正好和长老对上了眼神,身为卦修的直觉疯狂预警,仿佛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尴尬一笑,低下头,她看着格外老实本分。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摘星楼的创立,以及莫桑大陆的变迁。” 藏书阁里,除了可以选择心法术法之外,还有一些不需要交贡献值、就可以看的杂书,只是不能带出来。 华影停倒是蛮喜欢的,时不时就钻进藏书阁里,看些杂文趣事、八卦闲谈。 每一本的扉页上,都标注着句——「此为戏说,不可当真。」 但根据华影停对某些事情的了解,凡是标注了此类提醒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什么大名鼎鼎的刀尊根本不是战天而亡,而是被松毒蜂的尾刺给蛰了,他觉着自己命硬,愣是不找解药,觉得自己灵力一转,就能祛疾除毒,和人饮酒作乐,荔枝酒与蜂毒犯冲。 然后就死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是战天而亡,天不要他亡,他自找黄泉路。 要不就是某位名噪一时的剑仙,她明明有望打破「无人可入化神镜」的桎梏,却偏喜欢到处浪,离开莫桑大陆,去其它地方探险,就没回来。 据说,她闯去了妖族,杀了个天昏地暗,最终力竭而亡。 但摘星楼里的书上,却不是这么写的。 那本杂谈上说,她和妖族关系本来不错,甚至还共约探秘境,结果妖族背信,把她关进了秘境里,剑仙最终被困亡。 虽然很多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但总比外面的流言靠谱许多。 华影停近些天也听到了徐三儿传的瞎话,说什么阿邀怒斩骡子,心怀慈悲,剑偏三分,故升三阶。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见识到了流言的诞生……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授课长老说道: “你就是那个斩骡子升阶的祝无邀吧,来说说,摘星楼何人创立,又是怎么开辟的卦修之路。” 祝无邀感到四周的视线,「唰」得一下,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众所周知,她向来是个脸皮薄的人。 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她侧头怒视了一眼徐三儿,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顺道戳了戳站在右边的华影停。 救救我。 华影停也很无奈啊,咱们坐在第一排,这可怎么提醒。 祝无邀也意识到了这点,暗道失策。 好在她是写话本子的,脑袋一转,模棱两可地瞎编道: “我向来很佩服这位前辈,据说某天夜里,前辈无事观月望星,看到了一颗星辰陨落,领悟了天地运行的规律,顿悟了。” 授课长老笑着点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你们都和这位斩骡子升阶的同门学学,提升修为的同时,还不忘补充学识。” 祝无邀坐回凳子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个斩骡子升阶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遗忘…… 不过,自己居然真得蒙对了。 她就知道,上辈子牛顿被苹果砸头、领悟了万有引力的谣言,没有白听。 “洪荒时期,天降暴雨,地涌流炎,妖兽横行于世间,人族苦不堪言。 “有大修为者,名为恒我,她行走于大地之上,于北海礁岩,仰望明月圆缺之变,记天时历法,故有四季耕耘。” “天时不调,月覆阴云,地覆欲绝人之道承。 “恒我忧患不已,一日,见流星袭月、坠于北海,方知月可奔、星可摘,人明天意以用之,是道摘星楼。” 听着授课长老娓娓道来,祝无邀这才明白,「摘星楼」之名,从何而来。 她和方掌门有过交谈。 知道摘星楼真正的道统,根本不是什么顺应天意。 这个故事讲得隐晦。 真实情况,大概是这位名为「恒我」的洪荒大能,本来望月应天时,却发现天道根本不给面子,该降灾还是降灾,搞得治下的人族苦不堪言。 她一怒之下,觉着天命靠不住。 于是也不顺天了。 「摘星」二字,是人对天命的战意。 说的是——天道,有何染指不得。 课上讲得是人明天意以用之,若真是如此,恒我望月就行,又摘什么星? 正琢磨到这里,听见授课长老继续讲到: “所以,摘星楼一开始名为奔月阁,那时候,不仅奔月阁走得卦修之路,还有个名为逐日林的道统,同样修的卦术。” “那现在呢?”底下的学子听得格外认真。 只要授课的先生,不讲课,大家就会认真听课。 授课长老摇了摇头,说道:“湮灭于光阴长河之中,道统不显,估计已经断绝了。” 光阴流逝,千万年沧海桑田。 能够伫立于世的,必有其底蕴,也不知摘星楼的底牌是什么。 就像落叶剑,有这种好东西在,居然就塞在藏书阁的夹缝里蒙尘。 虽然只是残诀,但按照祝无邀的亲身体会,只要练会了前两式,也足够在修真界立足。 摘星楼的好东西不少。 有空得继续翻翻。 祝无邀突然想起来了摘星楼的楼顶,每到夜晚时,都会升腾起紫气,不断变化为各种姿态,仔细看去,似乎能凝成各种神秘的符号。 有些肖走兽之影,有些类飞禽之形,还有些像是符箓上的散乱笔画,亦或阵法的刻印,种种猜测,不一而论。 有弟子去问摘星楼的长老,也都没有得到回答,似乎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年复一年,每晚都能看见,也就不当什么稀奇物了。 听说有同门的师兄师姐,将这些神秘的符号纹在身上,会觉得修为提升速度变快。 祝无邀当时还颇为不屑。 觉得这是心理作用。 现在想一想,那些会变化出各种符文的紫气,既然存在,总有它存在的道理。 有空得去参悟一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网名 当晚,祝无邀来到了摘星楼前的那一片空地上。 打算找个好点儿的观景位置,参悟那些神秘符号,她来得晚了些,好的地方都被先来者占据了。 他们仰头望天,看向楼顶汇聚的紫气。 双眸中映出紫色光芒,如同倒映的星河,熠熠发光,盛满了对力量和奇遇的渴望。 这片空地上,修建的平整,还有不少座位。 祝无邀扫视了一圈,更加断定,这些变化的紫气不简单,不然,修葺平台便罢,又哪里用得着搭上那么多石椅。 摘星楼对这种行为,不仅没有禁止,而且还隐约流露出了支持的意思。 这片场地修的平整。 有不少人在摆摊算卦。 祝无邀走到了一个卦摊前面,那位师姐立刻笑呵呵地凑上前迎客—— “这位师妹,我观你神完气足,估计有些机遇,不如来我这里算上一卦,看看接下来该去哪里提升修为。” “你观的是面相?” 这位师姐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我凭得实力和智慧,从前没见过你,估计是这一两代新入门的弟子。 “若无机缘,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到了炼气大圆满?” 祝无邀来了兴致,问道: “你这都明说因由,又哪里捞得着客人?” “这你就不懂了,我算卦,讲究的是一个「缘」字,该来我这卦摊的,自然会来,就算我说明了缘由,也不会走。” 仿佛有些道理。 “一卦多少钱?” “不贵不贵,只需要一块灵石。” “告辞!” 祝无邀刚想坐下,听完了报价转身就走。 这位师姐,咱们两个今天无缘。 她又来到了一处卖灵草的摊位前,发现自己在修真界里,果然是个文盲,上面的东西,认识的就没几样。 转悠着去了最受欢迎的摊位。 前面围了不少人,也看不清卖得是什么,但祝无邀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居然是徐三儿…… 在这种场合遇着他,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各位师兄师姐,且看我手里的这个宝贝,它名唤紫金绘剑簪,你们都知道,前段时间,我和那闲花照影华影停、还有斩骡升阶祝无邀,去了趟鸡冠山。 “而这个紫金绘剑簪,就是在回途路上、遇到的秘境里捡出来的。 “它身上浮雕着十二道长剑虚影,佩戴在身上,可养剑气。 “我们在寻宝途中,偶遇了一处葬剑冢,里面凡铁皆朽,一眼望过去,那真是「多少古剑伴英杰,而今尝遍风雨疾」啊! “这紫金绘剑簪,是唯一灵光不减之物,在秘境的剑冢里蒙尘无数年,汇聚了剑气,逐渐有了神异,这一路我藏在荷包里,竟觉得和灵剑有了些契合……” 祝无邀有些无语,她默默地退出了人群。 她如今也算是个练剑的,能够感受到那个紫金簪上,确实有些剑意,佩戴着也有助于练剑。 这种加持,大概类似于—— 自己身上蹭了猫薄荷味,走进猫咖之中,猫咪们都开始喵喵叫了起来。 只是效果远远比不上猫薄荷对猫的吸引力显着。 但徐三儿编的这个故事,估计能让那紫金簪价格上浮许多。 别说那些围观的人眼睛发亮了,若不是和徐三儿一道去的鸡冠山,她都得听着心动。 只是,为什么给华影停的名号是「闲花照影」,给她的就是「斩骡升阶」?! 斩骡升阶这个名号,也太没排面了点儿。 「落叶邀秋」这个名号,它就很好,很有排面。 等到摘星楼门派内弟子比试时,一定要表现得潇洒酷炫些。 自己刚入修真界几个月,险些就筑基成功了,如此天骄,当然得来个响亮的名号,有空再给自己想个厉害的诗号,每次出场,都吟诵一遍。 实在不行,还可以买通徐三儿。 让他帮自己宣扬一下。 正琢磨着给自己取个什么网名和个签,祝无邀看到石凳上有位同门下线了,她赶紧过去抢占了机位。 紫气凝而不散。 于摘星楼的楼顶,缓缓勾勒出了具体的形态,中间一竖,顶端画了个错号,以圆为框。 将这个符号在脑海中绘过一遍,不得其解。 紫气渐渐消散,重新凝成了新的符号,仿佛错落杂乱的文字笔画。 怪不得有人觉着,这些符号可以用于画符,组成形态,确实和符箓的画法儿,有些相似。 祝无邀认真看着紫气的变化。 好久,没有这种困得想睡觉的感觉了…… 打了个哈欠,她继续仰头看着,紫气继续变化,仿佛一张张简笔画,仿佛根本不理解的知识,被强行记忆下来,在脑海中滚动,交缠,直至渐渐模糊。 祝无邀感觉自己快悟了,或者要睡着了…… 事实证明,果然是后者。 “醒醒。” 头一点,猛地清醒过来,她又一次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裹紧衣服看向叫醒自己的人。 “顾师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在这睡觉。” 祝无邀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吾梦中好悟道。” “悟出什么来了?” “我悟出,自己今天和床有缘。” 这些符号果然神异,她如今炼气大圆满,虽然没有真正脱离凡人的范畴,但两三天不睡觉不吃饭,还是可以的。 省下了不少饭钱。 而这些紫色的符号,居然能让它这么困,威力不容小觑,说不定是什么迷阵,所以才能瓦解了她顽强的意志。 “顾师姐,这摘星楼的紫气,究竟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自己悟。” 说完,转身就走了。 …… 祝无邀看着二师姐说走就走的身影,叹了一声,她感觉自己今天悟不出来了,明天去完北玄城后,再回来继续悟。 正打算起身,听见旁边儿同样坐在石凳上的同门小声说道: “二师姐知道,就是不想告诉咱们。” 嗯? 她来了兴致,重新坐回去,故意反驳道: “瞎说什么,二师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没悟出来。”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提出一个错误的判断,别人就会急着来否定你。 那位同门「哼」了一声,说道: “你懂什么,我在摘星楼不知多少年了,她悟道的时候我还围观过,那时候紫雷凝聚,轰顶而来,现在这里是刚修不久的,要不然能这么新?”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是摘星楼维护得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二师姐劈人而已 “不止如此,我估计掌门亲传弟子里,还有别人参透了这变幻莫测的紫气,虽然我不确定到底有谁,但是——我知道,有一人绝对没参透!” 哦? 居然这么笃定、有一位绝对没参悟紫气? “别人参透没参透,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也明悟了,只是声势不大。” 祝无邀故意作出一副不甚认同的模样,那位同门冷哼了声,说道: “这个没参透的人,就是亲传弟子中的第五位——叶小舟。” 嗯?和她预想中完全不同啊,本来是装出的怀疑,听了这个答案,祝无邀眸中的质疑格外真情实感。 “你瞎编的吧?” “呵!她就没抬头搭理过那紫气,怎么参透?” …… 这个答案,真有可信度啊…… “叶小舟进山之后,某次对紫气有了些好奇,她趁着月黑风高,三两步轻点间跃上楼顶,想看看那东西到底怎么来的,看也罢了,她还拿了个瓢,要试试紫气能不能被盛一瓢带走。” “然后呢?” “哈哈,然后她被池长老追得满山跑!在那之后,估计就记仇了,觉得这紫气和她必然无缘。” 嗯?这个故事虽然离谱中带着几分荒诞,叶小舟也确实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但如果假设她有脑子,信息量就很大了啊。 叶小舟为什么会觉得紫气能被盛一瓢带走?还引得池长老亲自出手追人。 盛走一瓢,又是要拿去做什么? 而且最后还记了仇,看都不看那紫气一眼……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这个同门师兄的眼神带了几分「算你厉害」,赞道: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摘星楼里,还有别人参悟了紫气?” “还有章知寒,他应该是参悟了的。” “不会是满场子鹅叫吧……” “非也非也。”师兄摇了摇头,对祝无邀赞叹的眼神颇为受用,继续说道: “他虽然看着有些……咳,可若势成,又当如何?” 祝无邀尝试着将章知寒的非主流,往正道上想,呃…… 她诚心诚意地承认了自己不行:“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嗯?你居然见过这几位,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祝无邀。” “没听说过。” “……斩骡升阶那个。” “哦,就是你啊,果然少年英才。”这个师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酸溜溜地转过了头。 “咱们继续说四师兄啊!” “不说了,我对升阶快的人都没好感,你这么厉害,自己参悟去吧,只留下我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祝无邀仔细看了眼这个神奇的师兄。 虽然看着好像境界不高,但对亲传弟子直呼其名,还了解这么多消息。 “不知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宋柯子。” 嗯,不认识。 “原来是宋柯子师兄,久仰大名!” 宋柯子看了她一眼,冷笑了声,说道:“虚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祝无邀大受震撼,连忙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柯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略带些委屈,说道: “因为我是掌门亲传三弟子。” 啊? 原来二师姐刚刚不是特意来叫自己起床啊,只是顺道…… 亲传弟子的境界水平,貌似有点参差……这位三弟子,若是没感受错,好像还没到金丹吧,而且,别人都参悟了紫气,他还没有? 这怎么混的。 “原来是三师兄当面,你背后说顾师姐和叶师姐的坏话,这样好吗?” “是不太好。” 宋柯子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祝无邀说得话。 只听他继续说道:“沈安之太窝囊、里外不是人,章知寒太傻了、脑子有病。 “现在就可以了,我说了所有人的坏话。” 祝无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也行? “你……” 「轰隆!」 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平地炸起惊雷,眼前的宋柯子被烫了个造型,还是羊毛卷。 祝无邀惊疑不定地一下子蹦开,拔出了无锋剑。 有敌人? 只见宋柯子淡定地抹了把脸,继续缩在石凳上,说道: “别慌,二师姐劈人而已。” …… 祝无邀收回无锋剑,环顾了下四周,除了几个人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以外,大部分同门视若无睹,还颇为怜悯的看了眼她。 怪不得宋师兄自己坐在这里,都没人上来打招呼…… 原来,是怕连累了挨雷劈。 宋柯子好像已经被劈得有了雷抗,淡定的像是无事发生。 给他厉害的…… 祝无邀迟疑地坐回了石凳上,问道:“三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参悟紫气?” “因为别人都参悟了,就我没有,我自卑。” 这个理由,有些槽多无口,她委婉问道:“你怎么不因为自己修为还没到金丹期而自卑?” “你懂什么,这叫做和而不同,我要合群,但不用和他们一样。” 厉害! 「和而不群」还能这么解释? 祝无邀又看了眼紫气,觉着今天估计没什么收获了,又看了眼正在定定看向楼顶的宋柯子,说道: “三师兄,我先回去了啊。” “噢,你回去吧,小心落枕。” —————— 小院内。 祝无邀将无锋剑放在床头,打算睡会儿觉,今天参悟紫气时,颇有困意。 估计和床有缘,今天能睡个好觉。 明天还要去北玄城一趟,将后续的书稿交上,还得顺道去趟医馆,向那位老婆婆炫耀一番、自己炼气大圆满了。 刚要躺下,她突然想起来宋柯子说得那句——「小心落枕」。 嗯……毕竟是亲传三弟子,说不定有些本事,还是小心为妙。 祝无邀从床上起来,决定今天晚上给自己改个命。 她今天通宵、不睡了! 闲来无事,长夜漫漫,写会儿话本子吧,这都快结局了。 烛光轻轻摇曳,墨色落于纸上,与暖黄的烛光辉映,祝无邀心神宁静,觉着文思如泉涌,落笔写了七八千字。 枝头雀鸣,朝阳还未升起,窗外有了些幽明。 她整理好文稿,伸了个懒腰—— 仿佛听到了「嘎嘣」一声。 …… 抬头看了一个时辰的紫气,又低头写了许久文稿,祝无邀伸了个懒腰,成功落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一鸣惊人 祝无邀满心愤懑,盘膝运转了两周天灵力,愣是没治好这个落枕。 这是预言吗? 这绝对是诅咒吧…… 怪不得宋柯子看起来被雷劈习惯了,这么有本事,合该多承担些啊。 她太生气了,自己炼气期大圆满,就算没那么厉害,落枕这种事情,也绝对不该出现啊。 这回好了,自己真得去医馆老婆婆那里看一看了。 祝无邀牵上白马,一路侧抬着下巴瞧人,看起来颇为高傲。 “那就是斩骡升阶的祝无邀?不是说她心怀慈悲吗,怎么斜眼看人?” “哼,那些天骄,哪个不是瞧不上人的,传言里说得好,谁知道本人怎么样……” “我看不然,她这样抬着下巴瞧人的样子,颇有些睥睨众生的感觉!” …… 我,只是落枕了。 这也不能上赶着追人解释啊。 本来想先去墨痕书坊,现在看来,医馆老婆婆才是首选。 骑着她的黑马,走过序兰街,停在了那家看起来颇为简陋的木屋前,窗户上依然横七竖八地钉着木板。 推门进去。 整个医馆依然是那副阴涔涔的氛围,老婆婆正坐在桌子前翻着书,满屋的草药味。 她打量了眼祝无邀,说道: “炼气大圆满,就是不一样,看人的眼神都傲得很。” 祝无邀被奚落了一句,也没恼,这老婆婆,果然不简单啊,张口就道明了自己的境界。 “可别埋汰我了,您能看出来我炼气大圆满,还看不出来我落枕了?” 老婆婆冷笑一声道: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跑我面前来炫耀的。” 咳。 虽然是有一点儿这个心思…… “婆婆,您能不能先帮我治一治这个落枕。” “十块灵石。” “啊?就算您医术高超,治个落枕要十块灵石,也有些离谱了吧。” 老婆婆翻看着书,看也没看她一眼,反问道: “怎么落枕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 果然啊,还真是宋柯子的原因,如果涉及了命、运,这位婆婆却说十块灵石就能治,很了不得啊。 祝无邀搬了个凳子坐在老婆婆旁边。 “婆婆,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您为何劝我打消修行的心思?” 老婆婆充耳不闻,稍微转了转身,继续看着医书。 书卷保养的不算好,书角泛黄,但老婆婆翻书的动作却非常细心。 大概是从哪里刚淘来的医书。 祝无邀毫不气馁,继续烦人的问道:“我当初身体里残余的毒,您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这次中陵城修仙大会,她很有可能会遇到东极城的人。 虽然给下毒的不一定是修仙之人,但对事情的真相、能够了解的多一些,总会有些底气的。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 医馆老婆婆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无知果然是种幸运。” …… 自己到底是被提点了,还是被鄙夷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交流之后,貌似懂了,又似乎让人更迷糊了的感觉,可真熟悉啊…… 祝无邀有些怀疑地看向老婆婆,问道: “婆婆,您莫非和摘星楼有关系?” “就像你和晖草堂的关系。” “晖草堂是什么?” “是我医馆的名字。” “……那我和晖草堂还挺有缘的。” “对,我要是像你这么不要脸,也能说自己和摘星楼有缘。” …… 祝无邀深深吸了一口气。 莫生气,打不过…… 这位前辈看起来本事高强,不就是说话堵人吗,没事的,哪个当晚辈的没被埋汰过。 “婆婆,我炼气大圆满了,你觉得我修行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 祝无邀故作忧虑,想要不动声色的炫耀一番,来找回场子、重塑自信心。 老婆婆合上了手里的医书,转过头来看向祝无邀,说道: “是有些慢,你是想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吗?” ……祝无邀抬起了手,缓缓捂住了心口,感觉自己落枕未愈,又受了内伤。 今天,她可算晓得了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为什么想不开,要来这个医馆嘚瑟。 好朋友,就是要同甘共苦,下次带华影停过来转转。 她俩都是走得医道。 说不准华影停,她能扛得住医馆老婆婆的魔法攻击,在这里蹭到前辈一些能耐。 关系,都是蹭出来的。 像自己和老婆婆的关系,现在就很好,要不然她怎么不埋汰别人,只埋汰我。 祝无邀暗自做了番心理建设,重新调整好态度,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老婆婆开口道: “那个话本我看了,你受苦了。” 嗯?莫非被发现那书是以自身经历为原形了?我怎么个受苦法? 老婆婆继续说道:“一看在家里就不受重视,没读过几本书。” 祝无邀有些无言以对,咬牙道:“对,我受苦了。” —————— 走出晖草堂,上马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打算速速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嗯?我落枕好了? 祝无邀转了转重归于灵活的脖子,冲着医馆拱了下手道谢,也没管老婆婆有没有看着。 墨痕书坊热闹了不少。 前面正有两伙人在吵架,祝无邀拴好骡子,走上前听了听。 “什么无语先生,也就会写些哗众取宠的故事来赚钱,有道是的话本才是天下第一!” “呵,有道是刚写了那么一本,故事还那么短,一看就是知道自己能耐不够,不敢多写怕漏了怯,你让有道是写个长的话本、再来和无语先生比较!” “有道是话本写得虽短,但这一册,胜过了无数话本书手,包括你那个无语先生。” “谁说不是,那句「苦寻千载长生路,回首竟已成神仙」,哪里是无语小贼能比得。” “对对对,而且,那无语小贼有一期还没写!” …… 祝无邀站在旁边儿,啧啧称奇地听着大家争吵,吃瓜正来劲,突然被人问道: “这位朋友,你喜欢哪个人的话本?” 作为在场唯一的中立之人,祝无邀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无语先生的支持者,和有道是的支持者,正虎视眈眈地看向自己。 她当机立断道:“我有阅读障碍,有道是的话本字数少,我选有道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成功混入 第101章 作为一个通透之人,祝无邀立刻加入了双方的混战。 她毕竟是个写话本的。 不仅如此,还知道许多「无语先生」的创作思路,批评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无语写东西套路就那些! “掉个山崖捡到宝贝,挨到雷劈升级灵根,什么坏事儿到他身上都能转危为安。 “有道是就不一样,她的「红尘仙」结局谁能想得到! “这才是咱们有识之辈该看的书!” 旁边儿一位姐姐立刻抚手称赞道: “这小姑娘说得好!” “没错,当时我看话本的时候,真就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成仙法儿,受万民香火,即使身陨道消,只要城在,他就永远不会被人忘记。” “可不咋地,无语先生的书套路用多了,我都看腻了!” …… 看来,有道是这边儿声势大涨。 祝无邀混在读客中间,她若有所思。 看来「仙尊首徒」这边,得来点儿惊喜和意外啊! 嗯,自己今天写得这段剧情就很不错。 经此一役,大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相约去了酒楼,说什么今天打击了无语先生的气焰,咱们「有道是」的支持者,应该举杯同庆。 祝无邀深以为然,第一个举手支持。 酒过三轮,刚刚那个对她颇为赞赏的姐姐先开了口,语气里却带了几分惆怅: “哎,咱们虽为「有道是」的拥趸,今天也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可身为读客,再怎么得意,也抵不住有道是不写新话本啊。” 话音落下,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是啊,我早就看那什么无语先生不顺眼了,写得内容如此俗气,一点没有文人的清高。 “偏偏有不少人喜欢!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个有道是,能与此人争锋,偏偏还只写过薄薄一册的「红尘仙」。” 祝无邀抬头看向说话之人,呦呵,居然还是个熟人。 这不是「仙尊首徒」刚问世时,在长寿客栈高谈阔论、说她书不好的那位吗? 当时他这个黑粉做得很称职,给自己拉去了不少读客。 如此看来,这位名叫张顺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有道是。 他只是不喜欢无语先生啊! 祝无邀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怜悯。 兜兜转转,此人还是没能逃开,又给自己当真爱粉,又给自己当黑粉,真是苦了他了。 果不其然,张顺接着说道: “咱们北玄城有识之士不少,你们还记得那个「讨伐偷狗贼檄文」吗?” 有人点点头,附和道: “本来有不少人收藏了那张告示,结果都被一女子强行掠走,但还是有那么一两张留了下来。 “各位知道那个书法一绝的季家吗?” 祝无邀捏着个酒杯,胳膊撑在桌上,低头轻抿着。 看似心不在焉,其实竖起了耳朵。 “那书法一绝的季家,据说和修仙界有些关系,是真正有大本事的家族,是吧?” 应话之人有些不太确定。 在她看来,俗世里真正有大本事、传承了上千家甚至更久远的家族,也许背后都有修真家族的影子。 只是这季家到底是什么地位,放在修真界里能不能算上个儿,她身为凡人,也就不知道了。 “没错,就是那个季家,他们爱办展堂,里面就留存了那张讨伐偷狗贼檄文。 “我有幸随着小姑去看过,当真是书画双绝啊! “女子拈花的神态惟妙惟肖,那亦嗔亦怒的神情,好像下一瞬就要从画里跳出来,给人一巴掌似的,真是令人神往啊!” 对祝无邀颇为赞赏的那个姐姐,名为隋枝。 她虽然没在季家的展堂看过,可作为北玄城本地人,却有幸在街头亲眼看过那篇告示。 虽然觉得这位兄台形容的有些不正常,可对于那篇讨伐偷狗贼檄文,隋枝也是很认可的。 “不仅画好,那炭条字也格外合衬,疏落有致,落笔时颇有铿锵意。 “似乎能看出书写之人,对偷狗贼的咬牙切齿,才能这般一气呵成。” 张顺见这桌人居然有不少人知道那篇告示,当即扼腕叹息道: “其中一篇告示,我本来能纳为私藏的,谁知正好遇到了那个偷狗贼,竟被她夺了去!” 祝无邀看了这人一眼。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居然还发生过这码事? 此人竟正好撞上了叶小舟。 张顺继续说道:“所以说,咱们北玄城有识之士不少,精通书画、笔墨之人更不在少数。 “怎就偏那无语小贼,独占了鳌头?” 比如他自己—— 学识出众,也爱好写话本,更是屈尊降贵地尝试过类似文风。 但每个看过他话本的人,总是高高在上地指点一番,说什么——「比起无语,差之远矣!」 这可恨的无语! 看着张顺愤愤不平的样子,祝无邀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除了无语,还有写讨伐偷狗贼檄文之人、以及有道是。 一朵花开算不得春天,百花齐放才是春! 她当即决定,等「仙尊首徒」交完文稿后,要让有道是也出来现现眼。 夜深。 酒席到了尾声。 几人聊得颇为尽兴,相约下次再聚,由于刚刚在墨痕书坊前表现优秀,祝无邀成功混入了有道是的拥趸群体。 她观察了一下。 虽然因为无语先生和有道是,都是白话写文,难免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也各自发展出了些支持者。 但难得的,居然行事作风还算正派,没有什么造谣抹黑之类的事情发生。 不愧是正经的文人群体。 很好。 良性竞争才对。 自己现在已经成功混了进来,也能够随时监测着看客的动态。 直到酒席散去后,祝无邀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今天来北玄城的正事儿—— 她还得给李先生送去下一期《沧浪文集》的文稿! 来到墨痕书坊后院,祝无邀在墙根处转悠了好几圈,决定翻墙。 刚跳进院子,就看见李先生正坐在后院的石凳上、举着杯酒,正一脸诧异地看向自己。 祝无邀抬头看了眼月亮,说道: “李掌柜,好巧啊,你也在赏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烈火烹油 当新的一期《沧浪文集》发布时,祝无邀已经回到了摘星楼。 只留下「仙尊首徒」的结局,在北玄城里掀起惊涛骇浪。 上回说到,周执衣锦还乡。 他的二叔不知所谓的仙人,竟是周执,还想带孙子前去拜见,被当场奚落的没了脸面。 再加上结尾出现的神秘小盒,更是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随着周执境界逐渐提升,不少读客隐约察觉到大结局即将到来。 却也没有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随着墨痕书坊挂上了牌子,牌子上的内容宣告着「仙尊首徒」迎来结局。 别管之前是赞扬还是贬低的,这本掀起了风浪的话本,如今迎来结局,总得买来看看,送周执最后一程。 包括始终很抵触无语的张顺,也排着队、好不容易抢着了一本。 虽说张顺看无语不顺眼,可他也是个写话本投文稿的,再加上为了更好的批评指点,其实每一期《沧浪文集》都没落下过。 文人相轻。 可就算张顺再怎么不喜欢无语的书,也不得不认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话本类型,从来未曾见过。 救个乞丐是剑仙,藏书阁神秘长老另眼相待,帮大能收敛骸骨得授荡魔心法…… 它虽然没什么内涵。 可就是有种让人上瘾的魔力。 张顺再不情愿,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它不吸引人。 故而埋汰无语时,也只说她言辞粗俗不堪、登不得大雅之堂,只知道讨好读客,没有半分文人的品性,更没有什么教化之功,就连思想也浅薄得很。 翻开《沧浪文集》,第一篇话本,不出意外,正是仙尊首徒。 以往,无语在刻画周执这个人物时,虽然会写他偶尔少年心性、行侠义之举,但越到后期,处事的方式也就越成熟稳重。 刚开始时,遇到一点儿不平事,立刻要挺身而出。 后来经历了很多,周执在面对师父被冤枉入魔时,已经学会了不再意气用事。 而是先虚与委蛇,找准时机探寻到魔气的根源。 这是人物的成长。 可在这篇开场,无语落笔时,却描写了一个、有些重归于少年莽撞的周执。 在她笔下,周执虽然未曾忘记忘记此行目的,可在行事作风上,却隐约有了些针对周家的意思。 这舒爽的「富贵归乡」桥段,如同烈火烹油,让周执的声望到达了顶点,身边无数人追捧。 周执成了定海神针。 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救世之人。 他们称周执为新一代剑仙,笃信着有他在这里,必然必能护住城中安宁。 对周执的崇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狂热到,让人隐约有了些不安—— 虽然富贵归乡、打脸敌人的情节非常让人痛快,可周执身边的人,知道了他与周家有私仇后,再看他的那些行为,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总觉得周执想要趁机报仇、冤枉周家。 这岂不是挟私报复? 身为读客,自然知道周家不简单。 可文中的角色却不知道。 甚至就连周执他自己,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可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崇拜他的声音,可以盖过偶尔的质疑。 在这样的氛围下,如果谁说自己不崇拜周执,似乎都会有些扫兴。 张顺有些惊讶,喃喃道: “莫非,是周执神魂中潜藏的那一缕魔气……” 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有他一人。 晖草堂里的封婆婆,也正在看着祝无邀写得话本。 可她想得却更多了些。 这一段剧情,几乎没有写周执的心理经历。让人无从琢磨,他到底是真的沉沦了,还是在将计就计。 继续往下看去。 这天,有魔物趁夜来袭,那是城中的人们,第一次亲眼见到赏月剑法的真正威力。 薄刃如同镀了银的月光,分化出千万道虚影,如同明月垂落,皎洁冷清。 月光照在哪里,血色的花也就盛开在哪里。 那是一位——强大而无情的剑仙。 隋枝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清寂而又妖冶的画面。 仿佛看到了素如银纱的月光下,一人一剑,便能庇护一方的剑仙。 她屏住了呼吸,继续往下看去。 却下一瞬间,心揪了起来。 只见无语先生用极为冷静克制地笔触,写了一句话—— 「他太强大了,凭一己之力,护住了整座城,强大到,有些人开始恐惧。」 隋枝缓缓睁大了眼睛。 她立刻明白了无语先生写得「某些人」,并不是在说敌人,而是在说,城中被周执护下的某些人。 不是的…… 曾经的周执,是那样春风啸马的少爷,即使在门派里最落寞的岁月里,也只是安静地与书为伴。 张顺倒是颇为理解。 如果自己发现,整座城的安危都系在某个人的手里,而且还没有其他人能够与之牵制抗衡时,他也会有些心怀警惕。 现在这个人可能是善良的、是好的,可万一哪天,此人移了性情又如何是好? 难不成,要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他人的品性和心情上? 尤其,这个无语还将周执写得,有些异样。 更让人担忧了。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还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所言不假。 张顺明显能感受到护城战中,无语的险恶用心。 可是他发现没用啊! 周执自己,好像还没觉着哪里不对劲,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追查魔气的来源。 在庆功宴上,在他名声最盛之时,也就是异变突起之时—— 众人正在饮酒作乐,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他们吹捧着周执的实力与功绩,仿佛这世间最惊艳独绝的人物,非他莫属。 突然,周家的二叔闯进了宴会厅。 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氛围。 他狼狈至极,仿佛被人追杀,一路逃到了宴席之上。 指着周执,张口便道: “你们都被这沽名钓誉之徒给骗了,他才是最大的魔头,若周执不死,魔物将层出不穷!” 众人惊疑不已。 听见周二叔继续说道: “你们都知道,我们周家与他有嫌隙,却不知,这份仇怨,正是因为我们周家发现了他父母入魔的秘密而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父母恩 这绝对是陷害! 张顺赶紧翻到了下一页,只见周执的二叔在三言两语间,就将周家粉饰成了正义的那一方。 而人人敬仰的剑神,则被他说成了潜逃的魔种。 宴会厅内,议论纷纷,目光中的质疑难以掩藏,甚至有人做出了警惕姿态、蓄势待发。 居于首位的周执,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噙着三分冷笑,好整以暇地问道: 「证据呢?」 看到这里,张顺心里咯噔了一下。 要知道,周执身上可真是带着丝魔气的……而且,「噙着三分冷笑」这种形容,可从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莫不是已经被魔气侵入了神魂? 继续往下看,只见话本里的二叔还真拿出来了测魔气的法子,周执用神识探过,没有发现什么手脚,看向宴堂内众人期待而忐忑的眼神,终于明白过来—— 这二叔,是要以势相胁。 他走入阵中。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二叔手指微动,镇阵之物居然变成了裹着魔气的玉佩。 用来测出魔气的阵法,也瞬间变成了带着杀意的困阵。 张顺看得入迷,此时才意识到——周执二叔也不知晓那一缕魔气啊,又怎么会设法引出那一缕魔气!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想困住周执。 哎呀!失策失策。 张顺扼腕叹息,觉得这无语小贼,真会给读客危机感。 话本里,二叔缓缓抬起头,刚刚悲怆的神情变成了阴险的笑意。 复而变为狂笑。 「周执啊周执,你竟然真得入了阵,困住你,这城里的人皆为案板上的鱼肉,已是我周家的天下!」 他的身上翻涌出了滔天的魔气,似有遮天之势,宴堂内的众人惊诧异常,终于明白过来,周执剑仙并非为了一己私仇、故意针对周家。 事实果真如此吗? 不。 只见困阵内的周执尝试了一番,发现此阵若破,必得三天,到那时候,周家恐怕早已挟持了整座城,居然安之若素地在阵里盘膝坐下了。 张顺看得着急,这周执怎么回事! 那二叔都要对人下手了,你不是主角吗,怎么还不登场?! 就在此时,异变再起,宴堂之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何人敢伤我师尊?!」 只见空中现出了道身影,居然还是周执! 无语将真正周执出现的场景写得极为浩大,那半空中的周执,带着狂骄清朗的少年意气,剑意三千,如鱼悠游于月光之中。 这才是周执! 这个感觉就对了! 张顺拍案称绝,感觉头皮发麻,是啊,之前那清寂而又无情的剑仙,根本不是周执的风格啊,而且还始终未用过荡魔心法。 原来,并非只有周执一人下山,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师父。 真正的周执在宴堂那与二叔发难过后,就藏入了暗中调查,而剑仙师尊则假扮周执,为了装得像,他继续向周家发难、不让人对他身份起疑。 剑仙被困入阵中,他之所以不急,正是因为自己的弟子,还在阵外。 他相信周执,能护住这座城。 经过了一番苦战,周执荡魔心法清肃大半魔气,赏月剑意斩向困阵。 见剑仙师尊能够自己破阵,再不迟疑,顺着魔气潜逃的方向,和众人一起追向了郊外的乱葬岗。 不欲多言,此地便是那魔气的老巢。 祝无邀一次放出了全部的结局内容,果然是对的,要不然,断在哪里都会让人怒骂不止。 她根据自己的推测,猜到了原身父母的一些经历,稍作改编,写出了下面这段情节—— 原来,周执的父母误入了一处封印之地,他们未曾受到引诱,想回周家叫人,将此地封印。 谁知,周家的周老大和周二叔却抵挡不住魔气的诱惑,选择了背叛。 将那承载着魔气的神秘木盒,捧回周家。 魔气一边借此藏身,帮助周家在城内立足,另一边,却暗地里分出了更多的魔气为祸世间,试图解开封印。 周执来到了乱葬岗。 这一天,世间各地的魔气冲天而起,如同魔物将出、大祸将至,纷纷向此处汇聚而来。 这一天,人们看到了真正的赏月剑法。 「你不该在月夜中与我为敌,因为,这是我的领地!」 若不是实在觉得好笑,祝无邀真想在这里添一句,我要代表月亮…… 话归正题。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当一世天骄出现在这个时代,他将立于浪尖,而其他人,只能够仰望。 他们看见周执独身与魔头交战,看见那一剑赏月、涤荡太平,看见了魔物神陨后、逃窜的魔气…… 没人能够阻止这些无形之物。 除了周执。 张顺呼吸放慢,万万没想到,那一丝潜藏在神魂中的魔气,居然被用在了此处。 用到了决战过后,一切太平之时…… 周执不再持剑,不再用荡魔心法,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承载着魔气的容器,将所有的罪恶与黑暗,引回了己身。 他说:「师尊,斩我!」 剑仙的剑所向无敌,却在此时停了又停,可最终,还是一剑劈下。 乱葬岗倾塌,山摇地晃。 魔气聚了又散,在月光之下湮灭、荡然无存。 他们看见了——黎明破晓时。 隋枝哭得不能自已,她颤抖着手指,翻开了下一页,似乎不忍看到「全书完」三个字。 然后缓缓睁大了眼睛。 只见,乱葬岗一片狼藉,众人感怀周执大义,怔然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愿相信,如此天骄就这般身陨道消。 一片寂静里,突然传出了道微弱的声音—— 「哎……疼死我了……」 是周执! 剑仙师尊三里并做两步,赶紧将人挖了出来。 只见周执的怀中,有一块玉佩渐渐熄灭了灵光,正是它,护住了周执的心脉。 这不是他的奇遇。 这是,他父母的随身玉佩。 而乱葬岗,正是他们殒命之处。 为报父母仇而踏上修真路的少年,终于得偿所愿,他找回了父母的尸骸。 「全书完」 隋枝怔怔地看着这三个字,突然伏案痛哭。 “爹……娘!呜呜呜……” 然后挨了她娘一巴掌: “大半夜的,嚎什么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死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清晨的八卦 这一夜,无数北玄城之人,因为半夜喊娘,被扇了后脑勺。 然而始作俑者祝无邀,却在摘星楼里构思着新的话本。 她打算这回把有道是带出来遛遛。 宣纸上落下了文名——「三世伞」。 思索过后,祝无邀觉得,无语先生和有道是的风格还有些接近。 故而这次,她不写天材地宝、大道争锋,而是写了一个山村中的小女孩儿、遇到狐仙的故事。 虽然是个短篇,但祝无邀还是写到了半夜,才堪堪写完一半,上本刚完结,她有些想躺平,再加上这回,也不像南离城那么着急。 若不是想趁机蹭一下热度、掀起话题,她有道是,何苦笔耕不辍。 哎,这就是小号开得多的痛苦。 祝无邀心中有数,「剑仙师尊」这一本实在讨巧,也就是修真界中没有过这样的,吃了开山红利,才被读客朋友们捧上高位。 等到书手们开了窍,都是有学问之人,只要想跟随这个潮流,也许并不算难。 到时新的话本子层出不穷,无语先生万一跌落神坛了怎么整? 所以,要开马甲。 若不是脑子不太够用,她非得开十个八个的马甲,每个都只写同样的类型,一个写恐怖、一个写言情、一个写种田、一个写悬疑…… 成为所有类别的开山祖师。 即使某马甲跌落神坛,站在另一个顶峰的还是我! 给修真界带来些现代网络小说的震撼。 祝无邀看着桌上的稿纸,充满了对自己的欣赏,这本「三世伞」好啊,其实别名也可以叫作—— 「拜了狐仙后,他说我才是神灵」 这个文名才是充满了误导,一眼看过去,必然有无数读客朋友,觉着是三生三世的情缘,误以为写得是言情,还是带着点儿诡异恐怖气氛的言情。 殊不知,实情比想象中更加崎岖。 整理好文稿,她打算今天早一些去授业堂,参与一下每日清晨的八卦时间。 走到授业堂,祝无邀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山上与山下有时差。 昨日《沧浪文集》发布新一期,就算有哪位同门请了假专门去看,最早也得等明天才能回来。 不过,还是有值得关注的消息—— “听说没有,最近《青斋文集》上有了个新的书手,写了个和无语先生有些像的话本。” “哦!是不是天涯子写得那本「道法被废后,我重回巅峰」?” “没错,就是这一本,听说写得还不错,天涯子真会找时机啊,无语先生的话本子就快要完结了,他这时写本类似的,必然有无数意犹未尽的读客愿意去看。” 祝无邀听到这里,摸了摸下巴。 这李掌柜也不行啊。 他才是真正能摸准自己何时完结的,这么好的时机,居然被别人家的书坊抢着了时机。 至于「类似」二字,那就更不值得在意了。 这种风格的小说,又不是她本人开创的流派,她都是沾了前世的光,才能有这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意。 耳边的讨论还在继续,只听有位同门一言难尽道: “《青斋文集》上,现在几乎都是同样的风格,哎,无语先生写得这种类型,实在太吸引人了。” “它那上面,都是什么遇到了大修为者当师父、遇到隐世高人被另眼相待赠与秘法,就没有个新鲜的东西了。” “无语先生写得是不错,这种情节也确实好看,就是太多了,都在学。” 祝无邀若有所思,看来那位天涯子,是《青斋文集》大浪淘沙出来,最终要来与自己争锋之人。 这是好事。 她写得这个话本,本来就有私心,怕得就是以后去为原身父母报仇时,祝家得了那块「升仙令」,也有修仙之人。 自己没有太多证据,若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那就不利了,没办法堂堂正正的报复回去,终究不通透。 她虽有私心,却也不敢写得太明显。 舞弄人心,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己身。 可有了模仿这个话本的人,那就好说了,说不定某本和自己真实经历相似—— 有个小姑娘,父母双亡后被赶出家门,夺去了拜入仙门机会,但最终还是踏上修仙之路、有了奇遇,回家为父母报仇。 说不准就有哪一本,正好写中了真相呢? “也不知道无语先生下一本要写什么,若还是同类型的——” “我得去给无语先生留言,虽然主角遇到大能青眼、获得奇缘秘法的书很多,但我最支持的书手还是她!” “也不知道唐辛师妹什么时候回来,好想看无语先生新一期写了什么啊……” 作为场中唯一知道实情的人,祝无邀扬起了嘴角,你们的无语先生,下个话本子就要换赛道了。 这条路上已经人满为患,就留给后来者去争吧,祝无邀实在卷不过了。 她已经借前世的光,吃到了开山红利—— 接下来自然要换一个流派,另辟蹊径,继续吃开山红利! 就算每种类型挨个写一遍,也足够无语先生写个十年八年了。 祝无邀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着整整一个时代的小说经验,无数前辈已经帮她探过了前路,知道哪条路,会受读客喜欢,哪种类型并不吃香。 这才是她最大的优势所在。 另外一个优势,是她命比较长。 作为踏上修真路之人,祝无邀还有着漫长的岁月,可以积攒读客,未来说不准会有人给她留言: 「无语先生,我是看着你的书长大的。」 ……这个就有些奇怪了。 祝无邀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略带些奇葩的画面甩了出去。 希望顾朗能争气些,继承家业,继续联手在话本一道上乘风破浪。 听了会儿八卦,临近上课时,华影停来到授业堂坐在了她旁边。 祝无邀小声说道:“你最近有空吗?我打算去趟北玄城买些药材,想让你帮忙看看。” 她未曾告知晖春堂那位婆婆,冒然揭露其修士身份、带人过去拜访,有些不好。 “好啊,我自从拜入摘星楼以来,都没下山去北玄城玩过呢,咱们在修仙大会前去一趟,也好看看有没有稀奇之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锁灵符 祝无邀回到小院里,侍弄菜园,自从找到了灵草的真正敌人、并且骡子离家出走后,它们生机旺盛了不少。 不少人都开始为摘星楼的弟子大比做准备。 华影停这些天在努力炼丹,徐三儿在倒换手里的值钱东西、购置法器。 唯独祝无邀,身无长物。 她尝试着翻了翻自己的身家,一些银两,几十块灵石。 一颗已经无用的凝气丹,它只在炼气期有用,自己都差点儿筑基了,嗯,此物可卖,连带着那几块白珀石,也能卖出去。 还有二师姐赠得护身兽骨,以及不能卖得无锋剑。 当然,还有那块「感谢无语,救我妹命」牌匾…… 别人都在开源来赚钱,祝无邀不同,她得靠变卖家产。 回忆了下前世看过的修仙小说—— 能穷成她这鸟样的,好像没几个了。 第二天傍晚。 祝无邀带着自己的家当,以及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转运符」,出发去摘星楼暗处的交易处摆摊。 虽然摘星楼前面那片空地也可以,但终究在长老的注视之下,只能遵纪守法、道貌岸然,适合那些不想引起争端的弟子来此交易。 这「暗摊」则不同。 它还可以下注、行骗、忽悠人。 不过来此交易的弟子都很有分寸,只有口舌争端、相约比试斗法,却无杀人越货。 再怎么「暗摊」,终究是在摘星楼里,真要闹大了,谁都落不下好,说不准还会被波及到的人排斥为难。 祝无邀带着兜帽、隐藏起面容,来到了下注的地方。 本次摘星楼门派大比,自己居然只排到了二十一?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议论声: “我算过了,这回的第一,还是那位云破天晴萧清雨,他炼气期大圆满,谁人能和他争锋?” “没错,我的卦象也隐约指向了他,听说他可以筑基了,却为这次修仙大会压下修为,推迟破境,想要再战太白宗的风行万里阮阿遥。” “阮阿遥还没破镜?” “太白宗一堆音修,哪里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战力,阮阿遥这回没有破境,说明新一代弟子里,无人能扛鼎接任。” “咱们摘星楼不也是吗……” “嘿,咱们摘星楼这一代还不错了,有闲花照影华影停、斩骡升阶祝无邀,前者炼气八层,后者炼气七层,都很厉害了。” 祝无邀探头看去,只见华影停力压自己十余名,期待值高悬于第四位。 那我怎么刚二十一名? 好歹也该上到第八九名吧。 “既然你看好她们两个,怎么只押了华影停,没押注祝无邀?” “咱们是卦修,祝无邀虽然境界不错,可我起卦算她能排到第几名时,完全没反应啊!” 原来是这个原因! 祝无邀眼睛一亮,又抬头看了眼赔率。 今日,我和灵石有缘! “你刚筑基初期,不会是卦象不准吧?” “说的什么屁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杨老二,算卦是出了名的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小道消息,这回新入门的弟子里,有一人的批命是「瞒天运」,会不会是她?” “这个……我觉得不像,内门弟子一共三人,收入外门的共五人,若真是瞒天运,我猜可能在外门弟子的五人中。” “你这话说的,那我感觉「命里无」才应该在外门呢!” “咱们猜的可不准,那照你这么说,「欺因果」也应该算不出来,「缘中定」必然入了内门?” …… 后面的话题就跑偏了,祝无邀目视着那几人走远,重新转过头,没怎么去想那几句批命。 摘星楼这一代招收弟子居然有八人,已经是空前的多。 往年的批命中,也不是人人都应上的。 若每个都应上了批命,那摘星楼岂不是五步一天骄,十步一主角,二十步龙傲天,三十步凤无敌了? 自己的修为,若不外放,果然不是谁都能看出来境界的,目前为止,唯一可能看出来的,只有授业堂那位长老。 祝无邀感觉自己能赚波大的。 算卦绝缘体,没想到还能用在这里。 她将十数个木盒在面前的摊位上摆开,又依次排开了转运符、凝气丹、两白珀石,以及八九个年份不高的灵草,还有斥巨资买来的水魔灰草。 凝气丹刚拿出来,就有同门道友注意到了。 “居然有凝气丹!七十八块灵石,可不可以卖给我!” 唐辛正好也在逛暗摊,她现在炼气四层,只要再往前进一进,说不准就能在门派大比上得到名次了。 见着了均价七十块灵石的凝气丹,简直惊喜,要知道,这东西虽然不少见,可最近门派大比将至,修仙大会接踵而来,她愣是一颗都没抢到! 唐辛语气虽然惊讶,但说话的声音很小,还主动往上加了八块灵石。 生怕有人来和自己争抢。 谁知,面前的摊主却摇了摇头,随即摆了个牌子,立在摊位旁边。 唐辛认真看去,明白了规则。 要凑够十五个要买的人后,摊主将眼前除「转运符」之外的东西装进去,打乱顺序,每人挑一个木盒。 能开出什么宝物,全凭运气。 而木盒的价钱是十五灵石一个。 周围渐渐围来了人,有人嗤笑道:“这位师妹,咱们可都是卦修,到时候起卦一算,不就知道好东西都在哪个盒子里了吗?” “竟然有转运符……木盒可以不买,这转运符我必须拿下!” 祝无邀听见耳边的议论,有些迷惑,大家都是卦修,转运符应该不值钱才对。 她都已经做好了砍个对折出售的打算了,能赚两三百块灵石就已经心满意足,看样子,依然能卖个四五百块灵石? 唐辛犹豫了半晌。 白珀石的价格是二十块灵石一小块,水魔灰草的价格是三十灵石,凝气丹七八十块灵石。 若能以十五块灵石的价格开出这些,自然是赚了。 可数量更多的,是年份根本不高、甚至有两株只能用银两计价的灵草。 她没抱着用算卦来取巧的心思。 这摊主在摘星楼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卖东西,自然该想到了这些。 也必然有手段预防。 思忖片刻,唐辛还是决定赌一把运气,说道: “算我一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开悟 十五个人很快凑齐。 有人猜出了这摊主该有手段,却依然想赌一把试试,还有的则是自信于自己的卦术,确信能稳赚不赔。 祝无邀压低着声音维持顺序,吵嚷了好半天,总算按照修为加划拳定好了先后。 这里是暗摊,没那么多礼仪谦让。 好在真正实力强的,也不会看中凝气丹。 唐辛炼气四层,若不是率先报了名,说不准都争不过别人。 运气不算太好,划拳输给了同阶,排在了最后一位。 只见眼前的摊主话不多说,在众人的注视下,撑起结界,只能看到她将东西依次放入木盒中,却无法观察木盒的细节。 隔绝着众人视线,钻进黑布里一阵摆弄,将小盒子们排好了位置。 这一切准备就绪后,摊主解下结界,让开位置。 众人是不怕她动手脚的。 等到都选好木盒、将灵石上交打开盲盒,到时谁开到了什么,一眼看过去明明白白,不怕摊主趁机调换了盒中该有之物。 这木盒中物品的总价值大概在一百五十块灵石左右,可换成盲盒的方式,却总共能卖出二百二十五块灵石。 众人心中一琢磨,就能算出来价差。 这位摊主倒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在摘星楼里赌运气。 刚刚那自诩算卦出名了准的杨老二,正好赶上了这波热闹,还排到了第二个选择木盒的位置。 他摩拳擦掌,只等着十五块灵石翻倍。 第一个挑选盲盒的师姐开始起卦,杨老二虽然紧张,但依然存了分侥幸,就算凝气丹被挑走了,可水魔灰草和白珀石也很不错嘛。 正畅想着凭借卦术灵石翻倍,却听见了那位起卦的师姐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怪了,居然真得算不出来……” 围观的同门们一下子来了兴致,事情果然变得有意思了! 摊主有些本事啊,这回,能抽中什么东西,可真就得凭借运气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杨老二看到那位师姐迟疑片刻随便挑了个盲盒,立刻上前。 他虽然修为不如刚刚那位师姐,可他算卦准啊! 果然,这运气该轮到了自己! 祝无邀颇感稀奇地看着客人们算卦的方式,第一位师姐用得草绳结扣,这个被她刚刚偷听墙角的杨老二,则是燃起了香烛。 只见袅袅白烟升起,杨老二手中掐诀为引,嘴里念叨着自己编的祷辞。 颇有神棍架势。 一顿操作猛如虎,风吹过,香烛挣扎了两下,灭了! 这谁能想到。 杨老二不可置信地看着香烛,也像前一位师姐般喃喃道:“这不可能啊……” 昨晚,他起卦算祝无邀在门派大比中的名次时,香烛就灭了,今天算卦摊上宝物在何方,怎么也灭了! 莫非他与大道不够亲和了…… 他的卦术出问题了……? “杨老二,你香烛怎么灭了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灭掉的香烛,杨老二不信邪,顶着周围围观同门的嘘声,重起了一卦。 事情的发展一如既往,居然又来了阵妖风。 看着周围朋友揶揄的眼神,他辩解道:“是我买的香烛质量不好,这才灭了。” 还念叨着什么——“卦师的事,你懂个屁。”“我入门二十二载,卦术大成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要不然就是:“我定要向卖香烛之人讨个说法。” 旁边儿有人高声道:“你自己卦术不行,还怪人家卖香烛的,我亲眼看到你还和人家讨价呢!” 杨老二涨红了脸,胡乱选了个木盒,说道: “我不用卦术,也一样能选着宝贝!” 祝无邀看着这一幕,咳嗽两声,好歹没笑出来。 要知道,她之所以让各位都选好木盒后再付灵石,就是为了物品的「所有权」能在她手上。 只要不交灵石,这些东西,就依然属于祝无邀。 算她卦术绝缘体的所有物,那可需要本事了,连沈安之都看不出来,这几位同门就更不行了。 旁边儿围观的唐辛差点儿也跟着笑出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嘴角。 前面的人都选过后,终于轮到了她。 众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唐辛,想看看她有什么手段。 唐辛有些羞赧,解释道:“我刚入门,还不会算卦,随便选个就好了。” 说着,走上前去,没有太多的犹豫,拿了个木盒、落手无悔。 等到所有人都选好之后,交上了灵石,这几人也不吝啬,挨个打开了木盒,满足众人的好奇心。 第一位选择的师姐爽朗地笑了笑,拿出了木盒里的白珀石,说道: “居然还赚了,我今天运气不错啊。” 然后轮到了杨老二。 只见他打开木盒,表情拉了下来,周围人还在起哄问他得到了什么。 “不会是空盒吧,我记得这里边儿还有两个空盒啊。” “我看你说的准了!这杨老二,今天够倒霉啊。” 杨老二哼了一声,「哐」得盖上了木盒,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好运! 一连开了好几个,都没见着凝气丹,众人看了看摊主,已经有人绕到了后边儿,生怕她坑骗着了灵石,找机会跑路。 唐辛看到前面的木盒一个个打开,都没有那颗凝气丹,紧张地不行。 她似乎有些隐约的预感——自己选对了。 虽然修习了「星罗万象诀」,可唐辛始终没感受过什么叫气运。 唯独今天。 好像,在自己之前,每一个打开的木盒,都在增加着自己选中的机会。 唐辛放缓了呼吸,仿佛看到了所有的「不确定」,变成「确定」。 她之前的一位同门也打开了木盒。 是株普通灵草。 唐辛悬着的心蓦然落地,她仿佛看到了一杆秤,明明衡量着两个相同的物品,却逐渐发生了倾斜。 她看到了——哪个分量更重。 她如释重负般笑了,对摊主行了一礼道: “这位师姐,多谢开悟之恩。” 随即,打开手中的木盒,那枚凝气丹落于掌心之中。 ———— 一旁的宋柯子正缩在兜帽里看热闹。 听见这句“多谢开悟之恩”,简直急得上蹿下跳,他也想开悟啊! 说起来,这个炼气四层的小姑娘,卦术之道和叶小舟有两分像啊…… “哼,让叶小舟得意,这回有对手了!” 下一刻突然怔住,连「呸」三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借钱 宋柯子「呸」完之后,赶紧去找了方掌门,就差抱着大腿哭了。 “师父,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可咋整啊,叶小舟最近还出门了,万一遇着了对手,咱们救都来不及救啊……” 方掌门看着窗外云卷云舒,一脸淡定,说道: “放心,死不了。” “啊?那万一受伤了也不好吧……” …… 方掌门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言难尽地说道:“我觉得,你闭嘴挺好的。” 宋柯子赶紧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他迟疑了片刻,小心地问道: “要不要去把她捞回来?” “不用,她命大。” “好好好那我就安心了,师父我先走了啊,最近天冷路滑,您出门……唔!唔唔唔?!” 宋柯子向来是个友善的人,但每个人都不爱被他关心。 就连他的师父,都会给他来个「禁言咒」。 愁眉苦脸地走出了悟道堂。 正好撞上了祝无邀。 祝无邀眼睛一亮,还挺巧! “宋师兄,别来无恙啊,我正好要去找你!” 宋柯子眉毛一挑,用眼神问道:有事? 祝无邀愣了下,怎么好几天不见,宋师兄走高冷路线、不走忧郁路线了? 她点点头,说道:“有事,能不能借点儿灵石?” 看到宋柯子沉默不言,祝无邀循循善诱道:“给你算利息,保准你能赚到钱。” 宋柯子皱起了眉,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努力在储物袋里掏了掏,将东西递给祝无邀。 祝无邀看着手里的七块灵石,又抬头看了看他,正好撞上了宋柯子眼神里的鼓励。 …… 感谢支持…… 她和宋柯子只有一面之缘,本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借着,虽然现在借到了,但也未免太抠了点儿。 居然刚七块灵石。 宋柯子伸出手,比划了个「八」。 不仅抠门,还有点儿黑,这利息还挺高啊,祝无邀当即就想把灵石还回去,但看着宋柯子眼神里的期待,她最终还是默默地、把那七块灵石收到了储物袋里。 她比划了个八,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抱拳告别。 直到走出去好远,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比划个什么玩意儿,她会说话啊! 转悠了好半天,才来到一扇门前。 「咚咚咚!」 院门打开。 祝无邀立刻带了三分笑,进门就捧道: “顾师姐,好久不见,那晚和你比试过一番,当真痛快极了,这些日子你的飒爽英姿,时常浮现在我眼前,我辈修士当如是啊!” 顾亦观眼神里略带怀疑,直到祝无邀一套寒暄说完,她才点了点头道: “有话直说。” “好的,师姐,借点儿灵石花花。” “借多少?” 这么大气,祝无邀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道: “三百块……?” 顾亦观「呵」了一声,反问道:“三百块灵石够做什么的。” 她手一挥,排出了两个木箱,继续说道:“两千灵石,不够再来找我。” 祝无邀跃到两个箱子前,打开后,看到它们折射出迷人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天地之间,唯有它们最能吸引目光。 这一把一把的小可爱,真带劲啊!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木箱盖子,感激地看了一眼顾亦观,我辈修士,当如是! 这是何等的豪横大气! “师姐,你这儿的利息怎么算?” “不必给利息,我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压下萧清雨,夺得门派大比的头名。” 祝无邀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未曾多问,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萧清雨她未曾见过,也没有任何仇怨,可惜,第一的位置她也想要,少不得要做过一场。 收起木箱,走出小院。 她本来还以为,得再去找章知寒借些灵石,没想到顾师姐财大气粗,来这晃悠一圈,就凑够了下注的灵石。 若论关系,祝无邀本该去找华影停和徐三儿拆借。 只是门派大比将至,几人都是同一批的入门弟子,这个时间点上,谁都缺灵石。 她重新回到了暗摊。 虽然天色渐晚,可这里却愈发热闹了,刚刚那场「盲盒」还在被人津津乐道,有人说得到凝气丹的那位师妹、领悟了卦术之道,让人好生羡慕。 还有人说,这就是侥幸。 若是那凝气丹的运气落到他身上,说不定他也能感受到什么是气运、什么是天命。 祝无邀听得摇了摇头。 对同一件事,不同人的看法各不相同。 就像恒我看见流星坠落,能领悟卦术之道,她看见流星划过,说不定会本能地双手合十、许个暴富心愿。 “可惜那枚转运符,摊主居然不卖了……” “我看,她就是想待价而沽,等着吧,她早晚会再来摆摊的。” 那枚转运符,祝无邀最终没选择卖出去,要不然,也不至于做好了多家拆借的准备。 在符箓一道上,她的天赋没那么强,除了转运符以外,什么爆裂符、静心符之类的,画成概率低的感人。 唯独转运符,就连符修和卦修都很难画成的符箓,偏偏祝无邀能够画成。 她不由留了个心眼。 自从「落叶」剑法之事后,她就对于这种老天追着喂饭吃的本事,有些警惕。 这天命,它很不对劲。 来到下注的地方。 她带着兜帽,压低声音说道:“我下注给祝无邀,两千块灵石。” 庄家稀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好奇道:“你居然也看中了她?” “哦?还有别人。” “这不废话吗,要不然能到二十一,这榜单上,凡是上了前三十的,都有能耐。” 祝无邀看了眼自己的排名,估摸着这两千块灵石投进去,不会升得太狠,应该引不起什么关注。 将小箱子依次递过去,取过单子留据,眼瞧着自己升了两名,终于进到了第十九位。 她好奇的打探道:“还有谁给祝无邀下注了?” “谁知道呢,都遮遮掩掩的,不过有一个小子,说话挺埋汰人,我一做生意的,他居然和我说什么「亏多了可别卷钱跑路」……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要不是看他筑基期,应该是个有名有姓的,我非削他一顿不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滚火三分油 听到庄家的话,祝无邀感觉右眼皮开始跳了,这形容……不会是宋柯子吧? 摘星楼亲传弟子,都应该有些本事。 上回仰头看摘星楼的紫气,被关心过别落枕后,她就猜测着宋柯子的特殊,应该类似于乌鸦嘴。 就是不知道到底偏向于做出预言,还是言出法随的诅咒。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应在了哪里。 如果应在了庄家亏钱,那说明这次门派大比有冷门参赛者成了黑马,比如自己。 可如果应在了「卷钱跑路」…… 祝无邀的心狠狠一颤,有了些危机感,她隔着兜帽看向庄家,问道: “灵石能退一半吗?” …… 祝无邀被庄家赶走了,让她拿上收据单子赶紧滚。 头疼。 她想起了遇上宋柯子时,他眼神中的期待和鼓励,以及好不容易翻出的七块灵石…… 怪不得这么贫穷,原来是把灵石押注给了自己。 幸好,宋柯子今天走得高冷风,一句话都没说,若是给自己送个祝福,比如什么—— 「你可一定别输了啊!」 那真就大事不妙了。 她少不得要韬光养晦十年,等到小院菜园子里的灵草都成熟了,再出山奔赴修真大会…… 这么一看,宋柯子好像是个心里有点儿数的,知道他自己有什么本事,所以才在遇着自己时,故意表现得高冷,什么都没说? 真是难为他了。 ———— 门派大比之前,祝无邀没忘记和华影停一起去了趟北玄城,拜访晖春堂的前辈。 刚一进门,就听见婆婆说道: “今天不抬着下巴看人了?” “……瞧您说的,我上回那不是落枕了。” 华影停这才恍然大悟,说道: “我说得前些天,怎么有你为人高傲不羁、睥睨众生的流言,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祝无邀成天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堆、忙得团团转,没有太多时间探索摘星楼。 可华影停和徐三儿,简直称得上各有建树,组合在一起、可以说是黑白通吃了。 不提徐三儿,单说华影停。 她本就实力不错、学识颇广,还是木系单灵根,在炼气期的弟子里有些名气。 再加上,摘星楼里的炼丹师数量不多,华影停就更吃香了。 平日里帮谁炼丹、报酬多少,全凭眼缘。 看不顺眼的东西,就算捧着大把灵石过来,也休想进她的炼丹房一步。 偏偏巧笑嗔怒惯了,将那几分真情实感的反感,藏得极好,仿佛一阵温和的春风,将人推了出去。 门都关上了,门外的人还没察觉到、自己真被厌恶了。 还只当那朵临湖照影的闲花,被惊扰唐突后、在使小性子。 祝无邀看得分明—— 华影停银子灵石大把地赚,修为也没落下,名声还不错,却没被人欺负丁点儿。 她将自己照料得很好。 有此散了学,转过回廊时听到有人吹嘘,说华影停对他芳心暗许、每次炼丹无有不应的。 祝无邀当时转头看向她,看清了眸底那点儿讽意。 转头听说,有位同门找华影停炼丹,用多了名贵的灵药,最后却付不出钱,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随身灵玉相抵。 当场落了个好大的没脸,再不好意思踏进华影停的炼丹房一步。 而那颗丹药,只是个无甚用处的清梦丹。 祝无邀想,若不是念在身为同门、有门规压着,华影停估计不止这点儿手段。 说不定那清梦丹,最后能成了个锁魂丹、断子绝孙丹。 她上回以「帮忙挑选灵草」相约,华影停愿意帮忙,既如此,合该有缘。 果不其然,华影停一进到这里,稍微打量过屋里的摆设,就看见了春晖堂婆婆手里的那本书。 “这是……溪本源草纪!” 华影停立刻凑到了桌子旁边儿,婆婆转过了身,愣是不给她瞧一眼。 她可怜巴巴地凑在桌子前,就差摇尾巴了。 这场景……祝无邀以手扶额,若不是心里还有点儿数,她真想对这位婆婆说句—— 「您就给她看一眼吧……」 “婆婆,您这书,好看吗?” 华影停绕了过去,结果婆婆又转到了另外一边,说道:“不好看。” “啊!这是百灵草吗?” 婆婆看了眼桌子上放得干草,说道:“不是,这是狗尾巴草。” 祝无邀看见华影停动作都顿了一下,心满意足。 总算有人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了! 谁知,华影停下一瞬又继续说道:“婆婆,狗尾巴草能这么保存吗?听说它水分流失后,药力损耗极大,再不能用来炼丹。” 好家伙,这就认下了狗尾巴草。 你的骄傲和自尊呢?! 婆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我用来炒菜的。” “是吗?婆婆您真是见多识广啊,狗尾巴居然还能用来炒菜,您能和我说说,都需要用哪些配菜、什么调料、什么火候吗?我也喜欢吃狗尾巴草,下回想用丹炉试试。” 祝无邀倒是有些奇怪了,华影停是怎么看出来这位婆婆不简单的? 只凭那本什么草原集? 她看过两百多集喜羊羊的人,也没听说过什么草原集。 婆婆「唰」得一下,合上了书,说道: “滚火三分油,姜蒜各二两,去叶留白小段葱,不用一滴水。 “你不是想试吗,就用这个菜谱去试试吧。” 华影停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问道:“以后能和您来交流厨艺吗?” 天知道,摘星楼里藏书多,授课长老人也很不错,可唯独缺少了修为高深的炼丹师。 入摘星楼之前,她明明听过些传言,说这里有一本炼丹师趋之若鹜的秘籍,也能学到最高深的炼丹术。 华影停总爱往藏书阁里钻,就是为了找到这本秘籍。 分蕊百合,因其形态被戏称为大蒜,其余葱姜,她也知道分别是什么。 唯独这「滚火三分油」,和「不用一滴水」,暂时不得其解。 婆婆没回那句话,反而看向了祝无邀,说道: “你再胡乱带人过来扰我清净,你就别想清净了。” 祝无邀讪笑两声,说道: “婆婆,你们先聊,我去给您买两斤橘子,以后我再过来,都给您带上门礼。”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她,死了 悄无声息地退出春晖堂,祝无邀去了墨痕书坊。 惊讶地发现门口扩建了不少,问李先生,他捋着胡子笑道: “不扩建不行啊,两伙人时常在这里探讨话本子,争论无语先生和有道是,谁才是天下第一的话本写手。” 语气听着忧虑,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扩建,那也得有需要,有银两买地才行,尤其是「剑仙师尊」的结局出来后,他还特地多印了一倍的文集,来接这泼天富贵。 谁知,还是他没见过世面了。 居然还不够! 他笑眯眯地递过去钱袋,祝无邀接到手一掂量,呦呵,分量属实不轻啊。 看着李先生又递过来一个新的册子,新话本?祝无邀有些疑惑的掀开,入目第一句—— 不是瓜皮:「无语小贼不开十本书,我真得会诅咒她出门捡不到钱!」 祝无邀一下子就把留言册给合上了。 恶毒,这是何等扎心窝子的诅咒!居然诅咒她出门捡不到钱…… “无语先生,新话本这事儿?” “好说。” 只看这钱袋子的分量,就知道李先生做人地道,主动给翻了倍。 她掏出两沓宣纸,说道: “这个是无语的新话本。 “另外的这一份,是有道是的短篇话本,还要请您帮忙将它递到南离城,在我出发去参加修仙大会时,再发行。” 真正知晓她马甲的,只有季月章、顾朗和李先生。 就连叶小舟、季前辈、沈安之和春晖堂婆婆,也只知道无语先生一个马甲。 后面四人不用担心,真要盯上了无语和有道是、能从他们那里挖出来消息,自己想跑也跑不了。 顾家商行做这门生意,也自有手段预防。 至于季月章,若真有人能从她这里翻出自己身份,别说掉两个马甲了,她祝无邀都得上赶着给人敲锣打鼓送牌匾。 李掌柜一看到这两份文稿,顿时乐开了,率先拿过无语先生那份文稿看了起来。 嗯?李先生居然更喜欢无语先生的风格? 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有文人操守的,居然也喜欢看爽文。 那可不是! 李复违书中大道理看得多,话本就算再写,能比得过圣贤书? 入目便是文名——「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 ……话本的名字,还是一如既往朴实无华。 他本能地猜测了下话本写的内容,觉得主角应该是从足以将人击溃的困境中,坚韧不拔走出了无敌之路。 就像凤凰般浴火重生,翱翔于九天。 经历过痛苦和绝望的淬炼之后,主角脱胎换骨、宛若新生,再不困于过往。 李掌柜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是话本,但这样的立意却不偏颇,很激励人奋进。 就是……好像没什么新奇的…… 他往后翻去,开篇就写了一个浑身浴血的杀神,正在被人围剿。 她身周缭绕着烈焰,隐约可见火凤虚影哀鸣。 莫非……这就是主角? 可文名不是说外门杂役吗? 这名为「明迟」的姑娘,简直如同魔头降世,哪家的外门杂役,能掀起这样的滔天火焰,简直要焚毁天地! 周围围剿之人大义凛然,口口声声说着替天行道。 夕阳昏沉,天边的晚霞愈烈,仿佛战袍般披在了明迟肩上,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火焰、还是日陨。 明迟勾了勾唇角,继而仰天狂笑,她的长发披散飞舞,如狂似癫。 「好一个替天行道,好一个舍生取义!」 「修道三百载,我平息赤焰海、镇压天地灾厄、守住了修仙界百年太平,凡我在处,妖邪退散,你们竟要杀我!」 「我明迟——何曾对不起天下人!」 她身周的凤凰虚影冲天而起,掠过战场,燃起了无妄之火,更似疯魔。 李复违却有些替她悲哀,他虽然不知那赤焰海、天地灾厄是什么,却能在这位姑娘的自辩中,听出悲愤、无愧于心。 若不是谎言,她为什么被定为妖邪,引来天下人围剿? 莫不是经此一役,明迟成功逃脱、却修为尽失,只能隐藏身份,当一个小小的外门杂役? 逐渐走上那条无敌路,给自己洗清污名? 心中的问题一个个冒了出来,却见文稿中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真给出了回答—— 「还敢狡辩!你平息赤焰海,是想以凡人献祭、独占无妄之火,什么镇守天地灾厄,真正的救世之人,是为救你性命而身亡的姐姐明晚!」 「什么救她性命,我看此人惺惺作态,必然是她将明晚算计身亡,想独占琉璃玉!」 明迟心中一痛,更多的,是愤怒—— 她缓缓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那站在最前方清冷的身影,看向那不发一言的正道魁首。 只有他,才知晓此事,才知道琉璃玉本该在姐姐身上! 「你要杀我夺玉,我技不如人,毫无怨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提姐姐!」 「负心之人,当杀之!」 她错了,她不该为了姐姐的临终遗言,放过楚笙一命,以至于今日,楚笙为了玷污自己名声、居然将姐姐也拖了进来! 杀意浓烈到仿若实质,明迟掀起无妄之火,眸中血色浓烈,却依然在笑着。 她要——向无妄之火献祭! 生机缓缓抽离,无妄之火终于尝到了所谓的「献祭」,你们不是说,这无妄之火吞噬了人命? 今天,你们该睁大眼睛看看,吞噬过人命的无妄之火,到底有多强! 她听到那位曾经的姐夫缓缓抬起剑,说道: 「妖邪,还不束手就擒。」 无妄之火明暗不定,挡下了所有来袭之敌,它护住了自己的食物,倾听了献祭之人的心愿—— 「杀!」 明迟的身躯逐渐解离散去,仿若飞灰,在最后一瞬,她拿出了那块琉璃玉。 拼尽全部力气,将这块引得天下之人垂涎的玉毁去。 最后一眼,她笑得快意。 她看见那些明知是污蔑、却依然为了琉璃玉而来的贪心之人,惨叫着被无妄之火缠身…… 看见楚笙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却扑不灭小小的火焰…… 看到那轻轻摇曳的火焰,消无声息燃去了所有妄念。 火焰四起,明迟却冷极了。 她,死了。 “什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山楂宴 听到李先生没见过世面的惊呼,祝无邀淡定地吃着干果。 不就是开头让主角身亡一下吗? 这名声上来了就是好啊,往常来墨痕书坊,就只给上一壶茶,今天过来,居然还给端了盘干果。 她还以为李先生是那等威武不能屈之人,没想到,他也会为了看到新话本而折腰。 李掌柜不知她心中腹诽的什么。 他现在茫然且震惊,明迟是主角吧……怎么开篇人就没了? 李复违一直到这句「她死了」之前,都以为会有转机。 谁知,这个话本居然真让主角死了? 祝无邀在旁边看见他怔在原地,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先生,你怎么不往下看?” 还有一页?! 听见祝无邀的提醒,李复违赶紧往后翻,果然看到了明迟——这是被人救活了? 好像有些不对。 明迟睁开眼睛后,有些茫然,环顾了下四周,缓缓睁大了眼睛,这里是……这里是她和姐姐的家! 还未入百善门前,她和姐姐就住在这里! 人死之前产生的幻觉吗? 明迟慢慢坐起身,她没有察觉到一丝灵力,却格外轻松,之前,无妄之火总在燃烧着,炙烤地她浑身发痛,好久没这样轻松了,就像个凡人一样。 她当初强行将无妄之火分离,平息了赤焰海,却要日夜承受着经脉里的剧痛。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明迟视线有些模糊,小声地念道:「姐姐。」 掀起滔天火海的妖邪,她坐在床边,乖巧的不行,被姐姐喂了颗山楂。 她咬住那颗山楂,却突然怔住了。 这……不是幻觉?她重新回到了三百年前? 山楂酸得倒牙,明迟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耳边传来明晚惊慌无语的声音: 「你怎么还真吃了,这都酸哭了还往下咽?」 明迟紧紧抱住了姐姐,山楂被她囫囵个儿地咽了下去,又笑又哭地哽咽着: 「姐姐,山楂好酸……」 ———— 李掌柜吸了吸鼻子,眼眶也跟着酸了。 这孩子,真是受苦了,本来多么乖巧无辜的孩子,最后居然被逼迫到献祭己身、也要复仇,这得委屈了多久。 他现在完全想不起来明迟凭一己之力、独战天下的骄狂疯魔。 眼里只有这个,会在姐姐怀里哭着说山楂好酸的可怜孩子。 错的不是她,一定是整个世界! 李复违无师自通,学会了非主流语录。 他叹息不止,一会儿替她悲愤,一会儿替她委屈,甚至也想扑到谁怀里哭一场。 多少年的孤独,多少人的误解,仿佛尽数凝于那一颗能够酸倒牙的山楂里。 这一次,她可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明晚啊! 李复违抬起头,看了眼正在往嘴里扔干果的祝无邀,这个人,她没有心! 她怎么吃得下去的! 下一回,他绝对不把干果再端出来!不对,他要全换成山楂。 祝无邀看见李先生那幽怨的眼神,愣了下,把干果迟疑着放在嘴里,嚼了嚼。 她写得不好吗?还是吃得多了? 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李先生,你觉得我这书,它写得怎么样,还行吗?” 李复违凝重地点了点头。 “写得很好。” “那您怎么这个表情……” “我打算,举办一个山楂宴,来发布无语先生的新话本。” “啊?” 祝无邀愣了下,随即点点头。 好主意! 到时候将明迟和酸涩的山楂绑定,人设不就有了?哎,可惜自己最近比较忙,不然,一定多去收购山楂,到时候包装下,必然能大赚一笔啊。 可惜,可惜! 不过这个宣传方式很好,尤其排面也给足了,为了无语先生的新书,还特地举办了山楂宴。 若是有空,自己必须来现场看看。 “李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另外一个话本您也别忘了看啊。” 说完,她接过了让李先生给自己装订的「剑仙师尊」完整本,细心包好,将那两册放进了储物袋里。 出发去买橘子。 在他身后的墨痕书坊里,传来了「桀桀桀」的笑声,李复违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收起了话本,掩去有人曾来过的痕迹,吩咐道: “小李,你去买个百十来斤的山楂,不酸的不要。” “还有那个小王啊,你去挂个牌子,说十日后无语先生新话本发布,墨痕书坊开宴,邀各位朋友共赏。” 当祝无邀和华影停踏上回山门的路程时,无语先生新话本即将发布的消息,传遍了北玄。 李复违这一次,宣传的不留余力。 他仿佛化身为了安利狂魔,牟足了劲儿,要将明迟介绍给所有人。 有道是的拥趸因为这件事彻夜难眠,无语先生又发新书了,有道是怎么还在沉默…… 莫非,有道是真得销声匿迹了? 无语先生的拥趸彻夜狂欢,腰挺直了、背不酸了,就连被爹娘扇过得后脑勺也不疼了。 “来来来,再饮一杯!” “周执刚刚迎来结局,无语先生又开新书,哈哈哈,痛快!” “剑仙师尊真妙啊,周执这一路走来,诸多奇遇,可到了结局时,护住性命的却并非奇遇,而是父母的遗物,唉!” “细论起来,这也算得上奇遇了,可我看到这里时,却宁可没有这份奇遇。” “是啊,若周执能够当个快活的少年侠客,父母平安,何至于踏上修仙之路、成为新一代的剑仙。” “苦难成就了剑仙,而故事中人,恐怕宁愿当个春风啸马的侠客。” “使我有一隅安身地,安能执剑问仙路!” “别说了,别说了……呜呜呜,我又要不行了……” …… 今夜,无语先生成为了热议的话题,纵使有再多的模仿者,加起来的声势都赶不上一个无语。 新话本的评鉴宴,席位一座难求。 李掌柜不怕无语接不住这份名气,新的话本,她又开辟了新的类别,必然能掀起更火热的潮流。 之前担忧无语先生依然走老路、江郎才尽的读客,拭目以待吧。 他送走新的客人,捻了一颗山楂。 够酸! 等到评鉴宴上,一人送上一颗,非得酸得人牙疼不已,你猜怎么着? 他们还得谢我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半师 方掌门在悟道堂里翻阅着「剑仙师尊」,时不时笑两声,偶尔叹一下。 旁边的顾亦观看向窗外,凝视着摘星楼升腾的气运。 “师父,我们摘星楼的气运,这一代如此鼎盛,当真落在了那位祝师妹身上?” 她只能望城、望山、望门派,却看不出个人的气运如何。 故而,很多事情只能凭空猜测。 方掌门呵呵一笑,说道: “管那些作甚,都是咱们摘星楼的孩子。” ———— 祝无邀收剑归鞘,隔壁院子里的树是她新种上的,幸好摘星楼弟子不多,住所小院能隔着绝不挨着。 否则月下刨坑种树,多少有些不方便。 落叶剑中那一式寒变,不适用于同门切磋,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在琢磨怎样能将寒变的威力削弱。 尽量在不损人生机的前提,争得魁首。 而且,这剑法还比较坑,她得一点点削去人生机,需要持久战,一剑两剑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效果。 拿出那两本「剑仙师尊」又看了看,装订的不算太好,但也够了。 其中一本,如果能偶遇叶小舟,可以带给她。 第二天上课。 她明显发觉华影停有些心不在焉,一贯的好学生,竟然上课走神了? 那天从春晖堂出来后,华影停对她谢了又谢,祝无邀曾经问过她,是怎么看出来那位老婆婆不简单的。 华影停如实道来。 原来,她曾经偶然得到过本丹修秘籍,撰写者未曾落款名姓,唯独在某页的插图里,落了一方印。 春晖堂老婆婆腰间的牌子,上边儿的图样和那方印相同。 “阿邀,我当初走上丹修之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册秘籍的指引,上边儿写得药性原理、控火之法,清晰透彻,撰写者绝非泛泛之辈。 “我也是后来入了丹修之道,才发现这册秘籍上的炼丹路数独树一帜,多年探索下来,寻常的炼丹之法,我已经学不来了。” 偏偏那册秘籍,还只是前期入门的学问。 再高深些的东西,后面就断了,华影停凭那半册秘籍,便有如此成就。 多年来,苦寻后半册而不得。 祝无邀这才明白,若春晖堂的婆婆,真是那本秘籍的撰写者,于华影停而言,该有半师之恩。 散了学。 祝无邀问她后续,华影停颇有些忧愁,说道: “那位前辈好像不太愿意教我,尤其听说了我是摘星楼的弟子后,更不愿理睬我了。 “我都在考量着,要不要想办法退出摘星楼,去拜前辈为师……” 她虽然在摘星楼混的不错,也基本立稳了脚跟。 若想退出,少不得要给摘星楼一个交代,总不能学完了、用完了,掀了桌子不认娘。 可面对真正要追寻的丹道,华影停宁可舍去几层修为,将换来的法宝翻倍交还,从头开始。 听到这里,祝无邀却心念一动,权衡片刻说道: “这是你自己未来的道路,我本不该多嘴,但那老婆婆若是不喜摘星楼,又缘何住在北玄城? “再有,若是离开了摘星楼,那位前辈,也可能更不会收你。” 华影停却有些疑惑了:“缘何?” “因为有一种关系叫做——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你。” “啊?” 华影停有点儿懵懂,她从未见识过这种扭曲奇怪的关系。 “不可言不可言,我的意见也只是参考,若你听了我的话,来日却怪罪我,那可如何是好。” 祝无邀早就察觉到,这位医馆婆婆对摘星楼态度很奇怪,又想起了沈安之说过,有位前辈叛逃前写下的窥天术。 虽然婆婆修得丹道,和窥天术不沾边儿,必然不是同一人。 但以此为基础,可以发散联想出来一场大戏。 比如婆婆本来与摘星楼关系很不错,却因摘星楼不愿替她在意之人改命,她知道命不可轻非改,故而爱不得、恨不得,只能在北玄城画地为牢…… 华影停轻笑了声,说道: “既然是我自己的人生大事,怎么会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随便下了定论,那必然是我自己想好了、才会去做的。 “难不成,我自己的道路,却要别人负责? “还要多谢你,将我带到了那位婆婆面前,往后你找我炼丹,我概不收费。 “好了好了,咱们快去看看报名单!” 两人来到了门派大比的报名单前,看到了场次和规则。 共分为三天,上午下午各一场。 她是明天下午的场次,对手是个名为施韬的师兄,和自己并不是同一批次入门的,估计是前面一两代的弟子。 若是争气些,二三十岁估计已经到了炼气大圆满,如果不够争气,炼气三五层也说不准。 她又看了看别人,瞧见了那位名为唐辛的师妹,居然和什么云破天晴萧清雨碰上了,运气还真够不好的,还好名次不由这一场比试定论。 再往下一看,小六子? 变异风灵根难不成这样神异,天赋真是够顶尖了,入门不过几月,能报名参赛,少说也得炼气三层了…… 沈安之,可真是够不遗余力。 华影停在旁边笑道:“我的对手,是这位名唤封尘的师姐,倒是从未听说过。 “阿邀,你说咱们两个若是对上了,该谁认输?” 祝无邀听到这一句,也笑了笑,说道: “那该你认输,我炼气大圆满了。” “什么?” 华影停双眸都圆了几分,上下打量着祝无邀,哼了一声说道: “那我也得试试,看看你这斩骡升阶的,有几分能耐。” 说完,又给祝无邀塞了枚丹药,说道: “姐姐疼你,这枚丹药送你了,疗伤用的,除了对上我时,随你怎么用~” 祝无邀笑吟吟地收下,连连道谢。 转头瞥见了愁眉苦脸的徐三儿,华影停也跟着看了过去,主动上前笑着问道: “怎么,遇上了对手?” “哎呦我的好姐姐,可不是吗,我这位对手,他号称天罗王怀,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炼气七层,我一个炼气五层的,对付起来有些棘手啊。” 只是棘手? 祝无邀上下打量了一眼徐三儿,看来他身上宝贝,属实不少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天罗开场 抱怨完了,又开始给她们两人介绍各自对手的信息。 “华姐姐,您对上的这位封尘师姐,如今炼气七层,若没记错,她修炼的火属性功法,可能与你木灵根相克。” 华影停毫不在意,说道:“想烧我的花藤,那可得有些能耐了。” “是是是,您厉害。”徐三儿毫不走心的恭维了一句,继续找祝无邀的场次,「哎呦」了声,说道: “这位施韬师兄可了不得,祝姐姐您没看过事务堂排名吧,他可是在低阶修士里,排名靠前的。” 祝无邀点了点头,别说没看过事务堂排名了,她都不知道有这玩意儿。 “施韬是上一代的弟子,一开始只入了外门,不过三年,就凭借着事务堂的任务、加上门派大比的名次,进了内门,现在该是炼气九层了。” 祝无邀又看了一眼这个名字,说道: “放心,优势在我。” 徐三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华影停,觉着这二位,可真气派。 属性相克无妨,境界压制亦无妨。 “施韬、封尘、王怀,都是咱们上一代的同门师兄师姐,再往前数一代,人数不算太多。” 要不就是境界突破了,要不就是岁数超过了四十。 还是这几回,摘星楼招收弟子的数量不算少,能凑够这么多人比试较量。 有的时候,两三代弟子加起来,都凑不够二十人。 这也就是修士活得长,若不然,非得青黄不接,道统断绝。 几人看完了场次,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就是徐三儿?” 徐三儿眼睛一眯,回头时满脸带笑,连连拱手道: “这位师兄,小人正是徐三儿,不知有何见教?” “嗯,我是天罗张怀,听说你炼气五层,倒是我欺负你了,我是是问问你的打算,到了决战场上,你打算与我交手几回合认输,刀剑无眼,可别伤了你。” 这是蠢的,还是本来性子就这么高傲,亦或是故意埋汰人? 还没等徐三儿应话,旁边儿又走过来一位师姐,她看向祝无邀和华影停,说道: “不知哪位是华影停师妹?” 同一批次入门的弟子,关系本就好一些。 就像祝无邀和华影停、徐三儿,自然而然凑到一起,连带着其余几位同时入门的外门师妹师弟,也抬头不见低头见,混得眼熟。 上一代弟子,亦是如此。 华影停落落大方地上前一步,回道:“这位师姐,何事?” “我是封尘,近几日也听说过你名号,决战场上,一较高下。” 说完,抱拳离去。 好像只是过来认人的。 徐三儿瞥了眼华影停这边,然后专心应付着自己眼前这位蠢蛋,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是张怀师兄,我向来疏于修为,论境界不如您远矣,到时还请您手下留情。” “还有另外一事。”张怀对于徐三儿的识趣颇为满意,继续说道: “你最近的生意,做得很是不错?” “小买卖,跑跑腿罢了。” 话说到此,徐三儿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生意这东西,本就是别人占的多了,我赚钱就少了。 他就说,就算这一代和上一代弟子间,天生就站于不同的团体立场,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埋汰人,合着还有买卖上的纠葛。 原来还有这一茬。 祝无邀看了会儿,突然上前问道:“那位施韬师兄,没有过来吗?” 怎么自己朋友的对手都过来认人了,自己的对手没出现。 莫不是看不起她? 张怀看了一眼这位最近名声颇盛的师妹,说道: “施韬师兄闭门修行,正好明日破关而出,与你交手比试。” 为何此人说话,莫名的让人来气,还能凭一己之力,让人对他们这一代师兄师姐的印象变差。 好像能成为施韬出关比试的对手,自己该感到荣幸? 华影停也听出来了这层意思,对张怀和施韬两人不顺眼的同时,连带着对那位封尘师姐的印象也变差了,明明她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情。 等到人走之后,三人面面相觑。 听到周围传来了议论声—— “我说最近怎么没在事务堂遇到施韬师兄,原来是闭关了,这次出来,估计要盖下祝无邀的名声了。” “天罗张怀本事不差,他上回第一局遇到的对手,实力高于他,还是张怀赢了,不怪他提醒的那一两句。” “我看华影停倒是有些赢面,可她境界虽然高,却专修丹道,这就难说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徐三儿笑眯眯的脸上带了些不痛快,华影停也心里被激出了几分火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这天罗张怀,不地道啊,又玩这一套,也不怕阴沟里翻船?” 定睛看去,正是鬼鬼祟祟混迹于人群中的宋柯子。 祝无邀脑子里灵光一闪,拽住自己的两位小伙伴,说道: “此事有诈!” 说完,拉着两人回到了自己小院中。 刚一关门,华影停就带着几分气恼说道:“我还当那封尘是来认脸的,没想到是给那张怀站场来了。” 徐三儿呵呵笑着,说道:“张怀怕只是个打前锋的,想捏我这个软柿子,也得看看有没有本事。” 祝无邀越想越生气,她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问道: “这个张怀,他为何被称为天罗?” 徐三儿迅速过了遍这几个月在摘星楼里得来的信息,说道: “好像是和他交手时,会感觉无处可逃,有一张网越收越紧?” “我看不然。”祝无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比试已经开始了。 “张怀刚刚故意挑衅,估计就是在撒网,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个天罗法儿,但咱们三个人,明显情绪不太对劲。” 华影停蹙了下眉,问道:“有吗?他说话本来就不中听,咱们生气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吧。” “那位封尘师姐的行为,最多只是下个战书,施韬甚至没出现,只一个张怀,便让我们三人听什么话都格外刺耳,这正常吗?” 华影停还没开口,就见徐三儿摇了摇头,说道: “不正常,那旁观的人里,有些来我这里买过东西,都是我衣食父母。 “他们说我几句怎么了? “我怎么能生气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观战 徐三儿小眼睛眯眯,仿佛在思索着该怎么应对,毕竟和张怀交手之人,正是他。 “这种场外玩手段的法子,摘星楼会管吗?” 旁边儿斜靠着的华影停指尖缠了缕发丝,笑吟吟道: “你都这么问了,自然明白摘星楼不会管的,最终选出来的弟子,是要去参加修仙大会的,若这手段真有用,为何要管?” 眸底藏着几分讽意,她继续说道: “其它门派的手段更为腤臜,如果摘星楼容不得一点儿阴翳,弟子出山后,等着被人吃干抹净吗?” “你们说,那位封尘师姐和施韬师兄,他们二人知晓此事吗?” 听见祝无邀的问题,华影停差点儿笑出声,回道: “阿邀,当然要假定他们知晓了。” 此话一出,徐三儿也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若是另外两人不知晓,张怀岂不是成了他自己的敌人。 还怎么将华影停和祝无邀拉到自己这方,同仇敌忾? “不是这个意思。”祝无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若另外两人知晓,则说明这位「天罗」需要他人的配合,才能将网展开。 “徐三儿,我给你算一卦。” 祝无邀如今的境界虽说是炼气大圆满,却勉强有了筑基初期的水准。 体内的灵力时聚时散,想要「若有实质」还差点儿火候。 好在徐三儿只有炼气五层,她估摸着应该能行,而且正好能算得较为模糊,结果不够确定,就有操作的余地。 徐三儿知道她算卦的方式,当即不多话,挑选一番后,递过去了串铜钱。 接在手里,窥天术运转—— 「举目皆敌」 祝无邀眉头紧锁,继而缓缓舒展,将铜钱还回去,说道: “我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华影停在一旁看得稀奇,每回见到这算命的事情,她都觉得有趣,听到这话赶忙问道: “阿邀,这张怀是怎么个天罗法儿?” “咱们三场比试的顺序,是什么样的?” 徐三儿回忆了一番,说道:“祝姐姐,你排在最前面,华姐姐在中间,我是最后。” “那便是了,我给你们讲两个故事,一个叫做「风声鹤唳」,一个称为「四面楚歌」。” 祝无邀将这两个故事化用一番,编成了修真界的版本,讲给两人听。 这个「天罗」,总结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 你本来没那么多敌人的,想的多了,就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了。 听完了这两个故事,华影停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若我心中将张怀和施韬当成敌人,则与封尘交手时,封尘便可借另外两人的势来压我。 “只是这法子,到底是张怀一人能布天罗,还是另外两人都可以借势?” 又该如何破解呢?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此人应该修的兵道,我虽不能破解,但有一人知道!” “谁?” “摘星楼亲传四弟子,养鹅的章知寒。” 有点儿人脉就是好,尤其张怀的局布到了场外,本就是踩着规矩行事。 到了门派大比这一天,几人信心满满地来到了比武台。 攀云锁龙柱列于比武台四周,高耸齐天,上有灵光闪烁,与整座比武台浑然一体,台面上的脉络纵横交织,隐约勾勒出了座阵法。 方掌门抬了抬手,仿佛听见了锁链声响,四周的台柱上锁链如龙似蛇攀延而上。 几次明灭间,撑起了一座大阵。 摘星楼虽然素朴,可大宗大派该有的东西,也从不落下什么,只是不好明面上的功夫。 徐三儿坐在观战席上,指着这座阵法介绍道: “掌门这一代共有六位,除了咱们见过的这三位,方掌门、白长老、池长老外,还有一人为阵法大家,若没记错,应该姓田。” “那现在呢,怎么不见这位田姓长老?” 华影停配合着问道,徐三儿叹道:“天妒英才,那位田长老,她已入元婴,却最终身陨道消。 “可摘星楼中,你细看下去,到处都有这位田长老的痕迹,就说这比武台大阵吧……” 随着徐三儿细细道来,祝无邀方知这大阵的门道。 摘星楼果然把灵石花到了刀刃上,在这种会有伤亡风险的比武台大阵上下足了狠料。 只要阵起,就能锁住最后一滴血三刻钟,保下入场弟子的那条小命。 这倒是奇了,若掌门那一代本该有六位亲传,这么算来也不过四位,还有两人去了哪里? “第一场比试,现在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门派大比正式拉开帷幕,上场两人皆为前一批弟子,祝无邀并不认识。 但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旁边儿还有徐三儿这位解说员在,十有七八能说出几分门道来。 让祝无邀觉得有意思的一点是,因为弟子少,尤其同一批次的弟子,都略有几分交情,谁有能耐心中有数。 刚到场上,居然就认输了? 周围一片嘘声。 就连祝无邀也觉得有些扫兴。 没过几场,就到了唐辛和萧清雨,祝无邀坐直了身子,暗暗祈祷着这位师妹,能试出来他一招半式。 比武台上,唐辛不负众望,她先算了一卦。 算得是——虽然怎么样都是输,但战一场再认输,和直接下场,哪个更好。 若有两个选择,她总能挑到更有利的那个。 随着一句“萧师兄,请多指教”,首场真正交锋的比试开始。 宋柯子在场上指指画画,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她这算卦方式,和小叶子有点像吧。” 顾亦观本来在沉静不语地观战,闻言回道: “入道方式不同,故而在根本上亦不同。” 萧清雨在十年前已是第一,多年沉淀下来,修为愈发精深。 潇潇雨落,数月不开,乌云仿佛压在心头的重石。 他没有祭出兵器,没用所谓的「云破天晴」,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被阴雨笼罩处,便是他的领地。 祝无邀凝神静心观战,看出了这不仅是炼气期的手段,已有筑基之象。 雨天不仅是一场幻觉,更在细微之处,有了真正凝为实质的水滴。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同气连枝 或者说,能撑起这场幻象,本就说明了他有些本事。 寻常的炼气期,哪个能有这种场面,说白了,炼气期不过是有几分神异的武者,甚至还未曾彻底脱离凡人的范畴。 可萧清雨这场雨,却格外的真实。 她看见场内的唐辛勉强撑起了护罩,却驻足在原地,一寸不得进,甚至再无动作。 是困阵?瓦解战意的幻象?还是定身? 祝无邀看得认真,完全不听周围的议论声。 她看见萧清雨格外装X的雨中漫步而来,不由揉了揉眉心,这架势,真是筑基初期的实力、摆了个元婴期的谱…… 真得没人揍他吗? 只见萧清雨走到那层时明时暗的护罩前,抬起手,指尖有灵力凝聚,仅此一指,护罩碎成了光斑。 就在众人以为他能轻易取胜时,破碎的护罩中突然游窜出了一道银梭,如同困在了翁中的银色游鱼,跃出了囚困的牢笼。 速度之快,几乎可冲破幻境,直冲萧清雨袭来。 他闪身避过,又见第二、第三道银梭跃出了护罩,距离太近,萧清雨握住一道银光,掌心被划破,剩下两道悬停于身周,再进不了半分。 唐辛看到了他被划破的掌心,璨然一笑,在萧清雨反击之前拱手认输: “萧师兄,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真打起来,她可赢不过,可即使是案板上的鱼,也不想被轻易按住。 只要能伤敌一分,便足够了。 萧清雨低头看了看掌心,略微点头,「嗯」了一声道: “你的银梭速度若再快几分,亦或修为再高几层,仅凭这场雨,我也轻易拦不住。” 说完,将银梭递过。 唐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下银梭,跃出了比武台。 她的朋友立刻围上,赞道:“你居然能伤到萧清雨!” 唐辛一扬头,颇有几分自豪,说道:“那是当然,今天我能伤他,来日说不准就能胜他!” 幸好她认输快,她最有把握的,只有这么一式,现在还活蹦乱跳、一点儿都没受伤,那就是赚了! 华影停戳戳祝无邀,凑到她耳边问道:“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看出这场雨天幻景,极不牢固,我的剑可斩。” 虽然这一场也相对平和,但至少开了个头,接下来少有直接认输的。 甚至有两场,真得打出了火来,那爆裂符满天飞的,格外晃眼。 甚至还有一场,看着是比试,对战两人却有私仇,宁舍一身剐,也不想让对方好过。 凭着铁甲符,就是莽。 把对方的法器试出来了个七七八八,临了还指着他大笑道:“我赢不了你,你也再别想赢了其他人!” 祝无邀啧啧称奇,这就是她想看的热闹! 反倒是唐辛那边有人问:“你的银梭岂不是也漏了底,哎,你不该为了争一时意气,露出底牌……” 唐辛看得正带劲,听到这话,笑着说道: “我卦象说得该战,一开始还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接下来,就是祝无邀关心的另外一场——小六子和另外一位外门师妹。 交战开始,祝无邀就有了几分诧异。 小六子原来只有炼气二层,只是风灵根较为神异,方才与那炼气四层的师姐有一战之力。 风起时,师姐的大锤抡起来更费劲了,这顶风挥锤头,它容易偏啊。 竟然你砸我闪的真交手了很久。 旁边儿亲传弟子的观战席,宋柯子又想要说话,结果只「嗯嗯嗯」了两声,满眼心碎的看了眼方掌门,安静下来。 顾亦观问道:“师兄,他刚炼气二层,你为何让他上场。” 沈安之叹了下,说道:“往下看就知道了。” 祝无邀也正好奇这事儿,却在下一秒哑口无言了,这个小六子,他居然临阵突破了! 从炼气二层,成了炼气三层,挥锤的师姐差点儿被这境界突破时的劲风掀了个跟头。 祝无邀抚了下额头。 真不怪她多想,小六子这配置,妥妥的天命之子。 自己就好像那手上沾了无数人命因果,正在成长中的反派boss。 唯一和小说中不同的是,小六子突破境界后,直接认输了,与他交战的师姐,锤子停在半道,差点儿就收不住力。 嗯……好像没有哪个主角,在比武台认输吧。 正在琢磨着小六子到底是哪个流派的主角、自己是不是少拿了个反派剧本,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三位,下午就该我们比试了,可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上午这几场,都没什么看头,咱们几人可不能扫行啊,当然,认输也无妨。” 又是张怀。 祝无邀没答话,华影停也当作没听见。 只有徐三儿一人说道:“那是那是,不过哪来的「我们」比试,不就咱们两人是对手,师兄放心,我必全力而为。” 听见这一句话,张怀认真看了看他们,也猜出来自己的手段,八成被看穿了。 不过,即使看穿了也没用,得有解开的实力才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志气是好事,我和封尘师姐、施韬师兄,在比武台上等你们。” 说完,转身离去。 徐三儿刚才话说的有底气,等人一走也带了几分担心,问道: “祝姐姐,你可得顶住啊!” “放心,收灵石办事,咱们几人既然被串了起来,我总得开个好头。” 昨晚,三人夜访章知寒。 得来了一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张怀既养势,那便以势破之,这世间,没有哪种手段,是只有得、没有失的。 估计是看完了报名单后,张怀在自己的场次前,找到了赢面较大的朋友,以天罗串联起彼此势头。 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若助势之人皆为败兵,他又如何能赢? 只要选个东西当作「同气连枝之物」,将三场比试串联,每次天罗网起时,不仅对手有助阵,己方亦会有助阵。 像打牌一样,两两相抵,只是赢得愈赢,输得则会更容易输。 华影停却有些忧虑,说道:“阿邀,我总觉得咱们忽略了什么。” 祝无邀回忆了下,暂时没想出来,安慰道:“放心,一力破万法。” 不说她收了徐三儿的灵石,就算没那些灵石,她也得奔着赢去的。 只是身上要多佩戴个「同气连枝之物」、好拉扯一下小伙伴而已。 顺手的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天罗第一人 话虽如此,祝无邀还是多了几分谨慎。 可惜那所谓的「施韬」,始终未曾露面,她连事先评估实力的机会也没有。 看样子,倒真被张怀说准了。 这是要临上场前,才会直接登上比武台? 她转头向徐三儿问道:“你觉得有什么遗漏之处吗?” 徐三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我觉得有。” 这回,连华影停都转过头来,等着他说下去了,徐三儿沉吟片刻,说道: “其实我始终想不明白,另外两人凭什么会帮张怀,张怀又许诺了什么。 “您二位愿意帮衬我,其一自然是关系不错,其二我也略备薄礼表达了谢意,可最关键的原因是——咱们已经被算计了,只能合伙反击。 “那施韬若炼气九层,您对外只是炼气七层,他想赢何必借助「天罗」,反而会有损了名声的风险。 “这得不偿失啊!” 祝无邀点点头,听了进去,此话在理。 “下一场比试,施韬对祝无邀!” 日头西移,听到长老的报场声,祝无邀将一块儿木刻芙蓉花挂在腰间,持剑起身,说道: “我先去试他一试!” 缓步登台,祝无邀发尾轻扬,黑衣阔剑,看到了上空遥遥跃来一道人影,正是施韬。 他人未踏上比武台,声音先传到耳边: “来迟一步,师妹见谅。” 随着这句话落下,炼气九层的修为显现,目光沉稳坚定,看向本场比试的对手,身姿挺拔如剑,神态自若。 祝无邀首先感应到的,并非什么修为的压迫,而是隐约显露出来的那一丝剑意。 若不知天罗之网,她少不得要将此人当成值得一战的对手。 然而场外用了手段,这位施韬在她眼中,难免落了几分下乘。 祝无邀不欲多言,甚至连场面话也不愿多说些什么,只想将面前的人击败,踏过这块儿她欲争魁首的拦路石。 她只是沉默着拔出无锋剑。 场外围观的同门发现了此剑无锋,有惊奇、有嗤笑,唯独和她面对面的施韬,神色凝重了几分。 他亦是剑修,却在这柄无锋之剑上,察觉出了让他寒毛竖起的锋锐剑意。 施韬的手摸向腰间的墨色玉佩,认真了何止一分。 他的耳边传来声讽笑,在问:“师兄,这么早就动用天罗?” 她已经想到疏忽了什么——谁说这天罗之网,只连了施韬、封尘、张怀三人。 在此之前,难道就没有吗? 随着一层略带潮气的暗色于地表铺开,祝无邀不惊反笑,天罗第一人竟然是……萧清雨。 接过施韬斩来的一击,祝无邀错身抵剑,剑锋相接划过,磨出刺耳的声音,灵力骤然迸出,放出了炼气大圆满的修为。 回身以剑势欲破护体灵力,耳边传来了带着些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居然是……炼气大圆满?!” 裤角仿佛染上了几分雨水的潮意,祝无邀对战的动作带了几分凝滞,面容却愈发沉穆。 凭此天罗,让她可窥得萧清雨一二分能耐,算是给自己送了份礼。 她持剑再进,并不急着斩出剑招,而是在思索着地表这层潮湿的暗色。 剑光闪击而来,祝无邀仰身挡住,刃身似有悭然之声,一阵暴烈的剑意随之撞来,无锋剑轻转,耳边似有冰裂。 施韬愕然间发觉,自己那暴烈的剑势居然受阻。 “怪不得师兄愿入天罗,有萧清雨在,你若不入天罗,天罗便是你的对手,你怕的是……自己赢不了。” 剑鸣声尖锐鸣啸,斩出轰然之威,施韬内心极为震动,有被拆穿谋算的恼意,更有被揭开了内心畏惧的羞愧。 然而祝无邀依然不慌不忙,她一招一式地挡着,偶尔找准时机斩下,似乎并不忙于结束这场争斗。 她在感受着这片布满潮意的地表,发现寒意并不能凝住这片无形的雨水。 只得萧清雨上场战斗中十之一二的威能,却也能让祝无邀窥得几分真貌。 剑锋一触即分,祝无邀转身驻足,鞋底将地表潮湿的暗色激起几分,仿佛水池般荡开了黑色的涟漪,轻轻涌动。 再起剑时,有落叶之象。 她要斩得不是施韬,而是这片荡漾的雨地,随着无锋剑缓缓抬起,施韬心中震颤,这就是,他感受到的——那如芒刺骨的剑意。 鞋尖猛地撑地,他高高塌起,欲强行挡下,眼前却已有剑意递来,那不是直冲面门的剑意,只是一道余波。 地表的潮意如同破碎的镜面裂开,成了一块块黑色斑驳,几次轻荡间散去如烟。 祝无邀发尾飞扬,再次横剑于身前,挡下了自半空中袭来的施韬,料想战斗即将真正开始,却看到了施韬眸中的怔然。 “刚刚那一剑……为何对我留手?” 持剑的手腕轻转,无锋剑的剑柄在掌心中盘旋一周,同时转身撤步。 留手? 下一瞬间,剑锋顺着施韬的大臂滑过肩头,寒芒抵上了他的脖颈。 “砍得不准,师兄见谅。” 至此,胜负已分。 场外有些哑声,随即有了些细碎的议论—— “还真是剑偏三分啊……” “我还以为是传言,结果她真得心怀慈悲,就连比武台上还要偏上三分?” “没人关心她炼气大圆满了吗?!这刚几天!!” “刚刚那一剑,即使斩得准了,说不定施韬师兄也能接下吧,怎么这就打完了,施韬师兄还没尽全力啊!” 下了比武台,施韬也听见了这句话。 轻叹着摇了摇头,他是没尽全力,可那位剑偏三分的祝师妹,就尽了全力吗? 与其在这场拼个你死我活再被击败,还不如留存实力,看接下来两场,好歹能取个不错的名次。 封尘走上前来,接过墨色玉佩,说道: “我会赢得下一场比试。” “师妹,你不必掺和这摊浑水的。” “既做出了选择,我就会走到底,我和你不同,你是怕输,而我是想赢。” 说完,将那块墨色玉佩挂上腰间。 没有天罗,她也许能赢得这场,那么明天第二轮呢,后天的第三场呢? 她本来有些挣扎,可现在,自己的对手已经开始破局,如此便好,看谁棋高一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粉荷 祝无邀回到了观战席,对徐三儿说道: “得加钱。” 听到这句话,徐三儿满脸喜色,连忙捧道: “祝姐姐果然神勇聪捷,竟然真看出来了门道!” 说完,满脸期待地看向祝无邀,等着她将身处天罗中的感受道来,祝无邀也不含糊,当即开口说道: “天罗第一人,并非施韬,而是萧清雨,地面上那层带着潮意的暗色,应该会让人行举凝滞,反应速度慢上几分。 “到我这里赢了一场,天罗收网之势停顿,我与施韬可以两两抵消,可余势不足以挡住萧清雨。” 华影停认真听着,明白自己必须要赢。 否则,封尘和萧清雨的助势、都将落在张怀身上,徐三儿必然应对不了。 到徐三儿这里再输一局的话,天罗将势不可挡。 门派大比的排名,估计就要被天罗垄断了。 华影停笑道:“难怪施韬和封尘都没个名号,唯独这张怀,炼气七层被冠以「天罗」之名,” 名号这事儿,不仅是实力,还因为此人足够有特色,能够被人记住。 就像徐三儿,虽然只有炼气五层,不也被冠了个「金元宝」的俗气名号? 当然,金元宝这名,徐三儿喜欢得紧。 祝无邀问出了徐三儿曾问过的问题:“摘星楼居然不管?” 若只是张怀几人便罢了,可萧清雨入网,会让公平明显失衡,门派大比的名次,岂不是任由他们摆布了? “阿邀,我觉得摘星楼大概管了,要不然,怎会有你我三人在这里谋划。” 嗯,这倒也是,章知寒帮的可不遗余力,从头到尾给分析的明白,甚至还教了「同气连枝」之物的连网方式。 只不过自己这边儿,没人会起天罗,只能被动应对。 ———— “二师姐,快看快看,到了下一场天罗了。” 宋柯子重新能说话了,他颇为兴奋的看向比武台,招呼着顾亦观认真看。 “我早就说了,张怀这小子就会耍心眼,也就是上回咱们摘星楼弟子少,让他去了修仙大会,但凡有别人,哪能轮得上他啊,我看这回……” “咳。”沈安之咳嗽了声,打断了宋柯子接下来要说的话。 宋柯子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二师姐掌心里的那几道火花,悄默声地坐好了。 章知寒却没这个顾虑,他接下了宋柯子的未尽之言道: “哼,此人行事不正,居然和我一样修的兵道,我羞于同他为伍。” “大鹅,你们不是兵不厌诈吗?” 宋柯子探头应了一句,又重新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正邪都该自有气量,不过蝇苟之辈的三流技法,兵书之上,甚至配不得一个注脚,哪里谈得上个「诈」字。” “四师弟,此话有些邪修之姿。” 听见沈安之的话,章知寒还没说什么,宋柯子又窜了出来:“沈安之,你这话不地道,将我们同门情谊置于何地。” “不……” “都给我闭嘴。” 顾亦观感耳边似有百十来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随着二师姐一句话落下,几人安静地坐好,认真观战。 不怪叶小舟想留在摘星楼,这热闹场面,谁愿意错过呢,简直亏了一袋子灵石。 比武台上,已接近尾声。 华影停似乎毫发无损,笑道:“这雨水之影,果然接近实质,我的粉荷,花开了。” 在她对面的封尘却有些狼狈,野火焚不尽花根,似乎总有一股蓬勃的生机,源源不尽的重新顶上。 荷花隔开了雨水,根须蔓延间,占据了主场。 “华影停居然这么强,不应该吧……” “别忘了,她炼气八层,还是木系单灵根!” 场下的祝无邀却隐有忧虑,她和华影停同战过树精,即使那时,华影停只有炼气七层、同样强势,却未曾展开过这般手段。 纵有那雨水之影、自己的落叶之威,华影停也不该如此轻易取胜。 只见比武台上,花藤如利箭般射出,火烧不断、剑斩不绝,最终定下胜局。 封尘沉默抱拳,认输下台。 而华影停收起了粉荷与花藤,施施然走下了场,未曾辜负那「闲花照影」之名。 她胜得轻松,赢得也漂亮。 “阿邀,徐三儿,姐姐我赢了~” 徐三儿高兴不已,一串夸赞之词张口就来,下一场就是他,还未来得及细说,就立刻蹿上了比武台。 只余祝无邀扶住华影停,握住了她的手腕。 以灵力探查着她的状况,几乎是瞬息之间,从安然无恙,变成了气息紊乱。 华影停举起手绢,咳出了血,肩膀亦慢慢晕染开了血色。 略带几分无力地靠在祝无邀身上。 那被强行延后的伤势,瞬间开始反噬。 祝无邀看着她略带些苍白的面容,眼眶蓦得发酸,轻扶着她坐下,半蹲在她面前,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吗?” 华影停笑着说道:“无事的,明天就能养好,阿邀,你怎么慌成这样?” 说着,抬手碰过她眼尾,调笑道:“看这眼睛红的。” “没……我若是能彻底斩去萧清雨的威势,也不会连累你受伤。” 华影停轻咳几声,咽下了一枚疗伤丹药,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 “这本来就是咱们三人齐心合力才能做得事呀,萧清雨是意料之外,你能压下他几分,已经让我轻松很多了,再说连累不连累的,你莫不是嫌我实力弱了,只能仰仗着你开路才行?” 祝无邀压下心底那几分慌乱,握住她的手腕,缓慢地输送着灵力,轻声道: “嗯,我知道的,以后我会再强一些。” 比武台上。 徐三儿不知场下的情形,笑着拱拱手,说道: “张怀师兄,您先请。” 哈哈,有了祝姐姐和华姐姐的助势,不仅能挡下施韬、封尘、萧清雨,还能再多余出来一丁点儿,给他助威! 张怀啊张怀,你一番辛苦,最终获利的却是我。 可曾料想到呢? 却见那张怀,他居然直接拎着刀砍过来了,徐三儿灵活的窜开,边跑边问: “你怎么不起天罗!” “你当我傻吗,开了天罗让你收益?我张怀不用天罗,照样比你高出两个境界!” “好好好,张怀师兄,哎呦!您手下留情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如雪消融 徐三儿灵活的像个溜溜球,在比武台上滚来滚去,绕场几圈后,大致摸清了此人的速度。 他找准时机,往身后扔了个雷火球,正好扔在张怀身上。 「轰」得一声,雷火球炸开,幸好张怀随身带着个护体法器,要不然这又准又稳的一球,能直接将他掀飞。 徐三儿在前方不远处回头瞟了眼,暗道了一声「可惜」。 看人发火了,赶紧继续逃跑,边跑边喊着: “师兄你可别追了,我……我体力差,哎呦可把师弟我给累死了……” “好你个徐三儿,竟敢偷袭我,我饶不了你!”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闪身间迅速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徐三儿正专心防备着他发怒,眼见着人追来,立刻激发起了加速符,只留下个背影。 临跑前还往地上扔了个泥陷阵的小旗,只盼着身后的猛虎饿狼快快跌进去。 可这回张怀学聪明了,他看出来这胖子滑不溜手,正紧盯着呢! 眼瞧着小旗飘下来,张怀猛地停下,将这未曾被他激发的阵旗收入囊中。 把徐三儿心疼的,恨不得就地打滚儿。 “张怀师兄,您赢了后可得把阵旗还给我啊……” “呵!你废话少说,先吃我一剑!” “哎好嘞师兄!” 徐三儿猛地停下,从储物囊里掏出个墨玉算盘,往右撤了一步。 谁能想到徐三儿被追杀着,还真就停下来了? 张怀心里一惊,可剑势已发,直冲向前去,眼瞧着那墨玉算盘就要削下来,他担心这狡诈的胖子另怀阴招,不敢硬接。 猛地停下剑势向左方避开。 然后看到——徐三儿居然逆了个方向继续逃跑,根本没想削人。 截停剑气反噬的铁锈味儿,被他咬牙咽下,张怀再不打算和这胖子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起手便要来点儿真的。 前面的徐三儿虽然逃的贼快,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局也输不得。 他若输了,张怀会在最后一刻开启天罗,将这份胜来的威势纳为己有。 祝无邀和华影停合力压下的威势,将毁于一旦,接下来两天,应对起来更加困难。 华影停在场下疗着伤,看到比武台上你追我赶的一幕,又觉着滑稽、又担心不已。 “阿邀,他会赢吗?” “咱们两人破去了天罗威势,相当于斩去了张怀一臂,他若还对付不了,灵石不就白花了,放心。” 只见张怀挥出了一剑,可剑光却只是掩饰,随着剑光袭来、还有一个倒扣的筛子紧随其后、盖了下去。 “快看,那是张怀师兄的法器!” “这一定就是天罗了,看来金元宝这回要吃亏啊!” 众人皆以为所谓的「天罗」,是这从天而降的露洞筛子,唯有一些知道他根底的才明白,张怀已经黔驴技穷了。 若是真正的天罗之网能够展开,何至于让人上蹿下跳许久。 有那么几个人,将目光隐晦地投向祝无邀和华影停。 别说这几个新一代的弟子了,他们老一代的,还是吃过了天罗的亏之后,才隐约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好在张怀为人懂事,知道谁能欺负,谁不能欺负。 这回,倒是马失前蹄了,没想到新一代弟子里有这样的硬茬子。 有些人不敢完全信任张怀,不愿将自己的胜负,和他人绑定在一起,却乐于看到张怀懂事、不在自己面前耍手段,只将天罗之网罩向别人。 这为数不多的几人,对于敌人间的相互厮杀乐见其成,谁也不会多嘴提醒。 无论是祝无邀这几人被压下威势,还是张怀的天罗所系之人被压下威势,都很好。 比武台上。 徐三儿贴着三四张铁甲符,绕着护体灵光,还有串小铃铛阻在身前。 将那盖头而来的箩筛便往后推去、嘴里边念叨着: “幸亏我准备得万全,料到了你得有个罗网一样的东西扣下来,嘿,还真猜着了,这可是我压箱底的手段了……可得争气点儿啊……” 张怀满脸涨红,愤恨不已,卯足了劲儿要将这碍眼的圆耗子扣进箩筛里。 铃铛声音越来越稀碎,最后竟然直接碎开,徐三儿眼睛里闪过了丝心疼,下一瞬转为惊诧,只能眼睁睁看着箩筛罩下来。 一时之间,比武台上云散烟消,只剩个圆锅似的箩筛将人罩在里边儿,还有一旁累得呼哧带喘的张怀掐腰狂笑。 祝无邀握住华影停的手腕,暗自思索着下一局,该怎么挽回颓势,才能让损伤降到最小。 华影停闭着眼睛,有些颓败,却没说什么责怪的话。 下一瞬,她的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华影停蓦然睁开双眼,看向比武台—— 张怀自以为胜券在握,终于展开了他的天罗之网。 可就在此时,箩筛内部突然传来了轰炸之声,威能之烈,将那箩筛法器直接炸出来裂痕。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徐三儿不要命了吗! 下一瞬,看到个乌龟壳滚了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抖了三抖,徐三儿的龟壳法器也同归于尽,他心疼的不得了,却还是颇有气概地哈哈一笑,说道: “你可算展开了天罗!” 手中闪出了三四样法器,喊道:“吃我一记震戎锥、金锁绳、倒销双刃、桂抹靴!” 张怀反应迅速,他连连躲去。 却只听见了轰炸之声,竟然只是四个奇形怪状的雷火球! 他明白上当,却不知为何上当,耳边传来了徐三儿得意的声音—— “两位姐姐,助我一臂之力!” 天罗之网灵纹隐隐波动,几乎凝现了实质! 张怀脸色一变,灰败至极,他见到了那凛冽的剑意、摇曳的粉荷,和持宝袭来的徐三儿。 可他怕得不是这些,而是那天罗灵纹! “这是什么?!” “怎么会有线延伸出比武台大阵,这是怎么回事?” 祝无邀握住了无锋剑,她只是轻轻一划,落叶剑意立即与之回应共鸣,另外那只手握住了华影停,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 只见华影停翻转了下手腕,绿色的灵诀闪烁,亦与那阵中粉荷呼应。 大阵之中的灵纹隐隐波动,愈发清晰,分出了六段,分别接向了她们两人,封尘、施韬和萧清雨,以及一位不认识的同门师兄。 “此为天罗,可借场外之人的威势助阵。” 话音落地有声,祝无邀扶住了华影停,缓缓站起身。 章知寒说得很有道理,这只是三流的伎俩。 一旦被放在光明之下,便会无处遁形、如雪消融。 再掀不起风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谁客谁主 这句话落下,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霎时之间,炸起了惊涛。 喧嚣声不绝于耳,如同无数微小的浪花,席卷着沙石,最终汇聚起了滔天的声浪,如同惊涛拍岸。 天罗之网,不是东风压倒西风,那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若赢得是我,胜得是我,独占鳌头的是我—— 那你的天罗之网,到底谁客谁主? 落叶剑意环旋冲荡,粉色的荷花静谧舒展,枯色的秋意和生机盎然的夏天,撑起了比武台大阵内、那片世界。 以徐三儿腰间的木刻芙蓉做引,一同站在了张怀身前。 这是张怀的天罗? 不!这是我们的天罗。 这是我们的天罗,故而无锋剑可为引、闲花照影可起浪。 以势欺人者,当势不如人时,亦会被人所欺,曾经搭建起势的广厦,坍塌之时土崩瓦解,碎砖石块都将压在自以为主的张怀身上。 他神色极为难看,这件事情被掀开,即使摘星楼不处理,曾经入网之人为了保全声誉,也不会让他在摘星楼里安生地待下去。 不!这样不行,快快想办法! 徐三儿看着他神色不定,心里极为快意,好心的给出了办法: “师兄,您这样不行啊,一会儿下了场不仅摘星楼可能会发落你,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得可着一头得罪才是,别里外不是人啊!” 计划的最后一句话——“张怀师兄,赶紧认罪吧。” 张怀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徐三儿,又转过头,看向大阵之外众人的愤怒,以及在那片讨伐声中、安安静静站着的那两人。 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 “我认输! “是我贪图萧清雨师兄、封尘师姐、施韬师兄、墨岛师兄的实力,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设下计谋将几人胜率以天罗相连! “今日被拆穿,愧对诸位同门,愧对摘星楼恩师,自请思过!” 摘星楼不管,因为张怀的天罗之网,亦是与其他门派决胜负的尝试。 可萧清雨入了局,那便不再是尝试,它会让摘星楼选不出真正有实力之人,会让门派大比被天罗操纵,这是明显的不公。 摘星楼不会为了处理天罗之网,自斩一臂,将有实力参加修仙大会的弟子同时株连。 单摘出来一个张怀,让门派大比从今日起,再无天罗之网。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摘星楼弟子张怀,于门派大比中行不公正手段,恶意影响战局平衡,逐思过崖五年,反省己过。 “其余人等虽不知情,却也有借其助力,得利者夺其胜名。 “祝无邀、华影停、徐三儿,揭发有功,还门派大比公正,各赏五百灵石。” …… 随着判决下来,众人的议论依然未曾平息,他们不信张怀只在这一场门派大比中起了天罗,尤其十年前失败之人,更是愤愤不平—— “我当时实力明明能赢过那人,却还是输了,必然是因为他也进了天罗,有其他人的战力助势!” “你什么意思?当初我是光明正大赢的,输不起居然空口白话的冤枉人?” “呵,说得好听,谁知道背地里为了赢,有没有耍手段?” “让张怀说出上一次门派大比中,都有谁入了天罗!” “没错,给我们一个交代!” …… 张怀下了比武台,他不顾周围人的推搡指责,来到了祝无邀和华影停面前。 事到如今,他再没有故意挑衅,只是抱了抱拳,留下一句——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咬死了只有这一场门派大比起过天罗之网,再不供出其余人等,沉默着走向思过崖。 徐三儿也下了场,听到这话,「哎呦」了声,说道: “我可算看这小子顺眼了点儿。” 下一瞬猛拍大腿,赶紧追了上去,喊道: “张怀师兄,我那个阵旗!” 下场比赛,本来是张怀提到的墨岛师兄对局另一人,他的实力比张怀还差,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让张怀将天罗之网布到他身上。 此时随着那一句「得利者夺其胜名」,一切打了水漂。 他脸色难看,却又不能向张怀讨个说法。 否则,就是承认他是主动入局的。 祝无邀抬头看向萧清雨,在这一片喧嚣愤懑的人海两端,他们二人对上了视线。 萧清雨明明能赢。 但他现在,输了一局。 随着结果宣判,他似乎只是默然了下,随后重归于平静,抬眸时,看到了那双平静之下、蕴藏着凛冽北风的双眸。 是他低估此人了。 若早知道……应该将她和华影停,一起拽入天罗之网才对。 祝无邀平静地移开视线,扶着华影停坐好,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战局。 徐三儿要来了张怀手里的阵旗,颠颠儿的回来了,这才注意到华影停的身体状况,瞬间皱起了眉,骂道: “还是便宜张怀那小子了!” 占了最大便宜的捡漏之王——唐辛,她到现在还有些发愣。 也就是说,她,一个炼气五层的外门弟子,赢过了萧清雨……? 虽然是判赢的,而不是打赢的,可依然足够让人惊喜。 及时认输,毫发未损,最后却赢了一局! 而且天罗之网已除,如果运气好点儿,后面说不定还能再赢一场! 唐辛转头看向不知在说些什么的祝无邀三人,心里多了几分感激,她的实力本来就在一个较为危险的临界点上。 却又不像金元宝徐三儿,有那么多底牌。 这赢了的一局,说不定就能让她多几分进入前十的机会! 这点儿兴奋之情,在看到一场赛事安排时,戛然而止。 唐辛叹了声,指着自己那场,上面俨然写着—— 「华影停对战唐辛」 “这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喽,小妹妹,明天也要拿出来对战萧清雨的气势哦~” 华影停冲她眨了下眼睛,带着笑意说道。 然后被祝无邀拽过来,听着耳边的念叨: “好了好了,快回去养伤,再晃悠下去,今晚的时间可不够了。” 祝无邀对着唐辛挥了挥手,心里却在琢磨着—— 自己的实力基本算得上筑基初期了,落子结缘,也许能用在唐辛身上。 她欠了自己一份开悟之恩,而华影停的伤势,今晚不一定能够痊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剑偏三分 祝无邀几人回到小院,关起门来。 身为修仙之人,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冬天里没那么冷。 华影停穿着罗裙,衣料垂顺,徐三儿穿着身春秋的布衣,只有腰间的带子看起来值钱,祝无邀裹了个冬衣,看起来有种温暖的安全感。 三人的衣服,真是七零八散,囊括了四季。 华影停问她怎么又裹上了袄,祝无邀指了指正在飘着叶子的枝桠,说道: “寒冷不单指体感,当眼睛看到光秃秃的树枝时,当耳朵听到呼啸的寒风时,人就凉了。” 还有我的寒变斩出时,人也会凉。 “何以解忧,唯有棉袄。” 这一番言论,充斥着唯心狡辩,徐三儿却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就像睡觉时,得把自己全身盖好,才有状态。”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华影停都跟着缩了缩手腕道: “好像还真有点冷……?”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因为受伤了,所以觉着冷,明天那一局你能赢,但我能让你赢得更容易,要不要?” 借着插科打诨的功夫,祝无邀问出了这句话。 “有法器能借我用用?” “非也,但我能让唐辛师妹输得快些,让你无需动用太多灵力,伤势彻底好全,来迎接最后一场。” “万万不可呀阿邀,千万别冲动,咱们可不能趁夜伤人~” 祝无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继续问道: “不会伤人,不会被人发现,你想赢的更轻松些吗。” 徐三儿在旁边儿上下点着头,恨不得祝无邀问得是自己,明天他要对战的是个炼气六层的师姐,虽然也能赢,可他心疼法器啊! 华影停是个很聪明的人。 她用自己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看了一会儿祝无邀,突然笑道: “阿邀,是你不想。” 人有时发现不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被人揭开、点醒。 华影停将她轻拽到身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那位唐辛师妹、拼尽全力用银梭伤到萧清雨时,你亦是赞赏的,你很喜欢她。 “你来问我,就说明这件事让你为难了,你不愿平白无故地伤害无辜之人。 “只要我说「想」,你就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吗?” 如果你真得不在意做这种事,又何必开口问呢,你会直接去做,甚至不会告诉我,还会在我赢过唐辛时,毫无愧疚的上前祝贺我。 可你做不到。 祝无邀低头想了想,说道: “如果明天你受了伤,而我本有办法让你平安……” 华影停打断祝无邀的话,说道: “你忘了吗,我们是朋友,你不喜欢的事情,我怎么会想呢?” 然后似笑非笑地撑着下巴,看向祝无邀,继续问道: “从今天下午我受伤开始,你就很不对劲哦,你到底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其他什么人?” 祝无邀哑然,然后闷闷地转过了身,再不说话。 朋友太聪明了就是不好。 华影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阿邀,你要对我有信心才对呀,若是需要帮忙,我岂会不说,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了,难不成磕了碰了,都要你来负责?” 徐三儿左看看右看看,就没人关心一下我吗? 他搓了搓手,满脸堆笑地凑到祝无邀身前,说道: “祝姐姐,她不需要,我需要啊!要不您看看我呢?” “你上一边儿去,我都没要呢,你要个什么?” …… 第二天,赛程开始。 祝无邀的对手,是一位炼气六层的外门师姐,自从这位师姐知道了对手是谁后,想了好半天、怎样才能输的得体点儿。 随着一剑寒变斩下,师姐的九节鞭灵光都暗淡了不少。 估计再砍两次,她这柄九节鞭就要废了,给这位师姐心疼的,连忙认输。 又是剑偏三分! 这下旁边儿观战之人可炸开了锅,尤其这位祝无邀,昨天刚搞完事情,此时没有不认识她的人。 “我有点儿怀疑……嗯……她是不是砍不准啊……就是一个猜测,也没有别的意思……”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应该是每次都瞄准了,却因为用得是无锋之剑,掌控不好距离,所以才每一回都剑偏三分吧?” 这个猜测极为合理! “有道理啊,那她斩骡升阶时,根本不是心怀慈悲、故意剑偏三分的,而是根本斩不准!怪不得前段时间抬着下巴看人,原来根本不慈悲啊……” 场外,昨天和祝无邀交手过的施韬,也有些一言难尽。 他还是更认可祝师妹是故意剑偏三分的,可这种「砍不准」的说法听多了,施韬心里也有些动摇…… 祝无邀不会是根本砍不准吧…… 要不然,怎么会每次都偏了三分? 祝无邀下场之后,也听到了这些流言碎语,尤其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号,从「斩骡升阶」变成了颇具调侃意味的「剑偏三分」…… 怎么回事? 自己这回拔剑之时,还故意喊了声「落叶剑」,难道没人在意吗?! 她拽过即将上场的徐三儿,问道:“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名号变成「落叶邀秋」?” 徐三儿正在活动着筋骨,听到这个问题差点儿憋不住笑,说道: “我的好姐姐唉,您可真是为难我了,现在剑偏三分这个名号都传遍摘星楼了,我得口吐多少朵莲花,才能给您名号编排成「落叶邀秋」?” 华影停在一旁听着热闹,跟着调侃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剑偏三分的阿邀,我看你就认了吧~” 比武台上决出胜负。 徐三儿给自己内外装备好,低调的走上了比武台,这位炼气六层的师姐名为嬴芒,炼得是弓弩。 名号「追魂箭」。 “这不是金元宝徐三儿,今天打算扔几件宝贝?” 赢芒背后捆着箭袋,英姿勃发,如同林间纵跃的猎手,这倒也没错,她本就是在山里讨生活的,学了父亲一手精湛的箭术不说,还传承了母亲的血脉、有一双锐如鹰枭的双眼。 别人担心徐三儿法器多、符箓多、阵法多,她可不担心,因为—— 猎人是远程攻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木刻芙蓉花 徐三儿看这架势,也心觉不好。 这位追魂箭赢芒常年在外,在摘星楼中能打听到的消息很少,他仅能根据零星传闻进行推测。 哎,运气可真不怎么样啊…… 连续两场对手,都是能叫得上号的,就说那位去思过的张怀——若不是有两位朋友相助,他自己便对付不了。 好不容易粉碎了天罗,又遇上了追魂箭。 他更小心了些,按照事先的准备,给自己套上了个罩钟护身秘宝。 浑身隐约浮现出金光,仿佛套了层琥珀,他像是一个被封在琥珀中的大胖蜂。 刚做好准备,眼尖的看到一道流光射来。 他灵活的翻了个跟头,看到那支利箭,居然直接破开了护体法器,撕下了他一片衣角。 徐三儿寒毛直立。 这个追魂箭,也太难对付了点儿。 即使钟罩重点防御的是致命部位,可其它部分多少也能被惠泽到些,这是……仅一箭破开防御啊! 赢芒心里颇觉可惜,重新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矢搭弓。 场外,华影停有些替朋友着急,又有些欣赏这位追魂箭。 瞧把徐三儿赶得,这都快满地打滚了! “阿邀,此人厉害!” 祝无邀看着徐三儿好几次想近身缠斗,而那位赢芒,明显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点,硬是没一次被徐三儿成功近身。 她看出了几分门道,回了华影停的话: “徐三儿估计在权衡,上一场他损了太多法器,这次遇到追魂箭,他除非掏空身家,否则难有胜机。” 大家都是朋友,华影停自然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当即笑道: “他是怕现在用了底牌,等到修仙大会真正搏命时,会遇到危险?” 祝无邀点了点头,看见比武台上,两人好一番你进我退、互相出招拆招,最后,赢芒一箭射到了徐三儿的左肩。 就算有那罩钟防御,箭尖还是入了一寸。 徐三儿龇牙咧嘴,不仅肩膀疼,还心疼这罩钟,虽然他宝贝多,可作为一个炼气五层,再多能多到哪儿去呢! 这个罩钟防护力极强,可它并不是无死角的防御。 追魂箭赢芒,那双眼睛果然神异,居然真能看穿罩钟的弱点所在! 若再被钉上一箭,不仅他得受伤太多,就连罩钟也得损坏近半。 而且……这场获胜并不是上佳之选。 连胜之人,在最后一天时,要被胜过一局之人挑战,还必须得在挑战者中择人应战。 自己炼气五层,还是别当那个被挑战的了…… “赢芒师姐,我认输!” 赢芒听到这话,松开弓弦,取下了箭矢,也有几分惊讶,问道:“这就认输,你不还没砸宝贝呢?” “唉,不提也罢,为了揪出天罗之网,我已经一贫如洗了……” 祝无邀和华影停对视了下,谁都不信,不提其他宝贝,徐三儿连那个随身的墨玉算盘都没拿出来,还说什么一贫如洗? 徐三儿下了场,刚回到观战席位,就听见华影停笑话道: “咱们的金元宝也一贫如洗了?” 徐三儿憨厚一笑,也没回答,看着格外老实。 又看了会儿别人的战况,挥锤师姐输了一局,萧清雨不出意外地赢了,施韬和封尘也赢了。 小六子来门派大会上,似乎就是为了从炼气二层升到炼气三层,之后便干脆退赛了。 华影停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下,上了比武台。 一夜之间,伤势便好了八九成,不愧是木系灵根的疗愈之法。 比武台上的两人,本就是同一批入摘星楼的弟子,往日里,在授业堂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仅没什么仇怨,反而比起其他同门,更添几分亲近。 华影停对她笑了笑,唐辛倒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还没等华影停说什么呢,她便主动开口道: “华师姐,昨天为了揭穿天罗的阴谋,你受了伤,我也是参赛之人,你们所维护的公平,亦惠及我。 “不如我们二人,今天只过招、不拼杀?” 说着这些话,唐辛也对华影停回了一个笑容,说道: “虽然我非常认可你们的行事,也知道你比我强,可我不想直接认输的!” 在和萧清雨对战之后,唐辛便添了几分锐气。 尝试过尽力而为、勇往直前,她便不愿意不战而败了。 这番话,如同洗净了阴霾的春雨,华影停仿佛撞进了一场春风中,绽出了几分笑意,她转头看向祝无邀,眨了眨眼睛—— 阿邀你看,不需要那些背地里的手段,只要堂堂正正走上比武台,也许善意,就等在这里呢? 祝无邀也眨了眨眼睛,她没听见两人说了些什么,有些茫然。 可等到两人开始交手时,她便明白过来了。 场地中间,被扔了一块木刻芙蓉花。 随后,银梭如织,在花藤之间艰难穿梭,亦行亦斩,花藤在试图缠住银梭的同时,亦探向木刻芙蓉花,两方在比试着,谁能将这个物件儿抢夺到手。 两人分列于比武台两侧,只凭各自术法,于场地中间交锋。 花藤蔓延于场地中,祝无邀察觉出了几分不同。 它没有杀机,反而带着盎然的绿意与生机,正纷飞着挡住四处冲撞的银梭,两人的对决,仿佛春燕跃于枝梢,比试得是缠绕与灵动,是为君子战。 这一局,是华影停赢了。 她从身前的花藤取下木雕芙蓉花,听到了唐辛那句「是我输了」,走上前去,轻轻拉过来唐辛的手。 将这个木雕的小物件递给了她,说道: “这是我们三人对付天罗之网时,所用的同气相连之物,今日赠与你。” 就当,我们单方面认下了你这个朋友。 唐辛接过这个木雕芙蓉花,又听到这是曾用来对付天罗之网的物件,有了些惊喜。 就像接过这样东西,好像也参与了挫败天罗阴谋的计划似的! 她欢快地跳下了比武台,将这个小玩意儿拿给朋友炫耀,喜欢极了。 华影停看着她的身影,也笑了笑,走到祝无邀身边,说道: “我就说嘛,根本不需要什么暗地里的手段~” 祝无邀撑着下巴,也看向唐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咱们是运气好,等在比武台上的,不是别人而已。” 等在那里的是唐辛。 于是便有了善意。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应战 “说得这么丧气做什么,有一分善意已经很好了,若是遇到了那些非得拼杀的,当我好欺负不成?”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祝无邀笑着回道。 旁边儿的徐三儿还在长吁短叹,虽然输了这一局并非完全没有退路,可他总觉着自己运气差些,万一下回遇到的,更难对付可怎么办……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祝无邀,说道: “祝姐姐,您有什么好法子,能不能给我用一用,哎,损我法宝,相当于夺我银钱,夺我银两,相当于重伤我一锤。 “我现在,也颇受重伤啊!” 祝无邀想了想,她知道徐三儿性子,若是现在不说清楚,看起来倒像是厚此薄彼,怕会有误解、伤了情分。 还不如直接敞开些,将事情道明。 “不说我能不能过得了心里的坎儿、来帮人作弊,我之所以提出来帮你华姐姐,是因为那位唐辛师妹,和我结过缘。 “而你的对手,我实在没怎么接触过。” 听到这里,徐三儿眼睛转了转,问道:“祝姐姐,那我和你也接触颇多,若有一天……” 祝无邀听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笑道:“放心,若真到了必须得用你的时候,我是一定会用的,不用在心里琢磨了。 “前提是,你得真有欠了我的东西,我才能让你还回来。” 话说到这里了,徐三儿也不是轻易能信任别人的,她现在说什么「能不用则不用」,估计也难让他相信。 不如给个准话。 徐三儿向来是「小人之交坦荡荡」,他连忙笑着点点头,说道: “祝姐姐您放心,我是个买卖人,只会合作双赢,怎么会有欠您的东西呢?保准都还上!” 华影停在旁边儿听得想笑,这样的「友情」还挺有意思,彼此有分寸的信任,也不会让谁受了委屈。 听起来反倒长远。 第三天,经过又一场对决之后,暂时的排名出来了。 祝无邀和华影停都赢了三场,进入前十,徐三儿只赢了两局,需要把前十里的人给拉下来一位,自己填上。 接下来便轮到了挑战赛。 赢三局者,按照境界依次排名,若有不满,自行挑战。 祝无邀炼气大圆满,排在了第一位。 而此次赛事的热门选手萧清雨,因为卷入天罗之网,被判输了一局,直到赢了三场的人都排完后,才轮到他,现在只排在了第七。 而施韬作为炼气九层,排在了第八。 “这天罗之网,真是有意思啊,若是云破天晴萧清雨没走错路,现在怎么也能并列个第一了。” “是啊,这可倒好,在他之前的,还有炼气五层赢了三局的呢!” “嘿嘿嘿,好玩了……” 亲传弟子那边同样兴致颇浓,尤其宋柯子,他两眼放光,说道: “哈哈!萧清雨排在第七,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挑战机会,他若是去挑战祝无邀……嗯嗯!” 章知寒顺着大白鹅的毛,帮他说了下去: “他若是挑战祝无邀输了,且再没有前列名次的人、对他发出挑战,就只能排在第七了。” 若不是非要卷入那天罗之网,何至于将自己放在不上不下的境地。 沈安之说道:“还有个办法,他不去争第一,而是去争第二,则必胜。” 顾亦观冷哼一声,说道:“他若是不想要第一,何至于卷入天罗案,自掘坟墓。” “师妹,你好像对萧清雨格外不喜?”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 炼气大圆满,在门派大比中,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存在。 到了这个境界,几乎只差一步便可正式筑基,宗门的荣耀固然重要,可有了突破的机遇,谁又会停留呢? 停在这个境界十年的萧清雨很强,入门不到一年,飞速提升修为到炼气大圆满的祝无邀也很强。 只是后者的流言有些多,还有些荒诞。 就显得不如萧清雨有排面了。 祝无邀听到那个「剑偏三分」的名号,忿忿不平,这回可不是什么慈悲之心了,而是说她准头不够、砍不着人。 饶是如此,也没谁会主动来挑战祝无邀。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萧清雨的对手。 杨老二自觉看破了真相。 他曾经燃起香烛,给各位参赛选手都算过一卦,算到祝无邀时,有一阵妖风吹过,把香烛给吹灭了。 因此,杨老二推测,她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没能进入前十。 现在看来,萧清雨和祝无邀的比试,大概是一场恶斗啊! 估计就是在他们两人的决战时,祝无邀出现了意外。 要不就是重伤、无法去参加修真大会,被革除了名次;要不然就是没压住境界、不小心突破到筑基期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这位剑偏三分的祝无邀,都不是下注的上佳之选啊! 杨老二觉着自己的推测极为合理,要不然,怎么能解释他啥都没算出来呢? 与他不同,宋柯子则是将所有灵石都押给了祝无邀。 他虽然又被封了嘴,却还是一幅摩拳擦掌的样子,这样的激动法儿,像是要在比武台上跟人斗殴的,是他自己。 要不怎么说信息就是金钱,就是力量! 别人不知道,他宋柯子还不知道吗? 自己二师姐那么冷傲霸气的一个人,向来没几个师妹师弟敢和她主动搭话的,祝无邀居然和她贫嘴。 而且,宋柯子还和祝无邀聊过天。 摘星楼里几位亲传弟子,她居然都认识全了。 用脚指头想想,也该知道她必有过人之处。 咳,其实是因为,他去各处打探过消息,大概能猜到祝无邀的实力……赚钱这种事儿,就是既要大胆,又要谨慎。 萧清雨不负众望。 今天,他再不像第一局时,两手空空地站在比武台上,而是拿了把油纸伞。 转过身,看向正在擦剑的那个人,朗声道: “在下萧清雨,请祝无邀应战。” 绸布擦拭过剑刃,这把无锋剑所用的拭剑布料,比祝无邀自己穿得衣服都好。 耳边邀战声音响起。 祝无邀将无锋剑收于背后的剑鞘之中,于观战席位缓缓站起了身。 隔着人海遥望过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应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雨过之后,是天晴 比武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大阵之中是安静的,连一缕微风的喧嚣都不曾荡起波澜,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世界,天地之间寂然无物,只有这空荡荡的比武台、以及这两位炼气大圆满的对手。 油纸伞轻轻敲击了一下地面。 以萧清雨为中心,向四周荡开了微风、细雨、阴云,他将这一小方天地,浸染成了宁静的墨色。 这抹似暗似阴的天色,仿佛大雨来临前的兆头,隐约地压在了祝无邀双肩之上。 祝无邀抬头向上看去,看到了乌云遮蔽,黑沉沉似乎要罩下来。 “果然有了筑基初期的实力,隐约间有凝实气象,只是……还差了些!” 萧清雨终究不是筑基。 大雨来临的幻象,再怎么真实,也终究只是表象。 她伸手摸向背后的无锋剑,「唰」得一声,无锋剑出鞘,被她横于身前。 与此同时,身周强大的灵力轰然向四周散开。 黑沉凛利的剑光,在瞬息之间凝出无数道剑光虚影,斩向这片如真似幻的黑暗天地,似乎撕开了蒙住真实世界的轻纱。 半透的黑色虚影碎片,即将湮灭于虚无。 又在轻轻一晃间,严丝合缝地重新黏合,这片幻景,终究凝而不散,无锋剑未曾将它展开。 伞骨与无锋剑交接,刚刚斩出的剑影,开辟出了足以让她攻向敌人的道路。 祝无邀的身后,是同样似真似幻的冰面,它们并不平缓,细看下去,似乎有支出的细小冰渣。 于是,这冰面便添了一分真。 萧清雨挡住斩来的黑剑,感受到了真切的寒意,两人兵刃相接,他几乎能够看清,祝无邀凝出了白霜的睫毛。 以及在那之下,比冰霜更寒、比凛冬更静的双眸。 油纸伞划过地面上荡起的黑影,随着伞尖一挑,似乎拽起了一片黑色绸布,挡于两人之间。 祝无邀感受到了凝滞,仿佛手臂和无锋剑被层层包裹住,就连手脚粘上了这片黑影。 行动起来都变得受阻缓慢。 合拢的油纸伞似乎要击来,无锋剑却只是微不可见地转动了一下,似乎连回剑相抵都做不到。 然而,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却瞬间让那黑影覆上了白绒。 萧清雨听见了耳边的冰裂声,似乎笑了笑。 他的雨天如此真实,乃是因为手中这把油纸伞,此伞合起时唤雨、撑开时天晴。 名为「道情伞」。 配合自身所修之术,可将雨水凝为接近实体的状态,用于争斗。 他没有忽视刚刚无锋之剑那微小的转动。 看来,祝无邀的寒意与冰霜,也并非全凭自身实力凝成,亦有手中兵器的功劳。 既如此,何敢与我争! 黑影似乎变得薄而脆,祝无邀每一个动作,都会让身周「咔嚓」作响。 在那把油纸伞击来、千钧一发之际,彻底碾为碎粉,簌簌而下。 剑光陡然闪过,挡下攻击,顺势转身攻去。 仿佛能听见剑鸣碎寒。 萧清雨被一剑砍在身上,却毫不慌乱,任由剑刃绞破衣袍斩出了血痕。 足尖轻点向后迅速退开,同时迎上斩来的剑影。 下雨了。 雨势愈大,行止愈为艰难。 可祝无邀毫不慌乱,她曾在与施韬的对决中,试探过这场雨——寒变可破! 隐藏在无数雨滴之间,真正的杀机,似乎在寻找着可攻破防御的缝隙。 很快,它便找到了! 祝无邀将全身的灵力凝于无锋剑,如同铁刃般的雨滴,似乎隐约泛起雀跃的光影,它们迫不及待地坠落、砸下。 撕出了无数朵血花。 蜿蜒的血水,混杂着晕染出浓烈色彩,为这幅黑白色的画卷点了一笔朱砂。 但很快,有一笔更加刺目的白,横亘过整张画卷。 它裹挟着寒风冰雪,撕开了这片阴郁的雨天,擦着萧清雨身侧斩过。 剑偏了,故而人无伤。 但这一剑斩出了,所以雨停。 萧清雨有些愕然不解,他已经做好了十全准备,来迎上这一剑,可此剑却偏了! “为何剑偏三分?” 他听过那些传闻,可真正与祝无邀交手之后,又如何相信是她砍不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手中那把始终合着的油纸伞,慢慢被他撑开。 霎时之间,为这撕裂画卷的剑光,又添了一抹白,鼻尖似乎萦绕着雨后泥土的气息。 「嘀嗒」 祝无邀目光瞬间警惕,她迅速退开,升起了护体灵光。 因为她感受到了—— 她看到雨后晶莹的绿意,闻到了泥土的气息,听到了叶梢雨水滴落的声音! 这就是雨过天晴之景,由不得人不信。 于是,她被拉入了萧清雨的世界。 为何会有这样真实的感受?因为雨过之后,一定会天晴,不仅是幻象足够真,更因为人的惯性思维,祝无邀亲手驱散了云雨,故而迎来天晴。 这才是云破天晴中,真正的陷阱。 祝无邀眉头紧蹙,她似乎感受到自己的护体灵光渐渐消散,不仅如此,就连动作都受到了些细微的影响。 这是一丁点……隐约的操纵。 眼前,萧清雨再至,与她近身交战,然而本该提剑一寸挡下攻击的动作,却微不可见地多移了点儿,本该横于身前撞去的动作,却向右斜了些…… 不多时,便略带些狼狈,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祝无邀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击,迅速向后退开。 有风吹过。 是雨过之后,裹挟着泥土气息的风,又带着些夏日的暖热。 「寒冷,并非单指体感,当眼睛看到干枯的树枝时,当耳边听到呼啸的寒风时,你便感受到了冬天。」 粉碎天罗之网那天夜里,曾聚在小院中插科打诨,明明三人穿得是薄厚不一的衣物,却都知道,现在处于冬天。 是的,这不是夏天。 祝无邀恍然间清醒过来。 她笑了笑,没去封上五感,甚至有了些闲心去回复刚刚那个问题—— “为什么剑偏了,因为我眼神不好,砍歪了。” 萧清雨心中警铃大作,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若是封闭五感,心志足够坚定,便会让他的操纵之法威力大幅度下降。 虽然封闭五感亦是种障碍,但只要速度够快,是有可能破开「天晴」的。 正要追击而上,瞳孔却蓦然放大。 祝无邀没有蒙上眼睛,而是重新聚起了剑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落叶邀秋 这是要做什么?她要如何破局? 只要未曾突破心中为自己设下的障碍,那便不可能走出幻景、不可能摆脱操纵。 又为何起剑? 萧清雨撑伞疾至,如同划过比武台的流星飒沓,然而祝无邀手中的剑,比他更快。 眼前,不是从交手到如今,已经被他基本摸清的白色霜寒,而是一抹萧瑟的枯黄。 不好,要避开! 萧清雨寒毛倒耸,他不知道这一剑,为何会带来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却本能地向侧方闪过,让出了那喷发的剑气。 心跳如同擂鼓,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一剑斩来,就是让他避的。 祝无邀发尾飞扬,斩出了这式真正的寒变。 这里,再不是夏季,所有浴过雨水、舒展着枝芽的绿色失去了生机、迅速枯萎。 一阵秋风吹过。 萧清雨眼前,有落叶缓慢飘下,将他眸底映出了秋色。 耳边响起了挥剑之人的声音—— “大雨过后,云破天晴,我认。 “那么大暑过后,该为秋至,你认不认?!” 草木摇落,随着一场秋风乍起,枯黄的落叶飞扬,在同一时间,他所有外放出去、用来维持这片幻景的灵力,迅速散去,再也感受不到丁点儿。 祝无邀没有封闭五感来避开幻景,因为,她可破局。 灵力的维系瞬间断开,这片天地中,他再也不是主宰。 萧清雨心头剧颤,手中的油纸伞被他强行合上,彻底斩去和这方充斥着萧瑟秋意的连接,免去了更多的伤势。 以炼气大圆满修为,强行构建略带凝实的幻景,已是勉强,现在却被人反客为主,反噬到来,经脉隐隐作痛,灵力已经枯涸,喉口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落在了……枯叶上。 他向后退去,鞋底碾碎了干脆的落叶,「喀嚓」作响。 秋天,来了。 再抬眸时,他甚至握不稳手中的油纸伞,他看到了骤然袭来的剑光,横在喉间。 “这已不是你的时节,而是属于我的一场秋。” 胜负已经分出,防护大阵散去,敞开了缺口。 风在一瞬间涌入缺口,倒卷起了无数枯叶,向场外飞散,有人怔然想去抓住一缕,却抓了满手的空。 在这漫天的枯黄落叶里,祝无邀将无锋剑收于背后,踏出比武台。 有人自隆秋中走来。 黑衣阔剑,衣袍被撕扯出几片布缕,带着伤痕的手臂,顺着指尖滴落着血液。 可她双眸沉静,仿佛落叶林中,厮杀过后最终胜出的侠客,收剑归鞘。 身后,跟随着一场肃杀的秋意。 冬季凛冽的寒风,席卷着萧萧落叶,让人分辨不出来今夕何夕。 满场寂静,注视着这道身影,下一瞬,如同一滴热水落在滚油之中,瞬间炸开喧嚣,给予了胜者该有的声势—— “落叶邀秋!!” “祝无邀,落叶邀秋!!!” “落叶邀秋必胜!” 那场秋叶的幻景已经散去,可比武台上刚刚的那场战斗,却印在了众人脑海之中,落叶浪潮,枯色的秋难以褪色。 落叶邀秋,今日,实至名归。 它不是被故事编出来的,不是靠谁口吐莲花强安上去的。 当你拔剑,当你拼杀,当你胜出,当你从那场落叶秋意中背剑走出时,将被冠予该有的荣耀。 杨老二也被那幅盛夏转为隆秋的场面,深深震撼。 他跟着喊道「落叶邀秋」,眼角隐隐湿润,这不是被震撼的,而是一边被震撼,一边心疼自己的灵石。 该死的云破雨晴,天杀的落叶邀秋。 他难掩激动,又难免心痛,喊得声音格外大,似乎想把失去灵石的郁闷,一起发泄出来。 宋柯子高兴地不行,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什么来着?! 果然赢了吧! 哈哈哈,灵石,灵石,大把的灵石,好一个落叶邀秋,就该如此! 祝无邀下了场,立刻奔着亲传弟子这边儿过来。 “顾师姐,快帮着封一封,我有点儿要破镜!” 火急火燎的样子,再也看不出刚刚那肃杀剑客的潇洒。 顾亦观见状,话不多说,立刻掐诀,将祝无邀动荡的灵力重新封印,好不容易才压下。 祝无邀盘膝静气,缓慢梳理着沸腾的灵力。 她能胜过萧清雨,不仅是剑诀占了便宜,还因为她本来就该胜过萧清雨。 那天月夜领悟剑诀,祝无邀便知晓其威力,好在无锋剑是一把断剑,再加上多日来控力入微的练习,她好不容易才削减了其威势。 故此,才有了「剑偏三分」。 再加上,她当夜曾改去自己该有的命数,修为突飞猛涨,用于破镜本就只多不少,又被顾师姐凝练压缩,好不容易才锁至炼气大圆满。 她在战斗之中,要考虑的并非怎样胜。 而是胜出的同时,怎么才能动静小一些、威力减一些,不要过多的震荡丹田内的灵力。 最后那一剑,是真正的寒变。 甚至已经有了「由虚转实」之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丹田内动荡的灵力,也险些轰然聚合,多亏祝无邀近日来练得是「控制入微」,对灵力的掌控强了不少。 好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才重新平静下来。 祝无邀回到观战席,心有余悸地和朋友们说道: “你们知道刚刚有多凶险吗?” 不仅华影停一下担心了起来,就连徐三儿也跟着看了过来,问道: “莫非受了内伤?!” 祝无邀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差点儿破镜。” …… 徐三儿不发一言地转过了头,装作没听见她刚刚那句话。 但心口依然隐隐作痛,似乎被伤到了。 华影停「哼」了一声,抬手就将人推开,扭过头去,也不搭理祝无邀了。 见到这情景,祝无邀理智的闭上了嘴,她觉着自己再说下去,就该没朋友了。 可声势一大,就得破镜,这事儿也确实是个问题啊…… 难不成修仙大会上,炼气大圆满的人比得就是、谁能先让对手进入筑基期,失去比赛资格? 该说不说,这也是一种战术。。。 祝无邀颇为头疼,决定等到晚上,去找萧清雨问问,看他是怎么待在炼气大圆满十年,还没进阶的。 两人在门派大比上是对手,可面对修仙大会时,则是同门。 他一定很愿意分享经验。 祝无邀摸着自己的无锋剑,一下又一下,这般想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排名 有了祝无邀和萧清雨的对决作为开场,门派大比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观战席人声鼎沸,有人在回顾着刚刚那场精彩对战,有人在心疼押注输了的灵石、又不舍离去,还有人在为自己的朋友加油鼓劲,热闹的不行。 挑战者与应战者也受到了气氛的渲染,各个都拿出来了真本事, 施展出了自身的秘法绝技。 一时之间,比武台上灵光四射。 不到二十人,架势却比前几天的争斗激烈了许多,看那剑气纵横、拳风凛冽的争斗,各种法器兵武依次列过,让人眼花缭乱。 欢呼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会给人喝两声倒彩。 祝无邀梦回运动会,就差拿一把五香瓜子儿了。 也许是祝无邀实力太过强横,本来有那么一两个已入前十的修士,想挑战华影停争一争第二的,也纷纷感受到了些无形的压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谁知道那位闲花照影被逼急了,会不会有后手杀招,这般权衡下来,那位与华影停并列于第二名的师兄,真是倒了个霉、被人给盯上了。 两场打下来,他看向这边儿的眼神都有点儿不对劲了。 华影停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回了个笑容,反倒是祝无邀认真看了他两眼。 这位师兄也不简单啊。 曾与她交手的施韬,都没能赢过这位炼气八层的师兄。 徐三儿就没这个闲心看热闹了。 他没有进入修仙大会前十名,需要主动去挑战其中一位,胜出后才能补位。 还未曾发起挑战的同门没几位了,眼看着赛程已经快到了后半段。 徐三儿再坐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心里也有了些紧张。 现如今还能留在排名之上的同门,就没有不棘手的,哪个都不算好对付。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神,凭借着这些时日收集来的信息,将后面排名的几人——除了排名第七的萧清雨、排在第八的施韬,都分析过一遍。 可经过一番对照比较,徐三儿还是觉着第九名的那位师兄更好对付些。 虽然实力比第十名的唐辛强点儿,可看着很正常,估计不会有什么幺蛾子。 唐辛那几个银梭有些奇异,谁都未曾料到,一个简单的银梭居然内藏变化,绽开后居然会散出银针,令人防不胜防。 谁晓得银针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变数? 凭借着符箓和法器,徐三儿硬是打出来了围攻的架势,那位炼气六层的师兄明显是个比较老实的人,居然还真就一板一眼的和徐三儿过招。 这便是挑选对手的能耐! 雷火球炸的比武台上尘烟弥漫,这一把洒下去,但凡是个炼气期修士,都得愣上一瞬,徐三儿趁机欺身而上,用算盘狠狠地砸在了师兄的头上。 观战席上的同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原本以为这场对决得磨一阵子,却没想到奠定胜果的一招,居然如此简单直接? 那墨玉算盘仅出场了一瞬,便被徐三儿收回了储物袋里。 别说其他人惊讶了,就连祝无邀也对那干脆利落的一下有些啧啧称奇,她还记得鸡冠山一事时,徐三儿酒后说过—— 掌门告诉他,这不该是一副算盘。 徐三儿希望以后遇到些造化,让墨玉算盘变成个金元宝。 对于这样的希冀,祝无邀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人都能修仙了,算盘怎么不能变成金元宝呢? 虽然略有些不理解,可她尊重。 经过一番夺位、挑战,门派大比的前十终于定了下来。 定睛看去,居然多数都是熟人。 就比如那炼气九层的施韬,他输了一局,排在了第八位,本想争一争第二,却马前失蹄败于那位炼气八层的师兄,只能保住个位置而已。 反而是赌局上期待值第四的华影停,因为萧清雨、施韬双双走了歧路,又各自挑错了对手。 这回,居然能排到第二的位置了。 等到门派大比结束,几人挡了下脸,去看正式的红榜排名。 祝无邀三个字儿高高挂在榜首,有一种大富大贵的气质,让她看得心旷神怡。 华影停、石移并列第二。 追魂箭赢芒、火系灵力的封尘并列第四。 一位不认识的练气六层师兄,冯歇,排在了第六。 然后便是那个让无数人心碎、夜不能寐、痛心疾首的名字——第七萧清雨。 他后边儿跟着同样自作孽的第八施韬。 然后便是徐三儿、唐辛。 “呸,什么云破天晴,老子就当今天破财消灾了,押注在他身上算我倒霉。” 这是,大型脱粉回踩现场? “呵呵……呵……我的灵石,灵石……” “哈哈哈哈哈我押了萧清雨六百块灵石!” “那你还这么开心?怕不是又疯一个!” “你懂什么,我不仅押了萧清雨六百块灵石,还因为看祝无邀顺眼,给她也押了两百块灵石!赚了赚了,哈哈哈哈哈!” “哎,真不愧是这一代最为夺目的新人,虽然损失惨重,但也不得不说,大阵分开、落叶涌出时,那阵仗真是震撼!” “谁说不是呢,当时都给我看呆了,差点儿忘了喘气,我坐的位置靠前,那落叶刚飘出来时,我都觉着它能糊我脸上。” …… 祝无邀背着剑,往暗摊走去,准备收回自己的银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要出意外了。 那下注的赌桌前,老板面色难看如丧考妣,脸拉个老长,正被一位约摸筑基期的同门伸腿踩在凳子上薅领子。 祝无邀今天心情愉快,她走上前好言劝导: “这位师兄,不如您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谈?” 那位师兄看了眼同样蒙着脸的祝无邀,一开口就认出了彼此是谁,他想了想,松开了老板的领子,说道: “他说手里没太多钱,要欠债。” “什么?!” 祝无邀一把薅过庄家领子。 那架势,比刚刚宋柯子还要盛气凌人。 “你一个开赌局的,居然本金不够、还挪用了下注的灵石,现在交还不出我们赢家该有的灵石?”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拓织阁 好在他还明白事儿,没直接跑了,否则要债之人都是卦修,他倒是得被收拾的更狠。 祝无邀左右打量了番,发现过来要灵石的,只有她和宋柯子两人? 稍一思量她便明白过来。 合着赚得足够大发的,只有自己和宋柯子两人,他这是欠整不欠散啊。 把其他小头的都还上了,攒下了两个大债主。 宋柯子出言讥讽道:“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有赌性的庄家,把自己赔成这个鸟样儿。” 赌局老板连连拱手,说道:“您二位稍安勿躁,我既然有本事开这个赌局,自然是身后有人兜底的,少不了您二位的灵石。” 此言不假。 这个老板不过筑基期,却能在摘星楼里划拉起来这样规模的赌局,必然身后有靠山。 不是修为高深的大能,便是家世背景雄厚。 “我手里的灵石,能给出来一半,剩下那些我打个欠条……” 祝无邀插话打断道: “等会儿,你这话说得就虚了,讨债的都像孙子,你昧了我灵石不说,还想让我当孙子?!” 老板连忙摆手说道:“不是这意思,您二位听说过中陵城的拓织阁吗?” 祝无邀是个修真界的文盲,她看向宋柯子,见他点头道: “中陵城内最大的拍卖行。” “那就是了!我给您二位打个欠条,再赠个凭证,不仅如此,我还多送一张地字号邀请函!” 宋柯子眼睛亮了亮,虽然在地字号上面还有天字号、拓织雅阁,可这邀请函它也还是值钱啊! 祝无邀不了解这些东西,只能盲目从众。 等到信物、欠条、邀请函都准备好,老板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份,分别推给两人,说道: “如果最近没有启程去中陵城的打算,这不修仙大会要到了,您二位可以将此事托付给信任的朋友,这信物欠条,也一样认的。” 宋柯子点了头,伸手验过信物,顺道帮祝无邀也验了一遍,问了句: “其他门派里,也有你们拓织阁的人?” 老板丝毫不慌,点头承认道:“底细瞒不过门派,而且我们修为都不高,放那儿也不碍事,只在夹缝里赚点儿银两而已。” 宋柯子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收好东西和祝无邀相伴离开。 一路沉默,祝无邀有些稀奇,问道: “宋师兄,你今天话好像格外少?” 隔了四五息时间,宋柯子才回道:“灵石之事,不可大意。” 愣是让一个活泼的少年,学会了三思而后行,生怕哪句话脱口而出,灵石和他永别。 祝无邀把那两千灵石还给了顾亦观,又将八块灵石还给宋柯子。 现在,她储物袋里还剩两千三百块灵石,果然,人无横财不富,不仅如此,还有四千块灵石在中陵城等着她呢。 想当初,辛辛苦苦攒的,再加上用盲盒赚的,忙活半天也就三百灵石。 虽然来钱快,可即使身为庄家的老板,若是存了「赌一把」的念头,也离亏本赔钱不远了。 她并不是靠下注来赚取灵石,而是凭靠着信息差。 想必宋柯子亦然。 赌桌上,赚钱从不靠赌。 ———— 问到住处,祝无邀来到了一处小院前。 「咚咚咚」 “萧师兄,你在家吗?” 她不耻下问,来到了萧清雨的小院,想来探讨一番炼气大圆满的心得体会。 在去修仙大会前,祝无邀打算多问些有经验的人,只可惜顾师姐升级太快、从来没压过境界,宋柯子进境缓慢、每次破境都很费劲,其他人的经历,也大同小异。 唯有叶小舟,为了去修仙大会耍耍,好歹压了一下境界。 可惜,她人在边疆,信号不好。 挑来拣去,只有这位在炼气大圆满境界待了十年的萧清雨,最为合适。 等到大概了解完一遍炼气大圆满境界,再去找摘星楼的前辈长老掌门,这样理解的能够更加透彻。 可惜,小院里寂静无声。 「咚咚咚」 祝无邀不死心,又敲了几声门,手指突然停悬在半空,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不慌不忙地判断出轨迹,她微微侧身,只转过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却正好避过那捅穿了门板、只留个伞尖露在外面的油纸伞。 没什么杀意。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院子的主人比较内向,羞于见客。 祝无邀见状,直接在门外说道: “萧师兄,你是怎么压下炼气大圆满修为的,师妹我诚心求教,望指点迷津啊!” 过了好一阵子,祝无邀都打算走了,才听见小院里,传来了一道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声音—— “藏书阁,约素功。” 即使是同样的功法秘籍,每个人练出来的表现形式、威力,也各不相同。 就像一门「星罗万象诀」,有多少人在学? 却偏偏有的能领悟卦术,有的则毫无所感,比如华影停和徐三儿,至今还没自己的算卦方式。 即使领悟了,各自算卦的方式,又不尽相同。 又或者祝无邀的剑法「落叶」,放在不同人的手中,呈现出来的形式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萧清雨没有敝帚自珍的必要性。 现在,两人已经不存在敌对关系,若真有什么矛盾,那也单纯是个人三观、行事作风的迥异。 若放在各大门派的立场,终究站在同一方。 祝无邀抬了抬手,行礼告辞。 她正好有去趟藏书阁的打算,门派大比夺得榜首,奖励了一大笔贡献值。 而贡献值这种东西,只有换成功法、换成实力的一部分,永远陪伴在身边,才能让人安心,不仅能够让人安心,有了实力之后,就可以赚取更多的贡献值。 等到去完藏书阁后,她还得去趟北玄城,参加那个什么山楂宴,看看李掌柜要如何推销自己的话本。 想到这里,祝无邀又揉了揉眉。 临出发前要做的准备还真不少,文稿也得多写一点儿,省得自己去中陵城、来回不知几日,若断了沧浪文集的更新,那可如何是好? 说不定,李掌柜又得关店避难。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洗练 说做就做,祝无邀转头就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的老者,依然是上回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长老,他也去看了这回的门派大比,见着祝无邀,当即笑着调侃道: “不愧是少年英才啊,上回来的时候,不过炼气八层,这次直接以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力压萧清雨,夺得门派大比的魁首。 “是不是啊,那什么……落叶邀秋! “这怎么刚下了比武台,不去庆祝一番,反倒来了藏书阁?” 祝无邀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些不要脸,当即痛快认下来了这个名号,回道: “我这都「落叶邀秋」了,那可不得配上这名号,敏而好学点儿。 “长老,您知道约素功在哪一层、哪一个分类吗?” 长老笑呵呵地翻开了藏书阁单目,开始查找约素经在哪儿。 好在这门功法,并不那么冷门,他多少还有些印象,指点道: “中上等的功法,你去三楼南边儿翻一翻,先交贡献值。” 祝无邀拿出摘星楼弟子令牌,被划去了好大一笔贡献值。 好不容易得了个第一、得来的一笔奖励,她估摸着也就能换个上等功法,好在这本「约素功」,被分在了中等功法里。 还能给她剩下个三瓜俩子儿。 祝无邀登上了对应的楼层,按照分类寻去,没多久就找着了这本功法。 翻开介绍页面—— 「河满水溢,堵不如疏,辟经脉循而往复,外显其形,化素纱有绢,盖有形约为无物,循隙过缝。」 等会儿…… 这什么玩意儿? 祝无邀发现自己草率了,她怎么没带个翻译过来。 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就看不懂了? 祝无邀凭借着高深的文化修养,勉强理解起这本约素功的介绍—— 大概是在说,灵力太多了,那就将其覆在身表,像盖了层无形的丝绢……吧? 她回忆了下和萧清雨交战的过程。 并没有感受到外溢灵力凝成的「有形无体」之物。 轻皱了一下眉,如果说交战过程中,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无非是那把「道情伞」。 合起为雨,撑开掌晴。 这没什么太特殊的,但每个人施展术法前,都得有个前摇、有个过程。 就像她斩出寒变时,要将灵力收拢凝聚,护体灵光必然会减少,直到一剑斩出之后,才能正常的运转灵力。 最后那一剑时,她都得跑出很远、趁机拔剑。 而萧清雨由雨转晴的过程,明明阵仗不小,却只需要一个开伞的动作。 就像一套连招,祝无邀需要按好几个键,萧清雨却把整套招式转为了一个快捷键。 真正的比斗中,速度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难不成性命相搏的情况下,你突然抬手给敌人来句——「等会儿,我先来一套大招的前置准备」?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合上约素功,撑着下巴思索,萧清雨大招切换速度很快、和这本约素功有没有关联。 有人路过,眼尖地看到了这位门派大比魁首、正坐在书架底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赶紧回头戳了戳朋友,问道: “你快看,那是不是落叶邀秋?” 她的朋友探头看了看,有些惊讶,果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每个能装成功的b,皆有前由。 这刚下了比武台没多久,就钻进藏书阁了。 说不定平常在家中,得多努力呢。 他点点头,说道:“还真是她,要不上前打个招呼,看看她选了什么功法?” “不太好吧,每个人的功法配置,都是自己的私事,咱们又不认识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说完,她赶紧拽着朋友走了。 祝无邀听见了他们的议论,难得有些羞惭。 她这也是刚问完萧清雨的功法配置,就来了藏书阁。 来都来了。 祝无邀将约素功揣起来,开始翻阅其他的中等功法。 有几本还带点儿意思。 直到看够本儿了,祝无邀才带着约素功,到长老那里解封拓印。 回到小院。 刚翻开这本约素功看了没几页,祝无邀就觉着有些赚了。 这约素功,原来是本炼器辩材的法诀,可以用灵力洗练他物。 而被洗练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其中的灵力和自己气脉相连。 祝无邀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一招寒变斩出后,萧清雨拼着经脉受损的风险,也要合上道情伞。 若道情伞收到了剑气冲击,他亦不可幸免。 祝无邀给落叶剑多了多道防御,不仅掌控入微、剑偏三分,本来无声无息让敌人变凉的寒变,亦被她激起了全部杀机。 故而每个感受到剑意之人,都能判断出其凶险。 但再尽责的防御,也架不住有人上赶着找死。 还好萧清雨不是个头铁的。 她拔出无锋剑,仔细瞧了瞧这格外朴实的大黑剑,前两天她就发现了,这剑不怎么抗用,比不上名家神兵。 无锋剑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把逃脱命运之剑,和她要走的道,适配度极高,可称号再怎么上档次,也不能避开其材质赶不上自己升级速度的事实。 说不定到了筑基中期,这把无锋剑就经受不住斗法的波澜了。 正犯愁着无锋剑匹配不上等级,转头发现,它不仅能升级、还能洗练。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约素功,大概明白了灵力运作方式。 她在储物袋里翻了翻,决定先找个其他东西试验一番。 功法未成,若是不小心毁坏了无锋剑,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寻摸了半天,祝无邀掏出了一块大木板。 正是那个「感谢无语,救我妹命」的牌匾。 夜已深。 祝无邀好不容易才将一丝灵力外溢于体外,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这丁点儿灵力化为「有形无体」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如素纱般的灵力,让它与牌匾接触。 它纯净而透明,如同一团泉水,更像是透明的蝶翼般轻盈,没有一丝重量。 当这缕灵力覆盖在牌匾上时,它闪耀起微弱的灵光,瞬间消融为一体。 灵力逐渐渗透到牌匾的每一个角落,光芒渐渐消失,牌匾似乎与之前有了些不同。 还是她的心理作用? 居然这么简单。 难道最困难的地方,只是将灵气炼形的过程? 祝无邀信心大增。 她又尝试了炼形了一丝灵力,这回,细心感受着二者融合的过程,如纱的灵力仿若细沙,流散于牌匾的每一个角落。 可这一次,祝无邀却皱起了眉。 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她没有感受到牌匾与自身同脉相连。 不够多? 需要量变产生质变,只有当洗练到一定程度时,才能与自身呼应?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开席 祝无邀忙活了一整夜,心神俱疲。 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这块牌匾终于从一个普通的木板,变成了硬度有所增强的木板。 若是个普通人,得使点劲儿才能划下一道痕迹,但也仅此而已。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儿? 莫非是材质太过普通的原因,所以融了那么多灵力、依然什么鸟用都没有。 在这块牌匾上,她未曾感受到丝毫的灵力共鸣。 这么想着,祝无邀又掏出来了一块儿灵石。 灵石之所以能用来当成修仙界的交易等价物,是因为它本就是带有灵力波动的质材,自身带有价值。 经过炼形的灵力,被缓缓引导着接触到灵石,刚一触碰,祝无邀便察觉到了些异常。 仿佛有层无形的壁垒,将二者隔开。 使其融合的过程凝滞受阻、异常缓慢。 祝无邀稳而不乱,一点点地尝试着,引导着灵力浸入到灵石之中波动之中。 仅这一丝灵力,所耗费的心神几十倍于牌匾。 她感觉到手中的灵石微微一动,仿佛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心念微微一动,灵石便开始震颤,似乎被控物术指引着、想要浮起,最终还是由于灵力融合的不够充分,归于平稳。 原来如此。 还真和材质有关。 怪不得这本功法的总纲里,还有「辨材」这个用途。 根据灵力融入材质的感受,可以分辨出手中材料是否存在灵性、以及珍稀与否。 这么看来,自己洗练无锋剑的过程,应该很容易。 无锋剑所用的材料不错,但也只是炼气期的灵矿,其价值甚至用不着灵石来衡量。 也就是说,能比洗练灵石简单许多。 把东西收好,她起身出了门。 华影停刚见着祝无邀,都吓了一跳,这眉眼间透着疲惫、眼神黯淡的样子,就像被狗撵了一夜。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刚说完这句,立刻分辨出来,这貌似是灵力消耗过度的样子,连忙问道: “可是有人来暗算你?” 祝无邀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她灵力并没有消耗一空,只是将灵气炼形的过程,得精细着操作,太消耗心力。 有种连夜刷了十套卷子般、生无可恋的感觉。 “昨天得了本新功法,钻研了一晚上。” “原来如此,你昨天还真去了藏书阁,怪不得有人说——落叶邀秋修行勤勉刻苦,炼气大圆满都是她应得的。” ……看来自己的热度,还没消退。 说完这些,华影停问道: “阿邀,你大早上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北玄城一趟,来问问你要不要去春晖堂。” 华影停连忙点头道:“要去的要去的。” “那什么滚水三分油,什么不加一滴水,你已经悟出来了?” “是滚火三分油。”华影停笑着纠正完,继续说道: “还多亏了这次的门派大比,也幸好是封尘师姐作为对手,她的火属性灵力着实厉害,但也让我参透了些东西!” ———— 两天后,祝无邀骑着黑马、揣着文稿,和华影停一起下了山。 这两天都在认真逃课。 她写了几万字「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后续,绝对能让李先生免受读客催更之苦。 至少能保他四五个月无忧。 来到墨痕书坊,刚一露面,就被李先生拽到了里屋。 “最近你们摘星楼,不是在门派大比吗?这节骨眼儿上也能出来?” 嗯?这话问得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人都在这儿了,怎么不能出来呢。 “比完了,过来看看。” 祝无邀认真看了几眼李先生,只见他似乎有些尴尬。 一个猜测涌上心头,她略带几分狐疑地问道: “你……没给我准备座位?” “那什么……哎!本来是准备了的,结果这首发评鉴会的消息一放出去,席位都抢疯了,前段时间,有两伙人直接在我门口打起来了,为了劝架,我这不得不把座位给让出去啊!” 说着,塞给了祝无邀一个钱袋子。 分量着实不轻。 李掌柜继续说道: “这是你那个座位卖出去的银子,我想着你来不了,座位摆那儿也浪费了,不如给你换点儿钱。 “既然你来了,事情也好解决,我给你临时加个座位,就是可能也许大概显眼些,到时候旁人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说?” 将钱袋子收好,祝无邀稍微一思量,说道: “我,有道是的读客,听说无语先生要发布新话本,来看看她能耐。” 李掌柜听得有些愣,缓缓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高!” 这身份好啊。 完美解释了为何她的席位格外与众不同、独树一帜,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无语先生本人。 谁能想到真正的无语先生,隐藏身份给自己当黑粉呢? 不得不说,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北玄城里不少人对无语先生的真实身份极为好奇,也猜到了今天的评鉴会上,无语先生可能会隐藏身份出席。 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要抓无语先生个现行。 “听我说,一个人要是想隐藏起来,必然会装作普通、躲在人群里。” “就是这样!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留意那些不声不响的人,上前攀谈,分辨此人是不是无语先生。” “这样好吗……无语先生既然想隐藏起身份,就是不希望被打扰的意思,咱们这样做,有些不地道吧?” “这话说得,咱们只是想知道无语先生到底是谁,又没有去打扰其生活的打算!” 当然,如果哪天无语先生断更了……那说不定,还真得去打扰一番。 夜幕降临。 墨痕书坊格外热闹,华灯初上,甚至还挂了俩大红灯笼。 李掌柜笑容满面地站在书坊门口,迎接前来赴宴的客人,将人往后院迎去。 宴厅布置得极为雅致,所用器具并不奢华,却显得格外清贵,颇有种山林间隐居、伴风吟月的洒脱。 一看就是文化人该来的地方。 该说不说,李掌柜还挺会投其所好的,难为在这还算喧闹的街区,布置出这样的地方。 席位排布为弧状,桌上摆了酒水杯盏,隐约围绕着中间的台子。 祝无邀打眼一看,觉着这就有点儿不文雅了,像是公司年会、或者班级表演节目…… 来客多作文人打扮,氛围倒是格外融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 第128章 “李兄,没想到你也得到了鉴评会的邀请,好久不见啊!” “哈哈幸得李掌柜抬举,孙娘子不也得了席位,咱们共享雅事、共享雅事!” 祝无邀虽然尽力降低着存在感,奈何她的位置还是太显眼了,不少人眼神往她这里看过好几次。 还有些向友人打听:“可知那位姑娘是谁?” 别说,还真有人见过她。 当即嗤笑道:“那天,我们在墨痕书坊前边儿,遇着了有道是的读客,她就是其中一位。” “没错就是她,当时还说无语先生的话本不好看,没想到也来了这评鉴席上。” 祝无邀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正盯着一个角落看去。 好像上回有道是的读客团建时,此人也在酒席上吧? 隋枝,隋姑娘? 她也看见了祝无邀,有点儿不好意思,悄无声息挤上前来,悄声问道: “你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 莫不是看完了「剑仙师尊」的话本,也被感动了? 祝无邀义正言辞地说道: “作为有道是的读客,如今无语先生发布新话本,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隋枝愣了一下,随即跟着点头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多时,宾客齐至。 李掌柜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衫,稳步走上中间的台子,笑眯眯地向大家作揖问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那夹着几缕白的头发,都跟着飘了起来。 “有幸与各位共襄盛会,无语先生最近给我们墨痕书坊递了新的话本,我看完之后,等不及要和各位分享。 “因此,有了这场山楂宴!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拨冗赴宴,小店不胜荣幸!” 听到这里,有人带了几分疑惑,问道: “山楂宴?不是说新话本的评鉴宴吗?” “是啊,而且这桌上,似乎也没见到山楂?” 李掌柜不慌不忙,笑着回道: “各位稍安勿躁,为何称为「山楂宴」,等到评鉴完新的话本,自然知晓。” 这句话说完,他侧过身,让开了台上最中间的位置。 小厮看准时机,剪断了紧绷着的拉绳。 随着「哗啦」一声,一条宽长的竖幅缓缓落下,上面的字迹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场宾客定睛看去,横幅上龙飞凤舞写着一排大字—— 「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 字迹俊逸,用墨浓厚,如同名门大家的水墨画。 然而,在这行浓黑的字迹旁侧,却用朱砂晕染开来一只凤凰虚影。 凤凰高昂着脖颈、展开双翅,仿佛要从纸上展翼冲出,朱砂的红与浓墨的黑相互映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众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无师自通学会了发布会的海报? 祝无邀略感震惊,这创意,李掌柜得掉多少根头发。 而且,这么大阵仗的书名展示,如同艺术品的一张书画,上边儿的名字居然是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 祝无邀抚了抚额头,心中有了几分尴尬。 这不是苞谷壳子镶金边儿吗…… 你早说要来这个,我想个上点儿档次的名字…… 李掌柜看着在场宾客无不惊叹的样子,心中颇有几分自得,就问,还有谁! 看到了这熟悉的取名风格,有人小声说道:“果然是无语先生的新话本!” 即使现在有其他的书手在学习无语先生的取名风格,但根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了。 可无语先生的正宗书名一出来——这味儿就正了! 祝无邀曾经大致翻过其他人模仿的书名,有些一言难尽。 什么断桥一别后吾且听雨、修为尽失后鸿雁迟归……给人一种洋不洋、土不土的感觉。 唯一有点儿意思的,是个名为「毁容后我为杏林圣手」的话本。 祝无邀大致翻阅过几页,这本就很好,颇有几分前世毒医王妃那种感觉,不过主角最后没成为什么王妃,而是嗯……凭借高超的医术,收获了不少药人,成为了操纵宗门的幕后黑手。 这个,很难评价。 不太符合当今的俗世价值观,但值得一个五星好评。 这位书手,和那个写出「道法被废后,我重回巅峰」的天涯子,同在青斋文集。 在祝无邀看来,这个写杏林圣手的青梅酒,可比天涯子有创意多了。 天涯子完全是照着「剑仙师尊」抄的。 可偏偏《青斋文集》有眼不识金镶玉,宁可捧一个只会亦步亦趋的天涯子,也不愿意在青梅酒被人抨击时,站出来说几句话。 今天无语先生新话本的评鉴会,李掌柜也邀请了作为对手的青斋文集掌柜——吴仓掌柜。 这不,无语先生新的话本名字一放出来,吴仓掌柜率先提出了质疑: “你们的无语先生,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啊,看这书名,写的是一个外门杂役经历苦难、逐渐变得强大的故事? “这有什么好写的,写主角成天劈柴做饭、每日挥刀五百下,然后出现了个隐世长老,对其另眼相待,又收了主角做徒弟?” 吴仓一秃噜说出了各种剧情猜测。 什么捡到秘籍、拜高人为师的剧情,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只要他说得准了一两条,到时来这里的宾客,真正看完无语先生的话本、发现被自己说中剧情后,一定会失望! 即使有所创新,也觉得没什么新鲜了。 吴仓对于自己这一手颇为得意,但说着说着,又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这《沧浪文集》的李掌柜,也不制止他,而且……这什么意思?你眼里的可怜是什么意思?! 倒是周围的宾客,都有些担忧。 他们对无语先生既心存期待,又有一点儿不抱期望。 平心而论,如果无语先生的新话本,真的吴仓掌柜所说的内容一样,免不了会有几分失望。 这是人之常情。 而且,现在市面上类似的话本不少,他们对无语先生的推崇,很难不说有对其开山第一人的尊重在。 一个人这辈子能掀起一次这样的浪潮,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无语先生这回没有太多的新意,只是吃老本,在场的读客也都能理解。 他们已经做好了给无语先生挽尊的准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楚笙啊! 台下的宾客心思不一而论,台上的李掌柜却始终面色平和。 当了多年的老对手,他能不知道吴仓的伎俩?哼,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回,算他倒霉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那劳什子「无涯子」,分明就是吴仓的笔名。 一个当掌柜的,还要不要个脸! 这明明是以公谋私,写得不怎么样,倒是靠着《青斋文集》给自己宣传的挺好。 李掌柜说道:“哈哈,吴兄你放心,无语先生这回写得话本,必然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他故意没夸得太满,继续道: “只是,说不定我前脚刚给你看完,明天《青斋文集》就有了那么十来本相似的。 “哎瞧我说得这话,青斋文集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呢?尤其你们那个天涯子,向来标新立异,不屑于模仿他人风格,自成一套文风!” 一通明褒暗贬,底下的宾客差点儿笑出声。 能被邀请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平日里爱看话本的,哪个不知道天涯子与无语先生话本儿的情节极度相似! 吴仓听得脸色又青又白,冷哼了一声,说道: “无语写得东西,还能有什么花样?无非就是角色运气好、时常能遇到些奇遇。 “就这点儿东西,还敝帚自珍上了,当谁稀罕不成?!” 嘿!就等你这句话呢。 两人交锋了几句,底下的宾客倒是等不及了。 他们是来看无语先生新话本的,又不是来听两个老头子吵架的。 孙娘子哈哈一笑,率先说道: “你俩行了,有什么话私底下吵去,大庭广众的也不嫌丢人? “赶紧把无语先生的新话本拿出来,再来给我杯中添点儿好酒,若写得还是一样好,那什么天涯子、我来盯着。 “他要是再照搬情节,我孙娘子的首饰店,挂牌子骂他。 “当然,如果无语先生这回的话本水平降了,我骂不着她,你李掌柜数九寒天把我们张罗过来,我可不放过你啊!” 隋枝在角落里颇为认同地点着头。 就是就是,话本好不好,得纸笔上见功夫,可不是吵出来的。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起来:“说得对,赶紧把话本拿出来让咱们看看,无语先生的新话本,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李掌柜面带微笑,直入主题道: “有幸邀请各位朋友前来赴宴,为得正是此事。” 语罢,他以手击掌,随着清脆的掌声响起,雇来的仆从鱼贯而入,将那制作精美的小册呈到各位宾客身前的小桌上。 小册子的封面,与那「海报」一样,就连所用的纸张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刚一拿起,有些爱好收集的文客便爱不释手了。 排版亦是考究,将书中明迟死去的那一页、与后面她重生的那页,分成了两张。 自己被惊到过,谁都别想落下! 李掌柜向大家介绍道: “无语先生的新话本,亦是前所未有的风格,主角的个性格外鲜活……” 可惜,他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根本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大家刚一拿到小册,就迫不及待地翻开看了。 谁也不想继续听李掌柜磨叽。 李掌柜讲了会儿,他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有点儿烦人……当即住口,在祝无邀旁边儿挨着坐了下来。 祝无邀此时手中也拿着一个话本,正装模作样地跟着点头、惊叹、皱眉、拍大腿。 孙娘子最没有文人习气,刚看不久,就拍案叫绝道—— “这个明迟对我胃口!” 管她什么正邪,人生在世,就该这样的张扬热烈。 纵使千万人围剿、说你不对,只要你无愧于心,就该当个响当当的人物,挺直了腰板站着! 她越看越热血沸腾,心中虽有悲怆,却掩不了豪情万丈。 虽不知实情,可单看作风,她便对明迟喜欢得紧,恨不得同样披上盔甲,去与她并肩作战。 随着孙娘子这一声赞叹,旁边儿的李兄也跟着点头叹道: “这笔杆子真是厉害,分明不知谁是谁非、不该轻下论断,可无语这样一描写,我竟被这如妖似魔的女子摄住了心魂般,觉得心口似有愤懑、不吐不快。” 此时,还没几个人意识到明迟就是主角。 这夕阳披在身上如同战袍、烈焰缭绕被万人围剿的场面,看起来像一位英杰走向结局。 而且她都这样强大、一人可敌万人了,又怎么会去当个杂役呢? 也许,明迟死后,真正的主角才会出场? 哎!若明迟这样张扬热烈的女子就是主角该多好。 尤其吴仓掌柜,他小心思都已经动起来了。 这样的角色实在是太浓烈,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他吴掌柜只是觉得遗憾,想给她一个主角身份而已! 而那寥寥几个猜测明迟是主角的,也像李掌柜一样,未曾预料到「重生」二字的真正含义。 毕竟其他大陆的,还残余一些妖族,凤凰浴火的传说也多有流传。 也许明迟隐藏起身份从杂役做起,重新拥有了实力、为自己洗清冤屈? 等看到那些人指责明迟,说她平息赤焰海是想以凡人献祭夺取无妄火、抢夺自己姐姐的琉璃玉时,孙娘子气得拍了下桌子。 简直一派胡言! 这样骄傲的人物,怎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旁边儿的李兄是个文人,他名为李仪,倒是有些惊叹于这样的写法儿。 不过几句质问与指责,居然蕴藏了这么多的内容。 既说明了事情的起由,又介绍了明迟身周缭绕的火焰名为「无妄之火」、曾有一块名为琉璃玉的重要宝物,还点明了她有救世的功绩,而灾难起源之一、正是赤焰海。 甚至明迟的身世,也较为明晰了。 李仪的想法也有些改变了,他现在觉得,这位明迟姑娘,应该就是主角。 而且后面的剧情,应该会给他带来惊喜。 继续往下看去。 听那些围剿之人提起琉璃玉、提起姐姐,明迟看向「姐夫」楚笙的目光满是愤怒。 隋枝乐了。 她已经确信明迟是无辜之人了,成为了这山楂宴上,和无语先生最心神相通之人,要问怎么知道的—— 楚笙,畜生啊! 这不妥妥的明示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别问我一颗山楂有多酸 第130章 明悟了「楚笙」这个名字隐藏的含义之后,隋枝再细想—— 明迟、明晚? 这莫非有明悟得太迟太晚之意? 看到这儿的人,基本上都开始猜测,明迟应当就是主角。 因为她身上的不甘太多、遗憾太多、谜团太多,最关键的是,此人身上牵扯了太多的剧情线。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话本儿里从未出现过明迟这样风格的人,无语先生创造出这样的角色,如果不拿来当主角,实在是暴殄天物。 甚至看过明迟的张扬疯魔后,再回想起那些把「正义」二字写在脸上的主角,总会觉得寡淡。 那些司空见惯的角色形象并非不好。 就像一杯清茶,往往是温和的、文雅的、正派的,不会有什么缺点,让人愿意靠近,像是一位可以对饮畅谈的旧友。 即使有个性一些,也往往是仗义爽利、呼朋唤友的。 相比之下,明迟则完全不同。 她不是可以轻易靠近的,反而是在把所有人推开。 她像是杯呛人的烈酒,炽热的如同一团烈火,冒着滚滚浓烟,有种能把人呛出泪来的不迁就。 是热烈的,亦是不好接近的。 李仪思量一番,没找出与明迟类似的主角。 再继续往下看去,他微微一惊,明迟居然要向无妄之火献祭? 他不知道无妄之火是什么,但「献祭」这两个字总是明白的,莫非……是因此修为尽失、只能当一个杂役? 虽然知道主角不会死去,可看到那个「杀!」字,看到她用尽力气摔碎了琉璃玉,还是难免悲戚。 因为有些学识,他还看明白了更多—— 无妄之火,将那些明知她冤屈、却因贪婪而来之人,尽数焚去,是不是说明,它只能燃烧心怀妄念之人? 若真是如此,能够操纵无妄之火而不引火自焚的明迟,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位无语先生,竟不将谁是谁非写个明白,他只能凭借猜测,一点点找着她清白的理由。 李仪看过太多的圣贤之书,自身亦是君子之风,对书中角色的善恶品行、难免更关注些,比如为苍生大义、要求师尊对他出剑的周执,他就很欣赏。 若明迟真是个坏人,他也许不会多说什么,却再也不会看这个话本。 观念不和,这是件很无奈的事情。 一旁的孙娘子可不管这么多。 说实在的,她其实没那么欣赏周执,觉得那就是个运气好点儿的毛头小子,要是没那些奇遇,凭他好多管闲事的单纯劲儿,早死在江湖之中了。 也就是无语先生写的剧情让人觉着新奇,她才爱不释手。 可这位明迟不同啊! 她看起来可带劲多了,浑身上下带着种绝不任人欺辱的痛快。 管它什么善恶,只要问心无愧,错的便是这天下人。 看到明迟以身为祭,燃起无妄之火的描写,孙娘子似乎能够脑补出这幅场景—— 烈火环绕之下,一位浑身伤痕的女子笑得肆意,她长发飞舞,仿若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邪。 孙娘子「哼」了一声。 这群道貌岸然之辈,只会举着正义的大旗、来掩饰自己的卑劣,连单挑都不敢,哪里配让明迟搭上性命? 等到明迟隐藏身份当了杂役、踏上那条无敌之路,必然要踏上世间第一的位置,再无人敢欺! 这般想着,她继续往下看去—— “什么?!” 孙娘子发出了李掌柜当日的惊呼。 坐在台子旁边儿的李掌柜得意一笑,微微招手,让仆从们准备好山楂,随时端上桌。 孙娘子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 用了这么多笔墨描写的人物,怎么能死得这样干脆? 她赶紧往后翻去,那颗悬起的心重新落下。 耳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疑,以及李掌柜笑呵呵的声音、让大家继续往下看。 他们看到之前种种,如同黄粱一梦。 梦醒之后,一切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明迟的姐姐推门进来,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山楂。 看到明迟不可置信的怔然、以及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 那些不甘与悲愤,似乎……能够重来。 那死于烈火中的疯魔女子、与眼前这个在姐姐怀里哭着说「山楂好酸」的小姑娘,二者的形象合为一体,让人眼眶也跟着发酸。 隋枝怅然若失地放下手里的话本儿,旁边儿的侍从悄无声息放下了一碟山楂。 看着这红彤彤的山楂,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位缭绕着烈火的惨烈身影…… 隋枝眼眶有些发酸,她不由自主的捻起一颗山楂,放进了嘴中。 轻轻一咬,山楂的酸味瞬间弥漫开来,它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酸得发苦。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呜呜呜……山楂原来这么酸啊……” 她想起了曾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和挫折,想起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人、和再无法挽回的事情。 似乎能借着山楂的酸,将这些情绪宣泄出来。 隋枝嚼着嚼着,突然愣了一下。 我好像没有太过痛苦挫折吧,好像也没失去过很重要的人,更没有特别遗憾的事吧…… 可是,还是想哭! 看到大家都吃到了山楂,甚至有些人「难过」的脸色都变了,李掌柜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他咳嗽了一声,调整好神色。 脸上挂着无尽的慨叹伤感,说道: “诸位,这场评鉴会,它并非评鉴会。 “它只是场山楂宴。 “邀请各位前来,无非是尝一尝这山楂,它到底有多酸。 “不要问我一颗山楂有多酸,它需得含泪吞!” 场中只有少数人哭得眼泪汪汪,多数人鼻子发酸,那纯粹是被山楂给酸得。 可李掌柜这一番煽情的话说出来,还真有人眼眶发红了。 孙娘子使劲揉了揉眼睛,骂道: “好你个李掌柜,居然拿这么酸的山楂来待客!” 李掌柜自然知晓她没什么怒意,当即叹了声应下,说道: “是我的错,那天看完了无语先生的新话本,尝到了这颗山楂,便迫不及待地想与各位分享。 “来,上酒! “咱们今日畅谈,且尽兴!”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如果能重来 无酒不成宴,见到好酒好菜摆上桌,孙娘子率先执杯,浮一大白,说道: “早该如此!” 事到如今,不用多说众人也知道,接下来是交流话本儿的时间了。 作为主会人,李掌柜当然要先起个话头。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第一位幸运观众——天涯子。 不,应该是吴仓掌柜。 “吴掌柜,我们无语先生写得确实一般般,这样的东西,想必你们青斋文集的天涯子,应该看不上眼、更不屑去写吧?” “你……!” “嗯?怎么了吴掌柜,可是我招待不周?哎都是我不对,瞧您这脸上,都没个笑模样了,是对菜品不满意吗?” 这两句话,可不是暗藏机锋了。 话里话外的针对揶揄,凡是长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坐在前排席位的一个公子哥儿,直接笑出了声,他姓孔,向来看不惯青斋文集的天涯子。 在读话本儿前,听李掌柜和吴掌柜两人拌嘴,要不是还顾及着身上这身文人袍子,他都想跟着说道两句。 现在看完了无语先生的新话本,底气更足了。 无语先生就是天下第一! 谁赞成,谁反对? 要孔公子说,这吴掌柜就是不行,不过被人埋汰了两句,居然直接甩袖子走了。 这不就格局小了。 好歹坐着听完,看看这场山楂宴究竟还有什么名堂,到时候想还击,也好对症下药啊。 孔公子率先捧了场,提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话本儿最后,明迟是陷入了幻境,还是真得回到了过去?” 孙娘子只能接受一个答案: “这还用说,当然是回到了过去,文名里都说了「重生」,那便是重活一世。” 众人纷纷赞同道: “正是如此,而且她还带着上一次的记忆,这不就相当于预知吗,哈哈,想一想就让人痛快。” “我猜啊,无语先生在接下来的情节里,必然会让明迟凭借着预知,收获秘宝、提升修为,对,还要报仇!” “我有一个问题啊,既然有了记忆,重新回到了开始,那怎么是外门杂役呢?” “这还用说?明迟和明晚,也许在上一次轮回时,就是从外门杂役做起的。” “你自己听听这话合理吗?要是我重活一世,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那怎么可能只是个杂役?” 祝无邀尽力让自己不引人瞩目些,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问得好。 上一世,明迟和明晚两人互帮互助,在百善门的弟子考核中,表现得格外出色。 殊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长老看着这两个相互扶持的女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大阵将成,唯独缺少一个阵魂,而这被炼化的阵魂,需要生前心性坚韧、绝不服输,年龄越小越好。 于是,明晚和明迟两人便入了他的眼。 在林长老的眼中,这两人各有千秋,让他难以取舍。 明晚看似柔婉,实则坚定,在考核之中,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便会一步步接近,笃定不移。 明迟年纪小一些,更加活泼,却隐约带着些狠劲儿,认准的东西,头破血流都得夺到手。 林长老真是看哪个都喜欢,她们太懂事了,知道自己缺个阵魂,竟然主动送到了面前! 明迟并不知道此事。 当林长老提出收她们二人为徒时,被蒙骗了过去,当即认了师父。 也正是此事,成了一切祸患的开端。 重来一世,明迟还是打算拜入百善门,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宝物。 只是在考核时,不能表现得太过突出。 林长老最终选择了谁作为阵魂,关她何事。 人人都知她无辜,却没一个站出来为她分辩两句,那么这一世,她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也正因此,重生之事绝不能让姐姐知晓,若见恶不为善也是种罪过,她一个人能背负的,又何苦两个人来。 这一生,她只管自己和姐姐两人。 回忆完剧情,祝无邀抿了口酒。 在场这么多人,知道后续情节的,却只有我自己,哎,这是何等的孤单寂寞啊。 就连李掌柜,都忙着山楂宴,没来得及看后续剧情呢。 山楂宴上的话题已经偏了,现在大家讨论的是—— 「如果能够重来,你想做些什么。」 祝无邀想了想,放下酒杯,如果能够重来吗…… 重来不了的。 林中有两条路,你选择了其中一条,却总会惦念着另一条路、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所以才有了明迟,才有了那句——如果见恶不为善也是种罪过,一人能背负的,何必苦了两人。 明迟能够重来,她只能向前走去。 耳边传来了孙娘子的声音: “我不贪求太多,只要能让我重生回十天前就好了,我一定多多地收购山楂!” 说着,她笑着看向李掌柜。 作为一个买卖人,孙娘子虽然是开首饰铺的,可她对北玄城民间的风向却向来清楚。 十天前出现了些大肆收购山楂的人,她还纳闷儿呢,往年没有这景象啊。 没想到,其中一颗就被自己吃着了。 “当然,我孙娘子此生无悔,重生不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祝无邀抬头看了她一眼,觉着这是自己学习的对象。 旁边儿的李仪跟着点点头,说道: “李某行事,亦无愧于心。” 祝无邀又看了他一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失败,按照正常的套路,这种话不该是我这个穿越者说出来的吗? 好在孔公子出了声,及时为她挽尊: “你们二人说了这话,我这种幻想着重来一世过过瘾的,还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在场不少人跟着点了点头。 孔公子咬了口苹果,继续说道: “如果能重生,我就去那些修仙之人出没的地方,怎么也得给自己蹭来个师父。” “我要是能够重活一辈子,还带着记忆,我爹的果林就不会被旱死了!”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祝无邀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谁知,就有人点到自己了。 “这位姑娘,听说你是有道是的读客,今天看了无语先生的话本儿,可有什么高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争论 祝无邀看热闹看得忘乎所以,猝不及防被点名,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的人设。 她再抬头一看,满宴厅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 好像她这位「有道是的读客」,敢说无语先生一个字儿的不对,就立刻会被扔出门去。 对比了下两个马甲的风格区别,祝无邀放下手里的松子儿,说道: “我们一直以来,对于文学的要求,讲究的是「文以载道」,而今无语先生的话本儿令人读来爽快、颇受追捧,实则离经叛道、毫无价值。 “因此,她需要有道是的存在,来平衡其影响。” 「剑仙师尊」这种爽文风格,没有什么阅读门槛、太容易传播。 当《青斋文集》上的连载话本儿,风格逐渐趋同时,实际上对于整个文学市场的影响是不好的。 人人趋之若鹜,下限逐渐降低,到最后只有一群批量制造的垃圾,再无人去探索新的东西。 因此,有道是的存在是好事。 至少在爽文这条路上,指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有意义、有价值的话本,也许也会有市场。 探索不同的道路,本身就具值得肯定。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嗤笑道: “我们看话本图的就是一个乐子,若想看说教的文章,何苦去看什么有道是的话本,直接去看圣贤书不就得了!” 作为有道是的忠实拥趸,祝无邀立刻反驳道: “难不成你启蒙时候读得便是圣贤书?还不是要从最简单的、最容易理解的故事读起。 “你当所有人都是圣人不成,上来就能讲学论道,读些佶屈聱牙的东西? “开卷有益,你却将两者之间划开了鸿沟,好像从话本儿里有了点儿领悟,是个令人耻笑的事情?” 李掌柜在旁边儿听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记得,第一次见到祝姑娘时,她好像说什么—— 话本儿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就该通俗些…… 怎么今天站在相反的立场,也能说得这样振振有词? 祝无邀一点儿都没觉着、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 当初为了赚钱,话本儿的风格一下子迈步太大,相当于被人推着往前赶。 要是不来点儿有内容的东西、拽住这匹脱缰的野马,书坊里的话本儿说不定全走上了无语先生的风格。 这怎么能行呢? 她迅速想到了可以与无语先生对标的人——马科斯舒施尼。 此人发明了垃圾袋,却没有发明解决塑料袋的方法。 功在一时,说不定祸在千秋。 要按照这个方向来想的话,有道是的存在好像还真挺有价值? 祝无邀渐渐挺直了腰杆,越想越有底气,好像真把自己成了有道是的拥趸。 下一刻,山楂宴里的宾客不干了,争先恐后地反驳起来,声势一下子压过了祝无邀。 就在此时,李掌柜不声不响地放下了一个惊雷: “诸位,有道是最近也在写新话本,不日将于墨痕书坊面世。” 隋枝听到这个消息,小小地惊喜了一下。 山楂宴上其他人却不高兴了。 “李掌柜,我竟不知今夜究竟是无语先生的山楂宴、还是有道是新话本儿的告示宴了。” “呵,有道是自己没有读客吗,怎么非得借无语先生的山楂宴?” “早知有此人,我便不来了~” …… 这场面祝无邀有些没预料到。 上次有道是的读客朋友们聚餐,她觉着两方的关系,更像理念的碰撞,没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要不然,也不能安心看热闹了。 但李掌柜对这场面早有预料,能来到这场山楂宴上的朋友,都是真喜欢无语先生话本儿的,自然会极尽维护。 虽然故意挑起争论,也是让两个笔名的名气水涨船高的方式。 可李掌柜觉着,这事儿不地道。 所以今天,他想试着缓和一下两方的关系,李掌柜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墨痕书坊,有两颗最为夺目的星辰,她们各有千秋,却同样耀眼。 “各位偏好的风格不同,故而偶有争论,可无语先生和有道是这两人,说不定对彼此惺惺相惜。 “一个人站在风口,未免太孤单了些。” 别说山楂宴上的宾客们沉默了,就连祝无邀也有些震惊。 李先生,你怎么事先没告诉我,就给无语先生和有道是安排了这出爱恨情仇! 今天,李先生带来的惊喜不少。 可这一番话,惊的成分已经远远超过了喜。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明星、流量之类的事情,故而,李先生不知道有一种模式叫做「CP粉」…… 消弭两个马甲带来的争端,这是一件好事。 可将关系形容得这样引人遐想,会不会有些矫枉过正? 祝无邀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儿上,胳膊肘撑桌、低头不想见人,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两个马甲间的风波,在李先生这番话的推波助澜下,掀起的惊涛骇浪。 李掌柜看见了祝无邀的动作,心中得意一笑—— 我的操作,远超你的想象。 怎么样,惊喜吧? 在场的宾客思想似乎受到了冲击,孔公子喃喃道: “别说,若真想找一人来配无语先生,有道是可与之并肩……” “呵!你这个叛贼,竟被人三言两语挑拨,那有道是,她只写了一本「红尘仙」,行文风格亦是学得无语先生,怎配与之并肩?!” 李仪摇了摇头道: “文人相轻,却也有千里神交之事,若她们二位都不是狭隘之人,如何容不得另一人的存在?说不定,甚为欢喜。” 隋枝眼睛一亮,忍不住出言道: “有道是的话本儿,写得其实不错,只是原先我总觉得,同时喜欢两人是一种背叛。 “若她们自己都不在意,我们身为读客,又何必拘泥于立场?” 看到不少人点头,有人生气了。 “原来你早有此心,你对无语先生的喜欢未免太过廉价!” “不是……” 宴厅内瞬间乱成一片,有人摇扇轻叹、有人脸红气粗、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急得团团转想要打圆场。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踹开,同时传来了一道声音—— “李老!本少侠回来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天涯子 近些日子,顾朗去西边儿太白宗的地界转了圈。 想着修仙大会快到了,先来北玄城看看。 他回来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想给李老一个惊喜。 谁知,刚走到墨痕书坊附近,就看到了两旁的灯笼,将他的回家之路,照得灯火通明。 顾朗感动得热泪盈眶。 果然,关心你的人,总能打听到你的消息。 他想给李老带来惊喜,李老也为迎他归来、摆足了排场。 这……就是被人惦念的感受吗?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顾朗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墨痕书坊,看到打瞌睡的小厮,他亦没有责怪、更没有惊醒两人。 是自己回来晚了,李老一定等了很久吧! 悄无声息地走到前厅,不见人,前方通往后院的大门,却传来了动静,听起来热火朝天的样子。 顾朗心中激动,来不及仔细分辨,决定给自己来个华丽的登场! 他一脚踹开了门,大喊道: “李老!本少侠回来了!” 话音落下,门应声而开,看着眼前的场景,顾朗一下子愣住了。 刚刚吵闹的宴厅,瞬间鸦雀无声。 只余下顾朗一个人,保持着踹门的动作,面对着这份尴尬。 …… ! 顾朗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抬起的那只脚放在了地上。 “哈哈……大家吃好喝好啊,刚刚是一个助兴的插曲。” 再怎么不着调,他毕竟是顾家长大的,只那么一眼,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当即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眼神迅速扫过厅内情况,见到每人桌上都摆了个话本册子。 “我刚刚是在模仿「剑仙师尊」里的周执,对,怎么样,像不像?” 一边说着,顾朗一边硬着头皮、装作不尴尬地往场子里走去。 他往李老那里瞥了眼,正好看到李老在擦冷汗,再联想到刚刚进门前的喧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正吵着架,被自己打断了? 顾朗的责任感瞬间涌上心头,虽然他和他爹最近有点儿不对付,可毕竟姓顾。 在他家的场子上,怎么能吵架呢! 顾朗瞬间挺直了腰杆,往台子中间走去,把剑握在手中,头一扬说道: “我之所以要模仿周执出场,是因为墨痕书坊,即将举办一场新的集会—— “模仿话本中自己喜欢的角色,穿上他们的衣服、代入他们的身份,走上序兰街! “在下周执,于本月初三,恭候各位道友!” 说完,抱剑行了一礼。 他将李老拽了过来,说道: “李掌柜到时会模仿剑仙师尊,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顾朗三言两语,就编出了一场集会,听得祝无邀啧啧称奇。 这不就是cosplay吗? 果然,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想得出来! 孙娘子来了兴趣,也不和人吵了,当即道: “李掌柜若是去模仿剑仙师尊,那我就要模仿明迟,她最合我胃口!” “哈哈哈这个集会听起来有些意思,我要去模仿被周执救的乞丐!” “好,你既是乞丐,那我就要削一柄木剑,到时候去欺负你,嘿嘿嘿。” …… 一场纷争消弭于无形,这场山楂宴,好不容易圆满结束。 李掌柜心累得很。 他本想化解有道是和无语先生双方读者的矛盾,谁知,吵得反而更厉害了。 顾朗在山楂宴上已经知道了新话本的事情,他抓心挠肝得不行,又要和李掌柜一起维持气氛。 等到散了场,他立刻拿起了「外门杂役」。 李老没来得及看的后续章节,也被他捷足先登。 祝无邀参考着前世的角色扮演,给李先生提出了建议。 比如什么—— 找人裁制符合角色形象的衣服配饰、制作一些纪念品、当天摆摊些小吃…… 可惜顾朗临场编得时间有些紧,不能准备的太过充足。 不过几人心态很好,甚至打算拉上孙娘子等人、一起抢占个先机。 最后,祝无邀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李先生,你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啊!” “什么魔盒?此话何解?” 这倒是有些冤枉李掌柜了,要说影响,祝无邀才是打乱了时代进展的那个人。 她沉思片刻,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余地,对于个人的追捧与崇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尤其,我并不是什么文坛大家,学识与品性方面亦无法作为表率。” 这段话李掌柜听懂了。 他长叹一声,说道: “我今日已经见识到其威力了,好在山楂宴的朋友,对无语先生只是过于喜爱、难免维护,但自身是知晓是非的,不会做太过偏激的事情。” 接着又道: “这件事我会尽力压下去,让大家更关注话本儿本身的水平,不要去推崇、追捧具体的书手。 祝无邀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的。 就像前世听歌,她喜欢的歌曲不少,但多数情况下记不清到底是谁唱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想到这里,她眉头微皱道: “怕的是有心之人察觉到了这一点,故意去做这种事情。” 李掌柜立刻反应过来: “天涯子?” 祝无邀点点头,在看出无语先生和有道是两个马甲、有造星的趋势前,青斋文集就在无意识间为天涯子造势、积累名气。 可她前世对这个圈子的了解过少,以至于今天苗头出现了,才陡然看到净水下的汹涌。 如果吴仓掌柜悟出了「偶像」的本质,故意为之、却心思不纯,尤其,书手还是玩笔杆子的…… 祝无邀也有些看不清未来到底如何。 李掌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会注意的。” ———— 离开墨痕书坊,和华影停会合,准备回山。 她在去中陵城前,想要先尝试着洗练无锋剑,再用剩下的贡献值、以及手里的灵石,换取本藏踪秘籍或遁法。 华影停手中攥着缰绳,看起来心情不错,见面就说道: “阿邀,你知道吗,春晖堂的封婆婆对我另眼相待!” 原来那位婆婆姓封,两人跨上马,祝无邀问道: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又给我出了题!” “嗯?对你另眼相待的话,不是应该指点教导吗?” “阿邀,你不懂,为难人的方法有那么多,封婆婆却偏偏选了能让我领悟新东西的方式,这说明她心里有我!” 祝无邀倒吸一口凉皮,这听起来格外耳熟的思路…… 果然,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准备 祝无邀回到小院中,今夜,她要用约素功来洗练无锋剑。 自从入道以来,这把低调朴实的大剑,始终陪伴在身边,祝无邀曾嫌弃过它、欣赏过它、险些遗失过它。 可无锋剑对她,始终不离不弃。 看样子,还会相伴许久。 在这场门派大比中,和其他人的武器相比,无锋剑已经相形见绌。 等到中陵城的修仙大会,对手的实力只会更强、杀机更盛,给无锋剑升级迫在眉睫。 月白风寒。 祝无邀坐在那块儿石头上,将无锋剑横在膝上,丹田内的灵力被缓缓引导至体外,直到用约素功将它炼形完成。 隐约显出轮廓、又仿若无物的灵力缓缓覆盖其上,似乎下一瞬便会消融在剑身中。 祝无邀突然皱起了眉。 有些不太对。 这被炼化的灵力、和无锋剑之间,似乎有一道天堑,注定了二者不可相融。 这和将炼形的灵力、融入灵石之中的感受不同。 并非「艰难」,而是「不能」。 祝无邀轻轻一叹,果然如此——这约素功还真就说准了。 有些质材,它自身拥有些神异,可能与炼形的灵力无法交融,因此,要借助和质材属性相符的灵矿。 让炼形过的灵力,在灵矿里走过一圈儿,再导入要洗炼的质材中。 当初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祝无邀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按照她这个体质、和经历过的各种事情,这种倒霉事儿,八成会发生在她身上。 还真是不出所料…… 那么问题来了,无锋剑,它到底是什么属性呢? 按照其质材来说,它可以施展冰寒之力,在南离城里走过一圈后,寒力更甚。 很有可能对应着冰属性。 但有了「逃脱命运之剑」这个称号,它还有可能是个隐藏款,比如无属性? 这么一看,无锋剑好像还挺上档次。 她还是决定等天亮了,去找方掌门问问。 谁知,方掌门听到了祝无邀这个问题,一言难尽地看向她,说道: “还冰属性、无属性,想什么美事儿呢?” “嗯?居然都不是,那它是……” “兵器随主。” …… 它,五行杂属性? 祝无邀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向方掌门告辞之后,祝无邀神色复杂地走出了悟道堂。 五行属性,岂不是说明她要准备五种不同属性的矿石。 四舍五入,这和倾家荡产有什么区别? 祝无邀重振旗鼓,这次她没去暗摊,而是来到了正规的交易场所——藏宝阁。 好歹去了几个月的授业堂,学到了不少知识。 基本的矿石属性,她倒是能够分辨出来,再不然,还有长老可以询问。 这一回,祝无邀做好了破费的准备。 在这种时候抠门省钱,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金丹期的五种灵矿买不起,筑基期的却能买得起,她本想用剩下的这点儿贡献值,去换些藏踪匿形的功法、或便于逃命的遁法。 现在看来,得换下思路了。 用贡献值来换取五行属性的灵矿,用灵石去暗摊交易功法。 谁知,刚走到第一块水属性的灵矿面前,祝无邀就有点儿想骂人,怎么这么贵。 她剩的那点儿贡献值,最多能兑换两块灵矿。 犹豫半晌,她还是拿了水属性和木属性的灵矿各一块儿,又去火属性灵矿面前转悠了好半天,可惜囊中羞涩,要与着闪耀着迷人光芒的灵矿暂别。 走到藏宝阁长老面前,长老看了眼她的弟子牌,划去贡献值,说道: “买二赠一,再去拿个吧。” 嗯?居然还有这种活动? 祝无邀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这位长老,最终,向她郑重地行了一礼,将那块儿火属性矿石拿走。 身后的藏宝阁中。 长老拿出了自己的牌子,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划,补上了火属性矿石的贡献值空缺。 凡是要代表摘星楼去参加修仙大会的弟子,各自的令牌上都会有独特的标识,各处的长老能够看到。 都不用看她名字,只需扫一眼境界,就能知晓此人便是那位、最近名声大噪的「落叶邀秋」。 各派魁首,都要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既是我摘星楼的天骄,赠一块儿火属性灵石而已,她一个当上长老的人,还能连这点儿贡献值都舍不得? ———— 三天之后便要出发去中陵城。 祝无邀没有耽误时间,从藏宝阁出来之后,便去了暗摊。 今天的暗摊冷清了不少,再不复门派大比之前的盛况,但还是有不少同门在进行交易。 尤其,那些买来之后,在门派大比中没用上的东西,可以二手转卖。 祝无邀转了转,来到一处专门售卖灵矿的摊位前。 此处的摊主遮上了面容,东西倒是齐全。 她挑拣了会儿,问道: “金属性和土属性的灵矿,还有更高档次的吗?” 摊主话不多说,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儿泛着金光的灵矿,说道:“金丹期的金属性矿石,便宜卖,八千灵石。” “倒也不必这么高境界……” 摊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惋惜,这块儿确实贵重,可惜压货太久、卖不出去,收起了那块灵矿,重新掏出了俩。 这次,恰好是筑基期可用的灵矿。 “各一千。” 价格还真是不便宜…… 虽然那赌局的摊主给了她一半灵石,可这东西,实在不禁花啊。 炼气期的灵草灵矿、多数可以用俗世金银衡量,到了筑基期,则是上到成百的灵石,而这两块灵矿,价格属实顶头了。 “每块五百灵石。” 祝无邀按照前世的砍价套路,先折个对半,谁知,摊主二话不说将灵石收进了储物袋,再不说话了。 …… “价格好说,每块七百?” 见摊主无动于衷,她咬咬牙又加了些,说道:“八百!” 摊主这回开口了,说道:“八百五。” “成交。” 祝无邀掏出了灵石,储物袋里不到一万三百的灵石,瞬间缩减到八千五百左右,跌出了一万大关。 她看着这些灵石,有些忧愁。 这还能换个好点儿的遁法或藏踪术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传承 她在暗摊转悠了两圈,也看到了个卖些秘籍的摊位。 只可惜,都是修仙界中最基础的功法,卖得价钱便宜。 其中不少,甚至人缘好点儿就能蹭来,也就比摘星楼的教科书贵点儿,却没有祝无邀想要的。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去事务堂接任务,然后花灵石买来需要提交的物品,再去兑换贡献值。 这就有些不值得了,折损未免太大,说不定最后获得的贡献值,都不够去藏书阁兑换功法的。 稍加思索,祝无邀想到了摘星楼前的那一块儿空地。 徐三儿平常也喜欢在那里摆摊。 上次去的时候,还正好听见了他在吹嘘什么三人结伴探索秘境的谣言。 可这回去那片空地上,却没见着徐三儿的人影,反而是在一处摊位前遇到了他。 徐三儿主动上前搭话问道:“祝姐姐又来参悟紫气?” “没,来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秘籍。” “那价钱可不便宜啊,我这儿还有些余钱,您要是需要的话,利息好说。” “行,需要的话我来找你,前段时间我给自己下了一注,赚了点儿灵石,先看看够不够用。” 谁知,徐三儿却一脸不认可的样子,说道: “赌之一道,与买卖相悖,生意讲究的是供需与价值,可赌局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祝姐姐您可千万别沉迷此道啊。” 祝无邀略感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徐三儿对于这种运来降横财的事情,居然一点儿都不贪心。 还能来劝自己? 两人索性结伴逛摊,来到一处摊位前,祝无邀眼前一亮。 只见这处摊位,俨然是祝无邀曾摆过的盲盒形式。 旁边儿竖着个狂傲的牌子,上书四个大字儿—— 【尽可一试】 嚯,这摊主倒是很有底气。 祝无邀还真就动了心。 要知道,她所行的算卦之法,只需接过别人递来的东西,就可感受到些什么。 现在这盲盒摊位上的东西,所属权皆归为摊主,又允许了别人来拿、来算卦,虽然少了关键的「亲手递过」这一步骤,但也有一定的可能。 她走上前,摊主是一位年纪不小的……大爷? 一般有些实力的,都会买来驻颜丹,让样貌保持在自己认可的阶段。 除了那些想让自己显得稳重些的前辈、长老,多数修仙之人,都会选择年轻些的时候驻颜。 看来,这位穿着潦草的大爷修为不高? 她走上前去,问道:“不知这盲盒之中,都有哪些宝物?” “有你心中所想之物。” 嘶……这个说法儿,可真是够霸道的,再配合上那块儿【尽可一试】的牌子,祝无邀有些狐疑地看向面前这位大爷,总觉着他有些隐世高人的风范。 试探着问道: “我现在想要遁法、或藏踪之术,盲盒里也有?” “或许有吧。” 祝无邀更迟疑了,除了隐世高人之外,还有种可能——这位大爷故弄玄虚,是个骗子。 “不知开一次盲盒,需要多少灵石?” “三千。” 听到这个报价,祝无邀肃然起敬,这位必然是个人物。 普通的骗子,哪里开口就能要三千灵石的? 徐三儿立刻蹿了过来,说道:“祝姐姐,你可千万别上当,他一不告知盒中究竟有什么,二未说明其概率,这不是把三千灵石扔了打水漂吗?” 祝无邀有些纠结。 可这一路走来,未曾看到哪个摊位出售自己所需的秘籍,沉吟片刻,她问道: “我可否先选择盲盒,再付灵石?” “天下的美事,你想一人独占?”摊主大爷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哎,这么做好像是有点儿不要脸。 祝无邀突然灵机一动,她手放在避人处、画下了落子结缘的法印,心中喃喃道:给点儿买不买的启示。 她没有看见,在画下法印时,摊主往这边看了一眼。 刚在心底循环了三遍,看见唐辛和朋友路过了她旁边儿。 一道声音恰逢其时地传入耳中:“下次遇着了那位盲盒摊主,我得好好谢谢她,上次买了她的盲盒,是我最幸运的决定了!”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笑了笑。 她走到摊主大爷身前,不顾徐三儿的反对,义无反顾地交出了三千灵石。 大爷只撂下句:“选一个拿走吧。” 祝无邀抬手行了个晚辈礼,走到盲盒前,没有发动窥天术,直接挑了个拿走。 看向旁边儿的徐三儿,问道:“你要不要挑一个?” 徐三儿连连摇头道:“我疯了才上这种当!” 一边儿说着,一边跟着祝无邀往回走去,路上,他非常好奇地看着那个盒子,说道: “你不打开看看吗?” 祝无邀打开盒子,拿出了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行字—— 《敛息风行诀》 徐三儿瞬间瞪大了眼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问道: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真有?!” “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好得很,感觉运气从没这么好过!” 这句话刚说完,徐三儿猛然愣在原地,「哎呀」了一声猛拍大腿,他立刻转头,往摘星楼前空地的方向跑去。 看着徐三儿的背影,祝无邀若有所思。 居然真没猜错? 摘星楼这是不好光明正大的向前十名,倾斜太多的资源。 可门内那些闭关、驻守的长老,还是会关注新一代弟子的,知道去修仙大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所以想方设法暗戳戳送来急需之物。 还真是卦修的风格。 ———— 摘星楼前那片空地上,刚刚的盲盒摊位已经空了。 只剩下一个徐三儿泪洒当场。 摊主大爷在自己的洞府里,翻腾着这些年来收集的功法宝物,挑拣着适合炼气期用的东西。 他可以帮助一些,但也不能完全的白白赠予,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从古至今都适用。 “这个护罩是我炼气期时候用过的,居然还在……” 大爷回想起了往事,想到当年、自己意气风发时,赢得了门派大比的前十。 这个护罩,便是摘星楼当时的长老,用类似方法让自己得到的。 他眼神中带着些怀念,略带些感慨道: “把这个也带上吧,也不知,明天会是哪个幸运孩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田忌赛马 黄昏已至,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如同火焰般舒卷着。 破云舟在霞光的余晖中速度趋于平稳、缓慢前行,仿佛穿行于橙色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金色薄纱覆盖在甲板上,有微风拂过。 摘星楼的弟子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的景色,临出行前、送别的伤感还似有似无地绕在心头,长老、同门们寄予厚望的眼神,仿佛千斤重、压在了肩头。 直到有一只巨大的鸟展翅翱翔而过。 它的尾翼仿佛拖拽着涌动的霞光,展开翅膀时似乎有光粒湮灭。 唐辛看着它的身影,喃喃道:“好美啊……” 追魂箭赢芒同样看得入迷,应和道: “我在山中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猎物!” 徐三儿回头看了眼这位在门派大比上、把他追得满场跑的师姐。 又转头继续盯着那只大鸟,感慨道: “乖乖,这一只得卖多少钱……” 本次,除了门派大比中获胜的十位弟子外,摘星楼的顾二师姐和宋三师兄,也跟着一起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池长老、以及两位不认识的长老。 祝无邀倒是瞧着其中一位不认识的长老眼熟,这不是那天、在藏宝阁驻守的那位长老吗? 她还送了自己一块儿灵矿。 不得不说,这约素功实在太费钱了,那几块不同属性的灵矿,被灵力在里边儿转悠了几圈后,居然直接碎了。 祝无邀还以为能一劳永逸呢。 无锋剑的洗练过程格外艰难,洗练的成果让人非常欣慰。 它依然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看起来朴实无华,质感却上了个档次。 当祝无邀握住剑柄时,能感应到一种奇异的关联,这种与体内灵力隐隐呼应的感受,让无锋剑添了一分灵动,用起来格外顺手、如臂指使。 心随念动,灵力可以瞬间注入到无锋剑之中,对其威力的精细掌控更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尤其,当祝无邀挥动起无锋剑时,剑身似乎流转着隐约的五色光华,剑气未至、便先以灵光开路,而这凝于一点的灵光异彩,完全受祝无邀所掌控。 她的寒变,由此可以快速施展。 威力变小了很多,无法直接斩去他人生机,却在消融护罩、削弱阵法、化解来袭攻势方面有了些奇效。 总而言之—— 经过艰难地努力,无锋剑从单调的黑,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 当真是巨大的进步。 除此之外,由于切割出了一部分灵力,将它附着于无锋剑之上,祝无邀终于免除了破境的风险。 无锋剑所占据的灵力、名义上落户于祝无邀,实际上已经迁出了丹田。 余下丹田中的灵力终于不再拥挤、不会一有点儿波动就闹腾起来想要破境。 为此,祝无邀还洗练了很多遍「感谢无语,救我妹命」的牌匾,来作为对照试验。 约素功将有灵性的物品洗练后,则与自身相关联。 就像无锋剑被毁,祝无邀必然会身受重伤,所以,她没再洗练什么有灵性的东西。 估计萧清雨也正是有此顾虑,担心洗练出的东西、被敌人损坏后,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剑,故而只有一个道情伞,被不断增加强度。 可没有灵性的牌匾,洗练后又与自身缺乏关联,根本占据不了灵力的份额。 灵力消耗于洗练牌匾,事后还是会缓慢恢复原状。 继无锋剑黑得五彩斑斓后,那块牌匾也硬度增强了更多。 破云舟上。 池长老听到了这些弟子的议论,走了过来,他看见了将要飞远的那只大鸟,笑着介绍道: “这是琉璃灼霞鸟,因为其羽翼绚烂、多于黄昏时出现,故而有了此名。 “不少人以为它以晚霞为食,实则是种误解。 “准确的说,它以各种矿石作为食物,别看它羽翼柔软,遇到危险时,能立刻转化为矿石般的质感,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还得看它吃过哪些矿石。” 徐三儿听得两眼冒光: “长老,如果喂它灵石,它掉毛的时候,会不会源源不断地掉落灵石?” 毕竟,灵石也是一种矿石嘛! 祝无邀正看着这大鸟的身影,思索着《敛息风行诀》,听到此言回过神来,这徐三儿可真是个人才。 池长老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徐三儿,说道: “你当没人动过这种心思?这琉璃灼霞鸟,生性高傲,绝不会接受被囚禁的命运,宁可碎为齑粉,也绝不让他人占得利益。 “在咱们摘星楼的兽山之上,有不少飞禽走兽,却没有一只琉璃灼霞鸟,原因就在此处。” …… 行程并不紧迫,破云舟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前飞去,速度并不比骑马快多少,却自在从容很多。 炼气期的弟子,几乎没有飘在天上俯瞰大地的经历,再加上有前辈在旁边儿讲解,也不觉无聊。 祝无邀则抓紧了时间,来修习领悟这《敛息风行诀》,多数时间里,都在甲板上感受着风。 萧清雨走到她旁边,说道: “风,一般与遁法、疾行、敛息有关,而在封闭的比武场上,真正能够致胜的,还是武力。” 祝无邀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繁星点点,反问道: “这是你第二次参加修仙大会了,难道修仙大会,只有比武台这一个关卡吗?” “那倒不是,可伤亡最高的,却是在比武场上。” 祝无邀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各个门派,都会在比武这个阶段,来削弱对手的实力。 让有威胁之人,在第二道关卡时,无法施展全力。 因此,对于各门派的第一名来说,比武场上需要万分警惕。 其他门派很有可能用田忌赛马的方式,牺牲某个不受重视的弟子、拼着被取消比赛资格,也要让其他门派的天骄重伤。 而这回,摘星楼的魁首是祝无邀。 萧清雨认为,若想让摘星楼取得更多获胜的筹码,此时不该研究遁法,在第一场时,自有唐辛、徐三儿这种夺旗战阶段无用之人,去对上其他门派天骄。 而他或她这种主力,应该重点提升战力,才能在夺旗战阶段,夺得不错的名次。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我是为了摘星楼 这两天,池长老在闲谈中,已经将众人该知道的事情,尽数告知。 上次修仙大会中,巨阙派用牺牲实力低微弟子的方式,换来了青云门那代弟子魁首重伤。 而青云门为了保护自己,将矛头对准了摘星楼和太白宗,用类似的方式将剩余两派拉下水,而当太白宗对上巨阙派时,受伤的阮阿遥不顾伤势,与巨阙派魁首拼了个两败俱伤。 至此,才将各派的战力重新拉平。 那可真是一场乱战。 当一方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时,无法再信任他人,所选择的不是还击,而是将所有人共同拉下水。 如此,自己才不是被群狼环伺的那方。 看不到恩仇、意气,只是漠然地将参赛之人作为棋子,看怎样落子,能够为门派夺得更大利益。 祝无邀回想起了这些。 这样的选择,正确、冷静,却总是让人不适。 而上一回,摘星楼的魁首是萧清雨,他在比武场阶段,便身受重伤。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不甘,他才压了十年的修为,重回修仙大会。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主动找上天罗?” “因为在赛前,我起了一卦,什么都没算出,料定此次门派大比中,必有变数。” 萧清雨没再隐瞒。 他和祝无邀的观念或许不同,可在门派大比之前发生冲突,有害无利。 更何况夺旗战中,还需要彼此配合。 萧清雨继续说道: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张怀的天罗,若能积攒胜势,不仅门派大比中可以用到,还可以用在修仙大会里。” 这样,当天罗中人在比武场中遇到其他门派中的人时,开始时便多了几分优势。 若他成为魁首,能够保全自身,在第二场夺旗战中,对摘星楼助力更大。 可惜…… 祝无邀笑了笑,问道:“可惜被我毁了,阻碍了你光复摘星楼的计划?” 萧清雨没有回答,似乎默认了。 祝无邀继续说道:“我不想和你扯什么观念正确与否、行事是否该有底线。 “你只是选错了对手,而我想赢。” “你为何执着于赢?”萧清雨问道。 他在上一次修仙大会前,也感受到了那些前辈长老的关怀,承接着摘星楼的期待。 可最终,却只是那样的结果…… 他为自己不甘,亦觉得对不起摘星楼,所以入了天罗,想要重新站在比武场上。 想看看同样的情景下,自己能否做得更好。 祝无邀觉着这话问得可笑。 “为何想赢?因为我喜欢那个位置,我有去夺得第一的机会,因为夺得魁首奖励丰厚,能让我拥有更强的实力。” 话音刚落,旁边儿就出来了一道声音—— “阿邀,你可别被他忽悠了。” 华影停打着哈欠走到了两人身边,她这两天都在炼丹,耗费了太多精神,好不容易丹药出炉了,想出来走走,正好听着了这番话。 她走到祝无邀旁边儿,嗤道: “你还有理了,等着这套摆布门派大比的路数传下来,到时候谁能排个好名次,全凭天罗决定。 “你对自己的品性有自信,用了卑劣的手段、还能振振有词地说是为了摘星楼,怎么就能相信后续无效仿者? “可真是「功」在一时,害在千秋。” 这一个「功」字,被她念得语调十八转。 可以看出来,萧清雨脾气确实不错。 上次祝无邀去问功法,他友好的告知了,这次被华影停当着面埋汰,居然也没生气。 只见船舱里又走出来了个人,往这边儿看来。 是那位与华影停并列第二名的…… 祝无邀侧头问道:“叫什么来着?” 石移好歹是个修仙之人,这种悄悄话,和当着面问他姓甚名谁有何区别? 还没等华影停回话,他便主动道: “我名石移。” “石师兄,幸会!” 石移走到旁边儿,看着萧清雨,说道: “你这小子,怎么成这样了。” 他和萧清雨是同一代入门弟子,当初也并肩作战过,更是共同参与了上次的修仙大会。 萧清雨看向他,说道: “我是为了摘星楼。” 石移走上前拍了拍肩膀,略带几分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骗一骗别人就行了,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心里有点儿数。 “天罗之网的事儿,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咱们是同一代的,你把施韬拉进去,我也是炼气八层。 “若不是这两位师妹还有那个胖子,我石移也得栽个跟头。” 听着他们朋友间开始算账,祝无邀和华影停对视一眼,往别处溜达去了。 ———— 中陵城路程并不算远。 只是摘星楼的破云舟,太过悠闲,路上,看见了两三艘其他门派、家族的飞行法器。 全部被池长老当做开阔眼界的机会,介绍给摘星楼的弟子。 “看这个,中间赤睛虎,外面围着七道星链的旗子,是北玄城再往北处,一个实力不错的门派,名唤啸天宗。 “他们的啸天术极为神异,不过能修习明白的,每代只有几人。 “听说到了元婴期,甚至能偷天换月。 “这个啸天宗不太老实,因为和我们摘星楼同处北方,偶有摩擦,估摸着是太有自信,以为能取代摘星楼四大宗之一的位置。” 其他同门听得津津有味,祝无邀想起了开心的事,扬起嘴角。 啸天宗…… 这名字总能让人想起某条狗。 随着要到中陵城,能遇到的飞行法器也就愈多,各种形态不一而论,有的朴素有的豪华,对比之下,摘星楼牌面还真就不错。 谁知,越接近中陵城,破云舟的速度反而愈慢。 池长老叹道: “咱们身为四大宗之一,就得有排场,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再出场才对。 “我都已经这么慢了,还是到的早了些,不行,我得掉头去别处转一圈!” 顾亦观连忙拦下池长老施法的动作,劝道: “稳妥为上。” “不,排场为上。” 两人僵持一会儿,最终池长老还是没禁住这谴责的眼神,说道: “行吧,咱们先停一会儿,不到别处去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四大门派 巨阙派此次来了三位元婴期长老,其中的主事者,名为武维。 他有两位亲传弟子也跟着一道来了,正是吴归鸿和赵怀义。 在巨阙派中,他们这一脉向来威风,要问有什么秘诀—— 有舍有得,方能持久。 就比如,武维曾经有个徒弟,名为李复违,本来他对这个徒弟寄予厚望,谁知,一次秘境之行,竟然因为意外根基尽毁。 他当然知道其中有阴谋。 可这也是武维失望的地方,在他看来,李复违这个徒弟天赋不错、品性不错,就是太过单纯,如何能保住他们陷厄经一脉的地位? 故而,武维选择了袒护更有前程的吴归鸿。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很正确。 上一次的修仙大会中,吴归鸿竟然能想出那样的主意,来以小博大。 用巨阙派其他派系的弟子,去冒险重伤其他门派的天骄。 不仅能为巨阙派增加胜率,而且出风头的那几场战斗,全是他们陷厄经一脉的弟子。 这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可惜,若不是太白宗的阮阿遥,他们巨阙派何至于只得了第二名。 吴归鸿在门派里的名声,比赵怀义更盛。 此时他正在叮嘱着此次参与修仙大会的弟子,俨然是一幅好师叔的做派。 “庞泽,你此次初试锋芒,切不可贪功冒进,要以保全实力为主。” 那被称为庞泽的弟子连连点头,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吴师兄的重视。 吴归鸿又转头看向另外一人,他的声音严肃了几分,似乎带着些告诫,说道: “徐一程,你忤逆长辈、本不该有这次的参赛机会,只是周师弟对你寄予厚望,不惜拿出家底,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此次修仙大会,你要尽力而为,不可辜负你的师父。” 感受着周围同门看过来的目光,徐一程缓缓握紧了拳头,低头称是。 自从南离城之事过后,他们甲临镇厄一脉,便受到了针对打压。 师父似乎心境动摇,一夜时间内,精神差了很多。 可在徐一程面前,却总是装作无事。 他的手缓缓上移,按在了腰间挂着的储物袋上,里面不仅有师父买来的转运符,还有临出行前、给的很多东西。 周发如何不知巨阙派在修仙大会中的作风——选择实力低微的弟子、去迎上其他门派里厉害的天骄。 可没办法啊。 周发自己好歹是个长老,没了三十年的俸禄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他们这一脉的其他弟子,都是好孩子。 又都年龄不大,该去拼前程。 所以只能苦了徐一程,在这算计与打压之中,为他们甲临镇厄一脉,尝试拼出个前程。 这半年来,蹉跎度日。 徐一程有时也会动摇,当初在南离城多管闲事、后因一时意气莽撞告发,是不是做错了。 若当初明哲保身,也许……不至于得罪了赵怀义。 不至于连累了同一脉系的师妹师弟。 刚被吴师叔提醒过,便有人上赶着表忠心,说道: “这也就是吴师叔仁慈,宁可和赵师叔大吵一架,也要给他这种不敬长辈、没有礼仪尊卑的人机会!” 赵怀义冷笑一声,在修仙大会的会场里闭目养神,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徐一程每次听到这种话,都觉得可笑。 这就是他的罪名吗? 在人命面前,他们看到的居然只是自己不敬长辈、没有礼仪尊卑? 他深吸一口气。 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低头喝着,掩饰着自己的落寞和迷茫。 —— 青云门。 云卿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修仙大会了,他的师妹巫雅却满是新奇。 四大门派,分别按照方位,位列于四周,东方除了青云门外,也有一些再往东一些地域上的门派和家族。 巫雅的本族也在其中,她的家族本来名不见经传,向来是不会耗时耗力、来参加修仙大会的。 可这次,族长的女儿要上场,那可是大事! 他们拖家带口、不远奔波地来了中陵城,来为巫雅打气助威。 巫雅频频回头看去,可她现在代表的是青云门,不好在开场时去和父母亲近。 云卿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 “现在太白宗和摘星楼还没过来,距离开场还得一会儿,你先过去玩一会儿无妨的。” 巫雅立刻笑出了对酒窝,向师兄道了谢,就立刻想要偷偷溜到后方。 谁知,刚转头就看见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缓缓驶来的那艘云舟。 云舟的船头高插着一面旗帜,迎风飘扬,旗帜上绣着专属于「摘星楼」的标识。 舟身由黑棕色的古木组建而成,这些古木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遮住光线的舟底漆黑如铁,表面铭刻着阵纹灵符,顺着脉络游离着银色光芒。 整体呈流线型,插着旗帜的舟首尖锐,尾端呈圆弧状,帆由数十根巨大的羽毛聚合而成,每一根都长达十数米,分辨不出到底来源于何种巨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着云舟逐渐靠近,愈发显得气势磅礴,翅翼由聚拢转为分开,仿佛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鸟张开了翅膀,俯冲而来。 甲板上站着十余人,他们身着摘星楼统一的服饰,神情淡然。 巫雅望着摘星楼的云舟,看到了个眼熟的身影,有些惊讶—— 那好像是让她到处跑了好几天、颇有怨气的……叫什么来着…… 无言道长? 好像在摘星楼过得还不错嘛,自己现在炼气八层了,也不知道她本事如何。 这一回,一定要让此人知道,错过了青云门是多大的遗憾! 这么想着,巫雅蹦蹦跳跳地去找自己族人了。 破云舟上—— 池长老微扬着头,对这个出场颇为满意。 他还特地让弟子们去换上了统一的服饰,摆出个从容淡定的神态,看看这底下仰视的人,这就是大宗的底气! 正要缓缓落于停放云舟处,眼尖的池长老突然抬头看向了西边儿。 只见,有一个白色的小点儿正在迅速靠近,果然是太白宗! 哼! 这次必然是齐珺带队,上次她的亲传弟子阮阿遥受了伤,这回估计是要来找回场子。 当真可恶,看到了我们摘星楼的云舟,还没等我们落下呢,就来抢风头。 只见那太白宗裁云为舟,整个船身仙气缥缈。 可恶! 怎么还自带配乐!!! 池长老看着太白宗这么带排面,急得团团转。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平平无奇 祝无邀站在云舟甲板上,看向了南方。 那里,是南离巨阙派所在。 拜入摘星楼,夺得魁首之后,自己的存在必然会吸引巨阙派的目光,他们必然会动手。 只是可惜,不能在比武场上暴露真正的寒变—— 免得事后杀人,因为剑法被认出来。 而且,在此之前还要分辨出来,到底谁救了人、谁动了手。 祝无邀看向巨阙派的目光,满是杀机,她当然知道有些金丹期、元婴期之人。 可是,能杀一个算一个。 她这次来修仙大会,就是要做那填海的精卫、搬山的愚公,只要坚持不懈,就算每十年只能砍一人,也早晚能让自己念头通达。 内心中正翻涌着情绪,被池长老一声吆喝唤回了神—— “祝无邀,快,砍一剑!” 啊? 祝无邀有些茫然,砍谁? “就是你那个落叶,快快快!” 她抬头看去,这才看到那仙气缥缈的灵舟,还伴随着悠扬的笛声琴音。 这……大家都来参加修仙大会,你们太白宗居然偷偷充了VIP?! 这怎么还带出场特效的。 祝无邀立刻明白了池长老的意思,她又抬眸看了眼巨阙派,拔剑蓄势,向前方轰然斩下一剑。 随着剑光划过,无数枯黄的落叶在翻涌间冒出,少数随风飘落、灭去。 多数随着斩下的方向,袭卷至巨阙派的方向。 这一道秋意,横贯南北。 “哎斩偏了!”池长老扼腕叹息。 旁边儿的施韬更加坚信、祝无邀是砍不准了。 方向还能搞错? 看来摘星楼里,只是剑偏三分,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减少误差了。 这么想着,施韬更是心里郁闷。 当时他以为祝无邀是手下留情,比舞台上心境动摇,输的太快。 虽然后来看到了祝无邀真正的实力,不再抱有幻想,可总觉着再来一次、自己能发挥的更好一些。 ———— 巨阙派,武维眉头一皱,他「哼」了声,强劲的灵力瞬间迎上了斩来的剑气。 无数片枯叶瞬间消散为光点。 他刚要发问,被吴归鸿拦下道: “师父,此人应该不是故意的,想来,是摘星楼想与太白宗争风头,结果砍偏了方向。” 吴归鸿知道这说法不可信,立刻拿出了一份单子,上面罗列着各门派此次派出的弟子,以及各自的特点。 翻到摘星楼这一页,将它恭敬地递给了师父道: “您看,这人应该就是祝无邀。若摘星楼与太白宗起了争端,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武维接过单子,第一行便是祝无邀。 「祝无邀,炼气大圆满」 「五行杂灵根,入门不到一年,运气极好,修为提升极快。」 「颇为高傲,好抬着下巴看人,与摘星楼沈安之关系不错,应该是走后门进的摘星楼。」 「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三天两头请假去北玄城玩乐。」 「黑衣阔剑,剑无锋,准头极差,从没砍中过人,但擅长破阵、破界、破除护罩,除了能释放寒意之外,平平无奇。」 「补充:最新一场决战打败萧清雨,由斩骡升阶变更名号为剑偏三分,又因其出剑之时有落叶为伴,故称落叶邀秋。」 武维把手里的单子递回去,没再和那个准头极差的小辈计较。 虽然埋下的钉子,为了防止被人察觉,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更不能亲自调查,只能打探一些消息。 但是,摘星楼就好这些假把式。 此人一看,就和摘星楼非常契合,没什么能耐,就是运气好而已。 这挑选弟子的眼光,还真是摘星楼一贯的风格。 魁首仅此而已,想来其他人更不足为虑。 倒是站在甲板上的祝无邀,和准备好了随时回应质问的池长老,见巨阙派居然没什么反应,颇为不解。 “不应该啊,他们巨阙派,什么时候变大气了?” 祝无邀也很纳闷。 她这一剑,就是等着被记恨,到时候站上比武场,来挑战自己的巨阙派弟子,必然源源不断。 方便她挨个起一卦。 现在这情况,巨阙派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儿? 不管怎么说,池长老给自己门派的破云舟加了个特效后,终于痛快了。 下了灵舟之后,还带着身后的弟子们上前,和太白宗打招呼问好。 祝无邀看了会儿,发现两个门派,明明关系不错啊。 倒也是,上次青云门被阴了后,可是把摘星楼和太白宗一起拉下水的。 两个门派分别位于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那是共患难的交情。 池长老与太白宗的齐珺长老,一起向主位走去,那里已经坐了两人,四大宗门,便是此次修仙大会的东道主。 藏宝阁的左桡长老,带着祝无邀等人坐在了北方的席位。 除了最前排的位置之外,身后其余的门派、家族,都已经来齐了,路上遇见的啸天宗,便在其中。 刚看到这伙人,祝无邀便皱了下眉。 这啸天宗身上的衣服,怎么和摘星楼弟子统一服饰,那么像呢? 还有几个啸天宗的弟子,正捧着个坛子,穿梭在各个家族门派之间,好像是在分享着食物。 见着摘星楼过来,啸天宗的弟子立刻来了劲,马上就有人凑上前,把他们面前果盘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换上了手中坛子里的食物。 祝无邀有些好奇。 她眼睁睁目睹着啸天宗一脸炫耀神色地、倒出来一碟……泡发的狗粮?! “各位摘星楼的道友,这是我们啸天宗特色的灵食,名为泡糕,在整个北方都极受追捧。” 然后,不顾摘星楼众人的神色,开始侃侃而谈。 什么北玄城的传统美食便是在模仿泡糕、他们啸天宗对莫桑大陆的影响有多大、啸天宗底蕴多深有六千亿年的传承、各个门派为了求一口泡糕有多艰难…… 祝无邀看了看啸天宗,又看了看仿佛在打瞌睡的左桡长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脸淡定的顾师姐身上。 只见顾亦观神色淡定,甚至还伸手按住了宋柯子。 听得同时,还能偶尔点一下头,显然是对啸天宗的做派早有预料。 等啸天宗终于讲完,顾亦观说道: “相声讲得不错,端去喂狗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灵雨 此话一出,啸天宗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他们强忍着怒气说道: “摘星楼自诩传承自奔月阁,可凡是有些底蕴的门派都知道,只有我们啸天宗才真正传承了奔月阁的真意。 “你们的星罗万象诀,只是不完整的偷天换日,既然摘星楼不愿互相给个体面,那我们就比武场上见真招!” 说完,啸天宗领头那人敷衍地抱了下拳,带着门派里的众人转身走了。 祝无邀听得啧啧称奇。 莫桑大陆上居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门派? 她走到徐三儿旁边,向他打听消息,问道: “这个啸天宗很有底气,难不成有什么底蕴?” 徐三儿哈哈一笑,说道: “哪有什么真本事,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那他们还敢在摘星楼面前,这样上蹿下跳?” 这个事,徐三儿还真就知道些内幕,他左右看了看,让旁听的华影停也跟着凑近些,小声说道: “啸天宗不足为惧,可他们与巨阙派似乎有利益往来。” 随着徐三儿的讲解,祝无邀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啸天宗是巨阙派的狗腿子,明明与摘星楼同处北方阵营,却被挑拨离间,觉着摘星楼名不副实。 甚至觉得,摘星楼抢占了他们的利益。 无论四大宗的位置,广袤的辖地,还是悠久的传承,都该属于他们。 可能在啸天宗的想法里,摘星楼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宗门。 可偏偏巨阙派始终暗地里关注着。 若摘星楼对啸天宗动手,说不定会被借题发挥。 最糟的情形,莫过于被巨阙派打着「维护莫桑大陆安稳」的旗号,派出自己门派的弟子,来到北方强行救济受苦的啸天宗弟子。 也许救济着救济着就迷路了,「不小心」闯入了摘星楼的秘境、灵山、护城阵法…… 好在啸天宗实在上不了台面,只是招人厌烦罢了。 莫桑大陆北方地域辽阔,再加上摘星楼不喜好纷争,也没有太当回事。 祝无邀对这两个狼狈为奸的门派,没有半分好感。 怪不得顾师姐的态度,这般不客气。 “不止如此!” 徐三儿继续说道:“你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了吗?” 祝无邀点点头,刚见到的时候,就觉着这衣服和摘星楼的统一服饰很像了。 莫非这也有说法? “他们模仿摘星楼的服饰还不承认,这也罢了,关键是其他门派分不清啊!” 这……祝无邀一下就明白了。 “他们在外面做了坏事,会说自己是摘星楼弟子?” “对!而且还会蹭咱们的名声,去招摇撞骗,被奉为座上宾。”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门派! 华影停都差点儿被气笑了,她问道: “怎么平常没听说过?” “嘿,那不是没能耐还实力弱吗,别说其他门派没听说过这什么啸天宗了,就连咱们摘星楼都没太把它当回事儿。” 这倒是合理,莫桑大陆门派林立,摘星楼就算要找对手,也会将目光投向其它三大宗。 若不是啸天宗非得找存在感,摘星楼根本注意不到它。 华影停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会场上一阵喧哗,格外热闹。 祝无邀也跟着看去。 随着四大宗门到齐,莫桑大陆上的东道主就位,其他大陆上来参与盛事的门派也陆续入场了。 那些秃头的和尚、长翅膀的妖族、面目狰狞的修罗等,只引起了些许关注。 而现在入场的,是极乐宗的照花娘和肖公子。 看着那随风推开的花路,以及缭绕在鼻尖的香风,人还未至,便带了几分缱绻。 耳边,似乎有一道促狭的声音响起—— 「听说此二位乃当世佳人,修仙大会上,会有无数修士投掷鲜花瓜果。」 「咱们每天出门,也会被南离城人投掷菜叶。」 「倒也不分伯仲喽。」 祝无邀笑了笑,探头看去,只见照花娘衣着华美,一颦一笑皆光彩夺目,如瀑的长发垂落于双肩,灵动而多情,随着走动,似有细碎的铃声,让人心神荡漾。 肖公子亦不辞多让,他也人模人样的。 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相得益彰,彼此增辉,谁也不曾逊色分毫。 果然很美。 随着极乐宗的两人到场,气氛到了最高点,不多时,此次参与修仙大会之人,已经全部到齐。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平添了几分庄严肃穆,钟声回荡在整个山顶,久久不散,凡听此音者、皆心静神宁。 此次的修仙大会,由青云门主办。 钟声刚落,比武场中那五处擂台上,同时响起了清脆的剑鸣之声,仿佛能够穿透云霄。 一道青虹从五处擂台上空横贯而过,犹如青龙出海,龙躯由无数柄森然锋锐的利剑游走而成,所过之处剑气纵横。 祝无邀激动不已,这就是她想学的东西! 在剑虹之巅,站立着一位背负长剑的青年,为此次修仙大会主事者。 “幸与各位道友共襄盛会……” 第一天,只是举办个开幕式,不会让各宗门刚到场、就立刻舞刀弄剑。 而在这开幕式上,主办宗门往往要展示出东道主的气概。 这往往是最令人期待的环节。 上一次,是巨阙派主办,他们抬手便是无数玄灵果,虽然只是炼气期能够用到的东西,但每人都得了一个,数量之多,依然称得上大手笔了。 也不知这回,青云门会拿出什么来。 只见那位立于剑虹之上的丘陵子,继续说道: “青云门桑长老、冉长老,侥幸破镜,进入元婴期,今日同布灵雨,与各位道友同庆。” 摘星楼藏宝阁的左桡长老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了下,神色凝重了几分。 此方天地,不可入化神,元婴期便是最强战力。 各门派比的,便是元婴期数量。 不过十年,青云门竟然一次多了两人,而摘星楼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左桡在这里担忧着摘星楼的未来,祝无邀听得差点儿要跳起来—— 布灵雨?送修为?! 这是想把炼气大圆满一波送走? 她赶紧给自己布了层护罩,往左桡长老身边努力挤了挤,余光瞥见萧清雨亦是如此,做好了万全准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躲雨 再往东边儿看去,青云门果然是有备而来。 多数人浑然不惧,一看就知道,离破境还有段距离,这场灵雨对他们而言只有增益,却不会盈满。 左桡长老也反应了过来,掏出了张宣纸扔出,白色的宣纸在空中盘旋舒展,不多时扩为一个可挡灵雨的遮蔽处。 祝无邀和萧清雨见状,连忙躲了进来。 不仅如此,道情伞也发挥了应有的用处。 两人缩在油纸伞下,祝无邀略有不安,又加了层护罩。 她抬头向比武场看去。 只见两位身着青裙的前辈手持轻剑,轻轻一划,高于众人头顶百丈处,便有乌云翻涌。 萧清雨觉得有些奇怪,问道: “青云门闹这么一通,有什么作用吗?咱们该躲的都尽早躲了,你我这种差一步的人,根本不会因为疏忽不小心筑基。” 祝无邀想了想,猜测道: “许是为了打乱各门派原本的布局。” 听到这话,萧清雨有些奇了,问道: “咱们摘星楼还有布局?” ———— 巨阙派。 徐一程听到「布灵雨」,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半年前炼气六层,这段时间心灰意冷,修为几乎无半分进展。 若不是为了镇厄一脉,他甚至没有来参加修仙大会的劲头。 以徐一程现在的修为,只是垫底的存在。 换而言之,当为弃子。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想去空旷处、借此时机全力提高修为,却被修为高于自己的同门挥手挡开,略带几分狼狈地跌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时,雨落了。 徐一程有些怔然地感受着灵雨,好像……落在自己这边的,格外多? 确实如此。 刚刚将他挥开独占空旷之处、本以为能多抢些灵雨的师兄,他那里的灵雨,只有寥寥几滴。 察觉到这点之后,他猛然回头,来抢徐一程的位置。 可这灵雨,根本不是由位置决定的。 而是跟着人走的! ———— 池长老在最上首席位上,本来还有些担忧。 可仔细看去,又放下心来。 对摘星楼没什么影响啊! 太白宗的齐珺长老「哈哈」一笑,这灵雨是看谁不受重视、就去追谁啊。 除了他们青云门自己,太白宗和摘星楼门风较好,唯独巨阙派乱为一团。 布灵雨的那两位元婴期长老明显注意到了这点,见状,就差把巨阙派的份额、全集中在那一两人头顶往下倒了。 嗯,青云门淋得格外均匀。 太白宗的阮阿遥,好像被特殊照顾了些,众所周知,她也只差一点儿破镜。 至于摘星楼,稍加照顾了四个人,总体没太多偏倚。 唐辛和徐三儿对视一眼,往对方那边儿凑了凑,生怕那两位大慈大悲的长老不好集中降雨。 除此之外,还有加了重重防备的祝无邀和萧清雨。 祝无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仅是灵雨,这东西本质上根本不是水,它落地之后,会立刻散为灵气,就算雨停了,这片区域的灵气也会格外充裕,若无约素功,仅凭气机牵引,便有破境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始终在丹田里的那支毛笔,似乎在作妖。 “你怎么样?” 耳边传来了萧清雨的问候。 “不太好,咱们两个往左长老那边移动下。” “行。” 雨中,有朵蘑菇在缓慢地移动着位置。 左长老很快注意到了两人的异状,看见祝无邀在伸手示意。 这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亦观出手了,她二话不说,直接甩出长戟,剑锋绕着油纸伞周围的地面划过一圈,铮然立于两人眼前。 撑起了一处隔绝灵力的禁地。 祝无邀察觉到丹田里的毛笔重归于安稳,终于放下心来,还是二师姐靠谱。 她简直是摘星楼亲传弟子里,最靠谱的人,没有之一! 其实,顾亦观也没明白祝无邀是什么意思,但迟则生变。 不妨碍她出手。 现在没看明白青云门要搞什么把戏,还是把人关起来安心。 萧清雨看见杵在面前的长戟,又看了看已经停下来的灵雨,迟疑了下,问道: “咱们还要继续躲下去?” 祝无邀正色道:“人生在世,谨慎为上!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现在出去应无大碍,可这灵雨与那支几乎要被遗忘的毛笔、二者之间的关联,让祝无邀谨慎了许多。 但自己一个人整这么大架势,看着会有些显眼。 还会有些奇怪。 可如果萧清雨也在这里,看起来就是摘星楼的布局了。 萧清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到外面重新热闹起来、开始享用灵果,问道: “就这样待着?” “咱们两人身为摘星楼修仙大会的最强战力,不该浪费一点时间,此地清净,正好能把各门派参赛者的基本资料看一遍。” “此言在理,也不知其他门派,会怎样描述你我二人。” …… 青云门,那站在剑龙之上的主会者,趁着布灵雨的间隙,认真观察着各门派的参赛弟子。 此时,正趁着宴席的功夫,对原本的名册进行修增。 一开始,青云门还没想好拿出什么、赠送给各门派弟子为礼。 多亏了探秘境重伤、至今还不能动用灵力的钱长老,他不知从哪里得来个册子,上面记了布灵雨之法。 能将八分的灵力,用出十分的效果。 虽然落在没人身上增效不多,可这本册子上记的灵雨之术格外灵活机动,可以随心增减。 “太白宗果然无后继者,除了阮阿遥之外,居然无一人大圆满,但平均实力很是不错,最弱的弟子也到了炼气七层…… “巨阙派果然还想玩上次的把戏,本来颇受排挤的,现在到了炼气七层,哼,看他还愿不愿意当个弃子! “摘星楼这回,实力好像不错,除了萧清雨外,还有另外一人到了炼气大圆满…… “修为最低的有两个,居然都是炼气五层。” 他又抬头看了眼,只见雨已经停了,摘星楼那两个炼气大圆满、还缩着不敢出来,心中难免有几分轻视。 如此做派,能成什么大事! 看来,这次的修仙大会,青云门依然能居于首位。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摘星楼的战术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青云门的主会人贺岳、迎来了第二天的擂台赛。 青云门多是剑修,战力不错。 比武场上那五方擂台,按照上回修仙大会的排名,各取一处擂台守擂。 除了四大宗门之外,修仙大会第五名是开山部落,按照名册上所写,此人名为黑金,看那手中虎虎生风的开山斧,颇有几分气概。 这个部落的人骁勇善战,武德充沛。 可惜,和青云门同处东方。 除了主会人这个身份外,贺岳还有另一重身份——青云门守擂赛的战术指挥。 “师叔,巨阙派的守擂之人,只有炼气七层,这是想要将主要战力用于攻擂夺分。 “我们的战术,可以应付的来吗?” 贺岳从容不迫地说道: “青云门依然走正统的路数,最强两人,一人守擂、一人攻擂。 “只有那等没底气的门派,才会靠手段取胜,我们青云门无需如此。” 战事的激烈程度不言而喻,那开山部落的黑金,只守住了三次攻擂,便败下阵来。 而且看样子,根本没有重新夺回擂台的打算,像是只得这三分就够了。 亦或是想要后发制人。 贺岳分析着擂台上的守擂之人,说道: “太白宗已守四场,若能击败他,我青云门可得四分,而且守擂之人连战几局,上一回又和摘星楼祝无邀打了场硬仗,赢得艰难,可夺!” 随着这一声令下,青云门战力最强之人出场,向太白宗邀战。 然而在同一时间,摘星楼也派出了位弟子。 贺岳定睛看去,此人刚炼气八层,名为石移。 他眉头微皱,若有多人同时对某个擂台发出约战,选谁应战取决于守擂之人。 太白宗明显会选战力更低的石移。 果不其然。 贺岳反倒安心下来,守擂之人炼气大圆满,而石移刚刚炼气八层。 再怎么疲惫,也不至于打不过个石移。 再加上这场胜利后,击败太白宗的分值,也会高至五分,这不是给青云门准备的吗? 这么想着,他耐心地坐下观战,等着石移败下阵后、将击败太白宗擂台的得分收入囊中。 可随着激战开始,贺岳看出了些不对。 太白宗的守擂之人,怎么如此孱弱不堪? 不说那护身法器没了太多用处,就连始终为守阵提供加持的灵阵,都变得一击即溃。 不对! 莫不是太白宗和摘星楼,在故意给彼此送分? 呵,也不怕分数累积到一定程度,被别人摘了桃子! 这么想着,贺岳又将目光移向了摘星楼,他倒要看看,是谁在充当战术指挥。 结果仔细一观察,贺岳有些傻眼。 若他没看错,好像是那位炼气五层的小姑娘在指挥? 简直是胡闹! 贺岳赶紧翻开名册,找到摘星楼的篇章,翻到了最后一人,果然—— 「唐辛,炼气五层,能进入门派大比前十,是因为萧清雨陷入天罗案,被判赢一局,擅长使用银梭,实力不足为惧,只是运气较好。」 运气较好? 这个形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他又翻到了名录第一人,果不其然,祝无邀的名下也有类似描述。 贺岳揣度一二,不得其解。 按照名录上的形容来看,这也没错。 祝无邀到现在为止,虽然每次都全身而退了,可她也一局没胜过,反而每次都挑硬茬子、到处给人送分。 摘星楼这布局,当真令人费解。 抬头看向比武场,祝无邀已经战上了巨阙派那位炼气大圆满的守擂之人,好像名为曲德。 同样是被唐辛指派过来的。 叹了声,贺岳将目光移向别处,找寻着青云门可夺的擂台。 巨阙派。 吴归鸿看着自己这方守住的擂台,颇为自得。 虽然徐一程因为那场灵雨,侥幸升为炼气七层,再用来当做攻擂的弃子不划算,但也有别的用处。 比如,在各个门派争夺最激烈时,他们巨阙派不入场、不守擂。 将重要的战力用于攻擂,将炼气七层的徐一程,扔在擂台上吸引火力,让他选那些境界不高的、尽全力撑住。 而到了现在,大家负伤了,巨阙派的主要战力却基本完好无损,可入场守擂得分。 祝无邀又如何? 他看过两局,此人就没胜过,而且剑法是真的不准。 运气确实好,到现在毫发无损。 擂台上的战况倒是格外激烈,吴归鸿摩擦着扳指,在思索着战局。 巨阙派的得分不低,他们到处夺擂,尤其是那种连胜的擂台,胜后加得不止一分。 而巨阙派成功夺擂后,下一场就会故意败下阵来。 虽然故意败下来,会给其他门派送上一分,可也只是那么一分而已,继续守擂的收益、比不上败下阵来后,到处夺擂的收益多。 也许现在开始守擂,还是太早了? 吴归鸿略有些犹豫,在心底计算着最大的利益,同时认真观测着战局。 只见祝无邀在擂台之上,打得是持久战,像是要将曲德的能耐全部试探出来。 他若有所思,莫非是充当前锋用的,所以不在乎输赢? 继续看下去,吴归鸿略微勾起了嘴角。 这个祝无邀未免太自大了,竟然不拔剑,直接用手接住了陷厄碎石印,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小小的一枚石子,落于水中亦可掀起惊涛。 炼气期的陷厄经虽然做不到这种地步,可一力当十,是能做得到的。 果不其然,那祝无邀只能勉强斩下一剑,识趣的下了擂台。 之后的攻擂之人,是叫不上名字的小门派,不过炼气七层。 嗯……加上夺擂时的那场,此处擂台已连胜三局,接下来就要被实力强横之人盯上了啊。 呵! 摘星楼可真是狂妄,竟用炼气八层,来迎战我们巨阙派炼气大圆满的曲德? 怕不是来送分的! 此人好像名为华影停,是个木灵根的丹修。 擂台上的曲德也眼睛一亮。 只得三分有些小亏,可若再胜一局,之后故意输给那些籍籍无名的小宗派,那便是赚了。 这么想着,他当即点了华影停与之对决。 场下,祝无邀按住了手腕,正在被顾师姐教训,垂下的睫毛、挡住了目光中的杀机。 “师姐,我伤在左腕,不妨碍提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瓜 摘星楼。 方掌门向远方望去,小白长老坐在水镜前,正在看直播。 “此次修仙大会,唐辛凭借卦术、来判断该夺哪一方擂台。 “祝无邀的落叶剑,可将守擂之人的护身之法、灵阵法器等斩出破绽。 “境界较低的弟子,故意败给守擂者,让这处擂台赢得多、累积分数。 “当有其他门派的高手要夺此擂时,我们摘星楼会派出炼气七层、八层的弟子邀战,守擂之人必选境界更低的摘星楼来对决。 “此时,擂台分数累积的很高,又有祝无邀埋下的破绽,加上守擂之人疲惫,摘星楼可胜,而且每次夺擂,所得分值都很高。 “如此,焉有排名不高之理?” 小白长老旁观者清,再加上此次「直播」,需要摘星楼在修仙大会中的弟子配合,凡有计策,皆不避讳。 在他看来,摘星楼的弟子,彼此之间配合得很好。 更有那善于望气术的顾亦观,断言摘星楼当兴。 小白长老越看越疑惑,问道: “方师姐,你为何断言摘星楼此次得不了第一?” 方掌门笑了笑,说道: “摘星楼当兴,此话无误,可当兴的并非是这十年。” 小白长老有些无奈,继续看了下去。 他倒要看看,摘星楼这大好的局势,到底能怎么输。 星罗万象诀中,开篇的序章里有这样一句话—— 「世事洞明、可察见渊鱼,此为不祥。」 说得是,若一个人能够看清天命,并非好事。 知天命则起怨嗔,则不甘于天命,想要逆天抗命。 就像某城注定了今年有大灾,无论去做些什么,灾难依然会来临,只是来临的方式不同罢了。 也许逆天之人想要挽救灾难,所付诸的努力,反倒会成为灾难来临的原因。 到最后,灾难照常发生,知者罪、行者悔,不知则无辜。 而摘星楼注定了这十年兴盛不了,小白长老虽有不甘,却也明白,这种一城一宗的气运,大势不可挽。 “好在池师弟不知晓此事。” 他善于给人批命,池师弟的算卦之法,善于追溯往事。 直到今天,他才从方师姐这里、知道修仙大会的结果。 好一阵气闷。 小白长老往水镜里看去,遥遥看到池师弟正一脸得意,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样子。 再往擂台处一看,夺擂战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他寄予厚望的祝无邀,居然被人故意送上了擂台,这是……战术被发现了? 祝无邀也颇为无奈,她虽然一局未胜,可此时神完气足、还是炼气大圆满。 普通的小宗小派,战到此时已经战略性放弃了。 而其余三大门派的同水平之人,若不来挑战她,她就被放逐于擂台之上,再也下不来了。 如何能当个快乐的埋雷混子? 她往五方擂台中间一看,眼睛一亮,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夺擂赛就要结束了。 当战局结束时,站在擂台上的人,可得十分。 因此,现在守擂比当混子划算。 就在此时,她看到萧清雨和阮阿遥对上了。 摘星楼占了两处擂台,不是阮阿遥来,也会有别人来战。 上回修仙大会,萧清雨被人极限一换一,对手拼着重伤罚下场,让他战力严重受损。 多亏了太白宗阮阿遥有能耐,即使受了伤,也将巨阙派拉下水,最终挽回了战局平衡。 若不然,上次搞事情的巨阙派,说不准就是第一了。 祝无邀闲着无事,又挨得近,颇有闲兴地看着战况。 她看见萧清雨的神色变化莫测,他对阮阿遥的观感,似乎极为复杂。 莫非有瓜? “上一回修仙大会,多亏了你。” 阮阿遥身着月白色长袍,手执长箫,她不着任何首饰,唯独腕间缠了缕黑青色的飘带,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异色。 像是独身行万里的旅人,精挑细选了一件纪念品,佩戴于身上。 下一瞬,风起时。 阮阿遥清澈如风的声音传来:“我与亦观是好友,何必道谢。 “这位道友,请。” 祝无邀听到「亦观」这两个字,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腕间那飘带的颜色,她总觉得眼熟。 再加上向顾师姐借灵石时的情景…… 她脑补了下,青黑色衣袍的顾师姐、手执长戟,冷淡肃穆,旁边儿是手握长箫、一身月白衣袍的风行万里阮阿遥,身后—— 跟着一个热爱絮叨的宋柯子?! 这是什么配置…… 修仙大会到现在,顾师姐和阮阿遥,根本没说过话吧。 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另有隐情? 祝无邀一言难尽地揉了揉眉头,难不成是闹矛盾了? 但很快,她就看不下去热闹了,萧清雨守擂很久,已经战过很多场,还是败下了擂台。 还剩半柱香,众人皆知,现在是专属于四大宗的夺擂赛,已经不是小门派能插得上手的了。 而摘星楼,在擂台之上,只有祝无邀一人。 阮阿遥往后微靠,风旋而成的柱子作为支撑,微微低头,略微泛白的唇轻启,悠扬的箫声传来。 在这片战场之中,箫声似乎很低,毫不喧宾夺主。 但想听之人,总是能听得到的。 祝无邀回过神来,看到了来挑战自己的人——青云门炼气大圆满弟子,青翼鹤鸣,魏章。 场外,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呦呵,这名号很有趣啊。” 顾亦观眉头一皱,听着这熟悉而闹心的声音,有些无奈地转过身,看向那身穿红裙之人。 “你哪里冒出来的。” 叶小舟扬起个灿烂的微笑,说道: “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这么热闹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在呢。 不枉她紧赶慢赶来到中陵城,这不就赶上好戏了? 看到顾师姐身上冒紫光,似要动怒,叶小舟一把拽过满脸惊喜的宋柯子,用他挡在身前,脖子一缩赶紧说道: “先别发火啊,快看擂台,咱师妹这是要倒霉啊。” 宋柯子一听这个,来了兴致,说道: “快讲讲怎么回事儿!” 顾师姐身上紫色的电光消失了,她抬头看向擂台,以及中间的那半柱香。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恩仇之前,不问道义 来者不善。 在绛霜桥时,祝无邀离场较早,没见到魏规的青鹤虚影,一时半会儿没将两人联系起来。 可这位青翼鹤鸣的魏章,赶在还剩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赶在还剩半柱香时来。 要知道,修仙大会共有五方擂台,默认了每个大宗一处。 剩下那个留给众人去争。 没撕破脸,谁会故意落人面子? 池长老脸色不太好,问道: “你们青云门,这是什么意思?” 同坐于上首席位的青云门长老,神情也有些疑惑,她是刚刚布灵雨的冉长老。 可事已至此,她既不能将摘星楼得罪狠了,也不能落了自家气度,稍一思量,冉长老说道: “这个魏章,向来争强好胜,他估计是听闻了「落叶邀秋」的名号,却始终没看到真正的落叶剑,心痒难耐,故而约战。” 她也知道这个解释有些牵强,可身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道之人,能随机应变出这番话,已经难为她了。 池长老「哼」了一声,依然隐有不满。 观战席上,叶小舟看到身边儿的同门神色愤懑,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青云门不要脸,那就都别要了,她抬起手,指着青云门的擂台说道: “萧清雨,你去夺此擂!石移,你上第五处擂台。” 顾亦观没有驳去叶小舟的办法,她略一颔首,补充道: “将时间拉长,随时关注祝无邀擂台胜败,若她胜了,你们就下来。 “若她败了,全力将那两处擂台夺下。” 叶小舟不满道:“凭什么下来,那岂不是各送了一分?” 宋柯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点头道:“就是就是!” “是什么是,你快说两句话诅咒他们!” “哎小叶子我说多少次了,那不是诅咒,我故意去说没用啊!” “要你何用?!” 见摘星楼同时约战三处,在场众人神情各异,他们也知道,此事的起因在青云门。 阮阿遥这处擂台无人挑战,她垂目鸣箫,成了场中为数不多的自在之人。 微弱的箫音略带喑哑,犹如风声。 夹杂在鹤鸣剑声中,不仔细分辨,听不出来。 偶尔浮现的青翼若隐若现,带着杀机的剑气夹杂其中,令人无法分辨,祝无邀心中略带疑惑,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对方为何摆出这拼命的架势。 自从那场灵雨开始,她在与青云门对战之时便十分谨慎。 可再怎么谨慎、不与人拼杀到极限引起丹田震荡,也躲不过青云门找上门来。 这是料定了自己避无可避。 只剩半柱香,虽然看见了萧清雨和石移皆已上场,可到现在这个阶段,守擂之人几乎都是各门派最强之人。 她既受摘星楼恩遇,总得回报些什么。 更何况,即使在擂台上避开了,说不定另有对付自己的招数。 “为何要来杀我?” 无锋剑劈斩过身侧,青影化为虚烟,其中掺杂着斩金断铁之声,剑身与之碰撞,似有火光四溢,此人的实力极强,必身怀异宝。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魏章双目猩红,似有滔天的恨意,他招招狠戾、已然有忘却生死之意,强行催发出青鹤振翅之象。 听闻此言,祝无邀眉头轻皱、复而舒展,终于将这个「魏」姓联系起来。 她横剑挡住鹤影,看到魏章嘴角挂了血色,眸色微沉——以真元心血为引,这是铁了心来寻仇。 没想到他爹是个以大欺小的货色,养出来的儿子却愚蠢且刚毅。 “你父亲修为如何,为何料定了是我杀人?” “休要狡辩!你身怀异宝,我父亲被你和友人合力围杀,既身为人子,总要殊死一搏。 “若你父母于他人之手,你寻不寻仇? “若你亲友客死他乡、魂归无路,你当如何? “若生死之敌近在眼前,你杀不杀?” 祝无邀骤然抬眸,看见了他眼中的恨意与坚决。 她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笑了下,在轻若飘羽的箫声之中、在风寒寂瑟的箫声之中,看到了他的愤怒。 没什么不同的。 当她接下陷厄碎石印那刻起,当窥天术运转、算出曲德与南离城之灾有关时,便注定了,他必死无疑。 既然自己不会因曲德的辩驳动摇,眼前之人,又哪里听得进去,说魏规先来杀自己的?还是说只是被迫保命?都是笑语。 恩仇之前,不论道义,只问生死。 “既要向我寻仇,来便是!” 敛息风行诀瞬时激发,在同一瞬间,魏章双臂犹如鹤翅、挥击而来,拦腰斩出凛人的伤口。 祝无邀瞬移至安全处,没有低头查看伤势,而是立刻斩出一剑。 场外,池长老拍案而起,怒问道: “半妖之身,青云门还教这个?!” 冉长老也惊疑不定,她犹豫再三,没有拦下池长老去打破擂台的禁制。 然而,池长老的全力一击,却并没有破开禁制,此处擂台,不知何时被布上了阵、同为元婴期的大阵。 巨阙派武维出手阻拦,说道: “池长老,你们摘星楼怎能无端扰乱修仙大会?那明明只是一种玄妙的功法,夺擂战还未结束,不如稍坐。” 箫声丝毫未乱,似乎没注意到外界之事,却极为应景的激昂了几分。 如同纵马踏春山,将赴盛事。 寻仇之事,怎么能只有恨意与愤怒,还该有惊喜与震颤。 故而箫声快意、场上厮杀。 血顺着手臂流于指尖、复而垂落,炸开了红色的花,落叶亦如薄刃、刺入了伤鹤翅翼,落叶到处,青羽渐消。 祝无邀杵剑而立,将生死置于度外之人,果然难杀。 她已经动用了真正的寒变,好在魏章生机极盛,甚至有几分回光返照的亢奋,那两剑落在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异样。 若今日没有这一式寒变,与魏章交手,只有动用那支毛笔才能保全性命。 看来,背后之人并不知道法宝的详情,以为自己可以随意动用,想用这样的方式,确定宝物是否在自己身上。 为了不让宝物引起其余人窥探,等到确定之后,他估计会让魏章立刻身陨,甚至……这处阵法,也许会帮助自己遮掩。 也许那位钱长老,以为自己对真相一无所知。 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敬天诛邪令 武维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做出配合。 擂台之上这样的生死对决,已经超出了往年一贯的分寸,然而,它是合规矩的。 尤其,在没有真正的伤亡出现前。 摘星楼和青云门,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发生争斗,无论结果如何,都对己方有利。 箫声暂缓,如远行客驻足饮马,河流旁小歇,见水波微荡,直至那伤痕累累的青鹤仰天长鸣、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让人闻之无不胆颤。 祝无邀耳边嗡鸣,神思一阵模糊,顿感天旋地转,她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无锋剑,视线不清。 朦胧之间,见青色的鸟影人身似乎要袭击而来。 她微微向后撤步、让自己站得稳些。 然而伴随着似大江奔涌不歇的箫声,那青鹤般妖化的身影,驻足于空中,双臂翕然挥动,在他身前,缓缓升起了一块古朴的令牌。 “这是……敬天诛邪令!” 可审善恶,可判正邪,可请天谴。 萧清雨和石移两人,正不紧不慢地和对手兜圈子。 实际上,始终关注着祝无邀那边的情况,此时,不约而同停下手来。 事情闹大了。 祝无邀视线清明了些,她微微皱眉,看着那块缓缓绽放出黑白二色光芒的木牌,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但稍微有点儿脑子就能判断出来—— 魏章要放大招了。 她没有半点儿迟疑,她提起无锋剑,将全身灵力引入其中,一剑向空中斩去,尝试着打断施法。 然而翻涌的落叶全部被挡住,再斩不下去半分。 寒变是有用的,可那块木牌的气息已贯通天地,寒变如何能斩去天地之寿? 下一瞬,强大的威压罩在了祝无邀的身上。 魏章的声音传来,带着拼尽一切的决绝—— “以我气运俯敬天地,求上苍开眼,审恶诛邪。 “身负无辜之人性命者,当杀!” 钱长老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他说,凡修仙之人,少有不背负人命者。 他说,即使祝无邀入道以来,从未有意害过他人,也必然会背上一条人命的因果。 以此令牌,敬请天罚,祝无邀无路可逃。 随着魏章那一拜,威压骤然加剧,祝无邀以剑撑地,双肩仿佛被一双大手按住,捏得她骨骼作响。 疯了吗? 背后的那位钱长老,他不想要自己身上的异宝了吗? 这哪里是冲着异宝来的,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祝无邀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中间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那处秘境里,也许有其他的东西,让钱长老改变了主意,比如可以将异宝引去他身边? 魏章还要再拜,刚有动作,有长戟和弯刀破空而来,仅一瞬,奔袭至眼前,仿佛撕裂天空的流星。 魏章看都不看,全心全意地敬天而拜。 左桡和池长老呼吸一滞,急急出手、合力将那冒失的长戟和弯刀拦下。 “摘星楼乃是卦修,敬天诛邪令在前,你们二人出手,是想尝尝天谴?!” 修士无数,道亦千万,而卦修之路,需与天地大道亲和,与气运的联系自然极深。 越是厉害的卦修,出手之时,越会牵动天命反馈。 今时不敬天,下一刻祸临己身。 教训完两个小辈,池长老和左桡长老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向那处擂台出手,若想救人,就要先破开外面的那层大阵。 这方大阵,应是事先就有所布置,青云门虽不敢对敬天诛邪令出手,可这处大阵来得蹊跷,是他们青云门监查不慎。 看到摘星楼的长老出门,冉、桑二位元婴期的长老也前来相处。 此阵,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隔成了两处互不可打扰的空间。 “都让开!” 季道亭身为符道季家的前家主,此次修仙大会也跟着一起来了。 祝无邀刚被人挑战时,他是盼着人吃点儿苦头的。 一起去的南离城,他的孙女生死不知,此生不知能否再见。 祝无邀却名声愈盛,修为水涨船高。 可眼见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多,季道亭再也坐不住。 他只是想让祝无邀吃点儿教训,却从未想过要她性命,摘星楼方掌门的话犹在耳边——月章的那一线生机,在祝无邀身上。 祝无邀如何不要紧,他的孙女决不能出事! 阵内,魏章已经拜下了第二次。 天空中,隐约凝聚起黑色的云,隐约之间,似有雷光,遮盖在擂台之上,魏章说得那番敬请天罚的话,已经让她猜到了令牌的用处。 天罚…… 祝无邀双眸黯了下,又觉得有几分讽刺。 细数下来,竟分不清今天要算的账,到底是哪一笔。 她所修得窥天术,本就是在与天夺运、纳为己用,如今,有了这敬天诛邪令,此方天地怕是迫不及待了。 顾亦观的长戟被池长老递回,她是雷灵根。 自然能够察觉到那聚集的黑云之上,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人命的因果?” 叶小舟双手持弯刀,眸中隐约带着几分兴奋,听到这个问题,她笑得愈发灿烂,说道: “比大师兄更多。” 身为卦修,就是这么倒霉。 若想逆天而行,原本和你无关之事,到头来也要你承担因果。 想要破局、想要成为那个变数,想要成为落入水中的那颗石子? 天命为了应劫,为了让故事走向命定的结局,你所做的一切,反而会成为促进故事发展的一环。 可你能怨谁呢? 此事本与你无关,不是你自己想入局的吗? 你可以装作视而不见、独善其身的。 因此,你走入了多少场故事、想救多少应死之人,就要背负上多少人命的因果。 顾亦观轻轻点头,看向擂台之上、几乎站不稳的祝无邀。 魏章已经开始第三次敬拜天地,动作刚刚起势,便见那敬天诛邪令往下微微一沉,释放出了强大的威压,威慑四周。 让人有了几分想要膜拜的冲动。 池长老和左桡长老赶紧拜了一拜,表示自己是「顺天之人」,继续协助季道亭破阵。 唯独叶小舟,在擂台上空,丝毫不受影响,视天威如无物。 看向凝聚成型的劫云,有几分跃跃欲试。 入门之时,曾有批命—— 既被天命斥为放逐者,她又何必敬这天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眼瞎心亦盲 既为放逐者,孑然一身行走于世间,天材地宝无缘、机缘有失。 在叶小舟的眼中,这天地实在吝啬,怎就让她次次错过奇遇;在叶小舟眼里,这天地实在慷慨,她所见者,皆可为机缘。 天不怜我,我不敬天。 时至今日金丹后期,那都是她凭借自己能耐抢来的。 秘境进不去? 没关系。 从秘境里出来的修士,他们的储物袋就是机缘。 所以她看祝无邀很顺眼。 祝无邀亦被天命所憎,凡有所为,立刻会被察觉,恶果很快反馈己身。 只可惜,祝无邀虽然身为修士,却有太多的坚守,如若不然,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又怎会困于这一块小小的令牌? 外面正在全力破阵,而阵内之人正在苦苦支撑,此处被天道锁定,灵气几近于无,窥天术毫无作用。 随着魏章三次俯身而拜,似乎有无形的气旋渐渐凝聚成型,它如同巨大的齿轮,要将人绞杀在此、挫骨扬灰。 祝无邀凭借着丹田内仅剩的灵气强撑着,似乎能听见凛厉飓风呼啸作响。 它夹杂着隐约雷鸣、淹没了一切声音。 祝无邀身处于无尽的汪洋,仅身下一块儿飘零的木板,似乎一个浪花打来,就要葬身于此。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将无锋剑握得更紧,力道失衡、关节泛白,可她却看见——无锋剑动了动。 这是……逃脱了天命的一把断剑。 祝无邀格外冷静的双眸亮了一瞬,她不能这样等死,而在敬天诛邪令下,唯一的变数就是无锋剑。 震人心魄的雷声轰然响起,一道近乎于紫色的天雷降落,裹挟着天道无上的威严、似乎想让被审判者引颈受戮。 “有罪之人……” 不知是谁,喃喃说出了这四个字。 无数雷光暴烈闪过,观战席上的众人,神情从理解逐渐变为质疑。 修仙之人少有不沾人命者,然而这样大的阵势、这样狂暴的天雷,已不是十几条人命的事情了。 青云门相助破阵的长老停下动作。 巨阙派的武维冷笑一声道:“此人当为天诛,你们摘星楼、还要救她不成?” 还未等池长老说什么,季道亭神情决然道:“我不管她有罪无罪,她若死了,我孙女再无生还希望!” 随着一道符箓打入大阵,季道亭立刻便要开始破阵,巨阙派的赵怀义突然出手,与此同时,天色似乎暗了一瞬,这是啸天宗的偷天换日! 明暗之间,赵怀义为了诛杀罪恶暴起出手,成了阻拦破阵的心怀大义之人。 陷厄经运转、一道带着摧毁崩塌之意的灵力波纹荡来,眼瞧着就要撞在季道亭身上,红色的身影蓦得闪现、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长戟带着破空之声、袭向了啸天宗。 池长老协助破阵,心中暗叫不好,这还只是两个宗门,若是在场众人群起攻之,如何能挡? 果不其然,赵怀义与叶小舟交手同时高声呵道: “诸位道友还不速速出手,禀天意而诛邪!” 作壁上观的各宗门心中动摇,有些人祭出了法器,似要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那无数雷光之间,有一把黑色的剑异军突起,在天命锁定下畅然无阻、直冲云霄。 无锋剑上所融的灵力,与祝无邀本为一体,心念动时、剑起之时。 在无数天雷轰下的瞬间,祝无邀祭出了顾师姐赠的兽骨护体,随即将全部神识转入剑中。 果不其然。 祝无邀被天命注视,而无锋剑毫不受限。 身为魂之牢,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然而在这之外,祝无邀还有一把剑—— 可以用来拼杀、用来斩向高高在上的天罚。 无数天雷轰击,无锋剑从中穿行而过,它没有去躲,亦无需去躲。 此剑无锋,质料寻常,比不得神兵利器,用来斩人不过尔尔。 然而,天命曾断论——此剑当毁。 所以此时,它心瞎、眼亦盲。 看不见这承载着愤怒与不甘的一剑。 无数天雷轰击向下方的祝无邀,想她神魂俱亡;一柄断剑直冲天去,要那遮在头顶的乌云散开、还来朗朗晴天。 箫声突兀乍开,始终萦绕在耳边、却始终不曾被注意到的箫声,激荡于神魂中。 它似如江海奔腾、一往无前;似轻骑快马、痛饮春风。 祝无邀似乎能够呼吸了。 她浑身舒展开,在天雷临身的前一瞬,无数灵气顺着无锋剑斩开的裂缝涌来,涌入了她的丹田经脉。 箫声愈发快意,似行至绝路、有侠客策马跃过山谷,要追风赶月去。 而江河—— 江河行至绝路,崩而为瀑。 炼气期与筑基期那一线之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彻底跃过, 祝无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顶着天道的威压,缓慢地挺直了脊梁。 风来了。 顺着无锋剑斩开的缺口袭来。 敛息风行决瞬间发动,紧追于剑斩去的方向。 祝无邀握住了无锋剑。 在阴云遮蔽下、在雷蛇狂舞间斩去,斩向了那想要高高在上审判她的令牌。 敬天诛邪令猛地一颤,灵光暗淡了几分,似乎要重新锁定祝无邀。 可就在此时,阵已破。 符箓、木筹、弯刀和长戟立刻抓住了时机,一起斩向令牌,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之声。 不,还不够。 祝无邀迅速结印,窥天术筑基篇,那被她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的法印,在瞬间成型—— “偷天换日!” 法印刚一成型,便被她送出、印在了赵怀义身上。 祝无邀祭起了那块被斩落的令牌,看见它重新环绕起了黑白二色光芒,然而这次锁定的人,变成了赵怀义。 她说道: “身负无辜之人性命者,当杀!” 敬天诛邪令微动,只是这回——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赵怀义感受到了天道的威压,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眸中满是慌乱和畏惧。 惊怒交织之下,他指着祝无邀说道: “不是我!是她!她才是该受天罚之人!” 听着赵怀义颤抖的声音,祝无邀神色漠然、没有半分怜悯,她与巨阙派所有弟子都交过手,本以为这次修仙大会,只能斩曲德一人。 没想到,还有这番变数。 不是禀天意除恶? 那便让你的天意睁眼看看,你赵怀义,到底该不该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有人不畏生死 见到这番变故,众人默默地坐下,收起了各自的法器。 在他们看来,敬天诛邪令已出,祝无邀不过是炼气期,如何能破去天罚? 只能说明,天道本就没想给她降罚,留了一线生机。 更何况,在场诸位,有几个敢拍着良心保证、自己这辈子没行差踏错过? 你赵怀义口口声声说着「诛邪除恶」,端得是正道做派,如今不也被天道锁定? 吴归鸿看着那高悬于赵怀义头顶的令牌、脸色难看。 他不敢上前救人。 祝无邀看到了重新凝聚的阴云,听到了阵阵雷声。 可她没有太多的快意。 这样的阵仗,可远比不过刚刚罩在她头顶时声势浩大,目光移开,祝无邀看向了神色灰败的魏章。 在雷鸣声中,走到了他面前。 “你为何笃定、这枚令牌可以用来审判我?” 南离城之事,没几人知道那桩因果被算在了自己头上,绛霜桥上,知晓实情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可魏章在献祭气运时,没有半分犹豫。 似是笃定了自己必受天罚。 魏章抬起头,看向拎剑而来之人,他看见祝无邀执剑而来,看见她背后笼罩的阴云,魏章突然笑了起来。 “你以为是我要杀你……你以为是他要杀你?哈哈哈! “我等着你众叛亲离! “我等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祝无邀目光微凝,看到魏章嘴角溢出鲜血、气绝身亡。 见到这一幕,她猛地回头看向了那块高悬的令牌。 随着魏章身亡,敬天诛邪令灵光瞬间变得黯淡,似乎下一瞬就要跌落下来。 阴云还未完全凝聚,便要散去,雷声渐歇。 祝无邀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看见赵怀义愣了一下、随即转为狂喜,正要出手打破禁锢,继续在世间为非作歹。 这就是天命吗。 天不欲绝,他赵怀义就能活下来。 即使敬天诛邪令已出,可祭天之人自绝身亡,天罚不降,他便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这是何等的可笑! 她看向即将散去的阴云,看向那得意狂笑的赵怀义,经此一事,赵怀义必将自己视为眼中钉、多加防范,本就修为差距极大,再无寻仇的机会。 不,还有一个办法—— 只要有人去敬天,去俯身三拜,以自身气运为祭,请天罚重现。 否则,就要看那赵怀义逍遥于世。 吴归鸿猛地站起,想要大笑几声,骤然轻松了下来。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赵怀义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那个从未预想过、本该料想到的变数。 有人不畏生死。 有人站在了那敬天诛邪令下,坦荡清白、不畏天罚。 只怕天道无眼、任由恶人逍遥法外。 “我徐一程俯敬天地,求苍天开眼、审恶诛邪!” 他终日枯寂的双眼格外明亮,他看见了滔天的洪水扑面而来、看见了师父在大雨中落寞的白发,他的耳边听见了哭喊、听见了哀求…… 洪水早已消退,作恶之人抽身而退、继续风光无两。 可有人被困在了那场洪水里。 游不到尽头,看不见天晴,明明风华正茂,却画地为牢。 那是日复一日的寒冷,是久久不能释怀的痛苦。 今日,他意气风发。 “南离城中落井下石者,当杀! “草菅人命、肆虐横行者,当杀! “受天之恩得修仙道、而丧天害理者,当杀!” 赵怀义不可置信地看着徐一程拜天,他气急败坏地咒骂、威胁,他惶恐不安的求饶、利诱…… 可徐一程等了太久。 他没有等来因果报应。 他只看见赵怀义在巨阙派中作威作福,只看到那即将散去的天罚,那么他来! 匹夫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黑云压了下来。 徐一程弯下了腰,深深拜下,耳边炸开了惊雷之声,恍然间,他重回那场暴雨雷鸣。 这回,他似乎看见了那堵能挡住洪水的墙成功升起,看见那位以身祭天的姑娘、再无需以命祭天。 他似乎看到自己的镇厄罩,护住了一个个凡人,看见了洪水消逝后、众人死里逃生的庆幸。 本该是这样的。 赵怀义的惨叫声响起。 始终萦绕在耳边、昼夜不息的哭喊声—— 停了。 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同时,也感受到了生机的消逝。 只是愧对于师父,他会很难过、很伤心,会再添几缕白发。 世间安得两全法。 “逆徒!!” 耳边传来了声怒喊,徐一程回头看去,看向巨阙派的方向,他看见自己的吴师叔满脸骇然之色,似乎害怕了。 更多的,是愤怒。 只要喊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师父,他便浑然不惧。 自踏上这里起,生死无悔。 可惜,只杀了赵怀义一人,还有更多的恶人,活在世上。 在场众人声皆默然,他们看向那黑云笼罩之处,看向那站在令牌之下、顶天立地之人。 他们看见敬天诛邪令破碎,那位叫「徐一程」的人,慢慢倒下。 那只是一场洪水而已。 一场听过便忘了、需要费心回想起来的洪水而已。 不知多少修士这样想到。 还有修士想到,洪水之中该有多少人丧命、酿就多少惨案,他们看着那散去的阴云,对赵怀义唾骂不已,对敢于讨公道之人心怀敬佩。 更多人,心有余悸地看向那片天雷之下的焦黑。 庆幸着不是自己。 祝无邀沉默着走向擂台,这是她为之收殓尸骨的,在洪水中丧命的第二百三十二人。 在这之前,她并不认识徐一程。 然而,祝无邀与巨阙派每个人都交过手。 给每个人都算过卦。 ———— 摘星楼,水镜前。 小白长老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 他当然知道巨阙派的作风,却没想到在那群人里,还有这样一个身具傲骨仁心之人。 看着水镜中,祝无邀为他收殓尸骨,看见叶小舟等人拦下巨阙派,不让徐一程尸骨被毁,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方掌门叹了一声,她知道事情还未了结。 她知道,有些故事,正式掀开了序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好啊,杀谁? 一道敬天令,填进去了三条人命, 祝无邀活了下来。 她看着手中那小小的骨灰罐,在想,若有一天自己魂归黄土,墓碑上该刻些什么。 修真界中,人死得太容易了。 不久前两人交过手,她为徐一程算过卦,知道此人会因护道赴死。 所以从敬天诛邪令下脱困之后,祝无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以「偷天换日」将自身厄难换给了赵怀义。 如果她能将赵怀义就地诛杀,也就不需要一个好人将命赔进去了。 当令牌光芒黯淡、摇摇欲坠时,若说祝无邀丝毫没猜到事情的发展,那是假的。 她立刻意识到,徐一程也许会站出来。 在同一时间,祝无邀也想到了阻止的办法——先他一步站出来,三拜敬天。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几乎是目送徐一程赴死。 所以格外沉默。 祝无邀将真相掩藏在了心底,她开始思索着自己的结局,魏章临死之前说的话缭绕在心头—— 「我等着你众叛亲离,等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同一道判词,烙刻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她看向远方的群山,月光悲悯,让人得以窥见黑暗笼罩之下,天地的角落。 黑色的山如同压下来的乱石,它们同样沉默。 沉默地让人窒息。 祝无邀凝视了很久,她的视野不够宽广,看不清生死,看不破寂静与喧嚣的边界。 山一程,水一程,且徐行。 他如同山水之间的过客,奔赴了命运的洪流。 可这方天地真正的过客,实际上,该是祝无邀。 一柄断剑救了她的命,可祝无邀知道,这把剑本不该存在,她也许……今时当死。 那么方掌门为何要为她续这一命。 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祝无邀不敢去问,她还有未尽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该在此时迎来结局。 等到将话本写完,将季月章寻回,她总得去探寻真相,看看这格外令人费解的「天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缓缓松了一口气,便听见耳边传来道声音: “思考人生呢?” 叶小舟总是会在各种地方出现,她的红裙在黑夜之中,也格外的鲜明,如同一道浓墨重彩的血痕,能够撕破阴霾,仿佛她的存在,就是在向天地叫嚣。 祝无邀笑了笑,跟着叶小舟坐在悬崖边上。 “是啊,在思考生之短暂、死之永恒。” “那这个我可有经验!” 这话祝无邀可不信,反问道:“你送别人去奔赴永恒了?” 叶小舟晃着脚笑道: “修仙之路,强者为尊,我不杀人,便要被人所杀,天材地宝总要找个归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祝无邀眼神里充满了质疑,总觉得这是歪理。 还没等她反问,就听见叶小舟继续说道: “天地间的机缘宝物是有数的,若你真的良善,为何不把它们留在那里,让给别人呢? “你多占了一分,别人便少了几分,这又何尝不是在「争」,只是变成了以规矩来争、按道义来争而已,就比我光鲜了? “人生在世,便是在与他人争利。 “若你真的善良,你现在该一贫如洗、修为毫无长进,站在擂台之上,魏章根本不用什么敬天令,一剑就能给你捅个对穿。” 祝无邀沉默了一下,她虽然有很多话能反驳叶小舟,但叶小舟逻辑自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明显有更多道理在等着。 她决定以后少和叶小舟谈论观念上的问题,以防自己道心不坚,被带歪了。 稍一沉吟,祝无邀转移话题道: “魏章是个值得敬佩三分的对手。” “哈,你这话听着让人不痛快,再说下去我就得带你去悬崖底下、去看看风景了!”叶小舟嗤笑道。 “不辨是非扣三分,被人利用扣三分,自以为是扣一分。 “选错了对手扣九十分。” “原来是这么个敬佩三分!”叶小舟扬眉笑道:“依我看来,技不如人应该直接扣个干净,连三分都不给他!” 见话题成功转移,祝无邀继续说道: “杀人吗? 这三个字转折得突兀,叶小舟点了点头,说道: “好啊,杀谁? “咱们先从那个姓吴的杀起,还是去杀武维?”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两个人太强,我没有参与感不说,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门派争战。 “先杀曲德,然后去南方游历,看看还能杀谁。” 叶小舟略有些不满,然后看到祝无邀递来了一册话本。 “剑仙师尊已经完结了,我给你带了一本。” 祝无邀向李掌柜要来了两本,其中一本,就是给叶小舟留着的。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这回门派大比结束后,不管摘星楼同意不同意,都要下山游历。 去南方。 如果叶小舟到处乱跑,没有老实地待在北方,那说不定能遇到。 叶小舟接过话本,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被话本收买。” 祝无邀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话本收买不了叶小舟。 就算天上地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堆在面前,若叶小舟不愿,依然收买不了她。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抛了枚铜钱,那一卦算得是什么?” 自从那支毛笔融入丹田后,她便再无法被人以卦术窥探命运。 刚刚递过话本的动作,让祝无邀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叶小舟递来的窥天术。 想起了那枚被抛起的铜钱。 叶小舟抬了下头,说道: “啊,我忘了。” 祝无邀略带怀疑地看向叶小舟,然后低头笑了笑。 忘得好。 若不它的正反,是一种幸运。 她想起春晖堂的封婆婆,曾说过类似的话——「无知是一种幸运。」 修仙界,与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天差地别。 这里的人命太过脆弱,强弱格外悬殊,恩仇之下,糅杂了太多愤怒与痛恨,需要酝酿许久,才能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 有人俯仰天地、豪气任侠,有人生即忧患、乞命求活。 生死的界限那样模糊,天命的齿轮锈迹斑斑,运转时传来的吱呀声,让人觉得牙疼,那点疼渗进骨缝里,于是,灵魂也随之生锈,再看不出本来面目。 祝无邀不喜欢这里。 她开始想家。 远山传来了叹息,不知在替谁怅然,它铺开了如墨的画卷,上面印满了踉跄前行的足迹。 那是一条不归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乞命人 天色蒙蒙亮。 巨阙派居住传来了狂烈的灵力波动,向四周轰然散开,似乎承载着极盛的怒火,周围的树木拦腰断为两截,四周寂然。 “是谁!!!” 武维长老的怒吼声传来,脸气得涨红。 四周惧不敢言,一个个缩着头,生怕被迁怒。 眼前,打斗过后凌乱的房屋,现在已经坍塌为废墟,那具干枯的尸身摆在众人眼前。 以及,地面上那一行血色的大字。 ———— 昨晚风寂月朗,有人夜寻仇。 叶小舟看完话本之后,起身拍了拍衣服,准备干活儿,问道: “怎么个章法?” 祝无邀给出了个简单直白的计划——直接去杀。 有那支毛笔悬于丹田,任何追踪觅形之术,皆无法寻索到她身上。 在来修仙大会之前,她特地去寻了藏踪逃遁的术法。 本以为自己一人去做此事,免不了打草惊蛇,到时若被追踪灭杀,好歹还有逃命的余力。 若不慎被发现,说不定得与摘星楼切割干净、舍弃弟子身份。 以免连累了他人。 谁知,叶小舟来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怕被连累的人,来到了中陵城。 祝无邀不能去问华影停,华影停与自己是朋友,只要开口问了,她不会拒绝,是一定会与自己共进退的。 她不能去问徐三儿,因为徐三儿是逐利之人,若真遇到了危险,他必然背叛,故不可共谋。 顾亦观行事磊落,且以摘星楼利益为先,不会支持她私下寻仇的行为。 只有叶小舟可以。 她随心、自私、无畏。 若此事她觉着这件事没什么意思,对此不感兴趣,可不会顾念什么情分,而是会直言拒绝。 如果叶小舟应了,那说明她觉着此事有趣,而不单是为了帮祝无邀。 两人一拍即合。 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布下了结界。 没人敢在修仙大会时私下杀人,没人敢在众多修士眼皮底下暗生是非,更不会有人想到,有人会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杀一个炼气大圆满。 夜晚巡查之人匆匆路过,一切平安无事。 元婴期的神识偶尔扫荡过中陵城,结界如无形的月光,悄然迎上神识,无声无息地被穿过。 叶小舟靠在树上,啃着苹果。 她最精通的共有三门——杀人、瞬移、匿形。 修仙界中有人曾说,见过叶小舟出手,没觉得她有多强,不懂为何被称为同辈战力第一。 对于这种说法,叶小舟一笑置之,不屑多言。 瞬移和匿形不必多说,能被池长老追得满山跑,那也是种能耐。 曲德正在房间中打坐,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位蒙面人。 可曲德认识那把断剑,他惊骇之下略带些不解,问道: “不知祝道友深夜来此何事,又为何蒙面?” 一边说着,他一边谨慎地向旁边挪去,手指夹住了枚石子,随时准备反击。 曲德知道祝无邀已是筑基期,可依然对她的行为感到惊诧,不要命了吗? 他的眼睛牢牢锁定在了祝无邀身上,极为紧张,说道: “祝道友,此地为中陵城,千万不要冲——” 「唰!」 一道剑光直接袭来,来者不欲多言,拔剑相向。 曲德瞪大了眼睛,往旁边滚去,可他反应的太慢,剑光依然有一半落在了他身上。 刚要惨叫,曲德发现自己居然无太大的伤痛。 惊惧之下骤然放松,他赶紧放出了求援弹。 一枚铜钱悄然划过。 曲德运转起功法,心脏狂跳不止,他又惊又怒道: “祝道友,你要做什么?!”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此番遭遇,与南离城之事有关。 在曲德看来,徐一程想要报仇,所谓的「南离城」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因为他在门派中总被打压、心怀怨怼。 曲德无德,故而不解仁心道义。 他不愿相信徐一程为了那几条凡人性命、悲愤不甘。 他只会以己度人,从最卑劣的角度进行揣测。 如今祸到临头,曲德充满了不解,他想不起什么时候得罪了祝无邀,不明白她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对自己出手。 他怒极反笑,嘲笑着祝无邀的剑无用,砍在身上不痛不痒。 他以为祝无邀怕了、不敢出那一式「寒变」,以为是她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害怕祸到临头。 直到,他感受到了寒冷—— 像是生机已逝,被抛入了河水之中,只能随波逐流,任由体温一点点消失,最终沉入河底。 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与黑暗。 身边,是无数尸身。 曲德猛地一颤,他睁大了眼睛、看到了自己干瘪枯朽的手臂。 石子滚落在地,归于无声。 祝无邀看着眼前枯朽的尸身,默然许久。 原来,杀人这样容易,比斩去一棵树的生机,难不了多少。 似乎,没有太多的实感。 比她预想中简单太多,容易太多。 这就是南离城中,修士随手杀人的感受吗。 像拔去了一棵枯草。 所以,不会记在心上,不会昼夜不安…… 她抚过无锋剑断裂之处,轻微的刺痛传来,似乎,体内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一点点带来温度。 不真实感渐渐消退,无锋剑重新归鞘。 “天命不可杀,因果可杀……” 她低声道。 门悄然合上,只有一道负剑而归的背影。 她弯腰捡起了那枚掉落在地的铜钱,消除痕迹,一切悄无声息。 曲德的房间灯火未灭,在那具看不清本来面貌的枯朽尸身旁,一行大字道明了来者身份—— 「南离城乞命人」 吴归鸿看着这行字,眼中闪过几分狠厉。 此次修仙大会,金丹期的赵怀义身陨、徐一程叛宗身亡,以身为祭灭杀师叔,已经让巨阙派丢了好大的颜面。 今天凌晨要集合弟子,去参加修仙大会夺旗战,曲德迟迟不来,派人去寻,才发现此等变故。 呵……好一个南离城乞命人! 昨日赵怀义因此身死,今天曲德亡命,明天是不是要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师父,此事需得彻查,我们巨阙派来到中陵城,可不是任人欺辱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这么大的事儿 祝无邀本可以不留下那行字。 然而她蒙面前来,用了南离城之人的身份,总得道清因果。 从鸡冠山回来后,她曾担忧过,人的命数既由天定,那么曲德所杀的凡人、如果本就该在洪水中殒命,所谓的杀孽岂不都成了「顺天而为」? 如此来说,此等败类非但无错,反倒有「功」。 他们让本该殒命之人赴死,让被扰乱的灾难归位,反而更像是顺天行事。 正因如此,祝无邀担心持剑寻仇时,会有意外的变数发生,她特地去问过方掌门,得到了答案。 方掌门告诉她——天命不可杀,因果可杀。 这句话本身,是在对二者进行分割。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在它面前,「善恶」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顺逆、利弊、本能的运转。 死在南离城中的人,命中该有此劫,不是死在修士剑下,也会死在洪水之中,故而曲德等人、确实可以说是「顺天而为」。 然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亦是天经地义。 若以天命来判,曲德无功无过。 若以后者来论,当他屠戮无辜之人性命时,因果线悄然滋生,所种恶因终将反噬己身,亦为天理。 故此,因果可对冲天命。 祝无邀无法借天命去审判赵怀义,徐一程却可以,原因亦在此处。 天罚降临,可比不上审判祝无邀时阵仗大。 这也没有办法,祝无邀实在太跳了。所修窥天术夺天地灵气为己用,身为卦修,试图干涉天道运转。 也许在天道眼中,祝无邀才是打破平衡的人,需要被抹除。 若想不被针对,就得学会顺天而行。 南离城乞命人寻仇,与她祝无邀何干? 她觉得自己悟了。 距离神棍的距离也更近了些。 眼瞧着修仙大会上,巨阙派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入场,要那主会者贺岳给出个说法,吵嚷不休。 “此人胆大包天,敢在众多修士眼皮底下动手,将我等置于何地!修仙大会的尊严岂容挑衅?!” 贺岳一听,巨阙派又没了个,差点儿笑出声。 昨天那场变故,摘星楼实在狡猾。 居然趁魏章和祝无邀发生冲突、香未燃尽时,不讲武德的发起攻击,趁人看热闹,共抢下了三处擂台。 加上之前的分数累积,一跃成为夺擂战第一名。 更遑论他本身就对巨阙派观感不佳。 尤其昨天那位敬天身亡的徐一程,公然掀开了巨阙派内里的龌龊。 在贺岳看来,随着徐一程遗憾殒命,巨阙派再无可称道之处,剩下的,都是鼠蛇一窝。 在这种情形下,四大宗门间本就是合作中掺杂着竞争,巨阙派的曲德身亡,可不是好事吗! 话虽如此,作为本次修仙大会的东道主,也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贺岳向来是个稳重之人。 他当即决定,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纵使要缉凶,也得按照章程来。 “入土为安?” 武维眼睛一瞪,冷笑了声继续说道: “如此重要证据,岂能轻易被毁,必要先捉拿凶手,我巨阙派弟子才能入土为安!” 贺岳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纵使他对巨阙派不喜,可凶手还是要找的,在青云门作为主办方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让他们面上无光。 太白宗的齐珺长老也颇为认同。 她思索片刻,说道: “这么大的事儿,待找到凶手后,让此人好好道个歉吧,再罚其抄三遍清心经,如何?” “齐珺!你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动手之人说得明明白白——南离城乞命人!” 齐珺冷笑一声,这巨阙派,真是愈发没脸没皮。 上次让她的弟子阮阿遥重伤,如今,门下弟子作恶多端,被侠义之士明正典刑,还好意思叫嚣讨说法? 反正这回的修仙大会不是她太白宗主办的,她不用站在大局上说话。 她想咋说就咋说。 池长老不太敢吭声,入门弟子考核时,他是批卷的。 不仅批卷,他还因为好奇算过卦。 一听到这事儿,难免有了联想。 但始终沉默也不是法子,他上前劝架道: “齐珺,你这话说得确实过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道个歉、抄几遍书就过去了? “依我看,还是得罚点儿灵石,这样才能长记性!” 他说得义正言辞,可话落在武维长老的耳朵里,却不对味儿了。 “好……你们太白宗和摘星楼,莫不就是动手之人,竟然为凶手开脱,将我们四大宗的脸面置于何地?” 齐珺心中冷笑,什么叫四大宗的脸面,明明只有你巨阙派的脸没了。 哦不对,说不定还波及了青云门。 但再怎么有偏见,还是不能彻底撕破脸的,修士之间的争斗,一道术法或许就会波及到无数凡人性命。 若是门派之间有了摩擦仇恨,将会生灵涂炭。 齐珺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打算怎么查,不知动手者是何人,终究是祸患。” 青云门的贺章也松了口气,他虽然也不喜巨阙派,但杀人者终究是在修仙大会上作乱。 若找不出来,青云门也没脸。 在他看来,最好的结果是,顺利将动手之人找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青云门不偏不倚。 池长老见状,连忙跟上,说道: “等到夺旗战后,我先去算上一卦,咱们四人联手,各施手段,必然能将此人找出!” 他先算上一卦,说得含糊些,最好能隐约指向巨阙派。 看这样子,齐珺大概会配合吧…… 池长老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急得不行,他越想越觉着,此事和摘星楼脱不了干系。 尤其,叶小舟昨天回来了。 那能是个安分的吗?而且与祝无邀关系还不错。 这完全对得上啊,一个有动机,一个有本事,天爷的,等着回了摘星楼,他非得把这两个人挂在摘星楼上! 该说不说,池长老没有任何证据,却凭借着对两人的「偏见」,准确无误猜到了真相。 不管怎么说,各个家族门派都已到齐,总不能因此事让所有人等着,对吧? 池长老现在就想赶紧开始夺旗战,给他通风报信的时机。 而且,如果最后真得找不出来,在巨阙派眼中,曾对赵怀义出手的祝无邀依然有嫌疑,更何况,也许南离城中也留下了痕迹。 有些时候,有嫌疑就够了,并不需要证据。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凶手 宋柯子见到了那边似乎在争执什么,却因为隔了层结界,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非常好奇,嘟囔道: “师姐,那边儿咋了?” 顾亦观稳坐于摘星楼席位前,正在和华影停交谈。 今天的夺旗战,祝无邀到了筑基期,再不能参战,相当于被削去了最强的战力。 虽然还有巨阙派垫底,但形势也不容乐观。 听见宋柯子的问题,她也跟着往那边儿看了眼,轻皱下眉,摇了摇头。 在她身后,叶小舟向后靠在座位上、翘着腿望天,祝无邀低着脑袋,手中拿着纸笔,似乎正在苦思冥想着新的剧情。 两人格外老实。 直到夺旗战开始之后,叶小舟才恢复了往日里的活力,拽着宋柯子开始唠嗑。 “你看青云门炼气九层的那个弟子,他格外优秀啊,说不定大放异彩。 “还有太白宗的阮阿遥,她是这些人里最强的,一定能稳稳的将境界压在炼气大圆满。 “你说对不对啊?” 宋柯子挠了挠头,有些无语。 在叶小舟期待的目光中,他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叶小舟有些来气,怒道: “你平日里不该说的时候叭叭个没完,现在怎么不反驳了?” “小叶子,你这引导的太明显了啊,我都猜出来你想让我说啥了,故意去说的没用啊!” 在旁边儿听着两人拌嘴的祝无邀,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了阮阿遥一份人情。 若不是她始终以箫声为引,当天罚临头时,还不一定能顺势破镜。 她向比武台上看去,各方混战,真是好生激烈。 摘星楼,水镜前。 小白长老准时打开了直播,叹道: “我昨日还在想,摘星楼这代参与修仙大会的弟子格外优异,怎么会取不得好名次。 “谁知,出了那番变故,祝无邀被迫破镜了。” 虽说昨日的擂台战,摘星楼抓准了时机,在香燃尽前,石移和萧清雨趁着对手看热闹、将人踹下了擂台。 且祝无邀和魏章的交战,也将摘星楼判胜,最终得了第一。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天这夺旗战情况不妙啊。 尤其是昨日被踹下擂台的青云、巨阙两人,紧盯着摘星楼,将石移和萧清雨缠住。 如今,领头之人成了施韬和华影停。 两人不弱,可那太白宗的阮阿遥,实在过于强势,她炼气大圆满已有二十年,随时可以破境。 莫说华、施两人,就算已经筑基的祝无邀上场,恐怕阮阿遥依然有一战之力。 入围夺旗战的,共有十方势力。 场上的局面,简直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 唐辛时不时起上一卦,分辨该夺哪一处的旗帜,华影停与人交手的间隙,时不时给人加个血。 萧清雨和石移被拖住,施韬、冯歇和封尘顶住主要攻势。 反而那追魂箭赢芒,在夺旗战中大放异彩。 她的箭矢出即必伤,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机袭来,且始终游走在四方,又因修为不算突出、故而没人特意盯住。 赢芒策应四方,徐三儿浑水摸鱼。 这争斗的,真是好生艰难。 徐三儿本想混个奖励,在他看来,自己实力低微,跟在大部队后边儿滥竽充数便罢。 谁知意外来得太快,祝无邀破镜,摘星楼在擂台赛有点儿不讲武德,如今有余力到处跑、能作为活子的,只有他和赢芒二人。 祝无邀紧皱着眉,看到了粉荷绽放。 就在这时,叶小舟凑了过来,传音道: “池长老刚刚来提醒咱们,打扫干净痕迹。” 祝无邀还没掌握传音入耳这项本领,只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昨夜剑起剑落,干净利索,叶小舟的铜钱也被她捡起、将归属权移到了自己身上。 被击落在地的信号弹,也无法用来追索动手之人。 思索一番,她指了下苹果。 叶小舟传音道:“放心!” 证据是找不到的,嫌疑是排除不了的,祝无邀知道,就算自己收尾的再怎么彻底,只要巨阙派去查,嫌疑总能落在身上。 等到修仙大会结束,暂时离开摘星楼,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摘星楼也不用费心遮掩。 ———— 夺旗战结束,四大宗齐聚于巨阙派居所。 池长老想到名次,免不了长吁短叹,再一想到自己窝藏的两个凶手,觉着要鬓发皆白了。 闹心,实在闹心! 经过了各方齐心协力扯裤脚,摘星楼不出意外的垫了底,两场一合算,成了第三。 倒是太白宗,这回实在幸运,高居于榜首。 太白宗的胜利不仅在于实力强,还在于青云门去了魏章,摘星楼去掉了祝无邀,巨阙派没了徐一程与曲德。 这个结果不仅池长老遗憾,就连善于望气的顾亦观,也颇为不解。 她想起自己去问师父、摘星楼这一代的气运是否落在祝无邀身上时,师父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 「管那些作甚,都是摘星楼的孩子。」 轻叹了声。 如今回想起来,也许那时起,师父就已经知道了修仙大会的名次。 跟着左桡长老来到巨阙派居所,见到四周的狼藉,待看见那尸身的状态时,不仅顾亦观皱起了眉,众人皆有些惊疑。 青云门态度瞬间变了,正视了不少。 齐珺仔细观察过后说道: “这是枯竭而亡啊,气血皆无、生机尽丧。” 表面来看,实在与邪术无二,很多修士之所以被定为邪修,便是因为能吸收他人生机修为,来壮大己身。 见此情形,众人免不了心里犯嘀咕。 池长老更是心中一惊,若自己门派中,弟子修习了邪术,那再维护说不过去啊。 他实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形,眉头紧锁,有些进退两难。 祝无邀手上沾了人命,这样的事情,在真正涉及命数的卦修中并不少见,若是入局,便有成为故事一环的风险,说不定就沾染了因果,并不代表本心为恶。 可加上了这样的邪术……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回到摘星楼居处,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亦观也猜出来了动手者是谁,毕竟落叶剑的真容,方掌门知晓,她亦知晓。 贺岳低头查看着亡者身上的伤势,找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他起身,十分笃定地说道: “凶手用的兵器是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只怕往事轻如烟云 池长老正要上前查看尸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感于这高超的察伤能耐,赞道: “贺道友果真明察秋毫!” 贺岳说道: “我们青云门多为剑修,对剑伤再熟悉不过,用剑者,常以刺、点、撩、击、抹等伤人,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剑式。 “而此人身上的伤口,多以劈砍截崩为主,并非用剑之法。” 顾亦观在旁边听到这番话,倒是十分赞同。 她曾与祝无邀交手,也许是因为剑无锋的原因,寻常的点刺之类、概不能用,反而劈斩等式更为顺手。 这也让她用剑如耍刀。 说起来……祝无邀好像一直对成为剑修,有某种执念。 最关键的是,真正的落叶剑,几乎从未在人前施展过。 即使在擂台之上,多数时间里依然遵循着「剑偏三分」的习惯。 唯独与魏章交手时,露了点破绽。 然而,他又不知用的什么功法,身躯异化为半妖,剑是用了,被斩的一方变了,这伤势也就不同了。 况且也无人关注其伤势详情。 齐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她跟着分析道: “此人的修为,应该在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之间。” 池长老低着头察看尸首情况。 只听齐珺分析道: “如此邪术落在身上,那曲德必有察觉,一定会拼死反抗。 “然而施展此术者,并没有给他殊死一搏的机会,极为干净利落。” 若是祝无邀在场,一定会点头赞同。 那曲德直到临死前,才发现自己人快没了,可不就是没怎么挣扎。 武维听着贺岳和齐珺两人的分析,有些不悦道: “诸位,我若是想找人破案,何必集众人之力,找寻常仵作不就够了。” 贺岳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他第一次亲勘命案,这种凭借着自身智慧来剥丝抽茧、定位最终凶手的感受,实在让人流连忘返。 听到武维对他们提出了意见,众人也不好只凭借智慧、不借助本事了。 池长老率先开口,说道: “我的算筹正适合探查过往之事,且待我一试!” 话音落下,在众人期待中带着好奇的目光里,池长老拿出了一堆木棍儿,往空中抛去。 霎时之间,零散的木棍定在空中,复而游窜穿梭,不过几息之间,便以其特有的规律排布整齐。 池长老心中暗自思忖,想着该怎么演,才能让众人相信他一个摘星楼元婴期长老、算出的内容极为模糊。 随着一声「列」字落下,木棍霍然定型。 却在下一瞬全部崩散。 这…… 现在不用池长老费心编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卦失败了。 还没等池长老说什么,只听那武维冷笑一声道: “我说的此人怎敢这般放肆,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居然连屏蔽天机的异宝都有,看来,此人背后势力不小,估计是想针对我们巨阙派!” 池长老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倒也没错。 祝无邀身上却有几分奇异,当初批卷时他算了一卦,因「变数」而败,现在这卦,直接什么也算不出来了。 要说背后的势力,只要这孩子不走岔路,靠山不就是摘星楼吗? 那还真就势力不小啊! 池长老颇为感慨。 青云门的贺岳在外面寻踪觅迹还没进来,齐珺倒是看着那幅字若有所思。 「南离城乞命人」 字势疏朗锋锐,似乎隐约之间,带着些怒气杀机。 其余的东西,再怎么施法也寻不出来了。 这个「乞」字,似乎用得格外谦卑,也许引血刻字之人,平日里极为温和谦逊。 其实不然。 祝无邀之所以用了「乞」字,而不用争、夺、违、逆等,是担心横生变故,比如一道天雷劈过来,再让曲德趁机跑了。 齐珺尝试不过,外边的贺章也没有什么收获,各种推测一汇总,武维眯了下眼睛,总结道: “所以,动手之人擅长用刀,身具遮掩天机的符箓异宝,背后势力极强,平日里性情谦逊,却在暗地里修炼邪术,修为在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之间?” 池长老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觉着这场景,实在滑稽。 一顿推测猛如虎,还集齐了四大宗的长老,最后的猜测和实情不说一点边儿不沾吧,至少也是半分关系没有的。 如果按照这个来按图索骥……池长老突然心念微动,只听武维继续说道: “而且,此人还擅长书法?” 呵!事情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符道季家,早就听传言,那洪水中以身挡住洪水的桂花仙,与季家有关系。 背后的势力,屏蔽天机的符箓,善于书法之道,有动手的契机…… 除了符道季家,还能有谁! 武维嘴角勾起了冷笑,看来,曲德这一条命,能换来不少好东西啊。 虽然曲德炼气大圆满,但这个境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每十年总会两三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确实很生气,如果是那些伸手就能碾死的小宗小派,少不得为弟子伸冤,摆一摆巨阙派的威风霸气。 只是可惜,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那季道亭倒是可以抵死不认,更有可能,就是他指使的。 但如果一点表示也没有,你们季家私下来杀巨阙派,我们巨阙派也可以私下去杀你们季家之人,到时候一报还一报,谁也别说谁的不对。 武维本能地在心中开始计较起来。 不过这种事情,自己身为元婴期的长老不好去做,太过跌份。 眼睛微抬,给了吴归鸿一个眼神,随即转过身对贺章几人道谢,正好,修仙大会结束,各门派的资源分配、也得重新划分,需要商讨一番。 ———— 季道亭被吴归鸿请了过来,说什么有一起命案,可能与季家有关。 随着越走越往里,来到了巨阙派居所处,他来了几分兴致——看来,是其弟子殒命了? 这倒是个好事。 若非南离城不作为,何至于生灵涂炭,引出后续种种。 直到来到那片狼藉的废墟,熟悉的字迹展于眼前,季道亭瞳孔略微放大,似是惊了一瞬,心中泛起了酸楚,百感交集。 没忘就好,没忘就好…… 他不怕去等,只怕往事轻如烟云,只怕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遗忘,再不回首。 遗忘,便是最大的背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照花娘 祝无邀从未料想过,巨阙派的推测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她没想向季前辈表明自己未曾忘记,人未找到前,这些不过空谈;更没想到,会因此牵连了季家。 这件事做得并不干净,留下了许多疏漏。 只是,对她有了解之人才能认出来,而认出来的人,会不约而同替她瞒下。 祝无邀刚从阮阿遥那里道谢出来,正要去拓织阁取回来欠的灵石。 刚刚她将事情讲明,刚拱手打算道谢,还没说话便被阮阿遥拦了下来,只道: 「我并非帮你,只是想送你筑基,误打误撞。」 这番话说得格外坦诚。 要说阮阿遥与顾亦观师姐私下关系不错,那是私人交情;涉及到了宗门排名,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如此作为,某种程度上相当于阳谋,比起那些将人重伤之类的阴诡手段,要坦荡很多。 不管目的如何,最后祝无邀因此受益,还是道了谢。 刚一出门,遇到了啸天宗的弟子。 该说不说的,这啸天宗实在是心里没数,看到祝无邀,居然格外不屑地上前找茬。 “这位道友,你当日用我们啸天宗的偷天换月,可是好生威风。” 祝无邀听了这话,倒是没怎么生气,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 她的窥天术筑基篇法印,名为偷天换日,与啸天宗的偷天换月仅一字之差。 之前,啸天宗说摘星楼的「星罗万象诀」,模仿了他们的偷天换月,可在祝无邀看来,那不过是摘星楼悠久流传的术法体系中、一个小小的分支。 相当于八大菜系、满汉全席中,啸天宗学去了一个蘸料。 啸天宗用一个蘸料当成立派根本,不仅以此为傲,反而指责摘星楼的满汉全席是在模仿他们。 简直贻笑大方。 更何况,他们的偷天换月在祝无邀看来,抄都抄的不像,不过是天色暗了暗,学了个表义。 “祝道友,请你以后不要再使用我们门派的功法了,将那本秘籍还给啸天宗!” 说得义正言辞。 这是……暗偷不成换明抢? 祝无邀抬了抬眼,觉着这些心里没数的东西,真是好生聒噪,她还得赶着去拓织阁取灵石。 无锋剑拔出来,往地上一杵,问道: “自己滚,还是想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传承? “鼠蚁之辈,妄羡苍鹰,祖上捡了片羽毛坐谈天阔,你们这听多了,反倒觉得是苍鹰窃取了鼠蚁的羽翼? “明偷暗抢习惯了,见他人所得,便视为己失?” 祝无邀嗤笑一声,目光扫视过这群偷鸡摸狗之辈。 要说啸天宗的实力,还真就不强。 在这化神不可入、元婴数量决定门派实力的修仙界里,啸天宗甚至没有多余的元婴期长老、随队来参加修仙大会。 只派出了三位金丹期长老。 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心里没数,少不了背后巨阙派的扶持。 面前这仨瓜俩枣,莫说祝无邀已入筑基,她大圆满的时候,不放寒变依然能对付得了。 要不怎么说啸天宗心里没数,为首之人炼气九层,他自觉和祝无邀实力相差不多,上前一步开口道: “祝道友,我们好言相劝,你却出口——”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祝无邀一剑斩来,未落在啸天宗弟子身上,然而蔓延的寒气随之附上,连带着他的灵力、似乎也凝滞了一瞬。 他心中大骇,连连向后退去。 “你!” 祝无邀看了眼天色,觉着时辰还够,来得及。 她不紧不慢地收回无锋剑,说道: “我不出口,我出手。 “再聒噪不休,你们主子也护不住人。” 说完,直接踏上斩出来的寒霜,扬长而上。 当日初至修仙大会,那上来拿着狗粮泡糕送礼之人,地位更高、实力更强,顾师姐依然丝毫不留情面。 由此可见,摘星楼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得罪了也无妨。 经过徐三儿的分析,她觉得摘星楼八成是出师无名,才容忍啸天宗上蹿下跳许久。 更何况,巨阙派现在应该在忙着曲德之事,没工夫搭理啸天宗。 不过这样看来,他们心中也有点儿数。 知道即使有巨阙派站在背后维护,若真得罪了摘星楼,也不可能保全己身,因此只敢扯皮而已。 面对真正有实力的大宗,不敢狗叫一声。 祝无邀循着地图向拓织阁的方向走去,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自己这是入了筑基期,就飘了啊。 面对啸天宗还好说,若是面对其他门派,还是得稳妥为上、不该落人口实。 刚走到拓织阁不远处,祝无邀抬眼便看到了熟人。 这是……华影停和照花娘? 她们两人怎么走到了一起,好像还在角落里发生了争执。 祝无邀稍稍向后退去,闪进了小巷里,没有冒然放出神识探听,打算先观察一二,若是动手了就站出来帮一帮。 如果只是争吵,就当做不知。 直到两人不悦地散去,祝无邀才从藏身之处出来,想往拓织阁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 祝无邀抬手抚了下额头,转过身,只见照花娘正在身后轻笑着看向她。 她拱了拱手,道:“无意撞见。” “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贼,想要偷听呢~” 这说话的语气,确实和华影停有些相像,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后,再回头揣摩,华影停的行事作风,确实与月影阁略为契合。 她到这里的时日尚浅,可在莫桑大陆上,确实没见过华影停这般的人物。 嗯? 华影停曾言,她看过封婆婆的一本书,岂不是说封婆婆去过其他大陆?封婆婆年轻时候也爱好旅游啊。 一时之间,祝无邀联想了很多。 “华影停在摘星楼里,过得好吗?” 依语气判断,与华影停是友非敌,在心中揣度一二,祝无邀谨慎回道: “她帮过我很多。” 照花娘轻笑道:“放心,我不是要来找你、做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怎么这样急着站队?” 祝无邀不为所动,只要表明了华影停在摘星楼过得不错,人缘好、有朋友便罢。 其余的一概不多言。 说不准哪句话看似无害,却会为华影停带来困扰。 何况,两人刚刚似在争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学医救不了世人 照花娘并没有介意祝无邀的态度,她低头一笑,几缕发丝垂下,神情中似乎带着愁绪。 祝无邀左右看了下,没见到有旁人往这边瞧。 估计是照花娘不想引人注意,现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真容,以便交谈中不被打扰。 “她这孩子,从小便有主见。” 对于这点,祝无邀倒是挺认同的。 只听照花娘语气里略带些无奈,继续说道: “我们月影阁多少代的传承,皆是损道利己,唯独出了她这样一个异类。 “长大之后,偏要去学佛,说那群秃驴普度众生、能救下许多人,是为大善。” 照花娘说这些时,眼底的讽色不加掩饰。 祝无邀知道月影阁的道法,倒也谈不上损道利己、有伤风化,只是世人想要标榜清白,那就免不得要去抨击些什么。 月影阁捕风捉影之事很多,细究下来,好像没一件真正的恶行。 但与佛宗的对立,倒是合理。 这俩一听就挺不对付。 照花娘继续讲道: “我们月影阁不好强迫他人,对外人尚且讲究个你情我愿,对自家人又何必苛求?” 随着照花娘的讲述,祝无邀捋清了华影停的过往。 她还真就隐去了出身,拜入佛宗,当了那苦行僧人。 说什么要替世人受苦承难。 可荒唐的也就在这里——华影停未曾见这世间的苦难少去分毫。 每当她自讨苦吃时,世间的苦难便多了一分。 所谓的苦行,未曾真正介入他人因果,不过横生枝节。 它免不了世人的苦难,只会让自己遭罪、培养吃苦耐劳的怨种精神罢了,根本不会分担世人的忧患。 于是,华影停得出了结论—— 「佛宗救不了世人」 她回到月影阁,照花娘颇为欣慰,以为她浪子回头了。 结果华影停说道:我要去学医! 对于医道,华影停身为木灵根,可谓是天赋异禀,不过几年时间,便小有所成。 她当时修为不高,开了家医馆,义诊赠药。 直到金银尽数散去,华影停开始拿灵石换钱,于是,她身为修士的消息传了出去。 药材空乏,门外求诊之人络绎不绝。 华影停不知该怎么解释清楚,她只是个境界很低的修士,不能一道仙法、让所有人痊愈。 于是假仁假义的帽子扣了下来。 她心性坚韧,并未因此动摇,甚至能够理解那些人只是怕死、只是恐惧,所以迫不及待地抓住每一分生机。 只是自己给了希望,又无力为之,遭到了反噬而已。 华影停收拾好行礼,打算换一个城镇,开一家新的医馆。 她又冷又饿,偶遇了曾经施药之人。 讲到了这里时,照花娘停了下来,祝无邀忍不住问道: “然后呢?” “不如你来猜一猜?” 祝无邀是写话本的,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那被赠药之人、应该做了什么让华影停心寒之事。 然后华影停就黑化了。 可现在看来,她很好,虽然偶尔带着些讥讽,但大部分时间里,都积极而又乐观。 这番推测说出来,照花娘颇为赞同地轻轻颔首,说道: “当她回到月影阁,讲到这里时,我也觉着她会遇到什么伤心事。” 其实不然。 那户人家认出来了她,热心邀请华影停进门做客。 华影停看着桌子上的鸡鸭鱼肉,又见屋内摆设,虽说不上大富之家,但也绝不会为生计发愁。 她想到了这户人家乞药之时的可怜,回忆起了那些真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需要帮助的人,看到了桌上的饭菜,听着耳边的感激…… 华影停难得沉默。 这家人该被判定为恶吗,他们假装可怜,相当于为了占便宜、抢占了那些真正贫困之人的机会。 然而那份医药,若是正常价格来买,对这户人家,亦是沉重的负担,而且……自己医术精湛,却总是优先照顾贫困之人。 现今自己陷于困境,被讽假仁假义,这户人家却不听流言,愿还一饭以送行。 难道她要所有人,都成为有便宜不占的圣人吗? “我对她说,人之道,向来是取不足而奉有余的。” 在华影停看来,这个世界很大,如果所有人只取自己应得的那份,那么大家都能很好地活着。 可在很多人眼中,这个世界很小。 只是活下去、活得平安康健是不够的,如果想要快乐,那就需要两个房子。 如果想要得意,那就得有十个房子。 于是,华影停认为——学医救不了世人。 世人不可信,她要变强,要去争利,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达成所愿。 祝无邀听得略有些茫然。 她好像看过类似剧本,但后续不是这么发展的。 “你觉得,她做得对吗?” 祝无邀略一犹豫,说道: “不好轻断,需要再看看。” 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不在少数,理想者走向偏差,往往危害更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个故事总体听下来,华影停其实没见过太多世间的黑暗,也未曾感受到心寒、失望,只是在根据世人的反馈,平静地调整自己的方式、来适应世界的真实情况。 而且,她来到莫桑大陆,刚刚两年。 “所以我想问问,在你眼中,现在的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祝无邀回忆了番。 华影停身上,几乎看不出故事里的样子。 她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与同门关系不错,该是自己的东西、从不相让,利益未损、名声也经营得不错; 做事方式并不拘于善恶,很能放得下身段…… “是个正常人?”祝无邀刚说完这句,灵光一闪找到了更恰当的形容,补充道: “念头通达,行事无忌。” “嗯?那听起来好像还不错,颇有我月影阁风范。”照花娘笑了笑,对祝无邀眨了下眼睛,说道: “你既知道她的往事,以后可要多帮我关照些。” 说完这句话,她递来了一块令牌,说道: “此物不仅可开启传送阵,它若碎去,则月影阁中另一枚令牌也会随之碎去,还请善用。” 听到传送阵三个字,祝无邀眼睛亮了亮。 此物或有奇用! 祝无邀从善如流地将令牌接过,并未忽略「善用」二字,她决定去完拓织阁后,回去和华影停说一声,看看这东西能不能留。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南方的矿 与照花娘道别后,祝无邀终于踏进了拓织阁。 刚一步入此处,便察觉到此地不寻常,似乎隐有威压,这种感受让祝无邀略有些不适,脚步微顿,平静地找到了管事人。 管事之人姓狄名宣,未曾见到信物时,面上便带了三分笑,主动迎上来问道: “这位道友,不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祝无邀拿出欠条,和信物一起交给了这狄姓姑娘,言简意赅道: “摘星阁,四千块灵石。” 狄宣面上没有丝毫敷衍,将祝无邀引去了楼上隔间,叫人奉了茶后、拿信物去印证。 直到祝无邀饮完了两盏茶、琢磨了好一会儿敛息风行诀,狄宣才扛了个袋子进来。 她略带歉意地对祝无邀说道: “贵客莫怪,前段时间,摘星楼还有另外一人拿了同样的信物,也是被拖欠了灵石。” 祝无邀微微颔首,自是猜出了那来讨钱之人是宋柯子。 没想到,倒是先她一步。 将那一袋子灵石装进储物袋里,她拿出了地字号邀请函,想打听下近期有没有拍卖会。 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 她马上得去南边儿晃悠,灵石若不换成宝物、到了没商行的地界,带在身上又有何用。 狄宣似是早有预料,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将拍卖会的时辰、主要面对的境界、大致的宝物分类一一道来,介绍得极为详尽,想来也是宋柯子曾打听过的。 这次的拍卖会倒是合宜。 适用的境界正好是筑基中期到金丹中期,再便宜些的没有、更为贵重的也没有。 祝无邀已入筑基。 而且积累许久、厚积薄发,并不需要用窥天术与天夺运,也能在不久的将来、顺理成章进阶筑基中期。 那夜落叶问心,收获远比她想象中更多;给自己改命,亦让她修为突飞猛涨。 “狄姑娘,不知这个阶段的宝物,价位一般是什么样的?” 狄宣略一思索,说道: “客人您应是要寻金丹期之前的宝物,按照原材料的价格来说,一样大抵在七百灵石到一千两百块灵石之间。 “若要炼制成法器,往往一样不够,总要添些辅材、亦或两样相辅相成。 “而那炼器师出手的费用,几乎与主要的质材价值相当。” 祝无邀粗略一算,这样的法器,大概得在一千五到四千灵石间。 狄宣继续补充道: “不过拍卖会之上,各位尊客见猎心喜、亦或独具慧眼,这价格倒是起伏不定。” 也就是说,有可能一千左右就能拍下,亦或五六千灵石挡不住。 祝无邀点了点头,明白了狄宣的意思。 好在她也没什么急需的法器类型,去拍卖会,不过以长见识为主。 略一思量,祝无邀问道: “不知可有筑基中期、后期可用的五行属性灵矿?” 狄宣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她背上的黑剑,看出了这柄剑算不得上乘。 猜测着眼前这位客人,大概是想攒些灵矿,自己找铸剑师去炼把趁手的剑,心下了然道: “客人稍等。” 狄宣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炼气期的轮不着她接待,按理说刚入筑基期的修士、也在可接可推之间。 只是祝无邀拿了信物、手中有地字号邀请函,再者,是那外派于摘星楼的伙计、处事不当欠下了灵石。 故而得轮到狄宣出面招待。 不多时,桌上摆出了十块灵矿,五行属性雨露均沾,一种拿了两个以供挑选。 祝无邀走上前,看了会儿问道: “我可以拿到手中仔细挑选一番吗?” 狄宣自然点头,按照规矩事先提醒道: “在咱们拓织阁里,可用自己的法子来观察,只要不损了矿石的灵气就好,以免叨扰客人您添置宝物的兴致。” 怪不得能成为中陵城最大的拍卖行。 祝无邀不再多问,先走到了木属性的灵矿前,将其放在手中、运转起约素功。 体内的灵力顺着经脉、缓慢地凝形了些许,试探着侵入灵矿之中。 约素功在辨材方面,亦有奇效。 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灵矿,祝无邀拿起了另外一块。 在一旁作陪的狄宣颇有兴致地看着这功法,凭她眼力,自然能看出被放下的灵矿、灵性并未受损。 反而被灵力融进的那丁点儿地方,似乎灵性波动更强了几分。 只是客人的功法,轮不到她过问。 狄宣收回目光,给祝无邀的茶杯里换上了热茶。 直到拿起一块土属性灵矿时,祝无邀动作微微停顿。 这块灵矿……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祝无邀微微蹙眉,回忆着这份熟悉感的来源,很快恍然大悟—— 这块灵矿,与她的无锋剑似有相似。 不,准确来说,是与长寿客栈里得到的地寒黑铁有些类似。 眉头渐渐舒展,若以此矿的木属性灵气、来洗练无锋剑,必然会更加契合。 她状若无事地放下这块矿石,直到将剩下几块灵矿都依此辨过后,才挑了两块来到狄宣面前。 问道: “这块金属性的矿石不错,它是个什么种类、价值几何?” “贵客慧眼,您挑的这两块都是不错的,这块名为赤阳金,它算不得名贵,却需夺木而生,因此生来带了丝锐意、削铁断金不在话下,价值九百五十块灵石。” 狄宣不仅介绍了那块儿金属性矿石,连带着将祝无邀极为关注的木属性灵矿、也一并介绍道: “此为南槐矿,虽说名字里带个「槐」字,实则与藤蔓相伴,此矿取其一缕韧!仅需六百块灵石。” 南槐矿? 祝无邀状似随口一问: “南边儿产的?” 狄宣笑道: “确实产自南边儿,不过,那就涉及到各自的渠道了,我亦不好多言。” 祝无邀将这句话在心里转过一圈—— 用「渠道」来概述,则表明拓织阁可从此处批量进货,必然稳定。 那一处不仅有南槐矿,恐怕无锋剑所用的地寒黑铁、亦出自同源。 今夜先以此矿试验一番,若有奇效、再来拓织阁打听,也有「觉得品质不错」这一借口。 说不定还有其余出自同同源的灵矿。 她说道:“嗯,一千四百块灵石如何?” “客人,您可得再添个五十,咱们拓织阁向来童叟不欺,您总得让我们赚点儿不是?” ……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两仪虎象丹 经过一番简短的讨价还价,那两块灵矿被她收入囊中。 现在,她身上还有五千灵石。 除了拓织阁里的欠款之外,在修仙大会中表现突出,同样得到了宗门的奖励。 只可惜祝无邀没参加夺旗战,不然这灵石数量,还能更多一些。 身在摘星楼,可用贡献值来换修行所需资源,可若是想要灵石,每天混日子那是不成的。 刚走出拓织阁,祝无邀便看到了几位拿着话本的行人。 「三世伞」? 祝无邀犹豫了下,还是逆着拿书的行人,寻了下墨痕书坊。 她记得顾朗说过,也要来中陵城一趟。 如果能遇到顾朗,正好能将这些天写的书稿给他,也省着自己再费心遮掩身份、去寻别处的墨痕书坊了。 祝无邀刚来到书坊门口,就见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嚷不休,站在众人面前的,正好是顾朗。 只见他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脸上似乎隐有怒火。 祝无邀眼睛微眯,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顾朗虽然常以少侠自居,归根到底也是从商的,怎么可能对客人发火? 而且这些人、说不定都是她的读客,莫不是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正在讨要说法? 祝无邀当即凑上前,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们墨痕书坊吹捧无语先生便罢,为何对有道是的话本这般敷衍?” “有道是的红尘仙、三世伞,哪个不比无语狗贼的话本好,只因为掌柜偏心,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抵制无语!” “莫不是无语私下贿赂,与那掌柜狼狈为奸!” ??? 祝无邀略带茫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顾朗正连连弯腰致歉道: “那个掌柜已经不在这里了,是我们墨痕书坊用人不慎。 “有道是的话本这些天刚到,因为掌柜私吞银钱、时间太紧,他一时补不出来,才让话本粗制滥造,绝非墨痕书坊故意为之……” 祝无邀听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中陵城的「三世伞」,被印制得粗滥、草率堆到了一旁。 就差用来垫桌角了。 若不是有位客人随手买来凑整、无聊时翻了翻惊为天人,连忙向朋友推荐,各位苦等有道是新话本的读客,都不知道新书已发。 此消息一出,众人赶到了墨痕书坊。 只见无语先生的话本放在了最显眼处,印制用心,无一处不彰显着格调与品味。 而有道是的话本,却潦草地堆在旁边儿,灰扑扑、格外不起眼。 让人连翻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这样的对比下来,让人难免不痛快。 刚开始,只有那么一两个看不顺眼的人说了两句,谁知那掌柜开口便嘲讽客人,还说「该是什么档次,就是什么待遇」此类话。 这下子可惹了众怒。 祝无邀疑惑了下,虽说不能强求所有墨痕书坊的掌柜素质,但这里好歹也是中陵城。 坐镇者应该谨慎挑选才对。 怎么会发生这种拜高踩低之事呢? 顾朗的解释虽然听来合理,掌柜私吞了太多的银钱,所以新书突然来了、拿不出太多钱去印制。 可细究下来,还是很不合理啊。 北玄城墨痕书坊的坐镇者是修士,怎么到了中陵城,连俗世的银钱都开始贪了? 她就说这些天怎么没听到话本的动静。 祝无邀曾和李掌柜商量好,要所有墨痕书坊,都在同一天将话本上到货架上。 按理来说,「三世伞」在她到中陵城时,就已经开卖了,可在观战之时,居然没听过一人讨论。 原来是出了这茬子事儿。 “诸位,我们墨痕书坊,一定会给有道是及各位读客交代……” 祝无邀在旁边儿听着,觉得解决方式及后续措施还算合理,读客们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若不然,她也得上前说道一二。 直到众人散去后,祝无邀才和顾朗成功会面。 刚坐下来,顾朗便一拍桌子,明显被气得不轻。 祝无邀端着杯茶,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 “此处的掌柜是对有道是不喜,还是贪了银钱?” 顾朗头疼得很,说道: “其实二者都有,你知道凡人的银子,大概三、五百两可以换一块灵石吧。” 祝无邀饮了口茶,等着顾朗继续往下讲。 “祝姑娘,你大概不知,最近拓织阁要举办个拍卖会。” 别说,这事儿她还真就知道。 顾朗继续讲道: “这里的掌柜看中了两仪虎象丹的丹方,据说此丹炼成,一枚可涨两象之力。” “嗯?听起来不算太新奇,这里的掌柜没破炼气期?” 听到祝无邀的疑问,顾朗摆了摆手,示意她想错了,继续说道: “非也非也,这丹药听说可以无限叠加使用,只是里面有一样灵药难寻罢了。” 「无限叠加」这四字一出,祝无邀放下茶杯的动作都顿了顿。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可以重复服用、而药力不减的丹药,比如那些延长寿命的方式,多服无用。 若不然,早就被大宗大派给垄断,给实力最强之人无限续命了。 但这个传言……很诱人。 既然说了无限叠加,即使不能一直重复服用下去,也说明上限极高。 千百枚许是可以。 如此一来,单凭炼体,一拳的实力也可崩山裂地。 这可比道法实用多了,而且还不怕各种束缚灵气的阵法秘境。 虽说她始终想当个剑修,可剑修最基础的奥义是——足够强悍。 可如果这丹药实用,炼体也能足够强大的话,祝无邀也不介意稍微移情别恋下。 “这丹药所需的灵草,很难找吗?” “还好,我大概能找到两棵,但数量属实不多。” 顾朗都只能找到两棵,这岂止是不多,简直是罕见。 但消息送到了面前,说明此丹或许与自己有缘,祝无邀不死心地问道: “这丹方大概多少灵石?” “估计八千到一万吧?我继续给你讲这个掌柜有多嚣张……” 祝无邀心碎了一下。 她觉着不仅这掌柜嚣张,这个丹方的价格也有些过分嚣张了。 生气到最后,祝无邀有了几分释然—— 虽然她买不起,但这么昂贵且无法证伪的东西,一定是个骗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三世伞 一处不算偏僻的小城。 这里天暖得早些。 当冬日的最后一场冷风吹过,寒冬后继无力,任由暖意在大地复苏,蚀出湿漉的冰洞,一脚踩上去吱呀作响,隐约显出春日气象。 王大河将拧干的衣服挂好。 现在这个时节,滴落的水珠凝不成冰了,晾在外边儿的衣服也不会被冻得干硬。 但由于雪融冰销,湿气重些,衣服依然很难晾干。 王大河将盆里的水泼在院子角落处,皂角拿进屋里,在衣服上抹了两把将手擦干。 不在南离附近,他虽然只是个洗衣工、生活算不得容易,却称得上安稳。 至少没被压价得那么要命。 不仅如此,王大河给人洗衣服赚钱,除了维持家用外,还能偶尔有余钱添置点儿东西。 他勤快、朴实,吃苦耐劳。 唯独有一点儿小爱好——爱看书。 若他爱看正经文章,则有人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没那个命、偏生心比天高。 如果他爱看杂书,又有人说他没个正行,净看那些没用的东西,装模作样、不知道自己是谁。 左右都有人说。 王大河多数时候就是摸摸头、傻憨一笑,也不和人争论。 只是再去书坊,都得避着人、偷偷摸摸地买书,跟做贼似的。 好在这里的墨痕书坊,掌柜性情平和,从不拜高踩低。 见着王大河来了,她不起身相迎、也不冷眼讽笑。 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人挑好了书,算钱结账,从不会背后跟人说道唠闲。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王大河松了口气。 因而,他最爱去墨痕书坊。 前一阵子,那位姓任的掌柜难得开口说话,她说: “别拿那本,你看红尘仙吧。” 当时,王大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仙师尊」,有些局促,他应了声,从善如流地换成了红尘仙。 这一看就喜欢上了。 也因此,他更好奇那本「剑仙师尊」里写了什么,等到私下里好不容易置换来了,王大河才明白任掌柜为何开口提醒。 那本剑仙师尊也很好。 可它平白增长凡俗之人的不甘,总觉着书里叫周执的小子可以、自己也能行,于是不安于现在的生活,无故移了性情。 王大河的娘小时候教过他识字,加上给人洗衣服时无聊,总在琢磨有的没的,他能领悟到这层。 当时,王大河心里有点不好受。 觉着被人看轻了,又有些羞愤,恨不得再也不去墨痕书坊。 可最近几天,他四处送还衣物时,总能听见「三世伞」这个话本名字。 而且还伴随着有道是这个笔名。 王大河惦记了很久,往别的书坊里跑了几趟都没有,又或者有偷印的、却不愿卖给他这种人。 擦干了手,他打开了藏钱的柜子。 数了两三遍,一狠心,把那本该用来裁布的钱划到了面前。 虽然他娘有些学问、教王大河认了很多字,可那些太难的东西,王大河就看不明白了。 无语先生和有道是,这两人的学问水平、正好能让王大河看得有滋有味。 他没趁着送还衣服的时候、顺道去墨痕书坊,而是挑了个所有活都做完的傍晚,无事一身轻,特意去了趟墨痕书坊。 王大河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可能话本格外难得、格外奢侈,所以去买书的路上,也得认真。 他是这么想的。 来到墨痕书坊门口,王大河没来得及处理自己心里那点儿计较,就立刻推门进去了。 生怕在门外站得久了,被人认出来。 他没赶上书最受追捧的时候,现在该买的、早已买完了,店里的客人只有王大河自己。 视线在货架上扫视而过,重楼宫*#春归、无情*#水中央……这种书名便有字不认识的,王大河一般不会买。 他并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很多字是原先学的、是后来见多了猜到的。 至于那些真不认识的,王大河不好意思去问,只能硬闷着。 怎么没见到「三世伞」…… 就在这时,他听见任掌柜那里传来动静,悄摸回头看去,见到那边儿被摆了几本书,王大河眼睛一亮,看到了三世伞这几个字儿。 “任掌柜,这个话本儿,要多少钱?” “七钱。” “啊?” 这么贵…… 王大河有些泄气,这个价钱,实在超出他能力范围,看来这本红尘仙写得很好,自己又来晚了,所以价钱被抬得太高。 “你可以在这里看完。” 任掌柜没看他一眼,低头又翻过页书,不知在用毛笔圈点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王大河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像那蹭书的,该被赶走的那种,他甚至不好意思道谢,只是慢慢地蹭到柜台前,拿过那本书,赶紧往里面躲去看。 王大河是这样的。 他家境贫寒,好面子、没本事,做不到礼仪完备,做不到通识明理,他不敢落落大方地道谢,觉着手里的书、像是偷来的。 因为看过了书,所以略知廉耻,所以没底气;所以极度自卑、极度自尊。 翻开「三世伞」,王大河松了一口气—— 还是一样的简单易懂,没几个不认识的字,他觉着,无语先生和有道是这种写书的、就该被供起来。 会写书的能没文化吗? 故意用这样简单的写法儿,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看懂。 话本开篇,写了一位老婆婆正在唱戏,那座庙格外简陋,却被打扫得很干净,如今到了拜庙的日子,那就得请出有本事的老前辈开腔。 “鼓声响哩——天公莫把福运收,来年五谷满地金,狐仙庙前拜得勤,圣光显时照我心,祈神护佑……” 王大河立刻被这带着些神秘的氛围吸引了,虽然活得不容易,但他也是个「城里人」,往年也有很多祭神的仪式,却从没听过这种山里的这种野神。 狐仙是什么? 怎么这套唱戏的剧情看下来,没感觉到太多的神圣,反而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拜神结束,那位老婆婆回到了家里,摘下了狐仙的木刻面具,不多时、没被敲响。 是村长过来了。 他略带忧心地问道:“今年还是没得到狐仙的回应没? “狐仙是不是遗弃了我们?”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狐仙 开头这几段,似乎只是引出来大的故事背景,作者笔锋一转,书中的氛围陡然轻松。 七年后,小庙冷清了很多,但依然有前来祭拜的人,似乎狐仙庙已经融入了村子、成为了一种习俗。 阿生今年七岁,她是唱戏阿婆捡来的孩子。 阿婆无女无儿,本想着在村里随便找个小娃娃、来承袭衣钵,至少每年能在庙前开腔、明白其中的忌讳门道。 某次回村路上,她听见了婴儿的啼哭,拨开杂草一看,果然是个小娃。 也不知道阿婆怎么想的,这小娃直接被定成了狐仙庙前的开腔人,大概是自己养的孩子、总比外人亲。 小娃被取名为阿生,花生的生。 一晃七年过去,阿婆更老了,站在狐仙庙前、唱戏的气势大不如前,阿生长大了,能到处乱跑、当个野孩子了。 阿生运气不错,每次进山,总能碰着野果之类,从不会空手而归。 这天她照常进山,祈祷着能碰上只瘸腿的野兔,虽然阿生很喜欢小兔子,可阿婆最近身体不好,需要吃肉来补一补。 阿生打定了主意,遇到受伤的小动物,绝不会再发善心、将它放走! 看到这一段的王大河有些一言难尽。 有这种运气,居然每次都心善放跑了? 就算托人拿到城镇来卖,也能赚钱,怪不得这个阿生是主角。 自己的思想境界,是不如她…… 也许是祈祷有用了,阿生还真就遇到了一只狐狸。 她有些犹豫。 毕竟跟在阿婆身前,她也听了不少的故事,什么狐狸有灵性、是狐仙的后代,伤了狐狸是会倒霉的。 就算眼前的狐狸奄奄一息地趴在那儿,阿生也不敢贸然上前。 在旁边儿犹豫良久,阿生还是鼓足了勇气将狐狸包起来,既然不打算吃,那就尽力将它救活,好歹放在有水源的地方。 王大河看着这段情节,开始猜测,不会这只狐狸就是狐仙吧? 那这剧情,可就有些俗套了。 接下来无非是狐仙报恩,在阿生遇到困难时,狐仙出场给予帮助,让阿生逢劫化吉。 被「无语风格」荼毒过的读者,读到这里时,不由自主地进行联想。 王大河继续往下看去。 这狐狸还真就是传说中的狐仙,但又有些不对劲! 阿生是在一年的祭庙看到狐仙的,他的背后垂着一条尾巴,懒洋洋地趴在祭台上,眸中似有浓重的恶意,盯着那群上供的村民。 眼珠一转,正好和惊愕不已的阿生对上视线。 狐仙笑吟吟道:“不要说出去哦,不然他们会死,你也会死,嘘……” 阿生睁大了眼睛,猛地捂住了嘴,连忙摇头。 阿婆正在前方祭拜,只见那长长的尾巴来回摇摆,似乎要触碰上阿婆。 王大河皱紧了眉,这剧情,真是出乎意料…… 莫非阿生救了一个恶神,又或者此狐仙非彼狐仙? 接下来的剧情,氛围突然变得瘆人起来,阿生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生怕狐仙生气、夺去别人性命,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可那狐仙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总是出现在路边、屋顶、河塘,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总是会发生意外——葛婶在路边崴了脚,二虎上房玩摔下来昏迷了两天、阿海下水摸鱼差点儿被淹死。 接下来就是阿生一边害怕、一边和狐仙斗智斗勇的日常,每次都失败。 如此还不算完,阿生想要找阿婆打听下关于狐仙的事迹,谁知刚推开门,就看见了正坐在阿婆床上的狐仙。 他的瞳孔里是冰冷的恶意,似乎正在笑、又像是嘲弄,白色的尾巴不紧不慢地轻摇着,对阿生说出了第二句话—— “她要死了。” 王大河有些浑身发冷,他甚至在想,该不会是狐妖猜到了阿生要来找婆婆,所以在这里等人吧…… 阿生终究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儿,亲人即将逝去的恐惧,让她不顾一切扑在了狐仙身上,似乎想哭喊着和他拼命。 谁知,狐仙只是用尾巴将她拦了下来。 阿生扑在了暖融融的狐狸毛里,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暖意,她只觉得全身发冷。 直到狐仙走上前,擦干净了她的眼泪。 他轻轻抱了一下阿生。 这写得是什么东西?王大河有些呆愣,怎么感觉像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戏,如果不看两人的立场、纠葛,单看这一幕的话,狐仙似乎没那么坏? 这岂不是败笔! 若有人成日里恐吓他,伤害他身边的人,还要夺走自己最亲近之人,他也会像阿生一样冲上前拼命。 除非……狐仙之事另有隐情。 王大河开始努力分析着剧情,从狐仙出场到现在,虽然看似满怀着恶意、每次出现都有些阴森,但实际上,他好像没真正动手做过坏事。 至于那些受伤之人……莫非,是预言? 狐仙是想提醒阿生! 这样解释下来,剧情就合理多了,王大河赶紧往下看去。 阿生知道自己伤害不了狐仙,只能蜷缩在阿婆的床上,过了很久,阿婆终于回家,在两人的交谈中,狐仙的往事也逐渐揭开—— 原来,狐仙不再回应前,村里曾有地动山洪,那是狐仙最后一次现身。 白色的狐狸分出八尾,伸进了大地裂开的缝隙中,在轰然合上的前一瞬,将村民卷出。 纯色的尾巴染上血污,白狐跳进了山洪席卷的碎石泥浆之中,救出来不及逃跑的人,等到所有人都被救下后,它看着大地分开的裂痕,身形蓦然变大,大地一点点合上,重新合为整体。 它嘶鸣着,似有不甘。 然后跃入丛林之中,再也不回应。 阿生问道:“八条尾巴?” 阿婆点了点头,说道:“传说中,狐修九尾而成仙,我们都在猜测,狐仙也许心怀慈悲,成了真正的仙。” 阿生突然问道:“如果原先的狐仙走了,狐仙庙会被其他狐狸占据吗?” 听到这个问题,阿婆想了一会儿,说道:“身不正而受香火,或许会反馈己身。” 是了! 一定是这样,阿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要断去供养狐仙的香火,说不定就能让他变回普通狐狸。 阿生不知道的是,在她家房顶,狐仙将自己蜷成了一团,身体不断颤抖。 让人分不清是悲恸,还是嘲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人度仙 阿生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可正是因为年龄小,所以奇思妙想不断。 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狐仙往事,和她亲眼目睹、带着恶意的狐仙,二者形象不断碰撞、融合,被她猜出了无数种可能。 也许狐仙救人之后、沾染了秽气,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是之前的狐仙离去、这处小庙的香火引来了非善的狐仙…… 总之,为了救下阿婆,阿生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开始主动和狐仙接触。 「狐仙狐仙,你在哪里,今夜的蛙声好吵闹,我睡不着,你能过来和我说会儿话吗?」 阿生推开窗户,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再睁眼时,看到了月光之下,毛色近乎透明澄净的狐仙。 狐狸化人,向来面容极美,可随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非人的獠牙,阿生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坐在他旁边。 这份恐惧任她如何努力、也遮掩不了,可狐仙只是说道: 「你无需惧怕,我是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 「可是你要伤害阿婆!」 阿生立刻反驳道。 狐仙歪了歪头,略带疑惑地直勾勾看向她,他的肩膀耸起来,尾巴不断地摇晃,似乎野兽的习气未消,让他少了几分人性。 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写了阿生笨拙幼稚地试探狐仙,有些小手段、让王大河看得一身冷汗,这也太莽撞了。 如果狐仙真得是恶妖,阿生早就没了。 随着阿生的各种试探交谈,王大河也逐渐坚定了想法,这狐仙果然没坏到哪儿去,之前做得那些事情,更像是带着恶作剧意味的提醒。 文中的阿生也发现,狐仙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 然而,这让阿生更难过了,因为这说明,阿婆的死亡不是狐仙带来的,而是阿婆真得老了。 阿婆在秋收之前去世了。 在简陋的墓前,阿生小声地哭泣着,狐仙也没有说话,他安静地陪伴着,用尾巴裹住了自己、裹住了阿生,挡去了秋凉的风。 王大河想起了书名——「三世伞」 莫非,狐仙和阿生前世有缘,而这正好是第三世,也正因为等久了,狐仙付出了代价、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哎……说不定他之前也是个好狐仙,没有这么像狐狸。 狐仙陪伴阿生,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这处山村民风淳朴,可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恶意。 他躲在暗处,护住了年仅十岁的阿生。 想要欺负她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倒霉,久而久之,村里传言阿生受到了狐仙庇护,生活安稳平静了不少。 阿生善良得过分,她振振有词地对狐仙说: 「你不能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村子里的人,大家要好好相处!」 虽然狐仙看起来灵智不高,但年仅十岁的阿生似乎也不算聪明,两人的争执没有什么结果,阿生蹲在角落里生闷气,狐仙蹲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甩尾巴。 如此又过去四年,阿生出落得愈发大方,眉目间带着掩不去的灵气。 她习惯了狐仙的陪伴,狐仙亦只在她这里显灵。 村里偶尔会有人说几句酸话,但架不住阿生的人缘好,东家婆婆收过她的草药、西家爷爷摔沟里是她发现后叫人来的,这家的闺女是阿生进山里找回来的,那家的小子是阿生爬树上薅下来的…… 村里少有没受过阿生恩惠的,渐渐的,村内也少了些争执,消解了不少戾气。 年节到来,又是每年一次祭拜狐仙的日子。 狐仙看到阿生接过面具,似乎十分烦躁,他来回甩动着尾巴,时不时抬头望天、呲出獠牙,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担忧。 这一天,有黄沙遮天,隐约有狐鸣声传来,异常的天象让村民连连跪拜。 唱戏祭庙一旦开嗓,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不然来年就会青黄不接,这是阿婆教给她的规矩。 「狐仙发怒啊……」 「不对,我看过村志,这是狐仙想要供奉!」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前方的祭坛,又看向戴着面具正在唱戏的阿生,想起了一直以来……阿生似乎被狐仙归为了所有物。 「这该不会是,狐仙想要阿生作为祭品吧……」 这个猜测一浮现出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曾被阿生赠过草药的婆婆,她一咬牙,上去拽住了阿生的胳膊,说道: 「乖娃,你别唱了,快进去躲躲。」 阿生正唱到一半,唱词被打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也有些慌、害怕来年收成真得不好,抬头时,看到了祭台上的狐仙—— 他似乎在等待着,村民将阿生送过来。 兽瞳在黄沙弥漫里依然能看得清,尾巴不紧不慢地轻晃着。 这一回,似乎不仅是阿生能看见,就连村民也看到了沙尘中隐约的狐影。 有人当即被吓得跪倒在地。 还有些人面色一沉,握紧了锄头走上前,挡在阿生面前喊道: 「狐仙大人显灵,这个娃子当不成祭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管是相处时日久了、真有感情记了恩,还是怕狐仙要走了阿生之后、又看准他们自己的孩子,总之,村民们不愿将阿生交给狐仙。 一堵人墙,将阿生与狐仙分割开来。 阿生带着狐仙面具,却在恍然间明悟了什么,狐仙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 「时辰已到!」 带着些尖锐的声音如同棱锥,刺穿了迷雾,阿生的记忆涌现,前世今生、今时归一。 在狐仙痴痴的笑声中,阿生的身后骤然展开了八条狐尾。 狐修三生,仙本无相,唯人自照! 最后一次狐仙现世,救下了村民功德圆满,然而野兽成仙后的善恶,要看世人以何相拜。 人心多贪妄,不论狐仙本心如何,成仙之后必然会与世人祭拜的、凝聚着私心贪妄的狐仙形象相合,到时将会给村子带来灾难。 故而,狐仙将无相之体、斩为人身与兽形两面,人身入世引村民向善,兽形本该藏匿于深林。 狐仙算出,今日有灾,故选此刻明悟、了断是非—— 黄沙之中传来了一声嘶吼,显露出了个庞然大物的身形,是只吞沙撼地兽,它高大无比、眸中凶戾,渐渐往这边移动,似要踏平这处村落。 居于案台上的只是土塑泥雕,香火映照的却是人心。 你以何面目祭拜,便会度化出什么模样的仙。 被村民护住的阿生,亦或是狐仙。 今时今日,格外强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昨日善可挡今时灾 最后的一幕,在案台之上的兽形狐仙身形模糊、直至消散,和阿生化为一体。 至此,九尾现。 巨大的白色狐狸显现真身,布满了仙灵之气,与那席卷着黄沙而来的吞沙撼地兽,遥遥对峙。 仙狐的身后,是被阿生庇护着的村民。 对战的结果没有写明,但狐仙的强大毋容置疑,因此,停在这里刚刚好。 王大河似乎看到了一只圣洁灵动、充满庇护之意的狐狸,盘踞于村民前方。 故事到此结束,他怅然若失,翻过下一页,看到了有道是留下的一句后记—— 「昨日善可挡今时灾,是道三世伞。」 这句话映入眼帘。 村民和狐仙之间的纠葛,让人数不清有多少次逆转轮回,全文无一字道「伞」,然而,可挡去风雨的,已然是伞了。 它是一柄由无数善意恩情、交织而成的伞。 王大河本以为文名中提到的「三世伞」,会是寻常话本中经常会出现的强大法器,没想到,它并不是实物。 若它只是一个强大的法器,反而落了下乘。 王大河虽然生活简单,可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看出有道是虚构的这个村子,是为了故事而存在的。 与世隔绝,仿若一个单独的、不与外界交流的世界,将人性中的恶意削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美化。 然而这个故事中,提到的东西却很有趣——狐仙是什么样的,要看祭拜它时人心如何。 若以恶念祭拜,则狐仙为恶; 若是善心当面,则狐仙亦随。 祝无邀写这个故事时,本意是想到了这方天地、或许祭拜风气更重,毕竟她在的世界没什么灵异事件、依然有很多蒙昧之举。 到了这里,那可真的有仙法。 说不准哪次大旱,为了求雨,就推出一双童子为祭。 要不然就是供奉了神灵,有祭祀的习惯,动不动就得淋点血之类的。 简直造孽。 她这个故事写出来,不一定立竿见影,却会让看过的人心里埋个钉子,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能有个念头闪过—— 需要的祭祀方式如此残忍,这尊「神」,真的会庇护众人吗? 既然有余力,不费劲,还能赚钱,祝无邀当然乐意尝试。 能带来一丝一毫的改变也不错。 祝无邀想得不错,可事情的发展,偶尔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进展。 受惠者,也是她意料之外的。 王大河看完「三世伞」后,好多天都沉浸在情节之中,反复品味其中的道理,似乎完全认同了那套道理。 浣洗衣服也更来劲了。 这几天大河冰融,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需要走远一些,挑着衣服过去就行。 可比在院子里整个盆来回换水方便许多。 他带了皂角、板凳等物件,趁着衣服还没沾水变沉,想着先去林子里转转,说不准近处能有什么山货。 结果这一看,却偶遇了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只骡子! 王大河吓了一跳,这虽然算不上荒郊野岭,却罕有人至,怎么会有个落单的骡子? 也得不少钱的。 说不准把它卖了,能换本「三世伞」。 王大河心念微动,可当他仔细看去,却发现这骡子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些恳求,格外灵动。 刚看完三世伞不久,王大河还没从沉浸式思考中走出来,他不由得进行了联想。 野兽修行,无相之身…… 骡子,串子,注定了没有小骡子,怎么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非公非母、无相之身呢? 莫非这只骡子,是个灵物? 王大河抱着尝试心理开口道:“你要是能听懂,就眨一眨眼睛。” 骡子眨了眨眼睛。 嚯! 王大河这回是真吓了一跳。 他似乎在这只骡子的眼睛里,看见了智慧的光芒,王大河悟了。 这位骡子,可能是遭遇劫难了。 看看这被烧焦的毛,看看那凌乱的造型,也是一位风里来、火里去,响当当的骡子。 王大河心中浮现出了有道是的后记——「昨日善,可挡今时灾。」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 南离城再往南,山林之间。 祝无邀正在御剑飞行,对于她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而言,这项本事有些勉强。 离地三尺是最安全的距离,虽然会缓慢减速、直至落地,但格外平稳,不会出现风险。 如果持续运转灵力,也可以不断跃升,与地面拉开距离,高过树冠。 可想要维持高度,就需要集中注意力,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稍微不注意,就会变得不稳。 “祝无邀,你对御剑飞行的理解有偏差。” 叶小舟从树梢上轻轻一跃,瞬间跨过了祝无邀努力将近一刻钟的距离,继续说道: “你要想得是如何飞的更高,而不是怎么避免掉下来。” 祝无邀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叶小舟的意思。 前者的关注点在高空,后者的关注点在地面,就像玩滑板、骑自行车时,方向总是会往眼睛看的地方偏移。 “照你这个速度,咱们今天又得风餐露宿了。” “一劳永逸,你再让我分神,我筑基期可就学不会御剑飞行了。” 叶小舟找了棵长得毛茸茸的大树,将自己陷进树冠里,挡住太阳,生无可恋地挂在树杈上躺平。 她怎么就一时兴起,想要教人御剑飞行呢? 最近是冰消雪融的时节,天气逐渐回暖,眼瞧着春天就要来了。 祝无邀将文稿交给了顾朗,不仅如此,她还将后面的大纲一并给了出去,万一此次出行有个三长两短、不小心死了,好歹不会断更。 又去见了华影停,告知了令牌的事情。 最后,去参加拍卖会、成功得来了那块南槐矿的消息,将灵石置换成了丹药。 一切准备好后,祝无邀给池长老留下书信辞行,和叶小舟来了南方。 两人已经走过了南离城,毕竟是在巨阙派脚下、而且祝无邀还曾在那里露面,说不准会被人认出,徒生事端。 时至今日,两人的旅程进度感人。 可以说是刚刚起步,还不如两匹马跑得快。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舞狮 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祝无邀终于初步掌握了御剑飞行。 但她只会四平八稳的往前飘着,做不到叶小舟那样一会儿遥遥领先、一会儿翻转跳跃。 简而言之,御剑飞行这种东西,对祝无邀而言只是个代步作用,对叶小舟而言是个娱乐项目。 祝无邀踩在剑上,掏出张地图,顶着风将它展开,比划了一阵说道: “明儿早上能到。” 叶小舟来到她旁边儿,看了眼地图,建议道: “前边儿有一伙人,不如去看看?” “嗯?” “卦修卦修,当然得随缘而行!” 祝无邀略带狐疑地看了眼叶小舟,只见她满眼期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这是个什么缘,能让叶小舟如此雀跃? 等往前走了段距离,期待的人不仅是叶小舟了,就连祝无邀也眼前一亮。 几十人的队伍,正点燃了篝火喝酒吃肉,还未走到前去,就能闻到肉香扑鼻,看来猎到了好东西,而且还自带了盐巴等调料。 露天烧烤,果然有缘! 叶小舟和祝无邀两人将行李从储物袋里取出,做出寻常旅人的样子,前去拜会。 这一行人带头的是位大姐,姓穆。 她看到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他们这行人外、还有两位姑娘,也有些惊疑。 上下扫视过这两人行头,怎么也不像辛苦的赶路人。 好歹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穆大姐见过的事情也不少,几种猜测一一闪过,最后还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能在这里相遇,即是有缘,我们一行人要去伯若城,若是顺道,不如同行?” 伯若城? 祝无邀略有些讶然,若她没记错,这好像是很偏僻的一座城池,从此地出发,或许要小半年才能到。 还真是应上了「走南闯北」四个字儿。 “穆大姐,我们两人在下一处城池停留,何时出发还无定章,不敢耽误各位行程。 “只是今夜偶遇,见到了火光人气,故来拜会!” 说着,祝无邀很自觉地递过了银钱,交上伙食费和今夜的住宿钱。 穆大姐伸手将钱挡了回去,浑不在意地说道: “小事而已,你们二人且安心歇息,明日一同出行。 “大壮!带这两位姑娘找个地方,来点儿热乎吃食暖暖身子!” 祝无邀和叶小舟两人,很体面的蹭到了饭。 这一行人似乎本事不少,除了倒卖之外,还掺杂着卖艺、舞狮、押镖等各种行当。 叶小舟盛了一大碗酒,靠在祝无邀身上仰头喝着,祝无邀低头扒拉着火星子,时不时挪挪火苗上串起来的肉,让它烤得均匀点儿。 “这行人里有个筑基期修士压阵。” 听见叶小舟的这句话,祝无邀扒拉火星的动作停了停。 如此说来,这行人不简单啊,寻常镖局里随队压阵之人,也不过炼气期,而且从南离城往伯若城去,可是够远了。 不一定有什么修真界里的宝物,但绝对是凡俗界里的宝贝。 “咱们只是来蹭饭的。”祝无邀小声回道。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宝物?” “不好奇,如果是俗常之物,难免令人失望;如果是珍贵的东西,穆大姐请了你我喝酒吃肉,我们就不能动手去抢,平添遗憾。” “倒也有理,你用了落子结缘没?” 从中陵城出来之后,每过一村一镇一城,祝无邀总是会用落子结缘,寻觅故人踪迹。 只可惜,走过的地方太少,还没有消息传来。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左右看了眼,低声说道: “我打算明天进城里后再用,这些人,好像不爱看话本,十有八九落缘不到他们身上。” ———— 第二天一早,还没启程。 叶小舟神秘兮兮地对祝无邀说道: “你绝对猜不到他们押送的是什么东西!” 祝无邀顺着叶小舟的眼神看去,看到了一辆包裹的很严实的马车。 “难不成是人?” 叶小舟嗤笑道:“如果是人的话,那算什么稀奇?他们押送的是普通的水。” 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祝无邀发挥了充分的联想能力,莫非他们伯若城里,有什么神秘泉眼,需要收集莫桑大陆各处水脉的水,集齐之后就能召唤泉水精灵? 还没等她继续猜想更多的可能,就看见穆大姐带着一敲锣的伙计出来了,随着锣声几响,众人纷纷醒来。 穆大姐吆喝道:“马上要进城了,都打起精神来!” 然后向祝无邀和叶小舟两人招了招手,说道:“来,上那辆马车,他们一会儿要起舞狮,乱糟得很。” 两人应了一声,利落地上了马车。 没想到昨天有肉吃不算完,今天还能混进舞狮队里来,这种热闹怎么能错过? 她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在敲鼓的穆大姐之后。 穆大姐打得并非舞狮三星鼓的鼓点,听起来像是他们这些人内部独有的鼓点,更多是指挥用的。 被唤为大壮二壮的两人,分别当了红黄二色狮的狮头,刚过了城门,就听见三星鼓的鼓声起了,鼓声一响,整个舞狮队立刻带了架势。 他们并不是正经的舞狮队,最多是知道点儿江湖规矩,到哪个地方,都能抄热场子来卖艺赚点儿路费。 祝无邀眼尖地看到,押送水的那辆车脱离了队伍,她没有过多在意。 旁边儿围着的人逐渐变多,祝无邀悄无声息地画下落子结缘法印,还未画完,就听见舞狮开路的对面,传来了一阵喧闹。 落下最后一笔,她抬头看去,只见对面也来了个舞狮队伍,三星鼓敲得格外热闹、不遑多让。 两队舞狮狭路相逢。 穆大姐连忙喊道:“葛老去没去,压狮头,压狮头!” 只见葛老手捧拜帖,迈着四方步开道,对面的舞狮队伍亦如是。 祝无邀不好在马车上站起来,现在脱离队伍,好像有些添乱,而且还未曾正式道别,只能忍耐着好奇安分坐好。 叶小舟可不管添乱不添乱的,她不顾旁边大姐相拦,早就跳下去看热闹了。 旁边儿的大姐好心解释道: “我们这舞狮队刚组建不久,许多规矩也没那么明白,但如果两个舞狮队相逢,都得把狮头压低而过,才算作谦让。 “若不然,抬头狮便算作挑衅。” 祝无邀坐在车上,往身后看了看,问道:“那对面怎么抬得更高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黑狮 只见两方舞狮队狭路相逢,穆大姐这边儿的已经将狮头压了下去,可对面非但不低头,反而将狮头抬得更高、立了起来。 穆大姐的队伍一时有些义愤填膺。 这一行人翻山越岭走过不知多少里路,搏过虎、宰过狼,就连遇到了低阶妖兽也敢莽一莽的,身上都带点儿血性。 眼见着对面舞狮队不识抬举,前边儿敲三星鼓的鼓手,手里的棒槌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瞬就要更换鼓点,转为那七星战鼓。 七星鼓一响,也用不着四方步开道了,双方都得拿出真家伙、试试对面能耐。 他们这舞狮队组建的时间不长,很多规矩还没整明白。 穆大姐却不同,这狮队是她组建的,各项规矩她心中有数。 看见对面高抬狮头,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示意自己是本地狮。 可穆大姐知道,不代表所有人都明白,再加上那舞狮的大壮二壮,都是脾气躁的货。 祝无邀听见她暗道一声「坏了」,随即将三星鼓擂得震天响,将队伍压住,生怕自己这边儿不懂规矩、误以为对面是在挑衅。 穆大姐回头吩咐身边的人,急道: “想办法告诉大壮、二壮,他们是本地的,咱们过路狮得先低狮头!” 然而,话还没传到,这半吊子舞狮队、狮头的大壮偷摸往外瞅了一眼。 这一瞅可了不得。 好个乖孙!你大壮爷爷都快趴地上匍匐而过了,你们架势真够大的! 不给面子就算了,这狮尾架狮头、莫不是想登云? 大壮当即挺直了腰板,腿一搭臂一甩,将狮头舞得颇有几分威风。 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拍手叫好。 唯独那后边儿擂鼓的穆大姐心底一沉,她似乎听着对面的鼓声都顿了下,似乎在反问「你确定?」「你要来真的?」 大壮自己威风不算,他大喝一声道: “二弟,给对面看看咱们的能耐!” 二壮缓缓抬头,瞄了一眼,然后也跟着抖擞了起来。 终于,在穆大姐一行人坚持不懈地挑衅之下,对面的舞狮队也有了脾气,眼瞧着就要变成杀意腾腾的七星鼓。 穆大姐到底是多年的老江湖。 她看着前边的舞狮已经拉不回来,对面的怒气也到了顶,知道此时再解释什么「误会一场」,也是于事无补了。 舞狮队在讨喜钱时憨态可掬、喜气热闹,那同行相见,可都是挡财路的。 凡是江湖把戏,哪个不随身佩刀? 她沉声道:“事已至此,只能祭出那一招了!” 祝无邀本来在时刻关注着局势,想着若真打起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水平出手阻拦,听到这一句也有些好奇。 也不知「这一招」,是个什么杀招? “大姐!当真要这么做?” “少废话,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那位小兄弟连忙跑到了队伍前边儿,不多时,抱了个大杀器。 对面的七星鼓刚响三声,连进击的步子都没迈出、就紧急撤回了两头狮子。 只见在战意沸腾的两个舞狮队中间,站着一个四五岁、摇头晃脑的小狮子。 单人挂帅,毫不怯场。 以一己之力,阻拦下了两个舞狮队的冲突,一蹬脚一晃尾,像模像样又格外可爱。 似乎也觉得自己十分威风。 这回,穆大姐这边终于逮着机会,拦下大壮二壮,告诉他们高抬狮头代表是本地狮、得离得近了才会低头,不是故意挑衅。 一听这话,大壮二壮也明白过来这是闹了误会,赶紧重新趴回去。 对面看到这场面,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见了,七星鼓又变回了三星鼓。 一场血拼消弭于无形之中。 穆大姐颇为自得道:“各行当有各行当的规矩,但最基础的道义谁都绕不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咱们这四五岁、刚学艺的小娃往路中间一站,哪个当长辈的好欺负人?” 传承这条道上,小的尊重老前辈,老前辈们也不约而同给晚辈让路。 凡是传承好的行当,历来如此。 祝无邀大受震撼,原来这就是老江湖,不仅通晓规矩,还能反压规矩一头。 眼瞧着双方重归于平安、祥和、喜气洋洋,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只见穆大姐这边儿,突然冲出来了一头黑色的舞狮! 这黑色的舞狮由一人托起,轻踏鼓面高高跃起,在空中翻身扑去,格外飒爽灵动。 旁边的路人更加欢腾了,大声叫「好」,群情激奋! “这外地的舞狮队够硬气啊,直接出黑狮了!” “哈哈哈谁说不是,出了黑狮子,这是要踢馆子啊!” “多少年没看过这新鲜事儿了?” …… 穆大姐的鼓槌掉落在地,这时候再说是误会一场,对面还能信吗…… 祝无邀也愣了愣,她缓缓抬手,颇为无奈地拍在了额头上。 这叶小舟可真会挑时候。 眼见火星子要湮灭了,赶着点儿来火上浇油。 对面那舞狮队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眼瞧着就要被惹急,挑出了真火气。 祝无邀赶紧起身跃出,到了那黑狮子旁边儿。 “叶小舟,别玩了,再玩就打起来了!” 黑狮子灵巧一翻,她这修道之人的身手,比习武之人灵动飘逸不少,赢得了满堂喝彩。 她正耍得来劲,被祝无邀拦下,颇有些不悦道: “那又如何?” 这理直气壮的一句反问,噎得祝无邀不知道怎么回。 如果真打起来,叶小舟一人之力就能消弭纷争,再不然,就算扬长而去又如何? 这一件小事,似乎让祝无邀看见了两人之间的三观差异。 祝无邀没有松手,叶小舟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反问道: “杀人用得着我时,我的随性妄为便是好的,对你无益时,又觉着是在徒增是非了?” 说完这句话,叶小舟将狮头掀开,有些无趣地将黑狮推给了祝无邀。 祝无邀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一套装备,看见叶小舟背对着她而去、伸手打了个响指。 晴空之中,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即使在白天,由法术变幻而来的烟花,依然像在夜空中璀璨夺目,它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盛开到极致的花。 下一瞬,消散为光点。 次第盛开亦逐一逝去,短暂而盛大,这热闹非凡的烟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祝无邀抬头看去,再回神,叶小舟不见踪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裴公子 祝无邀看着喧闹的街道,也不知该说叶小舟太过聪明、还是太意气用事,自己刚说了一句话,居然直接走了。 她确实不赞同叶小舟今天的做法。 她偶尔也不赞同沈安之、徐三儿、华影停、顾亦观等人的做法,可她是想和这些人来当朋友的,又不是想让他们当十全十美的圣人。 同理,自己的行为处事,也必然不会让所有人赞同。 祝无邀内省了一下,没觉着自己多么苛刻求全。 刚刚的闹剧,已被这场烟花抚平。 她将手中的黑狮交还给穆大姐,与之辞别,打算找个客栈住两天,看能不能找着叶小舟。 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便独身南下游历。 论江湖经验,叶小舟不用她来过多担忧。 可即便如此,祝无邀还是觉得此事的发展,令人摸不着头脑。 完全不合逻辑。 落子结缘没有任何反馈,第二天,祝无邀摆了一处卦摊。 她修习卦术之道有了段时日,再也不会像初窥门径时、那样轻易起卦。 因此,这一处卦摊,单纯是用来招摇撞骗的。 “这卦摊居然不要钱? “来,小道长,先给本少爷算一卦!” 祝无邀抬眼看去,只见眼前之人身穿绫罗缎锦、腰悬珠石宝玉,行止轻浮无礼,总而言之—— 活脱脱一位反派。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不要以貌取人。 虽然他横看竖看都跋扈无知,说不定出手阔绰、喜欢用钱砸人呢? “抽取三张木牌吧。” 祝无邀连夜雕画了一批不完整塔罗牌。 穿越许久,归来仍是骗子。 那位少爷抽取了三张木牌,掀开,祝无邀看着木牌上的画,有些沉默。 由于画工太差,她居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哪张牌了。 那位少爷在旁边催促着: “怎地看了这么久?莫不是你道行太浅,看不明白本少爷的富贵清闲命?” 不,你的命比较好看透。 这张木牌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比较难参悟。 祝无邀暗自腹诽,斟酌了番言辞,说道: “风雨过后,万里天晴。 “此卦说的是,经历过劫难之后,公子的前程畅通无阻、贵不可言。” 虽然不要钱,但祝无邀干一行爱一行。 说好了要当骗子,那就得当个堂堂正正、敞敞亮亮的骗子,虚伪的套话张口就来,非常有职业素养。 谁知,那公子哥果然人如其貌。 他当场就翻脸了,怒道: “好你个不知所谓的道士,居然咒我要经历劫难?! “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我断然不能留你!” 祝无邀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编得卦辞不是好的吗,怎么此人就听了一句「经历劫难之后」,他就不能理解成劫难已过? 荒唐,实在过于荒唐。 祝无邀忍了又忍,直到那公子哥说道: “你若不赔钱,本少爷今天就掀了你的卦摊!”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被气笑了。 合着她免费给人算卦,最后还得倒搭进去银子? “赔钱……?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应劫。” 祝无邀面无表情地拔出无锋剑,压制住剑身上的寒意、使其如凡兵。 当了一回惩奸除恶的大侠。 那位公子果然遭遇了劫难,他狼狈地被挂在了桥上,正在无能狂怒。 希望能如卦象所言,遭此劫难后,前程畅通无阻吧。 祝无邀数了数手里的钱,将它们放进钱袋里。 免费算卦的第一天,赚了七两银子。 果然能力越大,赚得越多。 换成刚穿越过来那阵儿,祝无邀绝对想不到,自己能够有一卦赚七两银子的日子。 她重新坐回卦摊前,看着周围旁观的人,说道: “下一个。” 话音落下,人群如鸟兽散。 祝无邀也不在意,听着耳边悦耳的嚎叫,晒着太阳。 不一会儿,有位书生模样的姑娘路过,悄无声息给祝无邀扔了张纸条。 祝无邀遮掩着将它打开—— 「道长,此人姓裴,平日为非作歹,家中颇具势力,你如此下他颜面、恐遭裴家报复,还请速速避难!」 祝无邀指尖凝了点灵力,将纸条毁去,若有所思。 此方世界,凡是有点儿本事的势力,总是能追溯到修仙者。 就像古代社会中,地方豪绅的背后,总有官员撑腰。 只是亲疏远近不同罢了。 说不定得拐个九曲十八弯,才能连上个像样的修仙势力。 再有就是,要看这事情值不值得出手。 也不知裴家属于哪一类,对上的话风险如何。 如果风险太高,祝无邀打算趁早跑路,等着叶小舟用铜钱问路、来寻自己。 这般思量着,祝无邀单手拽住绳子,将大名鼎鼎的裴公子拽了上来,打算正经给他算一卦,来探探这裴家的虚实。 祝无邀单手拎剑,剑未出鞘,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得用身上随便一样东西来赎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裴公子张口就骂:“好你个狂徒,我裴家——” 「唰!」 无锋剑出鞘一寸,寒芒毕露。 祝无邀心平气和地问道: “听明白了吗?” 裴公子虽然还是不服气,但颇为识趣地点了点头。 随着绳索斩断,他不情不愿地解下了腰间玉带,递了过来。 祝无邀接在手中,窥天术运转下,一行字浮现于脑海—— 「长寿客栈,地寒黑铁,南槐矿。」 祝无邀微蹙起眉。 在拓织阁中,她凭借约素功,察觉到了那块南槐矿与无锋剑有联系。 没想到这一卦,直接将她的猜测落实。 因果轮回。 她在长寿客栈中,似乎有段因果未曾了结,兜兜转转,总得找上头来。 祝无邀虽是卦修,可面对这天命一事,实在忌讳得很。 她当即就想收拾行李,暂时告辞,等到元婴期再说。 祝无邀回过神来,松开手,踹了裴公子一脚,语气颇为不善道: “滚。” 且先放他归家。 待今晚乔装一番,去探裴府。 经历了这么多,祝无邀行事谨慎了不少,稍微一思量,就猜出了事情不对。 那裴公子被挂在桥上,丢人现眼了这么久,居然没人来救? 估计看出了自己修为,却摸不清跟脚,想要息事宁人。 如此说来,需得慎之又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作者瞎说 可能是把镇家的《活着》冻进冰箱的原因,我首(隔开)阳了。 一直没好利索就算了,我也不想计较,关键是其它症状都快好全了、味觉居然始终没恢复。 整整四天食不知味,每天等着状态刷新,醒来的瞬间、就像开盲盒,可天命薄我,我依然无法享受美食。 因为嗓子疼,这么多天了一盒烟都没抽完,不良嗜好再也无法带给我欢快,因为无力,补水的宝矿L拧不开,放在床头整整两天(换了新的一瓶拧开了),因为头疼,游戏都没精神玩,体重还掉了两斤。 我的亚索、我的杰洛特、我的V、我的以闪、我的雨宫莲……皆远去!! 今天下午搅拌着咖啡,悲从中来,连咖啡的苦涩我都品尝不到。 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生活再没有了快乐,生命都失去了价值…… 顿感亏欠了自己,被气哭了。 说一下冰箱和《活着》—— 入冬以来,嫌凉不爱喝冰镇饮料,所以冰箱就空了,香水、香皂什么的就会冰镇到冰箱里。 余华老师的《活着》虽然内容凄惨,但名字坚韧,有段时间放在宠物箱上、祈祷它不要去世。 前段时间冰箱里的小蛋糕变质,由于我学问不高,大脑宕机,觉着《活着》能起到活性炭的作用,可以吸附气体,就把它冰镇到了冰箱里。 现在已经将它拿出来了,以一种玄学的心态,将它放在能晒到太阳的窗台上。 注:不掺杂任何迷信,只是像贴春联一样,是对美好生活的朴素向往之情。 之所以单开一章而不是放在作者说里,是因为作者说不分段,而我的痛苦太多,它容不下我伤痕累累且混乱的灵魂。 不在朋友○里说,是因为我为人较为嘚瑟,一直吹嘘自己一两年没生过病,不想被认识的人嘲笑我。 只有你们,我素不相识的朋友们,可以让我毫无心理负担地诉说。 另外,由于本人最近照顾自己已经费尽全力,未曾出去玩儿,没有传染给任何人。 哎,前些天生病严重的时候,梦到参加无限流游戏,被一位婆婆告诉了我物理大一统理论的解法。 是图形内运动的小球,在这个过程中,它有时做规则运动,有时做不规则运动,有些路径可计算,有些不可计算,所以不能用等式表示,大一统理论的表现形式是个图形。 还梦到了未来的Switch手柄,它上面有个悬浮的盘。 我醒来就立刻去吃药了—— 因为那个大一统理论,说得再怎么悬乎,也不能改变它小球撞格子游戏的本质!!! 注:本人学文,对理科的了解,是因为碎片化信息刷得多,加上杂书看得多,觉着自己又行了。 如果你给我张卷子,我会表演以头抢地而亡。 最后,祈祷明天能够刷新出味觉,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味觉没恢复,啊,想吃酸菜鱼,我的雪糕! 今晚我无论如何都要玩游戏的,我已经失去了一种快乐,不能再失去另外一种了。 希望所有朋友身体健康! (以上内容是我下午一时激愤写完的,想着晚上随新章节发出来,以下为最新进展——) 由于痛失味觉,我晚上点外卖没点蘸料,咬了第一口,发现味觉恢复了…… 它恢复了…… …… 悠悠苍天!!! 何薄于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奇石怪盗 夜半,祝无邀上了屋顶。 她运转起敛息风行诀,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 若是裴家有金丹期坐镇,就算摸不清她的来路,也不会任由她将裴公子挂在桥上半个时辰。 顶天了筑基大圆满。 虽然打不过,但以潜行术探查一番,不擅动妄为便是安全的。 也因此,祝无邀不敢冒然放出神识。 敛息风行诀不逃命时、耗费的灵力并不算多,她悄然潜行于阴影之中,如风过境、不留痕迹。 来到了烛火摇曳的屋子,有几个人影,似在交谈。 可惜布了结界,什么也听不着。 果然有修士。 真是麻烦。 祝无邀微微皱眉,打算先行撤退,从长计议。 然而,刚要将身形敛入风中,她突然停下了动作。 目光直直看向园林中、用来造景的各方奇石。 她的无锋剑,似乎受到了一瞬的牵引。 这…… 祝无邀有些无语地看向园子,当即就想骂人。 这裴家估计和什么矿产线有关,园子里各种奇石多不胜数,无锋剑受到牵引—— 这是想让她当个穿山甲,开始钻山吗? 回头看了眼还在商议事情的屋子,又看了看满园的奇石,祝无邀内心非常纠结。 偷,还是不偷—— 这当然是个单选题! 裴家在本地为非作歹,削弱敌方力量来壮大己身,这根本不需要犹豫。 关键是,该怎么个盗法儿。 无锋剑就受到了一瞬间的牵引,现在动也不动一下。 她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块儿石头。 如果抱着宁可错偷、也不放过的心态,把石头全部偷走,就算那裴家众人脑袋都被萝卜踢了,也能猜出来是谁做的。 今天她这个卦摊摆的嚣张,未曾隐藏样貌,在那桥边儿示众了许久。 到时候张贴榜单,把她挂上去……她实在不愿去想,叶小舟得笑成什么样。 未免太过丢人。 祝无邀有一肚子脏话想说。 想她上辈子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就算流落异世,不得不干点儿不干净的事,好歹留点体面。 这都是没实力…… 如果她有能耐,直接光明正大的去抢,也比狗狗祟祟地去偷,来得敞亮坦荡。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她的江湖名声今夜危矣。 做了番心理建设。 祝无邀暗下决心,若有一日权在手,她要堂堂正正地来抢裴家一次。 如果那时候裴家还在的话。 这么想着,她如同勤劳的小蜜蜂,开始趁夜忙碌起来。 祝无邀的盗石行动非常小心。 先从无人处、不起眼的角落开始,将那些零散的石头收入储物袋中,时不时关注着屋里的人影和灯光。 她相信,就算现在裴家的修士出来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注到、园子里少了些怪石。 做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出其不意。 谁能想到,她一个修士,人都潜进了裴府,正事不做、偏瞄准了园子里的石头。 祝无邀动作非常的轻。 可捡着捡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件事儿。 储物袋空间是有限的! 她怔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手里人头大的奇石,又看了看园子中间,那将近两人高的石雕。 稍一犹豫,祝无邀便放弃了最大的那几块儿。 虽然它们看起来价值更高,但在无锋剑面前,都是平等的,不以大小分贵贱。 一块大石头的空间,能放十块小石头。 哪个概率更高,祝无邀还能算不明白吗? 她一边加快速度捡石头,一边暗自腹诽。 但凡叶小舟或者唐辛遇到这种事儿,都能比她轻松,前者说不定直接能算出来,后者蒙也能蒙对。 只有自己。 要靠双手致富。 灵力还不敢妄动。 靠着丰富的心理活动,祝无邀终于熬过了捡石头的痛苦之夜,将储物袋塞满了。 她直起腰,看了看略显荒芜的园子,觉得自己真有能耐…… 这速度,要是拿去插秧,一个人能赶上一个村子了。 敛息风行诀果然好用。 她对「敛息」的领悟很深,对「风行」这部分参悟得不够。 也就是足够能藏,但跑路的本事不够。 来也无声,去也无声。 祝无邀挥一挥储物袋,带走了满园的石头。 连夜出了城镇,跑出很远,找了处荒山。 她御剑在这处山头周围飞了几圈,探查完毕,找了处还算不错的位置,祭出无锋剑。 不多时,一处较为宽敞的山洞开凿完毕。 扫去痕迹,祝无邀拿出了三面阵旗,在山洞周围布好,护阵激发,洞口如水波微微晃动一瞬,下一刻被掩去踪迹,融入山林之中,再看不出破绽。 这个幻阵,是拓织阁拍卖会上的收获。 直接用去了祝无邀多半灵石。 不仅可以藏形,还有一定的防护作用,能挡住筑基初期修士的半刻攻击。 虽然防护作用确实废了点儿,可它确实便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觉得,如果自己藏身的洞府被敌人找到了,它到底能撑半刻、还是能撑一个钟头,也没太大的差别。 都是被瓮中抓鳖的下场。 将无锋剑横放在面前,准备认亲。 祝无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奇石,放在它上面。 无锋剑巍然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想了想,她运转起约素功,来探寻它的质材。 毕竟那块南槐矿,就是用约素功探出来的。 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祝无邀稍一沉吟,想到了「赌石」这个勾当。 一块石头,如果没被切开,便没有经历过完整的石生。 她说干就干,拿起无锋剑,注入灵力,「唰唰唰」几下,将石头削成石片。 扔到身后。 下一块。 每块石头都要经历过无锋剑认亲、约素功探查、被削成石片,这三个流程。 绝不会有任何漏网之石。 如此这般,祝无邀操劳到了天亮。 山洞外的山鸡开始叫了,太阳公公半露娇容,早起的虫儿开始被鸟吃,晨露折射出十分放肆的光芒,小鸟说: 「嘻嘻嘻,你为什么气得这么早?」 祝无邀站在山洞里,由于削片太多,虎口略有些麻木,她的心就像宰了十年的鱼那样凉。 身后,是成堆的石片。 身上,挂着空无一石的储物袋。 祝无邀浑身气压极低,她看着手里的无锋剑,问道: “哑巴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做事太偏激了 无锋剑格外的沉默,似乎并不打算给予祝无邀回应。 它既要又不要,可真是好剑。 暗自腹诽了番,祝无邀略带些无奈地将剑收起,思量片刻,打算先去镇子上打听一下风声。 收起了阵旗,她的掌心凝聚起灵力,将开凿出来的山洞震塌,掩埋了这处伤心之地。 为了避免意外,从来坦坦荡荡见人的祝无邀,难得做了些伪装。 不出意料的是,裴家好像确实生气了,他们张贴了告示。 出乎意料的是,告示上画的人像,不说和她一点儿关系没有吧,也能说是半点儿不像了。 就连身上的服饰之类,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特征。 甚至都未曾明说,要找的是昨天桥上算卦之人。 这是,在警告? 祝无邀未曾低估裴家人的智商。 那么这件事儿就有意思了。 她都欺到门上来了,裴家居然还没有掀桌子,只是发了个半真半假的告示,来警告来者? 第一种可能,他们猜到了自己是摘星楼之人,忌惮自己的实力。 祝无邀把这个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了圈儿,随即将之排除。 不说昨晚那裴家的结界,单说一个在此地盘踞多年的势力,怎么可能没点儿底牌。 自己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不值当一退再退。 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了—— 裴家藏着些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若事情被闹大,对裴家没有好处。 更何况,她随舞狮队初至时,还有叶小舟那场烟花。 也许猜到了不仅自己一人。 想到这里,祝无邀又开始头疼,这叶小舟到底跑到了哪里? 还在不在这处城镇? 她默默将视线从告示上移开。 虽然裴家看起来很老实,但很抱歉,我奇石大盗从不空手而归。 好不容易有个能够得着、危险似乎不大、还能对自己有所增益的办法,祝无邀不想轻易错过。 —— 一处酒楼,雅间内。 叶小舟拿着告示,看着那「奇石大盗」四个字哈哈大笑。 昨晚她也跟着去了。 虽然不知道祝无邀为何要搬石头,这行为看起来也颇为奇怪,可行走江湖多年,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 虽然不懂,但不妨碍她插手。 祝无邀离开之后,叶小舟又在园子里搜刮了一场。 这一回,别说那几块大石头了,就连放置奇石的地基,也被她挖出带走。 接连被搜刮两番,裴家那园子,几乎被铲去了层地皮。 尤其叶小舟实力碾压。 为了能心无旁顾地偷东西,她将裴家密探的屋子,直接圈了起来,里面的人一个都出不来。 裴家在屋里尝试着破开禁制,叶小舟在屋外偷东西。 昨晚上,裴家真是好生热闹。 也正因此,当裴家的家主、供奉,好不容易将禁锢磨开,留给他们的,只剩下了寸草不生的园子。 那裴家的家主气得脸涨红,连声道「欺人太甚!」 他恨不得立刻将那盗石的恶贼抓获,使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扒了皮挂在裴府门口。 一旁的裴家供奉脸色难看。 他平复了下情绪,说道:“此贼实力尤胜于我,恐怕以裴家之力,无法与之抗衡。 “除非……上家出手相助。” 裴家主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他并非鲁莽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任由裴公子被挂了半个时辰。 理智重占上风,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 “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引起有心之人注意,假借盗石来探查!” 裴家供奉皱起眉头,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旁边儿的门客问道:“巨阙派?” 裴家主叹了一声,说道: “最近中陵城修仙大会,巨阙派并未传来消息,不知是否有其他变故。 “我会将此事尽快上报,此事不宜闹得太大,既要显出些强硬、又不能真得将这位盗石修士得罪狠了。” 在裴家看来,盗石之人只有一个。 他们并没有发现,前后有两拨小贼上门拜访。 因此,这直接荡平整个园子的怪盗,就显得格外令人捉摸不透。 各种阴谋论如同升腾的气泡,在众人心中升起、炸开。 他们猜不出盗石之人有何目的,不知此人的具体实力,再加上心中有鬼,格外束手束脚。 祝无邀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出其不意」。 所以她不知道昨晚离开后,叶小舟又扫荡了裴家的园子。 裴家也猜不到,那怪石大盗,居然会在今夜二次登门。 就这样,夜晚再次降临。 她从墙角转过头,猝不及防见到了秃顶的园子。 “嘶——” 祝无邀倒吸一口凉气。 这裴家,做事未免太偏激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屋脊兽 事情好像出了些变数。 祝无邀怎么看这空荡荡的园子,都觉着邪门。 不仅邪门,还离谱。 莫不是为了布阵擒她,专门腾空了地方?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化为同一个判断——此地不宜久留。 结果就在这时,无锋剑又微微颤动了一下。 祝无邀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园子都空成这样了,无锋剑的机缘居然还落在此处? 结合卦象,应缘之物必然是石料。 难不成被埋在了地下? 祝无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面色沉凝看向园子,料定了此地必有埋伏。 事已至此,唯有一计可行! 她贴上转运符,拿上顾师姐赠的兽骨,背好无锋剑,窥天术和「偷天换日」随时准备好,抢完就逃。 为了和空气斗智斗勇,祝无邀全副武装。 她落于园子边缘,一点点试探着往前挪去。 有「转运符」在身,八成不会错过应缘之物,只要小心、谨慎、蹑手蹑脚…… 「咔嚓——」 头顶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祝无邀本就格外警惕,这声响动,让她猛地拔剑起身。 正正好迎上了断裂的屋脊兽。 祝无邀担忧惊动了裴家人,除了敛息风行诀外,灵力不曾运转,自然没有护罩。 屋檐上雕刻的兽件砸来,祝无邀本能接下。 见到手里的物件,暗道「不好」。 这回,是真的打草惊蛇了。 屋脊兽被收进了储物袋里,祝无邀立刻想到——也许这就是无锋剑需要的东西。 她本能抬头看去,看到那屋脊之上,还有其余五个,不仅如此,真要仔细论来,瓦片不也是石料吗? 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再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 祝无邀当机立断,运转起控物术,屋顶上的瓦片和兽件、打着旋儿进了储物袋。 “小贼休走!” 一道灵刃激射而来,祝无邀身形微闪,瞬息之间随风行远,身后的修士筑基大概是筑基后期,不多时已欺近身前。 赶到园子里的裴家主看着空荡荡的园子、秃了的屋顶,气得双手发颤,怒道: “竖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们裴家一退再退,这奇石怪盗却几次三番欺辱上门,当他们裴家任人揉捏不成。 见到家族的供奉已经追去,裴家主盛怒之下,眸光微闪—— 若有大本事,怎么可能照面就逃? 想来昨日的结界,无非是凭借法器异宝。 今日惊慌之下暴露了真实修为,已不足为惧,想来之前种种猜测,不过是高估了对手。 “诸位!随老夫擒拿此贼!” 裴家主筑基初期,修为不高,可他也看出来了盗石之人的斤两。 此人胆敢戏弄裴家,必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大手一挥,就要带人追去。 然而,眼前突然竖起了结界,他迎头撞上,立感大事不妙。 “小老头,想去哪儿啊,不如留下和本姑娘玩玩儿?” 裴家主猛然抬头,看向冷肃月光之下,突兀出现的红衣女子。 她坐在屋檐之上,轻抛着一枚铜钱,旁边儿放着个酒囊,姿态散漫,似乎刚从哪家酒肆出来。 正是藏于暗处的叶小舟。 可她的神情却不复往日轻慢,似乎分外烦闷。 看向祝无邀逃去的方向,叶小舟长叹了一声,可惜啊,铜钱算不出祝无邀的生死。 她最近遇上了天大的难题。 早知如此,来什么南方。 ———— 祝无邀逃得快,不知裴家发生的事情。 那缀于身后的裴家供奉穷追不舍,似乎和她有天大的仇。 不就是搬了几块石头而已? 她觉得自己做了件小事、格外低调,可裴家供奉却不这么想。 他名为方庸,近些时日入了筑基后期,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在裴家做事,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自从奇石怪盗出现,他平静而又嚣张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此人做事格外狂妄! 趁他们议事,设下结界,如同过境蝗虫、几乎啃下了裴家一层草皮。 事后逍遥离去,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以为此人修为压过自己、背后掺杂着更多纠葛,对这样一个筑基初期的小辈百般忍让。 裴家主推测出来的事情,他如何猜不到? 正因为这样的误会,方庸分外痛恨祝无邀。 杀之方能后快! 他本以为凭高出两个小境界的修为,能够轻易将她捉拿,可谁知,似乎今天运气格外不好。 方庸这一路跌过跟头、撞过墙,甚至还不小心瞬移到了河里,险些被暗流卷走。 这让他心中惊骇,又眸光暗闪。 此子奇异,而且逃了许久都没见后手,估计是独身一人。 修真界之中,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就是杀人夺宝。 他对祝无邀穷追不舍,如果说一开始是痛恨,那么现在已经变为了贪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说那疾行身法,单说那设下结界的法器,也格外诱人,而且看样子,那件法器并不能瞬发。 “留下法器,乖乖磕头认错,老夫饶你一命!” 祝无邀听见他的喊声,微微一愣。 这裴家供奉可真是穷疯了。 她一穷二白的,居然打劫到她身上了? 看中了她的无锋剑? 这无锋剑外表看来毫无神异之处,但凡有点儿家当的、都看不上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它穷追不舍。 逃到现在,祝无邀丹田内的灵力空也就了一半。 她当然知道有转运符的作用在。 也正因此,祝无邀更是察觉到了危险,继续逃下去的话,等转运符用没了,说不准危机随之而至。 若想活命,一直逃下去不是办法。 还不如趁着转运符的作用在,回头交手。 窥天术运转可以瞬间补充丹田内的灵力,偷天换日的大招已经冷却好了,如此荒郊野岭、落叶剑不会被人发现…… 这么一盘算,祝无邀觉得逃不如战。 就算最后遇到危险,还有顾师姐的兽骨护命。 她猛地停下,大喝一声道: “屠龙九转阵!” 方庸瞳孔微缩,有阵法?莫不是被引入埋伏?! 他立刻御剑而起,想在被阵法锁定前退出此地。 然而,迎头一道剑光斩来,在最后一张转运符的作用下,方庸御剑凌空、正巧当头迎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抡天臂 方庸的交战经验,要比祝无邀丰富。 他当机立断举臂去挡,只听「铿锵」一声,似有火花飞溅,此乃方庸的看家本事,名唤抡天臂。 运转起功法,双臂即为最坚固的兵器,可与刀剑相接。 不仅坚固非常,而且力大无穷。 祝无邀一剑撞上,被力道反震的后退几步。 见此,方庸当然明白过来,那劳什子「屠龙九转阵」不过是唬人的。 他冷笑一声道:“不过如此!” 祝无邀稳而不乱,并不急于求胜,架剑再战。 方庸见此剑诀平平无奇,甚至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危机感,心中不由浮出两个字—— 就这? 虽隐约之间有肃杀之意,仿佛暗藏威胁,可试探下来,似乎并不能伤人。 方庸心下大定,打算快刀斩乱麻。 殊不知,祝无邀一边挥剑,一边在心里默数—— 「三年、六年、九年……」 炼气期一百二十年寿元,筑基期两三百年。 这所谓的一剑三年,也不过是粗陋估计,她得砍百十来剑,才能散去这裴家供奉的生机。 这么多剑不好斩完,可这位供奉所修的功法,神通在双臂之上,适合近战,再加上有心试探,被祝无邀逮着机会,已经砍了二十来剑。 不同于擂台之上,摆给众人看的落叶剑法。 真正的「寒变」完全可以做到不显山不露水,杀机暗藏。 随着无锋剑斩下,似乎有无形的涟漪荡开,悄无声息地牵动生机,使生命的本源湮灭散尽。 见方庸不打算和她继续小打小闹,似乎要来真招,祝无邀闪身退去,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交手过程中,她也被砸中了几拳,此时肩胛骨隐隐作痛。 抬头看去,祝无邀率先开口道: “道友,你我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如就此罢手,点桌好酒好菜一笑泯恩仇。 “若执迷不悟,恐再无转圜余地。” 嘴上说着和平,暗地里运转起窥天术,将空了九成的丹田补满灵力。 在天地之间灵气异动的瞬间,祝无邀手中的无锋剑如游龙脱手,直冲方庸而去。 有了约素功的洗炼,无锋剑与她心意相通。 与此同时,方庸抬起双臂,背后竟隐约有了六臂虚影,正挥舞着挡住游斩而来的无锋剑、向祝无邀奔来。 猛地一看犹如妖魔。 见此六臂幻影,祝无邀拔腿就跑。 “不是说把酒言欢!你又跑什么?!” “我在前面带路!” 没了转运符的buff加持,祝无邀被抡天臂隔空锤击在后背上,即使隔了段距离,没实打实的挨上,依然让她踉跄吐血。 五脏六腑仿佛移位般,传来剧痛。 她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继续向前逃去。 遥遥控制着无锋剑,给敌人刮痧。 眼见着被人追上前来,祝无邀伸手握住归来的无锋剑,回身挡住。 高两个小境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方庸的抡天臂抵住剑刃,狞笑道: “不过小道,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谁给你的胆量上门挑衅?” 抡天臂力气极大,将祝无邀带着向后撞去。 祝无邀不急反笑道: “道友,你其余两双手臂的虚影,可还能成形?!” 她抬步往后踏去,鞋底陷进地面两寸,猛地止住退势。 方庸心里咯噔一声。 他早就发现自身的异状,只当是交手时间久了,疲乏带伤、灵力即将耗尽。 闻言,自然留意到了更多异样。 方庸心道不好,只当中了暗算,想要速战速决。 然而身体的颓势,到了现在,已然积重难返。 偏偏眼前之人还在喋喋不休,扰得他心神不宁—— “你以为是毒,还是咒?哈哈哈,你气血已空,生机渐湮,现已回天无力,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你寿元将尽,今时当死!” 方庸不愿去信、亦不敢去信,在修真界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妖术,居然能在战斗之中,悄无声息地夺人生机。 抬头看去,眼前之人眸中带着厉色,嘴角带着血色、却微微上扬。 他心乱如麻,交手时一幕幕的场景在眼前闪过。 每一剑,皆道寻常;每一剑,皆是杀机。 蓦然回首,困势已成…… 他被人暗算至此,几欲发狂,重重抡起手臂向下砸去。 “妖言惑众!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祝无邀拼尽全力撑起护罩。 看他的眼神,如见死物。 “如若此时受降,或可还你生机,任你逍遥四十载,若欲续命之物,或可将生机补回。” 方庸猛然顿住,死死地看向眼前几乎支撑不住的祝无邀,无论如何都砸不下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若是有一线生机,谁想去死? 他的心已乱,却未曾冒然相信,气机锁定了祝无邀,问道: “生机可还?” “可还。” 祝无邀言简意赅,掷地有声地给出了谎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人虽然活着,但在她眼里,已经如同死人。 她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给出希望,只是不想此人拼得鱼死网破。 方庸一时半刻奈何不得祝无邀,两人僵持在原地,他心乱如麻,问道: “事到如今,你想要什么?” 命被人握在手中,他的语气弱了三分。 或许,此时离开还能保命,或者将她杀死,说不定只是诈唬之言……各种念头一一闪过。 “裴家矿线起源何处,屋瓦所用石料,源于何方,先回答我这些。” 以及……你的命,和你的储物袋。 祝无邀知道所剩时间不多,张口问出了想知道的事情。 方庸沉默了一瞬。 早知她如此难对付、手段邪异,又只是想得到这些消息,何苦到了此等地步? “矿线源头,起于通台崖,具体地点,待将方某生机交还,我如实相告,如若不然,你我共赴黄泉!” 他并非愚笨之人,断然不会直接将话说尽。 通台崖…… 祝无邀从未听说过。 听着耳边的威胁之言,她已毫不在意,方庸面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惊恐震怒地感受到、自身气息陡然衰落。 “你敢骗我!!!” 他不甘至极,欲决死战。 然而,祝无邀猛然退去,瞬息之间移向暴怒的方庸身后,无锋剑寒芒闪过。 裴家供奉,命丧于此。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缘不敢尽占 战局至此,是预料中的事情。 她的「寒变」杀机极为隐晦,恐怕此人还未曾手段尽出,便草草命丧于此。 摸完盒,祝无邀放出火焰,毁尸灭迹。 谁知那颇有几分神异的双臂,居然还挺抗烧,幸好她的剑诀防不胜防,若是硬碰硬,说不准谁胜谁负。 好不容易消去痕迹。 祝无邀起身离去,背后风起骨灰散。 她反思了下这番对战,平常交手,上来都得先试探几回合,没谁直接放大招。 这也就给了祝无邀可乘之机。 然而,遇到境界高的,就算在相互试探的环节,也少不得受伤。 更何况,寒变需要时间。 这就让人头疼了。 时间没到,她就是一位小菜鸟,少不得要被人追着打。 怪不得多数穿越小说,到了修真界,炼体都是重中之重,所谓的应变之举、机缘巧合、压箱底手段,多数都不是煌煌正道。 少不得要拖延。 祝无邀跑出了很远,离开战场,照例开辟出山洞,布下阵旗遮掩。 开箱时刻到。 她摩拳擦掌,用剑意将储物袋上的神识抹去,开始往外掏东西。 两壶酒、三株草、一个……无语先生的话本?! 祝无邀看着封面上的书名,恍惚了一瞬。 翻开第一页,上面还写了字,落笔轻快,似乎心情很是不错,祝无邀耐心读下去—— 「初见此书甚觉荒谬,打发时间读来、倒是颇有趣味,一日路过悬崖,想到周执小子掉下悬崖,得了奇遇,我亦心向往之。」 「御剑之术不精,辅以身法,见一处密洞,寻之,竟是前辈弃之不用的洞府。」 「山中无岁月,哈哈,当初遗漏下来的五蕴参,今八百年矣,筑基后期,指日可待!」 「想到周执小子祭拜骸骨,我也有几分敬畏,旁支生出的百年参未取,留待后来人。」 「缘不敢占尽,恐他日需还。」 「大道之行,不可过分贪心,切记、切记!——方庸」 这篇小记,读来轻松,想必落笔之时,五蕴参刚得来不久、还未曾服用或入丹。 祝无邀看着最后的署名,轻叹了声……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这事儿闹得。 你这自己都说了,不可过分贪心。 非得追杀我,还明显起了杀人夺宝之意,何必呢? 这篇小记最后的「切记」二字,笔力略重,似乎写到这里时,也颇为感慨,似乎没想到,真能让他遇见机缘。 估摸着心里也有些打鼓。 早知如此…… 祝无邀合上手里的话本,早知如此,「落子结缘」说不定会有奇效。 也能少受些伤。 可惜她担心绛霜桥之事重演,不愿横生变故、再背上人命因果,因此瞻前顾后。 倒是白费了这项神通。 不过,在没想到好法子之前,祝无邀还是不敢轻动此术。 这方天地的因果和天命,实在太过危险,沾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噬己身,而且还真就叫不了冤。 可别算计来算计去,编了个网把自己装进去。 祝无邀将手中的话本放到一旁,继续翻储物袋。 翻到最后,有些一言难尽。 这也未免太穷了…… 怪不得连她身后背的、朴实无华的无锋剑都能看上眼,合着是真穷。 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七百灵石,再加上个不知作何用的银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不至于连个压箱底的宝物都没有,估计此物是个好东西。 只是那方庸的神通在双臂之上,不方便戴上镯子。 她摆弄了半天,除了用灵力激发出来个护盾,再无它用。 这么废? 而且,这护罩也不强吧。 祝无邀没看明白它的用法,但依然将银镯挂在了手腕上。 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加持效果,也是好的。 她重新拿过被放到旁边的话本,看向那句—— 「缘不敢占尽,恐他日需还。」 “得此一句,也能抵个三百灵石了。” 祝无邀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看起来就像是方庸为自己写下的谶语。 切不可贪心啊。 一定要稳扎稳打,稳住别浪,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个字儿——稳! 此事了结,该忙正事儿了。 祝无邀略有些激动,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将石雕的屋脊兽拿出来。 它齐根断裂,倒是齐全。 祝无邀认不出雕得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约素功认出了这就是自己要寻的东西。 而且,她掀了整个屋顶,只有这一个。 样本太过珍贵。 她小心翼翼切掉一点,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石头,甚至,察觉不到灵气波动。 约素功虽然觉出了异样,但要说具体哪里不同,也无非是那一丝熟悉感。 她分辨不出,这份熟悉感到底来源何处。 将拓织阁得来的南槐石取出。 两块一起摆在面前。 这就更奇怪了。 两块石头完全没有相似之处,连种类都变了,而且一块属于灵矿,一块只是凡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不是她用约素功洗练过无锋剑,说不定都察觉不出相似之处。 “洗练一下试试?” 之前,祝无邀想拿南槐石当样本,而且不敢乱来,并不知晓洗练过后,会有什么效果。 犹豫再三,她决定先用屋脊兽的石料试试。 它没有灵气波动,如果不行,应该不会对无锋剑造成损伤,只是会洗炼失败。 她分出极少的一丝灵力,将其炼形。 丹田内的灵力由无形之物,转为似缎如水的样子。 祝无邀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分出体外的灵力、以石料为中转站,进入无锋剑。 刚一接触,祝无邀便瞳孔微缩。 怎么会这样容易? 即使有灵矿作为中转,上次的五行属性灵矿,依然让祝无邀忙活了整夜。 然而现在,灵力覆在石料上,像被海绵吸附的海水,缓慢渗入,再被引导而出,在石料中转了一圈的灵力,再接触无锋剑时,竟如同河流归海。 瞬息之间,便与之融为一体。 她抬起无锋剑,细究其变化,果然感受到了那丝流窜的灵力,似乎……是正向的变化。 之前在剑身中游离四散的灵力,似乎有了主心骨。 隐约之间,似成为了真正的整体。 祝无邀反复确认几遍,心下大定,证实了有利无害。 不多时,那两块矿石全部被灵力走过一遍,彻底废去。 黑拙古朴的无锋剑,看起来更神奇了,只是—— “为什么只有剑柄洗炼成功?!” 祝无邀拔剑四顾心茫然。 就算石料不够用,不该先变剑刃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厚礼相赠 无锋剑的剑柄处,似乎变得坚韧无比,隐约之中,似乎还带着兵器独有的煞气。 不仅如此,这丁点儿成果,似乎让整个无锋剑、威势强横很多。 祝无邀都不敢想象,要是剑刃能变成这样,她得多快乐。 为什么是剑柄洗炼成功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从中陵城过了南离城,这样的神奇石头,她只遇到了两块儿。 若是凭运气去找,逛遍整个大陆都不一定能找齐够用的,还是得在所谓的「通台崖」上下功夫。 得先看看这神奇石头,到底是什么根脚。 念及此,祝无邀当即起身,打算回裴家探个究竟。 一个小地方的家族,有金丹期坐镇不现实,方庸应该是其中实力最高之人,现在杀个回马枪,必然出其不意。 他们应该没猜到方庸已死,还在等待结果、不曾对外求援。 如她所料,裴家之人见到了她,皆惊慌不已,神色格外不自然。 祝无邀这回没偷偷摸摸进门。 而是直接被请到了前堂,刚拿起茶杯,就见到裴家主领着那位裴少爷匆匆而来。 “不知贵客上门,礼数不周,还请莫要怪罪。 “前天这不孝子唐突,我已动过家法,绝不会再让他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裴家主自然看出了祝无邀与他一样,同属为筑基初期。 然而境界不完全等同于本事。 那位方供奉筑基后期、连他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不也没回来? 祝无邀见到他的态度,虽然对裴家的做派心有不喜,热络不起来,但也没太过霸道。 开门见山道:“你们家的屋瓦,石料来源何方?” 一见祝无邀的态度,裴家主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桩事起源于此。 “屋瓦之类,除了市上买的,多数是用矿石的角料雕磨,至于这矿石原料,且来源于西方。” 说着,他叫人拿了个地图,做下了标记。 死道友不死贫道。 虽然这西方标记的城镇,是他上家,但祸到临头,他总不能硬挺着,再者说,此人修为不高,去送命可解他心头恨! 祝无邀收起了地图,问道: “通台崖在哪里?” 问这句话时,她紧盯着裴家主,果不其然见他神色微僵。 果然有隐瞒。 “这通台崖我虽知道它的存在,可不知具体方位,想来……想来西方的上家,应该知晓!” 祝无邀心底冷笑一声,继续道: “呵,是吗? “那我再问你,此地虽离巨阙派有些距离,但也没远到那份儿上,不知,是哪位前辈罩的? “看中的何物,暗通的何物?” 随着这一句句质问,裴家主感觉额头上似有冷汗冒出,他本以为此人虽是过江龙,却也好打发。 没想到,张口便要将这私下里的交易掀开,明显是打探着作为佐证,怕他暗害。 “这……” “裴家主莫怪,我脚程不快,可别前脚刚走,你后头报信,到时候待我入瓮,总得小心些、对你们这套买卖有个了解。” 听着这话,裴家主心中郁闷不已。 这不是必然的事情吗,何必说得这么明白? 我这也得有个交代,你既知我会这么做、到时候小心些便是,何故为难我呢? 眼见着祝无邀既不是愣头青,却又不按着江湖规矩做事,裴家主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位姑娘,如今我裴家势弱,自然礼敬,可你也不能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祝无邀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茶,说道: “裴家主多虑了,我只是想了解这是怎么样的运作方式,以免做事莽撞,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今日交谈,出你口、入我耳,再不会有人知晓。我与裴家无冤无仇,更不想让自己遇到危险,没有闯破天、将你裴家拖入火坑的道理。 “只是,若不了解明白,我便无处入手,不能在他们那儿得利,少不得多打扰裴家几日。” 放下手中的茶杯,祝无邀缓缓抬眸,看向裴家主。 裴家主长叹了一声。 真是造孽啊,惹来了这两个瘟神,即使泄密之事,她不说,若是被境界高的抓了,用搜魂之法,他裴家做了泄密的叛徒,依然逃不过去啊…… 可这话里话外的威胁,他也听明白了。 祝无邀稳坐上位,并不急迫。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那裴家主一咬牙,说道: “好,姑娘境界虽低、本事却不小,裴某得罪不得,只能如实相告!” 语气里满是无奈和不甘。 祝无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未曾拆穿这点儿小心思。 待大致了解过这摊子买卖之后,饶是有所猜测,依然略有些惊叹。 据裴家主所说,他这条线,是以好充次,表面上看着是普通的矿石,切开之后,却是上等的好料,如此用来倒卖。 甚至有一些开石之后,能够直接分割为灵石使用,多作为上供给各方庇护之人的赠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心中浮现出两个字——暴利。 这样的石料能作为赠礼,自然也可挪为他用,不亚于印钱、洗灵石。 虽然裴家说得隐晦,但窥一斑而知全貌。 这买卖做得大,又名声不显,价低量多,为了保证盈余,最上头的那条线,必然藏了极深的恶。 与此相比,裴家不过枝梢末节。 但即便如此,也有方庸这样、快要接近金丹的人作为供奉。 话说到最后,裴家主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位姑娘,此事水深,我也多半是猜测,到了裴家这里,甚至算不上分得重利,若要做事、需得万分小心。” 别被人抓了,连累他们裴家。 等到祝无邀离开之后,裴家主转过身,红衣女子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 他无奈道: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给她指错了路、将人引向了西方,前辈,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裴家了吗?” 若不是有这尊大佛在后边儿镇着,他怎么可能对那位姑娘这么老实? 多事之秋啊。 叶小舟轻抛着手里的储物袋,看向了祝无邀离开的方向。 这哪里是不懂规矩的,分明是心中太有规矩,裴家这生意,一听就很有赚头,来都来了,居然没抢走点儿什么。 问完话就这么离开了? “行,咱们朋友一场,说来也是有缘,给我备点儿厚礼相赠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运气 祝无邀不知她离开后,有人在敲诈勒索。 裴家不算善类,但祝无邀不敢动手,因为背后那张利益的巨网仍在,除去裴家,说不定下一个被派遣至此的人更加残暴。 南离城的事情,教会了她太多。 做事不能只凭正义与否,还要看是否能为弱者争得实利,有危险的事情要自己去做,不能拉他人下水…… 祝无邀早晚是要离开的,她不能为了自己得意,肆意妄为,留下一个烂摊子。 所以,她逼迫裴家坦白、背叛组织,自己独身西行,想得是让他们担惊受怕、既而明哲保身。 至少别那么张扬害民。 她依然兢兢业业地摆了一天卦摊,试图将叶小舟钓出来。 从中陵城出发时是两个人,现如今她要去太白宗管辖的西方地界,就算不同行,也总得辞别。 可叶小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她分道扬镳。 又或者早不在这城镇里了。 她一边收拾着卦摊,一边琢磨着叶小舟的想法,莫不是真的气恼、自个儿逍遥去了? 那天舞狮之事,确实将两人的行事作风显出了差别。 叶小舟负气离开,倒也说得过去。 但祝无邀无论怎么想,都觉着这事儿不太对劲。 虽然和叶小舟相处时日不多,但祝无邀对她也还算了解,如果真得将人惹生气了,叶小舟能这么潇洒的离开? 恐怕走之前,得先来敲她闷棍,捉弄报复一番用以出气。 可祝无邀到今天都平安无虞。 那么叶小舟的离开,必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 她就是找理由散伙,想自己出去玩! 祝无邀想明白了这茬,咬牙切齿地开始收拾卦摊。 她发誓,这一年都不和叶小舟当朋友了。 这些天祝无邀几乎逛遍了城镇,饭馆酒楼、戏院茶馆,逐一走遍寻觅叶小舟。 可惜不见人影。 不仅是叶小舟躲着她,还因为祝无邀寻错了地方。 她从未去过花楼和赌场,亦未趁月挂柳梢头、去江面小船上寻那抹浓烈的红色,所以她找不见人的。 祝无邀爱去的地方,叶小舟觉着没意思。 而叶小舟在的地方,从来不会有祝无邀的身影。 就像初相识时,若非一枚铜钱指路,叶小舟这辈子都不会去墨痕书坊,不会看见那书名独特的话本,不会知道那位无语先生。 更不会夜半无约人自来。 她们本就是不同的,相聚了还好,若是不小心走失了,怎么着都难遇上。 祝无邀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已经耽搁了太久,不能再虚度了。 难得的。 她孑然一身。 祝无邀的身边总是有人相伴,如今单骑独行,也没觉着太过孤单。 因为路上还有妖兽、强盗、不长眼的散修。 这么一对比,巨阙派那群管事儿的可真是不当人子,妖兽能放任它横行山野百十年,不仅生出了神志,本命神通都快修炼出来了。 可驻守在附近的外派弟子,居然当没看见。 还是偶然遇到的一位散修,开口点破了其中门道: “巨阙派哪里没管,他们不是将妖兽养大了吗,说不定哪天,就能取妖丹了。” 十多年的野兽,杀之食肉。 几十年的兽王,取而剥皮。 百数年的妖兽,灭后剖丹。 巨阙派眼中有的不仅是躬耕的子民,还有妖兽的食粮。 与他们相比,那鸡冠山算计宗门、忽悠骗人的李城管,真是格外可爱可敬。 祝无邀每到一处城镇,皆会落脚,以落子结缘来探听消息、寻觅故人踪迹。 偶尔知道了附近有强盗妖兽,掂量过实力,总会去碰一碰。 祝无邀大概是个好人,可本来没好到这份儿上的。 说起来多少有点功利心。 若命中有相见之日,她多结些善因,也许运气会好点儿,能够早些重逢。 ———— 摘星楼。 今天日头正好,沈安之正在晒书。 他确实是位书生,居住有许多藏书,如果没必要,沈安之可以这辈子不下山。 山上人少事闲,格外清静。 尤其顾师妹回来后,沈安之更得清闲。 他翻开一本书,有张宣纸翩然飘落。 沈安之将它捡起,原来是当初在长寿客栈,他教祝无邀画符时、成型的转运符。 倒是将它忘了。 当时沈安之就觉得奇怪,这普通的宣纸而已,甚至还不是符纸,转运符又格外难画成。 更何况,当初的祝无邀境界极低。 居然能将转运符画成。 他今日再将转运符翻出来,依然觉得奇怪。 想到祝师妹颇有些奇异,沈安之决定去问问方掌门。 悟道堂,方掌门接过了这张符纸,刚展开一看,便说道: “这是祝无邀画的吧?” 沈安之有些疑惑,问道: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 方掌门将符纸放到了桌面上,上面的符文格外粗糙,可以看出落笔之人,对符道格外生疏。 怎么想这都不该画成。 可它偏偏成了。 只能说,这是天意。 方掌门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这张转运符,说起了它内里的门道: “人与天的立场,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对这方世界有利的事情,不一定对人有利。” 沈安之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人族兴盛,则开山、伐树、猎兽、引水、夺灵气,这方世界因人族兴盛而繁荣,可过之不及,人族气运昌盛,则修士辈出,天地灵气纳为己用而不反哺。 故而有天灾、人祸、量劫,维持着人与天之间的平衡。 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 方掌门继续说道:“所以这转运符,向天索运,结果怎会尽如人意呢?” 听到这句话,沈安之默了默,说道: “师父,我不太明白。” “向天索运,便是给了天道摆布的机会,它会以缘为饵,将你引向对它有利的结果。” 沈安之思忖片刻,说道: “所以转运符是有用的,只是,有心气的卦修,不该用。” 方掌门一如既往地不接茬,自顾自说道: “奔月阁毁去,人族当兴,天道不全,故而给了卦修可乘之机。 “将一切修正归位,是天道的本能。 “逃离命运之人,终将赴命而去……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鬼 祝无邀好像遇到了鬼。 这事儿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 从睡梦中惊醒,祝无邀眼中满是惊疑,她反应很快,立刻御剑起身,将附近巡视了一圈儿。 没有敌人? 她平缓落于地面,警惕心未消。 虽说修士可以凭借打坐精神起来,并不需要经常睡觉。 但作为人类,祝无邀隔三差五还是会睡一觉的,睡醒之后,神完气足的感受,岂是打坐能比的? 然而今夜入睡,她居然做了个噩梦。 不仅是噩梦,近乎梦魇,她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她的耳边似乎有鬼魅哭声。 无数黑气缠绕在身周,让祝无邀动弹不得,仿佛要将她拖入永恒的梦境,永世沉沦在黑暗之中。 心悸感久久未消。 此方天地虽有轮回,但应该没有地狱,要不然,她都怀疑自己梦访阎罗殿了。 她面色有些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被人下了咒,还是这一路上闲事儿管多了、遭了暗算? 祝无邀虽然学识不多,但好歹是在摘星楼上过课的。 刚刚的经历,明显是凡人被鬼魅缠身的表现。 哪里来的鬼物,居然能缠上修士。 虽然梦醒之后没太多影响,但这样不正常的情况,实在没办法忽视,说不定是宵小之辈的伎俩。 想到这里,祝无邀武了一套剑法,端得是从容不迫的做派。 无锋剑归鞘,墨色沉,有风拂过,夜无声。 祝无邀微微一笑,清朗的声音打破宁夜: “阁下看够了吗,不如现身一叙?” 她背后负剑、长身而立,笑容未改,一阵清风拂过发梢,四下寂静。 保持着这个动作神态几十息,结果还是没人出来。 祝无邀笑容一垮。 “没人?” 这问题就更棘手了,如果是遭了暗算,居然不在身边跟踪,那说明动手之人非常有底气。 祝无邀瞬间想到了很多,尤其类似于钉头七箭书、这种防不胜防的咒杀之术。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祝无邀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小题大做,总比稀里糊涂送命来得好! 假设它是咒杀之术。 若是所剩时间短,那她来不及回到摘星楼,如果咒杀之术所剩的时间多,那么晚点儿回摘星楼也无妨。 当务之急,是要找着问题所在。 杀他个回马枪,掉头回去,重走一遍来时路,看看哪家人对她怀恨在心、近期行动鬼祟! 顺道路访名医。 最好能找个善于超度的秃头和尚,来给自己来一发净化。 就这么一边探访一边回摘星楼。 成大事者惜身。 爱护小命,从我做起。 祝无邀丝毫没掉以轻心,发现了苗头,立刻回程。 都快走到西方的地界了,只差临门一脚,祝无邀居然又启程回来了。 ———— 启程第三天。 祝无邀近些日子,都没入睡,生怕被拉入梦境,再无法脱身。 可问题似乎更严重了。 她本来在山洞中打坐修行,内沉识海、神游太虚。 却猝不及防地被拽入无边黑暗。 祝无邀心中一凛—— 果然不是她小题大做,问题真的麻烦了,原先还只是睡梦之中,现在她打坐都会遇鬼。 她强行冷静下来。 看到了幽暗的黑气在身周飘荡,耳边传来了似真似幻的声音。 「呜呜呜——疼啊,好疼……」 「快逃!快逃啊!」 「逃不走的……好饿啊……」 …… 悲戚之声,不绝于耳,闻之令人肝肠寸断。 祝无邀面色很冷。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缠住她的鬼生前遭遇了什么,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脱身。 看来,这害人之法,也许需以人命为祭? 除恶务尽。 祝无邀杀心大起,只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竟以人命为祭来报复她。 她一边尝试着挣脱,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会是谁。 不琢磨还好,一琢磨更让人犯难。 她管得闲事儿未免太多。 当父母的作恶,孩子无辜;管事的驻守之人虽然贪权,但未害命;断人财路,却没夺人性命;更有那成功逃窜的散修…… 就连村子里被揪头花的小姑娘,她都传授了两手当村霸的经验。 这桩桩件件的,得核对到什么时候去。 也许是鬼哭之声,让人心烦意乱,祝无邀感觉自己浑身充斥着愤懑煞气,她说道: “都别嚎了,指个路,我给你们报仇。” 也许是「报仇」二字刺激到了鬼气,它们的哭声微弱,随即继续游荡哀嚎。 鬼气无知无识,只有本能驱使,却无自身的意识所在。 但刚刚那一瞬间的哭声变弱,还是被祝无邀注意到了。 她试着变出自己的无锋剑。 念头闪过,果然像梦中一样,无锋剑出现在了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手里有兵刃,祝无邀胆气足了不少,直接挥剑欲斩。 然而鬼气丝毫不受影响,它无形的形体穿过了无锋剑,劈斩的动作凝滞,无锋剑和祝无邀一起被禁锢在原地。 祝无邀猛然惊醒回神。 看着四周开凿出来的山壁,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侥幸。 她调整着呼吸,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目光格外冷厉。 祝无邀切实感受到了威胁。 一开始只是梦中,现在发展到了打坐时被鬼缠身,再之后,说不准光天化日下,自己的神识便会重陷于鬼域。 有如此手段之人,自己真得能对付得了吗? 鬼哭之声犹在耳边。 想到那身陷其中、无计可施的感觉,祝无邀便心中郁气难解。 就像她第一次遇到沈安之、遇到修仙者时,那种本能升起的警惕之心和危机感,这样无能为力的感受,简直让人恨之欲绝。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 必须要立刻找到根源所在,时不我待,这事儿太过诡异,再多来几次,自己怕是得走火入魔。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连夜赶往下一处故地。 这三天来,祝无邀起身回程,将曾经得罪过的人,找着了七八成,皆藏身暗寻,并无异常。 之前一两个月的路程,祝无邀披星戴月、无需过多停留。 估摸着七八天就能走完。 若是病情不严重,祝无邀觉得自己还有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感孝城 今天,祝无邀来到了曾经停留过的一处城镇。 记忆里,这地儿好像有座庙。 那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见到了祝无邀,开口第一句便是: “施主印堂发黑,莫不是遇见了异事?” 听到这话,祝无邀脸色一黑。 什么印堂发黑,她虽然是个修士,但这四五天来日夜兼程的赶路,不能睡觉、不能打坐,单凭那点儿灵力硬耗。 这种糟心事儿,放在谁身上脸色能好? 但有求于人,祝无邀向来礼貌,立刻合十作礼道: “大师,我遇上鬼了。” 她和这位空慧大师有些情分,上一次路过这里时,城中有位邪修、犯下几场命案,瞄准了那佛心无垢的小和尚。 祝无邀和空慧大师联手追索,终于将人袭杀。 空慧大师虽然看起来像个骗子,但他还真就略通佛法,为人一点儿都不迂腐,祝无邀和他还算聊得来。 他是个喝酒吃肉的和尚。 因为空慧认为,世间万物皆是平等的。 百兽可化妖,草木能成精。 如果只吃稻谷、不食肉腥,岂不是心怀偏见、厚此薄彼? 当时听到这番言论,祝无邀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不过空慧虽然是个和尚,但说到底,入口何物是他自己的事儿,祝无邀犯不着和他辩经论法。 和尚不吃素,她还能强按头? 她只能默默祝愿空慧、别被佛宗的人给灭了。 听到祝无邀开口「遇鬼」,空慧大师脸色一变,连道「阿弥陀佛」。 往后退了好几步。 祝无邀见他这个怂样,脸色更黑了。 “空慧大师,你出家之人的慈悲心呢?” 空慧大师毫无廉耻之心,说道: “阿弥陀佛,祝施主,老衲当然有慈悲之心,世间万物在我眼中皆是平等的。 “故而我的命,和施主的命,是一样重要的。 “我亦是众生中一人,既然能爱他人,又为何不能怜己?” 祝无邀一噎,居然觉得空慧和尚说得,格外有道理。 空慧和尚继续说道: “当然,你我朋友一场,待老衲做好了万全准备,等到施主死后,帮你超度。”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老和尚,我感觉自己还有救,暂时不需要超度。” 好在这时候,庙里的小和尚出来了。 他是个正经的和尚,颇有几分佛性,放在空慧身边这么久,居然还没被带歪。 见到祝无邀,立刻认出来了这是曾救他一命的姐姐。 不仅如此,这小和尚颇有几分神异。 刚照面便看出了异常,明澈的佛光随着经文颂念声四散,波及到祝无邀身旁。 而那始终不见其貌的「鬼」,也终于现形。 它们就像前两次一样,在祝无邀身旁环绕、低声哭泣,似乎怨极、惧极,却并无任何神识。 小和尚年纪不大,做事妥帖。 还有一副慈悲心肠。 见到煞意浓重的鬼气,自然猜出了逝世前心怀不甘,想要追根溯源、探个究竟,问清楚有什么遗愿未了。 结果这鬼气神志全无。 不一会儿,佛光散去。 “好了?” 小和尚摇摇头,说道:“姐姐,我超度不了它们,这是你自己接下的因果。” “我自己接的?” 祝无邀眉头一皱,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何时给自己惹来了这样的麻烦。 空慧和尚说道: “是极,刚刚老衲便是在纳闷儿,哪里来的鬼气,能缠上修士的身,祝施主已然筑基,且实力不错,正是神完气足的时候。 “这等甚至全无鬼物,凭本能行事,根本不会轻易近身。 “除非……得到了你自己的许可。” 这一番话说得,祝无邀更糊涂了。 不过,也排除了是有人暗害,这意思是她自己害了自己啊。 “若是一直放任不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空慧和尚说道: “祝施主最近可察觉到自己性情有变,格外易燥易怒?” 祝无邀仔细回想了下,坦诚道: “在我与你交谈时,总想着把你这邪门歪道的和尚拎去河里涮涮,这算吗?” 空慧和尚眼角一抽,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又念了句「阿弥陀佛」。 说道:“这便是了,长久以往,鬼气中所带的煞气怨念,将与施主神魂交融,等到无可挽回时,便会走火入魔、丧失神志。” 虽然后果严重,但祝无邀还是眼睛一亮。 这可比她想得好很多,一开始,祝无邀猜的可是咒杀之术,怀疑自己命不久矣。 现在看来,还能继续苟活一阵子。 “我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一年时间。” 居然这么长时间? 祝无邀立刻安心了下来,一年时间,要是还找不着解决方法,那她得无能到什么地步。 还怎么在修仙界混? 到时候别说走火入魔、丧失神志了,说不定她早就身死道消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施主,一年时间只是鬼气彻底浸染神识的界限,可在那之前,它对你的影响是持续的。” 小和尚在旁边儿提醒道: “若得解脱,需向南行。” 得到了具体的方位,她心中大定,当晚在庙中歇息。 空慧和尚摆了好酒好肉,听祝无邀讲近些时日的经历,非常捧场。 而那小和尚闭门不出,偶尔有诵经声传来。 似乎在给院子里的烤鸡超度。 祝无邀吃得颇有愧疚感,她一边心怀愧疚,一边吃得正香,小声对空慧和尚提出建议: “你吃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儿念经,难道不会羞愧吗? “若不然,下次将他先扔出寺庙,如此才不辜负美食。” 话音落下,屋里传来的诵经声,似乎停了一瞬。 祝无邀在庙里住了一晚,旁边有两个和尚在,睡得颇为安心,虽然鬼影重现,但她心态平和了不少。 惊醒后,重新躺好。 养足了精神,准备向南方出发。 颇有佛性的小和尚只从那鬼影中,知道了因果落在南方,却不知到底什么地方。 所以,她恢复了从前的节奏。 过一城,便尝试用落子结缘探寻,逐次访过南方的城池。 行至第十日,她来到了一处新的地界。 祝无邀算计着时日,能自己解决最好、了却因果方为正道,可若是不得其解,她总得留下回摘星楼、找掌门救命的时间。 仰望着城门,此处城池规模颇大,名唤「感孝城」。 看起来颇有故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水火双煞 刚进城门,祝无邀就注意到,路边行人似乎在讨论她的新书《外门杂役》。 祝无邀颇感惊奇。 记忆里,墨痕书坊连载中的话本,只在本地售卖。 唯有完结的话本,才会集合成册,在各处书坊出售。 稍微一打听,祝无邀这才知道,原来是上本「剑仙师尊」太受追捧,因此新书开篇后,居然出现了倒卖行当。 如此这般还不算,在消息不灵通处,还有人假借无语先生的名号,随便找了个话本,盖上个名字忽悠人。 因此,不少读客信以为真。 以为那些东西真是她写的,痛骂无语先生有了点成绩就飘了,居然写出那种鸟东西。 更有甚者,过分吹捧无语先生。 即使面对那些假冒的话本儿,也能分析个头头是道。 就这么一会儿,祝无邀听了不少笑话。 “这位姑娘,你是不知道,往南两天路程的一处小镇,有个沽名钓誉的书生,他拿着本名为「被赶出家门后,我成了修仙界第一」的话本儿,真当成了无语先生写的。” 祝无邀听得颇感惊奇。 别的不说,这名字学得很像。 她端了杯清茶,吹捧了一下自己,成功融入无语先生读客交流会,问道: “那书写得什么?” 对面那位兄台颇有谈兴,眉飞色舞地说道: “嗐,听名字还听不出来?那书倒不是不好,就是没好到那份儿上,关键是文风完全不同。 “那位葛姓书生,他在学堂里做学问向来是垫底儿的,为了出风头、沽名钓誉。 “借名的话本里有句——「门前飞来了一只燕子,又飞来了一只燕子,最后又飞来了一只燕子」,他非得说此句极妙。 “说什么无语先生仅用三只飞燕,就描述了主角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状态,充分表达出主角被赶出家门后,四下茫然、无法适从的心理。” 旁边儿有位女子跟着附和道: “可不怎地,我曾在那里游学,当时这本书出来,无语先生可被骂惨了,这明明是在凑字数的。 “偏他一点儿文人风骨都没有,说出这些胡言乱语,还笼络了一群人、推他为首领,成立了个无语文社,分析那本假借无语先生名号的话本!” 无语先生本人举着茶杯,听见这些,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还「又飞来了一只燕子」…… 那位葛姓书生,可真是生不逢时,倒是个做阅读理解的好苗子。 “哈哈哈,墨痕书坊看倒卖严重,不如自己赚这份钱,将无语先生新的话本给搬过来了。 “那葛书生的脸色,当时精彩极了,我当时就在场,众人那埋汰他的话,真是令人捧腹大笑。” 祝无邀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一个沾了前世光的话本写手,居然真写出了名堂,甚至成了某种「权威」。 好在有自己判断能力的人,还是多的。 祝无邀不动声色地打听道:“不知无语先生新的话本儿,写得如何? “我仅看了新话本的开篇,便踏上了行程,后续还未曾看过。” 说到这个,众人可来劲了。 溢美之词不要钱般往外冒,将这新话本吹捧的前所未有,成了那开天辟地的标杆,是话本浪潮里的领头者。 尤其这「重生」的设定,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更何况,祝无邀除重生之外,在剧情设定上也别具一格。 她一改前作出风头的作风,让那位热烈的女子——明迟,在百善门里隐藏身份。 前文提到,明迟未曾像前世那样大出风头,而是让姐姐明晚和自己一起,伪装的平平无奇。 当上了普普通通的外门杂役。 避免被那拘魂炼阵的林长老盯上。 然而暗地里,她和姐姐明迟,在偷偷地进步。 她既然是重生而来,自然记得上辈子修炼的功法,又何必去争、去抢那些无用的东西。 明迟用了两天的时间,将记得的功法抄录下来,叫来了姐姐明迟,非常霸气地说道: 「偶得机缘,随便选!」 明晚被妹妹这气派惊在了原地,好半天才说道: 「若是下次去打家劫舍,万不可一人独去,我会担心的。」 明晚不知道妹妹哪里来的功法秘籍,越看越心惊,可她知道,明迟不会害了自己。 因此,选了两本记下后,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毁。 为了方便做事,明迟想要隐藏身份,谁知被姐姐发现了,无奈之下,本该名震修真界的「纵火狂魔」,最后变成了「水火双煞」。 据传闻,水火双煞传承不明、境界不知、神出鬼没。 似乎还会未卜先知。 有时,打开了一处传承,便能看见那行嚣张的大字—— 「水火双煞到此一游」。 当真是令人咬牙切齿、恨不能除之后快。 依靠前世的记忆,明迟少走了许多弯路,她天资本就绝佳,再加上知晓某些机缘,自然修为提升极快。 明面上,两人是毫无天分的百善门炼气期弟子,暗地里,明迟明晚两人,是搅弄风云的金丹期修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活得格外潇洒。 一如既往地承接了「剑仙师尊」的爽文风格。 “更别说,明迟还暗地里在百善门埋下了无数暗笔,帮扶了不少知恩图报之人。” “我看明迟姑娘另有谋划,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在图谋百善门什么。” “能重活一世可真好啊,偏偏每章结尾,总是要说句「话本内容结尾虚构,重生之事虚无缥缈」。” “当剑仙师尊横空出世后,我本以为在通俗话本这一领域,再无可比肩者,谁知,无语先生新写的这本、似乎更上层楼!” “无语先生每写一本,总会掀起新的浪潮,跟随者众多,好不容易看到她的背影了,无语先生似乎又会站在新的浪头。” “也不知她怎么做到这么多奇思妙想的,羡慕啊……” 听着耳边的讨论,祝无邀心中暗笑: 有整个世界的小说套路当宝库,她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不会江郎才尽了。 这么想着,她和众人饮茶交谈,好不尽兴。 待到散场后,祝无邀打算去本地的墨痕书坊看看,刚拿起「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道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祝无邀回头看去。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之人,正是掩去了相貌的叶小舟。 叶小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色精彩极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阴煞再现 “叶小——唔!” 被认出了身份的叶小舟一把捂住祝无邀的嘴,冲书坊老板说道: “给我拿本儿「外门杂役」。” 说着,接过话本、扔下银钱,将祝无邀拖到了门外,把人松开。 “记好了啊,我最近叫周小叶。” 祝无邀看向周小叶,满头黑线,问道: “你怎么回事儿,在这儿做什么呢,什么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算祝无邀再怎么糊涂,也能看出来,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她狐疑地看向叶小舟,总觉得有什么事、似乎是自己不知道的。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到眼前的身影慢慢变淡了,下一瞬,彻底消失不见。 祝无邀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儿没上来。 好歹让她把话说完啊。 至少回摘星楼、帮忙找人救一下小命,这要求不过分吧? “哎……倒了八辈子霉了。” 祝无邀念叨了一句,心塞得不行。 这叶小舟也太难抓了。 这一回,祝无邀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她就是在故意避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跑什么。 她郁闷不已,随便找了家客栈,暂时歇脚。 祝无邀点了两盘小菜,一壶果酒。 修仙之人,度数这么低的果酒,自然是醉不了人的。 不过尝个甜滋味儿而已。 今儿个无语先生话本新一期开卖,有些来吃酒的,拿这当个话题。 “你们可知晓,那无语先生和有道是,两人似乎私交不错。” “不可能吧,俗话说得好——文人相轻,这两位不在背后互相咒骂,我都当她们品行好、是个能忍的人物了,还私交不错?” 一边说着,那酒客一边捏着杯子摇头,明显不信。 “话说,你们觉得三世伞、和外门杂役,哪个更好?” 这伙人明显不是任何一方的忠实拥趸,倒是能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有位哑然失笑,说出了真实想法: “要我说啊,若是买一本收藏,那我会选择三世伞;可若是问我平常更爱看哪个——” 有人接着话说了下去:“那必然是无语先生的话本喽!” 祝无邀听得哑然失笑。 虽然她算不得什么文坛大家,写得东西也无甚内涵,但有道是这个笔名写得话本,在她刻意区分下,确实比无语先生写得更有表达内容。 这不就是她上辈子对待名着的态度吗? 尊重,但不怎么看。 要说买书,那必然买点儿有内涵的东西,然后将它束之高阁。 平日里都看些轻松自在的小说。 听着旁边儿的讨论,祝无邀心情好了点儿,她习惯成自然地结了「落子结缘」的法印。 直到放下手,她才突然想起来—— 刚刚结印的时候,似乎忘了在心里念叨自己需要什么。 自己现在需要的可多了去了。 要故人消息、要救命契机、要洗炼无锋剑用得矿石、要提升实力、要周小叶踪迹…… 也不知道落子结缘能带来什么东西。 正思忖着,祝无邀突然听到了旁边儿的谈话声: “你们知道吗,感孝城向南,骑马大概半日,能遇着一处乱葬岗。 “我听说,那里偶尔会有人声,渗人得很。” 另外一人连忙做出了阻拦手势,说道: “万不可去!” “为何?” “哎,有那好奇之人,结伴去探寻,结果无一人回来,后来失踪的人多了,咱们感孝城的城主下令彻查,发现是乱葬岗出现了一尊阴煞。” “哦哦哦!我说的前段时间,城主怎么派人前去绞杀,听说金丹期修士就去了四五位。” 祝无邀摸了摸下巴,感觉这话里话外的,信息挺多。 感孝城的城主,能派出四五位金丹期修士,说明他本身境界应是元婴期。 虽说此城规模宏大,但一位元婴期,可为大宗长老、小派掌门,或者家族的族长。 即便当个散修,那也很不得了。 看来这感孝城,并不属于巨阙派管辖的辖地。 应该是这位城主的私人领地……? 更何况,还不仅城主一人,这样的修士配置,就用来管一座城池,未免大材小用了。 也许此地不该唤作感孝城,还应该有个感孝宗、感孝门之类的。 还有就是——阴煞。 祝无邀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还是在「长寿客栈」那件事中。 也正是在那件事里,她正式迈进了修道路的门槛,获得了无锋剑的原石料。 据说阴煞的形成,需要死者生前受尽折磨,一口怨气凝而不散,使其魂归尸内。 多数情况下,并不能保持人性。 祝无邀大概能和阴煞打个四六开,若是保持了理性、能自主修行提升实力的阴煞,她也许打不过。 四五位金丹期修士? 这是看热闹的人夸大其词,还是阴煞实力过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多叫了些人过去。 如果这是落子结缘的效果,应该是无锋剑的机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祝无邀琢磨了好半天,总觉着感孝城这事儿,似乎另有隐情。 水很深啊。 她在心里列了个一二三四,打算做足准备,去探下乱葬岗。 第二天。 祝无邀打听明白了感孝城这个城名的由来。 据说,此地本来名为离泉镇,因其一处格外清冽的泉眼而得名,某日,当时还是散修的宣城主、携夫人在此落脚。 本来两人只想暂住,谁知,城主夫人有了孩子。 因此小住变成了久住,久住变成了定居。 两人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共同教养两个孩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宣城主的妻子重病,遍访神医无果,只能久卧于病榻。 有一神人途径,感念其夫妻至情,给出了个药方—— 取其骨血至亲的一心一臂一眼,入药为引,才能治好此病。 两人怜惜子女,不愿让任何孩子为此付出性命,因此瞒下了消息。 谁知,有一仆从曾受夫人大恩,竟然为了救人、向那两个孩子走漏了风声。 大女儿和二儿子为纯孝之人,争相牺牲自己,以求手足活、母亲活,二话不说、救母剖心。 宣城主悲伤欲绝,忍痛烹药,可药端到夫人面前,竟似母女连心般,夫人高声悲呼——「痛煞我也!」 竟然气绝身亡。 宣城主失妻、丧女、绝子,一天之内,满头白发。 离泉有感,为之泣绝。 自那时开始,离泉镇日渐繁荣昌盛、竟有如神助,世人皆言,天有情、感其孝,故降祥瑞、风调雨顺免天灾,使纯孝之人安眠。 故名感孝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许诺 世间事,还真是大同小异。 也可能每个世界的发展过程中,总是会呈现出趋同的趋势,出现类似的人、发生类似的故事。 祝无邀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少个结局。 少个童话故事般「美好的结局」。 穿越之前,她曾看过类似的故事—— 妙庄王共有三女,分别名为妙缘、妙音、妙善,三公主自小时起便才华横溢,颇有仙缘,宁愿舍弃皇家富贵,也要寻寺庙修行。 惹得妙庄王大怒、放火烧寺。 幸得信众及时将她藏到了山上,躲过一劫。 妙庄王后来重病缠身,铁拐李化仙人为他诊治,给出药方——需要亲生骨肉的一眼一手为药引。 大女儿和二女儿拒绝舍己救父,唯有妙善公主愿意献出自己的手臂和眼睛,以求父亲痊愈。 正因舍己救父的孝心,妙善公主功德圆满,得道飞升。 妙庄王幡然醒悟,为女儿建造全手全眼佛像,工匠误听“千手千眼”。 是为「千手千眼观世音」。 还有某个版本西游记,里边儿的玉兔精顶替了公主身份。 王后心绞痛,需割下血肉作为药引,方可痊愈。 玉兔精虽为精怪,却比原本的公主更讨人喜欢、更具孝心,因此,毫不犹豫割下手臂上的肉,为母亲治病。 也正因此,当真正的公主前来对峙,说到手臂上的胎记时,假公主的伤痕、远比真公主的胎记,更令王后动容。 最终,将那蛮横的真公主关进牢中。 国王与王后,认下了温善纯孝的玉兔精当女儿。 若说感孝城的这个故事,还差些什么,当然是缺少一个「幸福」的大结局。 所以听起来总有些不对劲。 如果最终的结局是——大女儿和二儿子得道成仙,而不是步入了坟墓,说不定这故事会流传更广。 说不定能载入修仙界的二十四孝里。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这不有个「感孝城」的城名,来为此歌功颂德。 更何况,修仙界中,说不定子女的血肉,另有玄机,真能用来医病。 那真是……太可怕了。 祝无邀不想去评价这些故事,抬高一点儿,可以冠以「纯孝」的赞许,客观审视,又足以称得上「荒唐」。 而且局中之人,很难破局。 这个故事让她对感孝城提高了几分警惕,一般来说,以观念压人的地方、撕开后往往鲜血淋漓。 但再怎么说,此事已成往事。 祝无邀自己小命还没保障呢,哪来的能耐去探龙潭虎穴,更不想被元婴期的宣城主留意到。 也只是慨叹几分罢了。 除此以外,祝无邀还打听到了乱葬岗阴煞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这城内居然真得有四五个金丹期修士,只不过时间上有所出入,所谓的「最近」,是好几个月前。 那处乱葬岗,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现在去探,估计不会引人注意。 即使被人发现,也只会当她听到传言、有些不知所谓的好奇心罢了。 骑马需半日,祝无邀若是御剑、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自然能节省路程。 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实在过于显眼。 她花钱打听来了乱葬岗的地址,又买了匹马,低调而朴素地踏上行程。 许是热度过去了,又或者人们心有余悸,再加上这地儿实在让人毛骨悚然,祝无邀来到这里时,坟地空无一人。 没有修仙者,没有盗墓人,没有阴煞。 除了祝无邀随身自带的鬼气,这乱葬岗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特产野鬼。 悄无声息地转了圈。 好像没什么奇异之处? 莫不是落子结缘的指引,她猜错了? 正当祝无邀打算开始挖坟时,身后背着的无锋剑突然动了动。 令人惊喜中带着些失望。 原来是那个可以用来洗炼无锋剑的神奇石头,这落子结缘,还真是在无数急迫的需求里,挑了个最不重要的事情。 手中的镐头收回储物袋。 祝无邀直起了腰。 看到琳琅满目、千姿百态、横斜参差的墓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事儿……不太礼貌吧…… 虽然是处乱葬岗,但之前也是处荒坟,这些墓碑看起来年头久远,留到现在也不容易。 偷人家屋顶上的瓦也就罢了,在乱葬岗里收走所有墓碑,未免有些缺德吧? 不行,这事儿不能干啊。 祝无邀左右看了看,来到一处略显凌乱的地方,盘膝坐下。 这个方位似乎曾有修士争斗,斗法余波甚至都波及到了乱葬岗。 也不知道阴煞当初被追到了何处围杀,在这乱葬岗中,倒是没看到明显的被破坏痕迹。 在这里坐下,令人略感安心,至少不用担心坐在谁坟头上。 周围无人,不用像在裴家一样、蹑手蹑脚。 运转起灵力,也不担心被谁发现动静。 祝无邀静心闭目,运转起了可探寻矿石质材的约素功,将神识覆盖面积延展到最大、灵力悄无声息荡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 怎么回事?不止一块儿?! 祝无邀心中微动,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疑惑,刚要收起功法,突然耳边传来了鬼哭之声—— 「呜呜呜……」 「快逃吧快逃啊!」 天杀的…… 打坐运转功法,把这事儿给忘了,祝无邀咬牙切齿、还是被拽进了熟悉的黑暗中。 习惯成自然,祝无邀虽然轻门熟路了,可现如今、她可是身在乱葬岗。 若不及时挣脱,有其他修士路过的话,自己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真是太过于大意。 这约素功需要静心感知,尤其自己神识散出,和打坐相差无几。 仿佛陷入了泥沼般,无法挣扎,祝无邀听得心烦意乱,再加上担心外界情形,简直头疼。 “别哭了!想让我帮你复仇,你倒是给指个路!” 「复仇……」 耳边传来这两个字,悲戚中似乎带着叹息,祝无邀浑身一震,意识重新归位。 她睁开眼睛,面沉如铁。 被鬼缠身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远比她想象中麻烦,而且,这两次沟通、那鬼气有反应,似乎都和「复仇」有关。 也不知,这算不算许下诺言。 如果到时找到方法,强行驱鬼,会不会有遗留的影响? 祝无邀站起身,循着刚刚神识探到的位置,捡到了七块神奇石头。 收获颇丰。 可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我去…… 祝无邀没回感孝城,那里有修士罩着,说不定会在她洗炼无锋剑时,发生什么变故。 而且被鬼缠身,也是个极大的隐患。 当务之急,还是先用神奇石头把无锋剑洗炼一遍,看看有什么功效,提升下实力。 她御剑半个时辰,找了处荒僻无人的地方,用无锋剑削出了个容身之所。 自从离宗出走以来,开凿洞府的速度倒是与日俱增。说是洞府也不太准确,这样简陋的山洞,还真就当不上一个「府」字。 这些时日以来,祝无邀已经发现了无锋剑的剑柄、有些奇异。 它似乎会变得若隐若现。 难道整把剑被洗炼之后,能够隐形?那战斗之中,岂不是给敌人刮痧更方便了。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祝无邀忙活了一天。 将自身的灵力分割而出,通过神奇石头后、将其附着在无锋剑上。 不说其它变化,单论其硬度,估摸着都能摸上金丹期兵武的门槛了,再不会出现祝无邀担忧的、争斗时剑被斩断的情形。 直到最后两块神奇石头用完—— 继「好钢用在剑柄上」、「好钢用在剑芯里」后,那层流动的波光,终于笼罩在了剑刃上。 祝无邀眼睛一亮,当即就要破关而出,试试逃脱命运之剑2.0的威力。 伸手握住剑柄,在刹那之间,剑身光华内敛。 不仅神奇石头洗炼后、波光粼粼的流动光芒消逝,就连之前五行属性矿石洗炼后,那五彩斑斓的黑,似乎也同时暗淡下来。 无锋剑似乎重归于朴素。 看到这一幕,祝无邀没有惊慌,也许这就是应有之变。 若是背着柄时刻光彩四溢的宝剑昭昭于世,岂不是等着被人夺宝。 她从山洞里出来,跃至半空,「唰唰」两剑斩了下去,剑气所至、寒气蔓延而上,一息之内、春草枯黄。 心念微动,祝无邀持剑再斩,瞄准了眼前的一块儿石头。 随着无锋剑斩下,石头上连一道痕迹都未曾留下。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到这一幕,祝无邀反而笑了,虽然没有隐形的效果,可这无锋剑……果真更强了。 她将山洞前的阵旗收好,御剑离去,飞向感孝城的方向。 身后。 有春风送暖,拂过顽石,它未曾崩碎为齑粉,只是被那轻柔的春风,吹去了表面的沙土。 顽石不解岁月意,风过留痕,故知十年已去。 以无锋剑斩出落叶剑法,更难被发现了。 只要祝无邀想,无锋剑可立时见效,亦可落而无伤。 ———— 回到感孝城。 坦白来讲,这神奇石头的洗炼效果,并没有给祝无邀带来太多的惊喜。 虽然变强了,但它似乎没能强到那份儿上。 但总体而言还是赚了。 因为免费。 要知道,这无锋剑若是再继续往高一境界洗炼,买够灵矿就需要三四千灵石,若是想要匹配上金丹期的争斗,需要的灵石数目、祝无邀都不敢细想。 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凑不够一千灵石。 能有点儿家当,还多亏了方庸。 而现在,虽说它还是一把剑,没什么特殊的奇妙用处,不能摄魂、镇压、防护、幻阵…… 可再怎么说,它也是一把剑,终究是要用来砍人的。 祝无邀心情不错。 她特地去酒楼要了临窗的位置,点了桌酒菜。 作为一个畅销的话本写手,虽说她没多少灵石,可俗世的银子却不愁花的,即使路上散出去了不少,依然够她当个出手大方的富贵人。 冷盘上桌,酒杯也摆上了,那些热菜还得等一阵子。 祝无邀倒也不急。 这家酒楼临窗的景色不错,尤其现已入夜,街边儿夜里迎客的商家、都挂上了灯笼。 然而就在这时,她瞥见了一袭红裙。 叶小舟! 祝无邀也不等热菜了,将饭钱往桌上一扔,拍案而起,顺着窗户就跃了出去。 “周小叶!” 倒是没忘了叶小舟最近给自己取得名字。 那红裙身影抬头看来,果然没认错人,叶小舟啊叶小舟,看来咱们俩今晚上有缘,她今天一定得问清楚怎么回事儿。 结果,异变发生。 祝无邀眼前猛地一黑,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鬼哭之声瞬间响起。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祝无邀骂了句: “我去……” 随即从半空之中跌了下去。 耳边,似乎能听到叶小舟急切的声音—— “你倒是说明白要去哪儿啊!” 我去……去你大爷…… 祝无邀被鬼气重新拽回了黑暗领域,终究没来得及将那句话骂出来。 鬼泣之音搅得人格外烦躁。 祝无邀勉强静下心来,想到了那空慧和尚说的话——「你还有一年时间」。 这是还有一年时间? 刚开始,只是睡觉时候会被鬼缠上,后来则是打坐时也会陷于鬼域,就算这是正常的情况恶化,那今晚发生的事情又作何解释? 一天之内,她的病状陡然加重。 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失去了意识。 幸好那道人影真的是叶小舟,否则,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风险。 叶小舟…… 祝无邀还要细想,神识中似乎传来剧痛,鬼哭之声如同钉子凿进神魄,让人气息紊乱。 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她猛然惊醒。 雾蒙蒙的光线,从木窗中投来,已是黎明。 祝无邀眼尖地看见窗户轻晃了下,猜出叶小舟又跑了。 她伸手揉了下太阳穴,徒劳无功地缓解着胀痛。 事到如今,事情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祝无邀已经不想再找叶小舟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叶小舟依然避而不见,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叶小舟并不在意她的生死,或者知道缘由、却并不打算帮她。 第二,两个人凑在一起,也许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两种可能都是合理的,但叶小舟守到了她醒来、才跳窗离开,足以说明并无恶意。 祝无邀晃了晃脑袋,尝试让自己清醒一些。 下了床,来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仰头灌下。 隔夜的茶水泡得太久,以至于涩到发苦。 她放下杯子。 抬眸时,看见了摆在枕边的无锋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闭关? 无锋剑被收于剑鞘之中、顺放于枕边,光华内敛之后,愈发显得不起眼。 更何况,日夜相伴于身侧。 太过于顺手的东西,总是会下意识忽略。 祝无邀眼前的迷雾似乎被雷电劈开,思绪逐渐变得清朗,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手中的茶杯被重重撂在了桌子上。 她起身走上前,将无锋剑抓在手里。 因为约素功的缘故,无锋剑与它气脉相连,所附着的灵力亦出自同源。 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空慧和尚和那小和尚说得话在耳边响起: 「这是你自己接下的因果。」 「除非……得到了你自己的许可。」 她这些时日经历的事情虽多,可昨夜到现在,鬼缠身情况突然恶化期间,却只做了一件事—— 用那些不知来源的石头,洗炼无锋剑。 既受惠泽,当接因果。 是她主动用那神奇石头,来洗炼无锋剑的,而无锋剑,某种意义上而言,相当于她的半身。 然而,无锋剑时刻随身,因此从未疑心。 昨晚那七块石头下去,她估计自己撑不到一年了。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且,当时身在乱葬岗,因为担忧陷入鬼域太久、遇到危险,她抱着债多了不怕愁的心思,许下诺言。 难道……无锋剑并无太多神异,便是因为诺言未曾兑现? 祝无邀微微蹙了一下眉,将无锋剑扔回了枕边,她感觉自己的性情似乎真得受到了影响。 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在思索、将剑毁去能否了断此事。 简直荒唐。 她与无锋剑共享灵力,几乎一体,若是剑毁,她的根基必受动摇,若是有用、壮士断腕也无不可。 可现在被污染的、并非只有支流,而是顺着支流,污染到了水源头。 祝无邀微叹一声。 她推开窗户,晨雾已经薄了几分,担夫贩妇开始操劳起生计,略有烟火气。 “不能再晃荡了啊,再这么下去,小命就要没了……” 事到临头,祝无邀也轻松不起来了。 全然不像当初听到「还有一年时间」时、那样漫不经心。 她估摸着,昨天晚上乱葬岗那七块儿石头下去,自己剩的时间,大概不到两个月。 或者更少。 光天化日之下都能丧失意识,说不准明天出门,就阴沟里翻船了,说不定都用不着修士当面。 也不知道她的脖子、和凡人刀刃相比,哪个更硬。 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还是低估了修真界里的危险。 本来还以为自己做得很棒,一路上虽然插手了不少闲事,但小心谨慎,始终能全身而退。 谁知道,栽在了几块石头、和常伴身边的无锋剑上。 当务之急,还是要探清这石头的来历。 一想到这个,祝无邀更头疼了。 这感孝城明显水很深,她一个筑基期的小蚂蚱,能蹦多高? 可即便如此,人总不能躺着等死。 还是得想办法,探清这石头的来历。 祝无邀在客栈又待了两天,来试验自己失去意识的间隔。 这一试倒好,她发现这东西没有固定的规律,纯粹看她什么时候思绪放空、或灵力动用频繁。 那么延缓方式似乎也很简单——当一个善于胡思乱想的凡人。 趁鬼气没将自己的神识完全侵蚀前,先一步当个神经病。 真是妙啊! 推导出这个逻辑后,祝无邀差点儿把自己给逗笑了。 她大体上是个积极乐观的,可活了这么多年,思维方式早已定型,无缘无故的当个精神病,还真是有心无力。 与其修理自己的脑子,祝无邀还是选择冒险一下、提升自己的实力。 多了份保障后,再来蹚一蹚感孝城的这滩浑水。 此地距离摘星楼不远不近,可祝无邀如今的状况,回摘星楼的路上,可谓是危机重重。 念及此,她找了匹快马。 所选择的闭关之所并非别处,正是那乱葬岗附近、曾用来洗炼无锋剑开凿出的山洞。 半日的路程,她骑马走了一天。 思绪也没怎么闲着,祝无邀骂天骂地骂感孝城,构思话本后续剧情,还在一路上思考了很久叶小舟的行为。 看见几天前开出来的山洞,祝无邀还真是百感交集。 上一次进去前,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来慢悠悠地自救。 此番归来,由于自己积极作死,成功将期限缩短至不到两个月。 将洞口隐藏好。 祝无邀盘膝坐下,不由得开始思索,这若是在突破的关键时候,因为鬼缠身失去意识,会不会走火入魔呢? 要知道,她曾在筑基大圆满压制许久,好几次险些破境。 因此刚入筑基,修为便往前窜了一大截。 再加上游历许久,积累了不少经验。 若不是几次三番将灵力分给无锋剑,她也许早就可以冲击筑基中期。 可谁曾想—— 她自己都舍不得进阶,也要把无锋剑的等阶提上去,结果无锋剑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看来一路上还是少骂了个东西,光想着怨天怨地,忘了骂它了。 虽然知道没用,但祝无邀为了能得到些心理安慰,还是将无锋剑扔得远远的。 她本不想冒险提升境界。 可那「四五个金丹期」,还是给了祝无邀危机感。 也许是卦修的直觉,或者是这一路走过来、偏偏到此停留,祝无邀总觉得,自己似乎得和其中一个金丹期碰上。 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给她带来了强烈的紧迫感。 别的不说,实力提升之后,至少逃跑的速度能快一点儿。 祝无邀已经察觉到了鬼气对神志的侵蚀,她的思考能力似乎有些凝滞,不再像以往那样敏锐。 她本该早一些察觉到,鬼气缠身和无锋剑之间的关联。 趁着还算清醒,她想到了很多。 包括要提升实力、警惕感孝城、信任叶小舟、再探乱葬岗……许多事情,她并不知晓正确与否。 与其说是经过思索得出的结论,不如说是想当然的、在凭直觉行事。 她缓缓合上双眸,坠入了黑暗。 神识内窥,她看见了熟悉的丹田气海,看到了一如既往、悬于其上的那支毛笔。 祝无邀突然有些茫然—— 自己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儿上闭关。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矿场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祝无邀立刻警惕了起来。 莫非,自己的神志已经受到了影响? 不,也有可能「暂时不急着提升境界」的想法,才是被影响后的结果。 这就像在考试过程中,多想多错,也许一开始选择的答案才是正确的,可只要想的多了,就会越来越动摇。 最终选择一个错误的答案。 小小鬼气,居然敢动摇我道心? 祝无邀沉心静气,不再胡思乱想,打定了主意要破境。 —— 几天之后。 祝无邀从混沌的状态清醒过来,她微微一惊,居然不知道何时失去了意识。 五感在缓慢苏醒。 耳边似乎有人的声音。 她想要运转灵力、放出神识,却发现自己仿若凡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过去了几天? 听觉逐渐恢复,她思绪清醒了些,决定先按兵不动,分辨着耳边传来的声音—— “前段时间李哥说乱葬岗有异常,让咱们去探查一番,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个啥子异状,我还寻思他想多了。” “嘿!要不是你抢了我烤的野鸡,咱也追不到那块儿去,谁知道是个修士在闭关呢!” “这是第几个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修士发现端倪,都抓得顺手了。” “有些人是真有能耐,前几个月,那修士灵力都被封了,还能带人逃出去,可了不得,多亏李哥及时发现、摇来了人。”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金丹期。” “看你心野的,刚炼气期就想着金丹期的事儿了?前段时间矿场暴乱,杀了一批人,正好又抓个新的回去补空子……” 矿场?暴乱?修士? 祝无邀感受到了身周的晃动,估摸着正在被车拉回矿场。 原来如此…… 阴煞实力虽强,却不一定用得着四五个金丹期修士围攻。 看来,这回是寻着了源头。 她正琢磨着怎么逃脱,就听见那两个炼气期修士继续说道: “这个修士可真够穷的。” “剑修嘛,哪有个富贵的,灵石倒是挺多,其他的都没啥用。” 祝无邀呼吸一顿,下一瞬,修士的声音再次传来—— “呦呵,她醒了?” ……钓鱼执法? 被发现的同一瞬间,祝无邀立刻睁开眼睛,透过帷布隐约的光线、能看清四周的金属围杆,形同牢车。 高度不足以让人站起来。 她伸腿踹下去,发现其坚度格外强硬,一击未见成效,祝无邀没有说什么,伸出手臂尝试着将牢车掰开。 结果这牢笼纹丝不动。 “没用的,别晃荡了!” 祝无邀对耳边的嘲讽声置若罔闻,她抬头看去,心下一沉。 这方牢笼用得不是锁,而是咒。 抬起手臂,一个圆环赫然在目,在方庸那里得来的不知名镯子,已经被摘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个没有缺口、浑然一体的蓝色圆环。 祝无邀习惯了神识自然而然探查四周,一时被封,连这个圆环都没发现。 “不折腾了?” 赶车的人语气轻蔑地问道。 祝无邀透过栏杆,尝试着拽住帷布,居然没被阻止,她用力一拽,罩住牢车的帷布滑落。 狭窄的山道之间,两侧耸立的山仞似乎高达千百丈,围出了狭窄的青天。 祝无邀呼吸微微凝滞—— 她来往探查,从未在乱葬岗附近发现这样的山壁。 这是……哪里? 更何况,这样的地形,根本就不用走到近前,遥遥便能望到。 她猛然回头,看向来路,只见身后亦是狭窄的过道,山路狭长笔直,看不清远处。 “两位道友,我们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 “想知道要去哪儿的人多,问从哪里来的、倒是没见过,你还真神志不清啊?” 那赶车的其中一人这般说道,他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看起来谨慎。 他继续问向祝无邀: “你这储物袋里边儿,有多少灵石啊?” 想到了刚刚装作未清醒时,这赶车两人的交谈,分明已经翻过了她的储物袋,里面那八、九百块儿灵石,怎会不知道。 “家贫,储物袋里两三百块灵石。” 还未进门,就中饱私囊上了…… 赶车两人对视了下,哈哈一笑,说道: “听说那炼体的修士,即使没了灵力,干起活儿也有把子力气。” “活儿干得多,吃得也多。” 祝无邀深深呼出一口气,听明白了她用六百灵石「买」来的消息—— 若想保持体力有余,就别出风头,收着点力气。 要是想在矿场那堆人里边儿有地位,就得亮出来拳头。 舍谁取谁,自己琢磨。 真是……抬举她了。 祝无邀根本就不是个炼体的。 她术法超过一般修士许多,什么落子结缘、偷天换日、卦术、窥天术的鲸吞灵气、转运符等,就连所谓的落叶剑法,也更偏向于「术」。 具有一定的功能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擅长的领域非常有限。 但真要拼起来实际战力,没了无锋剑,她的战力几乎归零。 在修士里,还真就得落于下乘。 念及此,祝无邀试探着开口问道: “两位道友,不知今天是几月几日?” “这是闭关闭傻了啊。” 其中一人嗤笑,另外一人跟着附和奚落道: “我看这牢车里地方够用,不如你跪下来求一求我们兄弟二人,说不定一高兴,还能多告诉你点儿消息?” 祝无邀目光微寒,向后靠坐在牢车上,后背贴上栏杆,有些凉意。 “两位说笑了,进到里边儿有得是苦要受,也就路上遇着了您二人,好歹能缓一缓,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她看见了那两人挎着的包裹,里面是无锋剑的剑柄。 不动声色地尝试沟通。 未果。 无锋剑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从醒来到现在,鬼气未曾出现,没有影响到她,莫非是灵力被锁的缘由? 所以,暂时压制下去了? 那么她到底有没有破镜成功,距离闭关之时,又过去了多少天? 祝无邀分析着自恢复意识以来,得到的那丁点儿消息—— 不,不会过去很久。 那赶车之人说「察觉到乱葬岗有异常,被李哥派来巡逻」,而且,此时距离乱葬岗上次出现异状,依然是几个月前。 看来,自己闭关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轻轻地死掉了 接下来的路途,祝无邀没再自讨无趣地搭话,只能听见赶车的两人闲扯家常,几乎没有有用的信息。 看来,此番阴沟里翻船,还真是被他俩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不多时,牢车进到了一处石窟中。 灯火极暗,不同的分区几乎是被石柱隔开的,祝无邀闻到了些血腥气,耳边听到了钉凿之声,往来之人对牢车的到来视若寻常。 她甚至还看见了往另外方向去的牢车,大概是一对夫妻,惊恐哀求着。 声音撞上石壁,显得更加空荡惊心。 大概是有人闲烦了,一道静声咒封去,只剩大颗的眼泪在往下掉,浸湿了尘沙遍布的车道,被鞋底踩过,很快干涸。 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注意到了封锁的咒文,略感惊讶地打招呼道: “居然被你俩抓来了个修士,立功了啊?” “可别说,这回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牢车七转八拐,赶车的那两兄弟,交谈声音明显低了下来,似乎要去见的人、是个厉害角色。 地面崎岖不平,轮子走在上面、并不坎坷 前面的灯火明亮了些,却显得更加昏冥,晃动的烛焰照亮了石壁上凿出的壁龛,上面居然摆了不少书。 若不是知道此地是矿场,祝无邀必然会以为,这里是一处藏书之地。 “书老,我们抓着个修士,估摸着前段时间就是她。” 祝无邀警惕地看向石桌前的老头,他胡子灰白、不修边幅,背部略显佝偻,穿着灰色的粗布衣。 这位被称为「书老」的人,他缓慢地抬起头来。 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反应有些迟钝。 然而,赶车的两兄弟态度格外恭敬,其中一人快步上前,弯着腰将祝无邀的家当供上,道: “书老,我们两兄弟又抓了个剑修,储物袋能卖点儿灵石,里边儿却没什么好东西。” 书老伸出了枯干如树皮的手,抓住了储物袋。 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两兄弟中饱私囊,甚至都没有进行核对。 随手将祝无邀的储物袋,和另外两个储物袋扔到了一起,估计是等着一批送走。 他说话的声音,同样的衰老,似乎还带着些阴涔涔: “你们拿走的东西,就是本次的奖赏,把人带下来,让我看看。” 那两兄弟昧下来了五六百的灵石。 不算多,可对于炼气期的修士而言,也不算少,尤其,抓祝无邀的过程太过轻松。 他们点头哈腰地称着是,打开牢车,把祝无邀拽了下来,将她推搡到老者面前。 下一瞬—— 祝无邀眼前一花,那位被称为书老的人闪身到近前、抓起了她的手腕。 冰凉,坚硬的手指如同鸡爪,掐住了她的腕部,似乎捏住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干巴巴的骷髅。 这样的触感让祝无邀浑身一激灵。 她忍耐住抵抗的本能,压低了眉眼,将各种情绪掩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人为刀俎,而我为鱼肉。 祝无邀沉默不语,心中翻涌着各种想法,然而,下一瞬间,有股强劲的力顺着经脉游窜周身。 剧痛传来,似乎骨头跟着裂开,眼前一阵阵泛白。她喉间腥甜,一口血喷出,瞬间瘫倒在地。 手腕被甩开,祝无邀听见那位书老冷哼了声,说道: “是个不中用的。” 祝无邀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只是轻轻颤了一下。 她问道:“这是、咳……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那书老回答、书老转身坐回了桌后,其实根本不屑于搭理祝无邀,那两个赶车的兄弟在旁边儿嗤笑道: “还能什么意思,说你太废了,连书老一股气力都撑不住,活不了多少年。” 书老轻抬了下手,那两兄弟连忙噤声,看明白了「把人拽出去」的示意。 那两兄弟一左一右,拽住祝无邀的胳膊胳膊,将她往外拖去。 这样的动作,再次让祝无邀疼得像全身断裂般,她咬牙没有出声,尽力看清了周边场景。 三道门,似有阵法挪位,需借助令牌。 还要走过很长的狭窄通道,坡势陡,绝无一涌而出的可能。 上方覆铃网,估计运行之时,凡有风吹草动,估计就会被察觉。 此处黑暗压抑,唯墙壁上嵌的即刻明珠,隔很长距离发出微弱的荧光。 通道尽头,地面有类似太极、咬合互嵌的圆形,旁边儿有全身披甲之人守着。 见到人过来,伸臂拦下,核实身份。 随后,将那圆形地洞打开,说道: “把人扔下去。” “是、明白!” 祝无邀被扔下地洞,撞在了挡板之上,发出「咚」的一声。 直到上方的圆形重新旋合,身下的挡板才分开、将祝无邀继续往下抛去,如此三道,才重重地坠.落在真正的矿洞之中。 即使灵力被禁,但修道过程中,对身体的改变,却无法抹除。 她的五感依然敏锐。 听见了稍远处、人类的呼吸声。 气息浑厚,平稳悠长,如同蛰伏在暗处的巨兽。 祝无邀微微收紧了手指,这是……比自己强上许多的炼体之人。 强撑起身,向后靠坐在石壁上,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保持着警惕,盯紧了前方的昏暗之处。 但很快,她发现只要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但人要吃饭、喝水,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更何况,之后落下来的人也许会更强。 所以,总是要离开。 周围地面上积淀着红褐色,看来,有比自己更弱之人,刚进入矿洞时,便身受重伤。 闭关之前,她是个即将神识被侵蚀的将死之人。 睁开眼睛后,却意外地换了一种死法。 前路黯淡无光,祝无邀苦中作乐的想到了自己的储物袋,想起来了那块「感谢无语,救我妹命」的牌匾。 想到了无语先生的话本,以及之后篇章的存稿。 人有三种死法—— 第一种,知道了死亡的期限,虽然活着,但每天都活在倒计时里。 第二种,社会性死亡,比如马甲掉了,伤害虽小,却让人在精神上、轻轻地死掉了。 第三种,身处地狱,虽然活着、却体会不到生命的乐趣,看不见希望,活得像行尸走肉、每天都是煎熬。 她百忙之中,还拨冗为自己的马甲默哀了一瞬。 至于其他的倒霉,由于太过倒霉,祝无邀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按斤卖 这里分不清昼夜,抬头不见天,夜半不见月,头上顶着的是石岩矿壁,人如同被埋进了地底的蚂蚁,开凿出蜿蜒盘旋的矿洞。 知道了此处安全,祝无邀抓紧时间补了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 光线微明的一瞬间,她便惊醒过来。 石壁似乎有细长的流光划过,整个矿道似乎在呼吸。随后,嵌在石壁上的珠子放出了幽暗的光线。 人声窸窣。 这应当是矿洞中的天明。 祝无邀抬起头,看向那道结界之外、被三五人簇拥的高壮人影,听见他问道: “新来的,还不出来?” 那大汉背对着光,看不太清样貌,也分辨不出神情,祝无邀倒是从他身边那两三人眼里,看见了贪婪。 两种意义上的,对「肉」的贪婪。 其中一种是久不食肉、对食物的渴望。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另外一种与之相冲的态度——「克制」。 “大哥,那老头儿着实可恨,现在还动不了,我这身子骨还得再养一天。” “在里头没水没吃的,能养个什么,出来跟了我们,养你一个绰绰有余。” 祝无邀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如果不想死,也不想被欺负、或者被当成割肉吃的食物,那就当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食物」。 她看向周围的人。 尘土满面,干燥皲裂的皮肤,在这样的环境久了,总会显得面颊消瘦枯败,有些可怖。 故而干净、新鲜,是一种前期的可利用资源。 祝无邀微微颔首,说道: “我听明白了,但养伤也不是托词,我得想想。” 为首的大汉抬了下手,结界之外,被摆上了碗水。 只要踏出去,就可以拿到。 “哼,看着倒是个懂规矩的,可别喝了我们的水,又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了。” 祝无邀此时倒有些庆幸,幸好刚到时动弹不得,没冒然出了这层结界。 至少给了她想明白未来出路的时间。 抬手对着结界外那行人抱了下拳,祝无邀没再说话,靠在石壁上,垂下双眸。 她能够感受到结界外那些人,打量的视线,似乎在衡量着自己的本事和能耐。 像野狼遇到了新鲜的动物,总是要先琢磨明白,这到底是不是能下口的猎物。 而这,也是祝无邀最没底气的。 她技能点加偏了。 灵力被封,百无一用是术士。 这种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用处的话,是真活不下去。 正琢磨着自己在这地方、能派上点儿什么用处,再次听到了有人走近的声音。 来者与之前那大汉排场差不多。 “胡三对你印象不错?” 她蹲了下来,与祝无邀直视,可态度算不上多尊重。 当然,没展现出实力前,在这种地方妄谈「脸面」,那才是令人嗤笑。 祝无邀估摸着,对方这样「平视」的态度,多少有那名为胡三的大汉、一碗清水的功劳。 她清楚自己有多少能耐。 现在隔着层结界,可以装、可以抬高身价,可早晚得走出去,到时候被人摸清了本事,不够死的。 而且,胡三那边儿算不得什么上佳去处。 眼前这位大姐,得认真谈谈。 “姐,那位大哥对我印象不错,估摸着是因为我是女的,在您这儿算得上优势吗?”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要谈这个,那也得先问清对方的取向。 祝无邀放下支着的腿,盘膝而坐,看向面前之人,认真问道: “或者,有什么其他我能做的事情?” 对面之人上下将祝无邀扫视过一遍,说道: “你这类的,差点儿意思,不过这性子还行,挺会审时度势的,只不过—— “露了怯啊。” 祝无邀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说?” 对面的大姐似乎笑了笑,说道: “你这样的人,到了这鬼地方不哭不闹,还能给自己谋个生路,是个有脑子的。 “但凡有能够立足的本事,也不会沦落到、捉摸着怎么把自己论斤卖的地步。”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没有反驳。 看来,她还是江湖经验太少,表现得太急了,比不过这些真在地狱里打过滚的人,三两句就漏了底。 对面的人站起了身。 不再与她平视,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在我这里的待遇,能活,但比不上胡三那里活得好,要是交不够数,你就是储备的口粮。” 话里的恶意不加掩饰。 祝无邀早就明白,本质上,这两伙人是一样的。 不够狠的,怎么可能在这里立足。 甚至,她的本事都不够两伙人抢着来拉拢的,眼前的这位大姐,不过是看见了胡三那碗清水,所以才来打探一番。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怎么称呼?” “我们老大别人都唤一声蓉姐,小姑娘,不怪那胡三稀罕你,我们这些人也喜欢啊,来我们这儿,可比胡三那里轻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将无用的废话过滤出去。 隔着结界,抬头看向她,说道: “蓉姐,一天后我会做出选择。” 这几人走前,没像胡三那样留下一碗水、或者什么食物,有蓉姐来探明白了新来之人的水平后,自然再没有第三伙人了。 祝无邀这里清静下来。 她伸手抚了下额头,这该怎么选,一个刀山、一个火海,看起来似乎不同,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不,这很合理。 祝无邀突然想起来,那赶车的两兄弟所说——前段时间发生了修士叛乱。 既然如此……说明性情正常、真正能挑大梁的人,已经尝试逃出、并失败了。 而剩下来的人,无非就那几类。 第一种,知道必然会失败、无法逃脱的人,这些人未曾参与叛乱,所以留了下来。 第二种,对矿场这种野蛮环境极为适应,甚至幻想着当个土霸王的人。 第三种,没什么本事,胆小懦弱,所以那些修士看不上。 还有种可能——叛徒。 也就是矿场叛乱的告密者,也许同样活了下来。 这么说的话,自己刚好赶上了势力重组的时候? 真是万幸中的不幸,虽然势力重组,有能耐的人可能没了,给了自己活下来的机会,但矿场如果再想要组织起来第二场叛乱,几乎没什么可能了。 一场叛乱,说不定要暗地里筹谋多久。 现在这时间段儿,积累不够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欢迎加入我们 祝无邀的身体状态,其实没有那么差。 说要养一天伤,最重要的原因是,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有较为安全的环境来让她考量、决策。 这里有凡人。 但相较于普通人而言,明显更强壮些。 抓捕大量的修士,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因此可以推断,除了此处之外,必然还存在其他的矿洞。 而这里,其实更像囚牢。 用来关押那些冒犯、发现端倪、得罪感孝城的修士。 即便如此,这事儿没被翻出来,其实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因此可以推断,背后必有靠山。 这些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大局是有用的,但对于祝无邀现阶段、实在的困境,意义并不大。 直到第二场石壁流光—— 祝无邀站起身。 这里的并不算多,仍然有零散的目光投过来,看向她的选择。 不算明亮的光线将矿洞衬得昏冥,这不像黄昏,像点燃了磷火的坟墓,没有半分暖意。 她看向那碗水,然后移开目光。 弯腰,挑拣了块儿石头,这片石头微薄,带着锋锐的棱角,有些硌手。 起身的瞬间,祝无邀停了停,似乎笑了一下。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用锐锋的石片,划向脸侧。 这种事情,下手的时候得稳、准、狠,要不然,比划的时间越久、越磨蹭,反而会越怕疼。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让人有些心颤。 祝无邀一向爱惜己身,但伤几道口子、还是小命不保,这笔账她是算得清的。 左右各划过两道。 很快,涌出了血珠,模糊成一片,手里的石片儿被扔在地上、滚了两圈,上边的血色也跟着埋进灰土里。 这地方,这点儿血可算不得什么。 祝无邀用袖子擦了擦,察觉到血没止住,又弯腰抹了满手的灰,往脸上糊了一层。 破伤风、急性症状感染…… 上辈子的医疗常识在心里滚过一圈儿,祝无邀虽然觉得,凭自己现在这修仙之人的身体素质,应该不至于,但还是没敢往伤口深处抹。 他爷爷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从到修真界后,自己始终保持贫穷。 这份儿运势,怎么也该往寿命上匀点儿。 祝无邀拿起地上那碗盖了层灰、已经浑浊的水,仰头饮下。 算不得清冽。 但这么多天没喝水,这几口水喝下,依然让人爽快了不少。 水喝完,碗刚刚从眼前拿开。 祝无邀看到了胡三的身影。 听见他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胡哥,你提的条件,对我太不划算。” 祝无邀并不在乎用长相作为筹码、来让自己活下去,在她看来,凡是所有、皆可为之所用,如果样貌是一种足以活下去的资源,那可以去利用。 而她之所以毁去样貌,唯一的理由是——这买卖它不划算。 这一天里,她观察了不少人。 祝无邀发现,有些男人、女人,看起来年岁不大,明明是有力气的、也正当好岁数。 可看起来却总是低人一头,受人轻蔑。 那种轻视,甚至都不是故意刁难,而是下意识觉得——「他们没本事」。 再仔细看下去就会发现,这些人骨相似乎不错,只是这矿洞之中,风吹土扬,也许用不了一年,就会结痂干裂。 人一垮下去,精气神就没了。 再好看的人物,也不过土里的麻皮土豆,和周围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 凭样貌,可以在前期活下去、讨个生路。 可人一旦低了头,再想立起来,那就难于登天了。 凭样貌讨好别人,很难真正掌权。 因为人人都记得你讨好卖乖的样子,遇着正事儿,你插话没人在意,无端被人轻视几分。 很难继续往上爬。 这不是什么忍一时之辱,而是对未来的不合理规划。 故而不划算。 说白了,要是只有这个用处,别人哪天叛乱了都不会带你逃出去。 祝无邀既然知道前段时日,矿洞里刚发生过修士叛乱、短期内不会有第二次,那当然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而她之所以选择了胡三,而非荣姐,不仅因为胡三势力大。 还因为她猜测,胡三这边必有内幕。 若是唯结果论,上一批修士出去后,胡三则是矿场之中最大的既得利者。 她赌此人或许是叛徒。 既然是叛徒,总得有和外界联系的法子。 若是内斗,不过平白消磨总体战力。 她得找着个契机,将矛头指向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胡三若不是叛徒,那也许是前一批叛乱修士留下的后手,若真有剩余的资源,也许就握在了他手里。 祝无邀刚进来,她没经历过什么无望,心气儿还没被消磨殆尽,既如此,总得趁着有志气的时候,拼上几回。 怎么也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出去。 虽然祝无邀话说得利落,可实际上,她在警惕着眼前的这些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之所以敢这么选择,是因为她知道死不了——矿洞现在,很缺人。 可死不了,却不代表不会活受罪。 尤其祝无邀将自己样貌划伤成了这副略带狰狞的样子,属实算不上给了胡三面子。 “我也是修士,比不得专门儿炼体的武修,却比凡人强几分,既然你这里老弱病残都能凭力气混口饭吃,又何必让我当个浪费吃食的摆件?” 是的,这矿洞里,甚至有老弱病残的存在。 他们能活下来,就说明活下来的人越多,对矿洞内整体利益更有好处。 祝无邀初来乍到,还未曾摸清这矿洞内是个什么样的运转方式。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生存方式更实用。 但「有用」二字,应当是通用的。 出乎意料的是,胡三居然没有给什么下马威,而是笑了笑,并不是和善的笑,而是带着些阴狠嘲讽的笑。 只是转头问了旁边的小弟: “排在最末尾的,现在是谁了?” “胡哥,我记着该是老李头。” 一个干瘦的老头,猛地一颤,他双.腿软了下来,跪倒在地,想上前哀求。 “不……我还能干活,我还有用,我、不想死,胡哥……不,胡爷爷,我还能交上更多的矿!!!” 祝无邀呼吸一窒,瞬间明白过来了矿洞之中的运转方式—— 资源有限,故而能容纳的人数有限。 你来了,就有人得走。 胡三抬起手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力道之大,似乎将她钉在原地。 “新人,欢迎加入我们。” 祝无邀僵硬地转头,看向胡三,似乎听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说得振振有词,你当真做好觉悟了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算我还你的 祝无邀没有办法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尤其是这样的事情摆在面前时—— 无冤无仇,但因为自己想活下去,就要让他人去死。 当胡三的手掌落在她肩膀上时,四周似乎静了下来。 似乎在等着看、她这位新人的表现。 如果这是个童话故事,书中的主角无私慈悲,愿意为了他人的性命、牺牲自我,那么也许会有一位仁善的神明现身,对她说—— 「你通过了考验,勇敢仁善的勇者女士,这把光明之剑将属于你。」 这里没有神明。 也没有一把光明之剑。 如果你选择死亡,你真的会死。 他活还是我活? 当然我活。 她低了下头,然后问道:“这样的规则,是因为找不到矿,所以上交的数量不够?”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或许她能解决。 “不。”胡三否定了这个决定因素,继续说道: “如果我吃十人份的食物,一人能开二十八人的矿。 “小姑娘,我已经饿了很久。” 纵有千里马,若是食物不足,则无法展现出全部能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或许只比凡马稍强些。 最终将蹉跎于槽枥间。 归根到底,还是「平衡」二字。 如果投食者根据上交矿石数量给饭,必然不会将每个人养的白胖,而是会克扣食物,也许只得三分之二,甚至更少。 若有十个胡三这样的人物,可开矿二百八,换来的食物最少一百三,能让每个人吃饱。 如果是一个胡三,与九个老朽,因为能开的矿少、换来的食物也少。 胡三吃不饱,采矿十人份,九个老朽加起来开矿五人份,换来的食物,也许都不够胡三一人吃的。 这样下去,将是恶性循环。 除非,那九人愿意将食物都给胡三吃,且胡三愿意拼尽全力,采矿二十八,换来多说十八份饭,能养活几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 其余人怕死,不会信任胡三,胡三亦不敢力竭、需惜己身。 而人数过多,探矿与挖矿的速度又无法达成平衡。 定下这条规矩的人,有大智慧,心也够狠、够冷、够无情,能将人命看成数字来计算。 此人,必然不是胡三。 她问道:“这样的平衡方式,是谁提出来的?” 胡三似乎多有感慨,故而愿意和祝无邀多说两句,他抬了抬下巴,说道: “就是这个老李头。 “二十年前,他身强力壮、脑瓜子聪明,从前是个算账的,正因为算明白了这些东西,在穆大姐面前得脸,风光过一阵。 “可他忘记了,自己也会老,会抬不动石头、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祝无邀沉默了一瞬,看向痛哭流涕、想求条活路的李老头,他哭够了,又开始痛骂祝无邀。 说是她的存在、逼他去死。 又开始对她磕头,说求她去加入其他队伍,让别人死。 胡三抬了抬手。 有人上前,拿了条粗粝的绳子,像绑牲口一样,将人捆紧。 “为什么还要绑起来?” “因为他多活一天,食物就能多保存一天。” 祝无邀手指微微收紧,看到有人满脸兴奋地举起了石斧。 这个李老头,年轻时太过心狠,也许让不少人因为那条规矩送命,却也正因如此,才让矿洞之中,有了正向的运转、合理的资源利用。 “他有功。” “所以?” 她听着耳边的惨叫,有些不忍,说道:“不如给他个痛快吧?” 胡三没搭理她,转身就走。 倒是有位阿姊上前,和她介绍着地盘、和最基本的规矩。 祝无邀有心打听,问道:“刚刚胡哥提到的穆大姐是?” 对话者神色一黯,似乎有些伤怀,说道: “穆大姐,廖二哥,胡三哥,荣四姐,还有张五……” “别说了快干活吧!一会儿胡哥听到该不高兴了。”旁边儿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人打断道。 她一下子闭上了嘴,对祝无邀说道: “你去找老李头拿镐头去吧,他的东西,都归你了。” 说完,和人结伴走了。 胡三荣四,此二人原先同属于一伙? 不,应该说在这之前,这群人应该被那位穆姐凝聚成了一个团体。 但随着修士叛乱,这一处矿洞里的人,也随之四分五裂。 祝无邀想到了荣姐对胡三的态度,猜测着自从叛乱失败后,剩余的人应该陷入了猜疑。 也就是说,胡三之所以势力比荣姐大,可能单纯因为名号在前? 她皱了皱眉,觉得这局势更加扑朔迷离了。 不能只怀疑胡三,荣四也得一块儿怀疑。 祝无邀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被五花大绑的老李头面前,蹲下问道: “你自己定的规矩,怨不着我,非得怪我的话、我也认,我也想活,但你得告诉我,你那些家伙事儿都放哪了。” 她没有去问别人,而是来找了老李头。 想要多聊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人活得时间长远,也许知道的事情也全,祝无邀继续说道: “你活不了多久,死之前的饭,我分你几天,咱俩有话好好说,行吗?” 老李头怨恨的目光慢慢散去,微弱的点了点头。 祝无邀把他嘴里绕的那两圈绳子解开,刚想问些什么,就见老李头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他咬断了舌头,血液瞬间涌出。 断舌和血咽下时、呛得他满脸涨红,阻塞了呼吸。 祝无邀脸色一变,立刻将老李头扶正,想要施救,可她刚扶住老李头的肩膀,动作又停了下来。 真的要救他,让他在最后这些天,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割肉而亡吗。 窒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祝无邀垂目,看向了手中锋锐的石头。 “算我还你的。” 下一瞬,她抬起手臂,手中的石片狠狠划过老李头脖颈。 仅用了几息时间,给老李头了个痛快。 迸溅的鲜血迷了眼睛,她眨了眨眼,眼前一团血色的雾。 祝无邀抬手用袖子擦干净。 缓缓将老李头放平,伸手想拂上他圆睁的双眼。 有人目睹了这一幕,跑了出去,大概是去将消息告诉胡三了。 祝无邀怔怔地看着手里同样染血的石片。 矿石,长寿客栈,阴煞,缠身的鬼气,洗炼无锋剑所用的神奇石头…… 她似乎找到了来源。 那是,在这处矿洞里出去的,盘桓不甘、想活不敢活的怨念。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争端 被她称为「神奇石头」的东西,诞生方式居然浸满怨煞之气,那么以此洗炼出来的无锋剑…… 祝无邀不愿再细想下去。 就像曾经吃过的一桌好酒好菜,被揭去面纱、去伪存真后,发现它们实则腐败不堪,实在令人作呕。 她看了会儿手中的石片,情绪有些复杂。 让她走千里路寻求的石头,如今就摆在面前,祝无邀丝毫不怀疑,若是现在能动用约素功,会发现在矿洞之中、这样的石头数不胜数。 自以为是个难得的宝贝,实则随处可见。 祝无邀不禁回想起事情的开始,回想起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一开始,她只是给裴家算了一卦。 然后夜访裴家园林,用了转运符,被那块儿石头砸中了脑袋。 于是,洗炼无锋剑,被鬼气缠身,为寻生路来到了感孝城,找到了更多的石头、发现鬼气根源。 罩在头顶的危机感,让她迫切的想要提升实力,所以选择了闭关。 之后,失去意识。 这可真是……环环相扣。 每件事的发展,都是如此自然,甚至可以说,都是她自己经过思考后、最终做出的选择。 她哪一步做错了呢? 祝无邀得偿所愿,找到了石头的源头,手中的石头却被她扔到了一旁,不愿再多看一眼。 它不再神秘、不再珍贵。 这里遍地都是。 祝无邀黯然了会儿,随即将这令人丧气的事情,尽力抛在脑后,不再去想。 这些线索固然重要,却无法解决她现阶段的困境。 她看向气绝身亡的老李头,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不说让这老头少活几天、给胡三这些人造成损失,单说她这第一天入伙,就阳奉阴违的行径—— 明摆着是个不够识趣、不够听话的新人。 无论是为了树立威严还是为了敲打,自己都得倒霉了。 祝无邀手里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底牌,或许可以自保。 但现在掀开,太过冒失。 她拽住身边路过的工友,打听清楚了老李头平常待的地方,打算先把手头的事儿做完。 出乎意料的,那些工具居然没被人抢占。 只是,周围人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避讳,像是生怕和祝无邀扯上关系。 看来事情已经传开。 只是,胡三还没向自己发难。 祝无邀冷静判断着局势。 在未找到证据前,她不会冒然将胡三或者荣四当做敌人,矿洞里的每个人,也许都会成为队友,甚至,如果胡三真得对她发难,祝无邀也觉得合理。 她因为个人情绪,做出的行为有悖于当前体系规矩。 对错不会影响代价的到来。 在跟着开矿的过程之中,她发现有些人耳聋了,比例远超于正常的概率。 让祝无邀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只可惜,由于刚刚的事情,虽然没人来发难,可许多人都明哲保身地不搭理她。 都找不着个能打听消息的人。 祝无邀只好踏实的当个矿工,不再自讨没趣。 在开矿的同时,她观察着周围人的速率,大概算出来自己在体能方面,应该勉强能算中游水平。 经过观察,她推测修为方面,金丹期极少,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五人。 之所以在体能方面只排个中游,主要原因是——祝无邀是个脆皮卦修。 而且,老李头留下的工具不算太好。 她没在第一天开工时,急于表现来「将功折罪」。 既然已经表现得不安分了,若是再表现出来能力,那简直是上赶着被立威。 故而,她最后拢出的矿石数目,只能算是中下。 留存了些体力、来应对变数。 祝无邀跟着人群往前走去,猜测那个方向、是上交矿石的地方。 「哐——」 独轮的矿石推车被人抬脚踩住,祝无邀眼神微动,将推车停好,看向来者。 这里已经快要接近终点,故而来往之人不少。 这精瘦黢黑的小伙子在这儿拦人,明显是挑事的。 “新来的,识相点儿,把你这点儿矿石让给你爷爷我,就当请前辈吃顿饭了。” 怪不得。 胡三这时机挑的,很有意思。 什么立威敲打,都得等着一天结束,你出完力、挖完矿之后,受点苦没什么。 要是把人伤了的话,不就废了她一天的劳力? 所以,保证总体上交的矿石数量充足,是高于其他一切的。 祝无邀看向他,问道:“放哪里?” “倒是个有眼力的啊。”那小子手一抬,指向自己的推车,说道: “手脚麻利点儿,把矿给爷搬上去,然后赶紧滚。” 看他放下了踩着推车的脚,祝无邀点了点头,推着自己的小车,走到石壁旁边儿。 开始把那小子车上的矿石,往自己车上搬。 那挑事儿的见此,当即怒了,他猛地扑上来,骂道: “你个狗东西,竟敢耍老子!” 祝无邀早有防备,在那瘦猴扑过来的一瞬间,她拿起早就瞄好了的、带着棱角的石头,脚一抬踩在了推车扶手上,往前踹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瘦猴被推车撞上了膝盖和腿,吃痛的「嘶」了声,反应也很快的摸了块石头,刚要回击,便被早就预演好一系列攻击的祝无邀拽了一下、按在地上。 既然上交足够数量的矿石为第一准则,胡三不会杀她,必然对这瘦猴下了命令。 可祝无邀是个新人,她可以不知道这条规矩。 她单膝半跪、把瘦猴死死压在了地面上,举起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照着脑袋砸下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祝无邀听着耳边的惨叫痛骂,依然没有停手。 即便瘦猴举手去挡,也有几分本事,可祝无邀这狠厉拼命的架势骇到了几分。 他吐出了一口血沫子,里边儿和了颗牙,眼神阴狠,猛地摸向腰间,握住了把磨得锋锐的石刀。 狠狠刺去。 祝无邀的动作却没停,依然压在瘦猴身上、不让人有反抗的机会,抓住他乱糟糟的头发,像是不解恨般,狠狠地将他的头往地上砸。 她受伤了,可石刀不够锋利、这瘦猴也因为挨打没那么多力气。 更何况,这刀捅到了我身上,就是我的武器了。 祝无邀趁着瘦猴被砸得神志不清,抬手拔出了捅在身上的石刀。 伤口处涌出鲜血,她猛地举起手中的石刀,想要结束这场争斗—— 手腕被握住,力道之大,似乎能将她骨头捏碎。 祝无邀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 那瘦猴看清了祝无邀身后之后,死里逃生般松了一口气,指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祝无邀说道: “老大,她抢我矿石,不信你看矿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谁要见我 胡三的出现,在祝无邀意料之中。 她稍微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这一刀若是捅下去,事情会很难收场。 刚刚瘦猴拔刀,也是看到她玩命的架势怕了,以求自保。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胡三力气很大,直接将祝无邀拎了起来,问道: “他说的是真的吗?” 听到他问得这句话,祝无邀心中冷笑,什么真假,不就是又想给下马威,又想师出有名? 还没等祝无邀回答,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瘦猴,龇牙咧嘴地说道: “胡哥,她太嚣张了,得好好教训她!” “嗯,你想让她怎么补偿你?” 听着两人三言两语给自己定罪,祝无邀没试图分辩什么,欲加之罪罢了。 瘦猴满眼邪光地看向祝无邀说道: “嘿嘿嘿,虽然她现在这长相,我有点儿吃亏,但脸一蒙都一样,前段时间那细皮嫩肉的小子我没玩过瘾,不如让她……” 谁知,胡三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此事无需再提,什么样的人、守什么样的规矩,她拒绝了那个位置。” 祝无邀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丝毫不为所动。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想教训人还想要施恩。 呵…… 这胡三面憨心奸,并不完全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武夫。 可疑程度上升五个点。 “那……那就让她把今天和明天开出来的矿,都上供给我!” “这样可以。”胡三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祝无邀,说道: “你有什么异议吗?” “有。” 祝无邀之所以敢这么回答,是因为她料定了只要不太过分,胡三就不会杀她。 既然死不了,那最多只会受点儿皮肉之苦。 然而今天这么一闹,却能将自己放在众人视线之下。 作为一个修士叛乱之后,才被扔进矿洞的清白之人,她身在胡三阵营,却又在胡三手底下遭过罪,实在是个适合被拉拢的对象。 只是挨顿揍,却有看清这潭死水之下、到底有几条鱼的可能性。 收益远大于损失。 此事可为。 随着这个「有」字说出口,胡三盯了她一会儿,然后猛地抬手、挥动手臂落下。 祝无邀脸色一变,肩膀处传来剧痛,后背撞在了石壁之上。 她捂住右肩,下一瞬,被掐住脖子、抵在身后的石壁上。 “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浓重的威胁感罩在心头,祝无邀抬头看向胡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却依然无法阻止力道的加强。 似乎下一瞬,胡三就会将自己的脖子折断。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至,她看见胡三瞳孔微缩,余光里,石壁上游窜过红色的流光。 这是祝无邀第一次看到此番变化。 脖子上的力道猛地松开,她看见胡三靠在石壁之上、捂住了耳朵,不仅如此,其他人同样面色剧变,蹲在地上堵住了耳朵,面露惊恐之色。 祝无邀愣了一下。 立刻学着众人蹲下、缩靠在石壁上,先用左臂撕了块布,堵住右耳,然后才抬起左臂挡住左耳。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在祝无邀做好了准备的下一瞬,轰鸣之声穿透了脑海。 仿佛无数蜜蜂同时振翅。 发出了高频率的嗡鸣,即使堵上了耳朵,依然像千万根尖针刺穿脑海,心脏仿佛被攥紧、漏了一拍。 她眼前阵阵泛白,模糊的视线下,似乎看到有人受不住声波,昏迷、吐血。 如同大锤抡下,砸在了胸膛上。 「嗞——」 刺耳而尖锐的嗡鸣声,让祝无邀有些想将耳膜捅穿的冲动。 过了好一阵子,声波的冲击才停止下来。 祝无邀有些泄力的靠坐着,感觉大脑一团浆糊,甚至有些恶心。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些状态更差。 “写书的那个无语,过来。” 一道声音,不知以何种方式,传遍了矿洞。 祝无邀神色微凛,看向胡三,询问道: “这是要我去哪儿?” 胡三的神色十分精彩,似乎有些复杂,抬手指了指矿道前方,声音有些沙哑,说道: “那里,和矿石一起上去。” 看到胡三的态度,祝无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筹码,又多了一张。 这是,和外界的沟通机会。 而且无法证伪。 无法被验证真假。 祝无邀不知是谁要见她,也不知是什么目的,可当她回来后,说什么、编什么,都由自己说了算。 重点并不是谁要找她,而是——她出去了。 而且,看胡三这样的态度,进了矿洞、还能踏足外界的人,估计在这几十年里,都寥寥无几。 祝无邀撑着墙起身。 她回头看向瘦猴,笑了笑。 只要她能活着回来,她的存在就是这矿洞之中无法代替的,胡三为了拉拢自己—— 这小子,可要倒霉了。 祝无邀扶着墙、步伐略带些飘浮,有些踉跄,走到上交矿石的地方,有些愕然。 这居然是处传送台? 即使是短距离,消耗资源不算多,为了运矿用传送台,这手笔也有些大。 不对。 矿石的价值,在矿洞之中随处可见、一文不值。 可拿到外界买卖,恐怕一次传送的矿石,价值将百倍于传送阵消耗的资源。 用传送阵,而不使用更节省资源的方式,也许是为了保障安全,避免修士反叛? 她坐在了传送阵上,白色的光芒闪动、阵法符文飘起、旋转,下一瞬,眼前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写书的无语。 和自己的话本有关? 祝无邀开始猜测起来,虽然那位书老很喜欢看书,也搜集了许多书,他是最有可能得。 可正因为书老阅书无数,反而不可能因为话本要见她。 说到底,自己的水平她清楚。 即便写得有可读性,可面对这样真正的读书之人,那些话本还是太肤浅了些。 不足以打动书老、将她从矿洞里捞出来、 能找到契机留在外界,自然逃脱的希望更大,可如果不行…… 那就要想办法,将此次走出矿洞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水火之论 传送阵如同猛然从一楼升至十八楼的电梯,速度很快,人很晕,祝无邀久违地感受到了异界版晕车。 还没等她站稳、看清周围的状况。 就被人蒙上了眼睛。 她没有反抗,被人押解到曾经来过的房间。 布条摘下,这处岩洞和上次过来时一样昏暗,甚至不需要适应光线。 她看向面前枯朽干瘪的老头,这位书老长得像被无锋剑砍了百八十次一样。 让人觉着下一瞬就能碎成骨渣。 可祝无邀不敢轻视这老头子。 上回那赶车两兄弟带她来见书老时,态度极为恭敬。 由此可知,这书老身份很不一般,很有可能是矿洞里镇场子的人物。 面对这种角色,祝无邀向来懂礼貌,不管心里说过多少句「老头子」,见了面还是会喊一声—— “书老。 “不知有什么我能做的?” 祝无邀已经看见了被扔进杂物堆的无锋剑,它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让人看不出丝毫神异。 除了特定的场景外,它砍人都不够麻利。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了书老桌上、自己的储物袋,这让祝无邀有些惊讶。 自己一穷二白的,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她闭着眼睛都能数明白。 难不成真得是因为话本? 果不其然,书老拿出来《外门杂役》的后续,说道: “虽然略有妙思,可实则浅薄,翻过十三页,便让人知晓了笔法,再读来便味如嚼蜡、并无意料之外。 “唯独这一句——” 书老语气中似带赞叹,眼神里像是有些欣赏,翻开文稿继续读道: “击无创,斩不断,刺莫伤。 “持白不黑,质纯不糅,幽冥不暗,休于天钧不伪。” 火。 这是话本中,关于明迟「无妄之火」的描述。 上文提到,明迟借重生之便,和她的姐姐明晚以「水火双煞」之名,四处抢先占据机缘,在修真界里闯下了让人咬牙切齿的威名。 而书老手中的文稿,则是后续。 明迟之所以不脱离百善门,正是为了这份无妄之火的机缘。 在百善门中,有一把「钥匙」,明迟已经得手,然而,当她踏入洞天福地,再次面对无妄之火时,却意外地发现,她居然无法收复无妄之火了。 因为—— “机械伪诈,不藏于心。” 书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缓缓念到了这一句。 重生之事,万物归于原点,看似一切未变,可终究还是有所不同了。 明迟,不再是曾经的明迟。 她算计了百善门,算计了所有知晓的机缘,算计了修真界,她不再莽撞,学会了隐忍与计谋。 欺骗、隐瞒、不作为。 她有许多机会救下可以存活之人,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权衡利弊,想取来无妄之火,亦是为了复仇、为己谋私。 无妄之火,焚尽贪妄,自然可以伤得了如今的明迟。 上一世,明迟取得无妄之火,是被人在洞天福地中追杀,无意之间闯到此处。 无意可得,有心则失。 明迟在那片火海前笑了许久,她笑得弯下了腰,再抬眸时,目光中满是冷厉。 她抬手封住了入口。 既然她得不到,那么世人也别想得手。 回家之后,明迟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却意外见到姐姐明晚、居然和楚笙有了联系。 重活一世,她为了隐藏自身于暗处,并不曾改变太多,以免失去「预知」。 可在这一瞬间,明迟的心中立刻升腾起杀意,见楚笙如见死物。 “这几句写得倒是有些意思。” 听见书老的这句话,祝无邀心中有些佩服。 这几句关于无妄之火的描述,当然不错,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写得。 而是改编自《淮南子》。 并且是三个段落的不同内容,被她强行拼接在了一起。 「击之无创」此句,出自《淮南子·原道训》,写得根本不是火,而是水,只是用来描述火亦不突兀,被她挪用于此。 「纯粹不揉」则出自于《淮南子·俶真训》,也根本不是写得火,只是祝无邀看到这段时,想到的东西是火而已。 因为意象相符,被她化用于此、与前句相接。 后面「机械伪诈,不藏于心」,则是出自《淮南子·本经训》。 亦不是用来写火的。 可在祝无邀看来,这八个字,却正好符合了「无妄」之意。 换句话说,这三段是强行拼搭在一起的,却用了不同卷的内容。 若是这位书老看穿了「拼搭」的迹象,也许会猜到,这并非妙手偶得的佳句,而是她看完了某一本书,才摘出的三句。 他看到的根本不是这一句,而是《淮南子》整本书。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震的,要知道,《淮南子》此书是道家经典,思想承袭于——《道德经》。 而在道德经中…… 书老继续问道:“既是水火双煞,这无妄之火已经点明了应有之义,你又打算……以何论水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心中一震。 这个书老,当真不简单,窥一斑而知全豹。 “看到你关于无妄之火的落笔之后,我重新看了一遍「外门杂役」,猜到了几分你的行文脉络。 “若有破局之人,当属明迟的姐姐——明晚。 “那么,关于水的释义,当比无妄之火更上一筹,若无妄之火衬得是明迟的心性,水的意象当与明晚相符。 “可我自诩为书老,遍观藏书,从未见过那几句有关火的经义,更想不到有哪一句用来论水,能稳胜一筹。 “可否为老朽解惑呢?” 厉害,真是厉害。 他果真猜到了。 祝无邀突然很想笑,她沦落至此,灵力被封、容貌尽毁、右肩骨碎,求生尚且艰难,却在这里遇到了如此聪明人。 不仅猜中了她写得话本将如何发展,还通过这短短一句关于火的描述,触及了……她的来处。 窥见了她身后那个世界的浮光掠影。 若不是身处如此境地,祝无邀还真想和他好好聊聊。 可惜,是敌非友。 祝无邀思索片刻,笑着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书老摇摇头。 “非也,不是此句。”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书老眼睛亮了亮,摇了摇头,说道:“非也。” “源自天涯,或清或浊,所在之势使之然。” 书老眸中的光彩明灭不定,摇头道:“非也。” 她当然知道书老要听得是哪一句。 可是,那还不够。 若《道德经》先出,相当于开局甩王炸,则后续无力,相当于剩下的牌都没了价值。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文理之论 祝无邀一连说了七八句关于「水」的经义诗词,随即便闭口不言。 虽然在她的身后,有一整个世界的文化传承在。 然而,当初的她毕竟不是个天才,阅读量也是有限的。 即使踏上了修真之路,体质大幅度提升的同时、记忆力有提升了许多,但能回忆起来的知识,终有尽时。 若这一次便被套出了所有,对于书老而言,她便再无价值。 尤其,这是修真界,有一门手艺叫做「搜魂」。 书老定定地看向她。 凭借着他的学识,当然听出来了,这些关于「水」的注解,绝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它们风格各不相同,且有些观点相互冲突。 有赞其因势利导、有讽之随波逐流无定型,有说智者乐水、有得却认为自有豪气。 书老阴涔涔地笑了笑,让人搬来了座位。 与祝无邀隔桌相对而坐。 她坐在书老面前,将胳膊撑在了桌子上,撑着下巴平视书老,似乎有所思索。 过了会儿,祝无邀问道: “书老,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在她的观念中,认为一个人若有大智慧,有八成的可能会选择正道。 就算是装,也会给自己套个仁义的壳子。 若书老学识广博至此,见一叶而知秋,那又怎么会支持矿场的存在、助纣为虐。 又或者说,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该困住这样学识渊博之人。 “呵呵,你又从何处而来?” 听到书老的反问,祝无邀不动声色扯了个谎: “家中前辈世代有智者文人,着书而藏、不与外人道,至今五千年。 “传到这一辈出了些变故,所以我独身飘零在外。 “父母双亡、藏书尽毁,踏上了修仙之路,也是盼着有朝一日重新起势,再续传承。” 书老问道:“所以,那些书都被你记下了?” 看着他打量的目光,祝无邀心中警铃大作。 书老果然想到了「搜魂」。 祝无邀面色不变,回道: “真正有价值的并非墨字,不是吗。 “学堂里是同样的书本、同样的先生,可偏偏有些人能够着书立作,有些人却只会涂画念字。 “换句话说,我的价值,在于我是独立的个体,面对书本上同样的一段话,会有不同的见解。” 祝无邀这段话说得小心。 无论如何,「搜魂」二字是不得不面对的,若是无法打消书老的心思,她可能真就会变成个任取任夺的图书馆了。 是危险,也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祝无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了她这番话,书老低垂着眼皮笑了笑,像是不置可否。 也许在他看来,世人皆愚,亦或者——文人相轻。 他可有可无地问道: “那你来提出一个论点,看我能否反驳?” 不能反驳的观点? 祝无邀笑了笑。 她抬手指向身侧,说道: “在我左方,有只狸花猫,但它比较奇怪,会隐形,没有重量,没有温度,不会发出声音,且因为身体构造不同、有着独特的生命形式,你碰不到它。” 这是现代物理学中的「车库喷火龙」。 听到这番话,书老冷哼一声道: “荒谬!” “如何荒谬?” “你莫不是糊涂了,指着虚无之地,说那里有只狸花猫?” “书老,真的荒谬吗?你如何能证明它不存在?它就在这里,只是因为你的能力有限,所以看不见它。” “你……”书老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些动怒,随即又陷入思索。 他当然知道那里并没有一只狸花猫。 可又该如何证明? 最关键的是,书老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观点,有些新奇。 祝无邀心中大定。 感谢前辈们。 这书老果然是个文科生,没有太多理科的学问。 “书老,我还有一个观点,你也无法反驳。” “说说看。” 书老神态恢复了平常。 “一支箭被射出去后,它是不动的。” 这一次,书老没有急于反驳,他微眯了下眼睛,等着祝无邀论证。 没听见书老的反驳,干巴巴讲起来略有些没意思。 但祝无邀如今人在屋檐下,不能要求这老头子来捧场,只能自顾自讲下去: “若箭离弦,到箭尖扎入靶子,共需十息。 “那么第一息的时候,箭是悬停于空中的,第二息亦然,同理继续分割,在第一息与第二息之间,每一个瞬间,箭都是悬停于空中的。” 书老陷入了思索。 祝无邀举得这两个例子,都是物理学中经常被提起来的俗论。 可书老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观点。 归根到底,是由于她所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是不同的发展。 书老看过再多的书,也终究无法脱离当下世界。 看着书老苦思冥想,祝无邀心下大定。 看来,自己也许能多活些时候。 可谁知,下一秒书老抬头看向她,冷笑一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小聪明而已。” 说完,便吩咐人道:“把她扔回去。” 祝无邀刚扬起来的笑容一僵。 莫非这书老只对文科知识感兴趣? 可文学领域,这干巴老头子明显学识颇丰,和他比较文学,岂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自讨灭亡? 这一次机会难得,祝无邀刚打算开口,却又突然顿住。 她闭上了嘴。 被押回了那条长长的走廊,向那矿洞的入口走去。 这老头是故意的。 他是想用紧迫感,让自己知无不言,对他予取予夺。 就算他对理科知识不感兴趣,也绝对会对关于水的释解感兴趣。 搜魂会对神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并且很多东西的读取是模糊的,还需要进行舍取。 书老如果真的是个嗜书如命之人,他就不会按捺住好奇心,必然会再一次把自己叫过去。 祝无邀被推入矿洞。 右肩稍微恢复了一些,可经过撞击后,还是让人疼得抬不起胳膊,落地姿势不正确啊。 祝无邀看着眼前熟悉的光罩,确定了书老似乎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 从上边儿被扔下来,只要不踏出光圈,就能保证一段时间的安全。 只不过,希望不能完全寄托于书老。 就在她踏出光圈的瞬间,便听见有人问道: “回来了?” 这是荣姐的声音,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谎言的加工与完善 祝无邀侧头看去,见到了手持石斧的荣姐,矿洞之中若有能耐,总是能淘换到武器。 这所谓的「石斧」,估计也不是一般的石头。 那瘦猴的薄刀还在祝无邀身上,比铁制更为坚硬。 只是韧度差了许多、太脆。 更何况,在矿洞之中条件毕竟有限,因此匕首的刃部无法磨至极为锋利。 在这种情况下,兵器的形制越大、越重,则越强。 祝无邀早就编好了谎言,她迎上来者,喊了声「荣姐」,下一瞬,那柄石斧递到了面前。 “看看这柄斧头,合不合你的心意?” 不同于初次见到荣姐时,那冷厉狠辣的作风,这一回,看起来格外爽朗,让人提不起几分戒心。 祝无邀不会轻信任何一个人,这种环境下,好人很难活下来。 看到这柄斧头,她眸光微闪,想将其接到手里来。 结果,刚伸出手,就见到身前挡来了个人影,将斧头推送了回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 “荣四,来抢我的人?” “哈哈哈胡三你这话说得可不讲道理啊,今儿不还在人面前耍威风呢,瞧瞧这肩膀疼的,我看一眼就心疼的不得了。” 祝无邀没在意这两句挑拨离间。 再者说,当荣四来到她面前、递来斧头那一瞬间,无论她作何反应,都免不了猜疑。 “无需你多事,不过是那小子满口胡诌,居然诓骗我、让我冤枉了人,已经处理了。” 处理了? 祝无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那瘦猴分明是得了胡三的示意,才会对她发难,现在可倒好,用完就扔。 这胡三怎么不把他自己一并处理了? 荣四倒是笑了,直接拆穿了胡三那点儿小心思: “看你这话说得,为了让她解气,心腹都说杀就杀,她要是个迂腐的,不跟你回去都良心难安。” 祝无邀没什么心思听这两人内斗。 她始终记得,真正的敌人不在矿洞之中,而在矿洞之外。 攘外必先安内。 祝无邀出去的这一趟,若是用得好,也能成为矿洞内若干势力间的纽带。 当然风险也是有的,若是一着不慎,这种「墙头草、不站队」的行径,必遭反噬。 她直接开口编道: “我得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矿洞外气氛不对,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和书老见面时间太短,我下一次多留意些。” 这一段话,让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过了会儿,荣四似乎意有所指地笑道: “书老?这老头子活得年岁倒是够长的。 “你想把消息告诉所有人,我倒是拦不住,只是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那就不妥了啊。” 胡三横眉冷笑,似乎对她这点儿把戏不屑一顾。 而是转头看向祝无邀,问道: “书老叫你出去,是做什么去的?” 这是在怀疑自己被书老拉拢,重回矿洞当奸细的? 祝无邀在没见到书老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重回矿洞、该怎么说瞎话,现在有了真实经历为蓝本,她更是一点儿不打绊地说道: “储物袋里有本典籍,书老学识有限、没什么学问,需要向我请教。”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且十分狂妄。 看着胡三和荣四怀疑的眼神,祝无邀直接将那「看不见的狸花猫」、「飞矢不动」两个悖论讲了出来。 荣四听得愣了会儿,然后哈哈一笑,说道: “怪不得那老贼把你重新扔回来了,那么这两个问题的真相呢?” 祝无邀心中暗自赞叹了下。 她要得就是有人问出来。 先别盘算逃不逃的,现在矿场里这情况,最重要的是搞明白上回失败的原因。 祝无邀一点儿都没卖关子,将与之对冲的「奥卡姆剃刀」理论,因地制宜调整成了「砍刀定律」。 本质上都是在说——若那只猫无法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存在不存在、对人有什么影响呢? 就算我身边有一千只看不见、无法证明的狸花猫,能影响我喝水吃饭吗? 如果非得要讨论这只狸花猫,那就让提出问题的人先证明其存在。 总结来说—— 「若要讨论某个问题,首先这个问题得有讨论的价值。」 两人听得恍然大悟,又一知半解。 但祝无邀本就不是为了让这两人听明白。 洗清了自身的嫌疑,祝无邀又着重描写了矿场之外,那些看守者的气氛不对、每个人面色都不太好。 似乎变得躁动、没有耐心。 最终,祝无邀总结道——「外界也许出现了变故」。 胡三和荣四两人表面上信了。 但实际上,他们心中还是存了点儿疑心,并没有完全相信祝无邀说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 祝无邀生活趋于平静,却没有一天不保持警惕的,最后还真在半夜惊醒时、逮着个试图用小刀量她脖子的。 她本来以为逮着了条鱼、能问出来点儿什么,结果,来者想对祝无邀下手的原因却是—— 「凭什么只有你能出去,我这辈子烂在矿洞里,你也别想出去!」 这让祝无邀有些失望。 居然只钓出来了个正常人,没有奸细想来杀她灭口? 随着矿洞里又被扔下来两个人,胡三和荣四逐渐相信了祝无邀的谎言。 这样的发展在祝无邀意料之中。 她甚至能想象到,胡三和荣四是怎么逼问的—— 胡三:“说,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变得浮躁、没有耐心了?” 新人:“啊……啊?对!他们特别不是人啊大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谁欠了他们钱一样,薅着我脖子就把我扔下来了……” 荣四:“外面的气氛不太对?” 新人:“是啊,他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脸色特别冷,把我吓得腿直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像我多哭一声,就会被直接砍死,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呜……” 当提问者的问话中带了诱导和期待,被问询者感受到后,会在叙述过程中本能地进行迎合。 甚至会有一定程度的夸张、以讨好文化者的期待。 祝无邀一开始说得谎言,只是「外界气氛似乎不太对」。 可当胡三和荣四翻来覆去逼问新来者后,这个谎言被完善为—— 「外界气氛凝重,甚至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可能要变天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时空之论 第189章 祝无邀伤势已经好全,可书老却迟迟没有第二次将她捞出矿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胡三和荣四对她的怀疑逐渐加深,变故出现了—— 上边儿又扔下来了一位姑娘。 祝无邀本来没怎么太过关心,毕竟这些天,她就像个穿山甲一样,在各处来回乱窜,忙得不得了。 可此人的到来,却让胡三对她编造的谎言加深了怀疑。 那位姑娘说:「我看外边气氛还行啊,一个个说话好听还风趣,大家和颜悦色地把我扔了下来,掉下来前还有个呆瓜让我多注意身体呢。」 祝无邀听到了消息,立刻坐不住了。 这哪能行呢? 何处来的幺蛾子,居然坏她谋算? 直到见着了被扔下来的人,祝无邀怔了一下,心中回荡着一句话—— 「你丫怎么会在这里?」 那扛着榔头正跟队准备去挖矿的人,正是叶小舟。 据说她掉下来后,一巴掌拍碎了三丈宽的石头,力大无穷,说不准能与胡三荣四争锋。 见到祝无邀过来,胡三略带审视的引荐两人,话里有话地说道: “这姑娘说外边一切正常,好像和你说得不一样。” 虽然祝无邀毁去了容貌,可就像祝无邀能认出改变容貌的叶小舟一样,叶小舟一眼也能认出来祝无邀。 她上下打量了祝无邀一眼,讽道: “这人谁啊,瞧瞧这可怜模样儿。” 祝无邀一时无话,下一瞬,耳边响起了叶小舟的传音: 「怎么几天不见,你长得横七竖八的了?」 她没理会叶小舟的嘲讽,立刻意识到了最关键的事情—— 叶小舟的灵力居然没被封! “胡哥,我觉得……应该是这位姑娘,她对世事的理解与常人不同,你可以问一下她对这矿洞里面的看法。” 还没等胡三开口问,叶小舟立刻说道: “这里很好啊,大家都友善待人、互相体谅,个个都是人才,而且风光独特、别有一番妙趣,就像回家了一样,我特别喜欢和大家混在一起的。” 这串话一说出口,别说胡三了,就连旁边来探虚实的荣四都愣了。 随即换上了副怜悯又放心的眼神。 觉着这小姑娘虽然实力强横,但脑子不太好使,估计不会来分薄他们的势力。 只有祝无邀听了这番话,居然觉出了几分真情实意。 她觉得,叶小舟有六成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见到叶小舟,她心中塞进了本儿十万个为什么。 自从结伴出游以来,叶小舟各种和她拆帮分伙,避而不见。 她觉得,其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阴沟里翻船,被扔进矿洞,叶小舟反倒不避了。 正当她想着找机会、问问叶小舟怎么回事时,时隔多日,矿洞里终于传来了书老的召唤。 声音回荡在四周,祝无邀只能暂且歇下叙旧的念头。 和矿石一起被传送到了上层。 再一次面对书老,比起上次,祝无邀这回从容了许多。 或者说,只要书老还会再见她,祝无邀就有把握试探出些什么。 只不过这次……书老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 祝无邀平静地坐在了桌子对面。 听见他问道:“飞箭是不动的,这个问题何解?” 祝无邀惊讶道:“你居然已经想出来了「不存在的狸花猫」应作何解?” 书老冷笑一声,语气略带些不善,说道: “不过是文字把戏而已,哪里值得我费心考量,既然你无法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我又何需证明你是错误的?” 祝无邀微微垂眸,掩下了那份明悟。 所以……书老果然能观测到矿洞之中的情况。 她上次回到矿洞之后,故意表现出了对书老的不屑,且说出了「看不见的狸花猫」的答案。 这次见面,书老自然不服气,想证明自己学识广博。 祝无邀本就对「奸细」是否存在,有些存疑。 因为若有奸细,必须得有与外界的交流方式。 那么这些天,自己传出来的「外界将乱」谣言,矿洞之中必然会有人急着证实真假。 可她近些时日,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更没有人前后情绪状态发生剧变。 也没有人急着反驳自己、来对抗传言,包括胡三和荣四,其实都是在为流言的传播,无意识添砖加瓦。 若真能和外界沟通,不至于被自己的谎言轻易引导。 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书老能观测到矿洞内情形」的可能性,不能不忽视。 那么之前的修士叛乱…… 是书老对矿场中人的大清洗,还是他放任的结果? 这一点暂时无从得知。 但祝无邀还是打算尽量把这老头往坏了想。 说不定,是书老不想暴露自己能观察到矿洞内情形,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来让剩下的修士陷入猜疑、再无法联合起来。 想到这里,祝无邀笑了笑,赞叹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本以为书老不擅长此道,谁成想一法通、万法通,您的回答正是正解。 “至于这飞箭不动……” 她虽然想用什么「形而上学不定论」、「时刻瞬间的概念」等等自己也不甚了解的东西,将这老头给绕迷糊。 但太装b的话,说不定会把这心高气傲的老头给惹毛了。 她打算用修真界的「因果论」来解释这个问题。 “书老,我现在坐在这里,如果不说话、没有动作,那么我是不是像「飞箭」一样,属于静止状态呢?” 书老拧起了眉毛,缓缓开口说道: “就算不苛求完备,人停止活动,也依然在无时无刻发生变化,比如衰老。” 祝无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因为我和飞箭一样,仅是在空间中停止了,却未在时间的尺度上停止。 “人生在世、终将步入死亡,飞箭射出、最后还是会落地,无论我们怎样将它静止,有了「因」,则必将有「果」。 “在因果之间的距离,就是时间。 “我在空间中停止,却未曾在时间的维度上停止,则因果依然存在。 “我的生机未尽,而它身上存在的「速度」亦未被消磨殆尽,因此,飞箭并不曾静止。” 书老喃喃自语道: “因果之间的距离……就是时间……” 祝无邀见这老头子果然被绕进去、开始思考哲学问题了,她心中大定,站起身说道: “书老,五天之后,我将会把关于「水」的释义整理出来。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下一步,弄清楚外界时间、与矿洞内时间是否存在差异。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猜疑啊…… 看着祝无邀这反客为主、自己往矿洞里钻的架势,书老从沉思中抬起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让人将她重新扔了下去。 这一回,押解之人的态度好了点儿,虽然算不上什么尊重,但只会不会像拖拽死物一样故意作践。 距离上次,矿场内已十一场「日夜」,她留意到人员变动似乎不大。 轮岗换勤之事似乎没有。 甚至,祝无邀还看到了最开始将她抓进来的那两兄弟中一人。 似乎上次进来后,就没有再出去? 被扔回熟悉的地方,祝无邀立刻站起身,走出结界开始寻找叶小舟。 找她很容易。 叶小舟正挥着榔头,和周围的人侃侃而谈,周围聚了好几人、不知是来凑热闹的,还是来巴结的。 随着叶小舟的动作,祝无邀也看见了她手腕处的禁环。 这是假的,还是对她无用? 瞥到祝无邀的眼神落点,叶小舟一边吹嘘着她和妖界紫龙在北望山喝酒的过往,一边传音道: 「别看了,这禁环是真的,可约束你灵力的,是整个矿场,想让我给你解开吗?」 「不过,最多也就咱俩,也多亏了你修为低,不然俩人就会让这里的灵气波动产生异常、被人注意到。」 “别看我现在落魄,你们是不知道,那北望山上,漫山遍野的玉簪花,我和那紫龙称姊道妹,她喊我声周姐,我喊她声紫姐。” 旁边有人搭腔,问道: “为啥子没人当妹妹,周姐你们这辈分是咋论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我和人当朋友,从不高高在上、也从不低人一头!” 叶小舟一边不着四六的吹嘘,一边给祝无邀传音: 「想让我帮你解开灵力禁锢,你也喊我声周姐啊,哈哈哈哈哈!」 祝无邀本来在默默地挖矿,听到这句调侃,从善如流地喊道: “周姐,你当时这么厉害,怎么也被扔进来了?” 叶小舟斜了她一眼,扬了下头,说道: “我倒霉呗!” 接着传音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地界,我想进就进、想走就走,还困不住我。」 祝无邀放心了些,然后说道: “嗯,被扔进这里的人,都挺倒霉,我当时在闭关,失去了意识,一睁眼睛就进来了。” 她先是给叶小舟解释了自己怎么进来的。 另外一重意思,也是在问——是否需要众人合力、一起逃出生天。 叶小舟传音道: 「嘁,你不就是想问、这些人能不能跟着一起出去吗?」 「这地方我游历天下时曾经来过,但是开不出路,需要不在因果中的东西来辟道。」 「当时,我本想去摘星楼盗紫气、闹他个天翻地覆,谁知道那老头子藏着掖着,追了我整整十二座山!」 这一段话倒是信息量很大。 首先,叶小舟曾经摸到过这处矿场,也幸好没在当时闹大,不然那宣城主估计会毁尸灭迹,让人找不着证据,等风头过了再继续抓人。 其次,这处矿洞不好出去,与自己的猜测能应上。 最后,摘星楼楼顶缭绕的紫气,居然是不沾因果、不在五行之中的东西? 想到这里,祝无邀像是闲聊一样,说道: “可惜了我的储物袋,我的那把断剑。” 叶小舟搭话道: “幸好我的宝贝不多,被抓的时候,身上就几块灵石,要不然人进来了、灵石没花完,那可真够遗憾的!” 然后才传音道:「你那个剑也不沾因果,但终究是一人之力,不一定劈得开。」 祝无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有人传话,说胡三找她。 这是知道自己从书老那里回来,又开始急着维护感情了。 祝无邀点头应下,把自己凿出来、还没剥完石胎的矿装好,去了胡三那里。 这胡三生性不爱笑。 但也许是祝无邀比较特殊,他还算和颜悦色地努力笑了下。 荣四也在这里。 祝无邀注意到,这回来参与密谈小会的人,还多了俩。 想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内心轻叹了下,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些外界呼风唤雨的厉害角色,都安分坐在这里、听她胡编乱造。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祝无邀沉吟片刻,开始告知他们新鲜出炉的谎言。 这一次,因为叶小舟的到来,祝无邀删去了那些过分的谎言。 免得事情真闹大了,书老多往这里看了两眼,再注意到叶小舟。 “书老的状态更差了,他脸色极为不善,似乎遇到了让他不满的事情。” 是的,书老可能听见了我说他坏话,所以对我态度很差。 “而且……书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明对我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视了我很久。” 没错,他正在思考形而上学不定论,以及事物的发展规律,还有时间与空间的辩证关系。 “临走之前,他看了我很久,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怀疑书老想教训我。 但碍于高手的面子,又忍了下来。 就这样,祝无邀说着「部分实话」,这些话就算书老本人在场,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但听到众人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想法—— 也许,矿场里的管事者,和矿场外的实际掌权者之间发生了利益冲突,他们也许是要发生内乱了。 荣四沉思良久,然后看向祝无邀,问道: “你能保证说得都是真话吗?” 祝无邀缓缓举了右手的两根手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发誓,书老今天的状态,就是我说得那样,若有编造,则遭天谴。” 不说她所言皆是真话,就算是假的又如何。 她本来就挺遭天谴,被劈一百下和被劈一百零一下,区别实在不大。 顶多是糊的程度,在火候上有些区别。 荣四盯了她很久,似乎想将祝无邀看穿。 可最后,她猛地起身、笑了笑,说道: “风云变幻,关我何事,我那些兄弟姊妹们,能吃顿饱饭才是正事儿,走了。” 这句话说完后,荣四转身带人离去。 剩下的人,似乎也都别有心思。 祝无邀看着荣四的背影,又看向剩下三人互相打量的眼神。 心下了然。 猜疑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我这一卦,何解? 第191章 在矿洞之中,如何解决各势力之间的猜疑,这个问题并不难。 祝无邀心中有个天诛人怨的锦囊妙计。 只看什么时候能得遇良机。 因此,她没搭理剩下三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现在最重要的是,问清楚什么叫做「开不出路」,可别等她忙活个十天半月、好不容易将众人拢到一起了,却发现推不开门。 她与胡三瞎扯了两句,重新回到矿场里。 没再去找叶小舟。 叶小舟今天刚来,自己明面上和她是陌生人,总是往一堆儿凑,太过招眼。 直到上交了今天的矿石,领了饭后,叶小舟才主动过来找她。 通过传送阵往外送的矿石数量,不仅关系着下来的食物多少,而且达不到规定数目,还会有惩罚措施。 祝无邀曾经历过的音波冲击,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那一次,还只是警告而已。 至于手里的这碗饭,说好听点儿是「卖相不好」,实则就是泔水,颜色灰败的浆糊,往碗里舀一勺,就像石灰汤子,要是手里拿块板儿,都能直接用来糊墙了。 这滋味儿,都不能说是差强人意。 说是勉为其难,都有些勉为其难了。 祝无邀在这矿场里面待了半个月,天天吃这东西,她倒是不挑口感了,毕竟能有口吃的,已经很了不得了。 可叶小舟居然也非常适应。 要知道,就连祝无邀第一次吃这东西,也是边恶心边往下咽的。 看着叶小舟坐在大石头上端着碗、面色不变地吃着泔水,祝无邀愣了愣,问道: “好吃吗?” 叶小舟的石头小勺停了下,鄙夷地看向祝无邀,说道: “我看你是真饿了,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好吃?” 听到这个回答,祝无邀只能给出俩字—— “厉害。” 为了防止书老用某些手段监听,祝无邀表面上正常和她闲聊,说道: “周姑娘,不如我给你算一卦?” 话音落下后,就听见了叶小舟的传音,似乎略带些惊讶,问道: 「你的卦术还能用?」 祝无邀笑了笑,继续问道:“如何?” 这是她最大的底牌。 初入矿场、走出护罩时,她为了毁去容貌、曾弯腰捡起了块儿石头。 也就是在捡起那薄片儿石头的瞬间,祝无邀心中有了些触动,似是这处矿场,在心中有了隐约的地图轮廓。 这就值得思索了。 她唯一用卦术给山河地势算卦的经历,还是在鸡冠山时得来的。 而鸡冠山,山有灵。 若是细思下来,倒也合理,此处矿石数量如此庞大,少说也开采了几十年,居然还未尽绝。 要说这处矿脉有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可惜了荣四递来的那柄斧头,最后被胡三拦下、没能接到手里。 虽然卦术能用,但限制太多、也太过模糊,进来半个来月了,祝无邀依然没摸清这处矿场完整的地图。 至于为何灵力被禁,卦术还能用,这个不足为奇。 天底下不是只有修士才能算卦。 那街头巷尾扛旗扯幡的,多是招摇撞骗的凡人,可总有那么一两位,是有真本事的。 什么命数六爻称骨重、赊刀买命借寿元,断然不能小看了。 卦术这东西公平,修士凡人都能说道两句,而且泄露天机多了,都一视同仁的没什么好结果。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祝无邀本想把这事儿压在心里,时机不到、谁都不告诉。 但叶小舟来了,便有了可信之人。 祝无邀对她的道德水准没信心,却相信她的傲气,有许多事,叶小舟是不屑去做的。 “你打算怎么算?” 虽然心中知晓,但叶小舟还是明面上问了一句。 “随便递给我样儿东西就成。” “呦呵,这要是在外边儿,你拿了人家递来的东西、转身就跑,用不了几年就能发家致富啊!” 叶小舟一边说着,一边吃下最后一口饭。 将手里的空碗飞了过去。 祝无邀将那石头挖出的浅口碗接在手里,刚要细看,又听见「当啷」一声,那柄勺子准头十足的被掷在了碗里。 她看向那头重尾轻、正在碗里悠悠打着旋儿的勺子,目光微凝。 刚刚那段交谈,祝无邀只是想借由闲聊、来给叶小舟交个底儿。 所以,她未曾料到——真得能算出来。 「放逐者归命」 脑海中浮现出这五个字的瞬间,祝无邀的心蓦得一沉,随即便是明悟。 过去的一幕幕如同散乱的珠子,却在这一刻被连成了串,似乎真相的一角,缓缓在眼前揭开。 那些疑惑的、不解的,都有了模糊的答案。 怪不得叶小舟对她避而不见…… 怪不得叶小舟故意与她发生争执、最终分道扬镳…… 怪不得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在感孝城遇上了…… 庄周舞剑,意在沛公,合着这盘棋,自己成了被落下的一枚棋子,用来请君入瓮。 天命欲杀之人,不是她,而是叶小舟? 叶小舟是个卦修,怕是早就察觉出了危机将至,心中有了警惕,因此刚入南方,便与自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她尝试着避开许多次,结果现在,还是自投罗网了。 图穷方才匕现,现在角儿刚到齐,鼓锣未起,祝无邀不知道最后的杀招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戏唱到最后,该如何谢幕。 她只知道一点—— 叶小舟若是不来,便不会入局,她是放逐者,这天上地下,不会有困得住她的牢笼。 碗里的勺子速度减缓,似乎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生天,像个筋疲力尽的困兽。 “怎么样啊,算出来没,我这一卦,何解?” 祝无邀猛地回神,抬头看向叶小舟,只见她浑不在意般,在这处昏暗无光的矿场里,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打定了主意要躲,天命能奈你何,又何必要来此一趟、蹚这浑水。 旋转的勺子最终停止,如同一柄司南。 若是落到了罗盘上,无论怎么旋转,最终也会指向南方。 那便是归处。 祝无邀轻轻地把那个勺子拿了出来,笑着说道: “无敬无畏,不礼不法,你这一卦——得的是大自在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庄子 叶小舟哈哈一笑,说道: “虽然我不信你的,可你这话说得妙啊,我喜欢!” 好话谁都爱听。 不过听完笑完,还是正事儿要紧,祝无邀和叶小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 借机商量后续的计划。 祝无邀这边儿,要继续钓着书老、来观察外界的情况。 至于叶小舟,她怎么说也得回趟摘星楼,盛一瓢紫气带回来开路。 聊着聊着,祝无邀突然扼腕叹息道: “只可惜我进来了,我那些读客却没能进来。 “看不到我话本的后续,他们得多遗憾啊,我挂心的事情不多,可这件事始终压在心头。” 前一瞬两人还在聊着遇到危险该如何应急,下一刻话题就拐到这来,叶小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后,传音的语气都炸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顺道去趟北玄城,找那个老掌柜帮你交书稿吧!」 「等到你出来之后,想咋写不行,最多也就断稿两期而已,你这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想着笔墨文章?」 「怎么不铡刀当头、翻身睡个回笼觉呢?」 祝无邀枕着胳膊,向后躺在坚硬的石头上,叹息道: “我怎么就忘了向书老要些纸墨,即便是写完了、无法带出去,也此生无憾了。 “但想一想我文稿出不去、读客进不来,不由得悲从中来。 “不如我给你讲讲后续,若有朝一日.你能侥幸脱身,切不要忘了帮我补上后文。” 「你这不是让我去把文稿交给李掌柜,而是要我抽空把你说的后续给誊抄下来、再交给李掌柜?!」 叶小舟没写过话本。 所以不知道一个话本写手的操守,居然能让人在危机重重的情况下,盘算如何逃命的同时、还要想着怎么不断更? 她不能理解,且有些震惊,叶小舟翻了个身、堵上耳朵,说道: “困了,我不听。” 祝无邀知道她灵力未曾被封禁,堵上耳朵也能听见。 更何况,她可不信叶小舟不想听。 “行吧,今夜勾起了愁绪,就算你不听、我也是要讲的。 “话说从前啊,有位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她名唤明迟,后来,她死了……” …… 祝无邀昨晚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外门杂役」的后续讲完,叶小舟既不想听个未加工完整的故事,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最终,被惨绝人寰地剧透到结局。 还是直接贴大纲的那种。 就像你明知道多等一会儿有盘西红柿炒蛋配米饭,可那掌勺的却掏出了一个西红柿、俩鸡蛋给你。 没滋没味的。 祝无邀的读客遍布南北,叶小舟大概是最倒霉的那个。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 叶小舟最多是有些怨念。 谁知,矿场里被扔下来了这半个多月内的第四人。 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抱着卷宣纸,刚落地便喊道: “别打我别打我,是那个叫书老的,让我给写书的送东西,还让我带话说——「没有纸笔,如何整理释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到又有人进来,而且还带来了书老的传话,祝无邀万般庆幸。 幸好新掉下来的人、没多说些别的,如若不然,说不定这两次辛苦编得瞎话就被揭穿了。 新被扔下来的人,长相也是不错。 就是看起来肩不能扛。 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模样,祝无邀看见荣四主动走到了护罩边界旁边,似乎想给自己那帮姊妹兄弟找个新乐子。 也不知道能活过几天。 祝无邀没有多管闲事,只是走上前,接过了伸出护罩的宣纸。 将那卷干净、空无一物的宣纸接到手里,祝无邀本能地试着辨析「物意」,果不其然是会死的人。 只是矿场里边儿,死法比较多。 说不清他到底是因为矿场里的倾轧,还是因为祝无邀和叶小舟计划的失败。 刚直起身。 祝无邀感觉后脖颈似乎有些凉意,冷飕飕的如芒在背。 回头一看,看见了将榔头搭在肩上的叶小舟。 她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祝无邀手里的宣纸和炭笔,又想到了昨天晚上、被迫听到的贴大纲剧透。 叶小舟缓缓将榔头拿在了手里,掂量了两下。 “咳……冷静,你听我解释——” …… 因为叶小舟的那一卦,祝无邀答应给书老的、关于「水」的释义,食言了一半。 当矿场里五场「昼夜」后,与书老约定的五日之期,也到了。 她当然知道,书老想要的不只是那一句释义。 而是要她默写下来有这一句话的、整本书的内容。 祝无邀耍了点儿小心机,将《道德经》往后推了推。 这次文稿上的内容,她摘了《庄子》里几个小寓言故事,美其名曰—— 曾经沧海难为水,若见道德经,则如食山珍后,则嫌野菜味苦难下咽。 祝无邀没有任何拉踩庄子、来抬举老子的意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书老没有应话。 该不该因为她这点儿小聪明动怒,得在看过手里这卷文稿后、再做判断。 他干枯如灰褐树皮的手,将宣纸展平。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故事,便是扶摇直上的鲲鹏,这也是祝无邀在书上背过的。 “鲲之大……” 书老看得认真,似乎带上了有几分真切的笑,直到看完,重新拉下脸,点了点头道: “朝菌不知晦朔吗……气象瑰丽恢宏,虽然写得是妖族,更提出了鲲这个从未见过的物种、难辨真假,但此文已是绝妙。” 那能不妙吗,这可是选进了语文课本的。 后面的几个故事,有「子非鱼」的绕口令。 有庄子愿做曳尾在泥里的神龟、以求命长。 有树木若不成材、则不会被砍伐的「无用之用」。 还秋水时至、自鸣得意不见海之宽的河伯。 书老接连看了好几个,这回祝无邀看清楚了,书老的笑还真是发自肺腑的,倒是个爱书之人。 呵,爱书好啊…… “这几小则,应该都出于同一人之手,超然物外、推崇「无用」。” 听见书老说得话,祝无邀立刻给予了充分的情绪反馈,说道: “是的,它们都出自一人之手,书老明若观火。” 得到想要的答案,书老似乎更满意些。 他抬手翻过下一页宣纸,上面俨然是四个字—— 「庄周梦蝶」 短短几行,书老很快将其看完,然后,他捻着这一角,许久未曾翻篇。 似乎颇有感慨。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3章 小洞天 庄周梦蝶,讲得是庄子梦到成为了一只蝴蝶,翩翩复翩翩,醒来后不知自己到底是庄子,还是蝴蝶。 无法分辨当下是现世、还是梦中。 见到书老久久未曾翻页,心中的猜测终于落实,祝无邀问道: “这处矿场,不也并非现世吗?” 而是感孝城中,一方小洞天。 祝无邀特地将这则故事放在了最后。 她并不怀疑这里的真实性,却怀疑矿场不在真实的外界、而是一方独立的小洞天。 修仙界中,人们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擅长用「仙法」作为理由、来解释问题。 因此矿场中人,以为是腾云驾车的术法,才会日行万里,不多时、便将他们送到了此处。 而祝无邀闭关时,周围连座矮山都没有。 可醒来之后,两侧却是陡峭的崖壁,而祝无邀不是修仙界里的人,睁开眼睛一看,她没办法当成理所应当。 抓她的人,还慢悠悠地赶着车。 听赶车两兄弟交谈,他们是听说乱葬岗有异状,才赶来调查的,怎么想都不对劲。 她去乱葬岗找石头、再到被抓,总共也没隔几天。 他们总不能是从千万里外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又在抓了人后、奔波千里赶回去。 因此,矿场的位置必然离感孝城不远。 甚至很可能就在感孝城里。 这让祝无邀想起来了曾听到的传闻—— 「感孝城,原名离泉镇,宣城主偶然途径此地,从小住变为久居,后宣城主一女一子为救母身亡,离泉有感、为之泣绝。」 这故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荒诞。 包括那句「离泉有感,为之泣绝」。 就算她按照话本写手的逻辑,将这个故事写下去,不该是离泉有感、为之嗷嚎大哭吗? 怎么好端端一处泉水,说干涸就干涸了。 离泉镇着名景点,被人间「大爱」感动,最终毁于一旦? 祝无邀恶意揣测一番—— 估计是这个宣城主游历到此,发现离泉不简单,是个小洞天的入口,为了开启这方小洞天,他献祭了妻女。 最后成为了小洞天的主人,离泉异象不再外露于现世。 在小洞天中,宣城主发现了这处矿脉。 也正因此,掳人开矿之事,始终隐藏得很好。 没人能逃出去、拆穿这桩惨案。 而外人即使有所怀疑,也根本找不到矿场所在。 叶小舟所说的「开道」,自然也是指开辟从小洞天到外界的通道。 书老听到祝无邀的问题,缓缓抬起头,态度似乎和缓了些、又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说道: “那又如何。” 是在外界,还是在一方小洞天中,你都无法逃出矿场,终究会被石沙掩去瘦骨。 祝无邀却笑了,说道: “那您的身份就有待商榷了。” 书老缓缓抚过书上的炭字,说道: “经济文章销白昼,幽光狂慧又中宵。 “我不过是个爱看书的老头子,坐在这里消磨年岁罢了。” 他窥见了祝无邀身后世界的浮光片羽,祝无邀亦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既然矿场里捡起的石头,能用来算卦。 即说明这方小洞天有灵。 因此,镇守此地,为人所用。 祝无邀没再继续问下去,聊到这种程度刚刚好,若是再继续揭底,就有被书老杀人灭口的风险了。 至于用书籍引诱书老「叛变」,这主意太过理想化。 谈文论道的这点儿交情,玩归玩闹归闹的,若是触碰到真实利益、到了正事上,书老说不定真得会给她表演个变脸。 祝无邀比较有自知之明。 也许在书老眼里,她就是个图书馆工具人。 两人的地位实际上并不平等,又何谈利诱与合作。 书老翻到了文稿的最后一篇,目光凝住。 在见到这句话的瞬间,他便知道,这正是关于「水」的释义。 “利万物而不争……” 他想到了「外门杂役」中,关于明晚的描述。 还真是恰如其分。 待看完这短短的二十来字,他突然笑道: “原来这段话,不是那梦蝶的庄周写的。 “在看到这段话前,我曾对此多有猜测,也试图根据明晚的性子,尝试着写出对水的释义。 “看到之前那几个小故事时,那逍遥无争之意,与我的猜测相符,当时我便认准了那是庄周写得、两本不同的书。” 书老笑着摇摇头,似乎有些感慨。 “如今看来,这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处众人之所恶吗…… “小姑娘,写出这句话的人,是谁?” 祝无邀回道:“老子。”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 然后,她后知后觉察觉出这句话的歧义,解释道: “不是老子,是这个人就叫「老子」。” 书老的表情重新和缓下来。 他说道: “仅短短二十余字,便蕴含无限哲理,也不知这到底是怎样一本奇书,「故几于道」吗……你家的这位先辈,居然尝试着对「道」做出阐述。” 祝无邀听着书老那句「你家这位先辈」,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毕竟她在书老这里的人设,不仅有老子这样的先辈,家族传承还有五千年。 藏书颇多,就是太过低调、和平。 祝无邀倒是有些好奇,问道: “不知您是怎么看出来,这些并非同一人所写的?” 毕竟老子和庄子同为道家,纵使方向不同,也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书老今天心情应该是当真不错,他说道: “写出上善若水的老子,说得是蛰伏清净,而梦蝶的庄周,则是避而不出,一位物为己用,一位逍遥物外,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呢?“ 祝无邀听得似懂非懂,用自己的语言理解了一番—— 老子说的是,昏君治下、能臣不出,讲得是潜龙勿用。 庄子则是单纯的热爱躺平划水,乐衷摸鱼,不论管事儿的是谁。 对前者而言,「明哲保身」是达成目的过程中的手段,而对后者来说,明哲保身就是最终目的。 祝无邀不由得感慨道: “书老,您要是在我们家,说不定能当个学者。” 听到祝无邀说的话,书老意外地有几分落寞,说道: “有言道,拥书百城南面王,可惜,纵有藏书千万,在这矿场之中,我也不过是一个看门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章 文艺汇演 回到矿场。 之前多半个月的时间,祝无邀始终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在她的描述下,外界的情形危如累卵,仿佛顷刻之间就会大厦崩塌。 领头那几人面色愈发焦急。 他们频频密谈。 可祝无邀旁观着,却能看清、这些人根本没有下定决心。 他们只是焦虑,并且一事无为。 似乎有些躺平的苗头。 祝无邀并不慌张。 与书老约定了下次会面的时间,回到矿场后,她没有立刻去散播谣言,而是转头找上了叶小舟,问道: “几天?”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 叶小舟却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她传音道: 「从这里回摘星楼,再从楼顶盛来紫气赶回,大概需要六七日的时间。」 「怎么回事儿,发生啥变故了,这么着急?」 叶小舟表面上照常闲谈、来避人视听,闲扯道: “什么几天啊,没听明白。” 祝无邀点了点头,从自己歇脚处翻出那卷文稿,递给了叶小舟,说道: “加上这些文稿,你能几天看完?” 叶小舟有些诧异,这回甚至没用传音,直接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毛病,再加上这卷文稿,我可得看七八天了。” 然后用传音补充道: 「谁知道那个书坊掌柜在不在,要是没在,说不定我得等多少天的,你万一死在这里边儿了怎么整。」 祝无邀强行将手里的文稿塞到了叶小舟手里,说道: “十天后看完就行,这件事又不着急。” 这是将叛乱的时间,定到了十天后。 叶小舟大概算了一下,觉着还算宽裕,虽然还是有点儿不太理解,有种砍人之前还不忘去鸡窝里捡鸡蛋的荒唐,但她还是将文稿接了过来,寻思着顺手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在之后,祝无邀找来了那几个天天密探、且毫无进展的领头人。 将几位在矿场里能说得上话的领头人,都凑在了一起。 在这之前,祝无邀是个每次出去之后,都要给各位领导提交报告的文书。 而现在—— 叶小舟笑吟吟地拍了两下手,将胡三荣四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说道: “恭迎各位莅临啊,我进来这两天呢,承蒙各位关照,每天都过得很高兴,只是待久了吧……觉着有些乏味无趣。 “正好我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她提出了个好主意,说成立个什么「文艺汇演晚会」,定期唱歌跳舞,来增强大家的思想文化建设。” 胡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张口便要质问,他的耳边却突然出现了传音—— 「诸位道友,造反吗?」 然后补充道: 「都别露馅哦,咱们上头可是有眼睛、有耳朵的。」 胡三大惊失色,猛地站起了身,面色骇然地看向站在前面讲话的周姑娘。 其余人等皆是如此。 一时之间,众人的脸上闪过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 真是精彩极了。 祝无邀做在旁边,不慌不忙地说道: “别激动,咱们坐下来聊,文艺汇演是一件有益身心的好事,就算反对,也听听我们的说法。” 荣四稍微平静下来,她大马金刀地坐回了原位,嗤笑一声道: “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在这地方搞文艺汇演,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不说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只说你要搞这种事儿,可说不定会有人捣乱的。 “我猜你这文艺晚会,办不起来。” 叛徒吗? 祝无邀对此早有预料,说道: “总得试试,文艺晚会是件惠及众人的事情,我们要意见一致,同进同退才行。” 叶小舟在旁边跟着点头,传音补充道: 「我这位朋友的意思是,谁要是活下来了,那就一定是叛徒,咱们要死就一起死,谁都别活!」 然后高声问道: “谁赞成!谁反对?” “呵!你们这也太胡闹了,简直儿戏至极,恕我冯老儿不奉陪了!” 听见叶小舟那句话,这个姓冯的老头先坐不住了。 他面上明显露出了不屑。 祝无邀之前就发现了,这冯老头就是个瞎掺和的,之所以参与各种密探,纯粹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合群。 可每次有人提出了什么好的法子,他总是一副「不妥不妥」「从长计议」的样子。 俨然是很喜欢矿场生活的样子。 此人行事残暴,作风荒谬,乐忠于享受他人的痛苦,若是放在外界,杀他个百八十次都不算过分。 只有在这里,能容得下这样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见叶小舟往这边瞥了眼,祝无邀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下一瞬间,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里的人都是心志坚毅的,没有传来惊呼声,只有叶小舟故作惊讶道: “哎呀,他怎么说死就死了?” 然后拍腿叹息道: “都说了别让他太激动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这怎么说死就死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祝无邀重复了一遍: “谁赞成,谁反对。” 这一回,看着冯老儿新鲜出炉的尸首,众人脸色都难看极了。 最后,还是胡三开口问道: “说说你们想怎么搞这个文艺汇演,如果太荒唐了,还是要从长计议,如果有可行性,我们集思广益,将这件事落实。” 祝无邀笑了笑。 这些人,不逼他们一把,他们能在「做出计划」这环节,撕扯个十来年。 有些时候,逼上梁山是推动计划进展的有效手段。 她拿出一张文稿,开始念道: “首先,咱们要整理出来片空地,作为表演才艺的舞台,我看到在东北角……” 祝无邀这边儿念得,是文艺汇演计划。 至于真正要谈的事情,由叶小舟对众人传音入耳。 她向众人说明白了能够随意进出矿场的事情,同时还挑明了上一次修士叛乱失败的原因—— 这里并不是现世,而是方小洞天。 因此,镇压叛乱之人,只要等在两方世界互通之处,就可以锁住咽喉,将人逐一诛杀。 若要避开,需要用五行之外、不沾因果之物开路。 并且,还说明了整个矿场的地图,已被了然于胸,在何处开路已有定夺。 十天之后,她将带来接应的金丹期帮手,并且可以制造动乱,引开书老目光。 …… 随着叶小舟将计划用传音的方式娓娓道来,祝无邀的文艺汇演计划书,也读到了尾声—— “综上所述,文艺汇演有益于身心健康,提升文化涵养,加强矿场内文明建设,希望诸位齐心协力,共同为文艺汇演出工出力。 “我的汇报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倾听。”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章 苍天当头 随着祝无邀放下文稿,在场的几人神情各异。 这个计划……似乎没有缺漏,只是太理所当然了些。 让人觉得在矿场里谋反,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根本不用准备许多年、搭进去那么多条人命。 荣四姐思索片刻,看向叶小舟,意有所指的问道: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主导者并不是你,而是这个写书的小姑娘?” 叶小舟实力强,身有灵力。 可如果叶小舟离开了,只留祝无邀一个人在这里,那可就压不住这些人了,到时候主导者到底是谁、能将计划推动到什么地步,可就不一定了。 叶小舟当然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她笑着点点头,说道:“对啊,因为我只信任她。” 然后传音给众人说道: 「等我走了,就会将她的灵力解开,到时候可别耍什么小心思,大家一定要安安分分的谋反,明白?」 一听到叶小舟有将人灵力恢复的方式,众人的目光立刻变了。 似乎是饿狼看见了草原上奔跑的小绵羊,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急声问道: “她一个人也许能力不够,我们都能帮趁着,而且就威望而言,我们胡三哥不是更能镇得住场?” 叶小舟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啊,不过我只相信她一个人呀。 “只有权力在她身上,才能让我相信计划会被坚定不移地推动下去。 “至于你们嘛……哈哈!” 叶小舟开朗地笑了笑,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意味。 倒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而是因为—— 他们待的时间太长了,已经适应了矿场里的生活,对这些人而言,继续待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此,会有踌躇、退缩。 遇到点儿风险或者困难,就会擂起退堂鼓。 而祝无邀不同,她还未曾适应这样的生活,有必须出去的理由。 扛旗之人,绝对不能有退缩之心。 正在众人急切着、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谋求利益时,胡三的声音响起: “我们现在这样讨论……文艺汇演,如果传出去,会不会让上头以为还有余力,加大索取力度。” 胡三真正想问的是—— 他们现在齐聚一堂,打着什么文艺汇演的幌子商量谋反,真当那外头的书老是瞎子、没脑子,听不出来实际上在商讨谋反吗? 这一看就很不正常。 祝无邀说道: “精神文明的建设,具有极大的价值,只要大家对矿场更有认同感、团结一致,就能够……” 随着祝无邀的胡扯,叶小舟给众人传音道: 「呵,如果那位书老真得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有上次的修士谋逆?」 「明显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不过你们倒是枉长了两只眼睛,进来几十年,都看不明白这是另一方小世界罢了。」 「不像我这位朋友,刚进来几天,连整个矿场地图都摸清楚了!」 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让众人窝火不已—— 因为他们没有灵力,没办法传音反驳,就只能干听着叶小舟埋汰人。 就算有人猜出来了,也根本没办法解决啊。 这两方世界的通道需要五行之外、不沾因果的东西打开,没人能进出自由,要他们在矿场里面生造吗? 祝无邀也听得笑了笑。 这难度不亚于你给了人一个锅铲,告诉他——你现在可以在厨房里创造光刻机了。 胡三忍住火气,继续好言好语地问道: “咱们矿场里这么多人,你这个文艺汇演,听起来多少有些……有待商榷,直接让所有人陪着胡闹,万一耽搁了开矿,连饭都吃不上了。” 祝无邀当然听明白了胡三在生气什么。 他这是在责怪两人,要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书老到底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没等叶小舟传音,荣四姐开口放话了: “别说那些丧气话了,胡三儿,你进来也得十七八年了吧,这种日子还没活够啊!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段时间损耗的厉害,还能抡几年的斧头啊,不如趁着还有余力,好好享受一番。 “咱们这些领头的,也看看歌舞、汇演,那写书的小姑娘不说了,还有什么小品,我听着挺有意思的。” 翻译过来就是:你这身子骨抗不了多久了,还怕死? 胡三还想争辩,叶小舟直接传音道: 「这几十年在矿场里死的人得有几千了吧,怎么换个送死的法子,你就不乐意了?」 听了这话,胡三重重一叹,没再说什么。 现在矿场里活下来的人,几百不过千,可如果继续待下去,未来又会死多少人? 人命不该以数量计算。 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命就是算盘上的珠子。 数百条人的未来,就由这样一个简陋的会谈敲定。 讨论了许久,随着一声「散会」,几人心思各异地散去。 叶小舟翻着「外门杂役」的文稿,传音问道: 「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是的,叶小舟这样行事不着调的人,在知道祝无邀的计划后,也觉得事儿似乎不妥。 她只是为了不坠祝无邀的威风,装得笃定无疑、势必成功而已。 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 当然得把计划问明白。 「你有后手?可别我回来之后,你人没了啊。」 祝无邀非常自信。 她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说道: “不就是文艺汇演吗,这个我有经验,今天说给他们听的,不过是计划第一步,凭我的能耐,一定能把这事儿做大做强。” 叶小舟略显狐疑地看向她,说道: “你可悠着点耍,我看你这步子迈得有点儿大,人也有点儿飘,实在不行从长计议。” 祝无邀连连点头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许多事只是看起来难,但如果你真得去做了,会发现轻而易举。” 叶小舟翻了个身,将外门杂役的文稿举在面前继续看,搭话道: “好像是这个道理。 “我未入道前,见金丹期修士,如蜉蝣望青天,可望不可即。 “踏上修仙路后,一日千里,几十载逍遥来去—— “举头望、唯有苍天当头。” 祝无邀说道: “你能不能别当着我面,念书里的台词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6章 埋葬 第二天,整夜未眠的胡三旷工过来了,没多时,荣四等人也陆陆续续往这边儿赶来。 可以看出,大家对文艺汇演这件事非常积极。 众人看着叶小舟「死不瞑目」的尸首,有些默然,胡三迟疑地问道: “她怎么说走就走了?” 祝无邀说道: “世事无常,总是会有一些人说走就走。” 她也没料到叶小舟的行动力这么强。 今早一睁开眼,正对着上叶小舟呆滞圆睁的眼睛,祝无邀惊得立刻清醒了。 随后,便察觉到了丹田处熟悉的灵力,她已经到了筑基中层。 祝无邀好久没有过这样充满力量的感觉了。 等精神过来后,她察觉到额头上有些异物,手指抹了一把,是红色的血液。 祝无邀有些明悟,沾过叶小舟的血,就可以无视小洞天对灵力的压制? “好歹朋友一场,要不火葬吧?” 听到胡三的提议,祝无邀也点了点头,要不然把叶小舟2号摆在这里,少不得有人想上来尝尝咸淡。 到时候发现是假的、再叫嚷起来图片与实物不符,这可就不妙了。 叶小舟的葬礼上。 大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够燃料,将火升起来,在矿场里头这么奢侈举办火葬的人,几十年来说不定只有她一人。 荣四姐望着火焰里依然睁着眼睛的叶小舟,说道: “她走了,你行了吗?” 这是在问祝无邀能不能用灵力了。 “我行了。” 荣四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依然说话这么大声,葬礼上应该保持缄默。” 这是在问祝无邀为什么不用传音。 她当然听明白了,然后沉默了一下,说道: “想当年,我进来也是一个筑基期修士,现在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话外之意——意外吗?我只有筑基期,还不会传音这种高端操作。 这话落下,周围几人的目光纷纷落了过来。 祝无邀继续说道: “你们放心,我对文艺汇演非常有经验。” 她从不说谎,说对文艺汇演有经验,那就是对文艺汇演有经验。 在没穿越过来前,她拉过赞助、当过主持人,还给奔跑的运动健将写过投稿,去租借过礼服、安排过上场流程。 她有得是文艺汇演的经验。 可祝无邀从来都没说过,她对造反有经验。 但众人显然没听明白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忧心忡忡的同时,又免不了升起期待。 于是,矿场第一届文艺汇演,正式进入了准备阶段。 祝无邀有这座矿场的地图。 她很快规划好了「舞台」的位置,并且搜集起了不同种类的矿石。 在前世,她是一个搞科研的人。 来到修仙界后,祝无邀曾因为买不起火雷球,想过凭借数理化创造些手雷之类的东西。 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灵石。 可谁知道,这两个世界的物理法则不同。 有些物质的性质和她原先所在的世界是相同的,可还有一些,根本不会产生应有的反应。 学好数理化,异世依然寸步难行。 祝无邀毕竟不是个天才,让她从零开始搞一门学问,那可真是难为人了。 但现在,矿场之中,只有她一个有灵力的。 如果遇到了什么猝不及防的大事,那些人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因此,祝无邀在安排文艺汇演的同时,开始兢兢业业地搞科研。 经过了一天一晚的闭关。 好消息是——成功了。 坏消息是,只成功了一半。 她望着手里的这个东西,陷入了思考,它遇火会炸,但炸开时候的威力,相当于一个杯子摔碎。 没有丁点儿的杀伤力。 矿场内条件有限,无法在内部制造出缺氧的环境,且内部填充的燃料太过敷衍,燃烧的速度、温度,都达不到理想值,无法在点燃的瞬间使内部高压爆炸。 除此之外,外壳的材质不能坚硬到让人无法切割,因此选用的材料,即使炸开,也不会有破片迸裂的效果。 这还是祝无邀用灵力作弊、使外壳密封性更强的结果。 祝无邀不由得开始自我质疑,是不是又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时间的流逝让她有些焦灼。 望着那十来个不算圆的圆球,祝无邀熟能生巧,又做出了二十来个。 她找到胡三,说道: “我想知道你的炼体功法。” 直到此时,胡三才对「造反」这件事有了实感。 这句话似乎让他重新回到了外界,又要继续为功法丹药厮杀。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讨论过修士之间的事情了。 如今听到有人问他的炼体之术,还真是恍如隔世。 有未来的人、有信心能够出去的人,才需要觊觎他人的功法。 他笑了笑,说道: “要是在外头,你这样筑基期的小辈敢对我这个态度、直接问我要炼体之术,早被我踹飞出两座山了。 “不过在这里,再上乘的功法,也比不上一口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的功法不适合你,穆大姐的炼体之术我知道,她临走前还惦记着要收个徒弟……” 祝无邀问道:“我的师父全名是什么,如果有机会,我给她供个长生排位。” 这话刚说出来,胡三立刻笑了起来,似乎非常满意。 他拍了拍祝无邀的肩膀,说道: “穆大姐本名穆长英,她刚入江湖、正是一飞冲天之势,结果落入了这样的地界。 “但她这个人,到哪里都是要掀起风云的。 “你带了纸笔吧,我给你画出来,如果有机会,你再好好整个画轴,挂在排位后边儿。” 祝无邀从善如流地递过了宣纸和炭笔。 从胡三握笔的姿势来看,他大概是不通书画的。 他只是会画穆长英。 胡三似乎很崇拜这位穆姐,他画的穆姐,长相只是画了个轮廓,似乎知道自己画技不好。 画中的穆长英站在了一块儿黑色的石头上,身量挺拔,正挥舞着双臂、似乎在说些什么。 下面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只有穆长英身形高大,意气风发,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身着破烂的短打。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画下穆长英的眼睛。 只是握着笔说道: “她的眼睛,你能想象出来吧,就好像永远燃烧着火焰,特别凶,特别厉害,你知道吧。 “我见过她的眼睛,所以你说造反,我不信你。 “你没有她的那股狠劲儿,没有她那样掀翻天的、冲天的恨意。” 祝无邀陡然沉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7章 舞台 祝无邀一直都知道,矿场里的这些人,并没有那么信任这个计划。 无论她讲得多么天花乱坠、装得多么胸有成竹,亦或将每个环节润色的多么顺理成章。 犹豫和质疑始终都在。 她思索过原因。 也许是她没有展现出与之匹配的能力,也可能是她没有表现出足以镇住场子的气魄,又或者是时日尚短资历尚浅…… 但祝无邀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理由居然这么简单—— 「我曾见过她的眼睛。」 「所以,我不信你。」 这是一个简单到让人无力反驳的理由。 胡三说,真正要带领所有人拼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地狱的人,眼神是不同的。 那本该是翱翔于天际的大鹏,振翅凌云、便能搏击长空。 只是少了三分运势,沦落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矿场的通道如蛇盘桓,倏然之间几十载光阴过隙,无数愤慨与不甘尽数化为遗憾。 即使是那般的人物,也只能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的凋亡。 传到外界—— 不过是一场笑谈。 「听说了吗,几个月前,乱葬岗那边儿出现了阴煞,好几个金丹期去围剿呢。」 再豪迈的逃离史诗,当它失败时,也不过一声低微的耳语。 胡三粗糙干裂的拇指,在穆长英画像上抹过、留下了道灰印。 像矿场里的每个人脸上一样。 “这就像了。” 祝无邀低头看去,这张画像,没办法看出穆长英到底长什么样子。 好像和所有人一样。 又好像与所有人都不同,是世间仅此一份的风华。 祝无邀恍然明悟,胡三很仰慕她。 谈及穆长英,胡三声调上扬、眉飞色舞,还有些怀念。 所以,当穆长英带领主力叛乱,选择将胡三留下来作为失败后手,很有可能会让人因爱生恨。 得过教训之后,祝无邀习惯把人往坏了想。 矿场里这些人不信任她? 巧了。 她也不信任矿场里的这些人。 祝无邀小心接过这张简陋的画像。 如果侥幸逃脱,学了这位穆前辈的功法、有了半师之谊,上几炷香总是能做到的。 在接下胡三递来的画像时,祝无邀没忘记运转窥天术,为他算上一卦。 她不是很喜欢给人算卦。 未知晓答案前,还有无数可能。 可最终的结果被揭开后,仿佛只有那一个结局,无论怎样努力—— 都是死局。 祝无邀神色不变,小心将画像夹在了文稿中。 她记下了穆长英的炼体之术。 然后又去找到了荣四姐。 这次,祝无邀换了其他的由头,在接触过程中给荣四也算了一卦。 依然是死局。 虽然叛乱的计划,是有些冒险,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败、中途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祝无邀不得其解。 她在矿场中给许多人算了卦,有趣的是,居然有人能在这场叛乱中活下来。 是侥幸?还是奸细? 祝无邀不得而知。 但既然胡三和荣四这两位地头蛇会死,至少说明了主力不是叛徒。 到时候还要随机应变。 叶小舟离开的第二天,文艺汇演开始搭建舞台。 这一处位置选得非常好。 正是各路口的交汇处,大致处于矿场的交通要塞,无论什么方向的人想要过来,都不算太远。 能够顾及到绝大部分人。 就像小区里的广场,总不能太偏。 为了将这里扩建出来,祝无邀找了不少的帮手,引发了不少人的怨声载道。 “这不是在胡闹呢……”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凿两块石头呢,能多一勺饭都是赚了!” “成天干活儿就够累了,恨不得放下钉锤、就立刻趴地上睡过去,还搞什么小曲儿舞蹈?” …… 祝无邀正在往石壁上嵌着钉子,听到周围的咒骂声,她一点都没在意,只要把活儿给她做完就成。 再说了,她整得这事儿,要是不挨骂那才离谱。 除了某些脑瓜子格外灵光的、意识到可能要有大事儿,其余来这里帮工的,都以为这修建舞台的活比较轻松。 结果来了之后,居然真得有活儿干? 就连荣四来巡视一圈后,都忍不住质疑: “你这个……它有必要吗?” 祝无邀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当然有用。” 一边说着,她一边儿在石壁上削出了最后一字,只见左边儿写着「矿场大舞台」,右边题得是「有才你就来」。 非常通俗易懂。 祝无邀继续说道: “咱们既然说了要搞文艺汇演,那各方面当然得安排妥当了,可别虎头蛇尾的、让人觉着咱们不够重视。” 避人视听?不过…… “大差不差的应该就行了吧,有必要搞得这么正经吗?” 荣四姐左右看了看,觉得这片空地,好像真挺带样子的。 似乎再收拾一下,打扫干净点儿,真能成了个舞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这么搞下去,就算有我们几个镇着下边儿的人,也不一定压得住了。” 祝无邀当然知道。 这刚第二天,她这样「劳民搞事」的行为,就已经激起了许多人不满。 如果再这么搞下去,等到十日之期叶小舟回来了,她也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祝无邀说道: “架子造起来就行,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行。” 她指着这片空地中间的位置,说道: “胡三画的那张像给了我灵感,到时候我往中间这里,再摆块儿大石头,轮到谁了、谁就站上边儿,这样高出一截,表演的什么都能被人看清。” 荣四顺着祝无邀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要在叛乱之前,由领头之人提振士气? 若是这个用处,倒也合理。 反正还有好几天呢,等到那位周姑娘回来之后,看看那「五行之外」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开出来一条路。 祝无邀仿若闲谈般,说道: “荣姐,你和胡三哥在这里经营多年,都得了什么收藏,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这是在问,矿场里到底有什么后手。 “哈哈,这种地方,有什么能经营的,除了石头就是沙子,莫不是你对奇石感兴趣?”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东南方位,石壁后边儿被人凿出了个洞,看来那里的东西不是你们的,如此我就放心了。 “它是我的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困兽之斗 矿场内这些年来的积累,还是被祝无邀翻了出来。 不仅有私造的刀剑等兵器,甚至还有一枚储物戒指。 这里曾有一位手段通天的盗墓贼,他误闯乱葬岗、发现异样,本以为有宝物,结果被抓进了矿场。 这枚储物戒,是他偷偷夹带进来的。 只可惜在祝无邀之前,没人能用灵力,储物戒指里的东西拿不出来。 祝无邀翻了翻,发现里面的东西极少,多是被困后可用来逃生的。 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交给了当家的那几人,就算是刨坟的铲子,也比俗兵质量上乘。 瞬移符这类是稀奇物。 尤其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更是一张难求。 如果真得能打通界壁,有瞬移符、说不准就能多几分逃生的希望。 其中品质最为上乘的,是一件怒莲袈裟,祝无邀尝试了几次,发现这是上等防护法器。 能庇护下二十几人。 祝无邀将这些东西分了出去。 唯独留下了几枚火雷球,和空荡荡的储物戒。 这枚储物戒,没人能够打开,未知带来了希望,当知道里面只有这点儿东西后,众人大失所望。 看着众人狐疑的眼神,祝无邀没有解释。 她用布条将储物戒指挂在手腕上,用牙齿咬着打了个结,将它系紧,掩进了衣袖里。 叶小舟离开第三天。 今日,是祝无邀和书老约定好的交书日期。 祝无邀站在了传送台上。 她回头望去。 今天,是寻常的一天。 独轮的矿车如同运送物资的蚂蚁,在蜿蜒盘旋的通道里穿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或他的脸上布满了漆黑的泥垢,从开始时的惊慌不安,到现在,已经适应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甚至抹去一把汗水、抬头还能露出个笑。 人的生命力格外顽强。 怎样都是能活得下去的。 祝无邀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向来分不清对错。 传送阵的符文在周围亮起,她的眼神无比平静。 祝无邀缓缓抬起手—— 一道灵力如同游窜的灵蛇,穿行过蚁窟,明暗不定的光芒是那样的突兀,在这片灰蒙蒙的混沌里。 带来了、破坏。 「轰隆隆!」 「咔嚓——」 “塌了!矿场要塌了!” “癞狗躲开!” 嵌进石壁的钉子,晃动之间,它们似乎听到了召唤,从足底踏出裂痕、遥相呼应,直到彼此相接。 大片的巨石被剥离,砸陷了地面。 那一处位置很好,处于要塞处,距离所有矿区都很近,于是崩毁从深处蔓延,将所有人赶向了中间那片空地。 火雷球被安置在了主要矿区。 自此时起,他们永远无法再开采足够的矿石、来上交换取食物。 不想反,那就等死。 胡三手臂上肌肉隆起,顶起了那块横亘的巨石,救下了被压断小腿的人。 更深处,有人未来得及逃脱。 重石锤落,激起了喧嚣的尘土。 他目眦欲裂,向传送阵的方向奔跑,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着大步迈进、大地似乎也在震颤。 传送阵符文嵌合,正在缓缓悬起,内外相互环接。 “为什么!!” 听着耳边传来愤怒的怒吼声,祝无邀缓缓抬眸,她格外平静地看向混乱的矿场。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选过了牺牲朋友。 如果能救得了世人,至少我的卑鄙是有意义的。 可他们没有活下来,我的朋友也不见了,最后留给我的,只有满目疮痍。 从那时起,我便知天命难违。 若是为了救更多人,我可以将朋友算计进来,拖人下水,可如果是送命,我一人就够了。 第一步,将叶小舟送出局。 第二步,在十日之前,摧毁矿场断去后路,逼得众人不得不叛乱。 第三步,生或死,这一局棋到此了结。 她还要去拿回无锋剑…… 传送阵上的人影消失不见,唯独留下了一封书信。 荣四姐紧抿着唇,上前将它捡起、展开。 然后将这封信死死攥紧在掌心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根本没想等姓周的回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为了把人支开、让我们不得不反!” 她的眼神格外凶狠,几度变化,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说道: “反!” 胡三猛地看向她,只见荣四怒极反笑,说道: “那姓周的不是说了,谁活下来,谁就是叛徒? “若我逃不出去,那写书的也别想活!” 按照祝无邀留下来的信,众人开始了准备,矿场里,这个阶层极度分明、上对下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病态的生态。 它终于呈现了全速运转的状态。 底层的蝼蚁从来没有话语权,他们麻木地执行命令,如同一批又一批的工蚁。 如今天塌了。 他们依然会执行命令。 胡三和荣四不再彼此猜疑,这里不会再有叛徒,只会有活人、或是死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死亡来临前,他们将是对彼此最忠诚的战友。 “所有人!向矿场中间聚集!” 那里有武器,那里有食物,那里前有来途、后有去处。 它准确无误留出了落下点与传送阵。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在畸形环境下、养出的这头巨兽,他们的呼吸声渐渐统一,在沉静的、幽暗的环境中,起伏。 这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祝无邀说: 「站在这里,能被所有人看见,传出的声音,能被所有人听见。」 你的意志,将传达至每一处角落。 荣四想起了这段话,她看见了紧握兵器、惶恐不安的众人,看见了那一双双惊惧的眼睛。 她想,这也许真得是送死。 这不是一支枕戈待旦的队伍,而是因为恐惧聚在一起取暖的困兽。 她想起了穆长英。 那个如同火焰永不熄灭的女人,她站得那样高,她能看清所有人的眼睛,又会想些什么? 她会畏惧死亡吗? 不!她不会畏惧自我的毁灭。 那会恐惧这无数双充满着希望的眼睛……因她而熄灭吗? 荣四和胡三站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上,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个位置,正因恐惧而笃定。 站在最高处的人,绝不能动摇。 站在最前方的人,永不回头。 ———— 祝无邀被带到了书老面前,她的余光瞥见了无锋剑,看到了散落的储物袋。 取出文稿,在书老的凝视中,缓缓将它推了过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诸位道友,今时当死! “你的灵力恢复了。” 书老凝视她片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向前推去的书稿微微停滞,然后若无其事地被放到了书老面前。 从叶小舟说可以帮她恢复灵力的那一刻起,祝无邀就知道,根本瞒不过去。 决定将叶小舟推出局那刻起,接下来每一步,都是万仞悬崖。 这场交锋,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危险的。 赌得是,书老的「一念之间」。 说出那句话后,书老将那叠书稿拿在手中,翻开了第一页。 最夺人视线的并非文章。 而是红褐色的咒。 这是荣姐的看家本事,祝无邀不仅给胡三算过卦、得来了炼体之术,还去荣四姐那里学来了此咒。 “我恢复灵力了,此咒连心,只可惜习得时日尚短,只能将我的命、与书籍这等死物相连。 “我只要一本书的时间。” 若她死,则书毁;如果书老强行将她困住,亦可以命相挟。 除非,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用神识将整本书的内容全部记下,那么祝无邀的命再没有价值。 书老可以这样做,可当他看到这本书的第一句—— “道可道……非常道…… “这……!” 不过短短几句,似是蕴含着无限哲思,上触环宇、直抵本源。 此道何道,究竟可说不可说,是寻常之外、还是非常之道,变与不变的界限又在何方,若人力有限、而道无极,以人之力,又该如何窥见大道? 书老想起了那振翼图南的大鹏。 朝菌不知晦朔…… 我竟亦是朝菌吗? 看到书老眸中的思索,祝无邀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对于爱书的人来说,初见时往往郑重,若是以神识强记,则会毁去此书带给自己的惊喜感。 祝无邀动作很轻地向后退去,经过无锋剑时,将它收到了腕间系着的储物戒指里。 又用控物术将自己的储物袋拿了过来。 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对于书老而言,她太弱小了;就像看一场戏剧,戏曲中的恋人、经历过生离死别正要双双化蝶,在此时,你瞥见了向后厨爬去的蚂蚁。 祝无邀当然有猜测,书老也许并不喜欢待在矿场里、也许上一次的修士叛乱就是他有意放纵……但这些,都只是猜测。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善行,而他的爱书和自傲、祝无邀却亲眼目睹。 即便如此,也依然太危险了。 但对于最终目的来说,已经足够—— 带所有人逃向生路、或步入坟墓,抹去叶小舟不得不来的理由。 “东西已经交给书老了,不过漏了一篇,我还需要重新回去取一趟。” 祝无邀面色平静地对门口守卫说道。 然后,被带回了矿场、重新扔进护罩当中。 祝无邀以手撑地,缓缓站起身。 “你回来了。” 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护罩之外,是黑压压的人头。 毁去整个矿场、将众人推向绝路的祝无邀,与这群亡命之徒,仅有一线之隔。 她抬起头,看见了他们眼中的恨意与怒意,似乎……想将她剥皮拆骨。 如同被捣毁了家园的困兽,终于学会了露出獠牙、伸出利爪,刀兵已起,在昏暗的矿场中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令人胆战心惊。 他们不再彷徨。 祝无邀心中有了底,这样的一群人,至少能死得慢些。 她平静地迈出护罩,任由剑刃抵上脖颈,伸出手指、将泛着冷意的剑锋推开。 向前走去。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 有石头被狠狠地投掷过来,祝无邀身上灵光闪烁、护体的灵力将石头挡住。 然后,是砍来的斧头、劈来的刀。 愤怒的、恐惧的众人,滋生出了黑暗的、坚韧的生命力,不见光的石缝里,亦会钻出无人在意的杂草,听着耳边的咒骂,随着落下的攻击越多越多。 祝无邀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胡三和荣四做得很好。 至少,这是一群敢举刀的叛乱者。 而不是一群苟延残喘的懦夫。 他们本该如此,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人,就算是条野狗,也该是敢咬破敌人喉咙的野狗,也不能是夹尾而逃的野狗! 她登上最中间的那块巨石,灵力向四周轰散,她的意志将传至每一处角落—— “我亦是修士,你们不怕我杀你,却害怕外面的人杀你? “你们亦是修士,不怕此生葬送于压迫中,却怕死在踏碎枷锁的征途中?!” 祝无邀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无锋剑,手腕翻转、缓缓向上抬起。时隔许久,众人再一次听到了铮然剑鸣。 血雨腥风的江湖,随着那无锋之剑划过,再一次重现于眼前。 那是梦中不敢见的酒气豪情。 那是埋葬于矿场尘垢下的道心与胆气。 站在最高处的,不是祝无邀,而是她手中的剑、是生生不息的抗争之心。 它的意志,将传达至每一个角落。 自从火焰燃起,自从火种播下,有抱薪者、有传火者、有以自身化为烈焰者…… “生即不死,死即无我! “诸位道友,今时当死!” 如同一道撼动神魂的雷声,众人如梦初醒。 道友…… 道友? 荣四姐喃喃道:“对啊,我不是矿场里的荣四儿,我是鬼刹宗的钉魂荣昭!” 身边有狂笑声响起——“哈哈哈哈,我是撼山撞胡三浪!” 簌簌的声音响起,如同风吹过,掀起了接天麦浪的田野。 “我才不叫黄杆子!我名黄芒,出身修仙界黄家!” “哈哈哈黄道友,那我是毒蜘蛛李纯啊……我是毒蜘蛛李纯!”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忘了……我忘了、我忘了!” “今时当死、今时当死!” “今时当死!” “荣四可以活在矿场里,但我钉魂荣昭只能死在寻道路上!” “我撼山撞胡三浪亦然!” …… 过往的一切恍如旧梦,梦醒方知我是我。 祝无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闪过,看见到激动、恍惚、羞愧、狂笑…… 她亦未曾料到,一句「道友」,竟然会有这样的威力。 手臂微微弯曲,然后、手中的剑被举得更高—— “今时当死!” 剑寒可问胆,瘦骨听铜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崩决之前,永远向前 祝无邀看着下方烈如滚油的人群,心砰砰跳得厉害。 因为她知道,这样粗陋的计划到底有多么不堪一击,只有她知道,这是一条死路。 归根到底,只是不想跪着等死而已,她只是去拼那千万分之一的希望—— 万一呢? 不提那书老是否能被「道德经」牵制住精力,即便他不出手,还有那些筑基期、甚至金丹期的修士,而她…… 她只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 面前这些人,无论曾经纵横天地时是怎样的逍遥霸气,可在这里,灵力被封、身体亏空,几近于凡人。 他们能杀几人? 她又能杀几人? 祝无邀心知肚明,这样莽撞的、经不起推敲的叛乱,就是在让众人带着希望送死。 但在那之前。 她会站在所有人面前。 祝无邀强行压下始终徘徊在心头的不安感,既然她站在这个位置,那就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若说转机—— 这些天,她给不少人算过卦,算出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活下来。 既然如此,当契机到来时,也许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她知道逆天改命到底有多难。 生者生、死者死,命运的洪流奔涌不息,但在崩决之前,将永远向前! “诸位道友,我将与你们一起、杀出一条生路!” 祝无邀这句话掷地有声。 死亡的阴影如同倾倒下来的巨山,时间刻不容缓。 胡三、荣四与祝无邀一起踏上了传送阵。 寻常时,若无传唤、擅自登上传送阵的人,有去无回,而他们今日要做的,本就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镇守传送阵的人是今日的轮值者。 若无端看到传送阵亮起,往日都是要拉响警报的,可刚刚有人来传话,说书老似乎让那个写书的回去取些东西,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书老的那间石窟已被封起。 今日一切寻常。 和往日并无不同。 他有些不耐烦的放下茶水,在这方小洞天里的日子真是过得够够的,可距离下一次轮值,还有半年时日。 本想站起身去象征性核查下是不是那个写书的。 毕竟,和平的日子过久了,是有惯性的,谁都不会想到,叛乱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尤其是在前一批修士倒下之后。 刺目的剑光闪过。 值守者有些恍惚地跌落在地。 他渐渐涣散的眸子里,映出了那张破相的、略显狰狞可怖的面孔。 是写书的那个家伙,以及……陌生的两个人! 他猛地睁大眼睛。 祝无邀看着滚落在地的人头,稳声道:“我来望风,你们继续开启传送阵!” 未曾触及警报。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祝无邀未曾放松警惕,她握紧了无锋剑,潜行至拐角处、试图辨清方向。 开路处是在刚进来时、曾见过的狭长峭壁之间。 那里是来处。 亦可打开通向感孝城不同方位的门。 她要做的,就是带人闯到那里,改变原本通道连接的方位。 这条路祝无邀被蒙着眼睛走过无数次,包括这回,她已经恢复灵力、能够确认中途没有阵法。 可谁知,警报的流光与嗡鸣,就在这时突兀响起,深红色的流光如同给这方世界注入了血红的鲜血,肃杀的、紧绷的、一触即发的氛围在这红色光线的映衬下,更加锐利,似乎触动了所有人,始终紧绷着的神经。 还有一小半的人留在矿场之中。 是传送阵使用次数! 祝无邀立刻猜到了触及警报的缘由。 凡是叛乱者,皆要足够多的人数,因此,也就需要多次使用传送阵、将更多人从矿场中送上来。 这是无解的、无法被绕开的。 看来……好运到此结束了。 祝无邀没尝试画转运符,因为她不敢用—— 在这种境地里,能有什么好运? 能有怎样的好运? 如果她转运,会是因为什么转运?是本该刺向自己的剑、转头刺向了他人的心脏?还是本该在路上的叶小舟、奇兵突至? 身后的人没有喧嚷。 多年的矿场生活,能活下来的人总归要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就算能耐不够,也该学会了保命。 不能被困在狭窄的通道里! 若被围堵困杀、逐渐向里逼近,则必死无疑,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要抢占最有利的地形,将有限的战力发挥到最强。 “能提剑的人、随我杀出去!” 话音落下,祝无邀一马当先,遥遥看见了向这边聚拢来的十余人先锋。 她没有莽撞地直接迎上,而是手腕微转、抛出了三枚火雷球,这小玩意儿简洁实用、制造简单,是个修士身上就得带几枚。 随着火雷球轰然炸开,祝无邀看着他们的反应,摸清了这十余人的实力,趁着烟雾未曾散去,冲进了人群之中。 被改良过的落叶剑对破开修士的护体法罩有奇效,宜弱敌、伤敌、克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唯一的缺陷,与原本的落叶剑法缺陷一样,做不到一击必杀。 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祝无邀行动敏捷,刺完一剑后、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抬掌轰出灵力,将这炼气大圆满的敌人送进了己方队伍。 如胡三此类,虽然灵力未曾解开,可原本的实力极为强横,单凭炼体的能耐,亦能勉强对付个炼气中期。 既如此,十人、百人,如何对付不了几个已经受伤的炼气期。 祝无邀知晓自己的实力。 她不会让自己一对多、陷入不利于己的群战。 荣四在挥刀的同时,也立刻明白了祝无邀的打算,指挥着大部队向宽广之处移去、最好能抢占高地。 倒是居高临下,多少占些视野优势,而那能飞跃而至的,则至少筑基、炼气,亦可判断来敌势力,避其锋芒。 祝无邀断剑染血,神情冷穆,在这一瞬间,她也难免升起几分希望—— 也许,真得能逃出去…… 她凌空跃到众人面前,掩护着他们往入口处走去,她知道有人被落下了,也知道有人在死去。 可在生死之前,容不得柔情仁心。 她身后还有更多人。 修士叛乱的消息终于传遍了这个小洞天,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敌人前来围堵。 说不定那传闻中的「宣城主」已经得到了消息。 已经派出了金丹期的修士、等在小洞天的出口处围剿。 祝无邀始终都很清醒,她知道,她要做的不是与整个小洞天的厮杀,而是—— 逃。 带着身后的人逃出这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诺言 胡三与荣四亦是聪明人,在他们的带领下,队伍行进途中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省去了祝无邀不少麻烦。 然而就在众人有条不紊地向出口逃亡时,祝无邀突然寒毛直耸——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阴霾「天空」下那道青色光影。 有强敌来袭! 祝无邀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怒莲袈裟,随着一股灵力注入,它在几息之间展开,幽幽散出了血涌般的灵光,迎风展为几丈宽、如同一道墙壁,挡住了身后众人。 断尾的胡三只觉一阵红芒映来,他回头看见祝无邀祭出了怒莲袈裟,立刻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跑!” 前方开路的荣四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也立即明白过来—— 有强敌来袭,她再无法时刻照应队伍、需要专心对敌。 荣四立刻带人向前冲出,为后方溃逃的人群散开出路、疏散队形。 然而,他们猜错了敌人的攻击手段。 来敌所用兵器,并非刀剑此类杀伐兵器,而是发出呜鸣之声的陶埙。 陶埙并非寻常之音,亦不闻空寂幽旷之声,而是嘶哑的、尖锐的、嗡鸣的,令人头疼欲裂。 荣四立刻分辨出来,这就是在矿场中、用来折磨众人许久的声音,它如同千万只野蜂扇动翅膀、继而发出了线性的、绷紧的、如同针刺般的声音。 原来,这是一件法器。 此时威力全开,如何是常人能够抵挡的? 不过几息的时间,荣四眼里布满了血丝,徒劳地捂住耳朵,试图躲开声浪的冲击。 在她面前,众人更是狼狈,已经跌倒在地、口吐鲜血,捂着头在地上翻滚,十分的痛苦。 荣四头痛欲裂。 然而下一瞬,声音戛然而止。 荣四知道,一定是她、强行打断了这恐怖的陶埙之声。 是了,如果要留一件法器,用来镇住小洞天里的矿场众人,寻常的刀剑需要亲身上前对敌,说不准还会被以多胜少。 而音修的法器,一旦祭出,就能以局外之身吹奏、镇住所有的叛乱之人。 这次叛乱,是有修士能够强行打断音浪,那么穆长英他们叛乱时,又该如何以近乎凡人的力量对抗陶埙、又要死多少人…… 荣四勉强站起身,她看见倒在地上起不来身的众人,头如同被人用棒子锤过,忍住头疼到翻涌的作呕感,回头高声喊道: “拉起身边的人,起来!避开战场!” 话音落下,荣四的耳边一片嗡鸣,她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更何况在场的这些人。 她来不及等耳鸣消退,弯腰把身边的人拽起,抬手指出方向。 荣四看见了向来爱偷奸耍滑的耗子正在把人扇醒,看见了有人连滚带爬得继续往前逃去,看见了和她一样、正在用行动把人叫醒,正往这边儿挪来的胡三。 她瞳孔微缩,看见了挡在前面的怒莲袈裟红芒剧烈波动,似乎摇摇欲坠。 荣四一把将耗子拽起来向旁边推去、冲着胡三大喊—— “跑!!” 然后不等回应,她就近拎起两人转身就跑。 胡三虽然听不清荣四说得什么,但他已经看到了逃跑的动作,都是从修真界里真刀实枪拼杀过的,这点儿战斗直觉当然有。 他连扛带拎就近拽起了三人,大步向前迈去。 就在胡三逃开的瞬间,随着「撕拉」一声,怒莲袈裟灵光彻底黯淡,裂成了两半。 随着从天而降的巨掌,一道人影重重砸落在地面,溅扬起了大量的尘土。 还未来得及醒转逃离的几十人、几乎瞬间断了气。 祝无邀从砸得凹陷的地面撑起身,胸腔阵痛、吐出了大股鲜血。 她将灵力顺着经脉注入掌心,猛地撑地飞跃起身,躲过了照着面门袭来的飞剑。 无锋剑脱手飞出,它轻如落叶、重若隆秋,带着隐约的破空之声回敬而去。 祝无邀身形几次闪现、紧随无锋剑而至。 对面的金丹期修士似乎十分不屑,讽道: “居然还有你这一只漏网之鱼,不过筑基中期,竟妄想螳臂当车! “破!” 随着一声轻呵,他周身灵力向四周轰散而去,那旋于身周布下的剑影之网瞬间支离破碎,无数枯黄的落叶似乎在撕裂之时、由剑光缝隙中涌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枯黄的落叶居然未曾散去,而是倒卷着袭涌而来,这么大的阵仗,却只是割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他带着几分嘲弄搅碎了剑光,刚要出言嘲讽、却脸色一变。 “你做了什么?!” 祝无邀被灵力震出十数米,听见这句话心猛地一沉。 果然,金丹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落叶剑那隐藏的杀机、还是第一次未半而被察觉。 之后恐怕再难近身。 直到此时,祝无邀才真切体会到对敌手段匮乏、到底有多难受。 她转头看去,只见胡三与荣四已经带人逃出了段距离,心中微定,故意笑道: “你以为书老为何闭门不出!” 祝无邀一边虚张声势、一边调整好了随时能够逃离的状态,只等胡三那边就位、立刻遁逃而去。 金丹期修士面色难看,他眸光明晦不定,突然出手向胡三等人袭去,似乎打算先解决那些没解开灵力的人、再来专心对付祝无邀。 在金丹期修士动手的同一瞬间,祝无邀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这是个……趁乱逃走的好时机…… 祝无邀拔剑的动作微顿,眸中有了一瞬间的犹豫神色。 战、逃、生、死。 若选择此时独身遁逃,有六成几率可成。 从开始就是谎言的承诺,与近在眼前的生机,眼前众人的性命、与等待着自己去寻的她,别人的命、与自己的生机…… 无数思绪瞬间炸开,如同一团乱麻。 在这拔剑的瞬息之间,匆匆从脑海中闪过。 她听见自己说—— 「在那之前,我会站在所有人面前。」 一口气呼出,祝无邀握紧手中的剑。 无锋剑从挣扎、犹豫、懦弱、坚韧、贪生、忘死、谎言、承诺、庸俗与伟大中斩出,它迟疑而坚定,似乎极慢,却越来越快,直到成为了一道极细的流光,直到被淬炼成再不回头、笃定无疑的模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正轨 金丹期修士神识的强大毋庸置疑,他察觉到了背后斩来的这一剑,冷笑一声、带着些许的不屑与轻视。 他甚至没有回头,而是随手挥出一道强横的灵力直冲着它而去。 他有十足的自信挡下这一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道灵力居然落了空。 不好! 金丹期修士瞳孔微缩,他猛地停下、向后避开。 无锋剑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眼前,直抵咽喉。 若不是他在最后一刻避开,少不得阴沟里翻船,可即便如此,在他侧身避开时,无锋剑依然在他咽喉处留下了道极浅的红色血痕。 如同死神的弯镰,绕着脖颈旋过一圈,又似乎是黑白无常的镣锁、险之又险套上了他的脖子。 凝聚着杀意的、带来了真切威胁的这一剑,彻底将他惹怒。 就在他准备回头,先解决大麻烦时,眼前寒光一闪,无锋剑居然又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杀了出来。 不可能! 他的神识明明锁定了这把平平无奇的断剑! 它不该在这里! 在这十几息之间,祝无邀已经来到近前,无锋剑随心意而动。 若心杂、意乱,则此剑不定。 祝无邀握紧剑柄,再度近身缠斗,她看得分明,刚刚斩出的那一剑,分明带了几分落叶剑法第二式——「裳增」的剑意。 怪不得无人斩出。 寻常用剑,需勇往无前、决不能瞻前顾后。 断然没有犹豫不定、最终决定斩出一剑的道理,一往无前与瞻前顾后,这是两个极端,如何能够共存? 这裳增之意,可用一字概括——乱! 让人捉摸不定,不知此剑何处来、不知此剑如何斩出! 它和那剑剑夺人生机的寒变,简直是绝配。 祝无邀已至近前,不过转瞬之间,已经接挡十余招,境界的压制只要逮着时机、就能彻底将这点微不足道的优势逆转。 眼见着他周身灵光运转,转瞬之间飞出了无数巨型手掌、带着威压拍来,祝无邀毫不迟疑,足尖轻点、运转起敛息风行诀,在巨掌迎头劈来时、飞出了百十丈。 在她避开之时,那随心而控的无锋剑却脱手飞出。 它无处不在,令人难以寻其行踪、防不胜防。 金丹期修士毕竟境界在这里,他虽然能够挡下斩来的剑,可那份不安感却逐渐加深。 敏锐的神识直觉,让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与此人交战,看似自己一掌拍出、对方只能逃窜;看似那让人防不胜防的剑,只是扰人、无法真正伤到他。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眼神中的恼怒与疑虑却逐渐加深。 他察觉到了自己气息的衰败。 仿佛一点霉斑,在逐渐侵袭着自己的神魂;仿佛破了小洞的葫芦,里面的酒香逐渐散去,不停在滴漏。 就在此时,他的面前飘过了一缕白发。 他呼吸猛地一顿,心中的不安似乎落到了实处。 “邪术!” 据说修真界中,那些邪术就是在交手过程中、吸纳他人灵力与生机,来壮大己身。 直到最后,气息混杂冲突,走火入魔、自爆而亡。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那把断剑化作流光,急速遁去。 连带着那个筑基中期的逆贼,也一起逃了。 他脸色十分难看,几经变化,最后冷哼一声道: “自寻死路!” 在他看来,自己没必要和一个练了邪术的疯子鱼死网破,她是亡命之徒、自己的命却十分珍贵。 更何况,此人为了与他近身交战,硬接下好几掌,已然负伤。 而且出口处,还有其他金丹期的修士拦路。 任她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他越想越亏,何必和一个必死无疑的邪修拼命,象征性拍下两掌、把人交给拦在出口处的那些修士对付不就行了,又何必需要损失这么多生机?! 而且书老都没出手……他何必为了意气之争、和这种必死之人玩儿命,他脑子有问题吗? 想到这里,他心安理得的「重伤落败」。 ———— 祝无邀不想将敌人引到胡三他们这里,直到等众人就位、能够一剑开路时,才将无锋剑召回,急速遁逃而去。 让她有些意外得是,那位金丹期修士居然没有继续追杀。 幸好胡三荣四这些领头之人,在进来前境界很高,只是对于神魂类、精神类无法抵抗,单纯肉搏的话,即使失去了灵力也不会弱于筑基期的修士。 但这是不可能的。 能站在远处控剑放火,谁会上前来与这些武夫拼体术? 仅仅这么短的时间,这批人已经死伤过半。 人皆挂彩、七零八碎的队伍,存活下来的这些人脸上却充满着希望。 已经走到了这里。 只要走出这片小洞天,灵力就不会再被压制,他们就能够获得自由,到时候,即使有感孝城的修士前来围堵,也有一战之力! 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真得能重获逍遥。 他们沉默而狂喜地等待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等到了那负伤的人影。 祝无邀以剑杵地、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她晃了几晃,稳住身形,咽下了口中腥甜的血。 胡三等人已经整好了队伍,有限的几张瞬移符被分配完成。 他上前递过来留的那一张,祝无邀将它接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拔起无锋剑,向前挥斩而去,一路上、死了多半的人,终于走到了这里,随着一道刺目的白芒闪过、众人翘首期盼的自由,似乎近在眼前。 即使这道带着寒意的剑芒如此刺眼,可没有一个人舍得眨眼。 所有人都在见证着这一刻。 然后,剑落。 眼前的景象没有变化。 众人激动的笑意似乎被冻结,直到很久,终于有人颤抖着问道: “这是……成功了吗……” 不,失败了。 祝无邀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 当她负伤逃到这里,看到剩余的人数时,就知道会有问题了,因为在她卦象里,不该活下来这么多人…… 人还没死够…… 故事,怎么能够结束。 可她万万没想到,是在这一步出了问题—— 无锋剑,斩不开出路。 「那开路之物,需要在五行之外,不沾因果。」 不沾因果……不沾因果…… 或许,这本是一箭双雕的死局,让无锋剑沾染因果、再无法与天为战,同时让叶小舟这个放逐者归命,世界的修正之力,终究会让一切回到正轨。 到头来,这是个单选题。 叶小舟出局,她便要葬身于此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走狗 随着祝无邀的沉默,众人开始骚动起来。 这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来到了门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无锋剑之所以独特,是因为它本该被毁。 是一把跳出了天命因果、逃脱了既定命运的剑。可自从被那浸透了怨气的石头洗炼之后,亡者的不甘与愤怒如跗骨之毒,将它重新拖入了因果之中。 她站得挺直,却感受到了无数落在背后的目光,失望、期待、质疑、祈求…… “这就是你说的,要带我们闯出一条生路吗? “你根本没想过我们的生死,对吗?” 胡三的声音传来。 想了结缠在无锋剑上的因果,便要化解怨气,将这处埋葬了无数无辜之人性命的矿场捣毁。 可如果想要获得与矿场抗衡的实力,那就必须要因果不沾身的无锋剑、来劈开生路,让众人重获灵力。 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 胡三说得对,她最终目的只是让叶小舟出局,拼到现在,只是不甘引颈就戮。 所以,即使无锋剑无法开路。 她依然不愿等死。 祝无邀抬起头,她看向那陡峭岩壁间狭窄的道路,天光黯淡,尽头处凝缩为刺目的光团,让人看不清晰。 “还有一条路。 “向前走。” 这是穆长英曾经走过的路。 是矿场主人敞开的一个豁口,用来请君入瓮。 祝无邀知道,那里通往感孝城外的乱葬岗,说不定……不,矿场内修士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出,在那里,一定有金丹期修士严阵以待。 胡三等人知晓内幕,一时之间脸色有些迟疑。 其余人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明白,那里一定不是好去处,若不然也不会尝试在这里开路、而不是直接向前冲出去。 那救下了两个伙伴的耗子,嗫嚅着说道: “要不……咱们就占据这处小洞天,不出去……” 祝无邀看向他。 在卦象里,这个叫「耗子」的人,会活下来。 她想不明白对他而言,为什么这会是一条「活路」,祝无邀说道: “我们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书老在看书,如果现在回去,等他看完书后,也许会对我们出手。” 说这些时,祝无邀尽量不掺杂自己的立场。 她想知道耗子会怎么选。 想知道卦象之中,耗子等人的那一条「生路」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让更多人走出去、活下来。 只见耗子听了这番话后,有些畏缩的往后躲了躲,似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得到回应。 “那……那听你们的!我跟大伙儿走!” 正当祝无邀有些失望时,旁边儿的荣四走上前,她看着那峭壁之间、远方的一团光,说道: “我会向前走,至少,临死之前看一看外边儿的天!” 然后,是一个四肢精瘦、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说道: “我也往前走!现在回去,一定活不了,如果真能闯出去,说不定……说不定能活下来!” 随着响应者越来越多,这支再无退路的团队,似乎重新鼓足了勇气。 随着那位金丹期修士放弃追杀,其他镇守在此的修士看到他们走进了通道,也不再上前。 因此,才能够给众人留下商讨的时间。 他们向前走去。 他们握紧了刀兵、相互扶持。 前方的光芒连通着外界,它如同一道荡开波纹的水旋,安静、却似极为汹涌。 随着众人逐渐走近,那光芒之前,隐约浮现出了几道人影。 祝无邀握紧了无锋剑。 整个队伍随着手势被整顿好了队形,一点点向前挪去,光门之前模糊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清晰。 正当祝无邀想要先一步出剑制敌时,光门前的人高声说道: “降者不杀!” 随着这四个字落下,胡三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过往的记忆在这一刻幡然如新—— 「胡三,你留在这里,如果我们失败,你和荣四将是最后的火种!」 「可是穆姐……我,我……」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声爽朗,说道: 「有我张五在,这一回,杀他个天翻地覆,必胜无疑!」 「必胜无疑!!!」 他听见了踌躇满志的声音,熟悉的脸在眼前闪过,他们曾在慨然间笑谈生死,高谈阔论着拼杀出去后酒肆买醉,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仔细去听,原来是一句—— 「降者不杀」 他在牙缝里挤出了那个名字: “张燎……” “张五,穆姐在哪里?!”荣四上前一步,用带着怒气的声音高声问道,她同样认出了来者。 “什么穆姐,叛贼穆长英聚众叛乱,已被诛杀,我等弃暗投明,如今奉命,来劝降尔等。” 熟悉的、冷漠的声音传来。 光芒似乎散去。 他身穿干净的衣服,头发高高束起,手持一把寒芒迫人的利剑,显得格外器宇轩昂。 张燎,金丹初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曾是自在逍遥一位散修,今为感孝城走狗。 荣四微眯了一下眼睛。 她几乎认不出来,如今的张燎、竟是矿场里的张五。 张燎身后跟着的几人,同样有些熟悉。 应是故人。 他们两方相对而立。 其中一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经过血战后遍身血污,如同地底爬出的厉鬼;另外一方,他们衣着整洁,形若君子,是那俗世里、到哪儿都高人一等的修士。 干净与肮脏的分界,是那样的明显。 似乎只要一步,就能跨过。 “哈哈哈哈好一个降者不杀,那个谁、山兔子是吧,你那俩大板牙,老娘可记得清楚!”荣四狂笑着继续说道: “当年你被扔下来,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儿就没活成,要不是穆大姐给了你个讨食儿的机会,你早就成了一把被啃得干净的骨头! “现在你能耐了,穿了身人皮想当人?还来跟着张五小子劝降老娘?哈哈哈哈哈你配吗?!” “你!”那被称为山兔子的修士,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脸上带了几分羞怒神色,又被张燎拦下。 他面色冷漠,说道: “我这里,只得了宣城主赏的十八颗蚀骨吞心丹,咽下去,可活。” 蚀骨吞心丹?祝无邀心中冷笑,蚀去了傲骨、吞没了良心,好一个「可活」。 人是这么活的? 就在这时,她神识微动,察觉到—— 耗子向前走了一小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当死者,一十八。 耗子只是向前挪了一点。 他上身前倾,似乎正在犹豫,但是依然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荣四继续骂道: “收起你们假惺惺的嘴脸!我们一路拼杀、可不是为了像你们几个一样,往脖子上套绳子、给人当狗的! “什么这个丹那个丸,在矿场里头没待够,换个笼子待?若是想要这种活路,我们还叛个甚!” 不一样的。 祝无邀这样想到。 她敏锐察觉到了人群中的意动。 已经有人起了念头。 走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不见天日的生活,这些人过了太久,如果能吃得好、活得好,像张燎等人一样重见天日,对某些人而言,只是脖子上拴条狗链子而已,并非不能接受。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虚无的傲气,舍弃近在咫尺的「自由」。 他们曾手持刀兵,一路上相互扶持,眼见着临近出口了,可就是这出路,才是真正的生死关。 张燎继续说道: “你们可要想好了,我手中只有十八枚丹药。” 随着这句话落下,祝无邀的身后,有更多人略带不安地动了动。 张燎的劝降还在继续,他对祝无邀说道: “你虽然只是个筑基中期的小辈,但能走到这里,很有天赋,若到宣城主手下、必受重用,若是立了功、金丹期也不是不能肖想的,如何? “若你愿意归降,我手中的丹药,有你一颗。 “你要怎么选,生,还是死?” 祝无邀从思索中回神。 听到张燎给出的选择后,她笑了笑,反问道: “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人要是死了、所谓的尊严也不过是妄谈。” “我会怎么选……” 原来是这样。 祝无邀嗤笑一声,再抬眸时,笑容消失不见,无锋剑传来微弱的寒意,似乎在试图浇灭她的怒火。 下一瞬,手中的无锋剑骤然飞射而出,随着那道快到极致、拖出白色尾芒的剑痕—— 有人头落地。 剑刃斩去的方向,是一路走来,被她护在身后的人。 滚落在灰尘里的头颅,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临死之前睁大的眼睛里,半是贪婪、半是错愕。 当死者,一十八。 利益当前,无信无义之辈,可杀! 今日套上枷锁,来日举起屠刀,为虎作伥者,可杀! 为争夺活命的机会,终将掀起内斗、将利刃送入同伴胸膛的背叛者,可杀! 身后传来了惊呼声,谁也没料到这番变故,谁也没想到、祝无邀会在此时突然出手。 “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当穆长英浴血拼杀走到这里时,面临了同样的选择,她相信了誓血为盟的同伴。 十八个活命的机会。 可跟随穆长英浴血奋战,走到此处的人,至少几百。 难道只有十八人对这一条活路动心?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同伴;可在有限的活路面前,他们,将成为敌人。 若是穆长英能活下来,张燎则不可能在接下丹药后依然活着,若要夺下丹药,穆长英必须要死。 所以,送进她心脏的、是同伴的匕首。 在她死后,那些人为了争夺给人当狗的机会,彼此残杀,或许有人想趁乱出逃,却因为已经溃不成军,被等在门外的修士如宰鸡般轻易灭杀。 无非二桃杀三士的旧谈。 穆长英,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出小洞天,她死在背叛之下。 但祝无邀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仅是因为她算出了卦象,还因为,时日尚短,她未曾和矿场里的人建立起深厚的情义。 祝无邀从来都不信任这些人。 她的面前是敌人。 如果任由张燎动摇人心,她的身后,也会是敌人。 无锋剑绕过一圈,重新回到了祝无邀的手中,红色的血液顺着黑色的剑身缓缓滑下,最终滴落在地。 她没有回头,只是说道: “对丹药动心者,死。” 荣四对张燎满腔的愤怒堵在了嗓子眼里,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亲眼目睹耗子在危机来临时,救下了同伴,她想问祝无邀是不是杀错了人,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时候,问这些是不明智的。 可荣四不说,却有别人愤怒—— “你根本没想过让我们活下来,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自己找活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体猛然僵直,看着横在脖子处的黑色断剑,脖颈几乎与剑刃相抵,似乎能够感受到,那把剑上传来的杀意与寒意,他咽了下口水,乱糟的头发里渗出了冷汗。 想说得话全部咽了回去,呐呐无言。 直到横在脖子上的剑回转离去,才两条腿一软,跌倒在地。 “呵,废物。” 就算夺去那十八枚丹药,也活下不来的孬种,还好意思叫嚣? 祝无邀没再杀身后之人。 她知道真正的症结,在于眼前的这十八枚丹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无锋剑重归于手中的一瞬间,祝无邀立刻转身抽剑,直击向前,要斩之物、正是张燎手中的白色瓷瓶,从她出剑、收剑、再到突然向前斩出,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张燎是怕死之人。 他本能地向后退去。 随着「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瓷瓶应声而裂,火焰凭空燃起,那十八枚丹药彻底化为灰烬。 在祝无邀出手的瞬间,跟在张燎身后那几人亦护住了自身。 张燎那从容不迫的劝降气度彻底乱了,他持剑挡去,抬头对上了那双静如潭水的眼睛。 他突然想到了穆长英。 想到了那双赤诚的、永不熄灭的双眼,那双让他不敢入睡、唯恐梦见的双眼。 张燎曾经想过,当轮到他来劝降时,走到这里的叛乱之人,会是什么样的。 也许会有一双悍烈的眼睛。 也许带着滔天的杀意。 也许是残忍的,冷寒如铁的。 也许看到并肩作战的同伴举刀相向时,同样会错愕、绝望、愤怒、不敢置信…… 那把古朴的黑色断剑消失不见,下一瞬,危机感罩头而来,似有冷厉的杀意从侧后方突兀袭来,他猛然一惊,急速向后退去。 然而,那把剑却蓦然出现在叛乱者的手中,正向他直追而来。 似重若千钧,似轻捷如风。 张燎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沉默的眼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恐他日需还 长久以来、生活在矿场之中的压抑生活,让张燎无法适应修士间的争斗,而走出矿洞之外这几个月以来的安逸生活,又极大程度上瓦解了他的斗志。 最重要得是—— 当他选择背叛、屈服后,修士那与天斗的不屈之心,已经彻底毁灭。 但张燎毕竟是金丹期的修士。 在眼前的叛乱者、持剑向他击来的瞬间,张燎迅速调整了身形,他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他庆幸着自己依然怕死,即使人性湮灭,那贪生的兽性依然足以支撑着他做出应对。 在那把剑抵上自己胸膛的瞬间,兽性的直觉让他堪堪避开。只在肩膀上留下了细微的伤痕,便被护体灵光集中于一点挡下。 张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会将他击伤的一剑。 而这也代表着,祝无邀没能把握住先发优势。 她没有感到太多的遗憾。 或者说,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她没有时间去遗憾。 一击未曾得手,她立刻收剑回防。 张燎的剑气带着几分后怕与怒意,回击而来。 好在祝无邀早有准备,在收剑的瞬间、敛息风行诀立刻运转。 一缕被斩断的乌黑头发飘扬在空中,还未曾落地,便被碾碎在带着怒火的剑气中。 让祝无邀感到左支右绌得是,除了张燎以外,还有其他四个筑基期的修士,正在对胡三等人发难。 生命如同被镰刀割去的野草。 就在祝无邀与张燎对峙的短短时间内,便有近半的人失去了生机。 即使胡三和荣四在拼命叫喊着、整合着队伍向后退去,试图压榨出身体中最后一点的潜力、来应对实力远胜于他们的修士。 可完好无损的筑基期修士,一齐攻来,依然不是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 祝无邀没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势。 她要在张燎的追击下、在逃亡的同时重伤那几个筑基期修士,来为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减少伤亡。 不知第几次。 当祝无邀再次显出身形、试图将无锋剑砍向围攻同伴的修士头颅时,张燎终于锁定了这个不停在逃窜的叛乱者。 祝无邀感受到了那份浓郁的、笼罩着自身的杀机,但她这一次没有躲开。 在攻击袭来的前一瞬,无锋剑旋过了眼前修士的头颅。 那将坠未坠的脑袋还没落地,祝无邀在气机的锁定下,强行偏移了身体,那本该刺进她心脏的剑气,只是贯穿了左肩。 她听见了同伴微不可觉的惊呼声。 她向后退去,再一次藏匿了身形,只在地面上留下了迸溅的血液,然后,将马上要成为亡魂的一位同伴送向安全处。 存活者惊魂未定。 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句——“我没事。” 这三个字似乎气息平稳,极大程度上稳定了存活之人的信念。 祝无邀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受重伤,至少,不该在众人面前被击伤,那会严重打击众人的生存信念。 可她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太好。 同伴的七零八散、溃不成军,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极大程度地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几乎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鲜红一片。 祝无邀几乎分不清那到底是敌人的、同伴的、还是自己鲜血。 也不知道拼杀到现在,到底活下了多少人,死去了多少人。 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暇多顾,却让她极大程度上保持了冷静,她几乎将全部的注意力用于躲避、逃亡、趁乱袭杀、计算着以伤换伤的最优解。 令人悲观得是—— 祝无邀甚至判断出了,现在跨出那道光门,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用以逃亡。 甚至,即使张燎死了,以现在存活下来的人数,成功逃脱的几率为零。 人数多的好处在于,如果能分散逃亡,追击人手有限的情况下,总会有几条漏网之鱼。 能够分摊风险。 可现在……她甚至没信心带人闯出那道光门。 喉咙里翻涌着腥甜的血气,在祝无邀以重伤的代价换来二死二伤后,众人终于合力、让那受伤的两人也魂归黄土。 小小的胜利,让这些残兵败将信心大增。 他们忘记了,这同样是一场「内斗」。 真正的主导者、背后塑造了一切悲剧的黑手,实则筋骨未伤,始终作壁上观。 自始至终,都是矿场中背叛的叛乱者,在对付矿场新走出来的叛乱者。 他们伤痕累累,却还未走到真正的敌人面前。 同伴的喜悦,对祝无邀来说,只是临头的一盆冷水。 她在张燎面前现出了身形,似乎略带些踉跄,祝无邀站稳,说道: “我也许会死,但临死之前,未必不能杀了你,既然是丹药的控制,你何必为他卖命到最后。” 张燎的面孔似乎有些扭曲,追逐战持续了很久,已经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叛乱者,实力不如他,但确实很难杀。 可他并不打算选择善良。 如果现在退步,那他之前的背叛又有什么意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看到张燎重新握紧剑、摆出了进攻的架势,祝无邀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声,能走到这里,已经是很大的运气。 但好运不会总站在她这边。 祝无邀没办法再逃了。 张燎,是挡在光门之前的、避无可避的拦路石。 祝无邀最终做出了决断,她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指近乎僵麻。 张燎几乎发狂般发起了攻击,他面目狰狞得近乎偏执,速度快到出奇,然而他的攻击快、无锋剑的速度更快。 他几乎无法锁定那把剑的位置,不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徒劳无功得进行攻击,但是他顾不得这些,因为那把剑根本伤不了他。 他紧盯着那只生命力格外顽强的虫子会在哪里冒出来。 直到,后背传来了强烈的疼痛。 张燎愕然地低头看去,看到了那无锋的黑剑,从前胸捅出。 不可能!!! 这把剑根本没办法伤到他! 在极度的不可置信中,张燎听见了轻不可闻的响声。 「咔嚓——」 细微的裂痕如蔓延的蛛丝,逐渐遍布在这黑色断剑之上。 它带着冷寂的、狂乱的杀意,从张燎背后洞穿。 那是……他将匕首送进穆长英身体里的位置。 张燎充满着怒意与惊恐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恍然与自嘲。 无锋剑寸寸断裂,与它同出本源的灵力,从内到外、带着毁灭的意志,在剑身内轰然炸开,散为无数的光点、直至灰飞烟灭。 祝无邀沉默地看着无锋剑毁去。 然后,坠下。 无锋剑所附灵力,与她同出本源,几乎称得上身外身,无锋剑自爆,让祝无邀的灵力运转瞬间凝滞,然后就是,凌乱与狂暴。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眼前阵阵发黑。 祝无邀眼前突然浮现出,在得到洗炼无锋剑的石头时,旁边话本上如同谶语的小记—— 缘不敢尽占,恐他日需还。 她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手中空空如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天光乍现 祝无邀没有失去意识,她只是有些疲累。 “写书的、写书的,你没事吧?” 荣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祝无邀被扶了起来,她睁开眼睛,给出了反应、证明自己还活着。 那行墨字似乎仍然印在眼前。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自己收手的最后机会,若是彼时多些警惕,也不至于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 真是眼前有余没收手,身后无路了,却又想要回头。 祝无邀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事到如今,再谈「后悔」没什么意义。 也许在敬天诛邪令时,这把剑的存在就已经被天道察觉,就算没有那堆石头,说不定也会有其它陷阱、来让无锋剑缠上因果。 祝无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荣四忧心忡忡地扶好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拍她的后背,不知祝无邀到底伤在了何处。 祝无邀缓了下,说道: “没事,给我拿把剑来。” 旁边围来的人赶紧在遍布血污的地上、捡来一把剑递来。 祝无邀接在手里。 她深呼吸了下,眩晕感渐渐消退,支着剑重新站稳。 从前,她嫌弃无锋剑不够威风,看起来没什么神兵利器的架势,长相也朴素简陋。 现在倒好。 剑没了。 祝无邀掂了掂手中的兵刃,真是格外的不趁手。 胡三走近前来,左臂已经断去,让他魁梧的身形显得有些不太协调,同样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接下来要怎么做?” 祝无邀头脑还有些发胀,她的灵力乱作一团,连神识都无法放出,听到这句话,她抬头向那道光门望去—— 瞳孔猛然收紧。 她本能地抬起手臂、想要将剑飞射而出,斩去奔向那人的身影。 然而,剑只是掉落在地,发出「当啷」的声响。 “拦下他!!” 祝无邀急声道,她抬步向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去追,便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光门。 他奔赴「自由」而去。 消失不见。 祝无邀的太阳穴开始发涨,似乎不断在膨胀、收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那根弦骤然绷紧。 极大的危机感翻涌在心头。 她做错了一件事——她不该闭上眼睛、不该休息那么几秒,不该让众人以为危机已经解除。 巨大的危险,在光门之外。 她猛地咬向舌尖,牙齿里弥漫的血气,让祝无邀强行清醒过来。 刚刚的张燎等人只是先锋,意在掀起矿场众人的内斗,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如果……可如果、有人走出了光门。 外界的人就会知道,小洞天里也许发生了变故,亦或二桃杀三士的戏码已经到了尾声。 他们一定会派人进来查看。 到时就会发现,张燎等人已死。 祝无邀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骤然的放松和极大的危机来临,转变只在几息之间。 枯竭的灵力徒劳无功得翻涌,却只能让经脉传来阵痛,再成不了气候。 祝无邀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对仅存的不到百人说道: “当修士大规模涌入小洞天时,就是你们逃亡的时机。” 那时候,外界也许修士较少,分散逃亡,或有生路。 “那你呢?!” 荣四等几个聪明人,也立刻意识到打草惊蛇、恐怕大事不妙,听到祝无邀用如此凝重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心中更是一凛。 祝无邀一边带着众人快步向光门旁边奔去,一边说道: “我是这里唯一有灵力波动的人,到时修士进来探寻,最先注意到的人必然是我,你们不要离我太近。 “往外逃! “如果运气好,我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祝无邀话说得冷静,但一颗心却不停地向下坠去,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悬在丹田中的那支毛笔。 来到修真界以来,这支毛笔总共有过两次动作,第一次是在绛霜桥、挡下了元婴期修士的攻击,第二次是在南离城、为季月章画下了转运符。 它何时会有动作,祝无邀完全摸不清规律。 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祝无邀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 顶着荣四等人忧虑的目光,她缓缓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手里捏紧了瞬移符。 只要挡下第一段攻击,说不定能够逮住机会逃亡…… 她放缓了呼吸。 周围的空气近乎凝滞。 光门第一次闪烁,祝无邀没有冒然攻击,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人拼斗,若是出手、恐怕这一个探路之人,就能夺去自己的性命。 直到——光门传来了强烈的波动。 十余道人影豁然挡在了出路之前,为首之人向前踏出一步,然后慢慢将目光转向了祝无邀的藏身之处。 如同一只长于狩猎的野兽,盯准了自己的猎物。 祝无邀顶着如芒刺背的杀机,慢慢走了出来,她的呼吸放得极慢,似是不堪重负。 为首者扫视过遍布的尸首,目光在张燎身上微微停留,微眯了下眼睛,似有凶戾之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结果将诉诸一切。 即使面前这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身受重伤,亦不可轻视。 他的嘴角带着些恶狠,缓缓向上扯去,狮子搏兔、当用全力!他灵力运转,阵仗之大,不亚于对付同阶敌人,势必要将眼前之人轰杀在此! 随着一声足以撼动山河的兽吼,他猛然跃起,拳风伴随着獠牙突现的恶虎虚影向祝无邀袭来,摆明了是要一击必杀的阵场! 祝无邀巍然不动。 直至拳临身前八丈,丹田中安静悬浮的毛笔,终是无法坐视祝无邀死亡。 它悠然飘出,静悬于阵前。 似易摧折,然而,那伴随着兽影轰来的拳头,却一寸不得进! 赌对了! 祝无邀猛地松了一口气,喊道: “就是现在!” 众人如同逃难的野兽,一窝蜂向光门跑去,只有祝无邀依然站在原地,她抬头看向那悬于半空之上、幽幽散发出黑白二色光芒的毛笔。 突然,它的笔锋慢慢开始移动。 似乎要写出什么、画出什么。 随着第一落下,祝无邀劫后余生的轻松神情猛然凝固—— 这是……落子结缘的法印! 落得什么子,又会是结得什么缘?! 十余位炼气期、金丹期的修士当前,谁会出现,谁能出现?谁能拦下这些人、护住自己的性命?! 祝无邀浑身发冷,调动起体内的灵力、拼命想要放出神识,试图阻拦它的落笔,她喉咙发紧,说道: “停下……!” 然而,毛笔悬在空中,它不紧不慢得落下最后的一笔,似乎有无形的光芒向四周荡开,如同命运的涟漪、荡开了波纹。 祝无邀呼吸近乎凝滞。 在落子结缘完成的同时,「天空」破了。 有一瓢紫气,从上浇来。 眼前的陡岩峭壁寸寸瓦解,如同被融去的油画,抽离成了单纯的色彩与线条,不断拉长、消离。 最终,天光乍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那年春意盛 第207章 两方世界的接轨处、猛然碰撞出强烈的光亮,刺眼而夺目,然后一点点暗沉下来。 柔和的、橘红色的光线洒下,聚光处,肃穆而安宁。 残阳如血,正是黄昏时。 在画下落子结缘的法印后,悬在两方阵前的毛笔、猛然四散出强烈的能量波动,将那金丹期修士震退,祝无邀同样受到了波及,她向后退出段距离,直到用剑撑地、稳住身形。 毛笔化为黑白二色的流光,重归于祝无邀丹田之内,静悬蛰伏。 但祝无邀却能够察觉到,这支毛笔似乎灵动了些。 在这方小洞天与外界接轨时,百里之外的感孝城与以往无异—— 摊主收捡起货物,正要归家去;而酒肆却愈发热闹、店家吆喝着广迎四方来客;有巡街之人打马过桥,马蹄扬起灰尘;寻常人家泼水冲街,炊烟升起,飘出的饭菜香气勾着乞儿端碗来;担夫走卒,擦肩时扯些家常话…… 在那东南角的城主府中,宣城主正笑着举杯。 酒水还未送入口中,他猛然抬头、幽潭般的双目转向了百里外乱葬岗的方向。 下一瞬,酒杯碎裂。 宣城主猛然起身。 在他远远投来目光的小洞天出口处,有一道身影如平地惊雷般、骤然出现在阵前。 判断出形势后,来者略带些惊奇和意外,随即扬眉笑道: “还挺巧?” 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来客,除了叶小舟,还能有谁! 除了她以外,没人会在两方对峙时只身入局,在祝无邀重伤、无锋剑被毁时从天而降。 她是天降的救兵,可被拯救的人、却从未期待过救兵到来。 祝无邀艰难地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她,不知在问谁,亦或在喃喃自语: “你怎么来了……” 你如果回来了,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叶小舟手里的檀紫色水瓢消失不见,她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地看了祝无邀一眼,反问道: “我难道不会用传送阵吗?” 当然,还要跑得快一些。 祝无邀顿时哑口无言。 她不愿让叶小舟陪她送命,所以瞒下了卦象,将叶小舟送出局外、想独身拼杀到最后。 叶小舟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这里有人等她回来。 脚踏月光启程,在晚霞如血、残阳如怒时、在祝无邀剑毁即将殒命时,叶小舟归来。 千万里路,三场昼夜足矣。 为首的金丹期修士见她们旁若无人地交谈,眸色微沉,手臂猛然抬起,呲出獠牙的黑虎猛地扑杀而来,来势迅疾而威猛。 祝无邀正要提醒,只见弯刀蓦然现形、如同绽开蓓蕾的死亡之花绞旋而去。 二者一触即分,弯刀飞旋归来,而那黑虎的攻势亦烟消云散。 在弯刀近身归来的瞬间、随着叶小舟转身接刀的动作,另有第二把弯刀骤然袭出,再眨眼时,叶小舟消失不见。 这是,强敌来袭! 来平复叛乱的修士,立刻判断出来者不善! 但他们心中并不惊慌,此次总共来了七位炼气、四人筑基,另有三个金丹期修士,这样的实力,再多几个强者,甚至能比得上某些小门派,又怎会怕她一个金丹中期?! “莫慌!她不过一人而已!” 黑虎修士不怒反笑,他似乎在嘲笑那红衣女子的狂妄与无知。 祝无邀心中并不平静。 敌人太强了。 更何况,还有那坐镇感孝城的宣城主,恐怕是个元婴期修士。 还有……她亲手算出的卦象。 对于放逐者而言,「归命」二字无异于诅咒。 祝无邀身心俱疲,几乎下一瞬就要倒地,一路的厮杀、希望与绝望的拉扯、重伤的身体、空竭的灵力……让她几乎握不稳剑,摇摇欲坠。 眼前,不过多久,便有血花飞溅。 叶小舟如同杀神临世,闯入三个金丹期的围堵之中,她凭借少有人敌的身法躲闪突袭,并不与同阶修士对上。 当斩杀第一个炼气期修士时,需破阵、突围、出刀、闪避、多番尝试……用时共二十三次呼吸,略显凝涩。 斩杀第二个炼气期修士时,却如奇兵天降,双刀并用、从极其刁钻的方位袭来。 用时不超过七次呼吸,如鱼入水、已得畅然! 而到第三人时,叶小舟杀入重围、如入无人之境,畅然无阻。 五息之内,弯刀飞旋、敌人枭首! “不好!此人功法诡异,万不可再让她继续杀下去!” 黑虎修士怒目圆睁,已觉有异,然而下一瞬,温热的血液迸溅到他的脸上。 他对上了那双带着笑意、十足挑衅意味的双眼。 第四人阵亡! 他心脏猛地颤动,在神识感知之下……此人的修为似乎有了波动—— 她变得更强了! 在他想明白这件事的瞬间,又有一人如同引颈受戮的羔羊,被旋去头颅。 那夺命的弯刀染上血色,显得更加诡异、森寒。 他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幕布,只见手起刀落间,那红衣女子如同夺人性命的鬼魅,亦或同样是一把锋锐、令人胆寒的弯刀,悠游自在穿梭于战场之中。 战力第一? 不!她是群战之首! 杀一人时不过尔尔,与寻常金丹期无异,堪堪称之为勇;斩十人后意气正盛、剑拔弩张胆气足,初见豪迈之气;屠百人后提刀行,可叫嚣天下英雄! 那年春意正隆,叶小舟强闯秘境。 入时百人,出时一人。 她手提染血的弯刀,在众目睽睽下独身走出秘境,犯众怒而世人欲杀之,叶小舟当年初入金丹,强斩两位元婴,自离去。 世间先有了敢与天下为敌的红衣女子,而后才有愈战愈勇的两把弯刀,那无关于秘境里出世的异宝,只是血海中走出的修罗。 因此,她没有名号。 修真界对叶小舟避而不谈。 隐约流传着同阶战力第一的传闻,却没人愿意将这样的荣誉为她定论。 他们更愿意等,等一个正道中人、等一个名声无瑕的修真界同辈第一。 既天命放逐之后,叶小舟再次成为了修真界里的避讳。 黑虎修士胆战心惊,问道: “你究竟是谁?!” 血花盛开于杀戮之中,叶小舟带着些许嘲讽,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我?” “我的故事可没人传唱。”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弯月 眼见拳影再次落空,黑虎修士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这个人到底是谁?! 前来镇压叛乱的修士共有十四人,不过短短时间,已被斩去了五人。 更可怕的是——随着两把弯刀下的亡魂增多,此人的气势正在逐阶攀升! 弯刀飞旋时形如满月,红衣女子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间勾魂索命,当她步入战场时,如同鱼跃入海、鹰搏长空,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精准、凛厉、干净利落。 什么样的人,会对杀戮熟稔到这种地步?! 风声猎猎,潮涌霞光,这是一场以血洗血的杀戮。 祝无邀却在这肃杀寒意中,察觉到了一丝急切,叶小舟急于脱身,亦或……急于提升实力。 难道是感孝城的那位宣城主? 叶小舟能够找到小洞天,进出无阻,她原先来过这里; 宋柯子三师兄说过,叶小舟曾想盗取摘星楼顶的紫气,最终被池长老阻止; 感孝城与叶小舟初见时,她不仅掩去了样貌,而且诌了个周小叶的化名…… 也就是说,叶小舟与那位宣城主交过手,两人应有旧怨,并且实力有极大的差距。 那是叶小舟需要避开的强敌……想到这里,祝无邀心中一凛。 也许卦象正应在此处! 旁观战局到如今,祝无邀大概猜出了叶小舟的状态,她锐意杀气不可消,否则战力随之减退,如果这时候让她临阵脱逃,无异于自缴匕首。 若是那三个金丹期修士穷追不舍,恐怕再无力抗衡。 但如果现在不走,感孝城的宣城主又会杀将而来。 所以,叶小舟需以眼前这十四人祭刀,以御终将来袭的强敌。 想到这里,祝无邀心中更为凝重,那则卦辞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无论如何选择,似乎都通向绝路。 还能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啊。」 “谁?!” 心头响起的声音,让祝无邀悚然一惊,她环顾左右,没有见到人影。 这道声音听不出男女,仿若幼童,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般,通过神识做出了回应。 很快,祝无邀将那支毛笔锁定为怀疑对象。 它宿居于体内丹田处,且威力巨大,刚刚苏醒过来,若有器灵之类,亦不足为奇。 她本以为这是属于自己的奇遇。 可在这支毛笔自行画下落子结缘法印、叶小舟出现的瞬间,那份对于「机缘」的欣喜荡然无存。 如果这份所谓的奇遇,不能为自己所控,那么它的存在便成为了定时炸弹。 尤其……它还有自己的意识。 祝无邀眸光明暗不定,心中对它的警惕已经升至最高,然而,自己现在身受重伤,这样下去非但无法为叶小舟提供助力,也许还会成为拖累。 “为何我什么都不用做?” …… 神识中一片沉默,没有得到回应,祝无邀不再尝试打探消息,转而问道: “能不能把我、或者她送出战局?” 如果她现在离开这里,且无人追击,相当于为叶小舟减轻负担,叶小舟不用再顾及自己,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借用毛笔的力量,也许是在饮鸩止渴。 但如果是生死关头,命都快没了,又哪里用得着顾及以后,即使毛笔的力量作用于叶小舟身上可能会有隐患,那也是保住性命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然而,祝无邀没有得到回应。 刚刚神识中传来的声音,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当危机到来时,如果叶小舟为救我殒命,而我成了独善其身、临阵脱逃的懦夫—— “那么我发誓,将拼尽一切毁去你,即使赌上我的命。” 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上演第二次。 「好啊。」 灵动而天真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心头,带着不知忧虑的清澈与童真。 祝无邀默然无言,分不清它应的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在她与灵笔交涉时,叶小舟杀得酣畅淋漓。 现在,只剩下了那三个金丹期修士。 在这期间,几人也曾成功围堵叶小舟,可他们造成的伤势、似乎不痒不痛,叶小舟挥刀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她像是为了杀戮而生、不知伤痛的怪物。 那红衣妖女不惧反笑,眼眸中甚至还有几分赞赏,像是在说——能伤到我,你们几个很了不得。 这如同嘲讽般的赞赏,让他们怒气更盛。 但很快、当叶小舟杀到只剩三人时,他们的愤怒变成了恐惧。 此人分明只是金丹中期,可杀到如今,浑身的气势,却隐约流露出了属于元婴期的威压, 一线之隔。 是啊……只有一线之隔。 叶小舟现出身形,刀刃浸血旋于身周,妖异到摄人心魄,随着刀锋流转,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她抬起眼眸,看向这三人。 他们汗毛耸立,仿佛眼前的女子,是要择人而噬的凶兽,而他们,不过食粮。 在她熠烁的目光下,三人彼此对视,缓缓聚向一起,不知要合力对敌、还是想夺路而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就在这时—— 几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天边。 似有云涛席卷,带着可怖的威压隐隐镇来,那三个金丹期修士面色微缓、如同死里逃生般松了一口气,黑虎修士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猛然凝住。 一滴血液缓缓从他额头渗出。 然后,这道血线顺着额头竖分浮现,经由鼻梁、下颌,形成了近乎完美对称的分割线。 他碎落在地。 一刀毙命。 随着叶小舟抬指轻敲的动作,血珠顺着弧形的弯月滑落,刀刃隐约鸣震,似乎在那威压之下,愈发跃跃欲试。 她缓缓抬眉,略带些可惜地看向那两个幸运的修士,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叶小舟嗤笑一声,移开目光、看向了天边。 看向她真正的敌人。 一道承载怒气、带着极强威势的声音,如同响雷般炸开在众人耳边—— “逆女!你还敢回来?!” 逆女?! 祝无邀猛地转头看向叶小舟,感孝城流传的故事中,并不存在的第三女…… 本该同样殒命于宣城主手中的第三女,偏离的命运,放逐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那道人影的到来,墨色侵染了黄昏。 叶小舟眉间讽色更甚,她跃至空中,弯刀伴身,如同三弯明月凌于春夜,且皎且明,熠熠生辉。 属于元婴初期的气势轰然散开,与那道人影遥遥对上,她似乎等待多时,听见“逆女”二字,不怒反笑道: “我姓叶你姓宣,想当我老子?你得改去宣字随我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我不信 随着宣城主的到来,这方小洞天通向外界的道路似乎再次封闭,天地相接浑然一体,随着黑气蔓延,如同一滴墨滴落在清水之中,很快向四方扩散而去。 小洞天似乎颤抖着臣服于威势之下。 眼前的场景略有些模糊抖动,却在下一瞬,重新变得清晰明朗。 石窟中——书老身上的光芒重归于黯淡,他低下头,看向宣纸上不再受到影响的字迹,似乎微微扬了下嘴角。 宣城主感受到了这方小洞天抗拒的意识,脸色更加阴沉。 他本是离泉命定之主。 六亲无牵,血脉断绝之人,方有成为离泉主人的资格。只要斩去血脉亲缘,便能凭借离泉界的威能、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然而—— 宣城主冷漠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在那寒若冰霜的目光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责怪与慈悲。 正因为她贪生怕死、不愿将性命归还于父母,所以他无法完全掌握离泉界,无法为感孝城的城民降下更多恩泽! 这不仁不义的不孝女,因为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懦弱,阻缓了自己拯救苍生黎民的进程。 其罪当诛! 在这之前,他始终未曾彻底炼化离泉界,不能离开太久,所以才容得这逆女逍遥。 没想到……她竟敢主动踏入感孝城。 宣城主心头涌起一股酣畅,似乎顽疾沉疴将愈,像是那眼中钉、肉中刺、不该挡在脚下的拦路石,今日终于有机会拔除、搬去。 他有一种预感。 似乎,所有的错乱,都会在今日归于正位。 他将会亲手斩去亲缘,成为离泉界真正的主人,借此破境,一跃成为修真界的顶尖战力,再也无需龟缩于感孝城。 修真界又一个千年轮回。 人族再次迎来大运之期,无数英才井喷式出现,这样的时代,既然赶上了,又怎么能错过? 他日事,今日了。 叶小舟亦是同样的想法。 她当然感受到了那漠然无情的、虚仁假义的目光。 今时如此,从前亦是如此。 只可恨年幼时不懂事,误将蛇瞳当佛目,错信了慈悲心肠、仁父关怀。 她的母亲飒然爽利,最终枯槁于病榻;她的长姊宽和温润,死前仍以为一颗心脏能换来亲人康健;她的二兄在伪善之人的教导下,成了真正的君子,亦难逃一死。 谁也没想到,这竟是「慈父」诱使儿女送命的毒计。 他是个正人君子,又怎么能背负杀妻葬女的骂名? 事情发生时,叶小舟不在家中。 有追随的义士看出了事情的端倪,因曾受母亲恩泽,心中不忍,找到了正在游历四方的叶小舟,告知真相。 那个人……始终伪装得很好。 年少时的叶小舟根本不信。 她执意回家,要讨一个真相,她看见了卧于病榻、无言流泪的母亲,看到了矮山之上、两座新坟,也看到了鬓白如霜、无声叹气的他。 他说,只差一味药引。 叶小舟迟疑了。 她回到房间,看到了墙角的木剑,想到他也曾将自己举过头顶、说着「平安顺遂」的祝词,想到手持木剑与他打斗、而他佯装不敌的落败…… 有那样的母亲、长姐、二兄,她不是坏孩子,如果牺牲自己的生命,能换来母亲痊愈,这很划算。 而他,只要说过了会给自己买糖,就一定会从口袋里掏出包着糖衣的麦芽糖的「父亲」,又怎么会骗人呢? 忆及往事,叶小舟总觉得嘲讽。 大概是因为长姐和二兄更像母亲一些,总是会轻易信任他人;而自己,很「幸运」的、像他多一些。 所以,血脉里的猜疑、冷漠、狡诈、自私也一并学了去。 无论谎言多么无懈可击,就算长姐二兄已死、只差自己的一条命,叶小舟依然没办法毫不迟疑地挥刀自尽。 母亲无法言语,长姐二兄已亡,再也没人劝她向善。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即使找不到任何动机,即使他一直以来的伪装都无懈可击,即使亲情的羁绊萦绕于心。 叶小舟依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她惊讶于自己的自私冷漠。 摸出了一枚铜钱,那是叶小舟第一次算卦,她虔诚的闭上双眼,在静默无言的寒夜,在温情与阴谋的交织下—— 有一枚铜钱穿过命运罗织的密网,在洒落的月光中,被高高抛起。 正则生,反则亡。 身处迷雾之中的人,四下无路、心中迷惘时,总是会将希望寄托于命运。 而在铜钱被抛起的瞬间。 另一个房间里,那个曾经明亮坚韧的女子,她双眸似承满了月光,她拼尽了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儿力气,自尽而亡。 铜钱升至最高。 它翻转着、在月光中舞动,跌落。 叶小舟突然睁开了双眸,她猛地伸手、将那枚铜钱拍落在桌子上,站起了身。 她说道:「不,我不信!」 既然是我的命,凭什么被这一枚铜钱决定? 枯草死骨,怎知凶吉,既然是死物,那就该由我用,又怎能反客为主,来决定我的生死?! 叶小舟说——她不信。 于是,命运自此开始偏移。 她走出了房间,那把木刻的剑、连同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一并被封存在岁月之中。 宣姓的小姑娘再没有回头,江湖中多了一个叶小舟。 那场月光下,铜钱反面朝上。 命运的放逐者?不,是她没有回头去看,是她主动放逐了命运,走出了房间。 宣城主似乎也想起了往事,他摆出了那副虚伪的面孔,说道: “你翅膀硬了,这次对我挥刀,可不要再指望为父装作落败、纵溺于你。” 叶小舟笑了。 她看向眼前这个人,年少时的糖果,如今回忆起来竟是琉璃碎片,咽下去后,细密的疼痛滋养着恨意,当幼时的欢笑褪尽色彩后,只剩满心漠然。 平心而论,他确实是修道路上的天纵之才。 若不然,早成了她刀下的一道亡魂,哪里容得他苟活至今? 叶小舟抛起铜钱,给他算了一卦生死。 正则死,反亦亡。 今时今日,了断之时!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公平 此方小洞天已重新封闭,这里成为了宣城主与叶小舟两人的战场,可偏有没眼色的东西狗仗人势—— 那两个从她刀下侥幸活下来的金丹期修士,正忙不迭地往宣城主身后躲去,摆出了一副共进退、合力御敌的模样。 没脑子的蠢货! 叶小舟暗骂一声,也不知道这种蠢货怎么从修真界里活到现在的。 她杀人越多、修为提升越多,这两人相当于摆在那里的上佳补品,却在此时往姓宣的旁边儿靠…… 铜钱还未跌落,在那两个修士移步的瞬间,叶小舟立刻判断出了战况的发展。 两把弯刀齐射飞出,一把为主攻之刃,另外那把弯刀则环旋护卫,绞旋着破开黑云,速攻而去。 与此同时,叶小舟毫不迟疑地飞身纵跃,就要近身缠上宣城主,不让他有脱身的机会,鲜红的、宛若血气般的灵力如同铰链,伴随着那道疾驰而去的身影并击齐发。 浓郁的血煞之气带着十足的攻伐之意,却在其中蕴藏着一丝空灵剔透,如同红色的月光骤然铺开。 在与黑云接壤的前一瞬,骤然调转了方向,绕过那密不透风的黑色帷幕,调转锋芒向后方绕去。 她真正要杀的,当然是那两个金丹期修士! 就在叶小舟强行跃过黑云时,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瞬间沸腾,拦下了她的去路。 两把弯刀相携,蓦然浮现在这道无形的结界之后,在结界升起之前先一步跃过,刀势直冲那两个修士而去。 叶小舟立刻转身,一掌拍向宣城主,势必要将他拖在原地。 然而,眼前的身影却在她拍出的一掌之下散为黑烟。 见此情形,叶小舟咬了下牙,眉目间杀气更重。 这是她母亲的术法——月中影。 叶小舟学会了这门术法,曾与她母亲身为夫妻的宣城主自然也会。 只要事先留下自己的一缕气息,在一定时间内,即使隔着结界,亦能够移形换影,让人捉摸不透行踪。 这世间,几乎没有对叶小舟敞开的秘境。 她能够进出各种秘境宝地,正是凭借着母亲给她留下的这把「钥匙」,事先将气息附着于他人身上,相当于秘境的大门同样对她敞开。 但叶小舟能够随意进入离泉界,却不是这个原因。 而是源于——相同的血脉。 但她,却无法让离泉界认主,只是因为那该死的天命。 所以注定了他是离泉界之主,而她叶小舟只能充当祭品,这样的天命,她怎么可能认! 天命不眷又如何。 她还不是走到了今天。 叶小舟一击未曾得手,转而攻向眼前的结界,两把弯刀彼此策应,眼见着就要斩向那两个金丹期修士。 然而下一瞬,宣城主的身影凭空浮现。 在这险之又险的危机关头,挡在了那两个修士面前。 弯刀凝止于他身前一寸,再不得前。 见到城主前来相救,那两个金丹期的修士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表忠心、却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捣入丹田的黑色匕首,瞳孔慢慢放大,口中溢出鲜血。 “城……城主,为什么……” 话音未落,黑云凝成的匕首轰然在他们丹田处炸开,连带着撕碎了他们死不瞑目的身体。 与此同时,叶小舟已经震碎了结界。 她眸中带着冷意,讽笑一声。 为什么? 蠢货就是蠢货。 你们的城主为了不让我获得「补品」,当然不能让你二人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亏你们还往他身边凑,乖乖死在我的刀下,好歹还能发挥点儿余热。 这比得根本不是杀还是救,而是在比谁能先一步要了那两个修士的命。 如此,姓宣的再无后顾之忧。 叶小舟的修为已经封顶为元婴初期,不会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他像个先胜一局的棋手,姿态颇高地指点道: “不是还有你那个好友,呵……你居然还会有好友,虽然境界不高,但也能多一分胜率,怎么不杀?” 叶小舟召回弯刀,一把伴身,另外那把弯刀急斩而去,黑云翻涌沸腾,隐约之间竟有黑龙穿云之象。 他变得更强了。 在她紧追着提升实力的同时,他的修为也在缓慢增长。 听到他提起祝无邀,叶小舟心中毫无波动,既没有被拉入局的怨怼,也没有对提升实力的贪心。 祝无邀能算出那一卦。 叶小舟同样是卦修,又如何察觉不到? 既有旧仇,早晚要对上,她早有这份觉悟,或者说—— 一直以来,叶小舟选择的道路,都是在为了复仇做准备! 滔天的血煞之气再发,在通明幽静的月光下,无数铰链冲天而起,游窜蛇行在黑云之间,攀附在那条黑龙身上、紧紧缠缚。 “哼!想行缚龙之术,得先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宣城主挡回弯刀,随着灵力运转、气势与天相接,隐约之间似有龙鸣,黑龙仰首长啸,气焰冲天,血色的铰链寸寸断裂。 叶小舟百忙之中用神识扫了祝无邀一眼。 心下微定。 这种生死较量的场合,最怕得就是拖后腿的队友,即使像祝无邀一样临阵入定,也好过不知所谓的、像那两个金丹期修士一样冲上前来。 因为同样不受天眷,叶小舟对祝无邀有几分好奇,可她毕竟不是什么善人。 在察觉到这赴命之局时,叶小舟真心实意地考虑过要不要杀了祝无邀来破局。 尤其感孝城相逢时。 叶小舟曾站在床榻旁边,看了昏迷的祝无邀许久。 她之所以没动手,并不是缘于什么同门之谊,而是在想—— 杀了,就是怕了。 并非无意为之,只是不屑为之。 推及度人,叶小舟没想到祝无邀会抱着赴死的觉悟推她出局,当她察觉离泉界中发生的动乱时,立刻意识到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棋局已乱,该活之人身死、当死之人逃离,天命无暇惠及那穿云的黑龙! 她得到了——公平! 断裂的绞索即将散去,却在转瞬之间再度凝实,化为了无数把柳叶大小的弯刀,倒插而去,似是要将那黑龙去麟抽筋。 与此同时,宣城主抬起了手掌。 离泉界沸涌不休,在黑龙被钉住的同时,一道强盛威压锁定了叶小舟。 手掌正缓缓下压翻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血脉 宣城主可以算是这方小世界的半个主人,在这里,他几乎有翻云覆雨的威能。 他本身便天赋异禀、修为已经到了元婴中期,境界压制再加上主场优势,即便是叶小舟也感到了一丝吃力。 从头顶压下来的威压如同巨山,似乎即将倾塌,只待叶小舟松懈,便能犹如滚石,以巨力破除防御。 叶小舟硬扛着威压,双目盯住了穿云的黑龙。 断裂的铰链化为血色弯弧,不过两寸余长,却带着削金断铁的威势,似乎想将那黑龙去鳞断骨。 叶小舟在那弥漫的黑云上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整个小洞天仿佛一座大阵。 若不破去黑龙,宣城主的身影将会出现在每一个角落,最终必成围剿之势、步步杀机。 好在叶小舟的修道之路,是在刀山血海里蹚过来的,她的战斗直觉极强,与敌人碰上的瞬间,暗藏的杀机与危险,便能触动她的直觉。 绝不能放任黑龙抬首! 真正能给叶小舟带来危机感的,并不在于双肩之上传来的威压,而是那相隔甚远、正不断凝实着躯体的黑龙。 她双目如炬,紧盯着正在不断摆动身躯的黑龙,丝毫不顾下陷进地面中的鞋底,随着一声轻呵,血色弯弧如同刮骨的剃刀、以极快的速度刺穿黑云。 巨龙刚要凝实的身躯,在同一时间湮散如云烟,黑色的云气丝丝缕缕飘于龙首下方。 可就在这时,叶小舟面色巨变。 双肩处似乎传来了「咔嚓声」。 她见到那散去的黑云,从高空之中砸落,那并不是灵气化形的云气,而是离泉里、被炼化的群山! 大地轰然陷落,张开了巨口。 如吞噬万物、充斥着黑暗的深渊,远远望去,竟如同潜龙张开的巨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小舟召回弯刀,借其冲击之力,被撞出了这片陷落的地域。 就在她逃出此地的下一瞬,天地相接。 天上的山峦坠毁,地上的龙瞳闭合,仿佛瞬息之间天地颠倒,彻底化为了一片混沌。 叶小舟急速退去,即使已经逃出,但强烈的冲击依然波及到她。 天地颠倒…… “我看你真是疯了!” 听闻此言,宣城主仰天大笑,眸中隐约浮现出癫狂之意。 大地不断开裂,如同蜿蜒游窜的巨蟒,紧追于叶小舟身后,天上砸落的山峦掉落、被她强行崩碎。 宣城主六亲未断,不可为离泉界之主。 但一个为了追求实力,能够葬妻杀女的人,怎么可能放任离泉界在他手中、却不为他所用?! 所以,他强行炼化了离泉界。 若以正常的方式收服离泉,离泉将被纳于己身,此为人驭器、力为己所用。 可这个疯子…… 叶小舟颇为狼狈,那空间之中、随处会裂开的缺口让人防不胜防,她回头看向那道半空中的身影—— 随着实力完全展现,掩饰彻底揭开,他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只见四肢躯干缺骨少肉,似乎被人生生挖去,畸形而崎岖。 叶小舟终于想明白那身处大阵之中的感受从何而来。 他居然将自己的血肉骨骼挖去,填在了离泉界各处,当他踏进离泉界时,无需过多费力,就可以让自身的气息彼此呼应,用这种方式来动用离泉界的力量。 听起来似乎不错。 但这已经不是他炼化离泉界,而是离泉界炼化他这个人! 宣城主用这种扭曲、偏执的方式,与离泉界融为一体,让离泉界为他所用。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二者密不可分,甚至,混淆了主客…… 怪不得真正的危机感并不是来源于「宣城主」这个人,而是来自天空、大地、四面八方。 若是祝无邀见到这一幕,也会立刻明白过来,那位书老为何会如此听从宣城主的指挥—— 这宣城主,是在和书老争着当离泉界的器灵! 且稳稳占据上风。 所以,叶小舟说他是个疯子,此话半点儿不虚。 然而此人虽疯,实力却不容小觑。 或者说,疯子往往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变强。 叶小舟一边抛起铜钱、来算出他埋葬于离泉界里的骨与肉,一边抵挡着各种明枪暗箭,与此同时、还在心底默默叹了声—— 莫非她不够强的原因,是她还不够疯? 想到这里,叶小舟接连两个纵跳的同时,脸色有些古怪,想她纵横修真界许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了替「天」行道的正义感。 这老贼的行径简直天地不容、伤天害理,若是纵容他继续活下去,早晚有一天离泉界都不够他糟践的。 弯刀飞出、撞上前方的倒悬山。 「轰隆」一声,前方半数由巨石、半数为黑云的山峦晃动着被拦腰劈开。 叶小舟跳跃至近前,果不其然,见到了浮悬的一根手指。 以血脉为牵、卦象指引,离泉界里遍布的骨与肉可轻易寻得,她刚要毁去这根凭空漂浮的手指,却瞳孔猛地一缩、急急向后退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此时退后为时已晚,那根手指已经自爆开来。 连带着百米范围内的山石轰裂开来,冲着叶小舟砸下。 寻常重物不足以伤到叶小舟。 让她脸色剧变的,是被那根手指牵引的、体内涌动的血液。 碎石凝聚成的龙躯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似乎有一双淡漠无情的瞳孔在凝视着跌落在地、痛苦不堪的叶小舟。 她心中警铃大作。 弯刀被召唤而来,划开了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四处迸溅,落在地面上,如同跃动的火焰、又似流动的岩浆。 随着血液流出,体内的灼烧感微微消退。 叶小舟抛起铜钱,毫不迟疑地疾遁向下一处。 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似有嘲弄: “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血不要了、骨也不要吗?” 话音刚落下,叶小舟遁去的身形突地在半空中显形,跌落向下。 离泉界的世界意识不算什么,两人之间相牵的血脉也不算什么,可二者加在一起,却足以对叶小舟形成足够的压制。 在这处世界里,宣城主近乎为神。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瞬,叶小舟的身形再次隐去,现于宣城主身后。 弯刀挥落枭首。 然而,落在地上的头颅滚了两圈后,眼睛直直盯向叶小舟。 找错了? 叶小舟眸中隐有痛色,却依然加剧着血液的沸腾,感应着下一处吸引。 她丝毫不为所动,扛刀跃出。 真是笑话! 她凭什么剔骨还血,待杀了此人,血脉自然干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冤魂索命时 修道许多年,居然还不能痛快地手刃仇敌,这是件令人略感挫败的事情。 叶小舟进阶之快,修真界少有人能够望其项背。 她与顾亦观不同,顾亦观不仅身具变异雷灵根,且自小性情沉稳,与她相比,叶小舟少年时顽劣不羁、荒废了许多时日。 直到感孝城事发后,有了必杀之人,才奋起直追。 入道之后日进千里这并非虚言,只是她不受天眷、所作所为常有悖逆之举,前一瞬谈笑、下一瞬举刀更是常见,亦不常回摘星楼,免得师门难做。 仔细算来,叶小舟常常孤身一人,观月、纵舟、磨弯刀。 以及杀人夺宝。 她常常身处险境,这样的生死厮杀并不算陌生,但如此狼狈的状态、倒还真是少见。 口鼻处溢出几道血流,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在彼此挤压磨损,猛地一看格外狰狞、状似修罗,尤其她笑着扛刀跃出的时候,更是能止小儿夜啼。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她和宣城主,哪个更不似人貌。 叶小舟接住铜钱,止住指尖的细微颤抖。 离泉界似乎被更改了些法则,被姓宣的加强了血脉之间的呼应操纵。 若是在外界,绝不可能到这一步。 叶小舟抬起胳膊抹了把脸,视线清晰了些。 她找不到宣城主在哪儿。 他在四面八方。 若想斩杀此獠,有两种方式—— 其一,找到主体所在,将其击溃,剩下的不过溃兵,成不了气候,此为解阵之法。 其二,宣城主与离泉界密不可分,近乎器灵,离泉界若毁,他也难逃一死,此为大力出奇迹。 可现在的状况是,叶小舟血脉境界皆被压制,既无力毁去整个离泉界,也找不到宣城主的主体。 非但如此,她倒是被折腾得不轻。 吐了一口血沫,喉咙里上涌着腥气。 早知有今日这一遭,她就该去找点儿善于咒杀的修士,讨来点儿能够诅咒血脉亲缘的术法。 要是不小心栽了,临死前也能拉他下马! 她跃进石龙的瞳孔之中,向下滑落,感知与卦象双重定位,下一处正在这石龙腹中。 可刚一进去,叶小舟便察觉到了大事不妙。 这哪里是什么石龙,它的内部差互交错着无数白骨,那「喉管」是略显光滑的胫骨,它的脊梁则由无数脊梁组成,这些尸骨横七竖八支撑起了内部结构,分明是条被盖住了怨气的骨龙! 虽然早已猜到此处不是什么善与之地,却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手笔。 叶小舟找准位置,一把将骨龙的脊骨抓住,她双脚力撑、手臂用力,不多时听见了「咔嚓」声响。 她分辨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骨骼,还是这骨龙被抽出脊骨时发出的声响。 此地不宜入内。 亦不可避! 弯刀顺着龙躯石衣划过,有金石鸣声,沿途斩断无数白骨,省了叶小舟不少力气。 身躯庞大、成百数千倍于叶小舟的骨龙被甩向天空,她的手中抓着那条咬合紧密的白骨脊梁,充血的双目看见了骨龙身碎。 在那条脊骨之中,慕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叶小舟看向它,对它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必有杀机,可此处险、何处不险?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弯刀回旋,那只眼球炸开。 在那只眼睛炸毁的同时,叶小舟听见了索命之声,滔天的怨煞之气冲天而起,无数双怨毒的双目,正盯着旋涡中心的叶小舟。 “父债女偿,此为天经地义。” 阴沉的声音不知在何处传来,叶小舟抬头看天,内心惊叹不已,这样壮观的景象、可真是生平罕见。 竟能凭一己之力,造就如此鬼域。 阴风怒号,飞沙走石,叶小舟嗤笑道: “第一次伤我,需以指骨,这回又用去了你的左眼,何时将你心肝拿出来、给我瞧个仔细?!” 话音未落,便要持刀开路、杀将出去。 然而鬼气遮人眼,怨煞拦我身。 叶小舟空有刀兵、却斩不断无形的剐骨阴风,她的功法行刀兵、喜良夜,杀戮颇多,当为凶戾。 对上鬼魂,缺少至阳至刚的克制之法,那本该找宣城主算账的怨气,各个瞎了眼、直冲叶小舟而来。 挥刀百十次,寸步未得进。 叶小舟勉强躲过飓风剐骨,已有皮肉外掀。 抬头看见了头顶上悬来的巨剑,她猛然醒悟,姓宣的这是两头打算,若无法轻易杀她,便要逼迫她亲手斩断血脉亲缘来御敌,以成那六亲不存之人,彻底入主离泉界。 这可由不得你! 双刀归位,叶小舟血衣更为灼目,那道鲜红如同凶焰铺开,无形的杀气似可听刀剑鸣,剐骨阴风每退一寸、血色便进一寸,头顶上的巨剑杀机更盛,似即将临头。 杀一人时,人怕鬼;千百人亡于刀下,那就该鬼怕人! 叶小舟血瞳如怒、红衣如火,戾气冲天而遍四极,当为—— “大凶!” 此二字出口,月破云出、至静至寂,不详的红色月光悄然洒落,通透的血芒笼罩着一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唰!」 有人夜磨刀! 带着涩意的、令人喉咙发堵的磨刀声传来,如同极其锋锐的两把刀缓慢相接划过,锐而薄的刀刃相切不相避,令人遍体生寒,似闻铁锈气息。 叶小舟缓缓抽刀,寒芒乍现。 下一瞬,冲天而起,迎上那悬于头顶的巨剑! 翻涌的血芒前赴后继,托举出顶头的那一点寒芒、半缕月光、三分凶戾,与欲将遮月的黑云抗衡! 而在磨刀声响起的瞬间。 无知无识、任由鬼气侵占神识的祝无邀,终于寻回了一丝理智,抓住了自战局以来、那千载难逢的时机。 她猛地睁开双目,眸中一片空寂、似神志未归、依旧沉浮于鬼域之中不得脱身。 “偷天换日——!” 窥天术第二式,偷天换日! 随着这四个字落下,祝无邀双眸骤然清明,那本该缠于她身、被她接下因果的鬼气,被祝无邀换给了宣城主。 离泉界中。 漫天的黑云突然动荡不休,它们似聚还乱,离泉界中无数死不瞑目的尸骨中飘离出怨煞之气,它们比黑云更暗、比尸骨更沉。 离泉界开始愤怒。 无数飘离的怨气延伸向天空,如同讨债的鬼手,要将真正的仇敌拽入棺椁。 正是——冤魂索命时! 在同一时间,翻涌的红色光芒盛大灼目。 月光照下,白骨泣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不做归乡人 不到最后一步,祝无邀不愿意将自己所学的术法作用在叶小舟身上,更不敢任由那支灵笔动作。 翻遍自身所学、身上所有,终于被她想到,鬼气缠身与偷天换日的组合,可以用在宣城主身上,如果有隐患,那岂不是更好? 这个方式风险很大。 尤其在离泉界中,这里是身系的因果终点。 如果中途出现了偏差,祝无邀真得会神志全失,再也无法醒过来。 之所以敢赌这一场,是因为叶小舟在这里。 如果叶小舟输了,她本就无法活下去;如果叶小舟赢了,她即使失去神志,大概也能被抢救一下。 祝无邀本想凭借自身的努力,摆脱迷惘、嫁接因果,可谁知骨龙的出现、怨念的沸腾,直接她清醒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好在此时,有叶小舟的「大凶」。 明月洒下的光辉,亦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在怨念与鬼气被压制下的瞬间,刻在脑海中的指令,让祝无邀本能地抓住了那一丝清醒——以偷天换日,将因果接在了宣城主身上。 也正因此,以因果之间的关联,终于让离泉界中徘徊的怨念找到了真正的敌人。 冤有头,债有主。 宣城主再无法偷梁换柱,再不能用血脉间的关联、让叶小舟承担他造下的孽。 离泉界中怨念之深,世不二出。 即便在修真界里,也少有邪修能造下如此杀孽,经年累月堆积下来的尸骨,足以堆积成几座大山。 被宣城主炼化为骨龙,成为了对付叶小舟的杀招。 他从未想过,造下的杀孽、竟会以这种方式反馈于自身。 黑色的云层盘旋如龙、积压如山,它在此之前始终罩在空中,将离泉界圈为了自己的领地,翻涌间如同惊涛拍岸、隐约带着些灭世之象。 可在此时,它正在被驱逐、消解。 空中静悬的红月愈发光明,于是阴云更加无处容身。 白骨之上延伸出的怨念如丝如缕,如同一道道黑色的绳索,牵住了九霄之上的巨龙。 身埋泥下骨成灰,凭甚作恶者能够九天化龙?! 故而不甘,故而愤怒。 一人一鬼难成气候,发出的声音不过蚊咛,可千万人、万万魂聚在一起,可向作恶者索命讨债。 祝无邀睁开眼睛,看见了红月笼罩下、满地的白骨。 看到了将天地相接的,无数条怨念黑索,正要将那高高在上的黑龙拉下深渊。 她听见了黑龙愤怒的吼声; 她听见了更加愤怒的,阴风呜鸣、魂哭鬼嚎! 她看见了消散的黑云一次次凝聚,最终散如云烟; 她看见了那不祥的月光遍布每一处角落,红月静谧安宁,暗藏杀机。 祝无邀环顾四野,看到了那正在崩毁为寸断的巨剑,看到一点寒芒直上、锐不可挡。 一觉醒来天地老。 若不是叶小舟那席熟悉的红衣,祝无邀几乎分辨不清今夕何夕,这宛如末世的景象,四下荒凉、云崩山倒。 叶小舟并未料到这番变故。 黑云溃散、冤魂索命,战局瞬间逆转,敌弱我强,血脉与境界的压制骤然停滞,着实令人惊喜。 她直击而上,将巨剑崩毁于弯刀之下,双足轻点间、似要追云踏月而去。 那席红衣盛开于空中,衣角伴风,她背负红月,与黑龙对峙,挥臂间弯刀飞出、斩向巨龙。 天地间,刀光连为银色的直线、寒芒乍破。 直斩黑龙而去。 随着这一刀斩下,云层似乎随着被竖分为两半,刀光所过,只留下了深邃的虚无。 怨气凝为的黑索撕扯着天空上的黑云,将它彻底肢解,肃清了遍布天地的黑云,下坠、湮灭。 但叶小舟神色并不轻松。 她看向前方斩出的那片虚无,只见它蠕动着、缓慢地复原,屠下了大龙,可离泉界未破,说明那姓宣的依然存活。 叶小舟是个虚假的元婴期修士。 宣城主不仅是个真实的元婴期修士,而且实力极为强横,远不是那些半吊子的元婴期可以比拟的。 若是轻易能够灭杀,也不至于让叶小舟避而不见。 早成了她刀下的一道亡魂。 与其说三方合力围剿了黑龙,不如说宣城主以舍弃黑龙为代价、使离泉界怨念平息。 为了登临至高,他可以舍弃很多,妻子、儿女、肢体、良知…… 这里仍是战场。 离泉界一片混乱。 身为离泉界之灵的书老自然有所察觉,当怨念沸腾时,他的样貌衰败不堪、面目狰狞如鬼叉;当红月笼罩时,他容貌祥和,却隐有肃杀之意。 本是桃源乡,奈何为鬼域。 当离泉界的怨念被肃清一空、亡魂终于安息时,书老身上的沉疴顽疾,似乎终于得以痊愈。 然而,这里已经破烂不堪。 终日笼罩的阴沉冷漠、刻薄孤僻,已找不到痕迹。 他目光清明透彻,却垂垂老矣。 书老没停下翻书的动作。 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一盏烛火轻轻摇曳,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宣城主时,那个人谦和有礼、温和仁善。 书老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天命的指引。 那时书老想,离泉界的主人如果是他,倒也不错。 可走到今日。 那正在与人交手的,肢体残缺、目光怨毒、再无人相的,又是谁? 书老一边思索着,一边翻过新的一页。 他看得很慢,所以,直到那决定离泉界命运的最终一战结束时,还剩下了几页。 这本书,很好。 就是看得急了些。 他身手想要再翻篇,却碰了个空——离泉界正在崩塌,已经波及至此。 书老微叹一声,带着几分留恋地看了眼剩下的那几页;然后抬头看向那崩毁的天空、正从高处跌落的红衣女子。 他浑身轻松,眸中带着几分解脱与释然。 书老不想出手,因为无论谁赢,他都会消逝,在这最后的时刻,一盏灯、一本书足矣。 只是那从未见过的、红色的月亮很美。 他看向一身血衣、正在跌落的女子,看见了那貌似宣城主的人形怪物正在追杀而去。 在离泉界即将崩毁、他的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瞬,书老取回了对离泉界的掌控,再不受困于宣城主。 微微抬手,一道通往外界的大门出现。 愿为出山月,不做归乡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4章 月光依旧 这一战打得昏天黑地、山倒云塌。 叶小舟本以为自己没机会毁去离泉界,只能用寻到宣城主本体及分身的方式逐个击破。 却没想到祝无邀的偷天换日时机这样好。 正好撞上了她的大凶之时。 再加上冤魂索命的加持,红月之下,叶小舟的那一刀、只差一点儿就能劈开离泉界。 即使棋差一着,也屠去了那条大龙,离泉界气脉已断,现在不堪一击。 也正因此,宣城主再顾不得藏匿身形,更不敢放任叶小舟四处破坏,他直接现出了真身与叶小舟对上。 但叶小舟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被杀的。 她既然知道了毁去离泉界、比直面姓宣的更有胜算,如何会轻易被拿住。 在追逃之间,许多次与身后的攻击险险擦肩。 身后那人形怪物面目狰狞,再不见「宣城主」往日风度,叶小舟在前方一边逃窜、一边斩出飞刀,也极为狼狈,若不是她所修之道就是刀兵攻伐,绝无可能在追击之中、还有出刀的余力。 红衣需以血染。 叶小舟向来用得别人的血。 用自己的血来着色,这还是第一次。 仅是稍缓一息,便被击中了心口,叶小舟愈发摇摇欲坠,她紧握刀柄,回头甩出弯刀,觉得此次八成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临死前能拽他下地狱,不亏! 她为了提升修为灭杀敌人,修道急功近利,本就十恶不赦、作恶多端,什么杀人夺宝、为女弑父之事都做过了一遍,何曾惧过因果报应! 就算今日殒命于此,那也轮不着以天命来论。 江湖之中,生死事小,恩仇事大。 若押上这条命,能杀了那天命要保的仇敌,亦当属快意! 仔细算来说不定还是她赚了。 叶小舟面带狞色,待斩去各方气脉支柱,终于现身于空中,回旋而来的弯刀刚一归位,便脱手袭去,斩向了这方天地。 与此同时,始终穷追不舍的宣城主终于完全锁定了她的位置。 从自身凝出的血气长龙,呼啸而去。 那是宣城主的心口的本源真血凝练而成,速迅而力猛,是如今同样重伤的宣城主最强一击! 他怒目圆睁,眸中带着狠厉之色,看见了那飞驰斩出的弯刀。 已经无力阻拦。 因此,这本源真血凝练而成的巨龙,并非为拦刀而去,而是要与叶小舟同归于尽! 刀光劈碎了虚空,这一击,是凝聚了叶小舟全部修为的全力一击。 眼前的景象骤然模糊,随即变得动荡,眼前的末日之景支离破碎,如同裁剪开的拼画。 她听见了宣城主凄厉的嚎叫,下一瞬,如同断头的红色山茶花,自破碎的离泉界中,整朵落下。 叶小舟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年少时不怎么抬头望月,因为世间美景无数、处处鲜活,总有欢声笑语为伴,无暇望月,直到母亡姊兄死,往事褪了颜色。 也许是在她入道的那一夜,那个飒爽明亮的女子以生命为代价、给了她最后的祝福。 于是,只有那一缕月光依旧。 愿为出山月,不做归乡人…… 叶小舟轻阖上双目,似乎极为畅快地笑了两声。 然后—— 被一把拦腰抱住、甩在了肩膀上。 祝无邀说道:“别死,我觉得你能再抢救一下。” 说着,她纵身跃向了离泉界里突兀出现的出口。 虽然不知道这道光门是怎么敞开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身后还追着一个已经发狂的人形怪物,正要扑杀而来。 如果不跳进去,那就再也不用跳进去了。 刺眼的光线闪过,祝无邀来不及缓和穿过界膜的不适感,撑起身继续向前跑。 身后的宣城主居然也跟着出来了! 叶小舟声音虚弱,说道:“离泉界已破,他现在神智全失、最终必死无疑,追我们……是因为血脉之间的感应……” 祝无邀一刻不敢停。 她虽然知道了宣城主必死无疑,可关键是——他现在还没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过筑基中期,宣城主怎么说也是个元婴期,一巴掌拍下来自己就得身死魂消。 她本能运转起心法来提升速度,可就在这时,祝无邀猛地睁大了眼睛。 随着窥天术的运转,身体以鲸吞之势吸纳起天地灵气,修为正在不断攀升,提升速度极快! 似乎周围空间中的灵气,被她席卷一空。 这是怎么回事! 祝无邀消耗一空的灵力迅速得到了补充,她丝毫未曾虚置良机,将敛息风行诀运转到最快,只可惜遁法虽快、却没办法隐藏起叶小舟的气息。 祝无邀看见远方灯火明,遥遥避开。 全神贯注地运转着遁法。 她也想明白了这骤然提升的修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离泉界里,终究有矿场里本该殒命之人,成功逃了出去、活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离泉界的特殊,切断了两方世界的联系,故而因果未落,直到她踏出离泉界后,窥天术运转,方才开始提升修为。 想到这些,祝无邀又有些沉默。 她没有忘记,那支灵笔画下了落子结缘的法印。 当落子结缘法印完成时,叶小舟成了那被「结缘」之人,再加上卦象……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多想。 因为避开了人烟处,这条路格外漆黑,好在修真之人能看破深夜,可身后那一边嚎叫、一边张牙舞爪的废掉的元婴期怪物,压迫感实在太强。 身后不时有如同利刃的灵力,带着迫人的威压攻来。 就算灵力重新充盈,祝无邀依然被身后的攻击拖慢了速度。 身上的几处伤口血流如注,好在一个黑衣、一个红衣,倒是都看得不甚明显。 叶小舟的声音很轻:“前方七里是城主府,后院有传送阵……” 然后又顿了下,说道:“我把储物袋放在了山洞里,做了遗留。” 因为她也是卦修,自然知道此番凶险,因此在来之前,就近开了个山洞,把零碎物件藏了进去,要是死了,就当给某个幸运的小修士留下的惊喜。 叶小舟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似乎气得不轻。 祝无邀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传送阵,但没有传送令牌。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朝花娘给的那枚令牌,说道: “我有,怎么用?”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一条命的重量 叶小舟咳嗽的声音顿时停下。 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问道: “你有?” “嗯,照花娘托我帮她照看华影停,给了我这枚令牌,说能够传送消息,还能用来去她们那片大陆。” 叶小舟气息凌乱,经脉近乎断毁,但双眼里依然流露出些许的不可置信。 此番是她应命之时。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事事不如意。 比如好不容易逃出离泉界,姓宣的追杀而来;城主府里有传送阵,她却没把传送令牌带在身上。 就算路上突然出现个修士、看她不顺眼抬手抹杀,突然冒出来一头黑熊、祝无邀受惊将她甩到姓宣的面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 她在离泉界中都开始向这个世界告别了,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通往外界的门。 有个用不了的传送阵、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姓宣的追上,祝无邀却突然掏出了一枚令牌。 不,应该说祝无邀为什么没往其他方向跑,偏偏逃向了有传送阵的城主府? 叶小舟修道时间比祝无邀久。 更知晓被天道盯上的厉害,也正因此,叶小舟才会格外的诧异。 身后的宣城主几次扑空,它更加的狂躁,猛然加快了速度,一道凛厉的灵力激射而来,祝无邀有所感应,她连忙侧开身、避免叶小舟受到攻击伤上加伤。 却因为那道灵力速度太快,祝无邀的腿被狠狠穿过。 硬生生被剐去了一块肉,隐约见骨,鲜血喷涌而出。 因为剧痛,祝无邀踉跄了下。 宣城主也同时加快了速度,瞬息之间扑将而来。 祸不单行。 叶小舟猛然抬头望去,遥遥看见天边有飞剑而来的修士,正经过这里。 那个修士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她抬手就是一道灵力击来,叶小舟呼吸近乎停止,她勉强抬起手,想要迎击,可一点灵力都凝不出来,只要经脉隐约传来的剧痛翻涌。 眼见着修士飞来的灵力越来越近,叶小舟正要将祝无邀推开—— 可就在此时,那道灵力猛然加速,砸落在宣城主身上。 叶小舟瞪大了眼睛。 趁着宣城主被天边的一击牵制之时,祝无邀立刻继续向前奔去,灵力运转间暂时堵住了腿上的血流。 她当然注意到了天边莫名的那一击。 体内的灵气补充趋于平稳,渐渐归于寻常速度。 祝无邀望向前方,还有五六里的距离…… 她深吸了口气,一步不敢停。 宣城主已经重新追杀而来,刚刚那道攻击,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它现在的状态,似乎是把脑子也切了块儿用于绑定离泉界,离泉界毁了、追出来的只是它重伤衰败的身体。 如若不然,重伤濒死的叶小舟,和战了整天、同样状态极差的祝无邀,根本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祝无邀咬牙向前奔去,身后的那头凶兽的威压渐渐靠近。 似乎后脖颈处,有只猛虎正在吐息。 随时会一巴掌拍碎她的脑袋。 两方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可就在这时!! 从山上掉下来了把锄头,向祝无邀两人砸落过来,然而祝无邀正在全速向前,根本没办法立刻避开,几乎是冲着那把锄头直直撞去。 由于速度太快,祝无邀甚至没来得及撑起护罩。 叶小舟心道——来了! 这贼老天果然想让她死! 叶小舟勉强偏过头,躲过了袭击,锄头只勾落了片肩头上染血的红布。 由于祝无邀速度极快,锄头被狂风改变了方向、继续向后,险险在宣城主面前擦过,随之被凛厉的狂风断为两截,刮向了后方很远。 宣城主猛然停下。 它似乎闻到了追寻的气息。 立刻调转了方向,往后方追索而去、狂奔向那断裂得四分五裂的锄头。 叶小舟眨了眨眼睛。 满是惊奇。 由于宣城主被调转了注意力,两方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迅速拉大,等到它将锄头彻底拍碎,祝无邀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她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能够感知到,身后始终穷追不舍的那头凶兽,似乎远了些。 可祝无邀一点不敢放松。 不能寄托于敌人犯错。 她全速向前跑去,不多时,再次感受到了身后隐约传来的威压。 依然是那样的可怖。 果然追来了! 只剩下三里路了,祝无邀丹田中的灵力补充速度已经归于正常,但由于全力运转着敛息风行诀的缘故,消耗极大。 叶小舟想要故技重施,撕扯下染血的布料引开它的注意力。 可奔跑的速度极快,而她伤势极重,就连抬一下手都无法做到。 但天无绝人之路—— 不,应该说整个世界,正在对她们两人大开方便之门。 每次险之又险时,总会发生各种意外,除了那路过的修士、掉下来还没损坏的锄头,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山体坍塌、莫名断开的桥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们太过幸运。 饶是祝无邀也发现了不对。 但和叶小舟一样,她也不相信这是劳什子天道的眷顾。 天道只会让她俩死。 是你吗? 祝无邀在心中问道。 「那可是我画出的落子结缘,怎么样,厉害吧!」 灵笔童稚的声音,在神识中传来,带着些天真与得意,似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落子结缘……不是落在了叶小舟的身上? 这是祝无邀一直以来的顾虑。 「没有我,她也会来呀。」 「再说了,你哪有本事对她落子结缘嘛,明明是她帮了你很多!」 祝无邀有些沉默。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在听到这番话时,如蒙大赦。 那这一路以来…… 灵笔不知忧虑的声音再次响起,它似乎有些疑惑,问道: 「这一路上,你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帮了好多好多的人,你都忘了吗?」 我……我忘了…… 「让我看看——你惩治了欺男霸女的恶贼,斩了一窝山贼,而且你还帮人修了座桥,你斩杀了巨阙派故意放养的妖兽,还帮走失的小孩子回家……」 灵笔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祝无邀感受着身后微弱的气息,她很虚弱,但她终究活了下来。 千里路的跋涉,换回了一条命的重量。 这就是……真正的落子结缘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铮铮青山,皎皎明月 前些日子,苏筠就收到了本家的信,说是附近的山上出现了妖兽。 虽说一入修仙道,应当斩断尘缘。 可就像那个话本儿里说的——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她虽然不能对本家过多帮扶,但让自家有本事的后辈当个里长,这还是能做到的。 苏筠如今刚入金丹初期。 已经混成了她那门派的长老。 刚一收到这消息,立刻猜到这是那巨阙派故意纵容,以人为粮豢养妖兽,到时刨丹取皮用得! 她当即就呸了一声。 这巨阙派好歹是四大门派之一,怎么就偏偏它做事这么不体面。 苏筠所在的门派虽然小,但也从不做这种有伤天和人理的腤臜事,如今想来,幸好她没通过巨阙派的弟子审核。 不然,非得做出什么叛出师门的行径。 此事刻不容缓,苏筠刚想出发,又收到了紧跟而来的另一封信,信上说—— 有一个路过的修士,她从妖兽口中救下了苏筠最争气的那个族孙,若不是路过的修士拔剑相助,那个孙子小命休矣! 信里将那场景写得格外惊险、颇为曲折。 苏筠看得后怕不已。 再往下看,说是那位修士连同另一人,费了番力气把妖兽斩杀,妖兽还未真正成气候,苏家本想另寻些事物作为报酬,但却没能拦下来人。 费了番力气? 苏筠估摸着这俩人修为不算太高。 哎!倒是多留几日,她说不定回了苏家,能赠些丹药…… 这么想着,苏筠将信纸收了起来,装作没看到,依然向师门回禀、要去除妖兽。 虽然妖兽没了,但她可以趁机回本家一趟。 看看有没有根骨不错的后辈,提携一二,顺道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岂不快哉? 这么想着,苏筠也不急了。 一路上慢慢悠悠,往本家晃去。 今夜,苏筠访旧友、饮了几盏灵酒,她御剑而行、飘飘欲仙,结果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走错路也就罢了。 苏筠正往回赶,突然察觉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些异状,她定睛一看、立刻酒醒了三分! 好家伙! 世上竟有如此丑陋的妖物,似乎正张牙舞爪地追赶前方两个修士? 苏筠手比脑子快,当即一道灵刃给了它一下子。 后知后觉,这妖物似乎境界极高! 她当即拍了下脑袋,真是吃酒吃糊涂了,竟然这般不谨慎,苏筠当即二话不说,一溜烟儿地跑了。 心中后怕不已。 …… 许樵夫扛着锄头上山。 他不是来砍柴的,而是来挖人参的。 许樵夫并不是这附近的人,他家离着可远! 这不是闺女重病,听那行脚大夫指点,这座山虽险,但山上的好东西着实不少。 若真想给孩子补身体,可以来探一探。 不过许樵夫现在来此地挖参,不仅是为了闺女,还是为了能挖来赚钱—— 这还多亏了前段时间,路过的一位侠客。 他当时兜里没银两,实在买不起药,正坐在路边儿石头上抹眼泪呢。 那黑衣束发的小姑娘都走过去了,不知为何折返,问他有什么难处。 许樵夫的闺女当时病得不轻。 听大夫说,若不用猛药,怕是活不过三天,即便是用了药、也十分凶险,说不定那一剂药下去,反而是催命的。 可再怎么凶险,也不能让女儿等死。 只是许樵夫万万没想到,方子上的药居然那样贵。 他跪也跪了、求也求了,但药铺里的人只说——别让他们生意难做,开不了这个口子。 听了这些,那位背剑的侠客要来了方子。 自己掏钱帮他闺女抓了药,不仅如此,还随自己回家、亲眼看着他的女儿喝下药。 许樵夫和他妻子慌得不行,生怕女儿挺不过去。 谢天谢地! 他的闺女眼瞧着就要撑不过去,最终还是转危为安。 再回头去找人道谢,那位侠客已经不见了。 许樵夫在山上待了整天,挖着了俩半大的人参,看着年份不高,但终究能用来换来些钱。 一有收获,许樵夫就忘了时辰。 这天都黑了…… 许樵夫正要收拾行装下山,他常年在山上讨生活,天黑倒是不惧。 结果就在这时,锄头居然掉下去了! 许樵夫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若不是这锄头没支住掉了下去,他还真就没发现、那边儿如此陡峭! 这么想着,许樵夫下山的动作更谨慎了些。 …… 之前,不敢在面对危机时用落子结缘,是因为祝无邀始终认为,这是要人以命相还的邪术。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根据灵笔所说,那些因落子结缘来相助的人,没有因此殒命。 祝无邀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其中门道—— 若是在棋盘上的棋子太少,窥天术则会弃卒保车。 可如果己方的棋子足够多,去吃对方一子,则可各居其位而不涉险地,形成围剿之势、毫发不伤。 祝无邀同样是天道落下的一枚棋子,用来请君入瓮、让叶小舟归命。 她浑然不知自己身在棋局。 直到知晓了卦象,看透了暗藏的杀机。 祝无邀以为自己孤立无援。 而今举目望去,方才惊觉——白子已经占据了整方棋盘。 进入离泉界时,雪融冰初消,今夜逃亡,已有露水凝梢、沾衣半湿,春夜的山野中带着温和的潮气,呼吸时似闻土腥气。 祝无邀的气息逐渐紊乱。 朗夜月明,叶小舟的倒影与她的倒影重叠。 两个离乡之人的影子融为一体,不断向前奔去,身后远坠着无数铮铮青山。 有她曾翻越的山,有她未曾踏足的山。 这条路只有七里。 祝无邀却用了千里来换。 她不敢回头,害怕宣城主会趁机追上,也害怕叶小舟撑不住、没了气息。 倚山而起的城主府,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到了。” 叶小舟靠在她的肩膀上,乌发飞扬,随风而起、亦随风而落。 明月皎皎,向来多偏爱她一些。 即使她满身血污,明月也从不吝啬光辉。 “嗯……” 身后传来了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应答,祝无邀悬起的心重新落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逃离 祝无邀在心中问道: 这算是跳出了天命的安排吗? 「当然算啊,不过嘛——人被杀,就会死,这是世间至理,如果你现在回头给她一刀,她依然会死。」 祝无邀自动略过了灵笔的后半段话,继续问道: 为什么? 「若要天不知,除非己不知。」 「你们两个都是卦修,易知天命,故而极难跳出天命。」 「可她没想到你如此大义凛然、会推她出局,你不知她会披星戴月、提前赶来,这便是以有无心算有心喽。」 祝无邀恍然明悟。 她想起来了方掌门的解释——蝴蝶无意间煽动翅膀,掀起了飓风。 当时,方掌门重点强调了「无意间」,而当时的祝无邀、并不解其意。 城主府空旷而寂静,比起广纳门生的尘世府邸,更像修真之人独居的洞府。 没人吗? 祝无邀刚升起疑惑,便听见叶小舟嗤笑道: “寡情多疑之人,怎么会允许别人踏入他闭关之地?”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得再战一场、杀到传送阵所在之地。 没想到,那宣城主的寡情多疑反倒帮了她们一回。 不仅叶小舟身受重伤,祝无邀此时的状态也是极差。 若没有窥天术为她续了一口气,就算有灵笔的落子结缘给她开了条生路,她也根本没气力跑过来。 如果出现个金丹期修士在此守阵,她没十足的把握冲杀过去。 此地虽无修士,却有护阵。 叶小舟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能进,左方梧桐树跃入,直接闯。” 宣城主走得急,只有最外层的护阵照常运转,并没有特意开启寻常闭关时用到的杀阵。 叶小舟对他早有杀心。 来此地踩点过不止一次。 她早就发现了这处护阵的漏洞,并借由气息的相似、暗中动过手脚。 祝无邀立刻调转方向,跃上了树冠,翻过矮墙,在跃入院内的瞬间,叶小舟勉强凝起了一丝灵力、印入符文,无形的护阵如同水波般荡开纹路。 两人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 仅是为了凝起这么一丝灵力,叶小舟便痛到额头渗出了冷汗。 叶小舟想起与祝无邀初见时,曾说过的那句——若祝无邀无法凭借窥天术引气入体,便断她修仙路。 现在看来,先一步要被断绝修仙路的人,恐怕是她自己了…… 想到此,叶小舟有些沉闷。 她往日里嚣张惯了,仇人虽然杀得七七八八了,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得罪过的人满天下都是。 一想到这些,叶小舟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她依然是想活的。 如若不然,她就该学那些仁义无双之士,大喊一声——「你先走,别管我!」 叶小舟自私惯了,她可喊不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 她怕自己只是客气一下,祝无邀真就抛下她独自走了。 「肝胆相照」四个字,对叶小舟来说太过陌生,在修真界里,「信任」等同于找死。 所以她也不懂,祝无邀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还真是个好人……” 祝无邀正顺着叶小舟所指的方向,往传送阵的方向去,这宣城主独自一人,住的地方却很广阔,几乎承包下了这两个山头。 听到这句评价,祝无邀也没解释什么。 她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修真界中人,也不太习惯杀来杀去的状态。 放在她本来的世界,沈安之那种人会活得不错,叶小舟这种人说不定得进去。 不过—— “要是换个好点儿的世道,你说不定也是好人。” “你可别咒我了……” 祝无邀有心和她多聊几句,让叶小舟打起精神、别失去意识。 但只说了这么两三句话,宣城主便重新追杀而来,真是阴魂不散! 好在祝无邀距离传送阵已经近在咫尺。 她将手中的令牌扣在传送阵基石的凹槽处,注入灵力,叶小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妖族,去找紫龙……” 按照叶小舟所说,她拨动传送阵前的轮盘。 然后背着她跃上了传送阵。 与此同时,宣城主终于追上了两人,看到传送阵有微光亮起,符文闪烁,他变得更加急躁,似乎是本能中知晓两人将逃出生天。 隔着很长一段的距离,它仰天.怒吼、如同完全失去了意识的猛兽,速度骤然加快,对着传送阵直直撞了过来。 祝无邀察觉到危机。 她猛地转身、面对着扑杀而来的凶兽,立刻撑起了护罩。 无形的气浪震开。 即使传送阵挡下了大部分冲击,祝无邀依然连连后退许多步,撞上了传送阵的结界。 手臂无力地垂下,呕出了大口的鲜血,波及到她身上的灵力似乎在四处冲撞。 好在此时,传送阵终于闪过刺目的白光。 祝无邀没有看到—— 在她本能想要抬手对敌的瞬间,有一道黑色断剑的虚影,似乎要从虚幻中凝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正是已经毁去的无锋剑! 它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一把剑,又经多次洗炼,正要由实化虚、于体内收放自如。 祝无邀之前看到剑柄若隐若现,正是源于此种蜕变。 如今离泉界被毁,缠于无锋剑上的因果随之了结,它再现其形。 与其说无锋剑断去,不如说它脱出石胎,终于成了一把不存于世的剑。 …… “叶小舟,你回来得这样快,我的话本交给李掌柜了吗?” 这里是昆慈大陆,还未及春。 祝无邀捡了根木棍做拐,深一脚浅一脚得向前走去,呼气成雾,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 她努力找着话聊。 正在往叶小舟所指的方向走去。 “呵……废话,扔到院子里就行了,哪用得着见人无谓寒暄,当我是你吗?” 叶小舟的声音很轻,风吹即散。 寒风凛冽,吸上一口肺都跟着作痛,宣城主最后那击让祝无邀同样重伤,她甚至感受到了寒冷,手脚似乎也被冻到麻木。 “你做人没礼貌。” “嗯……你说得都对……” “叶小舟,你战力果然是同辈第一,威风极了。” “那是当然……” “我的无锋剑没了,该怎么办?” “我没了弯刀,照样是同辈战力第一,祝无邀……你好吵,咱们安静会儿行不……” “嗯,我不知道在哪儿,有些害怕,所以总想找人说会儿话。” “嗯……” “叶小舟。” …… 祝无邀摸上了她垂落的手腕,依然有脉搏,只是过于微弱。 她深吸了一口冷风,继续向前走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紫龙 “叶小舟!” 祝无邀猛地惊醒,她坐起身,看到了床边垂下来的布幔,锦缎被褥温暖而舒适,有檀木方桌、袅袅香炉。 身上的伤似乎好了大半。 周围的灵气十分浓郁,就连摘星楼中布了聚灵阵的小院,都比不上此处。 她连忙翻身下床。 还未走到门口,便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祝无邀本能想要摸剑,一把抓空后才想起来——无锋剑已经被毁了。 “进。” 她已经清醒过来、分辨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应该是被人所救,不,应该是被妖族救了下来。 当务之急,是问清楚叶小舟的情况。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位身着薄云坠璎紫纱裙的女子,鬓边悬着步摇,她手执托盘、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她将托盘上放在桌上。 打开瓦罐,参汤的香气传来,紫裙女子一边用汤羹往白玉碗里盛着汤,一边笑问道: “贵客来此、未曾远迎,不知该如何称呼呢?” 语调轻快,听起来格外容易让人有好感,且话说得也极为客气。 这让祝无邀更为警惕。 要知道,她身上的伤可不是轻易能治好的,如今却好了十之六七,足以说明眼前女子的权势。 祝无邀想起了叶小舟在矿洞里吹嘘,说她与妖族紫龙以姊妹相称、交情不错。 本以为信口胡言。 直到逃亡时,叶小舟说妖族紫龙会出手相助,方知此事为真。 眼前的这位紫裙女子,八成就是那位「紫龙」。 她不认识紫龙,却知道叶小舟。 若是眼前这位不够强,那向来嚣张的叶小舟又怎么会与她称姐道姐? 当时叶小舟的原话是——她与人交友,从不高人一头,也从不低人一等。 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所以眼前这位,不仅权势盛、可轻易动用妖族丹药,来为她这个陌生人疗伤。 而且境界很高。 说不定还极为能打…… 祝无邀望着那正在为她盛汤时、那截似乎不堪一折的素腕,忍不住幻视出来了条气势磅礴、力可擎天的紫龙。 眼前这场景,顿时显得格外不妙了。 她连忙接过那碗参汤,说道: “我名祝无邀,叶小舟现在怎么样了?” 紫龙笑着坐下,示意祝无邀也坐,说道: “她啊,命保住了,但修为一时半会儿恢复不来,如今正在我妖族圣地疗伤呢。” 祝无邀松了口气,端着手里的碗,跟着坐了下来。 还好。 只要命保住了,修为可以慢慢升上去。 紫龙继续说道: “你们两人,落得地方离我也太远了些,若不是族人翻到了小叶子身上的信物、将人送过来,那可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当时宣城主的那一击,不足以造成传送阵的偏移,可那里的传送阵、却不能直接传送到妖族的地界。 因此走了很远。 声音带笑,态度和善。 祝无邀低头喝着汤,她对自己的境界本事心中有数。 就算有叶小舟这一层关系在,也不足以让眼前这位紫龙、对她如此以礼相待。 何况,如今自己与叶小舟重伤,本该是她们两人、有求于龙族。 放下碗,祝无邀说道: “多谢紫龙前辈救命之恩——” 话还未曾说完,紫龙便打断道: “我不过虚长了几岁,唤什么前辈、称我为阿紫便可。 “说起来,我们妖族始终对人族很友好的,我也是好交些人族的朋友,有些你们凡界的小玩意儿,我可喜欢得紧。 “我常常在想,若是人与妖之间消弭隔阂,我们妖族的孩子能往来于凡人街道、人族的孩子能与妖把酒言欢。 “彼此之间再无偏见,天地生灵其乐融融,岂不是盛世之景?” 说这些话时,紫龙的语气似乎带着些对美好的向往之意,虽然显得天真烂漫,可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祝无邀低着头,睫毛盖下了眸中略有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她在摘星楼上课时虽然敷衍,但也听进去了很多。 据说蛮荒时,妖兽横行、人族苦不堪言。 有赖于无数人族的前辈大能,方才崛起,转而人族势强、妖族势微。 听紫龙一席话—— 如果真出现那样的场景,只能说明妖族数量极多、且人族对其失去了警惕,任由妖族踏上了人类的栖息之地。 也许今天一起逛街买吃食。 明天就成了被吃的。 平心而论,祝无邀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在前世,她对濒危生物的灭绝常有感慨,对于动物园苛待动物的行径亦会愤怒。 前提是——它们得在动物园里,而不是走在街上。 如果有一天,动物园里的大猩猩走了出来,满地都是,和人类称兄道弟,但就是在上演《猩球崛起》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祝无邀本不是修真界中人,她对妖族当然没什么偏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前提是——妖族能够龟缩于昆慈大陆,守好他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人族领土秋毫不犯。 当然,她现在有求于妖,且这位紫龙对她有救命之恩,祝无邀不会说那些不识抬举的话,否则就是有取死之意了。 这话实在不好回应,就算说一句「和平是每个生灵的期许」,也许对方听在耳里、也会显得姿态太高。 祝无邀避重就轻,说道: “这次夺路仓皇,登门却没带些特产,是我们礼数不周了,待叶小舟醒来、我们一定补上。” 耳边传来了紫龙的轻笑声。 “那可且得等呢?” 勺子停在半道,祝无邀一瞬之间想了很多,问道: “她的伤势重到了这种程度吗?” 听话外之意,似乎叶小舟连离开妖族都做不到? 那这……就有说法了。 紫龙却轻飘飘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哎……小叶子当初可允诺了我旁的事情。 “这次却重伤回来,瞧着倒是可怜,想让她给我带什么特产,我可是信不着了。 “反倒是你,自己身受重伤,却背着那混不吝的丫头走了这么远,看着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祝无邀要是再听不明白,那就是装傻了。 她心中轻叹了声,诚心祈祷着叶小舟重伤痊愈,修为能倒退至筑基初期,她欠的债、怎么感觉要讨到自己头上了? 祝无邀放下碗,说道: “阿紫姑娘,不知叶小舟当初允诺了什么,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必不会推辞。”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飞度湖 紫龙笑了笑,说道: “倒也不只是帮我们,小叶子能否痊愈、修为还能不能恢复,也与此事有关。” 祝无邀点了点头。 看来,这忙是不得不帮了。 之前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聊到现在,这位妖族的紫龙可谓是图穷匕见。 将叶小舟的安危,与要她去做的事情绑定在了一起,由不得祝无邀退却拒绝。 “还请细讲。” “贵客随我去妖族圣地一观,如何?” 紫龙款款起身,做出了邀请的动作,似不将祝无邀当外人。 妖族圣地? 祝无邀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这是她这种初次登门的外族、能去的地方吗? 莫说妖族圣地,就连摘星楼的那座摘星楼,祝无邀都没进去过,她何德何能,可以进妖族圣地? 事后会不会有被灭口的风险? 似是看出了祝无邀的迟疑,紫龙微微一笑,说道: “小叶子也曾进去玩过,不止如此,你们人族还有其他人踏足过,并非什么不可见外人的地方。” 祝无邀疑虑未消。 但事关叶小舟的安危,再加上此地是妖族主场,也由不得她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拒绝。 ———— 这一路走过来,见到的景象与祝无邀想象中大相径庭。 她本以为紫龙化为人形、看起来如此柔弱秀美,是为了便于交流、让自己放下警惕心。 因此,在祝无邀的想象中,行走在妖族领地上,应该和逛动物园差不多。 甚至能见到许多珍奇异兽。 她都在心底提醒自己,别因为太好奇、不礼貌地到处乱看了。 可这都快到妖族圣地了,祝无邀也没有见到一个化作原型的妖。 反而各个都以人形自居。 她想了想,委婉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展露原身,是因为不喜欢吗?” 紫龙带路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而笑道: “是因为天道眷顾人族。” 也不知是不是祝无邀的错觉,她似乎听出了点儿嘲讽之意。 天道眷顾人族…… 祝无邀从没听过这种说法。 而且,在她的印象里,天道更像维系世界运转的系统,冰冷无情,致力于消除所有bug,没有道德上的立场、更不该有什么「偏好」一说。 包括前不久接触到的宣城主。 在祝无邀看来,那也只是时也运也。 气运潮涨潮落,只是恰好该他站在了浪尖上而已。 而她与叶小舟这种「天忌」之人,想要对抗潮涨潮落、想要跃出汪洋,自然会被扑面而来的巨浪拍下。 如果天道眷顾人族,听起来似乎不错。 但也同时说明——天道本身出现了问题。 还没等她细问,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恍神间,云开雾散去,妖族圣地落于广袤宁静的山谷之中,无数巍峨高山环抱而来,似欲倾倒下来,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此处天地广阔,却无由来让人觉得逼仄、继而胸闷气短。 妖族造物粗犷古朴,气势恢宏。 以巨石堆砌而成的石柱林立于四周,隐约青苔攀上,与周围环境融成一体,给人一种肃穆荒凉的感觉。 石柱上有浮雕。 腾蛇化龙、熊咆凤吟,更有妖狐生而九尾,虎啸山林,白鹿游山……种种妖兽形貌,皆以几笔勾勒而成,极为简陋,可待目光落下,又似栩栩如生,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刻下得是何种生灵。 祝无邀无端忆起摘星楼顶的紫气。 “此湖名为飞度湖,是我妖族圣地中心所在。” 顺着紫龙示意的方向看去,祝无邀看到了被石柱环围于中心的湖泊。 湖水清澈如一面银色的水镜,似有点点微光闪烁,凝视久了,似乎神魂会被吸摄,它更像凝结于此、不曾流动的幽潭。 “此地与叶小舟能否痊愈有关?她在这里吗?” “她在这湖水之中。” 祝无邀往下望去。 飞度湖中,似是微漾的水银,无法以人目望穿。 想来另有神异之处。 她想起了摘星楼弟子考核时,白长老的那一方水镜,祝无邀突然问道: “上一个进入圣地的人族前辈,不知是哪一位?” 紫龙的裙角曳地而不沾尘埃,行止之间,如同紫色的云飘动起落,轻盈而婉转。 她转身看向飞度湖,说道: “那位的名字,你也许听说过,她名戚所违,在你们人族曾有剑仙之名,据传闻,有望打破「无人可入化神境」的桎梏。” 紫龙笑了笑,继续说道: “而那不是传闻。” 这个名字,祝无邀还真就听过。 在摘星楼时,华影停总爱往藏书阁里钻,看到了不少奇闻轶事。 闲聊时,与她讲过不少。 什么堂堂刀尊死于蜂毒、剑仙死于妖族的背叛,甚至还有某个狂悖之徒向天道求婚、最后被劈死…… 所以,那位剑仙还真就与妖族有关? 江湖逸闻里,有人说戚剑仙独身战群妖、最终力竭而亡;还有人说她与妖族共探秘境,而妖族背信弃义,最终将她困杀。 可无论哪一种说法,共同点都是—— 戚所违死于妖族手中。 这…… 紫龙嗤笑了声,语气中尽是嘲讽: “人言如刀,我妖族岂是那等背信弃义之辈,世人流言如沸,不过是接受不了他们的剑仙,爱上了我们妖族的妖尊!” 祝无邀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 别说他们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一位有望化神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剑仙,她因为爱上了异族的妖尊自取灭亡?! 这简直比她写得话本还离谱! 紫龙似乎多有慨叹,继续说道: “那一位妖尊,与小叶子一样,重伤濒死,唯有我们妖族的飞度湖可以为他续命。 “而要催动飞度湖之威,需要第二人入内,使湖水重新流动起来。” 祝无邀觉得有些离谱,她打断道: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位将入化神的戚剑仙都无法做到的事,你认为我能做到?” “正是如此!”紫龙的语气似乎有些激动,下一瞬复归于平静。 她重新变成了那副温婉绰约的样子,微笑着说道: “因为你与叶小舟一样,亲缘无牵、身若浮萍,斩断了落扎于此方世界的根基。 “你们,是无处落足的飞鸟,正如那位大名鼎鼎的戚剑仙……呵……”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紫龙此妖,阴险狡诈! 第220章 原来是这个原因,祝无邀恍然大悟。 她之前就在想,叶小舟知不知道来妖族后、会有这么多门道。 现在看来,却是她误会了。 叶小舟身带「放逐者」的批命,自然与天道两不相容,可以说是「世外之人」。 所以,她料定了妖族有求于人、不会弃她于不顾。 可叶小舟没想到的是,祝无邀居然也符合妖族的需求,且符合得更为彻底。 因为,祝无邀本就不是此方世界中人,她是穿越者、是异界来客。 而且无论前世今生,亲缘尽断。 比起叶小舟,她甚至都不用斩断什么落于世界的根基,她始终就从没扎根过。 这样的描述,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 也正因此,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妖族以叶小舟性命相挟,让祝无邀不得不入飞度湖。 这倒霉的…… 简直是羊入虎口。 祝无邀凝望着如水银般的飞度湖,问道: “进入湖里后,会有什么样的境遇? “为何只有身若浮萍、世所不容之人,能够入内?” 紫龙鞠了一把飞度湖的湖水。 在离开飞度湖的瞬间,那水银般的湖水瞬间散为了一把散沙,从指缝中流过。 而那垂入飞度湖的衣袖,虽然浸入、却丝毫未湿,湖水纷纷避去,自流动、不沾衣。 她目光中带着些难以分辨的情绪,说道: “飞度湖中沉浮的,是我妖族众生相。” 紫龙抬起手指,似乎看清是否有银纱附着,她的声音似真似幻,飘然传来: “你也可以当做……那是一场永远不会苏醒的梦境。” 凡是妖族,都会在离世前,剥离自身神魂中的一部分,送入飞度湖中。 他们会在临死前,虔诚许下对妖族的祝愿。 飞度湖是一场场告别、一份份祝愿。 正因此,有了疗愈之力。 “吾心吾念梦中留,一夜飞度几千秋……” 听完了紫龙对飞度湖的介绍,祝无邀表示她很感动。 但依然不怎么相信。 首先,妖族圣地中最重要的飞度湖,居然只有疗愈之效,这就不太合理。 其次,紫龙这个妖,她说的话向来好听,但如果她是个良善的,就该现在将叶小舟交出来、让她带人回摘星楼。 可现在,人被紫龙扣下了。 自己居然要在妖族圣地,听剑仙与妖尊那世所不容的爱情故事。 还要听这些虚头巴脑的飞度湖传说。 之所以是有一些不信,而不是完全不信,是因为紫龙似乎完全沉浸在她自己讲述的故事中。 那份感触不似作伪。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讲了太久,紫龙转身看向祝无邀,略带些歉意说道: “倒是让你听我念叨了许久……叶小舟的伤势我也很担忧,她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 “可能正是因为她不将万事看在眼里,所以当时撞破我真身时,才会一视同仁、没有丝毫的偏见。” 嗯?祝无邀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叶小舟和紫龙是怎么认识的。 紫龙倒是没打算吊人胃口,继续讲道: “我小时候曾掉进了飞度湖中,险些被那场梦境同化。 “被人发现时已经太晚,我的龙身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略带些畸形。” 等等! 祝无邀怎么觉得这情节也非常熟悉。 没办法,前世看过太多的小说、电视剧,这种原身畸形、从小受尽白眼,最后遇到了个不歧视自己的人的剧情,实在是屡见不鲜。 关键是,她现在没办法找叶小舟求证。 也正因此,祝无邀看向紫龙的眼神更加狐疑了。 她感觉紫龙姑娘讲的故事,都有一种在编故事的既视感。 像是每句话都是真的。 又有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在。 祝无邀暂时找不到逻辑漏洞,但她也不想再继续听紫龙忽悠了。 说不定听多了,她反而会信了。 看样子,飞度湖她是无论如何都得进去的,那么保持警惕心是好事。 尤其这不仅关乎叶小舟的安危,说不定还关系着人族与妖族之间、一些隐情。 她直接开口问道: “寻常人进入飞度湖中会被梦境同化,而世所不容之人,则可以保持清醒?” “正是如此,祝姑娘果然聪慧。” 据紫龙所言,在这飞度湖中有妖族众生相,沉淀着千万年来无数身陨之妖的一丝神志。 上演着一出出爱恨离别、悲欢离合,是众生情绪的演化。 它本是流动的、不断向前的湖水。 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凝滞不动了。 妖族的祭司说,是因为飞度湖中的故事停止了演化,被困于某个时间点,所以飞度湖水随之凝结。 祝无邀心中冷笑一声。 妖族圣地,湖水都不流动了,居然是「不知从何时起」? “所以,是要我以世所不容之人的身份,在梦境里保持清醒,找到症结所在,让飞度湖重新流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紫龙忽然正色,她长揖一礼道: “正是如此,此事不仅关乎叶小舟的性命安危,更有关于妖族无数臣民的精神寄托。 “若祝姑娘愿意出手相助,事成之后,您就是我们妖族的座上宾。” 祝无邀向来油盐不进。 且来到修真界这么久,经历过许多事情,她早已不像初来乍到时那般天真。 她自动将紫龙的话翻译了过来: 「叶小舟在我手上,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事情解决了,那什么都好说,我对你继续以礼相待,如果事情没解决……哼!你就和叶小舟给我们妖族的飞度湖陪葬吧。」 心中自动播放起这番话,再对上紫龙泪意涟涟的水眸…… 虚伪!真是太虚伪了! 叶小舟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不可能,这绝对另有隐情! 祝无邀现在进退两难,如果不帮,不仅叶小舟性命难保,说不定她也难以全身而退。 可如果帮了—— 要知道,这可是妖族的圣地,若是这里面干系重大,她真让这飞度湖起死回生,岂不成了人族的罪人? 祝无邀面色有些难看,推脱道: “我比较贪生怕死,需要多考虑两天。” 紫龙直起身,点了点头,似乎非常理解,笑着说道: “祝姑娘,你与小叶子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必然不是那等弃好友于不顾之人,不然也不会背着重伤垂死的她,一路逃到这里。 “但事前做些准备也是好的。 “若你最终决定抛弃朋友,我们妖族也不会出去多嘴说些什么,你尽可放心。” 祝无邀面无表情。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她真走了,明天她将至交好友扔在妖族、独身逃命的故事,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紫龙此妖,当真是阴险狡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221章 近几日,祝无邀在妖族的名声不错。 因为她乐于助妖。 不管用不用得着她,祝无邀看到谁需要帮忙,总是要上去搭把手。 毕竟暗处有紫龙派来的「侍卫」在,也出不了什么差池。 一开始时,他们以为祝无邀是为了打探消息、故而虚伪作态,谁知,这居然真是个做完好事不图回报之人。 祝无邀当然没有那么好心。 她纯粹是为了落子结缘。 之前顾忌着落子结缘可能会害了别人,但在妖族领地里,举目望去、她只觉无妖不能用。 蛮荒之时,妖族占据大半天下。 祝无邀不信妖族愿意龟缩于昆慈大陆的一角。 别看今日有说有笑的,若妖族实力强大,必然会成为人族的敌人。 若真到了需要用到落子结缘的时候,那必然是妖族露出了獠牙,性命攸关之时,「不小心」死了几个妖,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紫龙正在不远处。 她看见祝无邀正帮酒坊老板向吃白食的恶霸讨钱。 紫龙旁观许久,直到酒坊里冲突升级、马上要打起来了,她才挥了下手,示意手下上前阻止。 眼见着救酒坊老板一条狗命的「善举」被人抢了,祝无邀略感遗憾。 “倒是让你见笑了,在我们妖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祝无邀回头看去,不出意外看见了那一袭紫裙。 “不止妖族,世间事、屡见不鲜罢了。” 这句话似是打开了话匣子,紫龙笑着说道: “是啊,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是有共通之处的,七情六欲谁也逃不开,你们人族有……“ 话里话外,都是在借此契机,让祝无邀认可妖族。 让她认为两个种族并无不同。 祝无邀听得连连点头,认真敷衍。 直到紫龙问起: “入飞度湖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些天,祝无邀多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对于飞度湖的描述,众妖话虽不同,但内容却出奇的一致。 都说飞度湖是他们的至宝。 而且只有祈福疗愈之用。 听起来都快成了妖族良善、爱好和平的象征。 似乎蛮荒时期横行霸道的妖兽,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品种,他们只是生活在树林里的善良小精灵。 祝无邀颇为惊诧。 因为——不似作假。 但她始终对妖族心怀警惕,即使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祝无邀依然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如果飞度湖真的仅此而已,那只能说明妖族伪造了圣地,将真正的杀招藏了千万年。 更是所图甚大。 难道飞度湖真的只有疗愈之效,只是重新流动后,治疗效果更明显?交战之时能让妖族大军瞬间回血? 如果真是如此,那妖族迫切得想要修复飞度湖,似乎也情有可原。 反倒是剑仙和妖尊的爱情故事,众口不一。 有人将这段故事描绘成泣人泪下的爱情传说,说妖尊重伤、剑仙入飞度湖最终功败,双双殉情而死,在众生相里长相厮守; 有人说那位戚剑仙根本是个无心之人,而那飞度湖只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才能使之动容,重新向前流动,而剑仙根本不爱妖尊,故而飞度湖毫无动静; 还有些人不能接受妖尊与人类相爱,他们说妖尊引诱了剑仙,重伤垂死之际,为了妖族的未来,用一封情书将剑仙诓骗至此,率众将她围杀…… 至于这最后一种说法,倒也有情可原—— 因为上一代妖尊,原身是只银狐,长相格外俊美。 现今修真界第一美男子肖公子,放在妖尊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 那部分格外仇视人族的妖,宁愿相信他们的妖尊以貌相诱,也不愿相信他俩是真得相爱。 就像祝无邀,她也接受不了人族的剑仙,居然因为爱上了妖尊而亡。 她认为—— 戚所违剑仙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假装爱上了妖尊,实际上是想趁人病要人命,来妖族行刺杀之举。 结果失败了。 如果这段往事的实情,真是她想得这样,祝无邀觉得还算能接受、并且十分敬佩。 但如果戚所违剑仙,真看上了妖尊、死在色字头上一把刀之下…… 那祝无邀只能希望戚剑仙在死之前、玩个过瘾别亏本了。 她感觉自己的道德每日愈下。 也许是和叶小舟当朋友的原因。 只要戚所违没背叛人族,那怎么看,此人活得也足够潇洒,就是死得有些潦草而已。 她看向紫龙,说道: “虽然我贪生怕死,但有时候也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只是,如果我入了飞度湖,何时才能出来?” 紫龙缓缓绽开了一个微笑,说道: “无论是你,还是小叶子,当飞度湖重新流动时,自然能重见天日。” 祝无邀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抬眸看向紫龙,眼底那点儿冷意再也藏不住。 “叶小舟已入飞度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是自然,虽然在那众生相中,小叶子没办法像你一样、保持那么久的清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同化了。 “但当飞度湖重新流动、你们二人再见天日时,被疗愈的伤势,以及在其中的修为增长,却都是实打实的。 “那可是续命、疗伤、修炼的好去处呢。” 紫龙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温和悦耳,祝无邀却听得冷笑连连。 “所以,你们妖族也有进了飞度湖续命的?” 飞度湖重新流动后,若大妖破关而出…… “虽然也有,但飞度湖只是续命,却并非永生,随着光阴流逝,哎……就像指缝中的沙子,无论如何,寿元都是留不住的。” 祝无邀心中重燃了一丝希望。 若真是如此,戚所违将入化神,如今还不到千年,也许能够揭棺而起。 听到叶小舟已入飞度湖。 若非实力不够,祝无邀简直想现在就杀出妖族领地,逃之夭夭。 只要她走了,叶小舟就会成为妖族唯一的选择,相当于保住了性命。 而推动飞度湖并非易事。 有这时间,祝无邀完全可以回摘星楼向方掌门告状,只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事关人妖两族,方掌门不会不管。 背弃朋友的污名算什么,妖族的抹黑她还不在乎。 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祝无邀还是分得清的。 种种思绪在心中闪过。 祝无邀试探着说了一句: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还是比较贪生怕死,为了自己活命,我也可以插朋友两刀。” 紫龙笑着看向她,说道: “祝姑娘说笑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祝无邀 祝无邀回到了比翼城。 她站在城里的书院旁边儿,看向四周,也许是家乡的变化太大,一时之间竟有点茫然。 提着豆腐走过的大娘却认得她。 刚一见着祝无邀的面儿,就满脸惊讶、随即带上了几分亲和的笑意。 “呦!祝家的大闺女回来了! “你爹娘这几天还念叨你来着,还有你妹妹,天天嚷嚷着长大以后也要学你、去外边儿游历,写什么传记……哦哦对,写游记! “你那书写得怎么样了?” 祝无邀看着眼前这位有几分面熟的大娘,想起来她是开染坊的孙大娘。 她笑着拍了拍身后的行囊,说道: “游记写得差不多了,这不回比翼城,想找个书坊印出来。” “我妹他们都在家吧?” 孙大娘笑得爽朗,她说道: “正好最近来了个赊刀人,在咱们比翼城转了好几日,今天这不去了你家。” 赊刀人? 祝无邀当然知道这行当。 根据她游历多年的见闻,这所谓的赊刀人,在赠刀的同时,会给出一卦,等到多年后卦辞应了,才会来收刀钱。 但也有另外一个传闻,说赊刀人是善于相面的。 看中了哪家气运好,就去赊刀接运。 虽然不知道哪种说法为真,但事关家人,可马虎不得。 她当即说道: “孙大娘,过两天我游记印出来了,给你送一本去,我有急事先回家了!” 说完,她挎起行囊就往家的方向跑。 身后还隐约传来孙大娘让她小心点儿别跌了的嘱咐声。 但祝无邀归心似箭。 妹妹还在家里等着她呢,她这番出游,走了许多年,行囊里有不少新奇玩意儿。 哦对,还有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祝无邀突然停了下来。 这个本能的、突兀的、生涩的称呼,让她感到了一丝违和。 “爹、娘,那个姐姐怎么跑到这儿,突然停下了?” 正在糖画摊前付钱的那对小夫妻,顺着孩子的童言稚语、往这边儿看了眼。 他们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温声说道: “那位姑娘估计是离家太久,忘了归乡路怎么走了。” “哦……我也记性不好,那我长大以后,永远都待在这里、不往外跑!” 这话一出,不仅糖画摊老板被逗笑了,就连旁边儿的卖画郎,也笑着往这边瞥了眼。 祝无邀头脑发胀,似乎挣扎着、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四周。 这里是比翼城? 不,这是飞度湖里的众生相!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迷惘被瞬间撕破。 原来,是这么个众生相,这就是所谓的同化…… 回忆起刚刚被同化的感觉,祝无邀无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祝无邀往前走了走,打开行囊。 发现里面居然真得有几本游记,再翻开一看—— 祝无邀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怪不得紫龙说,与这个世界越疏离、关联越少的人,越容易保持清醒…… 百慕大三角、麦田怪圈,居然还有尼斯湖水怪?! 就算没因为对父母的不同称呼清醒过来,当她回到家,翻开行囊里的游记后,也一定会有格外强烈的违和感。 说实话,祝无邀现在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出戏感。 她叹了声。 将那本游记,以及包裹里、给妹妹带的小玩意儿收好。 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两辈子,她都没管人叫过爹娘,众生相搞得这设定,也太让人难以适应了。 还没推开门,就听见赊刀人正在瞎扯。 祝无邀眉头一跳,这熟悉的声音…… “两位,你们家闺女如今正在读书时候,正需要这一把宝刀来强身健体!” 然后便是「唰唰」两声。 似乎是在做示范,展示着那把威风凛凛的宝刀。 这是在……赊刀?! “说得对!”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似乎格外赞同,他询问着妻子的建议: “咱们家阿梦也到了该学武的年纪,就是白要有点儿不好……” 妇人温和的声音响起,她说道: “小姑娘,我们家有两个女儿,总不好偏心,不知你这刀想要买的话,是什么价?” “啊……?你们家啥时候有俩女儿的?” 妇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叶姑娘,你这几日在城中打听过不少事情,他们说我只有一个女儿?” “嗯?不——” 祝无邀推门而进,打断了叶小舟的话,说道: “爹、娘,我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三人一齐往这边儿看过来。 “阿邀!”妇人惊喜的声音响起,她疾步向前,一把将祝无邀拥在了怀里,说道: “可想死娘了,怎地瘦了这么多?我担心了许久,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祝无邀有些怔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有些生疏的回揽过妇人,说道: “我一切都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在众生相中的父亲,也在旁边又惊又喜,说着今晚就去买点肉炖了、吃个团圆饭。 祝无邀有些不太适应,她感觉浑身都有点儿不太自在,但也不好将人推开。 还是旁边儿一脸惊奇神色的叶小舟,帮她解了围。 “喂喂喂,你们还买不买啊!” 妇人这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场,她略带些不好意思地松开祝无邀,说道: “我家大闺女回来了,正好让她来选一选,看看哪把适用。” 见叶小舟正往这边儿看,似乎在琢磨她有没有失去记忆。 祝无邀给了她个眼神。 两人成功对上暗号。 装模作样的选了把刀,叶小舟收起那堆东西起身,说道: “行,那我走了,听说那家絮兰酒坊里有好酒,晚上我得去瞧瞧。” 不动声色地约定了见面地点。 等到叶小舟离开后,祝无邀被「父母」带去了她的房间。 即使离乡多年,她房间依然清洁无尘。 看到妇人正要去烧热水,祝无邀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娘,我的名字为什么是祝无邀。” 妇人微微愣了下,然后带着些笑意,说道: “离家久了,怎么这都忘了。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取名为「无夭」,想着能留下你。”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 原来,在这里不是祝无邀,而是「祝无夭」吗…… 一字之差,含义却迥然不同。 真是美好的祝愿…… 祝无夭。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梦 等到妇人出了屋子后,祝无邀才抽出空来整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 三段人生的记忆乱糟糟掺作一团。 似乎有些融合的迹象。 比如游记中写得尼斯湖水怪,在祝无邀现在的记忆里,是她行至南方时、偶遇灵泽,见到了类似修真界妖兽的物种。 而所谓的麦田怪圈,则是类似于阵法的东西。 不同世界的记忆,似乎形成了自洽。 但是,手机和微波炉等物件,依然很突兀。 这些东西,与整个世界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祝无邀想起来这些,就有种浓浓的违和感,记忆里—— 她行走于荒野之中,突然掏出了手机,与道友开始交流游记心得。 ……? 祝无邀记忆里莫名其妙的东西,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不曾见过的,所以众生相也没办法将它圆过去。 但她也有些忧虑。 现在,自己进来了,成为众多意识中一个,会不会她的认知与众人的认知融合。 比如某天,有个人突然在兜里掏出了圆珠笔? 那时候,她记忆里的违和就会消褪,也许会被慢慢同化。 但转念一想,祝无邀又放心下来了—— 她虽然知道手机,但她不知道手机的制作原理。 如果莫名其妙出现个手机,必然会有人探究它的制造方式,也就会有更多人觉得突兀,要打的补丁也更多了。 随着她将记忆理清,飞度湖编造的故事如同梦境,一点点淡去。 特意去想能够记起来,但平常却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姐姐!” 一道清脆欢快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待看到出现在门口、向自己飞扑而来的小姑娘时,祝无邀有些愣住,下意识将她接在了怀里。 有一分相似。 她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的头发。 柔软而乌黑,带着健康的光泽。 只是,她的妹妹不姓祝,也不叫祝无梦,更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这样的活泼、健康。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前些天我说要学你走四方,阿娘她说要揍我四遍!” 阿梦仰起头,眼睛亮亮的,她看向姐姐,继续说道; “姐姐,这次有什么新的故事吗?你之前给我讲的小人国故事,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祝无邀摸着她头发的手猛然停住。 然后一点点蜷起、从阿梦的发丝上不动声色地移开。 因为,她真得给妹妹讲过小人国的故事。 有一分巧合的相像,会让祝无邀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多几分偏爱与怜惜。 但如果是众生相读取了她的记忆后,将阿梦变成这个样子的…… 祝无邀只会感到反感与厌憎。 她不知道阿梦本来是什么样子的,但众生相这样的行为,既对不起阿梦、也对不起她的妹妹。 轻轻地将阿梦从怀里拎出来,祝无邀笑着说道: “我记了不少有趣的故事,这些天整理下、去找书坊印出来,到时送你一本。” “嗯嗯!姐姐最好了!” 她还不至于迁怒到一个小姑娘身上。 等到吃完了团圆饭,好一阵寒暄,祝无邀没体会过被亲情包围的感觉,应对得稍有些艰辛。 好不容易结束了晚饭,祝无邀翻墙而出、夜会密友。 她颇感头疼地来到了絮兰酒坊。 一眼看到了叶小舟。 桌上摆了两个空坛子,一壶还未拍开泥封,叶小舟正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吃。 看见人来了,她抬起手招呼了声。 “来,快坐,这家絮兰酒坊还真就有点儿东西,怪不得敢要价那么高。” 祝无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轻抿了口,确实清冽甘醇。 叶小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继续说道: “幸好你不爱喝酒,不然我可请不起,他爷爷个龟孙儿的,这里边儿的钱居然是妖族的货币!” 祝无邀刚进来,还没注意这些。 她摸了摸钱袋子,居然有钱? 这落地资金,是根据人物设定来的? 叶小舟是个不要钱的赊刀人,且颇有些豪掷千金的做派,所以兜里没钱;自己却得了身上没钱就会焦虑致死的病,总得攒着钱。 也对,要是身上莫名其妙一点钱都没有,说不定她会开始自我怀疑、琢磨钱到底怎么没的。 但叶小舟不会。 她又叫了一坛酒上桌,然后直入正题,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小舟点了点头,说道: “一开始不知道,我以为自己是个坑蒙拐骗的赊刀人,在上个城镇忽悠人被拆穿了,所以身上有伤、兜里没钱。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在这里边儿,我本身的「运」不好,所以不甘心、这不当了赊刀人四处借运。 “来到比翼城后,开始四处找赊刀之人,可看遍了整座城的人,我都觉得不喜欢。 “贵亦贵矣、富亦无匹,但也仅此而已。 “我就奇了个怪了,为什么自己会当个赊刀人、而不是用刀砍人呢?真是越想越难以理解,简直荒谬至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不,就想起来了。” 祝无邀听得啧啧称奇。 原来飞度湖的传统解法,是要个人意志凌驾于世界意识之上,从而挣脱束缚,自得解脱。 而不是靠尼斯湖水怪。 叶小舟继续说道: “想起来后,那就好猜了,这明显是妖族的地界,再想起来我曾答应过阿紫要来飞度湖,真相也昭然若揭了。 “对了,你是怎么做到未受影响的? “我今天去祝家打听消息,之前还是一个女儿,突然就变成了两个女儿,然后就见着你了。” 祝无邀沉默了下。 这让她怎么说? 她的个人记忆与众生相不兼容,从而产生了排斥反应、运行不起来? 祝无邀含糊其辞道: “我是个写话本的,经常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刚一进来就想——这个世界可能是虚假的。 “然后越想越不对劲。” 叶小舟喝了口酒,叹道: “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平日里居然都在想这些东西,怪不得我总觉得你话本里新点子取之不尽。 “不疯魔不成话,你这是脑子有问题吧,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 感受到叶小舟略带关心的目光,祝无邀赶紧转移了话题,说道: “你来得早些,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叶小舟笑了两声。 “有啊,我发现——比翼城里有修为的,只有你我二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城南城北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听见叶小舟的发问,祝无邀陷入了思索—— 这说明,比翼城中只有叶小舟和她是真人,其余都是众妖意识演化出来的NPC? 或者只有她们两人觉醒了自我意识,其余人等都陷于混沌中、被众生相同化了? 又或是还有其他保持独立意识的妖,只不过境界更高,所以看不出来?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叶小舟兴奋地说道: “这说明,咱们俩无敌了!” 祝无邀:…… 叶小舟一口饮尽了杯中剩余的酒,眼睛发亮地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先出个书,赚点儿钱花花……?” “俗!” 叶小舟拍了下桌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她说道: “当年阿紫和我讲,这众生相似乎到了某个节点后,就会重新开始一场轮回,就算将这里的人……不,妖,全部屠戮殆尽,当轮回重新开始,一切依然会恢复原貌! “知道了这些,你居然只想写书赚点儿钱? “不如咱们今晚就开始,你从城南开始杀,我从城北开始杀。 “要是遇着个杀不死的妖,不就找着了问题所在吗?下次轮回开始,也好对症下药!” 三言两语间,叶小舟定下了计划。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谁杀不死,谁就是问题所在。 简单直接且高效。 最重要得是,这里是妖族,就算捅破了天,也祸害不到人族,再者,紫龙实在可恨,即便是祝无邀也格外恼火。 她手指绕着酒杯杯沿,开始思索计划的可行性。 必须承认得是,如果想杀,在第一次轮回时展开杀戮,是最划算、同时也是风险最高的选择。 在同化程度不深时,将比翼城的根底探明,看看谁是隐世的高手,谁是导致众生相不断轮回的原因。 久则生变。 可后患同样明显。 如果还有其他人留下了记忆,杀戮开始后,相当于敌在暗、我在明。 “若有隐世高手装作凡人,等着被杀后开启第二次轮回,岂不是无用功?还平白露了自己的底细。” “那就多杀几次!只要动作快,也许十次轮回,外界也不过一个月,就算实在无法将人逼出来,也耽误不了太久。” 祝无邀叹了声,叶小舟这路数,真是够野的。 她本想照常生活,在首次轮回时走完整场故事,先从头到尾看一遍原本的发展该是什么样的。 没有底稿在手,不太踏实。 “你现在的境界?” 说到这个,叶小舟稍有些萎靡,她趴在桌子上,说道: “只有筑基后期,不幸中的万幸,这飞度湖确实是疗伤圣地,我本以为得重新修炼一遍,好歹给我留了点儿修为。” ……什么叫好歹留了点儿修为,什么叫只有筑基后期? “阿紫姑娘和你说过,飞度湖多久一次轮回吗?” 若是十天半个月,先走一次原本的故事,也耽误不了太久。 “好像是三五年吧?” 三五年?! 祝无邀猛地一拍桌子,说道: “今晚就杀!” 等到三五年过去,外边儿黄花菜都凉了。 万一不好解决,在众生相里蹉跎几十载,被同化的程度只会更深。 更何况,杀素不相识的妖,和杀相处过三五年的街坊,那道德负担能一样吗? 是痛痛快快地杀,还是略带感伤地杀,祝无邀还是能选明白的。 要杀就得今晚杀! 祝无邀拍桌子这一下,差点儿将叶小舟吓着。 酒坊老板往这边儿看过来,似乎目光有些警惕。 下一瞬,刀光闪过。 酒坊老板毙命。 叶小舟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摸出来两把菜刀,放到祝无邀面前,说道: “你往城南,我往城北?” 将桌子上那两把菜刀摸过来,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你城南,我城北。” “呦呵?这刚相处一下午,就培养出感情、下不去手了?” 祝无邀掂了掂那两把菜刀,终究比不上她的无锋剑趁手。 她必须要快些出去,若季月章身陷苦境,她出去晚一年、季月章就要多等一年。 整个众生相里的妖族,都比不上她挂念的那一人。 听见叶小舟的调侃,她自顾自从钱袋里掏出酒钱,放到酒坊桌子上,出门往北去,说道: “我为人比较正直善良。” 叶小舟看见门外的血光,听着祝无邀留下的那句话,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然后顺走了坛没开封的酒。 不多时,比翼城南方亦沦为地狱。 ———— 祝无邀回到了比翼城。 离家许久,她归心似箭,也许是比翼城的变化太大了,总觉得有些心里发堵。 买豆腐的孙大娘见到她后,虽然不太热络,但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也正常,毕竟孙大娘家在城北,她家住在城南。 家乡的变化很大,但依然让祝无邀感到了些似曾相识,这点儿淡淡的熟悉,让她有了回到家乡的真切感。 走过热闹的街市。 祝无邀站在家门口,有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摸了摸自己的行囊,里面是给妹妹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那小丫头一定稀罕得不行。 还没等祝无邀推门进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似乎有外人在,不过声音倒是耳熟—— “看看我这菜刀,如何?你们家那两个女儿必然喜欢,舞起来格外威风!” 接着就是「唰唰」两声。 似乎在给祝无邀的父母演示。 “这……这刀看着有些渗人,阿良你觉得呢?” 祝无邀的父亲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家孩子确实到了该强身健体的时候了,不过菜刀就算了吧……叶姑娘,要不你去别人家看看?” “是啊,叶姑娘,我们得去学堂接小梦下学了。” 叶姑娘…… 祝无邀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不对…… 院子里的那个人不该在这里卖刀,她该自己挥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见到院子里走出来的赊刀人,祝无邀的脑子「轰」得炸开—— “叶小舟?!” 随着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失去的记忆瞬间清晰。 祝无邀想起来了一切。 叶小舟颇为惊讶地看向她,问道: “你认识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以和为贵 祝无邀满是惊愕。 怎么回事? 她最后的记忆,是往城北杀到了那位教书的齐姑娘,一刀毙命,正要往外走去、还没等跨出门槛呢,天地便转而模糊。 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轮回重新开始,她又站在了比翼城学堂旁边儿、没多时遇到了买完豆腐正要回家的孙大娘。 事情的发展有了不同—— 住在城北的孙大娘与她说得话变了,不像第一次轮回时那般热络。 叶小舟给她在众生相里的父母赊刀,这一次,她的父母居然对刀不感兴趣了。 最大的变化是,她清醒的时间延后了。 而叶小舟居然直到现在、都未曾恢复记忆。 看到她略带疑惑的眼神,祝无邀让情绪平静下来,说道: “我外出游历时曾见过你,没想到在家中与你再次重逢。” 还有其他人在旁边儿,祝无邀不方便将话说得太明白。 叶小舟眼神中带着些思索,继而恍然大悟,说道: “我说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好像是见过……有空一起喝酒,我先走了啊。” 也不知道众生相给她植入了怎样的记忆。 也许将她们两人的相识,换了种方式灌输到她的记忆里,让这份「眼熟」不再违和。 祝无邀想拉住她继续交谈两句,却被久别的「父母」给围住、脱身不得,只能无奈问她一句: “你最近都在比翼城吧?” “是啊,比翼城不错,我都想在这儿住下来了。” 说着,叶小舟挥了挥手,像是不愿再打扰他们一家人团圆。 直到人走之后。 祝无邀的母亲拉着她好一番嘘寒问暖,最后才说道: “你和那位叶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娘倒也不想妨碍你结交好友,只是那位叶姑娘,她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嗯? 第一次轮回时,可不是这样的。 祝无邀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站在院门外,祝家夫妻对叶小舟可是颇为认可的。 甚至看完她武刀后,直接定下来要买两把菜刀。 进了屋子,祝无邀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怎么个不像好人法儿?” 她在众生相中的母亲名为祝朝云,父亲名为祝良。 都是温和体贴的性子,彼此之间感情极好。 听见祝无邀询问,祝朝云思索了会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阿娘也不怕你笑话,看到她手中的刀时,我总觉得会砍下来……那位姑娘虽然长相端正,可我怎么瞧,都觉着凶煞,大抵是不合眼缘吧。 “倒是我以貌取人了,阿邀莫要学我。” 妇人温和地笑着,又交谈几句后,便要去给祝无邀烧些热水洗尘。 独留祝无邀一人思索。 孙大娘对她的不同态度、以及祝家夫妻对叶小舟截然不同的态度,很容易能推测出—— 第一次轮回时的杀戮,在众人的潜意识里留下了痕迹。 她杀去城北,所以曾死在她刀下的孙大娘,这次轮回时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再那么热络,只是打了个招呼。 叶小舟杀去了城南,所以住在城南的祝家夫妻,这次再见到她时,会在心中产生本能的戒备。 所作所为,皆会留下烙痕。 即使淡化、想不起来,再相遇时,依然会遵循情绪惯性。 正要细想下去,祝无梦下学回家了。 她像上次一次,扑到了祝无邀的怀中,唤着「姐姐」。 祝无邀取出了行李中带回来的小玩意。 无非是竹蜻蜓、琥珀、齿轮小狗等物件儿。 阿梦倒是非常喜欢。 她对着门外的光,观察着琥珀中那只生命凝固的蚂蚁,说道: “姐姐,等我长大后,我也要走遍四方,就算阿娘打我四遍,我也要像你一样走出比翼城,去看小人国!” 即使是第二次听到这番话,祝无邀还是颇为感慨。 阿梦是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绕着久别归乡的祝无邀说个不停。 讲着她在学堂里上学的琐事,说她和哪个人关系好、又不喜欢谁,一言一行、鲜活而生动。 直到吃完团圆饭后,祝无邀才终于空闲下来。 有了上次轮回的经验,这次应对得轻松许多。 夜深人静。 祝无邀打算翻墙而出、去找一找叶小舟。 看有什么契机,能让她找回记忆。 比翼城民风淳朴,估摸着已经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所谓的「墙」,也不过是围起院子的木篱,也正因此,祝无邀刚走到午后,就看见了正在翻墙而入的叶小舟。 两人面面相觑。 叶小舟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双手一摊,小声问道: “惊喜吗?” 祝无邀:……你觉得我惊喜吗? 两人悄悄潜回了祝无邀的房间,设了层隔音的结界。 叶小舟往屋子中间的桌前一坐,笑着说道: “其实我今天下午就已经恢复记忆了,就是逗你玩玩,哈哈哈你当时的表情可真是有趣极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现在筑基后期,要不咱俩先打一架吧。” 听到这句话,叶小舟叹了声,这才正色道: “好吧,刚刚那句才是逗你玩的。 “其实今天下午我没恢复记忆,去祝家是因为直觉,总觉得有些在意「祝」这个姓。 “直到见着你后,回去的路上,我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记忆里,咱俩的相识居然是因为你请我喝过酒?” 祝无邀有些疑惑,问道: “这怎么离谱了?” 叶小舟一言难尽地看向她,说道: “因为我感觉自己不可能有朋友啊,尤其是咱俩的相识,我居然没忽悠你。” “嗯?”祝无邀问道:“咱俩第一次遇见,你忽悠过我?” “是啊。” 叶小舟点了点头,随手抛了枚铜钱,说道: “我当时给了你窥天术,说若你没凭借此术引气入体,我便绝你修仙路。 “事实上,见你第一眼,我就抛铜钱算过了,你就是师父要我寻的人。” 祝无邀这才想起来,叶小舟是当着她面抛过枚铜钱。 当时给她带来的危机感,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得大。 她沉默下了,说道:“要不咱俩还是打一架吧。” 叶小舟一脸不赞同,说道: “修仙之人,当以和为贵,打打杀杀得多不好。 “咱们还是讨论下该怎么搞点儿钱来花花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当天雷自九霄而落时 第一次轮回时—— 祝无邀:写书搞点儿钱花花。 叶小舟:从城南砍到城北。 第二次轮回开始—— 祝无邀:咱俩打一架吧。 叶小舟:不如搞点儿钱。 事实证明,飞度湖众生相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以杀戮破局是万万不可的。 而且,随着轮回次数增多,觉醒时间会被往后推移,用过一次的清醒契机、第二次轮回时不会再对此察觉到违和。 就像陷入梦境中的人,很少有人能察觉到在做梦。 如果不想被彻底同化,就得减少轮回次数,否则,清醒的可能性将会逐渐降低。 “这事儿有点麻烦啊。” 祝无邀还没开始头疼,叶小舟倒是先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急着出去,是要做什么?”祝无邀问道。 “当然是看热闹啊!” 叶小舟来了兴致,胳膊撑在桌上,说道: “你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吧,天道近几年运行的格外生猛,在这之前,咱们卦修虽然也不能随意改命,但总有点曲折委婉的法子来绕道。 “可这两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这不我都差点儿应命去了。” 这么一说,祝无邀才知道、原来天道有异不是她的错觉。 而是确切存在的事实。 她问道: “这代表了什么,又有什么热闹可看?” 叶小舟笑了起来,她说道: “大概每隔千八百年,人族就会迎来大运之期,总会有人应运而生、异兵突起,修为突飞猛进,有望化神境。” 然后,她看祝无邀,似乎在仔细打量着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就像你一样? “你入道不过一两年而已,却已经到了筑基中期。” 祝无邀摸了摸下巴,「像」和「是」不可同一而论。 她觉着应运而生这四个字,和自己可挨不着边儿,即便有些奇遇,那也应该是穿越者福利吧。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听到这个问题,叶小舟摇了摇头,说道: “必然不是我喽,要让我走到那个位置,天道得成日里降雷劈我。 “好像是时候学些避雷之术了……” 说到这里,叶小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道: “对了,我每次轮回都会比你早到些,在比翼城里有这样一句预言——「当天雷自九霄而落时」。” “然后呢?” “没了!” 没了? 这算什么预言? 怎么只有前半句?天雷自九霄而落后,会发生什么?飞度湖会重新流动?众生相会摆脱轮回?还是迎来世界末日? “等会儿,这众生相里,没下过雷暴雨?” 祝无邀略有些茫然。 “下过啊,但什么都没发生。”叶小舟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句预言是哪儿来的,有打听到吗?” “你还真别说,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可能是卦修的本能作祟,听着这句预言后有些在意,还真就去打听过。” “结果呢?” “你猜怎么着,都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好像是无风起浪,莫名其妙就流传开了。” ……结果就是没结果? 祝无邀想了好一会儿,再联系上众生相的特性,倒是有了个猜测—— 你倒一瓢水、我倒一瓢水,众生的意识构成了这片汪洋大海。 但如果某个人瓢里的水足够独特、且足够多,能够侵入到众生的意识当中,就会如同一杯水中滴进了红色墨水。 凭一己之力,改变了众生相的底色。 也就是说,或许是某个人执念足够强,他或她希望有天雷自九霄而落。 这份执念强大到,足以影响到众生相中的每个人。 祝无邀骤然蹙起了眉。 数次轮回而不息,甚至成为了众生相中抹不去的烙印,此人必然神识极强。 是敌?是友? 如何才能让天雷自九霄而落? 创造个巨型避雷针引雷,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将这番推测对叶小舟讲明后,叶小舟同样若有所思,她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神识足够强,也同样能将自己的执念刻进众生相里?” 这话让祝无邀听笑了,她说道: “你筑基后期,我筑基中期,这众生相里说不定有几位元婴期的妖族。 “咱俩这点儿执念,不一定能将众生相同化,反过来被众生相同化倒是极有可能。 “不过……” 听到「不过」二字,叶小舟抬起头,等着祝无邀的后续。 祝无邀也不卖关子,她从行李里取出那几本游记,摆在了桌子上,说道: “你我二人之力,或许不行,但如果众生相中所有人都有了相同的执念,众念奔涌成江,或许可与之抗衡。” 叶小舟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 她翻开,看到书中写道—— 「在另一片土地上,生活着与我们外貌截然不同的种族,他们的眼睛向外突现,黑色的瞳仁占据了整个眼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脑袋很大,身体却格外纤细瘦小,皮肤呈现出灰褐色,部分带些蓝灰色。」 「自称为火星人。」 「火星人的飞行法器,与修仙中的飞剑飞舟极为不同,他们乘坐着圆钵形状的法器,形若倒扣的碟子,称之为飞碟,有飞天遁地之能。」 「且他们在飞行时,并不是踩在飞碟之上,而是坐在飞碟之中,降落时会出现神秘的蓝色光柱,大概是害怕遭遇偷袭、布下了法阵。」 「少与外族交涉,自成国度,经常胡说八道,比如什么此方世界不过一颗星辰,他们亦是从天上的星星上来的。」 「估计是只与近亲通婚,故而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所以满口胡言、且外形崎岖。」 …… 叶小舟看得啧啧称奇。 祝无邀回忆得格外尴尬。 太离谱了,她的记忆放在修真界世界观下,两相融合的产物居然如此奇葩。 怪不得不兼容。 叶小舟差点儿看得停不下来,百般不易地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来,问道: “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写书之人脑子里有这么多杂乱的想法,你真得没事儿吧?” “咳……这都是我小时候杂书看多了,写话本需要积累大量的故事,不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叶小舟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奇地说道: “所以,世界上真得有火星人?” ……好了,现在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的人,又多了一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7章 洪水猛兽 “说正经事!”祝无邀赶紧转移话题道: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希望有天雷自九霄而落?” 叶小舟往后一靠,翘着腿望天,说道: “入金丹期、元婴期,都会有天劫,我现在就很希望有天雷落下来、让我渡个劫! “让我想想啊……还有就那些曾互相许诺誓言的道侣,希望一道天雷劈死负心之人?”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两种可能性都挺大,且比较切合实际。 她也想出来了另外几种可能——比如某个愤世嫉俗之人、希望有天雷落下来,把大家都劈死,一起玩完谁也别活。 或者什么重要的阵法、或者功法修炼大成等,需要天雷在恰当的时机落下助威…… 祝无邀脑子里各种想法纷杂浮现,又被逐个按灭。 “对了,上一次,我杀到学堂里教书的那位齐姑娘,正往外走,眼前场景变得模糊,然后轮回重新开始,你呢?” 叶小舟回忆了下,说道: “我好像杀到了摆摊卖糖画的那人? “和你有点儿不同,我最后看到了耀眼的银光,像是飞度湖的银色铺天展开、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嗯? 铺天展开的银光?在叶小舟杀去的城南展开? 难道破局的契机在城南? 祝无邀一时不得其解。 叶小舟点了点桌上摆开的几本游记,问道: “你想用这几本书,引出比翼城中人什么样的执念?” “走出去。” “走出去?” “正是如此,我们初来乍到,能够保证意识清醒、不被同化,可如果时日久了,有再次失去记忆的风险。” 祝无邀伸手取过一本游记,上面记载着的,是比翼城之外、甚至不属于这个光景。 它有光怪陆离的奇闻轶事,讲述了山之高、海之遥,世界之大而风光无限。 她继续说道: “若有朝一日,真得失去了记忆,只要这份「走出去」的执念、依然浮沉于众生相中,我们或许还有清醒的契机。” 所以,这本游记的存在,不只是为了扰动比翼城的风云。 更是居安思危的一步落子。 或许他日,可用来自救。 三五年的时间太久,祝无邀有些忧虑,她担心自己本来的记忆会渐渐模糊,转而被众生相植入的记忆占据主导。 因此,这本书不仅是写给比翼城的。 更是寄给未来的一封信。 叶小舟也想到了这些。 她说道:“有理,你在城中写书,我要去看看比翼城之外是什么样的。 “这两次轮回,虽然记忆中有比翼城之外的场景,可我却从未亲自踏出过比翼城。 “也不知这座城外,到底有什么……” 夜半会谈,两人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祝无邀照常生活,观测城南有无异样,同时以游记为引、让比翼城中的人对外界产生好奇,诱使更多人走出去,看看众生相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而叶小舟则更为机动,她将会去探寻比翼城外有什么,顺便探查众生相不断轮回的契机。 —— 计划非常完善。 但事情总是不尽人意。 让祝无邀没想到的是,比翼城里书坊老板居然对她的游记格外不屑一顾。 而且这种「不喜」,并不是因为这本书写得不好,而是书坊老板个人的喜恶。 书坊掌柜姓洪,名为洪飞。 他翻了几页,将整理好的游记扔回到祝无邀面前,说道: “你这写得什么东西,满篇胡言,我少年时也曾去别地儿看过,怎就没见过这些! “我只看到了山贼拦路,猛虎欲择人而噬,更别提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妖兽邪修! “走遍那么多地方,唯有比翼城才是世外桃源,安宁喜乐。 “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胡诌了几句就要误人子弟,想让我们的孩子出去送死?” 洪飞冷哼一声,话说得格外愤慨。 他斜眼瞧着那几本游记,说道: “赶紧拿回去做个火引子,好歹能取个暖,可别拿出来妖言惑众了。” 祝无邀深呼吸几次,一会儿告诉自己要冷静,一会儿叶小舟曾说的那句「咱们无敌了」,又从心里冒出来。 想我堂堂筑基中期的修士,上次轮回从城南砍到城北…… 这次居然要受这种闷气! 她倒是真没想到,一本游记而已,居然让这位洪掌柜有这么大的反应。 简直将其视为洪水猛兽。 好像这书里写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不仅她写的书要被列为禁书、似乎她这个人都该被送进牢狱之中好好改造。 祝无邀拿过被扔回案台上的书。 拱了下手,出了书坊的大门。 临走前,她仔细端详了下这位洪老板的长相,又在书坊外边儿、记清了位置。 打算今晚让这位名为洪飞的掌柜,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洪水猛兽! 等到回了家,祝无邀终于不再生气。 她仔细回想着洪飞的态度,察觉到有些异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 应该说整个比翼城,似乎都在尝试着让人在此定居、莫要离乡。 比如初次轮回时,她走到糖画摊前,那位夫妻的孩子说——他的记性不好,怕忘了归乡路,所以要留在家乡陪伴父母。 再比如未曾恢复记忆的叶小舟,也曾说过比翼城很是不错、想在此处定居。 包括她在众生相里的父母,也常说着让她莫要再走远,留在家乡安定生活。 除了—— “阿姐!我下学了!” 祝无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她的门没关,小姑娘直接跑了进来。 她笑意盈盈地说道: “阿姐,你今天去书坊,那些游记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卖呀! “你让我先帮你看看好不好呀,在北海真得有人鱼吗?可如果人鱼的眼泪能够变成珍珠,那岂不是有许多人想要捕获他们……” 阿梦一进屋,就缠着祝无邀问各种奇闻趣事。 一看就知道今天在学堂里没好好听课,估计满脑子都是小人国、人鱼了。 比翼城中,所有人安居于此,都笃信着唯此方为桃源、外界格外凶险。 可只有祝无梦一人。 她想要出去看看。 听着这些天马行空的问题,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书坊掌柜不愿收我的游记。” “啊?为什么啊!” “因为它害怕比翼城里的人,不愿再居于此、开始想要走出去。” 这样的抵触,必然是众生相的影响。 难道走出比翼城的人,会逐渐摆脱同化,恢复自我意识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禁书 阿梦听不懂为什么「它」会害怕比翼城里的人走出去。 却听明白了书坊掌柜竟然不收姐姐的游记。 当即有些气恼道: “亏他还是个生意人,竟看不出这本游记写得有多妙趣横生!” 祝无邀笑了笑。 她已经将游记整理好,与其说它是一本游记,倒不如说它是本历险记。 她杜撰了一个主角。 名为戚所违。 与曾入飞度湖、现今下落不明的剑仙同名。 祝无邀猜测,戚所违进入飞度湖已经数百年,即便神识强大、依旧活着,也有可能被众生相同化,失去了记忆。 因此,游记中用了她的名字。 书中的戚所违,同样是一位剑修,她游历四方、爱探险地,无论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都不会轻易放弃希望,亦是个追寻自由之人。 她不知戚所违剑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料想,能走到近乎化神境的她,必然性情坚毅果敢。 不仅如此,祝无邀还塞了很多的私货。 书中的戚所违并不是专一之人。 她去过的地方有很多,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要知道,戚所违剑仙与银狐妖尊的关系,始终让祝无邀有些警惕。 她不愿意恶意揣测,但万一戚剑仙真得爱惨了妖尊、自甘沉浮于飞度湖中,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如果戚剑仙专情于妖尊,她与叶小舟能走出众生相的几率将直线降低。 因此,祝无邀在书里写了不少种类的男子。 想让戚所违开开眼界。 什么月下低吟的人鱼王、灵动尖耳的精灵、挥动法杖的年轻巫师、太上忘情的清冷修士、欢喜禅的妖异男子…… 当然,祝无邀将所有的狐狸都设定成了反派。 各个无情无义、奸诈狡猾。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有用没用,但不妨碍祝无邀抒发私心里对银狐妖尊的恶意。 想的很好。 可现在书坊老板不给她出书。 阿梦取过其中一本游记,趁着祝无邀想事情在旁边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开篇直入正题—— 戚所违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岛。 她醒来时,正身处无数巨型石雕巨人头颅的包围之中。 人像的耳朵很长,双目向内部凹陷, 她乘坐的船被毁去,岛上荒无人烟,经过一番探寻,戚所违发现巨型人像不是只有头颅,它们的下半身被深埋进厚土之中。 不知何人建造,更不知这些石像,在此处屹立了多久。 这个岛名为「复活岛」。 戚所违身为修士,将这些雕像全部挖了出来。 发现共有上千尊雕像。 多数面对大海,表情肃穆屹立了无数岁月,不知望向何方。 这些石刻雕像皆为凡人之力打造。 可凡人又怎能搬动这么重的巨石? 戚所违不得其解。 但她最终决定,打造一艘船,向巨石雕像凝视的方向走去。 戚所违不知道的是——当她乘船离开时,复活岛上的巨型雕像、突然动了起来。 伫立在岸边,那整排的雕像,齐刷刷向上弯起了嘴角。 似乎因为外人的到来,复活了。 它们微笑凝视着那一艘远去的小船。 似乎,会永远守望在此。 期盼着走出这座小岛的人,重新归来。 —— 祝无梦微微张了下嘴、似乎有些被惊到。 她记得……之前好像没有最后这段吧! 怎么突然从奇闻轶事,变成了惊悚故事?! “阿姐,她是被诅咒了吗!” 祝无邀回过神,点点头道: “对的,离乡者终会归来,这就是——诅咒。”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祝无梦,缓慢地向上扬起了嘴角、定定地看向她,就像书中的复活岛石像看向乘船离开的戚所违。 “啊——!!!” 祝无梦被吓掉了手里的书,惊叫着跑了出去。 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祝无邀再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不禁吓,真是又怂又爱看。 祝无邀笑了会儿,然后伸手将地上的历险记捡起来,拍了拍书上的尘灰,将它放在桌上。 书名赫然在目——《山的那边是什么》 灵感来源于课本上的诗歌,在山的那边。 也许这篇文章放在课本里,就是为了启蒙孩子的好奇心、种下一颗种子,当他们长大后,会不断尝试着向外走出去。 想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 是海? 还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祝无邀坐了很久。 然后将菜刀收进储物袋里,取出来了笔墨纸砚。 她已经不打算在书坊贩卖这本书了。 既然比翼城将它看作洪水猛兽,操纵着众人的意识,将自由列为禁谈。 那么这本历险记,当然要配得上禁书之名。 它不会是摆在书架上的道德文章、趣事逸闻,不会让街头热议、城中纸贵。 这本书将被藏在书架的最底层、床榻之下、箱匣中,在暗不见光的深夜里,有一盏微弱的灯光为它燃起。 所以,不会有书生高谈阔论、争相传阅。 只有窃窃私语为它留一席之地。 什么是洪水猛兽? 你所惧怕的、却无法阻止的,终将成气候的,便是洪水猛兽。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神秘,就会有更多人趋之若鹜。 现在,看过这本书的,只有祝无梦、叶小舟、书坊掌柜。 其他人只知道她写了游记,却不知书中内容是什么,她只需另编一本可以见人的游记、里面多写些外面的危险。 然后扔到书坊掌柜那里,说她的游记书坊掌柜已经答应出版了,就能够打消自身嫌疑。 从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所以,祝无邀要伪造一本新的书,然后杀人灭口,让这本书彻底成为一个谜团。 至于祝无梦…… 应是不妨事的,那小丫头本就喜欢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情,可以将她拉入伙。 如果祝无梦背叛了她,这是好事。 正好能磨灭她对祝无梦那点怜惜,也不至于真有必要时、下手犹豫从而误了自己。 这样想着。 祝无邀添水磨墨、执笔落字,开始伪造可以见人的那本游记。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在我踏出比翼城的第一天,来到一处山岗,遇到了猛虎拦路,幸好有位喝了十八碗酒的壮士相救,但之后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9章 别吵,她在烧烤 作为一个修仙之人,祝无邀写话本的手速非常快,尤其脑子中素材极多、放在修真界里又是稀奇玩意儿。 因此,不过两天一晚,她便伪造出了可以在明面上示人的游记。 这本《祝氏游记》,意识形态非常符合比翼城传统观念—— 外界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走出比翼城后,会遇到吃人的猛虎、拦路的巨蟒、截道的山匪、宰人的黑店…… 而故事中的她,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逃回了家乡,直到写下这篇游记时,依然心有余悸。 是家长教育孩子的不二之选。 适合比翼城中每家每户都备上一本。 绝对能阻止孩子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让他们安居于家乡、不再想着往外跑。 但是,这样的书籍,比翼城里有很多。 它不过是旧论俗谈,为比翼城的与世隔绝添砖加瓦罢了。 而《山的那边是什么》,才是城中从未出现过的论调。 祝无邀抽空与阿梦谈过这件事。 不出她所料,小孩子总是对这种秘密进行的勾当很感兴趣,她眼睛发亮,说道: “阿姐,如果你倒在了前进的路上,我一定会接过你手中的重担,成为暗夜里引路的炬火——哎呀!” 阿梦的额头被祝无邀曲起手指敲了下。 “说点儿好听的。” 什么叫做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祝无邀看着正在翻阅历险记的阿梦,问道: “你在学堂里的伙伴,长大后是想走出比翼城的多、还是想留在家乡的多?” 阿梦撑着下巴,思索了下,说道: “齐师带我们在后山的树林里埋了苗,她教我们落叶归根、总要回到家乡,还说留在比翼城中,就可以与小树一起长高、直到与云相齐。” ……这众生相的引导还真是无孔不入。 连教书的那位姑娘,都从小给孩子灌输固步自封、莫要离乡的观念。 再加上父母的教诲,比翼城中有此眷恋家乡的风气、也不足为奇了。 还没等祝无邀继续说什么,阿梦先问道: “阿姐,咱们如果想将《山的那边是什么》传开,得先印书呀!” 祝无邀当然考虑到了这件事。 所以,那书坊老板必须得去世一下了。 不仅是将历险记彻底化作秘密有需要,而且他死了还能掉装备。 杀人这种事情,该怎么和小孩子解释…… 万一被阿梦猜到了自己就是凶手,她发现这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注定了会有人伤亡,从而心生惧意,又该如何? 祝无邀看向无忧无虑、眸中满是纯澈的阿梦。 猜到了又如何? 难道要她为了保护小孩儿的纯真,冒着被同化程度加深的风险、重开轮回? 即使猜到了,阿梦也只是会恐惧,但有书坊老板的遭遇在前,她不一定敢说出去。 祝无邀再一次提醒自己—— 就算阿梦再像自己真正的妹妹,她也只是妖族众生相中,凝为的一个赝品。 不仅与她并非同族,甚至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都不一定能说得准。 这样想着,她笑了笑,说道: “阿梦,你先回去睡觉吧,印书要用到的东西,我会想办法找来。” 祝无梦略带些疑惑地看向姐姐,似是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办法。 不过,她没有追问。 像是担心问得多了,姐姐以后做这些事情、不再让自己掺和了。 看着阿梦蹦蹦跳跳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祝无邀站起身。 她将《祝氏游记》放在了储物袋里。 趁夜来到了书坊。 比翼城中人们生活富足安乐,书坊是前店后院的构造。 洪飞已经安寝。 只余下床头的一盏烛火。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有风顺着门缝吹来,烛光微微摇曳。 烛光命案不定,微晃着床榻之上熟睡的书坊老板,也映出了菜刀之上、祝无邀面无表情的模样。 也许是本能的警惕,熟睡的洪飞似乎有些醒转。 但祝无邀没给他清醒过来的机会。 挥起菜刀、直接将人砍杀。 若只论那点儿口舌争锋上的恼怒,顶多把人扔河里涮一涮再捞上来。 她杀洪飞倒不是因为私仇,只是有需要而已。 所以没故意将人弄醒,而是趁着熟睡干净利落一刀。 在上次轮回时,祝无邀杀去城北、比较注重速度。 因此没仔细观察过、众生相这场「梦境」中妖死之时的状态,现在有了余裕,祝无邀定睛看去,却怎么也看不出奇怪之处。 这倒也是,她身在山中未得出,又怎能识出来山的真面目。 将《祝氏游记》扔下,做出曾有翻阅的痕迹。 好在书坊规模极小,一年也卖不出多少,只在有需要时现雇些帮工,没有长期的伙计,若不然,祝无邀还得考虑灭个满门。 转悠了一圈。 找出了印刷书本用的工具,因为是个小作坊,木雕的活字数量差很多,并不齐全。 估计只是固定印那么几本书用的。 寻常的书,雇读书人抄录也花不了太多银子、同样有赚头。 但对于祝无邀而言,事不可为人知,却不能用雇人抄书的方式,而且,《山的那边是什么》也赚不来银子。 嗯?赚不来银子! 祝无邀这才意识到生计问题。 继而想起来了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叶小舟呢?! 自两人分头行动那日起,祝无邀将那几本游记改写为历险记、去书坊受挫、回家制定计划、写明面上的游记…… 桩桩件件事情做下来,这已经八九天过去了。 叶小舟怎么还没回来? 不,应该说,她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祝无邀眉头紧锁。 她当即决定今夜就去寻人,找到叶小舟,也能多个帮手一起制作活字木印。 本以为会很难寻到人。 谁知,在靠近城墙不远处的一座破庙里,祝无邀发现了叶小舟。 她面前还支了个火架,正在烤鸽子吃,手里还捏着个纸封盐包,只等火候到了、为烧烤注入灵魂。 祝无邀当时就有点儿来气了,亏她还担心着,结果这位正在不慌不忙地烧烤。 “叶小舟,你很有闲心啊?” 她现出身形,走到叶小舟面前,谁知,叶小舟抬头看了看她,说道: “别吵,我在思考。”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0章 鸽子 第230章 祝无邀毫不客气地坐在叶小舟对面,把用来伴身的菜刀、拍在了身旁地上。 叶小舟看着这把刀若有所思。 “你思考什么呢,说出来给我听听?” 祝无邀问道。 对面的叶小舟又多穿了只清理干净的鸽子,摆在火架上,顺道给自己那只鸽子翻了个面,才看向祝无邀,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在思考你究竟是哪一位,居然比我还不客气? “出门在外,见着我在这儿吃东西,非但不避,反而做出副熟识的样子、对我直呼其名,难道不是上赶着讨饭吃吗? “所以我在思考,你为什么能这样厚脸皮。” 祝无邀:…… 她看了看火架上叶小舟给自己穿的那只鸽子,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感动。 只听叶小舟继续说道: “而且越看越熟悉,却想不起来是怎么认识的。 “最稀奇得是——”叶小舟指着火架上的鸽子,说道: “我居然愿意分你一只?!” 祝无邀有些无语。 我谢谢你。 她揉了揉脑门,终于知道叶小舟为何这些天都没回来了。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之前会忽略叶小舟了,因为记忆在淡化,若不是今晚突然想起来,恐怕她会渐渐忘记还有叶小舟这个人。 众生相还真是防不胜防。 她掐了个火球术,均匀地将鸽子包裹起来,让它变得外焦里嫩,同时,琢磨着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叶小舟明显着了道。 但用过一次的清醒契机,再用就没用了…… “你是谁,做什么营生的?” 先打听清楚,这一次叶小舟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样的。 叶小舟抬手指向祝无邀身旁的菜刀,笑道: “我不是赊给你一把刀吗? “刚想起来,好像是和你见过,怪不得你知道我名字。” 祝无邀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 “你想要我的运?” 这可不兴要啊,她和叶小舟在这方面可谓是半斤八两,难不成从一个差的运、换成更差的运? “有何不可?” 叶小舟扬眉而笑。 嗯? “我的气运很好?” “是啊,世所罕见、简直是天道的宠儿。” 祝无邀被众生相的设定给气笑了,叶小舟会望气术了先不说,她这样一个世所不容之人,居然成了天道的宠儿? 难不成是因为,叶小舟第一次轮回时,因「看不上他人的命」为契机清醒。 所以这回打了个补丁,把这茬事儿给圆上了,让叶小舟接纳了自己赊刀人的身份? “那咱们俩怎么认识的?” 叶小舟突然露出了个灿烂的微笑,说道: “我看上了你的命,然后给你做局,忽悠你接了我的刀啊! “怎么,想报仇?”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荒谬中居然还有几分合理。 祝无邀有些头疼,问道: “你费尽周折算计了我,咱俩有仇,你忘了不说,还坐在这儿和我一起烤鸽子吃?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有啊!”叶小舟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然后将装盐的纸袋递给了祝无邀,继续说道: “所以我在思考啊,这明显不对劲啊!” 祝无邀给自己那串鸽子撒上了盐。 正要咬下,突然听见叶小舟说道: “祝无邀,别吃,有毒。” 祝无邀刚打算啃下去的动作猛然停下。 ……?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手里的鸽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捡起地上的菜刀,照着叶小舟的方向就抛掷了过去。 “你因为给我下毒恢复了记忆??” 叶小舟的身影陡然消散。 菜刀劈空,嵌进了破庙的墙里。 下一瞬,叶小舟出现在祝无邀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生气嘛!” 祝无邀伸出手,将菜刀召唤回来,握住了刀柄,二话不说回身劈去。 却在临近叶小舟半寸的距离停下。 叶小舟抬起手,眨了眨眼睛,问道: “呦呵,怎么不砍了,我这可是真身,不信你捏一捏? “我都做好被你来一刀的觉悟了。” 两人面面相觑。 最终,祝无邀手腕轻甩,将菜刀重新砍进破庙的墙上,坐回了火堆前边儿,不发一言。 “哎不是我说,给记忆里的敌人下个毒,这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反倒是你,我对自己品性都不怎么信任,你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拿起来就啃? “要不是最后关头,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想让我抱着你尸身哭吗?” “祝无邀……” 听着耳边叶小舟喋喋不休的声音,祝无邀越想越生气。 真是相处久了,就会忘记叶小舟是什么德性。 居然指望失去记忆、以为她是敌人的叶小舟,能够当一个道德高尚之人、对自己没有杀心? 当听到两人的相识过程之后,就该保持警惕! “祝无邀,我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对你有亲近感,但那点儿莫名其妙的感触,还不足以让我留一个修士当敌人。 “再来一次,理智依然会告诉我、要对有威胁的敌人斩草除根。 “你实在不该信任失去记忆的我。” 祝无邀火气消了几分。 她抬眸看向叶小舟,说道: “是我不该放任你涉险,再一次让你失去记忆。 “但经过此事之后,还是你来承担失去记忆的风险、更让我放心。 “我一定不会杀了失去记忆的你,可你却有可能杀了失去记忆的我。” 叶小舟摸了摸下巴,看向祝无邀,略带几分感慨地说道: “你还真是听劝…… “说吧,是什么事、让你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看着坐回对面、又给她串了只鸽子的叶小舟,祝无邀说道: “先说说你这边怎么回事。” 重新将鸽子放在火架上,叶小舟说道: “还能怎么回事儿,出去之后,就是无数座高山,一开始我还记得目的为何,到后来身边没人、记忆逐渐模糊。 “最后,我已经忘记了是要走出比翼城,而是以为要去往比翼城。 “然后就回来喽! “其实在你来找我前,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因为鸽子的数量太多,估计是想给你带点儿土特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1章 开个书坊 祝无邀看着递过来的鸽子,感动中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你给我带特产的时候,有想过差点儿把我毒死吗?” 叶小舟「啧」了声,先自己咬了口,然后再将咬过的鸽子递了过去,祝无邀这才放心接下。 “说说吧,你那历险记写得怎么样了?” 祝无邀咬了口烤鸽子,不得不说,叶小舟是有点儿野外生存技能,不,应该说野外享受美食的技能,毕竟修士不吃饭也无妨。 火候到位,咸淡正好。 她将新做出的计划和叶小舟讲了讲,然后说道: “现在就差把书印出来了。” 然后在破庙之中,将那套印刷用的家伙事儿摆了出来。 这套东西格外朴素,并没有太精妙的结构,颇具小作坊的风格,倒是能让人琢磨明白。 叶小舟围着它转了两圈,说道: “缺多少活字木块?” 说到这个,祝无邀也颇为无奈,说道: “缺的实在不少,这里不过六百余字,而常用字大致一两千,最让人头疼得是——我书中需要用到的生僻字太多。” 那些人名、地名之类。 例如「飞碟」的「碟」字,出现的次数少,也许刻出来只会在这一处用上,但又不能缺了。 “所以来找你,咱们俩尽快把这四册历险记需要的活字刻出来。 “以修士之力,你我联手,也就两个晚上的事儿。” 叶小舟拿起一块活字木块,仔细端详片刻,说道: “不如全部重刻。” 她将「度」字递到祝无邀面前,说道: “最后一笔缺了半截,若用这个印完历险记后,再印明面上的祝氏游记,原模有相同的瑕疵,也许会被有人之心由此溯源。” 祝无邀眼睛亮了亮,立刻明白了叶小舟的意思—— “咱们自己开书坊?” “是极!” 叶小舟将活字木块扔回那堆东西里,点头道: “比翼城只有两家书坊,你将那个名为洪飞的书坊掌柜给杀了,又在忧心生计问题,听现在这意思,你还想将家伙事儿配套齐全……既如此,干脆直接盘下洪飞的书坊。” 祝无邀颇为赞叹。 不愧是叶小舟,这想法就是跳脱。 既想左右众生相的意识,当然要将源头平台掌握在手里,若是能做到一家独大,比翼城众人能看什么书、岂不是由她们决定? 祝无邀当即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除了新仿一套印刷器具出来,备常用活字两千即可。 “历险记以雕版的形式留存底稿,到时整页印刷,正好有你我两人,将这两套东西的字迹、彻底区分开。” 叶小舟率先说道: “那我来刻历险记吧,哎……这常用字两千,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两千啊!” 这个对祝无邀来说倒是不难。 练字之人都躲不过各种版本的《千字文》,再加上成了修士后记忆力提升,背着刻一遍就行了。 正好能再添个千字文入库。 “对了,叶小舟,咱俩没钱怎么盘店面、雇伙计?” 虽然修士一人更比六人强,但也不能彻底将她们俩按在书坊里忙活、耽搁了其余事儿啊。 开书坊只是长期的战略性布局。 叶小舟开始从储物袋里往外倒银子。 离开时,她一贫如洗;九日后再相逢,俨然是大富大贵之相。 祝无邀:…… “你这是抢来的?” “没,抢钱多慢啊!这比翼城里富人也不怎么有钱,真抢了说不定会让众生相的故事推演、发生什么变数。” “那你这是?” 看着眼前的妖族货币,祝无邀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叶小舟站起身,说道: “哈哈!还记得第一次轮回时咱俩喝酒,你进来之后身上有银子、而我身无分文吗?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断对众生相提出质疑、不停告诉自己——身为一个无恶不作之人,怎么可能身无分文,我应该抢过不少钱才对。 “这不,出去一趟失去了记忆,还真就有用了。” 这也行? 催眠自己,让潜意识里根植「自己有钱」的印记,从而创建角色时获得初始资金…… 这不是开挂吗?! “叶小舟,你要搁我们那儿,得被封号……” 抢别人的钱确实慢,但让众生相直接给她修改初始数据,这就很有效率了。 叶小舟没明白什么叫做「封号」,她也没追问下去,而是略带感慨地说道: “可惜了,我还以为伤势痊愈和修为提升、以及各种天材地宝,也能一块儿搞来。 “没想到只有「身上该有钱」这一个起了作用……” 果然,贪婪才是最厉害的素质。 十条里有一条能起作用,也总比空号要强…… 不过祝无邀也不亏。 她落地自带一套游记,若不然自己整理、说不定得多耽误多长时间。 商量好计划后。 第二天。 下了学的阿梦急匆匆跑到了祝无邀的房间,说道: “阿姐!洪家书坊出事了!” 祝无邀抬起头,对上了阿梦略带怀疑的眼神,若无其事地问道: “怎么回事?” 阿梦迟疑了下,说道: “你前些天去过的那家书坊,洪掌柜人没了,然后……前些天来过咱们家的赊刀人、那位叶姐姐,买下了书坊的地契,成为了新的书坊老板。” 嗯,一切发展的很顺利。 “阿姐,是那位赊刀人杀了洪掌柜吗……” 不,是你姐姐我。 虽然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开脱,但很遗憾,凶手真得是我。 祝无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了外面一阵敲锣打鼓声、在自己门口停下了。 怎么回事? 计划里没有这一环吧? 她与阿梦赶紧起身,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叶小舟的声音传来: “写出《祝氏游记》的祝姑娘,可否在家? “我是书坊的新掌柜,整理家当时,翻到了这本祝氏游记,当时就被惊到了,世间竟有如此妙笔生花、妙趣横生、笔力深刻、洞若观火的惊世巨着! “特以三百两聘请祝姑娘出山,与我共成大事,使书坊蒸蒸日上!” 祝无邀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叶小舟……咱们俩真的要这样彼此伤害吗? 眼前的院门,突然变得重若千钧,这也太丢人现眼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2章 虚怀若谷 第232章 祝无邀鼓起了勇气。 随着「吱呀」一声,叶小舟笑意盈盈的出现在视野中。 往后看去,当真是好大的阵仗。 敲锣的、打鼓的,身披红绸手捧托盘,定睛看去,托盘上静躺着的、正是她潦草写就的《祝氏游记》。 祝氏游记写得好不好,她能不知道吗? 不过一两天仓促写成的东西,凑字数凑到了天际,内里更是逻辑不通、倒反天罡,小学生作文都比这玩意儿强。 一道门隔开了祝无邀与叶小舟。 祝无邀隔着门缝,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你要捧杀我?” 叶小舟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我看你写得话本里,通常都得有个恶人的角儿、来托举出主角的正义,咱们想捧《山的那边是什么》,怎么能没有坏人的存在呢?” “这就是你让我当恶人的原因??” “哎!说得什么话,我与你同路,一起担这恶名。” 话音落下,叶小舟再不给她遮遮挡挡、羞不见人的机会,她凭借着境界的压制、从祝无邀手里夺门。 伴随着「哐」的一声,那大名鼎鼎的「祝姑娘」,真容现于众人面前。 “嚯~!这就是一路上喊得祝姑娘?” “看起来平平无奇啊,这也没什么隐世高人的样子啊……” “说不定内有学问呢,可惜了洪飞掌柜,不知何人作恶……若不然,凭这本《祝氏游记》,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可恨洪掌柜的儿女竟无半分孝心,洪老刚去、便将这书坊盘给了外人。” “你不知道——有人说,这是因为这本《祝氏游记》,洪飞才惨遭毒手……” “你是说……” “嘘!不可言不可言!”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了那位叶掌柜。 祝无邀微微皱眉,这是,叶小舟将洪掌柜之死、归于了《祝氏游记》之争? 她自己顶了锅? 事后又用大笔银子对洪掌柜的儿女封口,了却风波。 再加上比翼城中无修士,寻常手段又找不着证据,因此,众人只有猜疑、却对洪飞之死这桩悬案无从下手? 真是……炒作的好手段。 如此一来,《祝氏游记》还未现世,便吸足了目光,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等到真正发售之后,读书人就会发现,祝氏游记名不副实。 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如果此时《山的那边是什么》现世,便会被多一分包容。 甚至在对比之下,更显难得。 既猜出了叶小舟的谋算,祝无邀当然得配合着演下去。 她索性大方地走出院门,来到叶小舟面前,拱手回了一礼道: “承蒙叶掌柜青眼,竟看上了这等潦草文章,我虽身无所长、文章学问亦是平平,但叶掌柜诚心相邀,某莫敢不从。” 天地可鉴,祝无邀说得是真话。 可听在众人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愧是满腹经纶、曾外出游历之人,居然还谦虚上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虚怀若谷」吧。 顶着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祝无邀被叶小舟热切地扶起,然后一起走到那敲锣打鼓队伍之前,说道: “今日,我朝夕书坊又添一员猛将! “有祝姑娘相助,必然能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来,把牌匾抬上来!” 随着叶小舟一声令下,队伍中有两人将蒙着红布的牌匾抬上前。 两人对视一眼,携手将蒙在上面的红布掀开,俨然是四个大字—— 「朝夕书坊」 这当然是祝无邀想出来的书坊名字。 第一重含义为朝花夕拾,今日在众生相的意识大海中刻下的烙痕,或许他日有所助益。 第二含义,则是单纯的「朝夕」之意,对应着白昼与深夜、不同的两种文章思想,明面上劝人留在家乡、暗地里鼓吹着自由与闯荡。 ———— 随着那敲锣打鼓的队伍渐渐远去。 祝无邀「哐」的一声关上了院门,她手里抓着那册《祝氏游记》,匆匆忙忙进了自己的屋子。 阿梦既担忧、又兴奋。 她听众人交谈,似是洪飞掌柜的殒命,是因为那位叶掌柜看中了姐姐的游记、所以将其杀害,虽然是空穴来风没有证据的事情,但阿梦依然为姐姐的安全担忧。 可刚刚那副阵仗,有人在敲锣打鼓请姐姐出山! 阿梦又觉得有与荣焉。 祝无邀的存在,似是完美成为了阿梦的崇拜对象。 曾外出走四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又有了这样的风光。 她走进了姐姐的屋子,待看清屋里的情形后,有些奇怪地问道: “阿姐,你又在写新书?” 祝无邀伏案修改着祝氏游记,她说道: “你姐姐我,怕是要登高摔重、用不了多久就得被读书人口诛笔伐了……” 所以,趁活字木块还未雕刻好之前,先将这本润色一番。 好歹到时候挨骂、能挨得少一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咦?阿姐,这个木雕是谁?” 祝无邀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这是我外出游历时认得师父,名为穆长英。 “我学了她的本事,该为她供一柱香火,莫要不敬。” 闻言,阿梦连忙将那未曾雕刻完全的木像放回原位,拜了一拜,阿姐敬重的人、她也要跟着敬重! 十日匆匆而过。 这些天,祝无邀忙得不行。 好在书坊里用来印刷书籍的活字木块,终于全部制作完成。 《祝氏游记》也同样进行了修改,至少逻辑顺了、前后没有太明显的矛盾。 夜。 新招来的伙计正在分工合作,源源不断地制造出祝氏游记。 有了之前的宣传,比翼城似是被打破了清净的池水,凡是个认字的,都在翘首以盼着朝夕书坊的动作。 只等那本宣传声势颇大的祝氏游记出来、一睹为快。 当第一批游记上架之时—— 远在另外那片大陆上,北玄城中,墨痕书坊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今日,《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终于迎来结局。 华影停坠在队尾,略带些气恼地对徐三儿说道: “若不是你说有门路、不用排队,后来又发现上当了,何至于来得这样晚!” 徐三儿已经炼气七层,但眼前这姐姐已经到了筑基期! 他连忙道歉:“哎!我这不是想做回倒卖话本的买卖,咱们摘星楼、竟有人要用灵石来收! “我被灵石迷了眼,上当了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格局小了 前文提到,明迟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想要重新收服无妄之火。 可谁知,时移世易,她的心性终不复之前的纯澈无瑕。 那焚尽贪妄的无妄之火,能够灼伤她了。 明迟在愤怒之下,将此地封起。 即使失去了前世最大的杀招,明迟凭借着重生的优势,知道每一个莫名其妙的抉择,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比如毫不起眼的兽皮—— 她竟在拍卖中豪横叫价,那副千金一掷的豪爽样子,让旁观之人连连咂舌。 可惜,偏有那没眼色的家伙,要与明迟叫板。 最终在明迟有意抬价之下,花了大笔灵石、拍下个无用之物,丢了好大的脸。 对的,这段剧情,是以南离城挥金阁中、「人傻钱多」的顾朗为原型。 虽然写这段时,祝无邀和顾朗已是朋友—— 但不妨碍她在没有素材时,安排周围人来出个镜。 明晚早知自己妹妹颇有几分神异。 出了拍卖会后,问道: 「莫不是那人没能发现兽皮上的神异之处?」 两人的秘密基地处,明迟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低价拍来的残破傀儡—— 只见其核心处的用来提供动力的灵核、剥去外壳的封印,俨然是一枚上古大能留下来的丹药。 对于傀儡而言,仅凭那不小心泄出的几缕丹药之气,便能够运作许久。 原来,明迟早知自己的仇人会来拍卖会上,与自己竞价。 因此假装看中了那平平无奇的兽皮。 让对方以为,此物另有神异之处,以高价抢夺,耗去手中灵石。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迟真正想要的,是这一颗碧水丹。 一方秘境将开—— 上一世,秘境内奇宝频出,众人为夺宝大打出手。 明迟当时已有无妄之火,比起其余法器,她更想要找到这方秘境里、存留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灵草园。 但凡能存活下来一株,便是千万年份的异草,举世罕见。 谁知,她凭借之前得来的地图、找到了灵草园。 却因为环绕着灵草园的那一条河、寸步不得进! 明迟从未见过这样的河水。 像是沾上一滴、前尘尽忘,顷刻之间红颜化为枯骨,若往前十步,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要身死道消。 只因—— 这是黄泉的支流。 在生死面前,任你是贩夫走卒、商贾贵胄、元婴大能、还是一条秃尾巴黄毛犬,尽皆平等。 真正的黄泉并不在这里,秘境中、灵草园外环绕着的,不过是一滴黄泉水罢了。 明迟更愿将它称为「无根之水」。 这条河,阻住了多少修士,只能对灵草园中的万年灵草、可望不可得。 上一世,明迟曾经试过。 只可惜她身具无妄之火,本是可以与无根之水平分秋色之物,却因为水与火不可兼容。 刚一沾上,便两不相让。 在水与火的抗衡之中,明迟半步不能进,无奈只能作罢,成为了众多铩羽而归的修士之一。 最终,随着秘境关闭,灵草园消失。 而那秘境之中、真正的宝物——无根之水,也同样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怕又是千万年之久。 上一世,明迟无功而返,心中不甘,她翻阅了许多远古文献,终于听说有一物名为「碧水丹」。 此为传说之物。 年代久远,是否真实存在,已经无法考究。 据说是司掌轮回的远古神明,所到之处黄泉弥漫,故而无人敢靠近。 可这样的神明,却为了能与好友共饮,取了自身一缕开天鸿蒙之气,炼出了枚碧水丹。 状若琉璃,内外明净。 一缕丹香便可便使凡人延寿百年,亦可当做万能灵石,用以布阵、为傀儡核心,常佩戴于身上、有养神奇效。 但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余效果。 文献中记载—— 「此为小物,避水而已,若有无尽变化玄妙,亦得无尽灾殃祸患,无用之物,可止戈,护得卿卿道行。」 据说是轮回之神赠予好友碧水丹时、说的一番道理。 至于什么凡人闻一缕丹香、可延寿百年之类…… 即便轮回之神再怎么让碧水丹成为无用之物,毕竟是取其自身的一缕开天鸿蒙之气,总会带些神异。 可对于修士来说,却堪为鸡肋。 明迟不知这碧水丹,到底有没有「护住卿卿道行」。 反正她挺动心的。 时隔许久,听修真界出现了一物,众人不解其用、却认定了并非俗物,展开了场腥风血雨的争夺。 上一世的明迟,猜到了此物或许是碧水丹。 看来,无用之物,亦无法止戈。 所以这一世,明迟在记忆里翻出来了碧水丹首次面世的地点,又经过番比较判断,猜到是在那具破烂无用的上古傀儡中。 果不其然。 明迟把玩着手中的碧水丹,这一回,她的身上没有无妄之火,又得了可分黄泉的碧水丹…… 秘境之内的灵草园,已为囊中之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修真界里的人,哪里看过这么新奇的设定? 司掌轮回的远古之神? 自开天辟地时,那一缕先天鸿蒙之气? 为了与友共饮一樽,居然这么大的手笔? 不过是一滴黄泉水而已,居然挡住了所有修士的去路?! 随手制成的碧水小物,竟能引动修真界的腥风血雨…… 看过《外门杂役》这本书的人,心中都回荡着一个共同的想法——自己的格局,小了…… 也不知道无语先生,到底是哪里来的、这样多瑰丽壮阔的想象与豪情,似是坠下的一滴墨水,便凝聚了千万年惊鸿一瞥。 只觉横有八荒、纵有千古之辽阔。 像是上古圣人一缕破旧的衣角,随风飘来,千万年后依然能听见传道之声。 蛮荒、寂寥之感扑面而来。 再看文中秘境里的断壁残垣……那般伟力的生灵,竟也会消逝! 无语先生的话本,似乎在毫不起眼处、有大开大合的气象。 仿佛随意挥笔而就,独留书前的读客,久久震撼于那惊鸿一瞥的辽阔豪情。 像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都有万千气象! 而无语先生,居然就这样毫不吝惜地用了出来?! - 【重要:九十章前全部修完,小六子那段(72-90章)重写——我把多数朋友们没看出来的伏笔与真相,在修文时候给重写出来了。很多朋友都是看到那弃文,伏笔藏着掖着也没个鸟用,也不缺它一个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回头看一下这段~】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有没有门路 都说中文是压缩包,祝无邀哪里知道,她只是将前世的玄幻小说传统设定搬运过来,居然会让读客们有这么多畅想。 不过读客们倒也没有猜错—— 祝无邀在写的时候,由于思维惯势,她默认了读客们知道、什么是开天辟地时第一缕鸿蒙之气。 但这里的远古传说,和前世的远古传说虽有相似之处、却也大不相同。 短短的一句话,差点儿让正统历史受到冲击。 主要是,无语先生的身份格外神秘。 所以读客们猜测—— 莫非无语先生是修仙者? 故而知道些不足为凡人道的内幕? 难道天地真的是开辟出来的…… 若不然,她落笔之时,怎会如此顺理成章、似是不容置喙? 祝无邀:我也没想过你们不知道这设定啊! 摘星楼芍药园。 华影停正枕书而眠,微光透过叶间缝隙洒下,衬得人慵花倦,衣衫飘带随清风浮动,如同误坠花丛深处的仙子,如果—— 没有旁边儿围着的一群不务正业卦修。 “嘘!都小声点儿……别打扰咱们华师妹入梦。” “桀桀桀桀!这回一定能算出来无语先生到底是谁!” “我定要把她的存稿全部抖出来!” “带我一个!” …… 华影停枕着的书,青丝间隐约能看见一两个字,没办法,书名实在太长了。 正是已经集合成册的《剑仙师尊》! 不过半刻钟,华影停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眸。 周围不务正业的卦修们,「哗啦」一声全部围了上去。 “咱们好几位同门都铩羽而归了,华师妹,你可有梦出来无语先生究竟是何人!” 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华影停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也没有算出来呢~” “啊?” 听着周围成片的哀呼声,华影停笑了笑,说道: “既然连我们摘星楼这么多师姐师弟,全都失败了,无语先生的身份、不是昭然若揭吗?” “嗯嗯?” 唐辛师妹两眼放光,旁边儿格外刚健的石移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华影停站起身,说道: “只能说明,无语先生也是卦修喽~若不然,那些私下里偷看无语先生话本的摘星楼长老们,又怎会耐不住好奇,偷偷起上一卦呢? “若是算出来了,总忍不住炫耀分享,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咱们总能听到些风声。 “可现在,无语先生的身份,藏得很好呢。” 这番话说出后,众人恍然大悟! 一般来说,若是同等阶的卦修,很难算出来彼此之间的事情。 这猜测……很合理啊! 莫非,是供奉堂里,某位退休的元婴期前辈,耐不住寂寞,每天都会在深夜里偷偷写话本、再隐藏起身份悄悄和墨痕书坊合作? 如若不然,怎么会整个摘星楼,都算不出来无语先生到底姓甚名谁? 看着众人讨论话本,华影停轻笑了下。 想当初,她第一次收到沧浪文集,还是阿邀给她带来的呢。 现在,《外门杂役》已经快完结了。 但是华影停与徐三儿没有排到,现在,只等着徐三儿凭本事搞来一本、看看结局。 可阿邀去哪儿了呢…… 为了避开摘星楼的年终考题,居然直接出去了半年,一次都未曾归来。 而且,她也曾为祝无邀入梦卜卦过。 却一无所获。 连生死都不晓得。 寻道堂中。 方掌门面色沉凝的看向远方。 在她的视野中,妖族的方向似乎无风起浪,那是一方湖泊,却在不断掀起波动,似乎满则外溢、有归海之相。 池长老摆出了算筹,正在计算着叶小舟的方位。 “哎……我摘星楼的紫气被她盛了一瓢去,如今,只能再容一人悟出真意了。 “沈安之、宋柯子、叶小舟,还有那不知会是谁的第六位亲传弟子,要去争这一个机遇吗?” 方掌门收回目光,笑了笑问道: “谁让你视而不见的?” “这……我当初拦过了一回,这次该让小白去拦了!谁让他不出手的!” 池长老强行分辩道,然后仔细看向空中的算筹,疑道: “妖族? “这小兔崽子怎么去了妖族?” 果然…… 方掌门略微点头,看来,祝无邀和叶小舟,人在妖族被扣下了啊。 是要借那两人「不归天命」来让湖泊归海,还是在等自己这个摘星楼当家长的赎人? 这还真去不得…… 她都能猜到妖族会提出了什么要求,那不是为难人吗? 方掌门走到窗前。 细看向摘星楼众弟子。 突然,她眼前一亮,随即传了道音讯。 不多时,华影停走进了寻道堂,微微欠身行礼,笑着问道: “掌门,您唤我?” “快来坐,我这里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商量。” 华影停眨了眨眼睛,坐在椅子上,然后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掌门,是什么事情?” “听说你来自昆慈大陆的月影阁,在宗门内地位还不低?” 方掌门笑得格外和善,像是小红帽里的狼外婆,让华影停有点局促。 她确实是月影阁下一代宗主的妹妹。 也从来没想过,身份能够瞒过摘星楼的卦修前辈。 这有什么不妥吗? 难道摘星楼要与月影阁开战,她这位照花娘的妹妹,要成为质子了? “是的,不知……” “哎!祝无邀和叶小舟这两个不省心的东西,不知怎么回事儿,转悠到昆慈大陆妖族境内了! “这不,我这个当掌门的也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来问问你……可有什么门路,能把她们两个捞出来吗?” 华影停:……虽然但是,您好歹是摘星楼的掌门,怎么这套江湖做派……? 只是这么一听,华影停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们两人在妖族境内,不得脱身?” “是啊!所以想找个说上话的,你看这样行不行,若你看得上、我把宋柯子派给你联姻,咱们摘星楼与月影阁结为两姓之好,你帮着在中间转圜一二?“ 您,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华影停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 “方掌门,不瞒您说,您这几位亲传弟子,我哪个都看不上的,但是—— “祝无邀是我好友,我这便启程,去打探一下消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狗屁不是 祝无邀进入众生相已经有许多天了。 不仅外面的人在挂念着她,出去的人也在挂念着她—— 比如钉魂荣昭、比如撼山撞胡三浪。 从矿场中往外逃窜时、仅是照面那一眼,修士抬手随意的一击,便少去了很多条命。 但终究有人逃了出来。 在踏出矿场的瞬间,小洞天里整个大阵对他们境界的压制瞬间不见,故而能够逃命、甚至于反杀。 只是,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头都不敢回。 直到将身后、修为弱于自身的修士遥遥甩开,安顿好,方才缓过神、清醒过来,不再那样的胆战心惊。 有那么几人,本能抱团逃去了同一方向。 在野外安营扎寨了许多天。 今日进城,想打听一下感孝城里的事情、也想探听下修真界近些年来的变化。 据说,那感孝城的宣城主,死在了城主府传送阵前。 还有隐约的消息传出—— 说什么曾见过一个怪物,遥遥追着两个女修不放。 要不就是离泉炸了…… 种种消息拼起来,让他们将逃离感孝城后、城中发生的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也推测出写书的那个小姑娘、估计是被及时赶来的周姑娘给救下了。 只是他们猜错了一点。 在人背上躺着的不是祝无邀,背人逃命的才是祝无邀。 对于带他们杀出离泉界的「恩人」,胡三等人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只有石壁红色流光出现时,那道声音称她为—— 「写书的那个无语。」 可以凭此猜测她的身份。 荣昭走进城里,正琢磨着该怎么打听「写书的那个无语」是谁,竟愕然地发现、街边巷口议论的,全是无语此人。 且正是写书的无语! 那小姑娘竟然这么出名? 她与胡三对视一眼,目光中略带些惊疑,然后走到一群读书人旁边,大声嚷嚷道: “我看无语写得书狗屁不是!” 随着这句话落下—— 只见那群读书人突然鸦雀无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 眼神直勾勾盯着刚刚喊出那句话的荣昭。 荣昭:……? 刚刚你们不是有人说、她行文略显粗鄙,算不得上乘吗? 怎么你们能说,我就不能说? 她略微往后退了两步。 所以,你们不应该来和我据理力争、像我宣扬一番无语先生到底有何巨着,或是讲讲她到底哪里值得推崇、哪里登不得大雅之堂吗? 那个始终在说无语先生不好的文人,他张了张嘴、然后又猛地合上。 像是差点儿咬住了舌头。 “怎……怎么了?无语本就毫无建树、别人还说不得了!” 然后,荣昭看见了众人眼中怜悯的目光。 那群文人收回了眼神,似乎将她视作无物、不屑与之争辩,似乎十分轻视的样子。 “走走走、咱们找个安静的茶楼继续说!” “可不是吗,都怪你啊阿风,没走到地方就忍不住念叨起来了,为了指出你的谬差之处、这才在街边驻足。” “呵!无知俗人,竟也想论两句无语的是非?” “仅凭她那一句话,便可知其为庸人,说不定半本无语的话本都没看过。” …… 那群文人一边鄙视着荣昭,一边向前行进。 可话里话外,也没见着他们对无语有多尊崇啊! 不怪荣昭不知。 现在,文人界对无语先生的态度是—— 只要谈起来这个人,别管喜欢不喜欢,你都得捏着鼻子认下她的成就! 祝无邀在写完《剑仙师尊》后,本就受到了一批文人推崇。 然而文人相轻。 即便是深夜点着灯偷看,白日里也往往会表现得不屑一顾。 觉着她就是个写话本的,俗!太俗! 就是写得格外与众不同些、通俗易懂些、妙趣横生些、意想不到些、引人入胜些、让人流连忘返些……而已! 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值得称许的。 可当《外门杂役》重生流出来后,风向似乎有了点儿不同。 若想对这无语先生,做些什么论断,开口第一句必须得是—— 「虽然无语先生写话本很厉害,但是……」 「我承认她确实有可取之处,但是……」 「这点子我确实想不出来,但是……」 「她的确掀起了话本界的剧变,但是……」 「她确实厉害,但比起南离那位有道是,依然有些距离,且听我细细论来……」 可无论再怎么评点。 无语在话本里的成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莫说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若能做到无语先生这个地步,那便已经成为了通俗文学的代表,只要聊起话本这件事,她的地位便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还差些火候。 也许是差一本真正可以为她封神的书,亦或是因为无语先生从未以真身示人,又或者是对历史进程的拨动依然不够,还可能是未有什么于民生有益的建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总之,差距不够大。 文人们总以为是时也运也,如果他上、他也能行! 毕竟是同级生。 生于同一时代,说不准年纪相差不大,谁也不愿意心悦诚服地为她冠冕。 可再怎么文人相轻,也说不出那一句—— 「无语写得书狗屁不是!」 如果她写得狗屁不是,那他们呢?他们写得文章,百人千人传阅已是少见,若能名动一时,那便是文人中的天之骄子。 谁能像无语一样,在笔杆子这条赛道上经久不衰! 时不时就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更何况,自从《万卷文评》这小报出来之后,无语始终挂在上面,从未下来过。 该说不说的,顾朗偶尔确实是个奇才! 经常有些奇妙的点子。 自从在祝无邀那里,得来了短篇小说的主意后,他便始终觉得、这种体裁似乎还有可供探索的地方。 果不其然! 自从山楂宴后,那《青斋文集》的吴仓掌柜落了好大个没脸。 居然用笔名无涯子,开始煽动读客们的情绪,开始玩舆论战,明里暗里针对《沧浪文集》。 既然敌人已经出招,顾朗当然不能不接招! 他转头就请名家写了关于无语先生的书评,让人集合成册,装订为《万卷书评》,其形式与报纸已经相差不多。 买《沧浪文集》,就会附送一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万卷书评 刚开始时,顾朗还没开窍,《万卷书评》上只收了有关于无语先生的书评。 可谁知,随着新一期话本发出,这份附赠的书评反而引起了热议。 因为顾朗为了不表现出明显的立场,不仅收录了书友留下的好评,也一并收了抨击无语先生的佚名差评,附赠一小则—— 「毫无亮点,俗不可耐!」 没错,只有这样的八个字,却格外令人窝火。 还有许多言之有物、鞭辟入里的差评,也全部摆了上去。 因此,这《万卷书评》发出后,立刻引起了大范围讨论。 什么叫做读书人? 即便做不到为生民立命,能够明辨是非、不趋附盲从,亦不辜负所学。 看过别人被选入书评的见解后,自然手痒、忍不住寄送份自身的见解,期待着来场思想的碰撞,当天,墨痕书坊便收到了大量的书信。 翻开一封—— 「那明哲先生的书评简直胡诌,居然说无语写得话本、差在故事的节奏安排?」 「我看则不然,无语的书,分明差在明明已经无敌、居然还不开始耀武扬威,居然还在外门当一个小小的杂役?!!」 「她是有病吗!!!」 「我真是无话可说了,那什么狗屁长老,三番两次不当人子、总做些令人作呕之事,有好几次都欺负到了明迟头上,能不能痛快点儿,让明迟表明真正的身份?!」 「大名鼎鼎的水火双煞,名声一摆出来,那劳什子长老非得吓得趴在地上。」 「他居然让明迟去扫山门?」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无语小贼,你立刻让明迟拔出剑来,削了那老贼的脑袋,否则我就弃书不看了!」 「务必把我的书评添到那《万卷书评》中!」 然后再捡起一封。 顾朗看得头都大了,这怎么和刚刚那封书信,针对同一件事情、态度却截然相反? 「明明已经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力,却仍然以两种身份行走于世间。」 「水火双煞名号一出,秘境中的宝物必然归于她们囊中——这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的共识,让人又敬又恨。」 「而真正的明晚明迟,为了不失去重生归来的预知之力,依然不曾改变周围故事发展,还在宗门内当个小小的外门杂役。」 「即使在宗门内落了许多棋子,她们姊妹二人,依然过着简单、朴素且无敌的生活……」 「我曾经认真思索过,真的有必要隐藏身份这么久吗?」 「不,没有必要。」 「所以,无语此人用心险恶啊……让人期待着明迟两人撕开伪装,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之时、该是何等威风痛快,却又迟迟不写到这里。」 「换而言之,只要明迟一天没有揭开身份,读客们就会始终期待着后续发展,以此为动力继续看下去。」 「无语此人,可真是善于抛鱼饵。」 顾朗看到这封信时,被那句“简单质朴且无敌”给逗得不行。 待仔细读过之后,格外震惊—— 原来,祝姑娘竟是这样的打算?! 不行不行,这封书信居然说了实话,绝对不能让它上《万卷书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写手的支持者寄来了书信,写了其他话本的书评。 看到了那多如飞雪的信件之后,顾朗这才开窍! 对啊! 书手们想要发表自己的话本,读书人们也有地方发布自己的道德文章。 那普通人呢? 他们又怎会不想表达自身见解? 只是苦于学识不够,又没有构建话本故事的能力,但会用最通俗的语言,来对话本做出评价啊! 更何况,不是无语先生要去打败无涯子,而是他们沧浪文集要打败青斋文集。 仅凭无语先生一人,恐怕无法击溃那道德卑劣的无涯子。 可如果有《万卷书评》……不仅可以点评自家书手话本,也可以左右别家话本的评价…… 顾朗当时就开窍了! 他与李老、周老进行了神秘的会议。 李老当然是李掌柜、李复违。 而这位周老,则是巨阙派徐一程的师父——周发。 自从徐一程在修仙大会上,献祭自身、引敬天诛邪令降罚赵怀义身死之后,周发就不愿再待在巨阙派了。 正巧此时,李复违得知了此事,去信一封。 说墨痕书坊这里好啊!有书有茶,还有摘星楼与顾氏商行的庇护,更有无数话本故事相伴,再不用江湖厮杀、在师门命令下做什么违心之事,适宜养老。 周发思索了几天,为自己门下弟子找了新的山门。 经过一番运作之后,拎包来了北玄城。 顾朗自是十分礼敬,给这位金丹期前辈安排得妥帖,又为自家书坊添了位堪称为供奉的助力。 收到无数雪花般的来信后,他舌战二老、循循善诱,终于说动了两人掏出自己的小金库,用往里扔钱的方式,将《万卷书评》全面铺开! 万卷书评不是用来赚钱的。 它最大的作用在于——可为对外喉舌。 因此,每份定价极低,让是个识字的人,都能够买得起。 如果祝无邀看到了《万卷书评》,一定能够意识到,这就是报纸的雏形。 如今,《外门杂役》的结局发了出来。 书评的投稿自然从各处飘来,且不说北玄的信件需用马车来装、什么南离东极也得装个几箩筐。 就在这时,周发拿着一封信说道: “咦,这里居然有一封书评,不是写给《外门杂役》,而是写给《剑仙师尊》的? “且言辞激烈,似是格外不忿。” 顾朗从信封里钻出来,说道:“啊?让我来看看!祝家……嗯?!” 东极城祝家! 各种思绪瞬间在脑海中炸开,顾朗的小脑袋塞满了各种猜测与疑问,他想到了祝姑娘刚来墨痕书坊时……那独身飘零,孤苦无依的样子,似乎从未听到她谈起自己的父母…… 剑仙师尊…… 莫非,祝姑娘遭遇了和周执类似的事情! 难道她的什么叔婶姑舅,暗中供奉了什么魔气之类?被祝姑娘发现端倪,因此,才化用无语之名,写出了剑仙师尊来警醒世人? 不好不好,大事不妙,难道世界要毁灭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走!喝酒去! 万幸的是,世界并没有被毁灭。 只是《剑仙师尊》完本许久后、再次收到了差评而已。 顾朗打开信一看,给他逗乐了。 这言辞激烈、语气愤慨的,看来祝家对无语先生话本的不喜,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 要知道,自从祝无邀话本火起来之后—— 开局被恶毒的叔叔婶婶赶出家门、最后逆袭归来的打脸剧情,层出不穷,而且无一例外的,书里的叔婶姨舅都是反派,最后的结局都不得善终。 当北玄的风,吹到了东极之后。 东极城知晓祝家八卦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不仅家中长辈在外不得脸,就连那占了祝无邀升仙令、拜入青云门的家中小辈,都被奚落的不敢见人。 本来,周围的人也只是稍做调侃,说什么: 「你们家有个小辈父母双亡后、负气离家了吧,可别到时候学了真本事,也回来与你们辨辨是非!」 本来,围观路人是不知晓祝家内幕的。 在他们看来,祝家夫妻外出做生意、结果遇到了意外,是家中其他兄弟帮忙收敛了尸骸、办了丧事。 当然……也确实是不要脸地占了家财,把祝家夫妻的孩子给气走了。 但天下事,屡见不鲜。 祝家夫妻的孩子没能力保住家产,被其余不厚道的长辈夺了去,这事儿不怎么稀奇。 大家也都是酸溜溜、带着些挖苦的调侃一句。 可谁知,祝家人强占家产、还占了本属于祝无邀的仙缘,本就心虚。 一听别人挖苦,当即就不干了。 叫嚷起来,说什么: 「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走的,又不是我把人赶走的!」 「我还给了她钱呢,她自己不要的,我们哪里对不起她们家了?!」 祝家的反应格外激烈。 外人一看—— 呦呵?做贼心虚? 莫非祝家夫妻的身死真就和他们有关? 难不成留下来的那个孩子,真就像书中的周执一样,背剑独身出行了? 莫非不仅强占了家产,还有其他内幕? 这下好了。 无论是不是他们的锅,由于对外公关不妥当、应对舆论危机没经验,祝家半自动背了无数黑锅。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段风潮很快就会过去,大家会渐渐遗忘这个话本。 然而,出乎祝家意料的是,无语先生身为一个话本写手,居然从年前火到了年尾、从上本火到了这本! 该死的无语! 该死的沧浪文集! 怎么就消停不下去了呢?! 因此,才有了这封格外愤慨、破口大骂的书信。 顾朗坐在一大堆书上,捏着这封信,似乎能从略显凌乱的字迹中,感受到写信者的情绪。 “嘿,居然说无语先生德行不正、写出来的话本波及到了无辜路人? “哈哈哈哈哈!笑话,居然说要给我沧浪文集三万两银,要求打压下无语先生?? “这打发叫花子吗!” 顾朗看得乐不可支。 尤其看到祝家要出银子、来贿赂他这位顾家少东家时,差点儿从那摞书上笑得跌下来。 合好书信,顾朗喃喃自语道: “原来祝家还有点儿小钱……也不知道祝姑娘什么时候去讨回家产。” 然后,他一跃而下。 来到正比对不同书评的李老旁边儿,说道: “李老,这回的一定得好好挑选。 “这回的《万卷书评》,是外门杂役完本后、第一次书评现世,各方意见都不能落下,别管是褒是贬,重要的是得涵盖不同群体!” 顾朗已经悟了。 话本这东西,想同时讨好所有人是不可能的,想让人不给出差评也是不可能的! 重要的是,得有人看! 一人骂你与千人骂你,区别何在?—— 区别在于,到底是十人看过你的书,还是万人看过你的书。 有了祝无邀写的话本当做冲锋利刃,顾朗也难得生了几分豪气。 居于安乐窝,得到几位朋友的赞扬,虽然心里暖和、但少了点儿意思,得去人言、毁誉、期盼与失望里滚过一圈儿才算痛快。 他摇着折扇,畅想着《万卷书评》铺遍整个莫桑大陆的光景。 嘿……嘿嘿嘿…… 沧浪文集是顾氏商行的产业,只有万卷书评、才是真正属于他顾朗的东西! 第二天,《万卷书评》开卖! 唐辛早早就过来排队了,因为—— 她也向墨痕书坊投递了关于《外门杂役》的书评! 交了铜钱,万卷书评到手,她没像曾经一样、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而是「唰唰唰」地快速翻阅,找这一期有没有自己的书评。 翻到第四篇时,终于看到了署名为「阿唐」的书评。 她的脸上立刻带上了笑意。 恨不得立刻赶回摘星楼、向同门炫耀一番。 唐辛找了家酒坊坐下。 让小二上了坛微甜的竹叶青,等到酒上桌后,她才郑重其事地翻开了万卷书评,开始正式阅读。 第一篇书评,署名为「云逐影」。 此人的书评不是第一次被收录了,每回的见解都格外有深度,而且在下一期文稿未出现时,就能够猜到文中伏笔。 比如无根之水出现时,他立即猜到,这便是姐姐明晚的机缘。 同时点明了水火双煞暗藏之意,正是无根之水与无妄之火! 果不其然,这一世明迟再入秘境,直奔灵草园,有了碧水丹后、黄泉之水开路,却万万没想到灵草园内暗藏危机。 情急之下,姐姐明晚以身涉险。 她身处无根之水,却寿元不损、轮回不限。 于万分危急时,携无根之水而来,似有万丈黄泉于她身后铺开,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有铺天盖地之相! 明晚的浅蓝衣裙无风自动,轻柔而美极,却势强而力威。 有人疑是仙子踏浪而来、有人惊为魔煞欲掀天地。 明迟看到了无根之水击来,凶兽戾气全消,惊喜回头,唤了声「姐姐!」随即向空中的明晚飞扑而去。 易容后的明晚赶忙接应。 明迟身携碧水丹,黄泉伤不得她,直至到了明晚身边。 她手持灵气四溢的灵药,在明晚面前得意地晃了晃,众目睽睽之下,她扬眉而笑、只对明晚道一句: “走,喝酒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无敌! 这句话落下,明迟怔了怔。 她想到了碧水丹的传说—— 司掌轮回的神灵,为与好友共饮,取自身一缕鸿蒙之气化为碧水丹,自此,好友来去黄泉、畅通无阻。 正像刚刚那一幕。 当她向她奔去时,黄泉开。 她取出了袖中的碧水丹,和书中描写得并无区别。 「状若琉璃,内外明净。」 明迟眼前浮现出另一物。 上一世时,姐姐随身携带、后交付于她,直至最终决战时损毁的那块—— 琉璃玉! 于是,明迟得以重生。 碧水丹、琉璃玉、重生……司掌轮回的神灵! 「阿迟,快走快走,咱们喝酒去。」 明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怔了太久,姐姐与她还站在众人头顶呢! 明迟笑了笑。 她反手拽住明晚,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咱们走!” 水火双煞再探秘境,得万年灵草,收无根之水。 于众人头顶逍遥离去,无人敢拦。 修真界里,有关于水火双煞的传闻,又多一桩。 ———— 而云逐影这次的书评,不仅重点剖析了姐姐明晚、也许正是轮回之神的今生,还分析了许多其他伏笔。 认为无语先生虽未点明轮回之神与明晚之间的关系,却留下了可供畅想的余地。 将二者挂钩并无不可,甚至格外顺滑。 如此一来,明迟为何能够重生,也能够圆上。 顾朗当时看得大为震惊。 原来如此! 所以,他将这篇分析各处伏笔的书评,放在了第一位。 唐辛也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后看去。 这篇书评的署名为「博闻客」。 同样经常出现在万卷书评上,见解中肯、不偏不倚,既不会过分狂热的追捧无语先生话本,也不会逮着差错不放,心态颇为平和。 开头第一句—— 「我曾料想过明晚明迟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的场景,也曾猜测过本书的结局该如何书写。」 「但我从没想过,外门杂役的结局会如此不稳重。」 「这样的结局,轻松而顺畅,虽少了几分回甘、但却很符合话本这种文体。」 看到这里,唐辛笑了笑。 话本中,也许是孽缘难断,那楚笙兜兜转转、居然又对明晚有了意思。 即使明晚多次拒绝,仍然不死心。 这一天,明迟因秘境之行、心有所悟,又去驯服不听话的无妄之火。 而楚笙找了林长老撑腰,居然要行那逼婚之举。 赠礼直接抬到了外门杂役的小院。 暗中修炼邪术的林长老狗眼看人低,居然直接对明晚来了句: 「这些礼,十桩婚也成得了,莫要得寸进尺。」 明晚当即就气笑了。 刚开始时,她顾念着不能暴露身份,只凭借这些年在门派中暗中发展出来的势力斡旋。 于是,林长老发现—— 他只是想强迫一个外门杂役成婚,居然执事弟子、赏罚堂长老、自己师弟全部来阻止自己。 他觉得失了面子,咬牙撑了下来,死不松口。 直到他的师父突然出现,一声「孽障」,让他直接跪倒在地。 他格外震惊地说道: 「您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不堪大用的外门杂役,申斥于我??」 他的师父高高在上地瞥了林长老一眼,问道: 「你可知她是谁?」 还没等林长老将那句“普普通通外门杂役”说出口,天边突然烧起了红云。 在无尽的寂寥中,似有滔天的愤怒。 正冲着门派方向席卷而来。 林长老的师父对天边微一拱手,说道: 「道友既要亲自处理此事,那我便再去闭关了。」 林长老同样看到了天象,想起了修真界中的传闻,这……这是水火双煞来此的前兆! 他吓得跌倒在地,磕磕绊绊说道: 「道……道友,我不知道你也看中了这丫头,她让给你!让给你!」 楚笙也在一旁连连作揖,说道: 「虽然我对她有些心仪,但也不是非此人不可,天地广阔、我再换一人便是,她是我山中一位外门杂役,若道友喜欢、尽可取去!」 谁不知道,水火双煞、无恶不作! 而且隐约有修真界实力第一的迹象。 明晚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笙、看向那自以为功成的林长老,又看了看天边。 知道妹妹终于收取了无妄之火。 自此,水火双煞,名副其实。 她也学了几分妹妹身上的恶劣,听了楚笙的话后,故意装作心碎、问道: 「你当真不挽留我吗?」 楚笙连忙后退两步,说道: 「明姑娘,水火双煞的名声人尽皆知,凡过处、寸草不留,请明晚姑娘为了我们门派存亡、莫要惜身,就……随了水火双煞而去吧!」 匿于天边的明迟嗤笑一声,目光中满是讽意。 上一世,也是同样的说辞。 最终明晚身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却做足了伤心欲绝的样子,得了个「痴心人」的名头。 因此,听说明晚又和楚笙遇见了,她心中杂念全无,唯有一个念头欲燃欲烈—— 杀了楚笙,夺回姐姐! 耳边传来了姐姐明晚的轻笑声: 「凡过处……寸草不留吗?」 「既然你不留我,那我可就去当天下第一了?」 下一瞬,无根之水直冲而起。 似与天相接。 空中的晚霞与阴云相接,彼此抗衡、又像是在遥遥呼应。 林长老目瞪口呆,他倒在地上,觉得犹在梦里…… 「不可能!」 楚笙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受着明晚身上不断攀升的气势,看到她转身间那一席青裙…… 水火双煞的传闻…… 他睁大了眼睛! 「你就是水火双煞?!」 然后,楚笙勉强挂出一抹微笑,说道: 「明晚,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心仪你良久,刚刚只是缓兵之计,实际上——」 明晚没有回头。 她打断了楚笙的话,说道: 「不,我不是水火双煞,我们才是水火双煞。」 天边传来了明迟肆意的笑声: 「姐姐,与他们废什么话?不是说水火双煞凡过处、寸草不留吗?」 「今日便让他们开开眼界!」 上一次轮回,明晚殒命于今日。 而这次,她们是无敌于世的外门杂役,人莫敢欺。 既然劫数已过,便没有再当杂役的必要。 自今日起,她们的人生中只剩两个字—— 无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丹青绝抄 因为不再是外门杂役,故而—— 「此书完」 当时给唐辛看得一愣一愣的。 幸好后面还跟了许多章番外,不仅讲了水火双煞如何平息赤焰海、镇压天地灾厄的无敌之路,还着重写了林长老怎么死的。 以及,楚笙是怎么厚着脸皮,天天说自己认识水火双煞、差点儿订婚。 有人起哄让他表达心意。 他也心存妄想,竟然真得在众修士面前、表明了对明晚的爱慕之意。 又做出了各种挽回之举。 结果,只得来明晚一句: 「莫在我眼前哭,挡了我无敌路。」 言罢转身,只留下楚笙在原地受尽奚落。 这一期话本发出来后,明晚那句「莫挡我无敌路」,当即成为了名句! 还有不少人跟风创作,比如什么—— 「别在我门前哭,挡了我暴富路。」 「莫拽着我袖子哭,拦了我浪迹天涯路。」 后面的那位背包叛逆少年,不出意外地被父母拎扫帚揍了一遍。 父母把叛逆的孩子揍哭之后,冷嘲热讽扔下一句—— 「别这么大声哭,挡了我回屋吃饭路!」 殊不知,无语先生也是非主流语录的模仿者。 这句话本来是「别在我坟前哭,挡了我轮回路。」 虽然非主流不论逻辑,但是!人死了之后、害人者才愧疚痛哭? 这样的愧疚有个鸟用呢? 在祝无邀看来,以自身的死亡来惩罚作恶者、使作恶者愧疚的行为,略有些不对劲。 都是作恶者了,居然还在期待作恶者会有良心、会愧疚? 殊不知,世界上像楚笙这种人才是更多的。 如果你死了,你的死亡就会成为对方的谈资。 说不定对方还能往身上安个「深情不悔」的人设。 于是,你的命,增加了对方人生的精彩度,让他变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波稳亏不赚啊! ———— 唐辛继续翻到第三篇书评。 咦?「云淮」这个笔名,之前倒是没有见过。 与前两篇略微正式的书评不同,云淮这篇,落笔轻松愉快。 讲述了偶然被塞了本《沧浪文集》,看到了无语先生的话本的过程。 又是怎样在学堂里、教书先生的巡视下,避人视听地悄悄看书,最终……不出意料的被发现了! 再之后,她与她的小伙伴们,趁夜悄悄潜入、想把话本偷回来。 结果! 正遇上在烛光下为第二天授课做准备的教书先生! 夜已深,唯有那一盏烛火照亮了寂静的夜。 那是知识的光芒。 她与她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因教书先生的尽心尽职而感动,当即决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绝对不辜负父母的期许、与教书先生的期待! 合理安排学习与课外阅读的时间。 唐辛看得欲言又止。 她觉得,前半段可能是真的,后半段……咳! 不能胡乱揣测! 后半段怎么可能是墨痕书坊为了让大家合理安排阅读时间、而编出来的东西呢? 如果祝无邀看到了这个,一定会产生浓浓的既视感—— 这不就是小学作文体吗! 可惜祝无邀看不到。 她此时身处遥远的昆慈大陆,正在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一大摞《祝氏游记》。 书是印出来了。 朝夕书坊也开业许多天了。 比翼城里识字的人,都在翘首以盼着祝氏游记究竟是何等妙文,居然让叶掌柜摆出那么大的阵仗,亲自去迎人? 还能是什么妙文?当然是不负责任炒作出来的妙文! 祝无邀很头疼。 身后,传来了叶小舟的声音: “没想到还能借此大赚一笔!” 祝氏游记本就是为了掩人视听搞出来的东西,再加上要让祝无邀顺理成章掺和进朝夕书坊的事务。 那么一场戏,正好全给圆上了! 她拍了拍祝无邀的肩膀,说道: “别担心,我到时候多雇几个人,多帮你吹嘘吹嘘。” 祝无邀也想开了。 飞度湖里的众生,说到底只是妖族意识凝结而成。 她总不能写得太好,让众人发自内心地认可留在这里是对的、永远不要出去。 “对了,上次你说的糖画摊位小贩,可有异常?” 叶小舟摇了摇头,说道: “他每天的生活非常单调,看不出丝毫异样,包括做的糖画……其实他糖熬得不错、挺好吃! “倒是相隔不远处,有个卖画郎,感觉似有不妥。” 祝无邀对叶小舟的判断格外重视,问道: “哪里不妥?” “他所画皆为女子,且相貌皆被隐去,看不出到底画了多少人,大概是个贪图美色之人、整日里盯着过往女子。” 祝无邀微微皱眉。 自己家周围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人物? 阿梦来回下学,若是被盯上、遇到了危险,没打过怎么办? 心中升起了警惕。 祝无邀决定今晚上就去探一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家。 她刚一推开门,就见到阿梦飞扑过来,像只雀跃的百灵鸟。 “阿姐!” “嗯,今天去学堂可有好好听讲?” 阿梦点了点头,说道: “齐师教了我们防身之术,我是表现最好的!” 说完,折了段树枝,开始像模像样的比划起来,不说威力如何,至少比拿着菜刀防身砍人靠谱些。 说起来,在矿洞里搜刮而来的锻体之术,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吃过晚饭后,祝无邀回到房间。 开始默写胡三替穆长英传授的锻体之术。 宣纸上落下四个大字—— 「丹青绝抄」 祝无邀更愿意称它为——文身带给我力量。 用功法内提到的灵力运转方式,可在躯体上刻下图案,腿脚手臂共四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四个境界分别可以选择一处进行刻画。 当图案刻画出来后,不可更改。 平日里图案并不会显现出来。 并且这图案的选择也颇有说法,它可以是脑海中的场景、也可以是一道符文、亦或是莫名其妙想到的某样东西。 总之,共鸣愈深,效用越强。 祝无邀现在筑基中期,可以选择两处画下铭纹,来增强力量。 这种锻体之术,就像在开盲盒,谁也不知道最终效果如何。 甚至本想画下的图案、与最终成品之间,可能也会天差地别。 功法它有自己的想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鲸吞饮海,剑气横秋 也就是说,即便按照功法、用灵力一遍遍描绘丹青,最终的成品也可能与本心背道而驰。 能将丹青绝抄的威力发挥到什么程度,与丹青图案息息相关。 比如穆长英,她在刻画丹青图之前,曾多次观摩猛虎出山的威势,直到心有所感,方才以灵力落笔。 她右腿扫出时力稳而势威,正合了虎行似病之态,强悍且从容不迫、威猛而不动声色。 左拳则观雪落。 君不见,大雪纷纷盖如席、风刀霜剑严相挟。 故拳落如雪崩,有漫天匝地的气魄。 两处图案皆与穆长英的气魄相契合,故而落笔易,且能彼此呼应,为人稳而狂,功法亦是刚毅猛烈之像。 可无论是猛虎下山图,还是落雪图,都与祝无邀不太契合。 如若不然,也不会在矿场中,被胡三一眼勘破并无叛乱的气概。 当然,也可以开盲盒—— 你只管以功法输送灵力,上天自有安排。 但祝无邀不想赌「天意」。 万一整出个「掀起飓风的蝴蝶」……听起来倒是很有格调。 可这一听就是刮痧啊! 她的落叶剑,「寒变」虽能以弱胜强、不知不觉间夺人生机,但需要周旋的时间够久,即便在矿场叛乱时悟出了几分「裳增」剑意、让敌人无从琢磨何处剑来,但是—— 无锋剑没了! 也就是说,祝无邀现在缺少强而有力的攻击手段。 祝无邀盘膝坐稳,内窥丹田灵海,看见了那位钉子户—— 「在吗?」 她用神识戳了戳灵笔……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看来又睡过去了。 来众生相中这些日子,祝无邀尝试过把它取出来,这东西虽然帮了她大忙,但自行画下「落子结缘」法印的行为,还是让她格外警惕。 可即便祝无邀如今修为到了筑基中期,依然奈何不得这支灵笔。 先不去管它,眼不见心不烦。 祝无邀决定先给自己右臂描个丹青图。 夜深人静。 祝无邀独坐于屋檐上。 在众生相中,虽然处处皆似真,但祝无邀始终保持着疏离感,每当她想沉浸式体验时,总有些事情让她不适。 比如书坊掌柜洪飞身死。 这处城镇里的人,有了个还算过得去的解释后,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翻篇了。 包括洪飞掌柜的儿女。 拿了叶小舟的银子之后,竟也真得不计较了。 灵力在经脉中游走,慢慢行至右臂。 虽然无锋剑没了,很让人遗憾,但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卦修兼职剑修。 所以,丹青绝抄第一处绘图处,祝无邀定为了执剑的右手。 灵力以功法中的方式运转。 祝无邀闭目静心。 慢慢搜寻着丹青图的灵感。 很快,她的神识中浮现出了一弯冷月。 寂静而冰寒。 不……不对,这不属于我! 也许是前段时间,叶小舟与宣城主那一战天崩地裂、血月当空,再加上逃亡时、那七里路,始终有明月皎皎相伴。 祝无邀如今又独坐于屋檐上,有月光洒落。 所以她的神识中,浮现出的首个形象,便是一弯冷月。 祝无邀拒绝了这份丹青图。 因为,无论是一轮血月、还是一弯冷月,都是属于叶小舟的故事,她只是侥幸地被月光照在身上、故而有与荣焉。 但那不属于她。 神识中的冷月图散去。 一路走来,祝无邀经历了太多的故事,难得静下来,脑海中的想法纷沓而来。 她看见了雪盖三重,寒梅傲立;又见雾起鹅鸣,紫雷劈来;间或粉荷华姿、妒煞风月…… 祝无邀不由一笑。 她摇了摇头,赶紧把脑海中他人的故事甩去,重新入定。 这一次,她看见了自己的无锋剑。 似乎在神识中快速掠过。 果然是对它想念至极,这都出现幻觉了…… 只见无锋剑向前斩下,落叶翻涌而出,似一场肃杀的秋。 呵! 唤出一轮明月,照我途中寒雪,身侧百舸争流。鲸吞欲饮海,剑气已横秋! 这是……窥天术与落叶剑! 世上奇人无数,各有风光,祝无邀有时匆匆略过、有时与其相伴而行,亦或暂时走散、等待明日重逢。 但总有些东西,不是别人的光照在了自己身上,而是独属于自己的故事。 再次看到无锋剑时,祝无邀想起了很多。 她想到洪水之下天不尽人意,只得满目疮痍,无锋剑失又复回;想到过山门时因果加身,寸步不得前;想到了月下悟道,树枯叶落;想到敬天诛邪令临头,巧借因果杀人;想到了矿场叛乱,迟疑而笃定的那一剑…… 她亦有自己的风光。 最终凝为了那一个名号——落叶邀秋! 或许它日,这个名号将成为修真界的传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才是属于自己的故事。 祝无邀睁开双目,毫不迟疑地引导着灵力向右臂汇集,她要画下一片落叶,那是自我身份的认同,是独属于她的领域。 即便无锋剑已毁,可剑法仍在! 正如叶小舟所言——即便她的弯刀毁去,她也仍是战力第一。 迅风振秋叶,当摧枯拉朽! 这便是她要丹青图所蕴之意。 丹青图需要多次描绘,才能绘成,这一次,只是定下了底稿,距离真正成型还需许多时日。 当第一笔落下时—— 比翼城中,一位女子突然抬眸。 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蹙了下眉、看向城南,似乎隔着很远,依然看见了月光下,那肃净的秋。 在混沌的众生相中,此人的光辉,是那样夺目而耀眼。 女子心中无端升起四个字——「我亦如是」。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距离上一次清醒,已有三十九次轮回…… 她终于找到了新的契机、记起来自己是谁。 伸出右手,虚空之中隐约有一把利剑虚影。 在下一瞬凝实。 “我是……戚所违……?” 上百次轮回的记忆在一瞬之间涌入了脑海,她想起了自己的无奈与执念,想起了勘破真相后、做出的抉择。 距离初入飞度湖,已有八百年春秋。 她用三百年的时间登临剑仙之位,将八百年的岁月虚掷于飞度湖。 吾心吾念梦中留,一夜飞度几千秋…… 当真是,大梦一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千言万语,相对无言 祝无邀正在全神贯注地为丹青图定下基型,并未察觉到因其修行悟道、比翼城里出现了变数。 随着灵力缓慢地塑形,右臂隐约浮现出一片落叶的形状。 像是秋来时、独坐于树下,有风拂过,落叶飘落于右臂之上,留下了浅淡的痕迹。 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 祝无邀神色沉静,引导灵力一遍遍按照丹青绝抄描绘图案,眉目间只余专注, 无论是落叶剑法、亦或是落叶邀秋的名号,都与祝无邀的经历息息相关。 故而此图与她极为契合。 行走到今日,窥天术与无锋剑与她相伴最久。 前者当然也很重要,但祝无邀不知该以什么形象来概括它,并且,她对窥天术的领悟、不见得通透,故而无法落笔。 或者说——还不到为它落笔的时候。 而无锋剑已毁,祝无邀能留下的,只有已经悟透几分的落叶剑法。 丹青绝抄在附页之上,提供了不少可供参考的图案,并附上了不同丹青图、会发挥出什么样威力的注解。 但正如那弯冷月,它当然可以用。 可祝无邀无法认同。 再一次描绘而过,图案更加明显,祝无邀的发丝突然被风拂起,她似乎感受到了秋意微凉。 万物正缓慢地走向寂灭。 她停下了对灵力的引导,手臂上,一枚落叶的轮廓若隐若现。 即使没有引导,灵力依然在顺着丹青图流动。 一拳挥出,耳边传来了风破之声,迅疾且带有肃杀之势。 仅仅是初现轮廓,便已让右臂产生了变化,若是同为筑基中期,仅凭拳威便可在三十击内使对方的护体灵光摇动。 若手中有剑……或许一剑下去,便可劈开对方的灵力护盾。 祝无邀手中突然现出了一物——正是叶小舟给她的菜刀。 她左右看了眼,辨清方向。 立刻手持菜刀向朝夕书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虽然丹青图只是初现轮廓,还未完全成型,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叶小舟比划比划了。 这种期待感,就像小时候得了新的玩具,急着去朋友家炫耀分享。 “也不知道加上这幅丹青图,能不能砍得动叶小舟……” 祝无邀不知道的是—— 随着她疾行离去,有两道来自于不同方向的目光,随之收回。 然后,彼此相接。 众生相的意识之海中,似乎荡起了波澜。 发生了某些改变。 有两道格外强盛的神识,不停地激荡、抗衡,又彼此相融。 将近千年的时光,她与他,就是这样共处的,一次次轮回之中,似有千言万语、似相对无言。 不断尝试着凭借自身神识,磨灭对方的执念。 即使众念之海徘徊着无数生灵的残余意识,却无可与之比肩者,在皓月之前、其余不过荧火星光。 成不了什么气候。 ———— 新的一天。 朝夕书坊前排着长队。 比翼城里生活清闲,同样,也格外平淡,平常无甚有意思的事情,仿若一潭静水。 好不容易有个热闹,当然都想过来捧个场。 谁也不愿错过。 幸好祝无邀和叶小舟两人,准备的游记数量非常多,恨不得人手一本。 毕竟《山的那边是什么》,也是得每家分一本的。 “都别急啊,每人都有、每人都有!” 叶小舟凭筑基后期修士的反应速度,快速递书、结账、找零。 “下一位!” 不仅她这儿排着队,旁边雇来的两个伙计前,也排了长长的队伍。 只是那两人速度就比不上叶小舟了。 至于祝无邀—— 她担心朝夕书坊被愤怒的读客们砸店时、看到她这位写书之人,变得狂暴+3,已经早早躲了起来。 愤怒吧! 为世间无书悲哀吧! 尽情地贬低《祝氏游记》吧! 只有这样,当《山的那边是什么》出现在你们面前时,你们才会奉若至宝,才能察觉出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本书! 探究得越深,也就会越向往山那边的世界。 才会开始尝试着走出去、引起飞度湖的动荡。 为此,牺牲我祝无邀一人的名声又何足惧哉? 以敛息风行诀藏匿着身形。 祝无邀悄悄躲在聚众阅读的书客旁边,想听听众人会对这样一本毫无内涵、思想浅薄、行文平淡、毫不出彩的书作何评价。 只有亲耳听到众人的愤怒与咒骂,祝无邀才能放心地开展下一环节—— 让《山的那边是什么》现世! 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其宣传效果达到最佳。 祝无邀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当然得达成最终的目标。 这一群文人已经静心阅读了许久。 祝无邀在酒楼中,捧着壶酒藏在旁边儿,百无聊赖。 直到其中一位文人突然拍了下桌子! 「嘭」的一声发出巨响,差点儿把祝无邀手里的酒壶给吓掉了。 嗯? 至于这么生气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文人似乎气到有些脸色涨红,周围的人同样欲言又止,似乎在期待着这位文人先起个头,然后群起攻之、开始咒骂写书之人。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那位格外气愤、拍桌而起的文人,终于开口说道: “妙啊! “想我阅书无数,从未见过如此隽永如清茶般的妙文,如饮下一壶山泉水,沁人心脾,悠然自得!” 啊……啊?! 祝无邀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险些坠在地的酒壶被灵力挂在空中,祝无邀伸手把酒壶捞起来。 不对,一定有问题。 应该是自己写的游记,就是那么凑巧、合了他的眼缘。 但对于多数人而言,这就是乏味至极的一本书,无甚可取之处。 祝无邀拎着酒壶,略带怜悯地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虽然很感激你对我的欣赏,但你这么没有文学审美,可能过了今天之后,你的文人朋友们、就会开始嫌弃你的审美了…… 正在为这位文人默哀。 突然,另一位文人也拍了下桌子,格外激动地站了起来。 她说道: “没错!此文叙事流畅,娓娓道来,格外雅致! “我阅书无数,此书无可出其右者! “怪不得朝夕书坊的叶掌柜,为了请那位祝姑娘出山,摆足了排场。如此隐士高人、文坛大家,她配得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妖族的芯子 祝无邀目瞪狗呆地坐在旁边儿。 她感觉自己神识有些动荡,意识有些恍惚,神志略有不清,智商受到羞辱,审美遭到质疑,修为都开始有些不稳…… 等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耳边的褒扬不断传来,挑战着祝无邀的心理极限。 “山神庙中风雪骤,那位祝姑娘躲在神像之后,偶遇了一场阴谋被拆穿。 “那位姓林的猛士怒起杀人后、发现了祝姑娘的桥段,当真令我胆战心惊! “分明是豪气冲天之事,读来却似一碗清茶。 “仿佛那晚的风雪太大,盖住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只剩无限的怅然与叹息……” 咳……这是被祝无邀魔改的林教头。 不是,我写得格外离谱啊,这一看就是编得不说,而且一点文笔都没有,为了凑字数,我把这个故事写得颠三倒四、乏味至极…… 你们怎么看得下去的? 虽然当初时间太紧,但祝无邀还记得这段剧情是怎么写的—— 「那晚,我非常饿,所以被饿晕了,当我再睁眼时,是被人吵醒的,于是,神像后的我听到了一场阴谋,目睹了一场杀戮。」 「……」 「我特别害怕,生怕呼吸声音重了,会被那双目赤红的大汉发现,可就在这时!」 「由于饥饿,我的肚子发出了响声、那是对食物的向往。我呼吸几乎停止,似乎能看到神像前……那拎刀之人正慢慢转过身,看向了我的方位。」 就算能让人读明白,这也说不上有文笔。 若不是为了修文,祝无邀都不想看《祝氏游记》第二遍。 简直令人坐立不安。 可现在…… 她都听到了什么? 这样乱七八糟的情节,居然被他们认为豪气冲天、隽永清雅、娓娓道来? 正当祝无邀怀疑人生时,她终于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一位文人似乎抱有不同意见,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一向不爱这些打打杀杀之事,这段情节在我看来不过尔尔,但祝姑娘行至溪流旁、偶遇的那位葬花女子,当为我梦中人。 “花逐水去,不如埋入土中干净。 “能为花作冢,这是何等的风雅…… “但是,那位弱柳扶风的林姓女子,居然能力拔柳树,追着祝姑娘跑了三公里! “外面的世界真危险啊!” 众人心有戚戚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祝无邀表情有些呆滞,不是,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不觉得很离谱、很乱七八糟吗? 你们在点个什么头、认同个什么东西? 就算众生相能将众人的意识同化,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违背逻辑、侮辱智商。 祝无邀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在储物袋里取出兜帽,然后戴上向那群文人走去。 手里的酒壶「哐」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听到诸位在讨论游记,似是颇有雅兴,我不请自来、这壶酒为诸位添一杯,不知可否匀我个座位、让我也沾一沾这墨香?” 几人正谈到兴头上,巴不得多来几个人、听他们的高谈阔论。 见到祝无邀想要掺和,有那好张罗的人当即说道: “哈哈哈来!哪里有甚墨香,不过醉酒胡诌罢了,我们正在谈论朝夕书坊的《祝氏游记》。” 祝无邀点点头,从储物袋里不动声色取出一本,装作从袖中取出,说道: “原来是此书! “我看那朝夕书坊门庭若市,也凑了个热闹、买来一本。 “可我觉着……这本书颠三倒四,危言耸听,前因后果混乱,毫无可取之处啊! “比如诸位刚刚提到的林姓女子,明明病弱之身,却突然拔出了柳树,这转折之突兀、简直令人迷惑! “各位都是有学识之人,难道不觉得此书……略有些混乱胡扯吗,而且文笔只差,简直世所罕——” 话还没说完,便被同桌的文人打断道: “休要胡言! “不知你有什么着作,居然对文坛大家祝姑娘说三道四? “呵!本以为你是个乘兴而来的雅士,没想到竟是个嫉妒别人学识、鸡蛋里面挑骨头之人!” 祝无邀气愤不已。 我有什么着作? 我的着作就在你们手里! 同酒桌的另外一位姑娘心态平和许多,她拉住义愤填膺、正在指责祝无邀的那位友人,说道: “看似病弱、突然拔出一棵柳树,这并不奇怪。” 她笑着摇了摇扇子,继续说道: “这位朋友,莫不是眼界太窄?殊不知,有不少人就爱以病弱之态示人,实际上力大无穷、有撼山之力。” 不是?我眼界窄? 而且哪来那么多力大无穷却喜欢以……等等! 祝无邀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紫龙的样子。 那个阴险狡诈之妖!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众生相中,虽然尽是人形,但归根到底,沉浮的是妖族意识。 所以,在众人的潜意识里,看似弱小、却真身威武,这好像确实是司空见惯之事! 祝无邀突然悟了。 这里是妖族。 妖族的文化水平,和人族能一样吗? 虽然这些人刚刚的交谈有理有据、似乎颇有文化,但这可能是自己这个有学问的人进来,亦或是其他有学识的人进来带来的改变。 虽然表象上变得有学识了,但内里还是妖族的芯子…… 所以,妖族的文化水平,和人族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祝无邀咳嗽了一声,掩下自己的尴尬。 当即就承认了错误,说道: “诸位,我细想了一番,还真就是我狭隘了,刚刚那些是粗鄙之语,莫怪莫怪。 “不知除了此书之外,还有什么好书推荐吗?” 祝无邀说出刚刚那番话后,人缘瞬间变差了。 就连摆在桌上的酒,都没人愿意去碰。 听到她的道歉,众人脸色好了一些。 但今天聚在此处,是为了交流《祝氏游记》,他们还没唠够呢! 其中一位文人随手扔给了祝无邀本书。 似是曾经的真爱之物,被《祝氏游记》衬为了瓦砾,可以弃如敝屣,祝无邀接过书,打算认真拜读一下妖族的大作。 当她翻开第一页时,周围的人迫不及待加入到了《祝氏游记》的吹捧中,似乎还没聊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妖族强者,恐怖如斯 当翻开第一页后,祝无邀便陷入了沉默。 「它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把敌人咬死了,这一壮举,让周围的兽们再不敢吱声,更不敢挑衅它的威严。」 「看到周围妖兽格外乖巧的模样,它满意地呲牙笑了。」 「这就是妖族最强之兽的威势!」 「从今天起,它!黄金戴冠纵横天地威震万兽滔天巨蟒,就是妖族之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你笑个泡泡茶壶? 祝无邀尴尬的猛地合上了手中《兽王争霸》话本。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 虽然《祝氏游记》是凑字之作,但奈何对手太没实力,即使是潦草而成的游记、放在妖族众生相中依旧能打。 妖族强者,竟恐怖如斯…… 当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这种鸟东西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呢?妖族存世已久,你们的文化水平就没有进步吗? 祝无邀有些怀疑人生。 她不动声色将话本还了回去。 正要思考一些高深的种族进化问题,有人笑着向她递了杯酒,问道: “如何?祝大家的游记,是不是无出其右者?” 祝无邀恍恍惚惚地接过酒杯,掀开兜帽抿了一口酒,然后胡乱点了下头,这荒唐的世界,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不如灭了吧。 她刚想将酒杯放在桌上,耳边突然传来了「咔嚓」一声。 有人酒杯掉了。 但他丝毫没顾及碎成片的酒杯,猛地站起了身,一脸惊讶神色,指着祝无邀磕磕绊绊地说道: “祝……祝大家……!” 祝大家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心中刚冒出这句话,祝无邀瞬间僵直了,她刚刚是不是掀开了兜帽? 略带悚然地抬头看去,只见这一桌的文人鸦雀无声地看向她。 下一瞬,场面立刻热闹了起来—— “祝大家!那葬花的女子,真得能够力拔柳树吗?” “外面真得有这么多危险吗?我之前还想着外出游历,多亏了祝姑娘这一本书,让我打消了念头,还是比翼城里安宁!” “祝姑娘、祝姑娘,后日有一场诗会……哎呀!别挤!” “来我家游园!” …… 祝无邀落荒而逃。 身后,还能凭借着神识隐约听见众人的议论声。 “没想到祝姑娘这样谦虚,竟说自己写的游记毫无可取之处?” “是啊,都说文人相轻,且多有自傲之态,可这位祝大家却主动来听取我们的意见,甚至怕我们局促、还主动骂了自己的游记!” “这才是我们文人该有的样子啊……”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祝无邀拒绝三连,运起遁法,连忙回到了朝夕书坊,找叶小舟共议大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这是意料之外的变故。 都是因为计划太急、时间太紧,竟没有多读几册妖族本地的书籍。 它们真是一点不长进。 回到朝夕书坊,外面的客流已经逐渐减少,只有雇来的伙计正在忙碌。 祝无邀在后院找到了正在数钱的叶小舟。 疾行到叶小舟身边,拍了下她的肩膀: “计划出现了变故,妖族太不中用了,《祝氏游记》火起来了,再这么下去、我都快成文人领袖了!” 叶小舟抬头瞥了她一眼,把小箱子里的铜钱、倒进大箱子里,说道: “莫慌,让我先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 “众生相里又没有别的修仙者,你赚了钱去哪里买灵草丹药??” 叶小舟数钱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本有些兴奋的神情,立刻变得赤橙黄绿青蓝紫起来。 最后,略带丧气地往钱箱子上一坐,说道: “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我都想好了他们聚众喊「退钱」、该怎么应对,结果一个来退书的都没有!” ……你连应急预案都想好了? 合该你赚这份亏心钱啊。 祝无邀坐在对面的钱箱子上,把刚刚酒楼里的那一幕讲了遍,最后叹道: “还真就忽略了这件事。 “伪造的记忆里、也没有比翼城里的话本内容,估计是担心我想到这一茬,开始质疑那种水平的话本、是怎么火起来的,继而察觉到此方世界的荒诞。 “不仅如此,比翼城里文人交谈,皆显文雅,更让咱们忽略了此事。 “这说明,众生相同化过人族有学识者,亦或妖族里也有学问渊博之辈,让文人有了雅士之表、却无雅士之实……” 说着说着,祝无邀又有些疑惑。 既然众生相圆不上这个设定,为何不直接删去书坊的存在? 又或是因为,进入比翼城的多是妖族,故而不会察觉出不妥? 难道这也是紫龙邀外族进入飞度湖的原因之一? 虽然仍有疑虑,祝无邀还是暂且说服了自己。 叶小舟想了想,说道: “既然如此,《山的那边是什么》得尽早分出去啊,否则比翼城先入为主、将祝氏游记定为主流,那不就完了!“ 祝无邀同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事不宜迟,今晚就开始往各家小孩儿枕边放书,还是你往城南、我去城北。”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叶小舟疑了下,今晚就得通宵忙活,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祝无邀收起了傍身的菜刀,步伐略显沉重地说道: “回家吃饭。” 虽然她无父无母,众生相里的爹娘也是虚幻,但架不住两人太过热情。 每日晨起,早早准备好早饭,站在院门前、眼神里充满慈爱与骄傲,目送着祝无邀去朝夕书坊。 这份沉甸甸的关怀,对于放养长大的祝无邀而言,实在别扭。 但由于缺乏经验,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无奈之下,忍了! 刚推开院门,就看见祝朝云、她在众生相里的母亲从厨房端出一屉包子,祝良、众生相里的父亲正在刷锅,脸上还带着些灰。 见她回来,连忙招呼着祝无邀吃饭。 寻常烟火气,最能抚人心。 天边晚霞正好,阿梦刚下学不久,欢快地向祝无邀打了声招呼,继续坐在院中小板凳上念书。 给了祝无邀几分岁月静好的假象。 “万钟之不辨礼仪而受之……” 听着耳边的读书声,祝无邀微微向上扬起的唇角突然停住。 众生相里有书坊,难道是因为众生相里有学堂?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卖画郎 学堂这种地方,是用来教书育人的,同时也像书坊一样,可以成为思想的发源地。 吃晚饭的过程中,祝无邀始终在琢磨这件事。 大概是看出来了她在思索什么事情,等到起身收拾碗筷时,祝良略带些小心地打听道: “可是朝夕书坊出了什么事儿?” 像是在担心这句话问出来后,会让自己的大女儿更加心烦气闷,连忙补充道: “要是待在那里不痛快,爹娘还能护你们几十年呢、别委屈了自己!” 祝朝云在旁边儿接着话说道: “大闺女写的书传遍了街巷,赶明儿估计就得开始收拜帖了,不若去参加几场诗会玩玩儿?” 祝家祖上也曾风光过,如今落魄寒门。 生计倒是无忧。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该撑起家的长女出去旅游」这设定。 家里银钱早早向她这个长女交过底。 据说在墙里还砌了根金条,但那是保命用的家底,轻易动用不得。 不过按照众生相、这想让众人定居于桃源的状态,估计每家都得有点家底,再穷也穷不到哪儿去。 在三人关心的目光下,祝无邀笑着摇了摇头道: “无事,不过是有些春乏。” 这话刚落下,阿梦重重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怪不得我最近在学堂里总打瞌睡!” 然后,被祝朝云拿着筷子尾端敲了脑袋、阿梦受到了制裁。 祝无邀笑了笑。 想起来了叶小舟说的那事儿——爱画女子肖像图的卖画郎。 ———— 在去找叶小舟前,祝无邀先藏匿了身形。 去探了探卖画郎的居所。 如若真是家附近潜藏的危险人物,少不得要替天行道。 即便是卖画郎这种比翼城里的「底层人物」,也有一方小院、两间屋子,院中开垦了菜园,只是照顾得不好、长势稀疏。 若暴雨时节,这房屋质量,必得漏雨。 说不定会有被冲毁的风险。 卖画郎还未归家。 没等祝无邀细细搜寻,刚进了房子里,就看见了或展开、或卷起的画轴。 散了满地。 果然与叶小舟说得一般无二,铺展在地上、挂在墙上的画卷,全部都是女子的人像。 或坐或立、或卧或行,姿态各不相同。 祝无邀凝目望去,感觉这画中的女子似乎并非同一人,像是不同的几个人。 有的好着布衣短褐,有的喜穿绸缎罗裙,有人正拿着书卷作高谈阔论状,有的则持剑而立…… 最重要得是,各人神态皆有不同。 有些意气风发、有些淡然从容,还有些伤怀默然。 卖画郎的画技高超,即便皆无女子样貌,依然能从姿态上觉出差异。 观其落笔,并无猥琐狎昵之情,反而带着些许对艺术的虔诚? 祝无邀心中暗道:若非志趣高雅之徒、便是疯魔偏执之辈。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看的电影《香水》,主角为了能制作出一瓶香水、杀害了许多人,最终他自己被众人分食。 这种人,说不定会为了追寻心中所谓的「信仰」,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神识扫荡了整个院子。 并没有发现什么埋尸之地。 祝无邀略微放心了些,看来偏执的艺术家还是少见的,正打算离开、去寻叶小舟,她神识微动,察觉到卖画郎回来了。 纵身跃上屋顶。 不多时,卖画郎推开院门,他是位三四十岁的男子。 长相毫不起眼,放在人群都挑不出来,是个合格的NPC,如今,手里拿着卷书,正是祝无邀的《祝氏游记》。 祝无邀想了想,如果比翼城中每个人都是众生相意识凝成,那出现个善于作画之人、倒也合理。 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画出来的画作、本应是众生相的外显延伸才对。 画的全是女子,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卖画郎归家之后,没有立刻开始阅读《祝氏游记》。 估计是家境贫寒,不愿浪费油灯。 见人要安寝,祝无邀也没察觉出什么其他异状,当即运转起遁法离去。 —— 叶小舟已经准备好了今晚要分的书。 见到祝无邀过来,当即抬手指向一堆书山,说道: “这些你发,挑那些不太古板的年轻小孩儿,我刚出去转了圈儿,祝无邀、你出名了啊!” 听到叶小舟的调侃,祝无邀无奈叹了声道: “没办法,这可不是我实力太强,实在是妖族太不中用,谁能想到凑字之作、竟被他们奉为圭臬?” 她摇了摇头,把那堆书收进储物袋里,然后问道: “既然是众生相,那总有恶念沉淀,它沉哪儿去了?” 叶小舟想了想,笑道: “沉咱俩这儿来了?即便并非人族、并非真实存在的生命,我也觉得你做不出屠杀半城的事儿啊。” 不,你错了。 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我经常因为偷了只鸡、被整村人追杀。 祝无邀没有尝试向落后的修仙界中人、解释什么叫做沉浸式开放世界角色扮演游戏。 修真界尚且没让她喜欢起来,众生相对她来说,抽离起来更容易了。 叶小舟调侃了一句,然后才解释道: “妖族在临死前会分一丝神念送入飞度湖,不知多少万年才有了众生相。 “既然沉淀的是祝愿,那恶念当然少,就算有几个心眼儿坏的、把恶念送进飞度湖中,也早就被稀释了,要不然怎么是世外桃源呢! “我先走了啊,记得发完书后,在这里会合!” 说完,叶小舟跃起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祝无邀则往城北去,cos给小孩儿送礼物的圣诞老爷爷。 当然,她不会从烟囱里边儿爬进去,更没有拉风的驯鹿。 她只有拉胯的菜刀。 作为一个较为体面之人,祝无邀很想将就一下、御刀飞行。 但这个刀,也不能是菜刀啊! 因此,她现在的主要交通方式、靠的是腿,好在遁法越用越熟练,不过多时、已经送出去了一小半。 学堂里那位教书之人没有孩子。 祝无邀想了想,还是有些在意学堂这种东西的存在。 书分发了这么多,怎么着都瞒不住比翼城众人。 祝无邀思索片刻,还是将《山的那边是什么》、扔了一本在她的卧室里。 想看看这位教书之人、会如何解读她这本历险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反了 天色大亮。 忙了整个通宵的两人回到朝夕书坊,店里雇来的伙计已经到了。 经过昨天门槛被踏平的忙碌,这些伙计们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充分的锻炼,而且,祝无邀两人主要目的并非赚钱,因此多发了不少钱作为奖励。 众人的工作热情更足了。 经过昨天一天的发酵、再加上不少人今天才将整本书看完,朝夕书坊的热度不减反增。 还有不少人叫嚷着要拜见祝大家。 祝无邀此时正在书坊内恶补妖族话本。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还是在皱眉。 只要这样日积月累下去,她就会理所应当地长出抬头纹。 成为更有智慧的形象。 等到勉强看完了两本后,她的精神遭到了不可名状之物的污染。 心灵受到了成吨的重击。 无力地将话本倒扣在桌子上,她接连喝了三四杯茶水。 外面请见祝大家的声音络绎不绝: “妹子,算哥求你,你就让我见一面祝大家吧!一面就行……” “小兄弟,这是我的拜帖,请务必交给祝姑娘!” 还有人在小声地进行暗中交易—— “嘘,莫要声张,这里是一两银子,你告诉我后门在哪儿,我悄悄溜进去、绝不让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 祝无邀放下茶杯,听着这些声音,面色精彩极了。 她已经多花了许多银子、让外面与众人对接的伙计做足桀骜不屑之态。 对外摆足了「高人」形象,本想用倨傲之态,打消比翼城中、众人对她的敬仰。 什么「祝大家说了、来者一律不见」、「我们朝夕书坊的祝姑娘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这份文章还不配送到祝姑娘面前」…… 想以此来劝退外面那伙人。 本来都快要成功了——毕竟都是文人,也都有傲气,自然看不惯祝无邀这幅作态。 可谁知,昨天茶楼的事情被曝出来了! “呵,这祝姑娘写书虽好,却根本不屑与我等为伍、还上赶着巴结什么!指不定惹人笑话!” 这话音刚落下,昨天在酒楼里见过祝无邀的文人、当即就不干了! 立刻义愤填膺地替祝无邀分辩起来。 不管外人如何评价,他们可是见过祝大家本人的。 “你消息也忒不灵通!昨日祝姑娘在酒楼现身,张口就说自己写的游记空泛无物、对《祝氏游记》过分自谦! “而且还一个劲儿询问我们这些读客的意见,那架势、像是我们不挑出点儿毛病,就决不罢休。 “可如此妙文,我等学识粗浅之辈、又哪里挑得出瑕疵呢? “竟然说祝大家倨傲?简直笑话!” 不少文人在旁边儿作为佐证、纷纷应和,但祝无邀放出神识一探—— 昨日在酒楼里,哪有你们这些人?! 祝无邀不由开始思索: 能不能调制一剂哑药,今晚悄悄让他们变成哑巴…… 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 “哎对了,你们晨起时……有没有在枕边发现本书?” 祝无邀立刻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们会对《山的那边是什么》作何评价。 有个递送拜帖失败的文人听到这话,她点了点头说道: “看到了啊,该怎么说呢…… “估计是看祝姑娘名声颇隆、所以眼馋了,才做出这样哗众取宠之举,虽然内容较为有趣吧,但写得不算好。 “一点都不简明!也太掉书袋了,若非我学识渊博,都看不明白写得什么意思!” 祝无邀正喝着茶、准备迎接众人的吹捧。 听到这番话,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我眼馋自己名声? 我哗众取宠? 若非你学识渊博、都不明白写得什么?? 我…… 祝无邀有些混乱,还没等她理清这摊子乱事儿,外面传来了不少文人的附和声: “是极是极,行文明晰简洁为上,那本枕边书、写什么都藏着掖着,就说第一则故事,复活岛那一段。 “我整整看了三遍,才看明白写书之人是何居心,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什么时候安守家业变成诅咒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说火星人那一篇,呵!莫不是在拿火星人来隐指我们比翼城、少与外人交流? “还危言耸听,说什么不与外界沟通,会变得面貌可憎、智商低下…… “啧,我今早开灶时,正好缺个火引子,已经将它填进灶里了。” ……虽然我没隐指比翼城,但这么理解好像也很合理。 果然,文章都是被解读出来的。 祝无邀这回真有些头疼了。 错了,不,应该说反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本该是《山的那边是什么》踩着《祝氏游记》登顶。 结果现在倒好,众人明显更认同游记。 对历险记格外不屑一顾。 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再这么下去,历险记扛不住了啊。 她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开始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要不再杀一遍、重新开档吧? 感觉这一周目已经没救了,实在是太荒诞了。 不,如果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强悍如戚所违剑仙,在轮回几百次后,也会将清醒的契机用尽。 如今还不知道是否在众生相里。 即便还在,当多次轮回后,清醒的契机用尽、也不一定觉醒得过来了。 所以,每次重启轮回,都是在增加陷入混沌、被众生相同化的风险。 而且上次轮回没能走到最后,这回怎么着也得看看,不断轮回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一想到这个,祝无邀便有些烦躁。 两三年…… 她可能没办法出去的那么早了。 若到了最后才找到破局的契机,这回走一轮回、探查清楚原因,还要再重开一次、才能开始破局。 中间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数,一步错、便会浪费一次轮回的机会。 最让祝无邀担忧得是—— 戚所违最终失败了。 将终生葬送于众生相,恐怕破局并非易事。 她停下了敲击扶手的动作,往后靠了下,将略有些烦躁的心绪抚平,然后对伙计说道: “把那些拜帖拿给我看看。” 事到如今,她既已成名,总得让这份名声起到点儿用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她的命也是命 破局毫无思路。 现在,她和叶小舟不过是能做什么、便做点儿什么,抓住一切可乘之机罢了。 屠城寻契机的方式不可取,重开轮回、弊大于利; 城外不可冒险再探,会平白失去记忆还一无所获; 杀了洪飞掌柜,只要有了解释、比翼城便会重归于风平浪静; 城北城南两人分头探查,这些时日过去,皆无异状…… 唯独在话本这件事上,有些奇异。 一切的努力,总会与最开始的愿景背道而驰,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止着两人的行为。 虽然看似符合逻辑。 但用最粗浅的认知来判断,这也太荒唐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尝试,似乎没什么后患。 比翼城「安于故乡」的风气本就浓厚,即便有了《祝氏游记》、为这种思想潮流添砖加瓦,也不会更差了。 最简单的道理—— 当你身处敌营、所行之事受阻时,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做对了。 因此,祝无邀要借游园、诗会,让自己的名望更上一层楼。 再借用自己的名望、大力推崇《山的那边是什么》。 看到两个伙计抬上来的那一箱拜帖,祝无邀感觉头顶出现了个叹号、接着冒出来了行省略号。 ……她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祝无邀翻开一封请柬,开头便是溢美之词,若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这样吹捧下去、她早晚得飘。 城北李公子的观花帖、城南王姑娘的曲水流觞帖、两条街外张书生的饮酒帖…… 琳琅满目,不胜枚举。 祝无邀最终还是选择了城南王姑娘的曲水流觞帖。 因为上面说了,有盛宴。 不像其它那些帖子,要不就是喝酒、要不就是唠嗑,或者什么观花赏月的风雅事。 虽雅但饿。 身为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祝无邀不会轻易变饿,但不妨碍她享用美食。 刚摆了纸笔、打算回信。 叶小舟过来了。 祝无邀看见她来,笔没有停、边写边问道: “对了,你怎么会和紫龙成为朋友?”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都快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叶小舟啃着一个苹果,往椅子上一坐,听到这句话略显诧异道: “阿紫人很好啊,除了偶尔念叨什么妖族复兴、对妖族有些不明所以的推崇外,说话好听性情温和,还不爱生气。 “当初我第一次见着她、可把她吓一跳呢,整条龙都跌进了河里,好半天才气鼓鼓地化为人形爬出来。 “可能是身份变化的原因吧,当时她地位不高,现在成了妖族管事儿的那几位之一,总得敛着点儿性子?” 祝无邀听得略有些无语。 虽然叶小舟隐去了紫龙的龙身略带畸形这码事儿、还挺守信,但第一回见面就把人吓到了河里……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她发现自己与叶小舟对紫龙的认知,似乎有些不同。 在她的印象里,紫龙温柔在表面、实则老谋深算、狡诈至极;但在叶小舟眼里,紫龙似乎温柔在内里、宜嗔宜怒。 就算十几年、几十年过去,紫龙心智有所成长,给人的感受也不至于如此天差地别。 莫不是在这期间,紫龙遇到了什么事情,心性剧变? 想到此处,祝无邀撂下了正在写答帖的笔,将她在妖族清醒后、与紫龙的相处如实告知。 刚讲完了第一幕,还没等祝无邀翻译、叶小舟便蹙起了眉。 “阿紫何时这般谨守礼节了?” 嗯?为什么你最先关注的是这一点? 祝无邀讲完了来龙去脉、正要将内含之意挑明,被叶小舟打断道: “我懂! “这些玩意儿我还是能听明白的。 “嘶——这有问题啊,曾经的阿紫虽是妖族、但性情随和,而且像是石头缝里开出的小花,虽然略显怯懦、可身上带着种韧劲儿,我可喜欢和她玩儿了! “若是如今的紫龙……我只能说,她是位合格的妖族掌权者。” 祝无邀若有思索地点了点头。 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妖族里面有这样一位话里藏锋、算计人不动声色的掌权者,简直让人夜不能寐。 虽然不知叶小舟对妖族的态度,但人妖立场终究不同,如果是那样的紫龙,叶小舟就算欣赏、也多少该有些警惕才对。 又怎会在生死关头时,不信月影阁、更信妖族的紫龙? “对了,紫龙曾掉入过飞度湖,你知道此事吗,据她所言、她的龙躯正是在那时有了损伤。” 叶小舟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居然和你说了此事? “阿紫向来不愿让别人知晓此事,颇有些自卑,更别提在闲谈中、如此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 祝无邀往后靠去,伸手拍在了自己脑门上,说道: “所以,破局之处也许在棋局之外?” 当时叶小舟被扣下,祝无邀无法得知紫龙前后差距如此巨大。 虽有对妖族的警惕,但现在看来,却还是不够。 叶小舟撑着下巴也在思索,似乎有些担忧紫龙,但更多的、是担心自己! 再怎么样,紫龙也是妖族,命能保住。 但自己这边儿很危险。 她的命也是命啊! 祝无邀的声音幽幽传来: “所以,众生相里若有沉淀着的恶念,或许是被当初掉进飞度湖的紫龙、纳入神魂之中了?” 恶念这词儿倒也不准确,也许是贪念、对妖族迫切的振兴之念,亦或偏执的念头…… 但无论是哪种,落在祝无邀与叶小舟的身上—— 那就是十足的恶念! 叶小舟被点明了这茬事儿,立刻悟了: “所以,我与阿紫相识时,飞度湖妖族恶念与她神魂融合程度不深。 “也正是有妖族众生意识在,所以……她逐渐符合妖族掌权之人需要的形象,成为了权力工具。 “你见到的紫龙,才会和我认识的阿紫大相径庭。” 祝无邀连连点头。 怪不得她总觉得紫龙偶尔有些分裂,原来是被飞度湖腌入味了,偶尔温柔多情、偶尔浪漫伤怀、偶尔偏执疯魔…… 合着是多重人格分裂!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卖画郎散落满地的画卷。 原来,那真是众生相的外显延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戚所违同人文 第248章 如此一来,倒是能关联上了。 祝无邀眼前再次浮现出卖画郎的画,打算等会儿去看看。 这不妥妥的显示屏吗! “妖族的那个银狐,你了解吗?” 叶小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猜,他是个银色的狐狸。”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不过嘛—— “听说他样貌极美,如果在比翼城里出现了,也许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你曾说过,他与戚所违有些纠葛,也许两人挨得极近,找到了一个、另外一个也不远了呢?” 这倒是合理的猜测。 但两人最近见了不少比翼城的人,长相不错的也有,可却无一人能达到传说中银狐的程度。 或许是掩去了样貌? 但这样的推测也有不妥之处。 第一种方式,需要银狐始终未被飞度湖同化、能够保持清醒,有意识地去遮掩样貌。 第二种方式,则是像叶小舟许愿有钱一样、让自己落地时样貌平庸,那这样的话、银狐的权限有些大啊! 凭借主场优势开挂? 祝无邀对银狐略带些恶意,如果他样貌没了、对戚所违的吸引力岂不是骤减? 这样一来,戚剑仙站在自己一方的概率,岂不是更大了些? 她将写完的答帖折好。 决定先不去思索众生相之外、紫龙身上那些目前够不着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将以「戚所违」为主角的历险记名声扭转、推广开来。 与自己这边的大佬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刚走到门口、想将手里的答帖交给跑腿伙计,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位文人颇为不屑的声音: “还有那什么戚所违,朝三暮四,我数了一数,居然共有十二位男子倾慕于她!” “这倒没什么,顶多是对情爱无心、行事略有些不羁罢了,但她在探险途中、居然从不回头,也从未想过故人,分明是个贪恋新奇之物的无情之人……” 呃……也许是自己这边的大佬。 但如果她继续「败坏」戚所违的名声,那就不一定了。 祝无邀突然有些心虚。 本想秀一波操作,结果阴差阳错下,背道而驰了! 这谁能想得到呢? 将回帖交出,祝无邀赶紧关上了门。 —— 夜。 一处小院内。 有位女子,不知从哪里得来本《山的那边是什么》。 即使没有烛火,她依然能在明澈如水的月光下,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戚所违正在看她自己的同人文。 她身旁摆了桌瓜果、另有美酒为伴,俨然是当成了桩乐事。 「戚所违接住那一枚鳞片,在她面前巨大的礁石上,是静默无言的人鱼王,泛出蓝色幽光的鱼尾仿若蓝色的宝石,那是大海的赠礼。」 「赠你了。」 「人鱼王这样说道,似乎最重要的那一片逆鳞,只是无关紧要之物。」 「他就这样轻飘飘地,交付出身上唯一温热之物。」 「人鱼王知道,他无法将戚所违留在大海之中,身为王族的骄傲与责任、让他无法抛下一切随其远走。」 「他赠出了此生的温暖,从此,寒寂常伴,唯有彻骨冰寒的海水,将无时无刻见证着、他此时此刻的莽撞与冲动。」 「戚所违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与骄傲的人鱼王并肩看了最后一场日出。」 「礁石上长久的直立,让人鱼王如同站在刀刃上,可他执拗地与戚所违并肩而立。」 「他居高临下看着戚所违扬起船帆,不肯说一句挽留的话。」 「看着这样骄傲的人鱼,戚所违笑了笑。」 「在海风吹起船帆的同时,那枚鳞片被她抛起赠还,海风将它吹起、下一刻就要落入海中。」 「“在那枚鳞片上,有我最后的赠言。”」 「随着鳞片坠入海中,人鱼王随之跃入海中。」 「当他握住那枚空无一言的鳞片、重新跃出海面时,船已经走远。」 「不愿离别,唯恐离别,莫诉离别。」 「骗子。」 「人鱼王沉默了很久,只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游向了大海深处、游向了他的族群。」 很感人,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 戚所违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这书写得,还真就挺不错,可书中主角用了自己的名字,总是觉得很不对劲。 很难让人不出戏。 戚所违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握住酒壶,刚要饮下,突然动作顿住。 八百年时间,即便是妖族的众生相,也被她撬开了一角。 虽然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可以寄放一丝神识,当她恢复记忆后,便可用来察觉其中的异动,而现在…… 大概那一位也看了此书,情绪倒是格外不平静。 凭借着对他的了解,戚所违很快为这份情绪作出了定论——翻天的醋意。 这书果然有些意思。 能让狡猾的狐狸忍不住冒头。 戚所违略微一挑眉,没去管他,继续翻开下一页,想看看这书、到底是怎么编排她的。 还能给她安排多少段情缘。 众生相里,偶尔有其余的、如同烟花般明亮的意识存在出现。 却总会渐渐归于沉寂。 只有她与他,谁也不愿意退步、始终在抗衡。 ———— 祝无邀接下了拜帖。 今日,到了那曲水流觞宴的日子。 开席了。 阿梦还吵着闹着想跟来,结果被祝氏夫妻无情制裁、送去了学堂。 祝无邀没有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毕竟,她也需要阿梦去学堂里、看一看那位教书的姑娘,到底会对《山的那边是什么》,做出怎样的评价。 如果卖画郎是众生相的显示屏,那学堂就是众生相的注解字幕。 两者都有助于祝无邀窥探众生相的本质。 为此,她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进击的阿梦! 祝无邀租来的马车还没走到王姑娘家门口,刚转过巷子,就看见了一群人迎过来。 “可是祝姑娘的马车?” 是是是。 这阵仗之大,堵得巷口水泄不通,能不能让个地方,让我先过去。 停在这里,我不还得走过去? 祝无邀心里叹了声,还是很有礼貌的下了车。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不用自己走! 这人挤人的,不知不觉就到地儿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为比翼城文坛而哀痛 王姑娘名为王潋,前些天凑热闹买了本《祝氏游记》,读过之后,只觉世间文章莫过于此。 递名帖时,她已经知道了祝大家的态度,本没抱希望。 因此,对于宴席的安排更像朋友小聚,少了些伤春悲秋、多了些吃喝玩乐。 如果祝姑娘不来,也正好邀来三四好友,到时品些佳肴、辅以《祝氏游记》增香,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看着自己的名帖被淹没在一大堆拜帖中时,王潋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自己居然被翻牌了! 收到祝姑娘的回帖时,她第一个念头便是不敢置信。 随后便是慌忙。 能写出如此游记的祝姑娘,怎能与他们这等俗人凑在一起、胡吃海塞呢! 王潋不知为何唯独自己的帖子得了祝姑娘青睐,但不妨碍她在原本宴席安排的基础上、再做出些调整。 谁知,这一调整,消息便传了出去。 她王家在比翼城算不得最有地位之人,顶头那几家的姑娘公子要来、想一睹祝姑娘风华,她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更别提平日里好办诗会、结交了许多好友。 如今一得到消息,她王家的门槛差点儿被踏破。 来客太多,都是来求一席之位的。 王潋一个头两个大。 她性情随和温文,本不擅长处理这摊子俗事,更不擅长拒绝他人,何况不少人都与她关系不错。 眼瞧着登门之人越来越多,都是冲着祝姑娘来的。 她虽然性子弱些,却也知晓这次的宴席、主客是祝姑娘,如果来者太多,必然嘈杂拥挤,祝姑娘不一定能玩得尽兴。 总不能因为太顾及情面,让自己挡不住的人情世故、扰了祝姑娘雅兴。 念及此,她当夜就失眠了。 随手拿过本书,竟然是《山的那边是什么》。 王潋微微蹙眉,想到了这本书在文人圈子里的名声,本想换一本打发良夜,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有句话王潋一直不敢说—— 她其实很喜欢书中的戚所违。 因为书中的戚所违,与她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那样的肆意、无畏、洒脱。 但王潋总会顾虑很多。 看到半夜,被书中戚所违的行事作风影响后,第二日,王潋在心中默念了好几声「别怕,要勇敢!」 书里不是说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这句话有些费解,但王潋是学识渊博之人,仔细想想、倒也能大概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人生如梦,总是畏首畏尾如何尽兴? 她硬着头皮,推了许多人的请求。 本以为会得罪许多人,可谁知,被她收下拜帖的人居然会为她分辩! 甚至称得上千恩万谢了。 她立刻开窍了,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借此机遇、结交了不少好友。 到了曲水流觞宴这一日,她早早梳洗得体,端出了王家姑娘主人翁的架势。 还未到时辰,已经宾客齐至。 还有不少人想浑水摸鱼,没得到位置、也想来一睹祝大家的风范。 这比计划中多了不少人。 王潋就没独身撑起过这么大的宴席,当即有些慌张,更别提那些没得到祝姑娘回帖的人,还在等着她出差错、看笑话。 她吩咐府中为了这场宴席、特意雇来的壮士,将人尽量赶一赶。 可还没等处置妥当,祝姑娘的马车到了! 众人乱作一团,一拥而上围了过去。 王潋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场宴席并不尽善尽美,祝姑娘该不会怪罪吧? 会不会因为场面喧闹、拂袖而去……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她就觉得天要塌了,若祝姑娘真的拂袖而去,她王潋恐怕要成为比翼城的笑柄了。 王潋咬了下唇、勉强定住心。 整理好仪态迎在门前。 不多时,被众人簇拥着的祝姑娘出现在眼前,王潋上前行了个文人礼,略带些局促道: “我名王潋,多谢祝姑娘拨冗而至,王家今日蓬荜生辉、文华溢彩。” 这番话是不是说得不太好…… 王潋刚想补上几句,却被祝姑娘一把扶起。 她抬眸看去,祝姑娘长相并不十分出众,但也许是文气加身,双眸平静而明朗,望过去、无端让人定下心来。 祝姑娘抬手回了一礼,笑道: “多谢王姑娘设宴款待,不如我们快快开席?” 语气随意,丝毫没有文学大家的架子,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毫不拘泥于虚节。 王潋有些恍惚,她心底莫名冒出一个想法——那本《山的那边是什么》、应该是祝姑娘这样的人写出来的才对…… 又想到这本历险记在文人中的名声,她赶紧将这略带不敬的想法甩了出去,笑道: “祝姑娘且随我来。” 然后转身引路,在侧过身时,她抬了抬手、给了伙计个眼神,示意继续拦人。 观祝姑娘行止,不见傲气、亦不曾拘谨,即便众人的赞誉萦绕于耳,祝姑娘却始终未见喜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莫非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家风范? 而且随着众人吹捧愈多,祝姑娘似是愈发无言的样子。 王潋想起了关于祝大家前几日在酒楼、怒骂自己文章的传闻。 莫非…… 王潋似乎悟到了什么! 祝姑娘如此高人,又怎会只着眼于个人名利得失? 她是在为比翼城文坛而哀痛啊! 离乡多年,再归来时,居然依旧只有她一人屹立于文坛顶峰,那是何等的寂寥、孤独…… 大家风范,莫过于此。 祝姑娘这是……希望比翼城人才辈出! 想到这里,王潋肃然起敬。 不愧是能写出《祝氏游记》之人。 看见祝姑娘伸出筷子、捞起这曲水流觞宴中的梅梨雪羹,王潋心想——祝姑娘未曾怪罪她宴席不尽完美,她也要为祝姑娘分忧。 比翼城中,虽没人比得上祝姑娘文采,但依然有可取之处。 万不能让祝姑娘因此神伤。 她在心里为自己鼓气许久,站起身,略有些磕绊地说道: “诸位,今日有幸请来祝姑娘,既是雅宴、怎能无诗无颂? “我备好了钟乐颂歌,一曲「归乡谣」,以慰归乡人,为祝姑娘接风洗尘。 “待赏过舞乐,再以此为诗、请祝姑娘评阅,岂非美事?” 这番话落下,王潋余光瞥到祝姑娘的筷子、似乎顿了一下。 王潋在心中默默表扬了下自己。 这果然是祝姑娘想要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归乡谣 祝无邀已经听了一大堆对她的崇拜之语,现在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专心吃饭了。 正在心底想着,该怎么传达自己的价值观——外面的世界虽然危险,但是有趣,值得一看。 谁知,居然被王姑娘给背刺了! 这众生相里传下来的曲乐,居然也与归乡有关…… 你们就没有第二个话题了吗? 随着王姑娘声音落下,钟鼓颂铃鱼贯而入、分列于宴席两旁,青衣女子各坐其位,随着鼓槌挥舞,发出沉闷的鼓声。 开场几个音落下,便让祝无邀抬眸望去。 居然并非寻常曲乐,甚至带着些庄严肃穆。 诗宴之上,以此曲开场,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也就是说,这归乡谣、当为比翼城流传许久的曲乐? 既有曲,当有词,青衣女子轻启唇,微含笑、词含悲—— 「代马北望,狐死首丘 山万重而路遥遥,飘零儿女莫含忧 且听 难为杯中饮,怨煞竹青酒 青丝盘头绕,霜染几个秋 只道离人忒苦,未言家中怨不休 自可振翅离去,因何甘于笼中囚 君不知 倒果为因,谁知荒谬 天雷震震,非我所求 盈盛满怀月,常伴离人袖 水满归海去,滔滔两岸流 莫离乡! 莫离乡! 比翼双飞,原来只是个谎? 水中捞月,不过一场白忙! 莫离乡! 莫离乡!」 一曲尽。 祝无邀心神震荡。 这归乡谣,到底是什么?! 众生相里的妖族或许听不懂,从表面看来,开头讲得是——离人虽然逍遥,却平白让家人挂怀。 为何能外出却不外出? 因为山迢路远,所求的一切不过是场空,即使为了追寻自由而去,最后也会伤痕累累回到家中。 还是尽早归乡为好,莫要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听在祝无邀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狐死首丘、自囚牢笼、天雷非所愿、倒果为因…… 还有那句「比翼双飞是个慌、水中捞月成百忙」,这分明是对祝无邀的警示。 她怔怔地握着手中酒杯,紧蹙起眉,耳边吟唱已停,唯余鼓声。 错了…… 整首归乡谣,似乎在告诉她—— 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错的…… 为什么? 难道这首归乡谣才是谎言? 自己的动作太大,被众生相察觉,借此来动摇她的意志? 还是这首归乡谣,真的暗藏玄机? 是谁,是戚所违吗。 还是暗中窥伺的银狐。 杯中澄澈的酒水荡开涟漪,有飞花落下,似乎石子投入湖中,带来了变动,有光影浮动,恍惚间如同银波。 似是飞度湖的湖水,正蠢蠢欲动的想要掀起波涛。 祝无邀不知道的是,当她踏入王家时—— 比翼城中,来了一个疯姑娘、和一个游商。 她此时盯着杯中银色的涟漪,目光微凝。 然后猛地将杯中的酒泼洒出去。 “祝姑娘、祝姑娘……” 耳边王潋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祝无邀似是心有余悸。 她勉强笑笑,说道: “无事,杯中落了片花。” 听了这归乡谣后,祝无邀心中有些不安,即便一再告诉自己,这可能是飞度湖或银狐用来动摇她心境的把戏,但她却忍不住地去在意。 稍微定下心。 看到眼前王姑娘递来了新的一杯酒,祝无邀若无其事地接过。 同时,运转起窥天术。 她为其算了一卦。 「死于十三年后一场春,大梦初醒。」 众生相里,根本不可能有十三年后的春。 它三五年一场轮回。 不……也许是累加起来。 亦或是本该在十三年后身死,却同样陷入了轮回,因此卦象不会应。 身在宴席之中,祝无邀如今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目。 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若无其事地问道: “此曲绝妙,不知这归乡谣,是何人谱写?” 王潋看到祝姑娘神色恢复如常,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祝姑娘不悦了。 “好像是比翼城里、很久前流传下来的曲乐,但究竟是何人所写,倒是不得而知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反正,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推给「不知何时流传下来的」就对了。 祝无邀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鼓声已停,两侧的乐器有条不紊地撤下。 宴中宾客赏过曲乐,如今正诗兴大发。 有人道: “王姑娘,可有笔墨?这归乡谣虽流传许久,却很少能够听到,今日一闻果然不同凡响。 “既然诸位谦让,我是个不怕丢脸的,先来抛砖引玉!” 然后看向祝无邀,一拱手继续说道: “还望祝姑娘莫嫌粗鄙,指点一二。” 此话落下,众人瞬间来了兴致。 寻常文人宴席,作诗不过寻常事,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今天不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祝大家在这里啊! 若能得到指点,说不定自己作诗的功力能突飞猛进。 而且,祝姑娘若来了兴致,说不定也会赋诗一首。 到时珠玉在前,还有谁敢再搬弄自己那点儿浅薄的文学。 因此,若要作诗,当然得赶在这之前。 王潋笑了笑,说道: “诸位莫急,雅宴本该有诗,笔墨自然是早已备好的,只是—— “祝姑娘只有一人,若挨个指点一遍,岂非我等不敬?不若一炷香为限,到时我将诸位的诗作集合成册,由祝姑娘翻阅。 “选择其中几位朋友的诗作、稍作点评。 “祝姑娘,这样可好?” 文人宴席,自有不言自明的规矩。 比如祝无邀这样名声颇隆的文学大家,若是参宴,总会象征性指点一二、点拨几位文人。 既能彰显自身学识气度,又能与众文人同乐。 若愿意给东道主面子,兴致来了,也许还会留下墨宝、亦或为宴席诗册作序。 王潋虽然也期待祝大家的诗作,却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甚至担忧祝姑娘长期在外游历、不知晓文人宴上的门道,真就碍于情面逐一点评,主动开口提了集合成册,择其中几个点评。 祝无邀确实对雅宴规矩不太了解。 但能听出来,王潋为她减轻了负担。 对上众人期待的目光,她笑着点了点头。 不就是指点写诗吗,即便我不会,我背后大种地民族上下五千年的底蕴,也足够应付的来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今夕何夕 得到了祝无邀的首肯。 众人瞬间两眼放光。 分得了笔墨后,还未等香燃起,便立刻研墨执笔,开始构思心中的大作。 这次的诗,需以归乡谣为题。 祝无邀一点儿都不想认可这个主题,归什么乡,都应该背井离乡、从比翼城里走出去! 同时,她也在思索,一会儿做首什么样的诗…… 最好既能合题、又能点明年少时应外出闯荡之意。 她刚要陷入思索,不小心抬头看了眼正在作诗的众人。 祝无邀略带震惊地微张了一下嘴、然后猛地合上,差点儿咬着了舌头。 这些人,淋漓尽致表现出了文人的癫狂之态。 只见左边儿一位姑娘,手上持着一支毛笔、头上又有另一支毛笔为簪,举起酒杯「咕咚咚」灌了几大口,诗兴勃发。 右边儿一位公子,他叼着支毛笔、正作穷思竭虑状,连墨水染到了脸侧也浑然不觉。 还有落笔时蛇走游龙之辈、狂放敞襟之徒。 各个阵仗极大。 祝无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原来……文人宴上,大家都这么挥洒个性吗?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个性,这妥妥的是妖气。 尤其在这直抒胸臆时,诸位文人压制在心中的那头野兽,也许就会破笼而出,因此会比寻常文人狂野不少。 “好!子敬兄这诗极好,必然能入祝大家的眼!” “哈哈哈昭明姑娘此文另辟蹊径,颇有独到之处,看来,当为我劲敌啊!” 听着他们的互相吹捧,祝无邀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对此表示怀疑。 如果你们真能写出来好诗,也不至于对我潦草写就的《祝氏游记》如此顶礼膜拜了。 妖族话本带来的伤害,始终没有痊愈。 祝无邀还没想好一会儿该作何诗,一炷香便已经燃尽。 王潋姑娘着人将诸位面前的诗稿收回,装订得并不算尽善尽美,堪堪集合为翻阅无碍的诗册,呈于祝无邀面前。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完第一首之后,她还是陷入了沉默—— 「今日来参宴,明日戴花回,满城都在问,何时再参宴。」 「宴上有美酒,宴上有曲乐,若问唱的甚,当为归乡谣。」 「祝家有人归,带来一卷书,书中不多言,只言离乡苦。」 「劝君莫离乡,居家多笑语,父母齐点头,赞我说得对!」 虽然祝无邀并不会作诗,但按照她这点儿浅薄的学问来看,这玩意儿除了字数准确,平仄韵律一个不沾吧? 王潋见祝无邀盯着这篇看了许久,微微一笑。 子敬兄这篇文朗朗上口、内含深意,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奉承了祝姑娘。 她特地挑出来,将其放在了第一篇。 祝无邀抬手撑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的表情。 这东西…… 什么叫「书中不多言,只言离乡苦」,莫不是在嘲讽我? 她感觉心口被刺了一剑。 不作声地翻了页。 她闭了下眼睛,觉得有点儿呛。 祝无邀突然有了下个话本的灵感,不如名字就叫《全世界文学水平降级,我成文豪了!》 要不然的话,还可以是——《文化断层,我随口吟唱便是千古名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祝文豪翻完了整册诗集,他们翘首以盼地看到祝姑娘—— 她又从头翻了一遍。 不翻不行,这简直是在废品站里翻个卖相好点儿的废品。 “咳……大家学识渊博,我自叹不如,这样的诗我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 祝无邀在实话实说。 她为人偶尔好面子,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是真做不出来。 “翻阅过后,竟觉已是上佳,似无一字可改。” 是的,改一个字两个字已经救不回来了。 我的建议是别再写了。 已经够了。 诗集之中,竟有什么「一声鼓响响咚咚,两声鼓响咚咚响,三声鼓响敲破天,细听竟是归乡谣」这种东西。 她本以为第一篇是较差的。 结果翻完了整册,发现开篇的那首诗居然是最好的。 于是,祝无邀又翻了回来。 她正想找个什么由头,赶紧把这个环节跳过,底下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祝大家,不知哪篇最合眼缘?” “恳请祝姑娘点评一二,为比翼城文坛指路!” “若听不到祝大家高论,当为我此生憾事,怕是夜不能寐……” …… 必须要在这一坨坨垃圾里面,找到最好的那一坨吗……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祝无邀忍无可忍,咬牙道: “王姑娘,拿来笔墨!” 她感觉自己也诗兴大发,有些话不吐不快。 王潋眼睛一亮,赶紧遣人呈上了最好的笔墨,这是她早就准备妥当的。 却万万没想到,祝姑娘当真愿意落笔! 墨已磨好,镇纸压上。 祝无邀挥笔写下了诗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家曲水流觞宴上观比翼城诗集有感恕直言在座诸位皆文豪」 王潋站在旁边,看到了此诗的诗名,心中大惊—— 不愧是祝姑娘,竟如此不羁。 只看这么长串的诗名,便注定了这是开天辟地的一首诗! 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祝无邀行笔如云,不多时作完了一首诗—— 持剑未曾踏千山, 学文竟窃四海声。 偶坐堂前为豪客, 只见平川不见峰!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我身为一个仗剑走天涯之人,在外出游历之事上没什么建树,随手写下的文章、居然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么多赞誉。 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场所谓的文人雅宴,没想到—— 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此诗写完,祝无邀瞬间觉得戾气全消,心里舒坦了不少。 不是想让我评价吗? 这就是我的评价。 祝无邀随手将手中的毛笔掷在了桌上,墨点迸溅在宣纸、晕出如同阴云的黑污。 但在王潋眼中,这一点瑕疵,丝毫不损其豪气! 甚至使祝姑娘的这幅墨宝,价值更上了一层楼。 祝无邀刚想说些什么,王家府宅之外,突然传来了吟唱之声—— “倒果为因!” “颠倒轮回!” “今夕何夕?” “今年何年!” “莫要离乡,莫要离乡……”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你在今朝,我在明日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祝无邀脸色微变,她不顾王家众人,起身向外奔去。 吟唱声随风传至很远。 她的神识轰然散开,很快找到了吟诵前行之人。 “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疯了……!” 一个熟悉胖子,正扯着吟诵之人的衣袖。 似是想将人劝下,让她歇歇。 那容貌极美、却状若疯癫之人,不是华影停,还能是谁? 祝无邀心中咯噔一声。 这是葫芦娃救爷爷? 怎么还一个个往里边儿送呢?! 祝无邀闪身而现,来到了徐三儿面前,刚会面,徐三儿便叫苦不迭道: “祝姐姐我可算找着你了,早知道不贪图这点儿灵石跟着来了!” 祝无邀看向徐三儿,心里有千般疑问。 “你来了多久,已经恢复了记忆?” 华影停看见了祝无邀,只是痴痴着笑着,却也没继续声嘶力竭地吟唱、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许久不见,华影停也筑基中期了。 为何华影停的落地设定,会是一个疯子? 众生相为她灌输的记忆是什么? 徐三儿苦着一张脸,说道: “本来我以为自己是个游商,然后和华姐姐、哦对,在我的记忆里,她本该是个游医才对。 “谁知道,刚一进来,华姐姐就发了疯。 “从跨进比翼城那刻起,便始终在吟诵着刚刚那几句话,给我吓得…… “那场面,别提有多惊悚了。 “这不!就给我吓清醒了。” 祝无邀表示怀疑。 按照紫狐所言,众生相里,唯有「世所不容之人」能够快速察觉到不对,并在轮回中保持清醒。 现在,华影停都在众生相的同化下没有清醒过来。 徐三儿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 祝无邀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依照目前的情形来判断,徐三儿见钱眼开,趁着一起进入众生相的机会、阴了华影停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而且,他的人品也没有那么值得信任。 若是利益足够,比如被妖族收买…… 祝无邀不动声色地把华影停拽到了自己身边,然后继续问道: “你们怎么也被妖族扔进来了?” 徐三儿现在也冷静下来了、脑子也开始重新转了。 一看祝无邀动作,立刻明白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哎呦祝姐姐,你这是冤枉我了啊,华姐姐她都筑基期的修士了、而且也极为聪慧,怎么可能被我下了黑手!” 祝无邀点了点头道: “嗯嗯我信你,我知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徐三儿看了眼依然将华影停护在身上的祝无邀,叹了声。 这造得什么孽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如实道来。 那一日,方掌门寻了华影停、托她来妖族看看,要是能捞出来就费费力,若有危险再从长再议、切不可冒险。 徐三儿听说此事,立刻动了心思。 这世界上什么买卖最赚钱? 当然是倒买倒卖! 把这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卖到此物稀缺之处。 那利润可是翻着翻儿的涨。 何况,有华影停这位下任月影阁阁主的妹妹在,安全是绝对能保障的。 徐三儿当即主动请缨,要陪华影停来探一探这万妖窟! 顺道卖点儿零碎物件儿,赚点小钱。 他算盘打得很好。 结果到地方之后,却贪了一手—— 华影停于梦中预知,若入飞度湖,可使她道法圆通,同时,也预见到徐三儿的那个墨玉算盘,能借此脱胎换骨。 祝无邀很早就知道,徐三儿曾在方掌门那里得来句谶语: 他这个算盘,不该是个算盘。 徐三儿这墨玉算盘,就像是祝无邀的无锋剑一样,与心神相连,几近于本命之物。 若是算盘能够脱胎换骨,他的修为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犹豫了整晚。 徐三儿还是咬咬牙,决定赌这一把。 若非如此,华影停和徐三儿本是不打算入飞度湖的。 这都是为了追寻机缘而来。 谁知,还没开始追寻机缘呢,落地先疯了一个。 听完了徐三儿的叙述之后,祝无邀若有所思—— 难道,华影停如今的状态,是她功法的原因? “徐三儿,她的功法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不过嘛,倒是有点儿思路……” 徐三儿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 “过山门时,咱们三人破局之法各不相同,我后来打听过,华姐姐说她是以佛宗苦行的观念破了那一局。 “再兼之华姐姐身为丹师、行悬壶济世之道,又修得卦术,乃是梦中预知之术。 “往这些方向猜,总是错不了的。” 梦中预知之术…… 据紫狐所言,这众生相近似于生灵梦境,那岂不是随时都可能得到启示? 莫不是飞度湖觉得华影停开挂,所以专门针对她? 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副疯癫的样子。 这么说来,华影停对破局极有助力,必须得尽快想法子让她清醒过来,如若不然,她们四人都得搭在这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先回朝夕书坊,掌门亲传五弟子叶小舟也在那里。” 说完,祝无邀轻拽向华影停的衣袖,华影停并不抗拒,似是本能地随她向前而去。 “还记得我是谁吗?” 华影停似是睡眼朦胧,她浅浅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对着祝无邀笑。 眼神纯净,却空无一物。 像是没有灵魂的精美人偶。 祝无邀换了个问题: “还记得你是谁吗?” 华影停歪了一下脑袋,似乎没听懂祝无邀的意思,但至少能对他人的询问做出反应。 祝无邀有些无奈无奈,打算先领着两人回到朝夕书坊、再做打算。 谁知,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了华影停的笑声: “哈哈哈~今夕何夕、今年何年?” “今夕何夕,今年何年……” 同样的一句话,重复了许多遍。 其它的什么「倒果为因」,祝无邀已经在归乡谣中听过了。 但这两句,似乎是华影停落地自带的台词。 她一边牵着华影停往书坊走去,一边回道: “我还真就不知道今夕何夕,这段时间太忙,徐三儿,现在莫桑大陆是什么年月了?” 徐三儿想了想,报了个日子。 谁知,华影停突然甩开了她的手,站在了原地。 祝无邀略带疑惑地回头看去,看见华影停静静地看向她,说道: “非也非也,你在今朝,我在明日……” 这是……预言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墨玉算盘?不! 回到朝夕书坊后,叶小舟似乎正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见到祝无邀带了两个人回来,当即凑上前。 她在修仙大会上见过两人一面。 知道是摘星楼弟子,却没有过多交流,于是先抛了枚铜钱。 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俩人是谁?” 徐三儿向来有眼色,上前先介绍了华影停,又介绍了自己,然后说道: “早闻叶师姐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不同凡响!” “哦?怎么个不同凡响法儿?” 叶小舟笑嘻嘻地问道,但眼神却始终飘向正用手指卷着头发玩儿的华影停。 徐三儿面对叶小舟的态度,似是带着些谨慎,连忙说道: “修真界三缄其口、敬惧不能,当然不同凡响!” 祝无邀看着正在观察的叶小舟,也极为担心华影停的状况。 毕竟她修的卦术是预知梦,而众生相的特性又摆在这里,说不定两者会产生什么奇异的反应。 “刚刚你算的什么卦?” 叶小舟捏着下巴,绕着华影停走了两圈,突然问道: “这里真的有人吗?” 祝无邀:?! 这是什么鬼故事! 她看了眼叶小舟,又略带惊悚地看向华影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问道: “你也近视?” “什么近视,说正经事儿呢,我当然能看见她在这里,但我算不出来啊!” 那是你卦术不行。 你连我都算不出来,说不定华影停也有奇遇呢? 她与叶小舟算卦的方式不同。 叶小舟起卦,简单而快捷,完全不需要被卜卦之人配合、更不需要对方同意,且对于一些事情也能做出基本的判断。 可得到的信息却极少。 祝无邀起卦的方式,则需要他人递来一物,最好是心甘情愿送到她手上的。 之所以平日里无需他人同意,全是因为丹田内悬浮的那支灵笔。 自从灵笔在丹田里之后,她凡起卦、从未因质疑卦象真伪而动摇。 只是得到信息的多少会有差别。 比如她跨境界给叶小舟算卦,即便叶小舟主动配合、又有灵笔辅助,依然只能得到一句「放逐者归命」。 而给鸡冠山算命时,她境界不高,且鸡冠山非人,本就没有完整的神识。 因此得到的信息也很少。 但至今为止,凡起卦,都会有结果。 祝无邀伸出手、做出索要的动作,轻声哄劝道: “取一样你身上的东西给我。” 华影停听见了面前的人在与她说话,轻轻抬眸望去,眸中似乎连困惑都没有、仅余一片空洞。 见状,祝无邀又重复了遍。 但华影停依然没有动作。 难道要等华影停拿了什么东西时、借机接下来算卦? 她刚想另寻它法,华影停却突然抬起了手—— 她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祝无邀的掌心中。 应是一路上,祝无邀牵着她的衣袖,将华影停领了回来,于是她便本能做出了这个动作。 这……能算出来吗? 祝无邀微微一怔,还是运转起窥天术。 华影停似乎毫无防备,任由祝无邀的灵力在她身上运转过一周。 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算不出来? 祝无邀站在华影停面前,看见她向来梳理齐整的头发、如今却被手指绞得略带散乱。 抬手将华影停发鬓间的金银簪子拆下,以免她被这些尖锐的物件儿误伤到。 华影停所配首饰,多藏有玄机,暗箭、藏毒,门道不少。 而祝无邀修得并非丹道,她只在手腕上挂了个银镯,还是反杀裴家供奉方庸、捡包得来的。 她当时未曾探明玄机,就连在矿场中的人、也都将它当做个普通银镯,因此始终留了下来。 华影停的长发披散而下。 垂落在肩头,乌黑而垂顺。 极为安静地站在朝夕书坊里,再不复往日的灵动,像一具雕琢精美的木偶。 看着这样的华影停,祝无邀格外担忧。 凭他们三人之力,倒是能够护得住华影停安危。 她担心的是,这样异常的状态,可能源于一些不得而知的变数,长期以往,也许会对神魂有碍。 “叶小舟,你能看出什么来?” 叶小舟行事看似跳脱,但正事上向来还算靠谱——除了逃向妖族这码事。 她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 “我虽不像沈安之,能直接看出眼前之人所系因果,但毕竟习得卦术多年,如今境界倒退了,但也能感受到一些东西。 “比如——” 她抬手指向华影停,继续说道: “此人虽站在这里,却在感知中少了些什么,感觉就像一个空壳子。 “还不同于一般的失魂症、魂离体,她像是……嗯…… “好像睡着了?” 祝无邀眼睛一亮,联系上华影停所修卦术,这个形容倒是贴切。 几人在朝夕书坊中坐下。 由徐三儿再一次介绍了遍来龙去脉,待叶小舟将此事听明白后,祝无邀说道: “其实可以依照华影停的预知、倒推破局之法。 “预知梦中,华影停功法圆满、而徐三儿的墨玉算盘、也脱胎换骨成其余物件儿。 “换而言之,只要达成了这两样条件,离破局也许就不远了,对了徐三儿,你的墨玉算盘呢?” 徐三儿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众生相的门道,因此,始终坐在旁边儿听着两人的讨论。 听见祝无邀问起墨玉算盘,徐三儿立刻一拍储物袋,说道: “始终带在身上呢!” 话音落下,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枚骰子。 一枚骰子?! 徐三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墨玉骰子,神情茫然。 “不可能!” 进来之前他还仔细把玩过墨玉算盘,怎么刚落地就变成了骰子! 他略带迟疑地看向华影停,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华姐姐,莫非你功法大成了?” 叶小舟也颇为惊叹,还得是自己师傅厉害,这卦说应就应了,既然如此,托华影停而来、估计真能把她们捞出去。 估计自己小命能保住了? 而祝无邀则格外凝重,她心中的第一个想法是——莫非失去了记忆,在之前还轮回过许多次、只是忘记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3章 危机 祝无邀仔细回顾了来到众生相之后的经历,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之前那些理所应当的事情,似乎有些经不起推敲—— 1.叶小舟重伤濒死,进入众生相后立刻活蹦乱跳,还能尝试着下毒杀她。 2.众生相里怎么就有了一户姓祝的人家,刚好能当自己的父母与妹妹? 3.比翼城里的文人,对她话本的态度实在荒谬。 4.落地时间保持一致,比如她在叶小舟之后、几次轮回都是如此,华影停两人也可能是这样的情况。 5.那《归乡谣》的文学造诣明显高于比翼城文人平均水平。 但实际上,这些都可以解释—— 叶小舟的伤势恢复,是紫龙借由与飞度湖的联系、制造出的假象,只为了让她以为伤势痊愈,能够尽力破局。 虽然先有了祝氏人家,才有了祝无邀进入比翼城,但也有可能是众生相读取了叶小舟的记忆,进而创造出来的。 妖族的文化水平就是很低,亦或被幕后黑手、比如银狐做了手脚。 华影停与徐三儿就是第一次进来。 至于归乡谣,有可能是华影停带来的变数,也有可能是戚剑仙给出的警示。 祝无邀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 她看向徐三儿颤颤巍巍的手、以及掌心中那枚墨玉骰子,听着他哀嚎道: “我的算盘……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赌啊!” 祝无邀在摘星楼时,就知道徐三儿并不好赌。 那这枚骰子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其他东西都可以勉强解释,唯独这枚骰子的存在,能使一切逻辑崩盘。 祝无邀并不认为之前经历过许多次轮回、还失去了记忆。 现在的她,竟然能够想到以《山的那边是什么》给未来的祝无邀寄信,没道理之前几次轮回,她们几人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如果有留下痕迹,一定会感到熟悉、能够认出来。 她最熟悉、百分百信任的人,必然会是自己。 可目前为止,现在的她都没有收到「过去的祝无邀」发出的合作邀请。 那这枚骰子怎么出现的? 不,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是,这枚骰子看着就像关键道具。 它该怎么用呢? 她看向依然处于惊慌中的徐三儿,问道: “你觉得这个该怎么用?” 徐三儿仔细端详过这枚莫名其妙出现的骰子,表情格外精彩,脑子里同样闪过了许多念头,最后说道: “我感觉……最好不要用吧……?” 不知为何,徐三儿看到这个骰子,就有点儿心里发怵。 在他的印象里,这玩意儿和「血本无归」是挂钩的。 祝无邀眸光微闪,这东西算得上是徐三儿的本命之物,即便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也会有些本能的直觉。 最好不要用? 难道是使用这枚骰子,会付出什么难以承担的代价? 众人正要重新陷入思索,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祝姑娘可在!” “我们是从王家过来的!” …… 王家? 祝无邀这才想起来,她在王家写完那首嘲讽众人的诗后,因为听到了华影停的声音,立刻不告而别了。 坏了。 这是得罪人了,挨骂的人找上门了? 叶小舟知道祝无邀去参加了王家宴会,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听见门外的喧闹声,也没心思去搭理他们,她直接起身、对门外的伙计喊道: “告诉他们祝无邀不在,把门堵上。” 结果,话音刚落,就见到一群人强行把门撞开,神情似乎十分狂热。 “让我们见一见祝姑娘!” “她那首诗,写得太好了,「只见平川不见峰」,这是在说比翼城中、文气延绵不绝啊!” “还有那句「学文竟窃四海声」,我等研究许久,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祝大家当真豪气!” “见过祝姑娘的大作之后,我等才明白什么叫做明月当空、其余都是萤火之光。” “自叹弗如、自叹弗如!“ …… 祝无邀眉头微皱,她现在可没心思听这群小垃圾们的吹捧。 就连叶小舟也被这追星的狂热架势吓了一跳,她一个闪身,立刻进了屋子、当即就要给门上加几层封印,保其刀剑无伤。 可她刚抬起手,门居然就被撞开了。 叶小舟脸色一变,本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坐在屋里的几人,已经被众人发现了,见到祝无邀在这里,立刻兴奋地冲上前。 他们似乎失去了神志,你拥我挤地一股脑冲进了屋子,抢着要往祝无邀面前凑。 这…… 「唰!」 拔剑声?! 这回,不仅叶小舟脸色变了,祝无邀也猛地起身,她拽起旁边儿木楞着的华影停,将人护住。 不对! “哎呦,你们谁把我的配剑撞掉了?!” 似乎只是误会。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从地面上闪过,似乎被谁撞了下,直射祝无邀而来。 “我的个天!” 徐三儿灵活一蹦,就要避开拥挤中扑来的人,却被某人松下来的腰带给绊了下。 “快快快!让开啊祝姐姐!” 祝无邀左边护住华影停,微微侧身、将徐三儿拎了起来。 谁知,那把被撞飞的剑正好落地,险而又险地在面前一寸的位置落下。 祝无邀一个转身,将华影停拽在桌子上。 看着正要来扯拽她衣服的众人,当即就要抬手、把这一屋子的人灭杀,可就在这时,叶小舟的声音传来—— “来者是为了借你我之手重开轮回!” 祝无邀的动作猛地停下。 因为,她不知道杀了这些人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几人刚知道关键信息、得到了关键道具。 若是不小心重开轮回,不仅清醒时间可能会再次延后,还不知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 敌人第一次反应这样激烈,只能说明—— 也许触犯到了幕后黑手的关键利益! 她微一咬牙,将华影停背在身上、护在身后,说道: “先跑!” 祝无邀伸手挥出灵力清出了一条通向外面的路,叶小舟早已窜到了书坊之外,徐三儿也跟着挤了出来。 然而,她写得那首诗短短时间内,已经快要传遍了比翼城。 越来越多的人,向朝夕书坊聚集而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谜语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比翼城居民,将朝夕书坊团团围住。 不少人是曾经见过的。 祝无邀用护体灵力将自己和华影停包裹住,却依然觉得暗处潜藏着危机。 她不能杀人,但却可以伤人。 随着祝无邀抬手的动作,右臂上的落叶图案隐约闪烁出微光,一道带着些萧瑟、肃杀的灵力向外撞去。 即便收了力,依然成功让前方的人倒下一片。 然而,他们见此变故却并不吃惊,反而还在喊着: “都别挤了,人都撞倒了!” “哎呦——别踩我!” “要踩死人了!” …… 似乎把这当成了很正常的现象,对于刚刚祝无邀抬手那一下子,就像眼瞎了一样视而不见。 踩踏事故死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哪个死了重新开启了轮回咋整。 祝无邀眼疾手快,把那个将脸放在别人鞋底下的比翼城居民捞起、让他站稳。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一把拽住了祝无邀,说道: “祝姑娘,你教我写诗吧!” 教不了! 告辞! 祝无邀一把将人挥开,结果耽误了这会儿,又被人团团围住,不知道谁的玉佩掉落破碎、又被鞋底踩得扬起飞来。 看着眼前锋锐的碎片,她本能地伸手挡住。 却惊讶地发现,掌心居然被划伤了。 不知是谁跌倒在地,手里的毛笔又飞射而来,已经快要逃出人群围堵的祝无邀赶忙转身,单手握住了毛笔。 却有一股强悍的灵力,从掌心中传至手臂。 这一击,让她连连后退了许多步。 手臂传来剧痛。 祝无邀没有犹豫,和前来接应的叶小舟、徐三儿会合。 众人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要逃跑。 比翼城居民前来围堵,这明显是受到了意识的操纵,他们大概真心实意地认为—— 这是对祝无邀的推崇。 甚至将这种前来围堵的现象,当做了一种朝圣之旅,狂热的想对祝无邀诉说崇拜之情。 而那暗中之人,则借由乱象,暗中操纵物品,对祝无邀几人出手。 不对。 她最终目标是推动飞度湖的湖水流动,既然众生相里都是妖族,那应当目的一致,又为何会有此一着? 两三次旋转跳跃,祝无邀带着华影停、成功上了屋顶。 她遥遥一望,倒吸一口凉气。 这阵仗,是要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当她极目远眺,想要找出个围堵豁口时,异变再起。 只见,远处的人似是清醒过来。 由外到里,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 祝无邀趁机藏身,和格外安静的华影停躲在屋檐上,一起观察着朝夕书坊门口的动静。 人群果然在渐渐散去! 似乎之前的一切,只是荒诞的幻觉。 只留下了少数几个王家宴上的人,还聚在门前,试图寻觅着祝无邀的踪迹。 “刚刚还看到祝姑娘了,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那一下子可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学武之人,如若不然,也没办法做到「持剑踏千山」!” “哎,咱们的崇拜之情太过汹涌澎湃了,莫不是把祝大家给吓着了?” …… 不仅是吓着,你们怕不是想灭了我…… 祝无邀心中吐槽道。 她左右看了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华影停一起悄悄跳了下来。 幸好华影停通常都是安静的,要是刚刚那阵仗下,突然再喊一句「倒果为因」,那真是「谁知荒谬」了。 神识散出,几人重新会合。 刚刚那一场闹剧,虽说格外惊悚,但并没有给几人带来生命威胁。 徐三儿圆圆的脸上带着些惊恐,问道: “叶师姐、祝姐姐,你们都做了什么,咋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叶小舟白了他一眼,说道: “在你俩来之前,比翼城和我们相安无事。” 除了从城南屠到城北这一茬事儿以外。 “啊?我们的原因?” 徐三儿目光诧异。 他看了看祝无邀和华影停,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骰子。 最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实力微浅,还要请两位姐姐多多庇护!” 说完,他和华影停站在了一起。 安静、乖巧、且庞大。 祝无邀没理会他,转头向叶小舟问道: “发现了什么吗?” 叶小舟随意抛着手中的铜钱,似是也有些疑惑,说道: “我算了几卦,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是合理的发展,不是外来者带来的异变,以及……真的是你参加王家宴席带来的改变。” 嘶,奇了个怪了。 祝无邀实在有些茫然。 宴席上值得注意的事情,除了妖族文化教育水平有待提高外,就是那首归乡谣。 归乡谣有一种不属于妖族的美感。 倒果为因……什么情况下才会倒果为因? 祝无邀仔细思索一番,脸色突然有些精彩—— 还能是什么时候,当然是她写话本、写到一本发现圆不回来了,强行做出解释的时候,就会倒果为因! 还会颠倒黑白、牵强附会,偶尔逼急了反而会妙笔生花! 那么放到众生相里…… 她看向华影停,做出了一个猜测。 如果猜测被证实,那么,当华影停踏入众生相的一瞬间,只要自己能勘破因果,那么胜局已定。 祝无邀的眼睛亮了亮。 她看向徐三儿,确认道: “华影停在进众生相之前,通过预知梦、已经知道了你的墨玉算盘会脱胎换骨。 “她梦到是怎么变的了吗?“ 徐三儿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梦到吧,不然总会点我几句,但她当时什么都没说,反而像是在思考,也觉得疑惑。”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祝无邀点了点头。 她看向叶小舟,说道: “我先回家说一声、接下来我会住在朝夕书坊里,你先护好华影停。 “摘星楼弟子考核时,听闻水镜上曾有四句批命,分别是欺因果、瞒天命、缘中定、命里无,但却始终不知对应在了何人身上。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其中一句批命,到底对应着谁。” 叶小舟点了点头,格外郑重地说道: “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卦修。 “瞧瞧这谜语说的,当真是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想让人照着你后脑勺来一棒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月下对酌 祝无邀回到家中。 许是被人看见了行踪,知道自己在朝夕书坊里,家里倒是没有被波及到。 但依然让祝家人担心的不得了。 当祝无邀推开院门时,她在众生相里的爹娘正在小声商量着去寻人。 而阿梦被刻意瞒住了此事。 见到祝无邀回来,祝家两人「哎呦」一声赶上前来,见到活蹦乱跳的祝无邀,差点儿热泪盈眶。 “没事儿吧?听说你又做出了一首诗、引得全城文人去朝夕书坊了,听说那架势大的、都能把屋顶掀翻!” “咱们平平安安就好,这风头出的、也太大了。” 祝家夫妻虽骄傲于自家闺女的成就,却不愿让她因此受到伤害。 祝无邀好言安抚一番。 然后,提出这些天朝夕书坊事儿忙,不能在家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想要出言挽留,但纠结好久,也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当初说去游历、好几年不归家,回来后写出的《祝氏游记》全城闻名。 犹豫半晌,祝朝云勉强笑着说道: “都在一个城里,多走几步也就能能见着了,无妨,我闺女心有大志向,总不能束了她的羽翼。” 祝良也在一边跟着点头,说道: “既然要搬去朝夕书坊住了,今天在家吃个晚饭吧? “我现在就去生火!” 祝无邀刚想阻拦,结果想说得话都没出声,就见到众生相里的父亲跑去厨房了,她抬了抬手、无奈放下。 想来朝夕书坊里有叶小舟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如果真的出事了,也一定是天大的事,自己在家里也能知道。 这么想着,祝无邀还是在家中吃了晚饭、象征性收拾了点儿行李。 还带上了家里人塞的点心。 阿梦还不知道祝无邀要搬家的事情。 如今,正在院子里练习着学堂里齐师教的防身术,怪不得叶小舟当赊刀人时,祝氏夫妻接受的很理所应当,觉得买把菜刀用来挥舞也不错。 合着这小丫头动不动折个树枝,都快把树给折秃了。 看着院子中舞舞喳喳的阿梦,祝无邀笑了笑,刚想上前告知她以后去朝夕书坊会面的消息。 祝无邀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正在练习防身术的阿梦,看了很久。 —— 夜晚。 戚所违摆出了读书三件套——好月、好酒、好心情。 众生相里的日子实在苦闷无聊。 刚开始的时候,每次清醒过来、还对这方世界有些兴趣。 可次数多了,一场场轮回里,她都能背下每个人在什么场景下、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了。 如同一潭死水。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后来,清醒的契机用尽,她几乎将所有的落子布局、都用来与银狐对抗,没怎么为自己筹谋。 因此,在这一批新人进来前,她已在几乎毫无变动的众生相中,混沌着轮经了几十场轮回。 刚刚翻开手中《山的那边是什么》,她侧了下头。 紧接着,手里的话本变成了正经的书。 一位身穿黑衣的姑娘翻墙而来。 戚所违抬起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些惊慌诧异。 还没等她开口,来者抱了下拳,说道: “齐师,戚剑仙,多谢传授给家妹的剑法。” 此人正是祝无邀。 她早就见过阿梦挥舞着树枝练习防身术,却从来没当回事儿。 以为是强身健体之用而已。 结果今夜临别前,她突然惊觉,虽然武的只是树枝而已,但一招一式间、却颇有些门道。 祝无邀越看越心惊。 甚至忍不住记在心里、偷学了几招。 等到离开家后,忍不住取出储物袋里的菜刀,按照印象中的招式挥舞了几下。 虽然未解其中真意,却依然察觉到这并非等闲剑法。 至此,她终于将怀疑对象定为「齐师」。 戚所违挥了下衣袖,手中的书消失不见。 她并不是个多话的人。 甚至性情有些冷。 但众生相里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时至今日,她甚至学会了自说自话。 见到同为人族的晚辈来到面前,她也未曾端着什么剑仙的架子。 指了下旁边儿的石凳,说道: “坐吧。” 祝无邀倒是有些拘谨,她一本正经地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地接过递来的酒杯。 然后,瞄了一下戚剑仙。 她可没忘记,自己在《山的那边是什么》里,塞了多少私货、给她配了多少对CP。 如今舞到了正主面前,正主还是一剑就能了结她小命的大佬…… 不仅如此,祝无邀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轮回时,她可是给了这位「齐师」一菜刀,送其重入轮回。 桩桩件件加起来,祝无邀实在心虚。 因此,格外有礼貌。 大佬说话了,开口就是祝无邀想速速略过之事—— “你那个话本,写的挺有意思。” 戚所违似是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态度端正地说道: “《祝氏游记》写的只是一般,见笑、见笑。” 听到这避重就轻的答复,戚所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将话挑明。 她也确实没有生气,虽然为她平白多添了许多位蓝颜、此事有些大胆,可都沦落到众生相里了。 说不定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摆个前辈的架子有什么意义呢? 戚所违笑了笑,说道: “你的《祝氏游记》,帮了我不少忙。” 祝无邀闻弦知雅意。 和阿梦的交谈过程中,偶尔会聊到她的齐师,据阿梦所言,学堂中所传达的思想是——莫要离乡,安守家业,陪伴在父母身边。 与《祝氏游记》多描绘外界危险,极为吻合。 而这,也是猜到了齐师就是戚所违剑仙之后,祝无邀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她刚想询问此事,突然想到了另一茬事,小心问道: “隔墙有耳否?” 戚所违摇了摇头。 “那我能信任您吗?” 闻言,戚所违轻笑了声,这是怕她和银狐狼狈为奸? 嗯……关系方面,确实剪不断、理还乱。 “既不信我,又为何来找我?” 大佬一向懒得解释。 祝无邀正色道: “因为我已找到了破局之法,如果您不值得信任,那我们就自己出去,不带您。” 戚所违倒酒自酌的动作停了停。 所以,现在是得我向你证明,我是值得信任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剑仙与狐狸 戚所违对新入场的几人,始终避而不见。 因为她知道怎样破开众生相,却不能破开众生相、将人送出去,甚至还要让飞度湖保持原状。 所以,她藏住了身份。 免得让这几个倒霉孩子心生怨怼。 还不如当自己死了,别抱什么希望。 听到这句话,她笑了笑,说道: “众生相不可破,若是能出去,这八百余年,我早就逍遥去了,又何苦困守于此?” 此话在意料之外,祝无邀并不意外,她问道: “这就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众生相不可破,妖族会因此起势、对人族造成威胁吗? “为什么飞度湖重新流动,会使妖族兴盛?” 戚所违对祝无邀所说的「破局之法」,并不看好。 但既然已被识破了身份,倒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若是这几个小辈吵着闹着要出去,非来指责她不作为,那她就一剑送几人重入轮回。 倒也不麻烦。 她寿命所剩不多,若这几人真能熬到自己死了,说不定能趁狐狸发疯、找到逃出众生相的契机。 这么一想,戚所违谈兴大起。 ———— 一千一百年前,她救过一只狐妖。 倒也没别的原因,主要是那只狐妖长得太俏了,而且眼角一枚泪痣,泪意涟涟,更是引人怜惜。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不要随便在街边捡狐妖。 戚所违用刚杀完妖的剑刃,挑起了银狐的下巴,审视着他的长相。 银狐不动声色地露出尾巴轻晃着,抬眸看向初出茅庐的戚所违,眼圈泛红、一句话不说。 像是有几分倔强、又有几分讨好。 当年的戚所违,哪里见过这种可人儿的小东西? 她收了剑。 决定看在这张脸上,饶过这只可怜无害的小狐狸。 至于怎么救的他? 戚所违没杀他,不就是救了他一命吗? 虽然这狐狸长得好看,但戚所违并非什么欺男霸女之人,她心思清正、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银狐拽下了剑穗。 戚所违回头看去,只见银狐似是也有些无措,没想到把剑穗拽了下来,见她回头,耳朵抖了抖。 事后回想起来,这一举一动,分明是有意为之! 她用剑尖把剑穗挑了回来,然后问道: “我要回人族,你要是在妖族受欺负,不如和我一起走?” 于是,银狐点了点头。 直到很久之后,戚所违才知道,狐狸这种东西向来狡诈,两人相遇时,银狐正好在被通缉。 他偶得一卷秘法,名为「万妖象」。 为了琢磨众妖之形,化身潜入妖族圣地,折了祭天柱吞入腹中。 遇到戚所违时,还未完全消化,不能轻易动用妖力,且在妖族之中、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 见戚所违正向人族领地而去,银狐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既能在人族藏身,又有戚所违庇护,还能慢慢炼化祭天柱。 何乐而不为? 但让银狐没想到的是,戚所违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耀眼、夺目,直到那份光芒,再不能让人忽视。 两人相伴游历数十载,行遍名川。 银狐最终还是动了心,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情之一字、于王者之路而言,往往是羁绊,可他又不舍得离开,因此,银狐决定坦白—— 让戚所违将他赶走。 借着酒醉,银狐将相识之初、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算计和盘托出。 谁知,戚所违却道: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狐狸,一路上诡计不断、连我都叹为观止。 “你毛是白的、心却是黑的,以为我稀罕你无辜卖乖,却没想过我喜欢你算计人时、狡黠发亮的眼睛。 “就像我知道,你现在也在算计我一样。” 戚所违并不知道这番话对狐狸的杀伤力有多大。 她甚至不知道,银狐想要离开。 只是回头看了怔在原地的银狐一眼,随口说道: “但你今天的眼睛黯淡无光,像是我不要带你玩了一样。 “你在为什么难过?” 银狐难得掉了两滴真心实意的眼泪。 然后听见戚所违继续道: “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 银狐把眼泪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戚所违还没真心喜欢上这个狐狸。 她只是将他当做很不错的旅游搭子,亦或行侠仗义的智囊,总之,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如此又是三年。 银狐用尽了浑身解数,终于让戚所违开窍了。 他的独绝天下的容貌无用,他绝世无双的智谋无用,让戚所违心动的,不过是某个夜晚,银狐再次铩羽而归、郁闷地在翻书。 实际上,他什么都没看进去。 戚所违看着眼前不明所以有些气恼的狐狸,突然说道: “你好像是挺漂亮,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银狐手中的书掉落在地,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此时,戚所违在人族中已经小有名声,距离她荣登剑仙之位,还需要个一两百年。 银狐不知道,他只知道,妖族要有动作了。 他得回去,为未来做筹谋。 临走前,银狐没说自己要去做什么,他只是对戚所违说道: “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成为最厉害的狐狸,以后不仅人族的领地可以到处逛,妖族的领地也可以。” 戚所违不明所以。 但不妨碍她喜欢一只狐狸很久。 两人都不知道,这次分别到底代表了什么。 银狐的离去,并没有让戚所违难过太久,因为江湖风波不断。 银狐不在,甩锅不易。 砍了小的,来了老的。 事情还要从她在街边买糖葫芦,天上突然冒出来个修士,说什么此城不敬上仙、当为他万魂幡祭旗说起。 戚所违当然不乐意。 少不得要看看他这是个什么幡、什么旗。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雪球越滚越大,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这就像包饺子和面,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敌人多了提升修为、修为高了就会得罪更强大的敌人。 戚所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就成剑仙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当上剑仙的,但能明显感受到,修仙界中的人,对她态度客气了不少。 从前的恩怨无人再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盖棺定论 但戚所违寻思,之前的恩怨好像还未了结,不得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吗? 然后,发现他们来者不善。 这些人果然想杀她! 这还得了?! 不,其实那些人并不想杀她,而是想息事宁人,请戚剑仙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但谁知,戚剑仙明显还对旧怨念念不忘,一幅要追究到底的样子,那还得了? 与其坐等被杀,不如殊死一搏! 于是戚所违真得要化神了。 这是个意外。 ———— 戚所违故事讲得寡淡,以上是祝无邀根据戚剑仙的叙述,总结出来的。 戚所违叹了一声,对祝无邀说道: “为什么大家不能和平共处呢?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 祝无邀也颇为疑惑,她跟着附和道: “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我也不知道呢。” ———— 戚所违将近化神,这是几乎无人能够达到的成就。 所有人都在等待化神境的出现。 若她成功度过雷劫,可再护人族千年安宁,无论什么蛮化之地、妖族领土、邪修魔道、荒地诡物等等,皆不敢来犯,甚至可以清肃一遍。 若她加入了某个门派,能让人族势力重新洗牌。 她离万灵之尊的位置,只差一步。 戚所违对此兴致乏乏。 搬权弄势虽然有些意思,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入化神境。 既然已经是第一了,又何须外物加冕,哪里用得着他们来告诉自己——啊,你是第一了。 我是不是最强之人,难道我自己心里没数吗? 哪用得着他们多此一举。 戚所违心境平和。 但在这时,她听说了银狐的消息,好像遭到了暗算,重伤濒死,如今身边危机重重。 我不是天下第一吗,谁敢动我的狐狸! 不要命还是想死? 戚所违感到自己的威严遭到了挑衅,若连只狐狸都护不住,那她这些年,不就白练了? 以后岂不是天天会有人觊觎她的东西。 在这样朴实无华的念头下,戚所违决定把狐狸捞出来。 然后,发现自己上当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那样轻狂、率直、一往无前的人,她会来的。 一开始,戚所违没太惊慌,无论怎么着、都有化神境的雷劫兜底。 她如果打不过,就让雷劫来轰。 但很快她发现了这事儿棘手。 好像妖族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她在众生相中渡劫。 蛮荒时期,天不眷人。 奔月阁有大修为者,集众修士之力,以人力窥探命理、摆布天运,试图身代天行,最终,以逐日林与奔月阁几乎死尽为代价,斩断了妖族如日中天的气运。 自此,妖族衰落,人族崛起。 戚所违进入众生相后,没多久就发现,这里与妖族的气运有关。 但却未曾真正与天道接轨。 如果她在这里渡了雷劫,妖族的气运会以化神境雷劫为契机,与自己一同渡过雷劫后、真正获得天道的认可,运转起来。 戚所违倒是性命无忧。 说不定能以化神之威、一力镇压妖族,保人族兴盛。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件事儿。 人族这边有她这个化神,不代表妖族没有啊! 银狐天资绝顶、修为进境与她几乎不相上下。 所差的,不过是这一丝气运。 到时候她和银狐倒是能互相牵制,但妖族气运重新运转,必起战事,倒霉的不还是凡人吗? 戚所违很快想到了新的方法—— 把狐狸灭了,世界上不就只有自己一个化神了吗? 但她没找到。 戚所违决定挨个杀一遍,然后发现众生相重启轮回了。 她一合计,银狐这计策确实厉害。 只要自己进来,人族和妖族就都不会有化神境;只要她想出去,人族和妖族就会各有一位化神境。 无论怎么看,银狐这个妖族之王当得挺不错。 他以情谋事,利用了戚所违的轻狂意气,凭一己之力,牵制住了人族的崛起,消弭妖族可能会起的祸端。 戚所违想了想,觉得那还是都别有化神境了。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就像银狐不敢信她成为化神之后、不会称王称霸,灭去妖族;她也不信狡诈的狐狸入了化神境之后、不会别有异心。 尝试了两三百年后,戚所违还是没找着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成为化神境,不就是为了要保住修仙界的和平吗? 既然她待在众生相里,也能达成相同的目标。 那就这样吧。 ———— 祝无邀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剑仙,上古秘闻信手拈来。 她就知道,飞度湖绝不可能只有疗伤祈愿之效,但却没想到,竟然是妖族千万年来凝成的气运。 “所以,「当天雷自九霄而落」与「莫离乡」,是你们两人交锋的结果?” 祝无邀猜到了这是戚所违与银狐交锋的产物。 但在此之前,她一直猜反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以为银狐阻碍戚所违进入化神境、想让她留在这里,故而银狐希望比翼城中的人「莫离乡」;而戚所违想要入化神境,期待着「天雷自九霄而落」。 却没想到,本该眷念家乡者,期盼着天雷轰下。 而本该翱翔于九天之人,却自困于牢笼之中。 看到戚所违点了点头,祝无邀抚掌叹道: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情。” 在此之前,她还真就没想过,戚剑仙真的会喜欢银狐。 更没想到,其中掺杂着这样的算计与制衡,一个心怀不轨,一个想着杀之以绝后患,最后达成的和解是——看谁能耗得过谁。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戚所违听不出其中包含的调侃,她摆了摆手,说道: “岁月才是最为锐锋的利剑,八百年过去,意气尽消,年少时我自视甚高,高歌凯行,只觉天上地下、没有挡得住我的山,没有不可为之事。” “如今却无端觉得疲惫。” “我用三百七十四年登至峰顶时,从未想过,那竟已是巅峰。” “年少时捡了一只狐狸,伴我走遍天下;也同样是这只狐狸,使我寸步不得行。” “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可能一开始,狐狸察觉出了我想杀他,心生警觉,八百年来我都没揪出他的狐狸尾巴,未曾见过一面,后来我也懒得着了。” 最后,戚所违总结道: “就这样吧。” 所有的风光与失意,高歌凯行与意气尽消,就此盖棺定论。 就这样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泼酒听剑鸣 祝无邀跟着叹了声。 她之前觉得,戚剑仙活得风光、死得略有些潦草。 没想到见到了剑仙之后,剑仙居然是这个样子。 丝毫不见其纵横天下的气概,只有消磨半生之后的无力与懈怠,这么一想,她愈发觉得银狐可气。 好好的躲起来做什么。 就不能堂堂正正站出来,让戚剑仙给他一剑,戚剑仙成功步入化神,大家快快乐乐地出去吗? 牺牲他一人,快乐四五人。 何乐而不为呢? 但她也知道,一件事坚持了八百年,就算已经明白了事不可为,执念依然不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 “您现在还能入化神吗?” 祝无邀问了个不太符合气氛、却十分关键的问题。 戚所违理所应当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莫要小看「意气」二字,说起来只是心境,但放在身上,实际上是神完气足、志得意满的体现。 “如今我气血几近耗空,灵力运转迟钝。 “就算不论意气、灵气、血气,单说一个运气—— “八百年未曾持剑杀敌的,还担得上这剑仙二字吗? “既然我已不是剑仙,该落到剑仙头上的那份气运,又怎会落在我头上?” 祝无邀微微皱了下眉。 但也没说什么。 她对天命不喜,天道也从未眷顾于她。 但对于困守于妖族众生相八百年,只为修仙界不起战乱的戚所违来说—— 不是喊一声「手中有剑,又何惧天意」,就能有逆天而为的本事和能耐;更不是知道「天命不眷、吾命当立」,就能重拾纵横天下的气魄。 更何况,那银狐更是智虑穷尽,不也是差那一丝气运? 银狐可不是什么甘于天命之妖。 “祝无梦是您的学生,您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或者说,祝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戚所违分辨了一下不同轮回的记忆,说道: “在你们进来的那场轮回之始,就是你一菜刀砍了我那回。” ……咳。 这辈子砍过剑仙,够她吹得了。 “为什么众生相会三五年一次轮回?” 祝无邀迅速转移了这个话题。 戚所违早已找清了规律,说道: “只有在开始时、至三年零八个月,这个时间段内我突破化神境、引来天劫,才能准确无误地使飞度湖的湖水流动。” 原来是这样。 所以,第一次轮回时,戚所违被她一菜刀砍入轮回,众生相才会重新开始。 因为戚所违和时间节点,二者缺一不可。 这样的话……必须要走完正常轮回,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戚剑仙,有没有一种可能,您是银狐假扮的?” 戚所违捻着酒杯,看了她一眼,我要证明我是我? “你想说什么?” 祝无邀咳嗽了声,说道: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您剑法超绝,乃当世第一,想近距离膜拜一番。” “哦,你要偷学我剑法?” “剑修的事情,它怎么能是偷呢?再说了,我的剑毁了,现在根本就没有剑!” “没有剑,那这是什么?” 戚所违笑了笑,她抬手泼出了银杯的酒水,只见玉露凝空而悬,在月光之下、恍若流银。 下一瞬,酒水倏然流动环旋。 本是杯中物,竟成冷银光。 戚所违轻敲酒杯,瞬息之间,无数道剑光如影,耳边似有锵然剑声,剑刃相接流窜,如同游龙盘旋而上。 她的目光看向这些彼此交织的剑影,似是回首望见了无数强敌、尽成一抔黄土,唯留剑冢,以念铮铮岁月。 浊酒一杯,道尽往事。 这是青云门在修仙大会时,数位修士提前布阵,方成的奇景。 而在戚所违这里——泼酒听剑鸣。 或许是受剑气所引,一道黑色的断剑虚影,隐约浮现在祝无邀面前,她瞳孔微缩,磕磕绊绊地说道: “这……这是幻觉?” 祝无邀看到这把眼熟的剑,本能抬手握住。 下一瞬,无锋剑被她握在了手里。 剑光重新化为酒水,洒落在地,戚所违提起酒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 于是剑意散去,只留酒气。 祝无邀手中的无锋剑同时散去。 她愣了愣,然后殷勤地来到戚所违身边,提起酒壶,问道: “您要不要再来一杯?” 戚所违好笑地问道: “我是戚所违?” “当然!您是戚剑仙!” 祝无邀笃定无疑地说道。 两人密谈一番,她说服了戚所违配合计划。 重回朝夕书坊。 华影停已经睡下,而叶小舟和徐三儿正在观察着华影停。 祝无邀心中依然震撼不已。 原来无锋剑还活着! 但是……没有戚所违的剑气作引,祝无邀根本没办法再次让无锋剑现身。 “在看什么呢?” 她凑上前,一起观察着华影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小舟说道: “我刚在徐三儿那里知道,这位师妹,在进众生相之前,应该是筑基初期才对。” 祝无邀看了看徐三儿,又低头看了看已经筑基中期的华影停,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俩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少见多怪。” “啊?!这怎么可能正常!华姐姐她刚入筑基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再升一阶?” 听到祝无邀的话,徐三儿一脸不可思议。 祝无邀摆出一幅见怪不怪的表情,说道: “你忘了我「斩骡升阶」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吗?” 听到祝无邀提起这茬,徐三儿一下子想起来了往事。 他「咦」了一声,似乎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格外离谱,眉头紧锁,说道: “现在……突然间破境,已经是这么常见的事情了吗?” “是啊,不信你问问叶小舟。” 叶小舟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倒是也有突然顿悟破境的时候,说起来倒也不奇怪…… “不,还是很奇怪。 “但你的算盘,都能突然变成骰子,这已经很奇怪了,再来个一两桩怪事儿,似乎也不会奇怪到哪里去?” 看到两个人逻辑自洽了,祝无邀格外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对了,咱们修仙之人,最重要的是念头通达,不要纠结这种枝梢末节的事情。 “不就是突然破境吗? “说不定我今晚上还遇到剑仙了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三年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祝无邀几人依循之前的计划,不断尝试着打压下《祝氏游记》的嚣张气焰。 试图力捧《山的那边是什么》。 有了徐三儿的助攻,几人盆满钵满,吃穿不愁。 就是不知为何,总在关键时刻、计划失败。 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莫离乡」的思想观念,深入人心,每个比翼城居民,都发自内心地认为—— 外界充满了危险。 无论哪本书里,都讲了同样的道理。 而祝无邀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文学大家,比翼城中的文人,对她唯首是瞻。 但在这过程中,也有些事情,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比如,叶小舟的伤势缓慢恢复,但修为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 对于一个修行奇才来说,这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事情,祝无邀经常见到她在后院儿磨刀。 目光中隐约流露着杀气。 似乎将自己修为没有进展的原因,怪在了众生相的和平上。 天杀的比翼城,居然这样的民风淳朴、平和安宁,自从那一天后,居然再无半点儿异样,大家见面居然都会微笑打招呼?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祝无邀正拿着简陋的铅笔在作画——由于太过无聊,她以废纸、墨条,成功研制出了纸卷墨条。 严格来说,其实算不上铅笔。 只能说是方便携带的硬笔。 听见叶小舟的抱怨,祝无邀头也不抬道: “放心,无聊的日子还多着呢,这刚哪儿到哪儿。” 面前的宣纸上,祝无邀画下了许多横线、箭头、圆圈,除了她以外,没人能看懂这是什么。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方掌门看穿了自己来历。 如若不然,又怎会设下这样一个局,作为他们几人脱困的契机。 就不怕她想不明白,平白浪费了良机吗,这要是没点儿想象力,还真就猜不着。 徐三儿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他早已知晓,这里的钱带不出去、也没什么实际的购买力。 但作为一个把买卖当做艺术的人,追求金钱的过程,就是在实现自身价值。 徐三儿抬头看了眼在树下安静坐着的华影停,然后说道: “既然祝姐姐都不着急,我自然也是不急的。” 叶小舟和徐三儿早就看出来了,祝无邀有事在瞒着他们,明里暗里几次没打听出来,也猜到了或许是计划的一部分。 比如—— 《山的那边是什么》,为何屡战屡败? 因为己方有叛徒。 祝无邀好几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看出这一点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配合。 纷纷出力不讨好,事倍功半。 也正因为如此,叶小舟看祝无邀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也许是卦修本能的预感,总想一刀把人了结。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祝无邀当然知道。 她对沈寻、也就是小六子,也是同样的感觉,没来由地警惕与排斥,一旦靠近,便会从心底涌出反感与杀机。 叶小舟对她应该还不至于此。 但也好不了太多。 因为夜晚的磨刀声越来越频繁了,让人不寒而栗。 祝无邀想了想,抬头看向叶小舟,说道: “估计轮回要重启了。 “比翼城外,也许会有异变。” 叶小舟停下了磨刀的动作,眼睛微眯了下、捏着下巴打量着祝无邀,让人后脖颈都有些发凉,最后,叶小舟说道: “其实也可以你去。” “不行,我信不过你。” 徐三儿来得晚,不懂这话里的暗示,明闪的小眼睛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 然后看见叶小舟猛地起身。 拎起刀,说道: “既然城外将有异变,那确实需要一双眼睛盯着,我再去探一探吧。” 撂下这句话,叶小舟向门外走去。 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知你目的为何,却不知你所为因何,我信你、但也只信你这一次。” 徐三儿莫名察觉到了某种剑拔弩张,他弱小庞大地缩了缩脖子,拨算盘的声音一轻再轻。 祝无邀没有抬头。 直到叶小舟的身影走远,她才松了口气,修为没有增长的何止叶小舟,她也一样。 与三年的时间相比,十日很短。 在比翼城的破庙里面,祝无邀与正在烧烤的叶小舟重逢。 这一次,叶小舟的烤鸽子只带了她自己的分量。 意识到这点后,祝无邀觉得有些好笑,不愧是叶小舟啊,仅仅是因为心中莫名其妙出现的警惕,就能在潜意识里把她划出朋友的行列。 这不,特产都没自己的份儿了。 “还记得我吗?” 叶小舟笑着点点头,为烤鸽子加入了一些灵魂佐料,然后非常热络地、将烤鸽子递向前,说道: “记得啊,我店里的合伙人,朝夕书坊最近经营状况咋样?” 看着递到面前的烤鸽子,祝无邀略有些不自在地揉了下脑门儿。 “我最近修心养性,吃素。” 接是不可能接过来的。 举一反十。 说不定空气中已经布满了毒气,烤串的签子上也下了黑手,叶小舟现在笑嘻嘻地和她唠嗑,说不定是在琢磨哪里能一击毙命。 好在洗去记忆后,修为也会被压制在较低的水准。 最后一点需要注意的地方被证实。 祝无邀将叶小舟拐回朝夕书坊。 闲来无事、正在门口晒太阳的徐三儿赶紧迎上前。 他早已被告知过,要顺着叶小舟的记忆来,等叶师姐开口给他安排了个「算账伙计」的身份后,立刻点头认下。 心中却格外忧虑。 轮回将要重开,几人中修为最强的却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本有的境界修为,这真的能行吗…… 祝无邀和徐三儿两人,成功在叶小舟手底下活过了五日。 在她归来的第六天,空中黑云席卷、隐约有沉闷的雷声,朝夕书坊后院里,四人并排而立、神情各异。 似乎下一瞬,就会有千万道雷霆劈下。 叶小舟眸中略带困惑,望向这声势浩大的雷云,眸中隐约有思索之意,似是觉得有些眼熟、随时要以此为契机寻回记忆。 这是祝无邀入众生相以来,第一次见到轮回重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知其果不知其因 当第一道天雷落下来时,比翼城中传来了几声惊呼,夹杂在瞬间滂沱的雨声之中,如同蚊蝇之声。 祝无邀早就在戚所违那里得知,轮回重启时、并不会顷刻之间颠覆所有。 而是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是以天罚般的伟力,凌驾于弱小之上,再以弱者的求救声,呼唤出救世之人。 银狐似是故意,将整个世界变得凄惨无比。 想要唤起戚所违心中那一丝不忍。 祝无邀曾经问过戚所违,看到这样的景象时,心中会作何感想。 戚所违说—— 先是冷眼旁观,轮回次数多了,便有些不忍,但如果再多几次轮回,就会变得厌烦,最后是麻木。 但因为早就猜出了银狐的目的,所以,一次都不曾出手。 祝无邀认为,这也许是银狐唯一的败笔,他智虑算尽,将戚所违困在两难之局内八百年。 却在落下最后一步棋时、自毁长城。 灭世之相固然令人心有戚戚,但如果知道了背后的算计、知道了此处为妖族众生意识幻化,选择冷眼旁观、并不会让人过多为难。 或许,他既期待着戚所违渡劫化神,又害怕反目成仇的那一刻、真正到来。 又或许这是一场阳谋。 交由戚所违选择。 到底是人妖两族皆不出化神、困守在此;还是冒着再起战火的风险,共同渡劫,从此立场分明。 祝无邀在心中默数着雷声。 当第九次雷声大作时,华影停依然空若皮囊,徐三儿在念叨着什么。 叶小舟缓缓抬起手、摁住了额头,然后,瞳孔猛然放大。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不可置信、又带着些恍然与明悟,慢慢回头、看向举起利刃背刺了自己一刀的祝无邀。 徐三儿的声音猛然惊起。 他一下子跳出很远,目光中带着些惊悚,语气惶恐,问道: “为……为什么……!” 强横肃杀的灵力震入叶小舟的胸膛,看到她缓缓合眼,祝无邀松了口气。 这不就合上了叶小舟的预感? 若不是被众生相洗去记忆,压制境界,又处于记忆将要觉醒的关键节点,祝无邀还真就没有将她一击毙命的把握。 叶小舟太难杀了。 她看向正要向外逃窜的徐三儿,向上扬起了个微笑,在黑压云层之下,慢慢举起了屠刀,说道: “切号,换服。” 「轰隆——!」 雷声掩盖下这场杀戮。 学堂里,戚所违手中持剑,数着雷声、干脆利落地拔刀自刎。 同样下了号。 那个小姑娘说的什么平行世界、在两场梦境叠加下的不同时空,她没有听得太明白。 但不妨碍她做出尝试。 ———— 华影停并不擅长编造故事。 众生相是一场梦境。 而她的算卦方式,又是预知梦。 所以,当华影停进入飞度湖的瞬间,便沉入了预知当中。 如果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在预知,在预知当中,她早已经历过了还未发生过的事情,已经与同伴生死与共过、试图破局,早已见过了所有事情的发展,那么—— 她到底是活在今朝,还是活在来日? 祝无邀曾对戚所违说过,当华影停进入飞度湖的瞬间,胜局已定。 剩下的,只是走完这场故事。 当华影停进入众生相,她便陷入了预知当中,所有人的意识随其进入了梦中梦。 众人在预知梦中醒来,自行往后推演事情的发展。 于是,预知被打断,不再是预知。 于是,将众人送入梦中梦后,华影停反而在众生相这第一层梦境中清醒过来。 预知这件事,有一项最基础的规则—— 「只能预知未来,却不能知晓过去。」 「知其果,不知其因。」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华影停进来后,她只能预知到结果,即—— 《祝氏游记》大卖,《山的那边是什么》却名声惨淡,叶小舟伤势愈合的差不多,祝家已经存在。 这些都是既定的、无法更改的结果。 但华影停进来的晚,她无法得知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什么情况下才会倒果为因? 当故事编不下去、强行做出解释时。 祝无邀能够猜出这一切,是因为她前世时听过罗素做出的某个假设。 「假如世界是八分钟前诞生的。」 那么基于有一瓶82年拉菲酒这个结果,必然会向前蔓延出无尽岁月这个「因」。 同样的道理。 当华影停预知到那两册话本的状况后,必然要对其做出解释,有果必有因。 可她编故事的能力实在差了些。 所以,祝无邀感觉每一件事似乎都能够做出解释,但又都有些勉强。 因为那真的是在强行解释。 最大的破绽在于,徐三儿的骰子。 华影停在进入众生相之前,在外界就已经预知到、徐三儿的墨玉算盘会因为进入众生相脱胎换骨。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只知道——徐三儿进入众生相,会让墨玉算盘产生变化。 归根到底,是因为华影停这个观察者,能够知道的信息有限,许多「前因」都是后加的。 进入到梦中梦的祝无邀,在她的视角下,时间是正常向前的,她的记忆被置换为从「强行做出解释的前因」、来到华影停到来时的「后果」。 所以,她感觉众生相里处处荒诞。 但勉强解释的话,似乎也能说得通,比如是银狐吃醋、针对了祝无邀写的戚所违历险记,这也说不定。 猜出这一层后,祝无邀便知道了方掌门为她提供的破局方式。 说起来也简单——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本来大家上号,默认登录的都是「众生相」这个服务器,结果华影停进来的瞬间,开了第二个服,把大家都赶进了「预知梦」这个服务器后,她自己被挤出来了。 玩了半天,谁都没发现换服了。 这时候要做的事情是,手动切服。 不然游戏重开,依然会默认登录「预知梦」这个服务器,叶小舟就是例子。 现在好了。 祝无邀让所有人都强制下线换服,现在「预知梦」这个服,就只有银狐一个玩家了。 又因为几人完整走完了轮回。 切号后,依然留下了个空壳NPC,随着故事进展给出互动。 银狐又不会主动和戚所违相关的人事有接触,他估计永远发现不了这个真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倒果为因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似是觥筹交错。 祝无邀眼前逐渐归于清明。 她看到杯中落了片飞花,随之荡开涟漪,光移影跃,恍惚之间似将银色的光芒,拘入了杯中方寸。 这里是——王家宴席。 “祝姑娘,祝姑娘,你要出的那本《祝氏游记》,我们可都等着一睹为快呢!” “哈哈哈怎么还愣住了,莫不是想逃了作诗?” “是啊,现在可该到你了!” 祝无邀看着杯中渐渐归于平静的银色涟漪,恍然回神。 她抬眸看去。 见到了众人期待的目光。 与预知梦中一样,她本想要以《祝氏游记》作筏、使《山的那边是什么》大卖,来摆布众生相中的意识。 与预知梦中不同,当她来参加王家宴席时,这一切还未曾发生。 但听过戚所违与银狐的故事后,她不会再这么做,而是会选择让《祝氏游记》声名鹊起。 正如华影停预知的那样。 一切都会成真。 《祝氏游记》将会大卖,结果是相同的,但原因是不同的。 倒果为因…… 原来是这么个倒果为因。 前因后果在心中匆匆而过,当真奇妙,解决了银狐这个大患,祝无邀心中畅快至极。 她抬起手,饮下了飘入落花的清酒。 美酒甘醇至极,从喉咙一路辣到胃中,饮下之后,只觉酒气直冲头顶、而气冲霄汉。 一杯入腹中,真幻因果似云雾扫尽。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后靠去,无由来觉得畅怀。 狐死首丘,代马望北。 那只机关算尽的狐狸,不过一杯酒的时间,便被拘于梦中、拘于他自己创造出的桃源之乡中。 “难为杯中饮,怨煞竹青酒,青丝盘头绕,霜染几个秋……” 一杯酒还未曾饮尽,梦中已过三场春秋,而今朝梦醒,酒尚余温,银狐却再掀不起风浪! “好诗!” 不知王家宴席上,谁人抚掌赞道。 “当合歌而唱!” 在祝无邀为自己再倒一杯酒时,已有鼓列两侧。 看到这眼熟的一幕,祝无邀有些恍惚,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离人苦、家中怨,自可振翅去、因何怨不休? 鼓声起。 祝无邀轻笑着摇了摇头,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她似是有几分明悟,随鼓声叹道—— “倒果为因,谁知荒谬!” 在比翼城中,有一位女子似是梦醒,她忆起梦中诗词,微蹙眉、似是不解: “天雷震震,非我所求……?” 为何预知梦中,阿邀会吟诵出这一句诗。 王家宴上,祝无邀豁然起身,她知道,华影停已经梦醒,如今正在比翼城中。 掷杯一笑,祝无邀向外走去,唯余诗声伴鼓音,随之渐行渐远。 “哈哈哈哈哈!比翼双飞,原来只是个谎? “水中捞月,不过一场白忙! “莫离乡,莫离乡……原来是这么个归乡谣……” 王潋看着那大步离去的背影,想到刚刚随口吟诵而出的诗句,只觉其中似有无穷韵味。 早已有人起了笔墨,将这场曲水流觞宴上,满座皆惊的一首诗词记下。 “归乡谣?这首词曲的名字名为归乡谣?” “好诗!好诗!” “祝姑娘在哪里?” “她走了!” “去朝夕书坊,祝姑娘一定会在那里!” “哈哈哈哈,好一句「水满归海去,滔滔两岸流」,竟有千帆过尽的无尽怅惘,又带几分释怀洒脱!” “文人气度当如是!” …… 当王家宴席上,众人余意未尽,纷纷离去与好友共赏《归乡谣》时,祝无邀已经找到了华影停。 “阿邀!” “我在今朝,你在明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我将在三年之后,与你相见。 华影停向祝无邀挥了挥手,然后笑着说道: “这一句,我也梦到了~” 旁边儿的游商徐三儿,正跟在华影停身后,看样子还没有清醒过来。 但是! 当他看到了祝无邀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被吓清醒了! “你……你……!” 徐三儿赶紧拽住了华影停的衣袖,躲在了她的身后,说道: “华姐姐,她要杀我,快救我!” 华影停若有所思地看着满脸惊恐的徐三儿,微微蹙了下眉,然后缓缓松开眉梢,似是明悟般说道: “原来是这样被吓醒的。 “阿邀,好久不见,我已习得了卦术~ “不知为何,刚一进入众生相中,我便进入了预知中,不过……我只梦到了几个片段,然后就莫名其妙醒了过来。” 祝无邀笑着点点头,说道: “我都知道。” 何止是知道,我们都陷入了你的预知梦里,由零散的几个「既定果」,蔓延出了无数因,进入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你所修功法是什么?” 祝无邀好奇这件事许久了,仅仅是两重梦境的叠加,应该不会有这样可以困住银狐的奇效。 “我所修功法名为……哎呀,我修成了!我的大罗天怎么突然修成了?” 大罗天。 身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人为执念所牵,一念不明,万劫不复。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怪不得……银狐之念,八百年未消,不过自囚。 能将他困于其中,当然也有他自身的「功劳」。 徐三儿脑子清明过来,慢慢从地上爬起,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这才发现,现在好像是刚进入比翼城不久。 刚刚一切,只是幻觉? 祝无邀没有立刻给他解释,而是说道: “先回朝夕书坊,人聚齐了我再解释。” 那一位才是真的让人头疼。 回到朝夕书坊。 祝无邀看见叶小舟正蹲在椅子上,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好像在预知梦中,她把华影停和徐三儿带过来时,叶小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在想自己背刺她的事情。 这事儿闹的。 “好久不见啊。” 祝无邀出声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到叶小舟从椅子上跃下、凑上前来,抛了枚铜钱。 “你算的什么?” 叶小舟缓缓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 “我当然在算,今天是不是你倒霉的一天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十三年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银狐为众生相设下的限制为,当劫雷自九天而落时,众生相开。 和叶小舟比划了两下,又在朝夕书坊被崇拜者们围堵了一番,几人才终于清闲,一同去找了戚所违。 谁知,剑仙第一句话却是: “轮回重启时,我趁机尝试过了,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进入化神境的资格。” 华影停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背离了自身的道。” 戚所违剑仙之路的起始,是在买冰糖葫芦时,见到了邪修作祟。 为护满城凡人平安,宁肯自己得罪大敌、被追杀许久,也要因那一时意气、将之斩于剑下。 自她出剑那刻起,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剑仙的位置。 众生相之局,远比祝无邀想得还要毒辣。 无论真伪。 就像书中故事为幻,有心之人依然会为其恸哭一场。 而戚所违已经做不到了。 几百次轮回,银狐就是要她一次次看着众生死于天罚之下,就是要她将这一切看做寻常、直到麻木,直到求救者、哭喊声,落至耳中,只觉聒噪。 当戚所违冷眼旁观、见死不救时,便是在一步步远离剑仙之位。 岁月确实是最锋锐的利剑,可以让人意气尽消。 修道先修心。 祝无邀曾以为这是银狐的败笔。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所以,梦中起卦,十三年后众生相破,并不是您的天劫。” 在他们来之前,戚所违已经饮了许多杯、似是有些不甘。 她持杯看向叶小舟,说道: “金丹期本不该有雷劫加身,而你却可以引来劫雷,且正好不会引起众生相的异变。” “啊?我从筑基后期,修到金丹期,需要十三年?!” 叶小舟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行得是凶戾之道、杀伐之道,众生相为桃源之乡,你如何进境?” 然后转头看向祝无邀,继续指点道: “五行下品灵根,能走到如今,不过是前人落子,强行将你摆在了这个位置,你的道,身不由己。” 徐三儿赶紧凑上前,问道: “戚前辈,那我呢?” “你?并非财气,而是博弈,想求利避险,可自己永远不上秤、又如何能掂量清楚斤两?” 戚所违话说得格外直白。 直到三人的脸色全部垮了下来,她才笑了笑,看向华影停说道: “反倒是你,众生相与你格外契合,真幻之间、因果不定,应当会有所进益。” 华影停笑着微微一拜,谢过了剑仙指点,结果,刚起身便听戚所违继续道: “只是可惜,身若蒲苇、却想撼动磐石,自身还未曾压实,且弱且薄,殊不知山压下来,凭你这身子骨,几粒沙子便能将你压垮。” 华影停也加入了郁闷的行列中。 旁边儿的祝无邀是听出来了,这位剑仙前辈,明显是心中不快。 自己和几位朋友被数落一通,祝无邀虽知是好意,但依然有些忿忿,暗戳戳说道: “戚前辈,心系众生,总比冷眼旁观要好一些吧。” 戚所违笑了笑,放下杯子。 见状,祝无邀赶紧往叶小舟身后躲了躲。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第一场轮回,你和这位杀伐之道的小友,不是从城南砍到城北吗? “你也修得杀伐之道?” 祝无邀欲辩无言,从叶小舟身后探手行了一礼、缴械投降,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我们几个愚驽之人。” 然后被叶小舟把手拍了回去,说道: “你替你自己谢,我可从没认过自己愚蠢!” 叶小舟显然不信戚所违这套说辞。 她开始诚心祈祷。 期待着下一次轮回,众生相能赐给她一个强敌,好让她来杀一杀。 这个方法是否可行,暂不可知。 祝无邀很快发现了一个较为惊悚的疑点——比翼城中,根本没有祝无梦这个人。 她的妹妹消失不见了。 甚至所有人都不记得祝无梦。 若不是戚所违隐约有些印象,感觉似乎听过这个名字,祝无邀差点儿以为是幻觉。 她在哪里? 难道,她还没有出现? 十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外界发生许多事。 莫桑大陆的门派中,第一次有了家养的琉璃灼霞鸟,据说是位名为沈寻的修士,外出游历时与人搏杀救下,于是灵鸟认主,愿相伴于左右,落于摘星楼之中。 听说这位名为沈寻的修士,所修功法为两仪虎象功,为大能遗留。 而在修真界中,可以往身上叠加巨力的两仪虎象丹,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而已。 什么叫做此消彼长? 当共夺一份气运的两人,其中一位沉寂无名时,便是另一人声名鹊起时。 十三年的时间,足够奇遇加身,让当初的小乞儿、在腥风血雨里打磨一遭,成为天之骄子的模样。 他的名号,足以盖过当初的祝无邀。 在众生相里,没有敌人,祝无邀的敌人,在众生相之外。 为保心境不衰,祝无邀闭了关。 在混沌的识海之中,始终有一种危机感萦绕不绝,即便轮回重开,也没有丝毫减退,甚至愈发不容忽视。 外界还发生了许多事情。 不知为何,摘星楼默认的下一代掌门、亲传二弟子顾亦观,与太白宗阮阿遥大打出手。 要知道,顾亦观是金丹大圆满,阮阿遥不过筑基中期,这两人怎么可能打到一块儿去? 虽是远避开了人烟很远,但有好事的修士听见了响动,前去看热闹,正好目睹了后半程。 听闻那一夜,山倒瀑崩。 顾亦观长戟在手,截断凛冽风声,直抵阮阿遥喉前三寸,到底略胜一筹。 却不知为何,在关键时候停了手。 虽胜,却不见丝毫喜色。 阮阿遥离开之后,顾亦观拖戟不顾,步伐略显踉跄。 似是也受了重伤。 修真界众人皆感到匪夷所思。 所有人的故事都在继续,无暇过多顾及消失许久的四人,连剑仙的名字,千年之后,都不再被过多提及,更何况她们几人。 但总有人记得他们。 比如方掌门,比如紫狐,比如沈寻、沈安之,又比如季道亭、李复违,还有无语先生和有道是的书客们。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还旧梦于我,破今时迷障。 悟道堂里。 方掌门、沈安之、宋柯子正好聚在一起。 沈安之问道:“师傅,叶师妹几人,还不回来吗?” “沈小孬,你可知世上何局最难解?” 沈安之想到了许多答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方掌门指向空无一物的桌子,说道: “此处无物,无因无果、故无风波起,没有恩怨情仇,只有一场虚无浑噩的梦境,若入此局当如何?” 年少自有屠龙志,可真正使人意气尽消的,并不是一路上的刀剑来袭,总有人能昂扬高歌、愈挫愈勇,闯出一片坦途。 真正能消磨意志的,是无风波、无变化,是日复一日的琐碎,是一成不变的生活。 是站在路的这头,能望见路的尽头。 直到身上蒙尘,仿若游魂。 如同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梦境,奔波、忙碌,却也无知无识,麻木而疲惫,褪为了灰色。 终成众生相中,芸芸众生。 沈安之沉思许久,还没等他给出答案,旁边的宋柯子略带些疑惑地说道: “长眠祝无梦,夜寒莫听风。此处既空空,缘何百昧生?” 睡着了,醒来不就好了? 方掌门看了他一眼。 ———— “徐三儿,管管你招来的那个伙计,钱给没给到位啊,怎么还偷拿店里的宣纸?! “是不是他家那孩子爱写字儿,把人送学堂里去!” 几人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朝夕书坊似乎已是他们的全部,十三年过去。 众生相的外来客,已成为芸芸众生之一。 她们开始熟悉每个街坊家的琐事,渐渐习惯了不去动用灵力,知道哪家点的豆腐好吃、哪个摊贩擅长以好充次。 若放在演义中讲来—— 这里容得下浪子回头、恶徒折朴刀,藏身市井中过活。 叶小舟一大早上就有些气不顺。 点了下货,居然对不上账目! 她来到了地下,那里是祝无邀开辟出来的闭关之地。 抛了枚铜钱,可以打扰,不会让人走火入魔,别说,还真就好久没起卦了。 她抬手拍墙。 「咚咚咚!!」 有泥土扑朔而下,叶小舟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灰,说道: “快醒醒!” 直到好一会儿,祝无邀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 “一年半前你过来喊我出关,是为了让我和你打一架,你最好是有点儿正事。” “祝无邀!你莫名其妙多出来了个妹妹!” 这话刚落下。 旁边儿的门立刻被打开。 与刚入众生相时相比,祝无邀似是沉稳了些许,不,应该是黯淡了些许,如同尘封在地下的旧物,带着些微不可觉的倦怠。 此时目光中却带着几分诧异,问道: “她在哪里?!” 祝无邀在记忆中,翻出了阿梦的存在,像是翻出了陈年的旧物时,惊讶中带着一丝陌生。 “在朝夕书坊外啊,你怎么还真有个妹妹?” 经过了多年的闭关,祝无邀终于从筑基中期,来到了筑基中期。 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戚所违说得对。 叶小舟将消息通知到位,念念叨叨着文人们的挑剔、难以沟通,不知何时起,她已不再穿红裙,就像华影停换去了华美的衣簪。 也许是因为比翼城中,衣物往往普通。 又或者身边的人,都穿的简单、没什么太鲜亮颜色,于是不知不觉间与之同流。 日子过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像祝无邀总是忘记自己的无锋剑,叶小舟用菜刀多于用双刀,华影停最多制一些防蚊虫的药膏。 叶小舟还好一些,她修道时日长,十三年还不足以彻底将记忆冲淡。 只是褪色而已。 “阿梦?” “姐姐,阿娘叫我来给你送菜包!” 戚所违似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慢悠悠地闲逛到朝夕书坊门前,看向祝无梦。 惜假修真? 阿梦看到了学堂里的齐师,认认真真行了个学生礼。 然后,走上前牵起祝无邀的手,把人拽到了一旁,小声说道: “阿姐,咱们的书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卖呀?” 这一句话,还真就把祝无邀给问住了。 将银狐囚于预知梦的那场轮回,因为《祝氏游记》的消息已经放出,不好再更改,只能推行下去。 但再之后,这所谓的朝夕书坊,不过是众人找洪飞盘下来的容身之所罢了,那两本书,也就没再写出来。 再之后呢? 因为没什么用处,祝无邀许久未动过纸笔。 见到祝无邀沉默,阿梦非常理解。 “阿姐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想在家中多休息会儿,再继续外出游历,对吗? “这次可不可以带上我呀?” 阿梦的眼睛很亮。 她从腰间系着的口袋里,拿出了祝无邀送的琥珀,里面是一只生命永远凝固的蚂蚁。 似乎冻结在了时光之中。 祝无邀将它接过。 对着朝夕书坊外的光,仔细观察着,她闭关许久,似是已经不适应这样的光线,总感觉有些刺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小舟站在不远处。 同样在静静凝望着这只蚂蚁。 众生相仿若一块巨大的琥珀,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变得迟疑、迟钝、迟缓,直到最后,凝固在原地。 望着这块儿琥珀,早已习惯的生活,似乎突然让人感到了窒息。 如同不知不觉间溺于深海。 她听见阿梦说道: “阿姐,我早就说过了,如果你累了、躺在前行的路上,我就会成为引路的炬火,替你走下去!” 上一次她说这种话时,被祝无邀敲了额头。 这回机智地将「倒在」,改成了「躺在」。 岁月消磨意气。 但琥珀凝固了时光。 祝无邀不知道阿梦是怎么消失的,也不知道她为何再次出现,就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梦境。 如此的灵动而鲜活,与所有人都不同。 阿梦转过身,避开了齐师的视线,从怀中取出了一卷书,不知为何,书角似乎有些泛黄,像是放了许久。 山的那边是什么。 “阿姐,你把这个忘在家里了,我把它带了过来!” 阿梦说完这番话后,祝无邀弯下腰,她没有去接这本书,而是轻轻抱了一下阿梦。 抱了下小人国、麦田怪圈、火星人、复活岛石像、百慕大三角……在那一千零一夜破碎的梦境中,曾有人合书而眠,梦中走过大江大河、见千万风光。 可醒来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在远离那个世界,进入更深的浑噩之梦。 还旧梦于我,破今时迷障。 祝无邀牵起了阿梦的手,走向众人。 每迈出一步,便崭新一分,直到褪尽尘障,目光清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还我真面目,做我本来人。 【上章重写了下】 众生相此局,本是无解之题——何时结束轮回、打开对外的通道,全在银狐的一念之间。 而银狐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困住戚所违,或者逼迫戚所违进入化神境。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要银狐将权限握在手中,祝无邀便无计可施。 甚至因为不知实情,误以为戚所违想要破境、银狐想要阻止剑仙破境,险些帮了倒忙。 若《山的那边是什么》真的普及开,离乡的思潮席卷比翼城,说不定戚所违某一天真得会被激出那份心气,反而是在为银狐的谋划添砖加瓦。 但好在,华影停来了。 在她进入飞度湖的瞬间,因果倒置。 正常的发展本该是——祝无邀得知了真相,停下了计划。 华影停进入众生相后,却成了——计划失败成为了不可更改的既定结果,祝无邀由此发现了荒谬之处,开始探寻真相。 又因为得知了真相,停止了计划。 使华影停的预知成真。 自此,因果闭环。 戚所违却在此时发现,经过这数百次的轮回,她早已失去了进入化神境的资格。 也就是说,如果银狐仍在,「劫雷自九天而落」,这一条规则,几人穷尽毕生之力也许都无法满足。 因为,银狐不认可。 而现在,银狐被困于预知梦与大罗天的双重组合。 众生相自此脱离了银狐的掌控,它只会依循着之前的规则运转——三年一轮回,只有当劫雷自九天而落时,才会打开通道。 少了银狐的人为判断,给众人留下了许多操作空间。 只说了劫雷,但没有规定到底是谁的劫雷。 也就是说,当华影停进入众生相的那一刻起,夺去了银狐对众生相何时开启的掌控权,让劫雷自九天而落、成为了可以被满足的条件。 如今十三年将至。 叶小舟却迟迟没有破境的契机。 曾落于戚所违身上的尘障,如今也落在了众人身上。 浑噩、混沌的众生相,如同一口巨大的染缸,凡是掉入其中,都会被黯淡的烟尘层层包裹,蒙蔽本心。 再鲜活的生灵,掉入其中,都会变得平庸麻木。 可今天,祝无邀收到了来自过去的一封信。 这封信并不是《山的那边是什么》。 而是阿梦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递来了一块儿琥珀,从怀中取出了一册话本,说道:如果你累了,我会成为引路的炬火。 即便众生皆归于浑噩,但总有场旧梦,沉睡着美人鱼和小精灵,总是蠢蠢欲动、想走出去看看。 于是,已经封存的书卷拂去了尘障,倒回了曾经的篇章。 还我真面目,做我本来人。 祝无邀牵起了阿梦的手,走到叶小舟面前。 一块琥珀,放在了叶小舟的手中。 她说:“我想出去看看,山的那边还有什么。” 叶小舟看着琥珀中的蚂蚁,突然笑了笑,也许是在笑那个困于俗尘琐事中的自己,她说道: “也许会有火星人呢?” 再怎么说,火星人也比书坊账目有趣,不是吗? 直到这一刻,戚所违才终于看穿,阿梦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的身上有无数人的影子,是祝无邀想象出来的存在,不仅是她的妹妹、她的朋友,更是她向前的理由,是一双懵懂好奇的眼睛。 祝无邀曾在过去,存下了一段时光,寄给现在的自己。 不知以何作引,在十三年后的今天,阿梦站在了众人面前。 像一封早已过时,却又格外崭新的信,重新提起那些,众人早就忘记、不再相信的事物。 鲛人的眼泪真得会成为珍珠吗? 会有一盏可以实现愿望的油灯吗? 矮人族的锤子真的砸一下就要八十两吗? 精灵湖的宝箱还在那里等待着幸运修士吗? 真的有知晓万事的神奇海螺吗? …… 叶小舟侧了下头,她不知道答案,但修真界能人异士颇多,也许真的可以创造出、一个能回答所有问题的神奇海螺。 而且,她突然想到了个更严重的问题—— 十三年前,她以为自己会赴命而亡,所以将身上的宝物,全部存在了某个山洞里。 修真界里也许没有精灵湖的宝箱,却真得有她的家当! 所以,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劫云缓缓开始凝聚。 在比翼城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一抹浓郁的鲜红,突兀出现于天地之间。 时隔多年,叶小舟再着红衣。 为这片寂静灰暗的静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想到了山洞里的「宝箱」,生怕真的会有某位「幸运修士」捡走自身家当,想要出去的念头格外强烈。 华影停和徐三儿匆匆赶来,正好见到叶小舟抬手抱起阿梦,说道: “走!叶姐姐带你去玩儿!” 劫雷轰顶而来,叶小舟身侧双刀齐出,在祝无梦的小声惊呼中,斩向苍穹。 刀光森寒,惊醒了凝结的岁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梦醒时正值春盛。 睁眼便见升平气象。 华影停略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儿想要去收取后院种植的、防蚊虫的草药,一会儿想跑到前屋、带上这些年来买的小物件。 她一步抬出。 又停在了原地。 华影停突然记起来,当她跨入比翼城时,根本没有这么多行李。 她看见天雷轰下,最终,只是取出了一支海棠发簪,斜插于发鬓之间,想起了自己该是「闲花照影」,于是,比翼城中,除了那抹鲜红之外,又多了一种颜色。 徐三儿更是在前后奔波。 似是恋恋不舍。 多年经营,想要告别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恨不得将所有金银细软全部带上。 墨玉骰子咕噜噜滚了出来。 徐三儿「哎呦」了声,赶紧将它抓住,碎银散落一地,如见月光,似是晃花了人眼。 他伸手去捡碎银的手停了停。 想起这本是一场梦境。 天雷轰击而下时,似是惊醒了这座城池,无数次轮回间、对于天雷灭世的恐惧浮现于心头。 祝氏夫妻惊慌不已,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未归家。 他们冲出了家门,想要去寻人,却听雷声大震,择人欲噬的金蛇游窜俯冲而来。 可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断剑虚影突兀浮现,金蛇随之溃散。 这一剑,救下祝氏夫妻,斩断父母情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你若缘中定,我便命里无。 当祝无邀的无锋剑横跨南北,挡下那道游蛇般的雷击时,戚所违才突然意识到,这一次,她是可以出剑的。 惊慌逃窜的乱象,渐渐与那座小城重合在一起。 直到此时,戚所违才发现,二者居然如此的相像,在无助与不甘的呼唤中,祈祷着拔剑而起的救世之人出现。 期待着有人来挡一挡这无妄之灾。 她的命运,便是在此刻分出了两条路来—— 若当初畏惧强权,选择了独善其身,则是万千修士之一。 若选择了拔剑,则是踏上了剑仙之路。 戚所违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看到了命运洪流的分支,银狐正是复刻了那场抉择,将她引上了当初不曾走过的那条岔路。 从此,由剑仙,成为了众生之一。 直到祝无邀那横贯南北的一剑,为比翼城中、虚化而成的祝氏夫妻挡下雷击,始终蒙在眼前的迷雾才终于揭开。 早已麻木淡漠的戚所违,心中微动。 她似是找回了听觉,终于能够分辨出,那不是聒噪的蝇虫之声,而是一声声真切的、恐惧的哭喊。 听风八百年,始见众生相。 戚所违感受到了体内温热的血液在流动,这份感触不足以让她的修为有所进益,却足够让她对七情六欲、有了实感。 足以让她出剑,挡一挡众生的灾厄。 她想起来这里是妖族,稍微犹豫了下,给自己找到了出剑的理由—— “我教你一剑。” “什么剑?” “众生相。” 于是,在祝无邀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见到了明煌的剑意冲天而起,黑云压顶而不掩其明、雷声阵阵而不压其势。 劫雷不容他人插手。 但挡下随天劫而来的天象却是无碍。 剑意截断雷霆,似是所有游窜狂舞的金蛇,在同一瞬间尽数湮灭。 那是浑噩中举出的光明。 是无数渺小的生灵、共同认可的伟大。 可看在祝无邀这位卦修眼中,却见到了无数因,必然会聚为的果,当众生的期许凝为一体,便会有人应运而生。 时势造就豪杰。 时也、运也、命也。 戚所违的这一剑,斩出时,顺的是众生之意。 祝无邀略有些沉默,似是颇有感悟,她突然说道: “戚剑仙,你是不是压根儿没打算教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随着那一剑冲天而起,漫天的雷霆,霎时间尽数湮灭,根本没给祝无邀留出来感悟的契机。 就像是随口通知了一声。 生怕她学会了。 戚所违笑了笑,说道: “那你也渡个劫,我再来给你斩一剑。” 她看向叶小舟怀中的阿梦,突然说道:“可以将她带出去,作为器灵。” 阿梦的存在,真幻难辨,仿佛只是一念而已, 她随时都会如同云烟般散去,可现如今,确是真切存在的。 而无锋剑同样奇异。 它蜕出凡胎,同样像是不存于世,若二者相融,也许可以增强彼此的稳定性,互为定点,这样的话,祝无邀召唤无锋剑会更容易一些。 而一直想出去看看的阿梦,也可以走出众生相。 随着戚所违一剑斩出,比翼城中,正在执笔作画的卖画郎,眸中似是闪过了抹银色的光芒。 他缓缓抬眸,凝视着戚所违的背影,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第十三年春,比翼城中少了五人,卖画郎笔下墨汁浸开,晕染出剑仙身姿,画中人持剑而立、再一次为众生挡下天雷。 身后无数画卷铺开,皆是数百次轮回中,戚所违的身影。 修真界不会有化神期。 他弃笔起身,咳出刺目的鲜红,山万重而路遥遥,八百年春秋,逃不开狐死首丘的谶语。 而她不同,她是注定要搏击长空的苍鹰。 既如此,何必相遇。 他已经筋疲力尽,再不能做些什么,狐狸蜷缩在画中人的怀中,静静安睡。 戚所违不曾回头。 于是,银狐的最后一幅画,只是离人的背影。 飞度湖外,戚所违似是心有所感。 时隔八百年,仿佛再次感应到了天命的招引,却只是一瞬而已,已经迟了太久太久。 这是新的千年了。 那份气运,早已易主。 再次回望飞度湖,祝无邀终于想起来、第一次踏入飞度湖时,那熟悉感的来源。 在摘星楼入门弟子考核时,白长老那一面锁住命数的水镜,与飞度湖很像。 镜中界同样似幻似真,所有身在其中的角色,似是都在依循着某个剧本,上演着一幕幕戏剧,历经着一场场轮回,周而复始。 可以用来推衍不同选择,会带来的结局。 记忆中,似乎还可以用来推迟应命之期的到来。 ———— 在祝无邀踏出众生相的同时。 某个镖队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为首的年轻人是替顾家押镖之人,遇到修士的袭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有他在此压阵,来敌不足为惧。 他弯腰捡起了坠落在地的飞镖,无需过多分辨,便认出来了劫镖之人。 百花羞? 眸中闪过思索神色。 “嘶——” 他手中的飞镖掉落在地,修士盯着指腹处被划出的伤口,随着红色浮现,仿若一道拦颈而过的血线。 猛地抬头,看向了某个方位。 “寻儿哥,来劫镖的,是不是雀灵门的百花羞?! “念在西南仙会上相识之缘,咱们已经一忍再忍,可她却不识好歹,明知镖物是咱们几个保的,却丝毫不顾及情面!” “待镖物送到地儿,少不得要去与她分说一二!” 沈寻抹掉了指腹上的血线,站起身,说道: “不,我得先回一趟摘星楼。” 这十来年的时间里,他奇遇颇多,本就是上等天灵根的资质,又接连被卷入了几桩异事之中,不仅习得了卦术、修为更是突飞猛涨。 现已筑基初期。 正在尝试着冲击筑基中期。 可就在刚刚,沈寻察觉到,与他争夺同一份气运的那个人,时隔多年再次出现了。 他似是低头笑了笑,这已经不仅是恩仇之争了。 此消彼长……什么是此消彼长—— 你若缘中定,我便命里无。 反之亦然。 这就是此消彼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无锋剑是一把剑 与紫龙作别前,祝无邀低声问过戚所违——能不能砍她一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戚所违说不行。 可能会让妖族嫉恨摘星楼。 所以,只能事后蒙了面再来。 再次与紫龙相见,两方都虚伪且客套,紫龙先上前对着戚所违盈盈一拜,面露敬仰道: “能一瞻剑仙尊容,为我幸事。” 然后拿出了册书,说道:“整理妖族前辈家当时,偶然发现了银狐前辈的记事册,理应物归原主。” 都不用看,祝无邀一猜就知道,这上面必然字字恳切、用来道德绑架戚所违。 说不准是提前准备的。 以防戚所违真的揭棺而起、会对妖族痛下杀手,所以备好了这攻心之物! 看到戚所违伸手去拿,祝无邀赶紧说道: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紫龙递来东西的动作微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东西递给了戚所违,紧接着转头看向叶小舟: “小叶子,当时你身受重伤,我不得不将你的朋友强留下来。” 然后才带着些歉意地看向祝无邀,说道: “还请祝姑娘莫怪,我当然知道你并非独善其身之人,但小叶子当时身受重伤,我只能不得已出此下策,使你身入飞度湖救人。” ?还成了你的功劳。 这话听着,意思分明是:当初我道德绑架你,都是为了叶小舟,若不是我、万一你真得扔下了朋友该怎么办? 别说,还真别说。 祝无邀当初确实想回摘星楼摇人。 但这话听着,怎么格外不对劲儿呢? 华影停轻笑了声,她转身看向戚所违,说道: “剑仙前辈,您困于飞度湖许多年,应是很久都未曾出过剑了,早在摘星楼时,我便读过您的故事、十分敬仰,不知何时能够有幸,一睹您的随身配剑?” “现在。” 戚所违突然拿出了剑。 不知为何,紫龙突然间就闭嘴了。 也许是因为她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吧。 临走前,叶小舟储物袋里取出了个皮影戏的小人儿,递给紫龙,略有些感伤,笑着说道: “帮我转交给阿紫。” ———— 直到离开妖族领地。 祝无邀想到刚刚那一幕,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下了毒?” “嗯啊,找华影停调的,她又不是阿紫,我不好给摘星楼惹事儿、不能试着砍一砍她,下个毒总没关系。” “她发现不了?” “我曾与阿紫在北望山共饮,那里有漫山遍野的玉簪花。” 若紫龙还有些真情。 被这皮影小人儿勾起了旧念,去北望山坐一坐,也许旧时承诺的特产,就会变成杀招。 祝无邀慨叹不已,这所谓的「旧情」,叶小舟利用起来,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不愧是能在修真界走到现在的人。 “对了,你怎么没将阿梦带出来?” 叶小舟在事后得知,戚所违曾说过可以将阿梦作为无锋剑的器灵、带出众生相。 或许可以让那个心心念念,想要出来的小丫头看看外面的世界。 听到叶小舟的这个问题,祝无邀笑了笑。 理由有很多啊。 比如阿梦是倒果为因的产物,她的存在就是个悖论,本就是「一念」、再加上不知以何作引,方才现世。 而她骗不过自己的心。 祝无邀认为,如果阿梦是独立的人,那么人不可以用来当剑灵。 如果成为了剑灵,那便是否定了她独立的人格,既然如此、阿梦又怎么可能会存在?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 “无锋剑是一把剑。” 若在离泉界中,有阿梦作为剑灵,祝无邀又如何能拼着剑毁人亡的风险、与敌人厮杀? 害怕剑毁之人,是没办法持剑的。 想往前走的人,也无法带上旧梦。 叶小舟望着天边的白云,正在一团团升起,如同洁白的、等着被揉成馒头的面。 天边点了几颗归雁,如同芝麻。 她抛了枚铜钱,突然嗤笑道: “谎言。” 几人慢悠悠向前走着,享受着十来年后、亦或上百年后,难得的自由。 听见叶小舟的判断,祝无邀没解释什么。 理由确实很多。 比如阿梦的存在,与她的前世有关,她不敢将人带出来。 比如无锋剑就该是一把兵器,不该有自己的神识,性命相托的东西,容不得丁点闪失。 比如前路漫漫,少不得厮杀,她不想让「阿梦」见血…… 归根到底,不过是两个字而已——拖累。 她自己一个人,怎么着都行,长路漫漫,风光失意也没人看见,总能自在些。 既然是旧梦,那就留在原地吧。 “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戚所违问道。 叶小舟早有了打算,她说道:“我得去把家当取回来,然后回头给紫龙找点儿麻烦!” 华影停和徐三儿都是要回摘星楼的。 而祝无邀想了想,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得回趟摘星楼,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一问方掌门。” “对对对,我也得去问问掌门,这骰子到底该怎么用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变成其它样子了……” 戚所违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都各有去处,那就此别过,对了,我重回修真界的事情,勿要外传。” 华影停点了点头,问道: “妖族那边?” “无妨,那个紫龙不会故意将消息传出。” 戚所违想了想,取出了几枚玉佩,说道: “都拿一个吧,能从众生相里脱身,也多亏了你们几个,有事叫我。” 摇人专用小灵通? 祝无邀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收到了储物袋里。 又听戚所违传音道: “你丹田里的那个什么东西,总让我有些熟悉的感觉,让我想将其据为己有,世界能察觉到它存在的人,寥寥无几,那枚令牌可以彻底掩下它的气息。” 祝无邀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支灵笔,自从进入丹田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发现。 不愧是曾经接近化神境的存在…… 感谢剑仙,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心养性、性情平和许多,竟然忍耐下了心中的贪欲,没有将她解剖…… 想到这里,祝无邀微微皱了下眉。 既然戚剑仙可以察觉到它的存在,那修仙大会上呢? 亦或是方掌门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7章 试探 时隔多年。 祝无邀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摘星楼。 谁能想到,入道不过一两年便入筑基期的人,十三年之后,居然只是从筑基初期、到了筑基中期呢? 一步踏入山门,看着远处高耸熟悉的摘星楼,祝无邀百感交集。 太不容易了。 我!落叶邀秋祝无邀,终于再次归来! 只可惜,日新月异,她这朵小小的浪花,当初闯下来的那点儿名气,早已因为没有活跃度,被人遗忘了。 “咦?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你认错人了吧,修士不都长这个样子?” “也对,都喜欢穿一席纯色的衣服,身上背个武器……” 一阵风吹过。 格外萧索。 还怪令人心寒的。 身后的华影停和徐三儿走到了她的身边。 也都叹了声。 “也不知我的丹房冷清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知道……我走之后,生意都被谁给抢了!” 三人并排站在山门前,各自缅怀着自己的产业。 偌大的江山,就这么没了…… 就在此时—— 一个人溜溜达达着路过。 然后甩着手里的袋子,又慢慢退了回来。 宋柯子上下打量一番门口的三人。 然后盯了祝无邀很久。 “哼!” 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祝无邀一下子乐出了声,嘿,十三年没见,宋柯子也还没入金丹期,俩人修为基本持平。 路过的宋柯子,给了祝无邀莫大的心理安慰。 他摘星楼亲传三弟子,都好意思始终待在筑基期,我没有进步怎么了? 至少我还没退步啊! 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华影停也莫名有些感慨,她就知道,方掌门这几个亲传弟子,除了二师姐顾亦观之外,就没个靠谱的。 她出门一趟,至少进步了啊! 而徐三儿则是认出了宋柯子手里甩着的袋子,去取月奉刚好路过? 嘿!是谁还在靠着月奉活着? 原来是摘星楼的亲传三弟子啊! 他想起来了这一趟出门,倒买倒卖后、储物袋里大笔的灵石,突然高兴地笑出了声。 “两位姐姐,我先去取月奉了!” 嘿嘿,十三年过去,必然攒了好多灵石,又新增了点儿进项! ———— 祝无邀来到了寻道堂。 见到方掌门后,她第一个问题便是: “掌门,为何我可以起卦?” 卦术与她相伴许久,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但仔细想想,摘星楼这么多弟子,都没有太多习得卦术的修士。 而她,却在未曾入摘星楼前,就已经能够为人起卦。 方掌门对她的归来,并没有感到意外。 反而是对于祝无邀问得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她反问道: “你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心里没数吗?” 听到这句反问。 祝无邀略有些心虚,有什么不同之处,她当然知道,不仅是穿越的,而且落地就有那支灵笔相伴。 如果是那支灵笔,有了戚剑仙的提醒,倒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可如果方掌门说得是穿越这档子事儿…… 那这其中,可就得有些说法儿了。 可方掌门并未挑明,祝无邀也无法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也没办法问出口。 祝无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她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掌门,或有相见日,到底何时才能相见。” 当日一别,已经将近十五年过去。 可在南离城时,方掌门的那句谶语,却始终未曾应验,尤其……她还耽搁了许多年。 方掌门摇了摇头,说道: “南离城一事,跳出了因果,我只得了句「或有相见日」,却不知具体所指。” 祝无邀垂眸而立,听到方掌门继续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曾与她擦肩而过,或已经寻到了与她重逢的契机。 “只是,你没有察觉到,错过了。” 她猛地抬头。 对上了方掌门的眼睛,不知为何,她似是察觉到了些温和,那是一种略带些怜悯的温和。 祝无邀沉默了下,然后略带一些迟疑地问道: “您……是不是知道更多的东西,但是没有告诉我。” 方掌门笑了笑,说道: “看把你吓得,放心,这些年过去,我已经能够确定,她还存于世。 “只要你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是走在与她相逢的路上。” 这番话没有安慰到祝无邀。 她笑了笑,说道: “我曾经丢失了只骡子,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前面被吊了只萝卜的骡子。 “因为您的一句话,无论愿不愿意,总得继续向前走。 “会不会等我彻底走不动的那一天,您才会将萝卜交还于我。” 方掌门稍微挑了下眉,这是……寻人心切,平等的攻击每一个人? “你在怀疑我?” “您当时正好在南离城,救下了我的剑。” “你在问我,既然能救下你的剑,为何救不下一个人?” 祝无邀闭口不言。 方掌门说道:“我欠你的不成,帮了你七分不够,还得帮你十二分? “我怎么不知——” 说到这里,方掌门停了下来,她只是突然想到,祝无邀并不是会对他人苛刻求全的孩子,连叶小舟那样的人、徐三儿那样的人,都能相处得不错,又怎会站在这里,指责曾帮过她的人。 “你在试探我?” 祝无邀抬起手,低头行了一礼,低头说道: “如果她在您这里,至少性命无忧,如果您想,我也愿意一直找下去,我只是想知道个真相。” 这是在说,如果这是对她的钳制,她也愿意配合。 方掌门看向低着头的祝无邀,突然明白了什么,微不可闻地叹了声。 “这一路辛苦你了。” 不过是曾经莽撞而天真、叫嚣着拯救南离城,会错算人心的祝无邀,终于成长了而已。 开始变得警惕、怀疑,不再轻信于人。 “我确实不知她身在何方,也许在其它事情上,我对你有所隐瞒,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没有欺瞒你。 “你确实走在与她重逢的路上。” 祝无邀有些泄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到底是感到失望,还是感到了侥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8章 沈寻 祝无邀走出寻道堂,低头思索着方掌门说的那句——「也许曾擦肩而过」。 近期之事,最值得关注的不过是阿梦。 但祝无邀能够确定,阿梦应是与方掌门的谶语无甚关联,那么只能再继续往前推。 在她进入飞度湖之前。 可在那之前,祝无邀走过的地方、遇到过的事情,太多太多。 正低头思索着,突然,有人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 祝无邀抬眸看去,是个略有些眼熟、但确实不认识的修士。 她略一点头。 想要侧身而过。 年轻的陌生修士却主动开了口: “祝姐姐换了佩剑?” 无锋剑并不能随身外显,但整日拎着菜刀,又有些没风度,因此,祝无邀随便在戚剑仙那里挑了一柄剑。 用来装装样子。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抬眸看去,终于认出来了这到底是谁。 目光清朗、长身而立,这是沈师兄教出来的孩子,却又糅合了几分少年时特有的锋锐与凛厉—— 正是沈寻。 对视的那一眼,似是因果相撞。 曾经暂时压于马蹄之下的尘沙,像是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扬起。 现已筑基初期、只差一步便与祝无邀自身修为持平,气息平稳,修为扎实,似乎格外有底气,估摸着不少奇遇。 大概有些扎手。 过往的修士见到他时,皆含笑点头,或满含勉励、或略带敬仰。 这一代的风云人物。 刚回摘星楼,虽然很多关于沈寻的传闻,还未来得及听说。 但不妨碍祝无邀根据过往修士的态度,判断出她不在的这些年里,沈寻混得很是不错。 她上下打量过沈寻一眼。 本能地衡量了下双方实力,也不知道难杀不难杀。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祝无邀立刻心道了声「罪过」,一定是叶小舟把自己带坏了。 话是如此,但祝无邀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了谋划—— 徐三儿可以帮忙收集信息,探查一下这小子修得是什么功诀心法,都有哪些人脉; 还可以再去找华影停买几剂致命的毒药,应该有效; 沈安之大概会插手,也许可以找顾师姐帮忙制衡,叶小舟在的话最好; 还可以去宋柯子面前,多称赞几句沈寻进境神速、当为摘星楼天骄…… 直到与沈寻对视的这一瞬间,祝无邀才终于体会到在众生相里,叶小舟预感到自己对她有威胁,每晚磨刀、看她眼神越来越不对的感受。 感谢叶小舟,已经有了自己会背刺她的预感,依然没有率先出手。 能够眼睁睁看着匕首靠近,而不事先将风险排除,这确实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嗯。” 祝无邀不欲多言。 她曾经有机会在沈寻还未成长起来前,将他杀之后快。 但那个时候,除了「沈寻也许以后会对我有威胁以外」,祝无邀找不到第二个理由动手。 包括现在。 当初她被人追杀,让老乞丐受到波及殒命,总不能因为感到了威胁、就把老乞丐的孙子也给杀了。 这算个什么道理? 所以,只能沈寻先动手,他若来杀我,我当然得还击。 祝无邀真得很期待沈寻能有点儿动作,比如试着来杀一杀她。 只要他敢出手—— 即便在摘星楼里,祝无邀也得试试看、到底能不能除去这个有可能的后患。 祝无邀感觉自己得了病,期待被害妄想症。 她站定了一瞬,随即继续向前走去。 “祝姐姐。” 祝无邀猛地抬起了右臂,挡下沈寻伸过来想拽住她的手,灵力不动声色撞了过去,经由右手臂上丹青绝抄的落叶图案、挟着肃杀之势袭去。 沈寻不曾慌乱,似是早有预料。 他明明可以趁机转圜卸力,却不躲不避,同样运转起两仪虎象功与之硬撼。 “许久未见,不聊聊这些年过得如何吗?” 祝无邀感受到了与之抗衡的力道,随即化拳为掌,灵力由掌心轰然击出,没有丝毫留情。 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一天没撕破表象的平和,祝无邀在摘星楼里,就得多提防一天,时刻防备着沈寻出手。 那一掌的威势不出所料地被挡下。 祝无邀微勾了下唇角,意有所指道: “与人夺运,与天争运,卦修之路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沈寻看见了他曾见过的、那把无锋剑的虚影,声音微低,说道: “祝姐姐,寻道堂前若真出了剑,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呢?” 无锋剑的剑影散去,祝无邀横臂向下压住了沈寻的手腕,在下一击还未来袭前,笑了笑,说道: “我不信,你也不会信。” 归根到底不过信任危机而已。 祝无邀不信沈寻能与她相安无事。 沈寻也不信祝无邀会与他相安无事。 就算沈寻承诺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就算祝无邀说不上升到生死之争,即便自己没有动杀心,能够克制住针锋相对的念头—— 但却无法相信对方也同样能够做到、不对自己出手。 为了预防对方有可能的杀机,只能时刻提防、找到机会消除威胁。 为了预防可能会到来的威胁,率先竖起了利刺。 而在对方眼里,这就是开战的信号。 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对方的自制力上? 开什么玩笑。 即便之前的恩怨不复存在,两人修得是同一门功法,甚至共享着同一份气运,这是结构性矛盾,你有了,我便没了,绝无调和的余地。 “咳……” 第三人出现,并咳嗽了一声。 祝无邀和沈寻两人一触即分,像是刚刚的争端从未出现过,各自抱臂立于两方。 来者正是沈安之。 他步伐略有些迟缓地走上前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道: “功法交流,两位都很有进取心,好事,好事。 “不如去我家喝杯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好。” “不去。” 听到祝无邀斩钉截铁地拒绝,沈寻走到沈安之身旁,看向她,像是略带些受伤地说道: “祝姐姐,我真的没想和你作对。 “我修得也是窥天术,又怎会不懂当初的种种阴差阳错,当初的事,我早已放下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迷魂 祝无邀抬眸看向两人。 看到了沈安之略有些无奈的眼神,也对上了沈寻诚恳的目光。 这算什么事? 你原谅我,但我愣是不相信你原谅了我? 我这个脱不了干系之人,反倒让你这个无辜之人百般忍让求全? 受害者想要消弭争端,是我揪着往事不放? 过分的人是我? “咳……” 沈安之又莫名其妙地咳嗽了一声。 沈寻略带些无辜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祝无邀猛然清醒过来,再看向沈寻的目光,带上了浓重的警惕。 这是什么功法? 居然能不知不觉瓦解人的防备心! 只要他不对我动手,我又不会主动伤人,保持警惕心还不行了? 探一探对方实力,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告辞!” 祝无邀觉得沈寻身上有些邪性,当即抬手对沈安之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祝师妹,你等等!” 沈安之快走了几步,赶到了祝无邀的身侧,说道: “其实沈寻是个好人,你们未必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性。” “我不会主动出手,这还不够吗?” 祝无邀大步向前,觉得这片地方可能风水不对。 论迹不论心。 就算我内心时刻保持警惕、有一些针对的念头,只要我不付诸于行动,你管我怎么想的? 祝无邀问道: “刚刚那个是什么功法?” 沈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是也有些无奈,他说道: “祝姐姐,我真得只是想与你谈谈。” 祝无邀充耳不闻,继续向沈安之问道: “什么功法,方便说吗?” “祝姐姐,是「迷魂」。” 呵,别名「催眠」? 祝无邀猛然停下,她没有回头与沈寻对视。 一般这种功法,都是需要对视才能触发。 她共与沈寻对视过两次。 第一次时,敌意被激发,所以在沈寻伸手时,她本能回击。 第二次,则是刚刚,她的敌意被瓦解,内心开始动摇、开始质疑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现在看来——过分个鸟? 这种功法就算是友非敌,不也是需要提防的? 她看向沈安之,觉得真是奇了个怪了。 “你把他放在身边?” 沈安之当然知道祝无邀的意思,他抬起手,指了下自己的双瞳,示意他的神通同样是这双眼睛,所以不会有事。 两者对上,伤得必然是沈寻自己。 祝无邀恍然大悟。 这人近视。 离远了根本看不清沈寻的眼睛。 一盲挡所有。 “而且他的「迷魂」,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神异,不能夺取他人神志、无法控制他人,只能稍微影响他人本就有的情绪,并且很快就能摆脱。” 与那些专修控魂术的人相比,沈寻的这招「迷魂」,确实算不得危险。 祝无邀摇了摇头,表示不听。 如果这都不叫危险,那什么还叫危险? 既然能直接说出来,说明这并不是沈寻压箱底的术法,算不得什么底牌。 仅是一个傍身的术法而已。 所以揭开了也无妨。 尤其是——这招「迷魂」已经用在了她的身上。 一边尝试着影响自己,一边嘴里说着没有敌意,言行可并不相符。 沈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坦诚相告,这已经是我的诚意。” 坦诚相告个屁,分明是沈安之咳嗽了声,我随之发现不对劲儿,已经有了警惕。 祝无邀突然感觉有些奇怪。 无论到底是不是诚意,她已经承诺了不会率先下杀手。 但沈寻明显觉得这样还不够。 像是有意拉近关系,甚至想与她坐下喝酒聊天、相谈甚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满意。 她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沈安之开口问道: “叶师妹近些年还好吗?”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还好,只是差点儿赴命而去,又差点儿死了,接着险些被困在妖族出不来而已。” 然后,她转身走向沈寻。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走,咱们去沈师兄家里喝茶去。” 她信不过沈寻,却能信得过沈安之,如果要试探最终目的,那当然得在沈安之的家里最安全。 如果与沈寻私下单独对上。 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风险。 ———— 时隔多年。 不仅在山门前见到的宋柯子没有进步,沈安之同样没有进步。 祝无邀想起来,沈安之曾经说过—— 他能够进入元婴的契机,在沈寻身上。 也正因此,才会始终将当初的小六子带在身边。 祝无邀端着茶杯,看了沈寻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此事。 但她并没有将此事挑出。 疏不间亲。 就算一开始是抱有目的,所以才会对沈寻多有庇护,但沈安之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下来,对沈寻必有真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寻但凡有点儿良心,也不会对这份「真心」视而不见。 她对沈寻态度不怎么样。 却没必要牵扯上沈安之。 “祝姐姐,不仅在西南仙会上化解了争端,我还去过其余宗门拜访,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重伤垂死的散修……” 沈寻还在喋喋不休。 他真的很有谈性。 桩桩件件总结下来,无非是——他做了许多好事,是个好人。 祝无邀听完了新的一桩善事,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 “是为了落子结缘吗?” 既修窥天术,已至筑基期,当然是悟出了其中的门道。 两人修得是同一门心法,若真坐下谈经论道,本该有许多心得可以交流,但祝无邀并不想资敌。 但听到了「行善」,想到「落子结缘」,祝无邀确实想将自己的经验相告。 她虽然对沈寻喜欢不起来,但被落缘之人,却是无辜。 若是落子结缘到了正道上来,也许会多保住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沈寻低头笑了笑。 然后摇头道: “祝姐姐,我从未用过落子结缘这门术法。” 祝无邀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仰头,一口饮尽。 本以为自己是心怀广阔的那个,还想着分享下心得,结果,对面这个更是站在了道义上风—— 因为落子结缘曾落缘于他与爷爷的身上。 所以,沈寻从来没有用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0章 共饮 看到祝无邀饮茶的架势,沈寻贴心地从储物袋里递上来了两坛酒,摆在桌上。 见此物,祝无邀把她和沈安之杯中的清茶泼掉,分别倒满杯。 她将杯子推到沈安之面前,说道: “你先尝尝。” 帮我试试有没有毒。 沈安之不疑有它,举杯轻抿一口,眼睛亮了亮,看来是好酒,倒是桌子对面的沈寻、看出了祝无邀的顾虑。 他自斟一杯,苦笑道: “祝姐姐何必对我如此提防?” 直到看见同桌共饮的两人都举过杯,祝无邀方才饮下。 确实是佳酿。 “既不是落子结缘,你与我说这些,有何意义?” 坦白来讲,招式没在落缘多少上,多少让祝无邀松了口气,若真到了动手那天,至少不是以他人性命为手牌。 “我只是想用这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并非什么恶人。”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略一挑眉,不置可否。 首先,他并没有向自己证明的必要。 实话来讲,当沈寻聊到「从未用过落子结缘」时,她是真觉得聊不下去了,苦主在前,凡涉及道义皆落下风,聊得没什么意思。 尤其,祝无邀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说是共享同一份运,但她总猜测着,应该是她占了本该属于沈寻的东西。 若真刀实枪地来做过一场,倒也痛快,她还真就能理解。 可沈寻现在,分明是在对她进行解剖。 不经意间刺上一句,让人浑身上下怎么着都不舒坦,又发作不得。 这纯属是搞人心态。 她双手垂放在桌子上,缓缓抬眸,看向沈寻,说道: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是非对错我也无意申辩,有本事你就来杀我。” 旁边的沈安之咳嗽了一连串。 祝无邀转头问道: “他对我用迷魂了?” “没……就是酒喝得急,被呛到了。” 略带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打破,沈寻低头笑了笑,说道: “当初此事被挑明时,四下无人,你都未曾对我赶尽杀绝,我便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后来,沈师兄将来龙去脉与我讲过,我更没有怨你的理由。” 但是,你没办法翻篇。 祝无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于这些话,她一句都不愿意相信。 防一手总比错信要好。 自己的小命贵重,最好别有闪失。 放任沈寻成长到现在,除了良心让她无法对小孩子出剑以外,另外的原因便是——好奇。 祝无邀实在想知道,这件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之后,更多的便是沉默。 沈寻似是毫不在意酒桌上的氛围,依然在说些有的没的。 直到祝无邀沉沉睡去。 有沈安之在一旁,祝无邀醉的很安心。 又或者出于某种叛逆、挑拨仇恨的恶劣念头,故意拿自身格外宝贵的小命,在实际上有保障的情况下,稍微放纵了一次,给沈寻提供了个近在咫尺、却又无计可施的寻仇契机。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沈安之人品可信的前提下。 沈安之确实成功进行了威慑。 祝无邀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梦到自己垂垂老矣,走在满是憾事的路上。” 身形佝偻,路过了孤僻的少年时光,途经了倔强的一程,转而走向静默无言,继而藏锋、吞血、枯如死灰。 行差踏错之事在眼前逐一浮现,她与众人道别,踏入万丈迷津。 “沈师兄……不,沈兄,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沈安之像昨晚一样,坐在桌旁。 自始至终,都是那杯酒。 他侧过头问道:“说明这一路走来,你确实问心有愧?” 祝无邀猛地起身,笑了笑。 “说明那小崽子果然在算计我。” 沈安之似是没理清这话里的逻辑,问道: “你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若我有一个敌人,醉酒睡在桌前,即使有你在旁边儿,我也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让此人吃点儿亏。” “让你做了一场梦?” “不,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影响我,沈寻的迷魂,远不止于此。” 她伸出右手,无锋剑隐约浮现,可最终还是垂死挣扎着散去。 “如果我对沈寻出手,你会阻拦吗?” “会。” 祝无邀回头看了沈安之一眼,知道如果沈寻对她出手、沈安之同样会阻拦。 “我们两人如果起了冲突,会尽量避开你。” 沈安之摇了摇头,在这件事上,丝毫不肯让步,说道: “我身为摘星楼大师兄,最近会着重关注你们两人,如果要出手,你们避不开我。” “不能视而不见?” “不能。” 祝无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拎了两斤苹果,去找宋柯子叙旧。 直到现在,祝无邀还是没摸清宋柯子的技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到底是本就会发生的事情,他会不自觉做出预言;还是类似于言出法随的能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无论是哪种,都不妨碍她来试试。 “宋师兄,好久不见啊。” 宋柯子看了眼她拎的苹果,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给祝无邀搬了凳子,做好了待客之道。 多说多错。 与宋柯子闲聊多了,说不定会波及到自身。 祝无邀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沈安之。 “昨晚我去拜访了沈师兄,他那里清闲得很,没事儿就晒晒书、喝喝酒,那小日子过得格外悠闲自在。 “倒是让顾师姐和宋师兄,多次北上巡视,不知沿途可有什么趣闻?” 谁知,十三年未见,宋柯子居然聪明了点儿。 他略带些不屑地看向祝无邀,哼了一声道: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门,想借由我之口,把沈安之给支出去? “咋,你有什么乐子,不如带我耍耍?” 祝无邀干笑一声,可不敢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当即转移话题道: “昨晚在沈师兄那里,还见到了沈寻,当真是少年英才、人中龙凤,摘星楼的天之骄子,听说一路惩恶扬善名声颇隆,且接连破境偶有奇遇,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宋柯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轻轻松松破境之人! 每次看到有人破境,嫉妒就会使他面目全非。 他略带些酸溜溜地说道: “有什么了不起……咳!” 在关键时刻,宋柯子居然闭嘴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恶毒男配 祝无邀大为震惊。 “宋师兄,多年未见,你居然学会了克制?” 时光到底给人带来了什么。 宋柯子捋了捋新烫的羊毛卷,原来时光给人带来了新发型,他说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已今非昔比,金丹期指日可待,不日就会成为摘星楼同辈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将一众天骄踩在脚下,无论是沈安之还是我顾师姐,皆不能再奈我何,更别说那什么沈寻了,待我修为有所进益的那一日,必然会一鸣惊人,摘星楼里……” 宋柯子开口就是一大串自吹自擂。 看来他终于成长了。 将能力的运用,从埋汰别人、换成了吹嘘自己,指望着有一日能够功法大成。 祝无邀感到格外震撼。 看见了她的表情,宋柯子有些不乐意了,他说道: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听说你从中陵城躲避年末考核时,就已经是筑基初期了,出去十三年,你刚升了一阶,也没啥能耐啊!“ 祝无邀时刻谨记着宋柯子的能力,忽略去了他污蔑自己躲年末考核这茬事儿,格外平和地说道: “我只是五行下品灵根,比不得沈寻变异风灵根的风光。” 说到这里,祝无邀灵光一闪,暗戳戳刺道: “不知宋师兄的天赋如何?” 宋柯子又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像是不屑讨论这个话题。 祝无邀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声。 刚想在心中慨叹一番,岁月带给人的变化,便听到宋柯子幽幽地说道: “师傅说,最后一位亲传弟子的位置,也许该有人了。 “可能是他。”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当即就想拎上带来的苹果,说声「告辞」,就在这时,宋柯子慢悠悠补上了未尽之言—— “也可能是你。” 昨晚沈寻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他是看上了亲传弟子这个位置? 所以才再三以言语攻心,却又不直接掀桌? 不得不说,沈寻这样的态度,确实是让祝无邀最不痛快的,他说着掀过往事、却又时不时点一下;明明还未放下,偏明面上看似恳切,让祝无邀找不着由头定下敌对关系。 让人左右不是。 现在看来,许是为了争这个亲传弟子的位置。 不……再深思一层。 沈寻是认定了自己并非滥杀之人,所以在共饮时,以沈安之为背书、给他自己定了个「好人」的论调。 又三番两次试图影响着她的心境。 这必然是为了在生死之间的危急关头,做一些文章。 也就是说——沈寻这些年得来的机遇,并不能让他有十足把握胜过自己? 祝无邀眼睛微亮。 但事先勘破了这份算计,却不代表到时真的能心如止水,那小崽子实在有些能说会道。 她稍一沉吟,说道: “宋师兄,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你占了他的东西,却没办法归还,该怎么说服自己厚着脸皮继续和他抢?” 宋柯子听得愣了下。 好半天才理顺这其中的逻辑,略有些诧异地说道: “咱们修真界没这么办事的啊!” 祝无邀心中轻叹了声,好像是有种逮着一个人欺负个没完的感觉…… 然后,听见宋柯子继续说道: “你抢了别人东西,居然不将其杀之后快、以绝后患,这岂不是纵虎归山?! “你莫非被仇人找上门了?” 其实一直都在眼底下健康茁壮的成长。 现在都长挺高了。 还能聊几句刺上一句,不留痕迹的花招不断,让人瞧着格外不痛快。 祝无邀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沈寻赶紧掀桌子,别演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道理都懂,就是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宋柯子略带无奈地看了祝无邀一眼,说道: “沈安之和小叶子,他俩都能很痛快地处理好这个问题。 “如果是沈安之,他会立刻退出争斗,将东西拱手相让,甚至会多多弥补。 “小叶子则会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祝无邀想了想,问道: “如果是你呢?” 听到这个问题,宋柯子哈哈一笑,说道: “那我会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实在是太有趣了。 “当然是装作良心备受谴责的样子,然后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将人踹下深渊,欣赏他满脸诧异、不可置信的样子。 “想一想就很令人激动!” 祝无邀看着宋柯子兴奋的神情,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是合格的反派啊!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挺有意思。 “你这个主意不错,可以纳入参考。” 宋柯子当即来了精神,问道: “是沈寻对吧,那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主意! “比如,还可以挑拨离间,我把你和沈寻绑起来,让沈安之来选到底救谁,以他的为人,一定会纠结不定! “但我跟你讲,沈寻这人心思贼多,特别好玩,只要不是特别坚定的选择,他就一定会表面上理解、背地里计较许久,也不知道会不会静悄悄地碎掉,嘿嘿嘿…… “到时候我们再把真相告诉沈安之,让沈安之愧疚不已,到时候他一定会对沈寻进行弥补。 “咱们再照着沈安之准备的东西,给你也备一份,你不经意在他面前拿出相同之物,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独一份的,但以沈寻为人,必然不会当面质问,这误会不就更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沈师兄不要你喽!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他人好,而不是你好。 “这种戏码多来几次,沈寻必然撑不住,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 “到时候我们一拥而上,将做了恶事的沈寻拿下。 “然后,贴在他耳边,将真相告知,欣赏他悔之晚矣的表情……嘿嘿!” 看着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转眼之间「毒计」层出不穷的宋柯子。 祝无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妥妥的恶毒男配? 虽然她看沈寻很不顺眼,但在这一瞬间,居然在心底对他有了几分虚无的怜悯。 亲传弟子这个东西,是不是有些邪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2章 煽风点火 看着祝无邀往后退了一步,宋柯子撇了撇嘴,往凳子上一坐,笑着说道: “所以说,你所纠结的问题很好解决。 “他是好人?把他逼成恶人不就成了! “每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到了那时候,不用你动手,自然会有人替你杀他,这个解决方法可是完美契合你的需求。 “祝师妹,这就是你要的——清白、干净、合规矩……哈哈哈哈哈! “在我眼里,那小子浑身上下全是弱点,我最懂得怎么对付这种人了,或者……你借刀杀人?引我与他结仇,你独善其身、置身事外,继续高高在上的当你的——好人?” 摘星楼亲传弟子果然没有简单的,看着笑得一脸高兴的宋柯子,祝无邀心中无端升起一个念头—— 宋柯子的修为多年无所进益,怕不是有人故意将其压制。 这人的危险性,比祝无邀预料中还要大。 若放在宋柯子面前,她的心性,怕也是漏洞百出,有得是可以攻伐之处。 再加上特有的能力…… 若他到了元婴期,怕是得成为修真界大患。 祝无邀想了想,重新坐回原位,说道: “若你是沈寻,会怎样来对付我?” 宋柯子坐在椅子上,往扶手处一靠,颇有些百无聊赖地说道: “听这意思,分明是你欠他的,他到底是怎么把恩情操作成结怨的呢,实在令人费解啊。” 祝无邀想了想,说道: “除了占他的东西还不回去,中间还隔着人命。” 宋柯子恍然大悟道: “那确实已经晚了,殊不知,大恩即大仇,恩情拖久了就是亏欠,亏欠多了会成为隔阂,隔阂一起,挟恩便成了讨债。 “如果已经拖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宋柯子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突然一笑,说道: “当然是向众人展露伤口,将当年之事大肆宣扬,点出那条人命,说你抢了他的东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让你被众人不屑唾弃,明面上替你分辩、暗地里煽风点火,将你定为忘恩负义之辈。 “亲传弟子之位,可不只有你和他两人在抢。 “祝师妹,你会被踩死的。” 祝无邀静静注视着宋柯子,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了该如何应对?” 宋柯子略显得意地一笑,说道: “当然想出来喽,但我非但不会告诉你,反而会混入其中煽风点火,其实我也很好奇啊,祝师妹,你到底能忍多久不杀他。 “要不然今晚就去,我帮你缠住沈师兄,否则就迟了啊!”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然后,你再故意将沈安之带过来,一路上趁机拉帮结友,让众人亲眼目睹我欲将沈寻杀之后快的场景?” 宋柯子「啧」了一声。 抬手指向门口。 “不送。” ———— 从宋柯子那里出来,越想越觉得此人实在奇异。 而且一直以来的伪装都很好。 如果她想向众人说明宋柯子的本性,恐怕就连顾亦观师姐都会一脸诧异地说道: 「你是想说,本来就很恶劣小气的宋柯子,其实真的很坏?」 他坏的众人皆知。 平日里就表现得善于嫉妒、爱说人坏话、喜欢看乐子、有些蔫儿坏,顾师姐经常追着他劈,此事摘星楼人尽皆知。 只要他已经是一片废墟,就没人能想到,他还能更废墟。 真是妙啊。 那这就很奇怪了。 宋柯子为何会对她坦诚相告,似在不经意间,提醒自己沈寻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难道只是因为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或者看沈寻不顺眼? 此事倒是能暂时搁置。 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接招。 自己离开摘星楼多年,连同华影停、徐三儿,都未曾重立根基。 想到这里,祝无邀更头疼了。 因为事情确实是那么个事情,别人也就罢了,如果连摘星楼里,为数不多的好友,也认为是自己做错了,站在了对立面,又该如何…… 甚至,沈寻都不需要添油加醋。 旧事重提,就已经够了。 这么想着,祝无邀走到了自己的小院,颇为清净,也格外荒芜。 却意外地,有几株十年份以上的灵草,在月光中舒展着枝叶,似是闪烁着灵石与贡献值的光辉。 看得祝无邀眼睛一亮。 也许是灵石唤醒了智慧,祝无邀突然开了窍,她回到小屋,在尘封许久的柜橱中,找出了纸笔。 找了两块石头,以镇纸将其压平。 提笔落下一长串大字—— 「我死后,全家都疯了」 事已至此,不如开个新书,只是自己刚回宗门,就立刻让无语和有道是露面,似乎有些不妥。 此事还需再与墨痕书坊斟酌一二。 不管接下来事态发展,会不会像宋柯子所说的那样,防上一手总是没错的。 祝无邀写下故事梗概。 然后直起身,看着眼前这别有用心的小故事,神色突然有些奇怪。 这个故事,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误会流、狗血流」。 直到一个人因流言蜚语、他人误解饱受痛苦死亡后,所有的真相才终于揭开,既而参与过这场「雪崩」的雪花,都后悔不已,却再也无法弥补。 用来对付宋柯子所说的、沈寻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计划,当然还算合适。 可沈寻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如果等到沈寻真的有所动作后,这个故事再出现在世人眼前,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所以,在事前倒打一耙,是最合适的方法。 当有了流言的苗头时,必然会有人因为这篇故事,开始揣测沈寻是不是别有用心。 ———— 沈寻从沈安之那里,正在往回走。 突然,他抬手接下了身后袭来的一样东西。 是一个苹果。 “沈寻!” 他将苹果拿到身前,缓缓转过身,看到了躲在树上啃苹果的人,问道: “宋师兄,你又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这是你祝姐姐来送我的苹果,我们两人、相谈甚欢啊!” 宋柯子从树上跳下来,溜溜达达走到沈寻面前,笑着说道: “我早就说过了,仅是自保,是不够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3章 我给你出个主意 宋柯子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被沈寻不动声色地躲开。 “沈寻,听说她占了你的东西? “占了什么,难不成是内门弟子的位置? “我记得当初,即使有沈安之帮趁着,你短短两年时间不到,从外门弟子升到内门弟子的位置,也吃了挺多苦吧。 “真是可怜啊……” 沈寻看着宋柯子掏出布条,不紧不慢地蒙上了眼睛。 其实不仅如此。 在祝无邀身处修仙大会,名声正隆时,他简直倒霉到了极点。 若说心中没有隔阂,那是假话。 他恨不得祝无邀身死异乡,永远不要再回来。 若是如此,好歹能在心中留一分惦念。 可她回来了。 也许还会与自己争夺亲传弟子的位置,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黯淡、蒙尘,只能看着她光芒万丈。 他试探过她的修为,比自己略高一些,就像宋柯子所说——如果实力差距太大,相当于将自己的命,放在那个将自己视为眼中刺的人手中。 沈寻轻轻闭了下眼睛,说道: “若是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至山巅。” 宋柯子嗤笑一声,说道: “那个话本里的诗啊,你可不是明迟,你也没有重生。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沈寻当然不信。 尤其,在祝无邀不在的这十三年里,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气运昌隆。 如果没有尝过糖水的滋味,他是不会去想的。 可他现在尝到了。 沈安之是教了他读书明理,是教了他什么是圣贤之道,可所有的一切,在切实的利益面前,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本来就是她欠你的,她不给,你不会自己去抢吗? “沈寻,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做足了自保的准备,依然是她的眼中刺,她一定会找机会杀你的。 “而那时,沈安之也许会为了拦她,身受重伤。” 之前,宋柯子来寻他。 就是将沈安之为何会对他多有庇护,如实相告。 直到那时候,沈寻才知道—— 原来一切都是别有用心。 于是,沈寻走出了摘星楼,不想继续活在沈安之的庇护之下。 甚至在想,沈安之一天没有入元婴,就会一天对他好下去,他就不会失去利用价值。 他当然知道沈安之是个好人。 可他不是。 如果一开始,不是为了在他身上找到进入元婴的契机,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多看一眼。 但这不代表他希望沈安之受伤。 “宋师兄,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所以,你想不想知道她来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寻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说道: “想。” 宋柯子来了精神,他说道: “这就对了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可知,如果想杀你,最难的一关是什么?当然是沈安之! “所以她过来,是为了借我之口,对沈安之做些手脚,当然,她没有那么坏,我要说她对沈安之有杀心你也不信。 “不过……沈安之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也许他真的再无进阶可能了。” 沈寻缓缓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转身想走。 “你不会要去找沈安之吧,提醒他对祝无邀多加提防? “你们俩有旧怨哎,你真的要在沈安之面前,当一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人吗? “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沈寻停在原地,摇头道: “不,我要去找她。” 宋柯子循声辨音,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充满勉励,道: “这就对了嘛! “低个头、服个软,她又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承诺不参与内门弟子之争,让她顺顺当当走到那个位置,以后她功成名就了,你就吃点儿苦、忍一忍,沈安之绝对会平平安安!” 沈寻猛地回头,挥开了宋柯子的手,一把将他蒙在眼前的布条摘下,与之对视,眸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本就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祝无邀,可他已经忍了,为什么还要他继续忍? “我凭什么不争? “那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 “她抢了一样还不够吗,凭什么要我退步忍让?! “我只是想取回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她就不该回来,她就应该死在外面,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我会记住她曾经救过我和爷爷,会记住是她帮我填的报名单、会记住她曾站在我面前帮我挡过欺凌,会记住她让我换上新衣服、取个名字……我会只记住她对我的好。 “可她偏偏回来了。 “她救了我的爷爷,可爷爷也因受她波及而死,她是帮我填了报名单、跟在她身后交到了同一人手里,我才能通过第一道考核,可如果没有她……我会被沈师兄提前带入摘星楼!” 宋柯子听得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就知道,此事不止如此简单! 得知了新的秘闻,宋柯子心满意足,他劝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都知道,祝无邀都和我说过了,她其实也很纠结。 “我给你想个办法吧。” ———— 祝无邀看着眼前的小故事。 越看越觉得碍眼。 倒是和沈寻没太大关系,而是这文章的思想内核,格外歪门邪道。 虽然水平一如既往地到位,但这与本心不符啊。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再次提笔,写话本居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防上一手。 当真是糟践笔墨。 她又拿起来这篇文章,重读了一遍,然后点了个火球,将其毁尸灭迹。 这什么玩意儿啊。 第二天。 祝无邀起了个大早,决定去上课。 在外漂泊十三年,她已经迫不及待投入知识的海洋了。 谁知,还没走到授业堂,就听见了一些让人不太高兴的话。 “听说没有,当年那个「落叶邀秋」,其实是抢了沈寻师兄的东西,才能有当日那份名声!” “害,听说还有条人命,他俩之间仇怨可不浅。” 宋柯子鬼鬼祟祟混入其中,说道: “可不是吗,我昨晚上刚知道到底是抢了什么东西,你们可知道,咱们卦修有「借运」一说?” “啊?不会吧……” 就在此时,宋柯子看到了祝无邀,他格外激动的打了个招呼: “呦呵!这不是落叶邀秋祝师妹,你也起这么早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吾道不孤 动作这么快? 因为昨天得到了宋柯子的提醒,对于眼前这一幕,祝无邀早有心理准备。 但昨天刚猜到沈寻会如何落子,今天就让自己撞着了,这效率可不是一般的快。 看来是早就有所准备。 对于宋柯子的煽风点火,她更是不感到意外。 昨天他都主动承认了,一定会掺和这事儿来凑热闹,在这里见到他,还真是情理之中。 但依然很让人生气。 祝无邀想了想,没搭理众人打量的目光,她转身就走,离开了知识的海洋。 打算去找顾师姐告上一状。 结果,路上偶遇了群大白鹅。 在摘星楼里养鹅的,只有章知寒一人,为人较为崎岖、令人手足无措,不太好得罪。 祝无邀正想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鹅群,上前打个招呼,突然听到了声—— “别动!” 她当场摆正了站姿。 只见章知寒一脸沉凝,在鹅群之外走来走去,然后说道: “你被人算计了。” “章师兄,你算卦真准!能看出来怎么算计的吗?” 章知寒驻足凝视许久,说道: “像是正好被你撞见,此人所作所为,似乎都在你预料之外。 “而且你最近遇到的某个人,此人比你想象中心思更深。” 等会儿…… “章师兄,你知道凡为我起卦,皆会失败吗?” 无论是沈安之,还是叶小舟,都没办法给她算命。 怎么章知寒可以? 而且卦象都对! 她确实正好目睹了案发现场,亲眼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说她坏话。 而且宋柯子此人,确实比想象中心机更深。 看到章知寒定在原地、有些凝固的样子,祝无邀突然恍然大悟—— 这是假借卦象之名,来提醒她! 她跨出一步,颇有些感动,拽着章知寒的衣袖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柯子为人恶毒?” 期待里带着些紧张。 生怕章知寒给她来一句——「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章知寒给了她个坚定的眼神,缓缓点头道: “吾道不孤,你竟然知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是假借恶劣的表象、来隐藏恶劣的真相。 “可无论我怎么试图让人警惕他,别人都会点头认可,说一句——确实,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殊不知,他永远会比你想象中更为心机深沉!” 祝无邀连忙点头。 没错,这就是她的感觉! 她连忙点头认可道: “没错,他真的比他表现出来的坏一千倍!” 章知寒格外郑重地摇摇头,说道: “不,一万倍!” 两人三言两语,胜过了千言万语。 进行了一场格外有效率的高效沟通,自以为得到了知己。 她就知道,摘星楼这么大,一定不会只有她一人知道宋柯子的真面目! 望着章知寒赶鹅而去的背影,祝无邀心中感慨不已。 真是个好人啊! 宁可冒着不被理解的风险,也要假借卦象之名来提醒自己。 幸好自己早就知道宋柯子的真面目,否则,一定会曲解了章知寒的善意! 章知寒也颇为感慨。 他刚刚抱鹅路过寻道堂门口,正好目睹了祝无邀转身就走,听见了宋柯子故意搬弄是非。 不仅如此,此人还十分恶劣地给了他个挑衅的眼神,像是在说—— 你去说啊,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因此,章知寒赶回小院,又赶鹅下山,想要假借算卦之名,提醒祝无邀要小心宋柯子! 当你以为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时,就是掉进了他的陷阱中! 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无功而返。 甚至就连掌门都不以为意。 没想到,祝师妹居然肯信他! 看到祝无邀要去的地方,正好是顾师姐的家中,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章程,正打算应对。 祝无邀进了顾亦观的院子。 开口便告状: “顾师姐,宋柯子他说我坏话!” 顾亦观点了点头。 她抬起手,紫雷跳跃,下一瞬横空游窜而去,如此的干脆利落,甚至不需要辨一辨真伪! 见状,祝无邀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她尝试着提醒道: “顾师姐,你有关注过他的品行教育吗,他好像路有点儿走偏了?” 闻言,顾亦观说道: “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顾师姐,他虽然平日里表现得不像好人,但实际上真的是个坏人,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极为善谋人心、且能够看穿他人弱点,似是喜欢享受他人的痛苦,像是格外乐于这种,明着作恶、但真作恶时不会有人相信的快感。” 祝无邀尽量将话说得明白。 尝试着减少误会。 顾亦观转过头,看了祝无邀两眼,问道: “他算计你了?” “那倒没有。” 顾亦观点了点头,说道: “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祝无邀捂住了额头,使劲揉了一揉,感觉这话好像说不明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顾亦观似是看出了她的无力感,多问了句: “你们都谈什么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 她昨日去找宋柯子,是为了将沈安之支出山门,顺道想借他之口说几句沈寻的坏话。 再后来,与宋柯子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商议了谋害沈寻的一百零一种方式,发现宋柯子是真小人、其实她也是个伪君子。 最后,宋柯子帮她猜到了沈寻下一步将如何落子。 果不其然,沈寻还真就这么做了。 话堵在嘴边儿,看着顾师姐清朗从容的眼神,祝无邀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缓缓捂住了心口。 若要伤宋柯子一千,就要先伤己八百…… 虽然他坏,但暂时没坏到自己身上。 又何必损人不利己? 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让宋柯子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就没有必要了。 祝无邀干笑了声,说道: “也没聊什么,就是他向我展示了一番,他优越的头脑,我发现宋师兄脑子格外灵活,似乎就没有能难得住他的事儿。” 最后,祝无邀略带些郁郁地离开了。 虽然宋柯子也需要警惕,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应对沈寻。 再任由流言蜚语继续传下去,等到亲传弟子的争夺开始,也许自己就会成为被针对的那个。 受挫太深。 祝无邀打算以毒攻毒。 去一趟晖草堂,拜访一下那位老婆婆,糟心的事儿还是放一起解决比较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灵位 祝无邀这回没有骑骡子,也没有骑马,她终于能够御剑下山。 一路上,她越想越觉得庆幸。 幸好自己对宋柯子心怀警惕,没有听了他的鬼话、上他的当,当夜就去找沈寻麻烦。 如若不然,怕不是要在摘星楼众人面前,上演一场对同门出手的好戏。 身败名裂不谈,说不定还会触犯门规、再无转圜余地。 但如果宋柯子真的要算计自己呢…… 祝无邀当然知道自己并非完人,甚至,她的观念与修真界中人的观念大相径庭。 怕是有许多破绽。 很多在修士眼里不足为奇的事情,却是她的三观盲区。 她学着改了一些。 但这还不够。 依昨天那场交谈来看,其实宋柯子无非是在激起他人心中的恶意,最简单的应对方式莫过于—— 凡恶皆不为。 这也正是祝无邀焚去那篇书稿的缘由,那玩意儿实在不是自己想写的,有悖本心。 但这么硬挺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等到流言蜚语散开,不,那还真就不是谎言,若是摘星楼中某位卦修,好奇之下起上一卦,就会发现—— 居然都是真的! 这件事就像真假千金的小说,完全要看是站在谁的视角下去,站在哪一方、好像都情有可原。 归根到底,不过是谁的声音大,解释权在谁身上。 若她能占据主动,则沈寻毫无道理;若沈寻占据上风,则自己十恶不赦。 一路琢磨着,祝无邀降落在北玄城的城外,步行入城。 来到春晖堂之前。 熟悉的阴涔涔小屋,依然矗立在那里,残砖破瓦、却又十分坚强,修真界这一点还不错,修士命长,迟归一些也无妨。 推门而入。 有药草气味缭绕,对于不熟悉药香之人而言,总会有些火熏火燎的呛意。 桌前的封婆婆正在看着医术。 似乎对祝无邀的到来视若无睹。 但祝无邀早已知晓封婆婆的脾性,毫不见外,给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桌子旁,主动开口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婆婆,您到底是什么境界?” 祝无邀已经到了筑基中期,居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位封婆婆的境界,果然是位厉害人物啊! 封婆婆瞥了她一眼,说道: “当初以为你是想厚积薄发、一鸣惊人,怎么多年未见,你是后劲不足了?” 这熟悉的感觉。 封婆婆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唠嗑! 在时移世易的变化中,这不变的轻蔑感,让祝无邀深受感动,她恭维道: “您这话说的,这像淬了毒一样,让人心梢发烫。 “婆婆,您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我不太康健吗,等着近期事了,我打算回去探个究竟,您有什么嘱托不?” 封婆婆问道:“为什么之前不去看,现在不去看,非得以后再去看,找我是来看腿伤的吗?” 祝无邀自动忽略了不想听的揶揄,解释道: “之前流落异乡,最近刚回来,这不又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总得过上几招!” 听到这句「被人算计」,封婆婆上下打量了祝无邀一眼,问道: “你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知道啊!” “不,我看你像个一无所知、还自鸣得意的傻蛋。” ……唠得好好的,为何要骂人? “婆婆,我看您像个摘星楼里的卦修,擅长打哑谜。” “好端端的,为何要口出秽语?” ? 这简直是倒打一耙! 不是,摘星楼的卦修,何时成脏话了? “封婆婆,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劝你有多远走多远。” 这就赶人了? 不对。 “您是说,让我别蹚浑水?” 祝无邀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沈寻明显对自己怀恨在心,现在已经出招,如果离开了,放任他做大做强,以后岂不是更没了生路? 也不知道经过了半天的发酵,自己名声变成啥样了…… 见到祝无邀摇头,封婆婆冷笑一声道: “你果然是个不嫌埋汰的。” “封婆婆,我知道自己和您无亲无故,您确实没有提点我的必要,可您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要我别下场去争……我实在做不到啊。” 封婆婆转过身子,低头翻着医书。 像是不欲多言。 祝无邀轻叹了声,从储物袋里取出顺道买来的糕点,放在了桌旁,起身告别。 在她将要跨出春晖堂时,身后传来了封婆婆的声音—— “若无前路,需向来处寻。” 祝无邀转过身,春晖堂的门轰然合上,震落了尘灰。 为什么会「若无前路」,难不成这次与沈寻交手,她会落败? 即便落败,也不会走入绝路吧? 难道沈寻的手段,比自己预料中更加狠辣? 自己不在的这十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无邀本以为回到摘星楼,能够轻松个一时半刻,暂时歇歇,却没想到,这里早已布下了罗网、只待自己归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真是,一刻不得闲啊。 她无端想起了戚剑仙所言—— 「身在局中不由己,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前人落子。」 来时心中郁闷,没想到出来后,又多了分迷惘。 祝无邀步伐略显沉重。 她来到了墨痕书坊。 推开门之后,竟是一位素不相识的老者,李老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物是人非,令人悲从中来。 难道……他大限已至? 坐守书坊的不知名老者看到祝无邀,眼神中微有疑色,不慌不忙掏出了份画像,然后猛地起身,说道: “可是无语姑娘?!” 祝无邀沉重地点了点头,墨痕书坊的业务,看来已经移交他人之手。 而自己这位书手,也成为了被移交的遗物。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万卷书。 她走向前,刚要问一问李老的灵位被供在了何处,想为其点炷香祭拜,就看见眼前的不知名老者,突然转过头,冲着后院扯开嗓子喊道: “老李啊!拖稿十三年的那人过来了!!!” 然后,老者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转过头,说道: “姑娘,快请坐,今儿轮到我守着书坊,没想到是我先遇到了你。 “要不要看一看你的灵位啊? “你十三年毫无音讯,世人皆以为无语已然身故,故设下灵位,偶有祭拜。” 祝无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早有预料 祝无邀略带些恍惚,没想到再归来时,自己居然都有灵位了? 这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强风刮过。 定睛一看,原来是活蹦乱跳的李老!李复违上前拽住祝无邀的衣袖,说道: “书稿!快把书稿给我!” 他拽住祝无邀来回摇晃,似乎想摇落几张稿纸。 只可惜,啥也没有! 祝无邀将李先生摘了下来,说道: “听说外边儿都给我立上灵位了,我这个无语的笔名,还能揭棺而起吗?” “随时都可以!” 李复违都快热泪盈眶了,虽说修士外出游历个几年、几十年并不算少见,而且当初后院的那卷《外门杂役》后续,已经让他猜到了应是性命无忧。 谁家修士人都快死了、还能想起来不要拖稿! 可修士命长,不代表凡人同样命长。 如今,当年在学堂里藏着掖着偷看话本的人,已经长大。 可当年的无语,却不见踪迹。 “快坐快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人是我的老朋友,姓周!” “周先生好。” 原来是有信任基础的旧友,怪不得自己的画像,会在这位周先生手中。 祝无邀并不知道李复违与周发、皆出身于巨阙派,这并不是能够大张旗鼓宣扬的事情。 若是隐姓埋名还好,有顾氏商行、又在摘星楼治下,再加上当初的事情算不上多么光彩,即便巨阙派不小心发现了两人,只要利害不严重,不一定会拆穿。 但如果掀到了明面上,那事情就会从「周长老云游天下」,变成「周发叛宗当杀」了。 可祝无邀见礼过后,还是认出了这位样貌略有些改动的老者—— 南离城时,曾经与其他修士联手,想升起堤坝、挡住洪水的老者。 她不知这位周先生,为何会来到此处,但既然是隐姓埋名,那就是不方便被识破身份。 祝无邀当做不知。 而周发对这位姑娘,也是颇有好感,他笑着说道: “我与有道是神交已久,今日与小友相见,果真是年少有为,观其骨相应不到四十?竟已有筑基修为。” 不,我的灵魂还得再大几岁。 祝无邀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见这位周先生继续道: “不知——小友近期可有什么新作问世?” 呃……这个…… 昨天刚烧了一份? 祝无邀咳嗽了两声,说道: “我刚回来,无语和有道是就揭棺而起,这不太妥当吧? “怕是会被有心之人发现端倪?” 周发与李复违对视一眼,像是早有预料,要为祝无邀扫除一切困难、绝不让她再有推脱的理由,笑着说道: “此事,顾少爷早有所准备,不,应该说墨痕书坊,早就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周发点了点头,接着李复违的话说道: “爱以写话本来打发时间的修士,虽然不多,但也见过一些,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让人猜出修士身份,当然,也有一些好以此为噱头。 “我与老周经营了几个笔名,数量不多,消遣玩玩儿倒也不累。 “我早在五年前就为你备下了新的笔名,文风相似不会太过突兀,至今不过写了两万来字,若你想重开个新的笔名,弃用亦不可惜。” 啊? 早就备下了马甲,随时可以披甲上阵? 祝无邀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面前被摆上了桌子、桌上铺好了纸、手里被塞了笔、旁边儿还研好了墨。 耳边传来了一声——「快写!」 刚开始从事话本书手这行当,是为了赚钱,入了摘星楼后,虽然银钱不缺,但却可以用话本来落缘天下。 因此,写话本是对修行之道有利的事情,虽然效果并不显着,但也有长期经营的潜力。 虽然很舍不得「无语」和「有道是」这两个笔名,但现在她刚回摘星楼,若是立刻启用,难免被注意到。 这回可以先用其它马甲。 等到不会引人怀疑时,再让无语和有道是揭棺而起! 祝无邀有意维持和墨痕书坊的友好合作关系,她想了想,说道: “我先看看近期的话本吧。” “好说!” 不多时,李先生为她挑了几本最具代表性的话本。 祝无邀拿过第一本—— 《重生在狗的身上,我成了旷世妖尊》 ……? 行文居然如此狂野,妖族那边不会有意见吗?? 看了几页后,祝无邀的表情有些没有表情,她拿过了第二本—— 《重生到没有灵力的世界,我无敌了!》 ……? 祝无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明明是穿越流啊! 十三年过去,居然伴随着重生流的出现,穿越流也随之现世了? 那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岂不是会有被拆穿的风险。 祝无邀眉头微微一皱,认真看了几页,发现还好,修真界一直都是修真界,根本没有第二种对世界的印象。 不像前世,有中外古今之别。 人果然无法想象出认知界限之外的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穿越的苗头绝对要按住,这个题材要尽量避免。 祝无邀大致翻了几本后,沉默了下,问道: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啊,就是一种可能——我也许写不过他们?” 人类的创造力格外强大,祝无邀开了个头,话本这行当就开始狂野发展,现已今非昔比。 李老格外激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本来就没什么文笔,又哪来的写不写得过?你的优势在于奇思不断,就比如《外门杂役》中的「开天辟地」一说,便是从未有过的东西!” “好好好……让我想想、我先回去想想,一定把话本带回来啊!” 直到回了摘星楼,祝无邀依然在琢磨这事儿。 这后浪未免太强,幸好传播途径有限,否则话本这赛道还得更卷。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利用话本抚平流言、又不违背本心时,突然听见了沈寻的声音—— “你们何处听来的流言,我与祝师姐之间,并无恩怨。” “哎呀我都起卦算过了,此事分明就是真的,偏你以德报怨,要替那位「落叶邀秋」开脱?” 沈寻还想说些什么。 却突然回头,看向了祝无邀的方位。 然后,想说的话猛然顿住,转身离开。 宋柯子说得话蓦然在耳边响起—— 「当然是明面上替你分辩,暗地里煽风点火。」 就像刚刚,看起来是替自己开脱,实则将流言彻底坐实。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少年时的玩伴 多年前。 曾经脏兮兮的小乞丐,突然有了名字、换了衣服、有了靠山、天赋绝佳,仅凭这些是无法让人高看一眼的。 不,应该说奚落之中,还藏着几分难以道明的嫉妒。 沈安之不通人情世故,又向来与人为善,所以他无法理解沈寻的境遇,他不知道、沈寻需要有人站在他身前,替他暂且挡一挡风霜。 偏偏沈寻执拗又自卑。 被排挤后,硬挺着不去告家长,也许是害怕沈安之嫌他事儿多。 “又换了身人皮啊,瞧着还挺人模人样的,从前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吧,可别整脏了啊!” “吃饭速度挺快,打小儿没吃过好东西吧,来,这些都给你吃了,多吃点儿。” “哎呦,我灵石丢了块儿,沈寻,你有没有看着啊?” …… 这是很难界定的欺凌。 如果换成心念通达之人,三两句玩笑轻飘飘推回去就好—— 「没见过吧,这可是这可是沈师兄给我买回来的,去,别给我碰脏了,新衣服还没穿几天、正稀罕着呢!」 「你兜里是啥,是不是藏了吃的,我没吃饱,把你买来的点心也摆上来给咱们分分呗?」 「你怎么成天丢三落四的,我这月的灵石刚取回来,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借给你?」 但沈寻做不到。 他既不会以玩笑话消弭恶意,也没有强硬地反击,更没有去找沈安之告状。 那些话听在耳中,格外刺耳。 却偏偏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甚至可以被解释为随口一问、关心他还不行啊、这么开不起玩笑? “呦,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饭啊?” 宋柯子早就知道沈寻的存在。 “你家里人呢?” 沈寻很有警惕心,他没有搭话,却抵不住虚伪的善意。 直到后来,他终于说道:“爷爷去给我买新衣服,没有回来。” 宋柯子当然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他笑着说道: “原来是个等不到爷爷回家的小孩儿,怪不得看起来孤零零的,是不是爷爷走了之后,所有人都在欺负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他笑得和善,几句话就攻破了沈寻的心防。 眼睛里却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兴奋与戏弄。 “还真被欺负了?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帮你捉弄回来不就得了! “沈安之是好人,我可不是,整个摘星楼都知道我是个坏人,大不了再被顾师姐劈几下喽!” 只可惜,沈寻真的很警惕。 他不肯相信任何人的善意与帮助。 尤其宋柯子看起来有些不着调,沈寻害怕自己的懦弱被宣扬出去,再一次遭到嘲笑。 他没有看穿宋柯子的本性。 只是在本能的防备,不肯信任任何人。 宋柯子想起来了就会找他玩一玩,不,玩一玩他。 直到有次,不小心玩脱了—— 他装作不经意,提起了沈安之庇护他的初衷。 这确实让沈寻对沈安之产生了些隔阂,但也让沈寻对宋柯子更加警惕。 好在宋柯子反应够快,他没有立刻停下,反而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沈师兄,他的善良也太虚伪了,实际上百无一用好吧,可偏偏是这样的人,都能进入金丹期,还有你作为契机、说不定能成为元婴! “啊!嫉妒啊!” 这么多年过去,沈寻经常听到宋柯子嫉妒这个、嫉妒那个,甚至宋柯子还曾经邀请他,一起去给萧清雨下泻药。 沈寻接受了邀请。 泻药对修士的作用微乎其微,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难得有人愿意带上他一起、去做这些叛逆的事情,他不愿扫兴。 听到这番话后,刚刚的不适感被压了下去。 只余淡淡的警惕。 这也是宋柯子不经常来找沈寻的原因,不仅是为了避开摘星楼众人,这小子实在过于敏觉,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关在心门之外、谢绝入内。 饶是宋柯子反应够快,可沈寻依然对他疏远了一些。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可即便如此,依然够用了,足够让宋柯子在沈寻迷茫时,将其稍稍引偏一些。 只要偏一些、偏一些、再偏一些。 便会回头无路。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恨,也许根本没有理由,只是我放不下而已。」 「啊?谁啊,居然让你不敢去恨,我懂我懂,当所有人都让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你要是不这么做,就显得格外不识抬举!」 …… 「宋师兄,我有些迷茫了。」 「你还是当年那个、永远都等不到爷爷回家的小乞丐啊,该走出来了,不如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放下吧。」 …… 宋柯子根本没费太多心力,因为沈寻这个人,简直漏洞百出。 孤僻而又敏觉的少年时光,藏在心底的自卑,倔强而又偏执,身边围绕着嫉妒与恶意,即便沈安之浇灌了许多善意与关心,依然无法灌满漏洞的瓷瓶。 尤其,瓷瓶中还有一只蛀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柯子不是很满意,这可是他近期最认真去做的事情了,结果沈寻还是没有完全踏上歧路。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但没关系,差不多也够用了。 ——— 看着被沈寻拒绝的计划、在自己的牵头下上演得如火如荼,流言蜚语啊、人言如刀啊! 除了沈寻,还有谁会这么做呢? 嘿嘿! 当然是机智聪明的宋柯子喽! 他啃了一口苹果,准确无误地将苹果核扔在了章知寒的脑袋上,此人脑子有问题、作风与众人格格不入,偶尔还不合时宜的嫉恶如仇,所以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人信。 在章知寒即将走过来之前,宋柯子挥了挥手,喊道: “祝师妹,你这回真的错怪沈寻了!” 他是无辜的呀! 你们不要再误会彼此了! 宋柯子小跑上前,躲开了大鹅的出击,拽上祝无邀走到一旁,说道: “其实今天早上我就发现了,这事儿我错算了一着,即使没有沈寻,只要你身上有值得攻坚之处,就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小部分人其实知道这事儿不怪你。 “真正的原因是——你是亲传弟子这个位置的有力竞争者,是他们的劲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道友,请留步! 第278章 祝无邀略带些疑惑的被拽到旁边,听完了宋柯子说得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逻辑上能说得通。 “那他们怎么不多中伤几个?” 据她所知,那什么追魂箭赢芒,云破天晴萧清雨,还有封尘、石移这些当初榜单上的名字,也都很有实力。 摘星楼弟子虽少,百年之内也许新入门弟子不过百人,但总不能自己成了最强的那个? 其他师姐师兄,这么不长进吗? 想到这里,祝无邀突然有些疑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柯子,问道: “宋师兄,你现在不过筑基期,若论品行、更是令人发指,你是怎么成为亲传弟子的,这考核标准到底是什么,好像门槛有些低? “不对,你有些能活啊。 “按照最理想的情况来计算,排除天赋异禀之人,粗略估算,以五百年为一周期—— “摘星楼共入凡人五百人,正好五轮,每人活一百年,则第五百年时,余凡人一百。 “摘星楼炼气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则五百年内共有四百人炼气,每人活一百二十年,则正好四轮,到了第五百年时,余炼气期一百人。 “筑基率为百分之四十五,则共有二百二十五人,为方便计算每人寿命二百五,五百年正好两轮,到了第五百年,余筑基期一百三十人。 “能够成就金丹期的概率则直线下降,但摘星楼较为特殊,择得是气运,我不知具体概率,粗略当成十五人,寿命为六百到八百之间,活到了下一场五百年周期。 “而现在,摘星楼内只差一步到元婴期的,我所知的唯顾师姐一人。 “但是,方掌门接任以来,已有千八百年,是两个五百年轮回周期,这亲传弟子共有五人,到底怎么选的,你排行第三,你是哪一批毕业……亲传弟子选拔出来的?” 宋柯子听着这一长串输出,有些呆愣,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祝无邀的询问,他赶紧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个率那个率甩出去。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寻思明白祝无邀想问的事情,说道: “不是这么个算法儿啊,方掌门之前还没想着让位,为啥要收亲传弟子、培养下一任掌门长老啊? “若是这期间有人进了金丹元婴,自有前人让位,什么执事、长老,这都是需要补位的。 “要是提前收了,咋,让人当八百年亲传弟子吗,世间岂有八百年亲传弟子之说?” 祝无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她就说,方掌门的这几个亲传弟子,感觉年纪相差不大。 “所以你多少岁了?” 宋柯子感觉有些头疼,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算数。 就不能正儿八经搞点儿尔虞我诈吗? “祝师妹,这些都是枝梢末节的事情,其实下一任掌门早就默认了,等到方掌门仙去、或者撂挑子不干了,就是顾师姐继任。 “亲传弟子之位,实际上是摘星楼下一任管事儿的团伙!” “团伙?”祝无邀问道。 “不是,祝师妹,你就算有篡位之心,咱们也得一步步来啊,我看师傅还能活挺久的,你要不努力努力,先当个亲传弟子、再入元婴。 “咱们拉拢一批摘星楼弟子,到时候反了顾师姐?” 祝无邀有些怀疑地看向宋柯子,问道: “你就没动心思?” “啊?我本来就是顾师姐的人啊,她成了我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好吧,当然,要是你拉拢我、只要利益到位,我也能成你的人!” 宋柯子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走心。 “所以,亲传弟子的考核内容到底是什么?” 宋柯子笑着说道: “那我可不能提前告诉你,不过嘛——当你成为亲传弟子后,掌门会问个问题。” “这个能说?” 宋柯子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说道: “杀一人救万人,可为否?” 祝无邀更觉得稀奇了,这几个亲传弟子性情各异,答案应该各有不同论调。 “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宋柯子笑得更高兴了,他说道: “这个啊,我当时问——不能让这一万零一个人,一起去死吗?” 祝无邀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身就走。 此人品性恶劣,颇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境界至今还在筑基,怕不是掌门后悔收了这么个东西,故而有意为之、将其按在了筑基期。 在妖族时,她不知紫龙有何算计。 但对于紫龙说的那些话,她是能不听就不听,因为听多了、难免顺着去想。 只是当初人在屋檐下,不能转身就走。 面对同样的事情,被误导前和被误导后,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回到了摘星楼,又有了亲传弟子考核的消息,自己若是听多了宋柯子的论调,说不定到时会判断失误。 若是方掌门后悔收了宋柯子,自己再和宋柯子做出了差不多的选择判断,岂不是与亲传弟子之位、背道而驰了? 到时候要是没抢过沈寻,岂不是落后于人了? 竖子安敢坏我道心! 宋柯子看着祝无邀决绝的背影,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啊? 他好像没说什么吧? 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还没有开始搬弄是非啊,你怎么就走了? “哎!祝师妹你等等啊!” 祝无邀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唤,速度变得更快了。 这个套路她见过! 上一世,封神榜中,凡听过申公豹那句「道友,请留步!」,并且真的留步了的人,全都没啥好下场。 人在考试之期将至时,总是格外的迷信。 祝无邀也不例外。 宋柯子还在背后继续喋喋不休—— “祝师妹,你是不是去找我顾师姐告状了?你咋这么玩不起呢!” “摘星楼内人言如沸,我有一计可定乾坤啊!” “祝师妹,请留步!” …… 听到这经典的句式,祝无邀二话不说,运行起敛息风行诀、急速逃离了现场。 呵,考试之前,决不能和差生玩! 她感觉自己的居所,应该挡不住宋柯子的催命。 转身去了沈安之的院落。 刚从院墙翻过去,便看见沈安之正在晒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可为否 望着祝无邀疾行离去的背影。 宋柯子居然在心底升出了几分茫然,茫然里还带着几分自我质疑。 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刚刚说过的话回想了遍。 感觉每一句都很正常啊。 即便是最后那个对方掌门问题的回答,应该也很符合他在祝师妹面前的形象吧。 这不应该吧。 “怎么个回事儿呢……” 或许,宋柯子应该去趟北玄城,顺着序兰街一直往前走,然后左转,经过蜿蜒曲折的小巷之后,就会碰见自己的知音—— 铁匠铺的大牛。 明明计策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十拿九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没成功。 只可惜,有共鸣之人,并不是轻易能够相识、并把酒言欢的。 ———— 见到祝无邀从墙的那边落下来,沈安之在疑惑的同时,似乎又格外淡定,他起身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将晒过的书收起来。 “沈师兄,杀一人救万人,可为否?” 沈安之仔细将书合上、摆放整齐,天色已暮,夕阳的余晕昏黄,静落于书卷之上,他说道: “以一己之身救万人者,当为豪杰。 “义士死于我手,我当为其偿命。” 祝无邀坐在院内的石桌前,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个答案。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这个问题,即便在前世也无定论,沈安之的回答,不论正确与否,却是不躲不避、算得上有担当。 不,应该说——祝无邀其实没想过,他竟然未曾逃避这个问题。 但转而又想到,那是很久之前。 也许,那时候的沈安之与现在有所不同? 祝无邀看着他将一摞书抱进屋里,然后端了壶茶,摆在石桌上,坐在一旁。 似是犹豫了下,沈安之问道: “亲传弟子之事?” 祝无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叶小舟是怎么答的这个问题?” 沈安之给两人杯中分别注了茶水,提到叶小舟,像是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若我杀一人,与那万人何干? “若我屠万人,又与那一人何干。” 祝无邀有几分哑然,这个回答,还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但又确实是叶小舟能说出来的。 这个回答与宋柯子那句「不能让一万零一个人都死吗」,其实有些相像,但却格外不同。 叶小舟不顾惜自身名声。 若是杀一人能救万人,得看她兴致如何,如果兴致来了,少不得得试试。 叶小舟却也有几分情义。 若她站在了那一人的身旁,哪怕有万人为敌亦不会畏惧。 祝无邀其实知道,叶小舟并不是良善之人,只不过她作恶之时、自己从未亲眼目睹罢了。 就像她对宋柯子的态度——只要没坏到我身上。 这里是修真界,她不想去置喙他人的生存哲学,更何况她也管不了。 “那顾师姐与章师兄呢?” 沈安之说道: “章知寒修得是兵道,慈不掌兵。” 祝无邀了然。 若在战场之上,很少有无人伤亡的状况,只有以最少的代价、来换取最大利益,必要的时候,以人命诱敌来换取胜利,亦是常见之事。 “但他并未彻底践行自身所言,知行不一,故不通达,境界难有进益。” 沈安之继续补充道。 听到这里,祝无邀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沈安之。 所以,什么样的答案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够坚定不移地践行心中之道,故而叶小舟进境极快,因为她挥刀时从不迟疑。 宋柯子虽然也很坚定。 但他始终在筑基期未有进益,估计有些别的门道。 那么,顾师姐呢? 亲传弟子中,唯顾师姐威仪最盛,修为最高。 沈安之看出了她眸中的疑问,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说道: “顾师妹的回答,我不知道。” 接着问道: “你是在宋师弟那里过来的?未曾听到你问宋师弟如何作答。”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师兄,你们亲传弟子的门槛,是不是有些低啊,他这个天赋、修为、品行,简直是个三无产品。” “我不知道,估计是他独有的天赋,故而会被掌门看重,就像我这双眼睛。” 别说,宋柯子这个嘴,到现在祝无邀还摸不清楚到底是言灵、诅咒、言出法随,还是心中有感后、脱口而出的算卦方式。 这其中区别可就大了。 如果只是他独特的起卦方式,那么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其实由不得他左右,宋柯子只是提前说出了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可如果不是…… 而是他说出口之后,事情真的会变成他所说的那样。 这可就有些强到逆天了。 听到祝无邀的疑问后,沈安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不清楚,但他身上的因果,我能感知到其权重极大,在其他几位师妹师弟身上,其实都会有类似的感知。” 祝无邀来了兴趣,虽然丹田内的那支灵笔,让她成为了算卦绝缘体。 但依然挡不住好奇啊! “那我呢?” “当初我能看到你身上所系因果时,并没有类似的感觉。” 啊? 祝无邀稍微有些失落。 没想到啊,她居然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看到祝无邀略有些丧气的样子,沈安之笑了笑,为她添茶,说道: “年少只恨道源浅,而今唯恐因缘牵。 “这不是坏事。” 听了沈安之的安慰,祝无邀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了敲门声。 “沈师兄。” 识出了来者声音,沈安之看了眼祝无邀,祝无邀抬了下手,示意无妨。 早知道去顾师姐那里避着了。 沈安之应声之后,院门被推开,见到祝无邀在这里,来者也愣了下。 祝无邀问道: “沈寻,杀一人救万人,可为否?” 沈寻看了看沈安之,然后摇头道: “不可为,因为我就是那一人。” 这是祝无邀今天得到的第一个、坚定选择「不可为」的作答。 但依然是那么令人不痛快。 每次都感觉沈寻像是在指桑骂槐,像是在提醒她之前的旧事。 让人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坐下。 祝无邀起身,与沈寻擦身而过,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密谋 刚回到小院不久,便有访客。 是华影停和徐三儿。 两人来到此,开口便道: “阿邀,你这刚回摘星楼几天,便流言如沸,莫不是早有预谋?” 迎上华影停关心的目光,祝无邀心里还是有些暖意。 她之所以没去找两人帮忙,就是因为自身名声不好,若与他们挨得近了,怕是会无端牵连、使其被人揣度品行。 华影停和徐三儿,与亲传弟子不同,根基毕竟浅了些。 且外出多年,这时回来,正是要重新构建过往关系网的时候。 祝无邀看向徐三儿,察觉出了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怕不是本想明哲保身,结果华影停直接找上门去、他不好意思拒绝? “坐吧。” “祝姐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沈寻,暗地里中伤?” 华影停坐在桌边,撑着下巴,听到徐三儿的询问后说道: “这像是早就蓄势待发,只待你归来~” 祝无邀问道: “现在外边儿都是怎么传的?” 摘星楼内,对神识有所压制,不能太过肆无忌惮,事至如今,祝无邀对外界流言的程度并无把控。 在华影停的眼神示意下,徐三儿咳嗽了两声。 他摆开架势,开始模仿—— “命里无就命里无嘛!眼馋别人的东西、这算怎么回事儿?” “我早就看出来沈寻是人中龙凤了,当时就怀疑怎么没起来,原来是被人偷了运!” “妥妥一小偷,也不知「落叶邀秋」这名号,若去了沈寻的运势,还能不能扣在她头上。” “嘿,人家不是叫「斩骡升阶」?看来,当初那个故事可信度很高啊,这分明是「窃运升阶」……” “就不能学学《外门杂役》里的明迟,若是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至山巅,那什么祝无邀、当真是无半分志气!” 「咔嚓——」 祝无邀手中的杯子裂出蛛网脉络。 “哎哎哎祝姐姐,别生气啊!我在模仿,模仿!” 周执这个逆子之外,明迟这第二个逆女出现了。 祝无邀感觉自己中了一发回旋镖。 流言里基本都是真话。 虽然当初她接下木牌时,并不知晓这背后的门道,但作为既得利者,她确实脱不了干系。 但是! 沈寻这小子实在可气。 若是真刀实枪做过一场也就罢了…… 华影停叹了声,说道: “这是知道打不过你,所以不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故而在道义上压你啊~” 哦,对,他可能打不过我。 采取这种手段,此为应有之理。 沈寻又不是傻子,打不过的话当然得另寻他法,既然自己是既得利者、道义这事儿上落了下风,被抓住了痛脚,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用胜算更低的法子。 祝无邀盯着手中裂开的杯子。 只要她动一下,已经有了裂痕的瓷杯,就会彻底碎去。 徐三儿看着她的目光,感觉似乎能将杯子烧出一个洞来,感觉怪瘆人的。 祝无邀并不是莽撞冲动之人。 甚至,流言蜚语并没有太影响到她。 但如果不回击,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柔善可欺?她不就成了沈安之?虱子多了也能咬死人。 当她是摘星楼前铺地的石板,人人都想来踩一脚? 祝无邀松开手。 手中遍布裂痕的瓷杯,应声而裂。 她没有低头去看,而是问道: “都有谁?” “啊?” “带头的那几个人,都是谁,我明天去问问怎么个事儿。” 徐三儿迟疑了会儿,说道: “祝姐姐……我们两人今天刚过来……”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摘星楼众人,到底是谁打的小报告吗! 华影停的目光从灯盏游移到瓷杯碎片,又从瓷杯碎片流转到祝无邀的眼眸,她笑了笑,说道: “阿邀,未免太冲动了,怕是会加深矛盾?” 当然会加深矛盾。 所以要先看看那些人的实力。 除了沈寻之外,还得再挑一个厉害的收拾,不是为了亲传弟子之争吗,那就让人失去竞争的资格。 只要将最厉害的几人,在场外想办法收拾了,就算有流言的引导,使剩下的人将矛头对准自己。 又有何惧? 流言不是问题,实力才是问题。 “放心,明天我先去找趟宋柯子,让他背锅。” 宋柯子人比较坏。 让他背锅没什么道德负担。 徐三儿犹豫半晌,说道: “好! “其中一位,名为弓长鸣,金丹初期修——” “等会儿。”祝无邀问道: “金丹初期?” 徐三儿点了点头。 “咳……华影停说得对,我未免太冲动了,这样只会加深矛盾,不如让我们另寻他法吧!” 这还玩什么? 不对。 “他都金丹初期了,直接争不就得了,怎么还混入其中呢?” 徐三儿稍微有些扭捏地说道: “他为人较为正义……单纯看你不顺眼。” …… …… 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沉默。 华影停率先打破了这较为尴尬的氛围,说道: “要不给沈寻下毒?” 徐三儿接着说道:“要不咱也给他造谣?” 这是什么反派发言…… “你们对亲传弟子之位,就没有想法吗?” 华影停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与月影阁关联太深,早晚是要回去的。” 明白,月影阁使者,来进修的,研学访问。 徐三儿说道:“打不过。” 祝无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估计也打不过那个用弓的。 那这亲传弟子之位还怎么争?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宋柯子的样子。 刚刚失去的信心,又重新建立了起来,也许这个位置不仅要看修为。 祝无邀转头看向华影停,问道: “我大概真的占了他的运,你遍观群书,这东西有法子还回去吗?” 华影停轻轻摇头,叹道: “窃运岂是易事,不仅要知晓生辰八字,更要大费周章,也许方掌门那样的人物,都要费些力气。 “可沈寻之前是个乞儿,他自己都不知道生辰何时。 “既非窃,何谈还? “所以这传言,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不过是趁机攻讦。 能扳倒一个算一个。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动手! “说起来,你二人就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阿邀,你应当知道,如果这样斗下去,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也许谁都无法争得亲传弟子之位。”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办法停下来。” 她的态度始终未曾改变,只要沈寻没有动作,她便不会主动出击。 但沈寻已经出手了。 徐三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当年鸡冠山,我们四人同去,你那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为何……” 祝无邀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为何不当时下手。 因为我想尽量当个好人。 但这不是能说出口的理由,徒惹人笑话,祝无邀向后靠去,说道: “因为我喜欢给自己找点儿麻烦,不然活着没什么意思。 “要是没个对手,人生岂不是寂寞如雪?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已经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水来土掩,赶紧想个应对法子才是正事儿。” 流言不足为惧。 脸皮厚点儿,则伤不到分毫。 若她最终成了亲传弟子,自会有人替她分辩。 现在的问题是,也许众人会因为看她不顺眼、联手将她先踹出场去。 因此,要对付的不是流言。 而是要阻止众人的联手针对。 思索一番,祝无邀对徐三儿说道: “帮我传些谣言,方便吗,我付灵石。” 徐三儿眼睛一眯,笑呵呵地说道: “祝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这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收你的灵石呢!若能为祝姐姐荣登亲传弟子之位,出点儿力气,那是我的荣幸!” 祝无邀看了他一眼。 这是将戚剑仙的话听进去了? 想要获利,可如果自己不上秤,永远掂量不出斤两。 这是押了自己一注啊。 徐三儿继续问道:“可是要给沈寻传些流言? “我早已打听过了,此人在修真界已经小有名声,如今势头正猛,引得摘星楼内许多师兄师姐侧目。 “甚至在针对你的谣言中,本就有人试图将沈寻的名声一起压下去,说他不辨是非、不辩恩仇,抓着旧事不放、挟恩图报,只是这种言论未成气候,只要稍加引导……” “不。”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帮我给我造些谣。” “啊?” …… 等交代完徐三儿之后,祝无邀转头向华影停问道: “有没有能对付筑基初期的药?” 华影停微微扬眉,看向祝无邀,笑着问道: “这就要对沈寻下手了?” 祝无邀认真地点了点头。 既然流言这事儿她放了一手,总得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她忍沈寻很久了,从见面开始,沈寻就成天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还试图用迷魂影响她。 祝无邀拍案而起,说道: “我得去揍他一顿!” 简单,快捷,且解气。 “啊……啊?”华影停眨了眨眼睛,问道: “万一他去告状怎么办,咱们摘星楼可都是卦修?” 祝无邀突然笑了两声,说道: “他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最重要是——根本算不出来是她动的手。 她是算卦绝缘体! 无缘无故的,没人证没物证的,怎么能平白污人清白呢?! 祝无邀说道:“有其他人制的药吗?” ———— 夜深。 祝无邀知道,即便能瞒得住摘星楼众人,但瞒不过最厉害的那几位。 比如方掌门、池长老、白长老。 但沈寻传流言的事儿他们都没出面,说明小打小闹是被允许的。 如果被逮着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迷路了呗。 自己从妖族出来,摘星楼传出了亲传弟子选拔的消息。 祝无邀向来是个积极阳光的人,把事情往好了想,这明显是想给自己一个去争的机会啊! 如果摘星楼真的「水至清」。 又怎么会有针对自己的流言,又怎么会让宋柯子成为亲传弟子。 所以,祝无邀认为——揍他一顿不要紧。 她悄无声息地翻上屋顶。 藏起了自身的气息。 沈寻正在院子里认真练剑,像是心绪起伏不定,丝毫未有防备。 祝无邀向来是个阴暗的人,她想,这小子一定是在琢磨着、怎么一剑劈了自己。 入夜寂无声。 唯听剑乱。 一剂迷魂药悄无声息地洒下,随风而去。 沈寻灵识微动,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刚要转身,见到一蒙面之人飞踹而来。 动作极为利落,下手格外干脆! 他刚要拿剑还击,突然感觉脑子有些昏沉,效用并不强,且未有杀机,仅是这一晃神的功夫,便落了下风,拳头随即落了下来。 祝无邀抬脚把沈寻的佩剑踹开,剑声铮然,钉入了墙壁。 她挥拳之时,丝毫不怕被认出来。 有本事你就去告状! 到时候算不出来是我打的,我可就要说你诬陷了! 远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池长老面色略带些扭曲,问道: “当真不去阻止?” 方掌门淡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我和阿封去打你的时候,师傅也未曾阻拦。 “既然如此,又何必断了后人的路呢?” 池长老面色更加扭曲了,说道:“我不能因为自己淋过雨,就去撕了后辈的伞吗?” 方掌门藏下嘴角的那点儿笑意,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能。” ———— 春江水暖鸭先知。 流言的风向产生了变化,宋柯子当然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按照本来的计划,祝无邀应该让流言由针对自己、变成针对沈寻啊! 但是,即使与原计划略有些出入,也不影响什么嘛,只要她动手,就能坐实有对沈寻出手的想法。 以沈寻的心性,必然会多想。 流言蜚语有了变化,宋柯子立刻有了行动,见到沈寻开口便道: “这流言果然如我所料,有了变动!” 谁知,沈寻却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她。” “应该是其他想争夺亲传弟子之位的人,故意挑起我们两人的争斗,减去竞争对手。” 啊? 沈寻继续说道: “她昨晚对我出手了。 “一边打一边说——「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造谣,我让你阴阳怪气」。 “宋师兄,我何时阴阳怪气了。” 宋柯子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怀疑你现在就在阴阳怪气!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2章 真假虚实 宋柯子反应很快。 眼瞧着沈寻明明被揍了一顿、却如此不思进取,他脑筋急转。 让沈寻几次三番重提旧事,本就是他的主意,原话是—— 「不信你试试嘛,在她面前稍微点一点过往之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到底是心怀愧疚、还是暗藏杀机,到时再作筹谋,也不至于冤枉了人!」 这个建议怎么看都没问题。 但宋柯子早就猜出了祝无邀的反应。 低头认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对错难辨之事,而心中计较的事情被掀开时,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 不自在,难堪,想要避开,愤怒。 所以,沈寻的试探,注定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念及此,宋柯子说道: “你哪里阴阳怪气了,分明是她心虚、听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我就问你——这么久了,她可曾对你表示过歉意,哪怕一次。 “我再问你,你的爷爷因她身亡,她可曾来问过灵位在何处、可曾为之上过一炷香?” 宋柯子有时也感觉很奇怪啊,沈寻为什么能忍到现在呢?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开朗乐观的人。 他有时候跟不上祝无邀的思路也就罢了,可对沈寻的判断,本该万无一失才对。 看见沈寻有些怔然的神情,宋柯子笑了笑,说道: “你根本不想报仇,你只是想要一个交代而已。 “可就连这些,她都未曾给过你。 “怪不得说做过乞丐的人,一辈子都直不起腰,你这是在……长跪乞人怜?” 话音刚落下,领口被沈寻拽住,下一瞬后背撞到墙上,耳边传来了他略带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宋师兄,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哎哎哎别激动啊!” 宋柯子直视着沈寻的眼睛,不躲不避,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说道: “你不敢对她出手,却敢对我呲牙,原来你还欺软怕硬啊! “还有,收一收你的迷魂。” 他仔细分辨了下,更觉得有意思,迷魂的威力本就没那么强,沈寻一般选择得是影响他人心中的恶意。 就像一座山上,飘来了阵沙子。 根本没感觉。 宋柯子难得带了几分认真,提醒道: “沈寻,再对我用迷魂,我很难控制住不挖了你的眼睛。” 听到这番话,沈寻却突然低头笑了笑。 “宋师兄,这就是你对我的——善念?” 他松开手后退了几步,与宋柯子拉开距离。 “我看不清你,所以不会接受你的帮助。你走吧,我想要的东西,自会去争。” 宋柯子知道自己犯了错,这一次,沈寻居然破天荒的未曾影响恶念,而是选择了善念。 不,不仅是犯了错,更是错失了良机。 自从祝无邀回到摘星楼后,似乎事情变得没那么受控制了。 他的神情几经变化,最后,恢复为惯常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行吧。 “要是被人打得跪地求饶,记得来找我,我不一定是个好人,但有些时候……恶人比好人更有用。” 这可是真话。 ———— 祝无邀所料不错,沈寻确实不是个会告状的人,如果他会,也不至于明明有底气、小时候却被欺负。 更不会让宋柯子逮着机会、趁虚而入。 自从昨晚揍了沈寻一顿后,她感觉自己为人通透了不少。 甚至在想,以后沈寻再搞什么阴谋诡计,她就再去揍他一顿。 只要拳头够快,郁闷就追不上她。 她步调轻松地走向授业堂,带着几分笑意、听着流言愈演愈烈—— “就她?亏我之前还给她下过注,呵,这灵石拿着都脏了我的手!” “亲传弟子之战,此等窃运之人居然有一席之位?我羞与为伍!” 看到祝无邀走了过来。 有曾经见过她的人,将其认了出来,倒是没直接拦路骂人,而是赶紧介绍给身边的人,说道: “她就是落叶邀秋!” “居然无半分愧色?简直不知廉耻,若是心中尚知廉耻,就该捂脸而逃,只可笑那沈寻懦弱,居然不敢上前与之分辩!” “谁说不是,若沈寻有这个胆量,我必然为其助威,好教这窃运之贼知晓、如此行事必得报应。” 徐三儿动作确实快。 今日的风,比往常更喧嚣了几分。 祝无邀面不改色地路过众人,很快,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就是她……可以窃运?” “怪不得能以下等五行灵根,在当年进境神速,力压萧清雨等人登榜第一。” “我始终以为「换运」不过传说,近日的流言……” “你莫不是动了心思?!” “当然没有!这般品行低劣之事,我怎么可能有想法!” 祝无邀缓缓扬了下唇角。 听到徐三儿的叙述后,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风言风语的,怎么就没人抓住重点呢? 只传八卦有什么意思。 不是说我窃运? 不是说我占了沈寻的气运之后,进境神速,机遇颇多? 这里可是修真界,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实力! 怎么这点儿恩怨情仇的传言,就能满足了,莫非都闲着没事儿干,不修行了?不想进步了?不急着变强了?不怕被人落下? 在祝无邀眼里,这流言蜚语中最值得关注的问题,并非是谁对谁错。 而是「窃运」。 而是她有「窃运」的能力。 若她没有这窃运的能力,流言自然只是流言,没有半分可信度;可若是信了流言,当然也得证实她确实能够「窃运」。 所以,祝无邀当时就很好奇——难道就没人动心吗? 和沈寻打舆论战有什么意思。 你泼我盆脏水,我抹你身泥巴,到时候谁也别想干净,岂不是损人不利己,这就没意思了。 祝无邀自始至终都记得最终目的,她是要减轻竞争亲传弟子时、会面临的压力。 而不是对抗流言。 更不是在毁去沈寻的同时,两败俱伤。 因此,只是去揍他一顿出口恶气而已,在流言这事儿上却放了一手,没试图调转矛头、针对沈寻。 “你就是落叶邀秋?” 有人挡在身前。 祝无邀轻轻颔首,问道:“有何指教?”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取舍 此人很强。 只看了一眼,祝无邀便做出判断。 既然能够凭自己的能耐走到这一步,便不太可能是为了「窃运」之事而来。 授业堂前,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些。 众人纷纷投来目光,想看看祝无邀究竟会有何说辞。 来者极为耿直,开门见山道: “听说你为人卑鄙,是靠偷窃他人运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就是最让祝无邀头疼的。 那些心怀各异的人,不足为惧。 可这种真听信了传言,且为人正直、好管闲事的,才是真让人头疼,难以应对。 “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不觉得。 我只会为不能强力镇压流言、只能用些手段化解流言感到羞愧。 只会为了因修为尚浅,放任流言横行、让你们这些人对我指指点点而羞愧。 祝无邀当然知道,面对这种正直之人,该为自己分辨一二,若能将道理辩清,危机自然能解。 可恶人多,善人少。 有句话叫做——赌人心中的善念,十赌九输;赌人心中的阴暗,百发百中。 这是有过教训的。 既然决定了让自己身上「有利可图」,当然要将此事咬死。 她说道: “我天资太差,若以正常速度,十数年难进一步,既有捷径,我又何必舍近求远,窃运如何、卑鄙又如何。” 祝无邀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台词不太够用。 她想起来了当年顾师姐前来问道时、曾经说过的话,当即化用于此,继续说道: “有了实力,天地任我逍遥,又有谁敢轻易断我善恶,强到人皆哑声、强到唯我独尊,岂不快哉?“ 此言一出,眼前之人眸中闪过了几分厌恶,厌恶中还带着几分惊愕,像是没想到——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这里不仅有他。 还有更多的人。 周围的围观者顿时炸开了锅,有位修士当即上前怒骂道: “你竟无半分志气,为了提升实力就可以不择手段吗,即便是天资差些,也不该如此行事,就算你能力压众人、就算你大道有成、就算你寿元无极,你也会无边寂寞!” 祝无邀心中微叹,徐三儿找的这个托,真是到位啊。 众人有些神色各异——力压众人,大道有成,寿元无极…… 如果代价只是无边寂寞,那么这无边寂寞,亦是天高海阔。 “哼!好你个落叶邀秋,可敢应下我的战书?!” “不敢。” 祝无邀拒绝的格外干脆,继续说道: “有本事你就现在对我出手,又想践行你心中正义,又畏惧于规章制度,只会在这里叫嚣? “怕不是知道我如今名声不好,故意来此沽名钓誉!” 眼前这位修士,立即被此言激出了战意,他祭出法器,怒喝道: “我弓长鸣今日就来领教一番,你到底能不能强到人皆哑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强横的金色锐芒直冲而来,果然是耿直豪气之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被激到直接出手。 弯弓无箭,以灵力为击。 祝无邀早有预料,她点地侧身向后撤步,拔出身后佩剑、拦挡于身前。 另外一位用箭之人,名为赢芒,她的箭不仅极快、且能够自动追索敌人,即便是避开了直面锋芒,祝无邀依然不敢大意。 果不其然,在临近身前之时,箭矢调转锋芒,依然对着祝无邀的方向直击而来。 那弓长鸣已经拉开距离。 此种法器,擅于远攻,正当他再次拉弦,想发出第二道灵箭之时,突然,一道强横的威压镇来。 弓长鸣脸色微变,眸中似有不甘。 却也只能罢手,看着发出的那一击被祝无邀挡下。 但祝无邀的脸色也不算太好。 不仅是因为这袭来的一箭、让她后撤数十步,更因为——摘星楼的执法者,果真未曾帮她拦下。 甚至默许了弓长鸣的出击。 她在定下此局时,便已经猜到了各方态度。 弓长鸣此等莽撞正直之人,必然会来找她麻烦。 甚至,即便她尝试着对抗谣言、洗清污点,这些人依然会看她不顺眼,因为「既得利者」,没办法说自己无辜。 因此无论如何都得废去他的名额。 让自己少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样,便可威慑住其余正直且强势之人,使其不再成为沈寻对付自己时、借刀杀人的刀。 剩下的。 善且弱者不足为惧,而没那么善良的人,必然会在心中动了「窃运」的念头。 但即使弓长鸣出手,也不会被逐出摘星楼,不仅是因为她没打算真的计较,还因为—— 摘星楼未必看不出,是她激其出手。 祝无邀摸不清摘星楼真正掌权之人的态度。 可就在刚刚,她心中有数了。 摘星楼认为自己做得有些过了。 不是此计不可为,而是刚刚她的那番言论,有误摘星楼风气之嫌,且「窃运」为歪道,即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并非事实。 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 若是宣扬出去,抹黑的是摘星楼名声。 这也是祝无邀的第三重算计—— 若众议鼎沸,摘星楼看她此举不顺眼,亦或顶不住压力,那就来查,如果摘星楼害怕名声受损,那就为她背书、张贴告示为她洗清污名,平息流言! 但刚刚,摘星楼放任了弓长鸣的那一击。 这只是一种警告。 看着摘星楼的执法者将弓长鸣带去禁闭,祝无邀知道,这第三重算计八成是废了。 但震慑想对她动手之人,让动心者有求于她,这两重目的达成了。 祝无邀默然一瞬,转身离去。 她的面前出现了第二个人——萧清雨。 “败于你手下,我曾经服气,现在看来,却是我的污点,祝无邀,我期待与你再次交手。” 不,即使没有今天这些事,该是竞争者的,依然会是竞争者。 甚至数量会更多。 祝无邀看了他一眼,侧身而过,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面前出现了第三个人——唐辛。 唐辛站在她面前,将一样东西递还,是那枚同气连枝之用的、木雕芙蓉花。 看到祝无邀将东西接过。 唐辛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她转身离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作者瞎说(二) 关于飞度湖众生相副本—— 其实它是我下本小说的灵感,大概是无限流这种。 但已经弃了~ 我小时候会和朋友讨论世界观、做出设定,然后创造各种人物。 比如什么名为zero的外星人,它的大招是可以重启宇宙,最终也会因为它,世界重归为奇点; 比如一条美人鱼,它会在看到落日时,联想到地底火山喷发的景象; 还有什么怪物看守员,它会对某只怪物进行试验,写下笔记,最后变成被研究的怪物; 宇宙的规则神格化,坐在一起开会,对底层法则进行调配…… 当时记了个小本子。 但不幸的是,我长大了,小本子已经丢了。 更为不幸的是,我的朋友们都长大了!!! 再讨论这些东西,就会显得幼稚、不合时宜、很冒失,我的朋友很忙碌,不能再通宵和我讨论外星人的多种生命形态了,而我也不愿去认识新的朋友。 所以—— 我有了一个新的娱乐活动。 经常幻象能够成为主神,把所有不陪我玩的朋友都塞进无限游戏里,让曾经那些角色成为反派,惩罚所有忘记它们的人。 每次想到这些就很激动! 给强大冷漠的朋友配个圣父队友,给谦虚平和的朋友整个自大狂队友,怎么让人难受怎么来,而且为了防止乱世先杀拖累,还要给每个队员配上独特的作用,队员-1则资源-1等种种限制。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请务必让我拥有开启无限冒险的能力,我要把所有不陪我玩的朋友扔进去,通关条件——找回主神丢失的小本子! 其实下本小说,是要祝无邀的妹妹当主神,她不是死了吗,就让她临死前,创造出了一场梦境。 坐在轮椅上,以白化病的形象出现在玩家面前。 然后这本书里的角色就可以去客串玩家。 比如周小叶,也就是叶小舟—— 她可以是一个赛博朋克世界的改造人,双臂可以突突突冒蓝光,弑父失败被送了进来,见到主神听完规则之后,立刻弹射而起。 双臂变成两门火炮,对着主神就轰击而去,祝无邀的妹妹白色睫毛轻颤,就要睁开眼睛,正当众人以为周小叶要送命时,发现那两门火炮原来只是强光——白化病人会害怕强光。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然后华影行,就是华影停,则是古代世界篡位的女皇,广袖长袍、华冠簪花。 一开始,众人以为她是柔弱的花瓶,却没想到…… 好吧,华影停这角色确实被我写毁了,我其实最喜欢她。 其实看书的朋友们应该能察觉出一些苗头,但如果按照原本的走势去写,真的太危险了,会被骂服美役、心机、不择手段、绿茶…… 那段时间挨骂太多,我实在没敢落笔。 大罗天——身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啊,这是我写文之初,对她的期待,什么对自己有利,就去利用什么,不要被名声所累,捂上耳朵、分得蛋糕,搞清楚什么是虚名,什么是实利,什么是小着,什么是大势。 沈安之就可以本色出演她的累赘圣父队友! 而穆长英,她的设定就会成为废土流浪者,气宇轩昂、狂傲不羁,蓬勃的生命力! 我没有那么喜欢目前为止的季月章,因为她对世人很好,对主角很好,但对自己不好,且将道德标准拔得太高,像是在告诉大家——只有做到这种程度,才算得上好的姑娘。 很多女作者创造出来的男角色,可以狂、酷、霸气、冷、傲、邪,但如果女角色写成这样,就会被说成写男硬说女,拜托拜托,那些男角色、一开始就是女作家本人的笔触灵魂好吧,为什么留给女角色的只有软萌、优雅、可爱、灵动? 当然,我也不认可激女的理论啊,我认为女孩子也可以灵动优雅温和软萌,她想啥样就啥样。 就像我去广场前玩碰碰车,想借个火都会被问“小姑娘还抽烟啊”,我是人,人能做的,我就能做好吧,“女孩子什么都能做!” 我不认可男权社会的规则,又怎么会愿意遵守激女的那套理论,我尝试着跳出规则,不是为了进入另一个牢笼的,所以两边都不讨好。男的问我这本是不是女尊,女的说我不够爱女,我都知道的,也许时代会证明我是错的,也许时代会为我正名。 时代的浪潮翻涌,潮涨潮落,今时的先进思想也许会成为明日的愚昧无知。 没人能永远正确,那至少死于所认可的事物。 还有那句「彼其娘之」,说我骂娘,容我分辩一句——我很想不通啊,脏话的本质不就是伤害他人吗,当然啥对人攻击力度大说啥。 我要骂爹,你们认为爹不重要,点头认下了,那我的攻击性根本不到位,不就失去了脏话让人生气的价值吗? 那我骂人的意义不就成了无能狂怒? 给我气的,那段时间天天和女朋友吐槽(非les,三种性别都谈过,那啥是水仙,喜欢和我有相似之处的人),然后又不敢吐槽,因为我伪装能力较差,万一哪天火了,我背地里骂多了、接受采访时明面上一定忍不住,必然会被看出端倪,然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话锋一转,又变成替给我差评的人分辩!!! 要的就是一个无愧于心,表里一致! 骂又骂不了,我就更生气了。 然后我又去某博的小号,想要给颇有同感的人点一些关注,我自己不能骂,还不能看别人骂吗,但是又怕哪天被扒出来。 气死我了…… 我不怎么经常回评论,因为记下看书的朋友们的名字,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平常的差评其实都可以过去,但如果是眼熟之人,给了差评,说对我很失望,我就会碎掉,那一条都能赶得上十条了。 但我会看段评,看多了又难免会记住。 然后,某一天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我就会再次碎掉。 记住名字,是风险很大的事情。 感谢某位读者朋友治愈了我,段评里那些话,看到的时候,我想——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时此刻,我愿意冒着风险稍微感动一下。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说。 但现在是凌晨五点半,我比较冲动—— 其实我从没写过修仙文。 也从没写过长篇。 小本本做出的一些设定之类,就可以看出来,这本书并不是我的写文舒适区。 能写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我厉害,我写啥都能凑活事儿,这就是能耐! 当然,在受众、脑洞、风潮这方面很差劲,所以有「异世写小说」这个设定来增加有趣度,用诙谐幽默来冲淡悲怆的底色,总得试试嘛,说不定偏正剧的小说,依然能有活路呢? 话归正传。 所以众生相这个副本,写得很意识流,它大概是一座坟墓。 但众所周知,执笔人情绪翻涌时,往往写不好书。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在那个小号上抒发对主角的复杂情感,机器人回了我句——镜子里映出了人影,你却不敢承认,那就是你自己的模样。 然后我立刻就把那一长串给删了。 它竟敢影响我道心! 好吧,让我们戛然而止地说声晚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4章 携大鹅 看着手里的东西,祝无邀笑了笑。 还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都对她失望到如此地步了,走到面前,依然只是递还了旧物。 却三缄其口,一句伤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怕不是回去之后,还会失落许久。 何必呢。 她当众说出这番话,当然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但摘星楼内的名声如何,祝无邀不是很在意,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名利皆失而已。 大不了收拾包裹继续去游历天下。 只是这次与沈寻直面撞上,祝无邀不敢退,那相当于将先机拱手相让,若沈寻强盛一筹,恐怕她外出游历,运气亦不会太好。 一步退,步步退。 直到再无还手之力。 与其说不得已而为之,不如说她与沈寻,是以亲传弟子之争为比武场,祝无邀也想掂量掂量他的斤两。 需得碰一碰。 现在不过是清理战场,扫除杂扰,祝无邀不仅想胜过沈寻,更想赢得彩头,或许有益于接下来的游历。 她将那木雕芙蓉花仔细收好,迎着众人或鄙夷、或揣度、或打量的目光,向前走去。 ———— 窃运如何……卑鄙又如何…… 沈寻紧抿着唇,盯着祝无邀离去的背影。 你竟是这样的想的,为什么你是这样想的?! 我只是想要一个交代,哪怕你有稍许的歉意,我也能继续忍下去,情非得已、种种苦衷我都能理解,可为什么……你能这样的理所当然? 天地任你逍遥,无人敢断你善恶? 人皆哑声,唯你独尊…… 沈寻缓缓闭上了眼睛,遮掩住眸中的怒火,右手却将剑柄握得很紧,直到佩剑轻轻颤动、似是感受到了执剑者的怒气。 长跪乞人怜……他始终在等祝无邀给他一个交代。 给他一个能放下恩怨的理由。 可是没有。 直到刚刚那番话,由她亲口说出,至此,最后一分期待被击碎。 他再找不到替她分辩的理由。 ———— 宋柯子目睹了全程,眸中闪过难以抑制的兴奋。 原来她是这样的打算! 你做得对啊! 从权衡利弊的角度来看,你每一步棋都未曾走错,在你的视角来看,这就是最优抉择! 你以为沈寻与你的恩怨早已不可化解,你以为自从回到宗门之后,沈寻已经有了动作、对你出手,你从未想过他始终在迟疑。 化敌为友,你以为从来不在选项之中。 因为在你眼中,他早就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即使没有今天这番话,也早已没了化解仇怨的契机。 自然不会在定下计策时,将沈寻的情绪算在其中。 哈哈哈哈哈哈! 峰回路转……峰回路转! 从沈寻那里离开前,最后说的那番话,终于能起作用了。 最后一手,但凡你别这么聪明,说不定事情会麻烦许多。 可你太清醒了。 你每一步都没走错! 让机智聪明的我来想一想,什么才是你的逆鳞呢,该怎么让沈寻彻底将你激怒呢? 揍他一顿这是什么小打小闹,你根本没动怒嘛,你居然只想将他的势头压一压,这怎么能行呢? 咱们修仙界,要快意恩仇才对!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生死厮杀,才算精彩。 “哎哎哎章师弟,快放手!” “是不是你在耍把戏?” “啊,大鹅啊,怎么摘星楼一出点儿什么事,你就赖在我身上,莫非是你的正义太过寂寞,总得有个恶人,才能衬托出你的光明正伟??” “竖子胡言!“ “不是,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带你去祝师妹和沈师弟面前,将事情说个明白!” 宋柯子眼珠一转,当即也不挣扎了,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就是我做得,哎呀,都怪我啊! “若不是我,祝师妹和沈寻怎么会结仇呢!根本就和什么爷爷孙子无关、和什么窃运之事无关,都怪我呀! “章师弟,你快快将我抓去,只要他们两人能重归于好—— “这个罪名,我认了又何妨! “即便是被你强迫的,即便我是无辜的,但只要能让摘星楼重归于风平浪静,牺牲我一人的好名声,这买卖不亏啊!” 章知寒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竟一时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宋柯子逮住机会,弯腰抱住了章知寒的大白鹅、拔腿就跑! “章师弟!你这鹅养的格外肥美啊,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成天排挤我…… “哼哼,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不管是不是我的锅,都要扣在我身上,你要是再欺负我,就等着吃铁锅炖大鹅吧!” 宋柯子携大鹅以令大鹅。 他早就知道,这群大鹅可不普通,但别人不知道啊! 这只是小小的胡闹~ 这章知寒怎么就盯准他了呢? 好在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有人起卦,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是非,毕竟,都是那两个人自己的选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我搬弄是非? 我明明是在劝大家不要再彼此误会了! 章知寒太可气了,成天欺负他、排挤他、看他不顺眼,宋柯子抱鹅逃窜,闯入了人群之中,一边被大鹅叨,一边哭嚎道: “呜呜呜……章师弟我错了,你不要欺负我,我只有筑基期,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给你认错还不行吗? “啊呀,好疼,呜呜呜求求你了,你别再打我了……” 章知寒受到了群众目光的洗礼。 他平日里,就因为行事作风颇受人侧目,如今怒气冲冲撵着宋柯子冲出来,更显得莫名其妙。 看到宋柯子这副无辜的样子,章知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喝一声道: “还敢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宋柯子立刻止了声,他眨巴两下眼睛,挤出了两颗眼泪,颤颤巍巍地往后退去。 显得章知寒面色更为狰狞。 章知寒二话不说,就要祭出本命法器,此贼心怀不轨,纵使无人能够理解,他也要将其镇住! 可灵力刚刚开始运转,空中立刻传来了威压。 紫雷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两人,对章知寒只镇不击,对宋柯子毫不留情,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冒烟的宋柯子新鲜出炉。 顾亦观看了眼祝无邀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面前的闹剧,微微皱眉道: “把大鹅还回去。 “此事到此为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5章 黑衣人 祝无邀两过寻道堂而不入,往往与知识的海洋背道而驰。 回到自己的小院,她突然有了写书的灵感,摆砚研墨,结果,毛笔的笔尖刚沾上墨汁,都未曾将其浸透,她神识微微一动。 当即撂下了笔。 “出来说话。” 一道人影突兀出现,黑衣黑帽遮住面容,神识难以探进去。 来客不曾落座。 她压低声音问道:“窃运之事,当真可为?”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若我说不可为,阁下可信?” 对面的黑衣人似是抬了下眸,屋内一时寂静。 若是相信没有窃运之事,又怎会来访。 更何况……祝无邀与沈寻,两人在摘星楼中的成长轨迹,算不得秘密,沈寻的起势,正是在祝无邀离开摘星楼、不知所踪后。 黑衣人开门见山,问道: “可有实证?” “你说呢。” 祝无邀并不慌忙,稳定地把控着主导权,并不急着推销自己。 她刚回到院落中,此人便忙不迭地来问真假,甚至不担心被其他人撞见,怕是急需,这位只会比自己更加着急。 当然,还可能是摘星楼派来试探自己的人,故而祝无邀句句有回应、句句不留把柄。 祝无邀又推了一把,问道: “你看中谁了?” “顾亦观。” 听到这个人名,祝无邀差点儿没控制住表情,她抬了抬手说道: “慢走不送。” 虽然她根本没有窃运的能力。 此事亦不会当真落实。 可顾师姐此人天赋不是一般的强,且实力强横,若她毫不犹豫地应下,那才可疑。 果不其然。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世界和平,想要修真界再无阴谋算计,想要各位道友其乐融融坐在一起、谈经论道。” “你在耍我?” 祝无邀嗤笑一声道: “这位师姐或是师妹,你在耍我才对,我这儿一览无余,你却遮遮掩掩,莫不是想拿了把柄、以作要挟? “你要想清楚,合作的基础是坦诚。” 黑衣人再次沉默。 然后,缓缓摘下了兜帽。 祝无邀眉毛微挑,似是有些意外,怪不得声音隐约有一丝熟悉,她问道—— “封尘师姐,你已是火灵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多少有些贪心了吧。 不过,身为修士,不断追求更强的修为实力,这倒也正常。 但这收益与风险,明显不成正比啊。 “既然有更强的契机,当然不能错过,我并不认为窃运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大道之争,本就是夺天地造化,与他人抢夺机遇。 “若能更进一步,我为何要止步。” 真是标准的修真界思维。 祝无邀坐于榻上,支起一条腿,垂眸看着面前空无一字的宣纸,对于这种想法,她既欣赏不起来,也厌恶不起来,只是有些意兴阑珊。 看到面前的封尘,不知怎地,总是能想起唐辛。 相比之下,她似乎更乐于对上那个小姑娘失望的眼神,也不想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些。 她无法分辨这种深感无趣的情绪,从何而来。 在修真界里,良善苟存于夹缝之中,如白日焰火,似乎有其独特的光彩,却也没想象中那么夺目。 继而合也无味,孤也无味。 “来找我的人不会只有你一人,但以我目前的能力,最多能帮两位,还是极尽勉强的情况下。 “封尘师姐,你应当知道我最近境遇。” 封尘微微颔首,说道: “我并没有那么惧怕人言,若你许诺将其中一个位置给我,可立下契约,我可以在摘星楼中、公开为你辩言,更有厚礼相赠。 “若顾师姐难度太大,萧清雨亦可。” 祝无邀轻点桌榻的动作停了停,说道: “门派大比中,你曾与他联手。” 这句话刚刚落下,祝无邀立即意识到,是自己多言了,简直说了句废话。 她立即笑了笑,接着说道: “倒是正合我意,今日他对我展露敌意,即便你不说,我也想试着推荐一二,倒是没想到你主动提起了。” 封尘对此事并没有完全信任。 她问道:“既然话已至此,祝师妹,你总得展露些真本事,才能继续将这生意做下去。”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会主动暴露把柄,亲传弟子的风声已起,这时候顶风作案,不亚于自寻死路。” 封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道: “若是我侥幸得了这个位置,希望不会影响这笔交易的继续,换而言之——如果我成了亲传弟子,能给你的只会更多。 “我也同样不想在这之前,被其余人抓住尾巴,放在亲传弟子之事后,是最保险的。” 祝无邀笑了笑,不置可否。 又经过了一番交谈,封尘离开。 在这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位,有了未来交易的许诺,若她真与沈寻斗了起来,不指望着这几位能够出手相助,不落井下石总是能够做到的。 直到夜深。 她这小院子里,总算是清闲了下来。 祝无邀收好稿纸,打算明日先将院子里的灵草收一收、换些贡献值,然后再去把早已应下的书稿、交到墨痕书坊里去。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拖稿十三年的一天。 只可惜不好立刻让无语和有道是揭棺而起,换个新的笔名,祝无邀还真就没有把握。 时代已经变了。 如今的话本界,已经不是当年的话本界了。 连什么重生到狗身上、这种令人惊奇的东西,也已经步入了大众的视野,好在话本传播的基础——互联网还未曾出现。 即使修真界里,话本向前跨了一大步,依然没那有上辈子那样百花齐放。 作为一个妙笔生花之人,祝无邀对李先生上次说的「你本来就没什么文笔」,格外不忿,但又无话可说,毕竟自己学得是白话! 上次祝无邀去墨痕书坊时,依然看到了曾经写得几个话本摆在书架上。 也不知道世人对无语和有道是两人,现在又会作何评价…… 对,上次着急回来。 这回怎么也得看看,自己的灵位,香火到底旺盛不旺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6章 报纸 择了个良日,祝无邀再次来到北玄城。 这天这时辰挑的对。 墨痕书坊前,来买书的客人不少,应是正赶上了沧浪文集新一期的发售日,祝无邀准确无误地盯上了那《万卷书评》,当即眼睛一亮。 这东西好啊。 这不是报纸的雏形吗? 只是可惜了生产力不到位,无法将成本压下来,故而覆盖率没那么广。 能有如今的规模,还多亏了顾朗的商业头脑,在创立之初、以砸钱的方式进行了推广。 养成了看文必带书评的习惯。 祝无邀刚进墨痕书坊,没急着说书稿的事儿,先拿出了铜钱,说道: “让我看看这《万卷书评》。” 周老也未曾在人前挑明祝无邀和书坊的关系,笑着亲手递来了份书评,眸中似乎有眸中难以抑制的期待。 祝无邀将万卷书评接到手,当即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她翻看速度极快。 等到整册迅速浏览过一遍之后,陷入了思索。 直到步入后堂、见着了李先生,还没等李复违讨要文稿,率先问道: “为何万卷书评上,只有书评?” 李复违被这问题问得有些纳闷,反问道: “那万卷书评上,还该有什么?” 随即恍然大悟道: “哦哦哦我懂了,你是想说这万卷书评有许多人在看,可以借此来吹捧某个话本? “其实也有人找上门来,愿意付钱、来让自己的文章登上万卷书评,添些名气。 “但被顾少爷给拒绝了。 “万卷书评之所以会受欢迎,就是因为点评客观,若变成了谁钱多、谁就能左右书评,那么这东西也就失去了价值。” 祝无邀知道他理解错了。 这东西可不止「推书」之用。 “就没想过收录一些修真界的奇闻轶事? “或者凡世中的新鲜趣闻?” 李复违愣了下。 还没等他把这个事儿想明白,突然窜出了个人影,正是顾朗! “祝姑娘,你这个想法妙啊!!” 顾朗一把拽住了祝无邀的衣袖,久别重逢,差点儿热泪盈眶。 但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刚刚听了一耳朵,当即抓到了重点,说道: “我说的怎么这万卷书评,怎么越来越不对味儿,这些年下来,越来越局限下来,感觉像是出了第二本《沧浪文集》! “都是他人来投稿,然后挑出合适的文章收录。 “甚至还有根据原本的文章内容,进行二次创作的,这分明就成了另一本文集!” 祝无邀刚刚就发现了。 在万卷书评上,甚至还有「同人文」的出现,与她一开始的预期,简直是大相径庭。 就像墨痕书坊除了完本小说、连载小说外,又开了另一个新栏目而已。 这倒不怪顾朗想不到。 在前世时,也有类似于报纸的东西,却始终不成规模,归根到底,还是生产力水平没发展到位,配套设施也没那么齐全。 若要真正成为报纸,需要大量的人手、分散到各地搜集新鲜事,且需要保证信息传送的及时性,还需要在各处铺开门店。 最关键的是——身后若无金山支撑,仅是前期的投入,就能将人拖垮。 且一时半会儿赚不着钱。 若仅以商人思维,绝不会有意往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方向去想。 报纸并不是商业领域的部署。 它的前身为邸报,为得是传达政令,在西方则是船期商情。 李复违也听明白了祝无邀的意思,他想得要更多一些,当即意识到若要成此事,极难。 且不说这些,修真界传闻,岂是那么好传的? 若是触碰到了门派利益,他们小小一个墨痕书坊,当真得罪不起,即便是顾氏商行,也犯不上因为此事和整个修真界杠上。 待将这些细则一说,顾朗也冷静了下来。 但手中的折扇却越摇越快。 内心明显不太平静。 “坐看金山却无法踏足,当真令人心痒难耐。” 若说李复违在此事难易程度上想得更深,顾朗则是在大局上想到的更多,他当然知道,此事若成,墨痕书坊的分量、可就不仅仅是书坊了。 但凭心而论,他也知道个轻重,更知道仅凭自己这筑基期的能耐,撑不起来这么大个摊子。 就算加上李老、周老……对,这两人还不能太跳。 祝无邀建议道:“不如一点点来,现在就想着染指修真界的风向,未免有些狮子大张口了。 “凡界趣闻,总是能抵得住的。” 李复违好奇问道:“这有何意义?” 顾朗往椅子上一坐,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而且万卷书评,惯常都是书评,怕冒然换成其余内容,读客会不买账啊!” 这不就巧了吗! 祝无邀笑了笑,拿出了一卷文稿,说道: “可将书中的内容,与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结合,这样便不会显得突兀,再慢慢调整万卷书评中内容的比例,逐渐转型。” 要知道,顾氏商行简直具备一切条件。 墨痕书坊虽然分布不多,但顾氏商行中,镖局、香料铺、成衣铺等等,可遍地都是。 不仅如此,顾氏商行不只是个单纯的商行。 同时也是修真界家族势力。 而且,顾朗将生意当成了门艺术,本身又带着些侠气,这《万卷书评》已经打出了名声,取得了读客的信任。 这也不怪顾朗动心。 在顾氏商行各种行当里,他这一脉明显差了些,远比不上手握镖局的顾迎。 若比上那涉足了修真界拍卖行的,相差就更多了。 可如果祝姑娘说的这事儿能成,简直是质的飞跃,墨痕书坊的分量也会大幅度提升。 问题的关键在于—— 仅凭个人无法成势,说服本家支持、又必然会被瓜分利益,这点子是自己提出来的、最终能不能落回自己手上,可就不一定了。 因此,像祝姑娘所言,先折腾着,等搞出了名堂,想再进一步、或得罪了人时,再往本家上报,寻求支持。 心里琢磨着这些,顾朗迫不及待接过祝无邀递来的文稿。 书名赫然在目—— 《重生之假千金御兽称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7章 《重生之假千金御兽称王》 祝无邀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话本这行当不如之前好混了,必得拿出些真本事才行。 因此,这《重生之假千金御兽称王》,集合了重生、真假千金、御兽、金手指为一体。 灵感来源于她和沈寻的纠葛。 作为不知情的既得利者,实际上与假千金处境很像。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太过冒失地多管闲事,接下那枚木牌。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莫说这气运还不了,就算能还,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危,在没有绝对保障的情况下、祝无邀也不敢轻易还回。 就只能这样僵持着。 祝无邀既不想做得太过分、夺运杀人,也不愿轻信沈寻的人品,因此,只能这样以牙还牙,沈寻出手她就还击。 尽量让自己永远强于沈寻。 只要实力上有足够差距,我杀不杀你、取决于你想不想杀我。 但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每次想到这事儿,祝无邀就觉得头疼,若不是刚穿越过来时,自己什么都不懂,和摘星楼、命数没太多接触,断然不会选择直接出头的方式。 怎么着也得委婉一些。 心有所感,故能落笔成文。 祝无邀在这里慨叹着命途多舛,顾朗在旁边儿迫不及待地翻看着文稿。 ———— 书中的主角名为时槐。 上一世,她的前半生幸福圆满,生在修真世家,从小修行资源不缺,年仅二十,便已筑基,且父母恩爱、对她无有不应。 在这样的骄纵宠溺下成长,时槐理所应当认为,自己会接任时家、成为家主。 可这一切,都在她二十八岁生辰那日变了。 有一位姑娘找上门来。 手中拿着枚玉佩,说她才是真正的时家血脉。 看着那位姑娘的容貌,与自己母亲竟有八分相似。 经过了错综复杂的血缘判定之术,时槐成为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假千金。 曾经的旧友不再热络,亲切的长辈转为冷眼,唯有父母对她极力挽留,说时家养得起两个女儿。 在她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家时,父母却等在了墙角下,泪眼婆娑地说道: 「你莫不是要当那不念父母的冷心之人,没了这血缘关系,就立即转头不认人了?」 时家夫妻的极尽挽留,让时槐动摇了。 她搬到小院,应下父母的提议,与时锦——时家的真千金,尽量打好关系。 时锦的养父母身亡,临死前才取出玉佩,说出她只是路边捡来的孩子,为了寻到亲生父母,时锦遍尝人情冷暖,性情怯懦。 一开始,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时槐教她如何在世家中生存,教她如何执剑,时锦天资极差,回到家后过了刚开始的热络劲,并没有多受待见。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时锦再一次面对父母失望的目光时,脱口而出的那句—— 「时槐姐姐就是这么教我的。」 于是,众人对时锦失望的目光,变成了对时槐的怀疑。 可偏偏这时,时家夫妻坚定不移地说道: 「你们二人,皆是我的女儿,谁能够率先成就金丹,便可成为下一代家主。」 时槐心中感动不已。 这让她忽视了,时锦的脸色到底有多么难看。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时家的旁系开始站队,时槐在游移不定中、被众人推到了时锦的对立面。 再加上时家夫妻的那番话,本就是作为时家下一任家主培养的时槐,心中亦生出了几分壮志豪情。 于是,争斗开始。 出乎时槐意料,时锦天资极差,却在外出游历之后接连遇到奇遇,竟在洗经伐髓后觉醒了血脉天赋。 自此,破境神速。 这让那句「时槐姐姐就是这么教我的」,更有了可信度。 就连时家父母,也逐渐将目光放在了时锦身上,开始怀疑时槐、是不是怕被彻底取代,故意构陷时锦。 这让时槐百口莫辩。 最终,两人同入秘境、生死厮杀。 时槐计差一筹,死于时锦剑锋之下,本以为这已是结局,可死后的时槐魂魄并未消散。 而是目睹时锦在秘境中遭到了功法反噬、神志全失。 原来,她进境神速,不仅是因为血脉天赋的觉醒,更是因为在游历过程中得到了一本邪术! 时槐的魂魄又游离到时家夫妻身旁,却得到了个惊天秘闻—— 原来,根本不是抱错了孩子。 而是因为时锦出生之后,天资极差,根本没有进入金丹期的机会,为了保住主脉的家主之位,亲手偷梁换柱。 他们买下了时槐,假冒为自己的女儿。 却又心怀不忍,给亲生女儿的脖子上挂了块儿玉佩。 因此,在时锦找来之后,才会对时槐极力挽留! 而时槐与时锦两人生嫌,不仅是利益的冲突,还因为旁系派到主家的奸细——宋管家的教唆! 时锦所修得那本邪术,也正是这宋管家偷偷让她得到的。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最终两败俱伤,使她们二人彼此残杀、葬身于秘境之中。 重来一世,时槐决定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刚刚睁开眼睛,便听到耳边传来了声音。 「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位姑娘,说她才是真正的时家千金!」 于此同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几行字—— 「御兽系统已绑定」 「任务一:饲养三只灵禽。」 「任务奖励:一把有助于灵禽提升神识的灵米。」 待搞清楚什么叫做「系统」,什么叫做「御兽」后,时槐缓缓扬起了一抹微笑。 她跨出屋门,走到时家门口。 看到了此时还格外狼狈的时锦。 御兽已是无敌路,何须再借她人命! ———— 顾朗迫不及待地再翻过一篇,没了……怎么没了?! 然后呢!! “快,然后呢?!时槐是不是会离开时家,那个御兽系统,我的天,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种点子的! “李老说得果然没错,你根本没什么文笔,但这个奇思妙想,简直是层出不穷! “祝姑娘,太痛快了你这个剧情,我刚看到「重生」二字时,居然还对你有些失望、以为你已然才尽!!” 顾朗开始前后摇晃着祝无邀,甚至比看到《剑仙师尊》时更加期待后续剧情。 无他,这个「御兽系统」的设定,简直是太新奇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8章 三朵奇葩 感受到顾朗的激动,祝无邀毫不意外,因为,这个话本还有稍许的「种田」元素。 稳定的生活是每个世界的人共同的追求,而种田文能够满足人们内心的安全感—— 纵使外界风云变化,我自偏安一隅。 放在《假千金》中,就是阴谋诡计虽多,而我在养鸡。 在顾朗逼问存稿的同时,一旁的李先生也将这开篇两章迅速看完,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说道: “好!” 没想到祝姑娘文笔没有丝毫进步,奇思妙想却不减当年啊! 居然能在重生之外,再开辟出「系统」这种东西。 这样的设定虽然是第一次面世,可祝姑娘居然能将其设定的如此完善,虽说短短两章还看不出更多内容,但明显祝姑娘心中自有章程,设定的展开缓缓道来、从容不迫。 “祝姑娘,此文若是面世,必然大有前程,我们墨痕书坊决不能辜负此等妙文!” 顾朗连连点头道: “对!我这就差人去将门口的告示栏内容换下来,先给你做宣传!” 自从《外门杂役》的山楂宴后,墨痕书坊就无师自通了「宣传海报」,现在门外挂着的,正是那个什么重生为狗成妖尊的话本。 祝无邀点了点头,因为这个话本,她确实还算有信心。 不仅目前为止的这些,随着御兽系统的升级,最后还会有随身空间这种设定的出现。 结果,她刚站起身,立刻被顾朗按回了凳子上。 “祝姑娘,在下一期话本之前,你这本假千金,我们墨痕书坊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进行宣传。 “你好意思让读客们只看三章吗!” 祝无邀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意思啊。” 顾朗的语气更加沉痛,似乎在怒其不争,说道: “我们墨痕书坊会尽全力、利用自身能动用的资源,让你的话本万众瞩目,你怎么能只有三章!” 祝无邀想了想。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墨痕书坊对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如今自己刚上交文稿,立刻资源倾斜,开书只交三章确实有些不太够意思。 “给!” 李掌柜立刻递来了毛笔,面前被铺上了宣纸。 祝无邀低头看看笔,又抬头看看人,问道: “现在?” “没错!现在就写!” 不是,我怀疑是你们自己想看。 心中腹诽着,祝无邀还是拿起了毛笔。 她不愿泄露身份,因此,不好教伙计前来磨墨。 顾朗把折扇往桌上一按,撸起袖子,墨痕书坊的少东家亲自为其磨墨,不多时,李先生又端上了杯清茶,闻其香气,这茶叶还上了个档次。 祝无邀当然不负众望。 经过了半个时辰—— “你怎么刚写了六百字!” ? 这不是正常速度吗,你们墨痕书坊,也太过苛刻了! 有本事取来键盘! 祝无邀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这根本不在一个赛道,写一会儿就要蘸下墨水不说,还要研究下遣词造句,不能出现墨痕书坊认知外的东西。 比如「宿主」这种词儿,还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合理不合理。 当然写得慢! ———— 经过了漫长的一下午,祝无邀在墨痕书坊后堂、在两人的殷切注视下,终于又写出了两章。 “好啊!此文竟让我萌生出卸下肩头重担,开方小院去养鸡的念头!” 听到李老所言,顾朗心头立刻警铃大作。 不可以! 绝对不行! “李老,你如今正是当打之年,怎么能如此不思进取,你若是去养鸡了,谁来督促小叮当写文?” 祝无邀察觉到关键要素。 她咸鱼翻身,问道:“小叮当?什么小叮当?” “就是你啊!” “啊?!” 李复违捋了把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新笔名,取其环佩作响、铃儿轻摇的灵动之意,我们早已想过了,你的文章天马行空、奇思妙想不断,这个笔名与你极为契合!” 环佩作响、铃儿轻摇的灵动之意…… 你们是认真的吗? 我怎么感觉是身具神奇口袋的机器猫之意? 祝无邀抬起右手,努力调动灵力,让无锋剑的剑影现身,然后说道: “你们看看我这把大剑,这小叮当未免与我太不搭调了吧……” 李复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好像是这样,不如新话本刊载时,顺道改个笔名,比如——小叮哐?” 什么东西? 小叮当,小叮哐??? 祝无邀感觉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她似乎被施加了个「沉默」技能,坐在椅子上缓了会儿,决定祸水东引,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那个万卷书评,既然要转型,是不是也得换个名字?” 李复违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可以改为万卷书评。” “这不是没变吗?” “变了啊!原先是万卷-书评,现在是万卷书-评!” 祝无邀的表情格外精彩,厉害,厉害。 合着只改了个断句? 没想到您竟是位取名鬼才! 她站起身,拱了下手,决定不再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取名这种枝梢末节的事情上。 大好的青春,当然得浪费在去看自己灵位、这种事情上。 身后,李掌柜的声音传来——“你笔名到底要不要改啊!” 祝无邀回了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又抱了下拳表示佩服。 然后,下定了决心、大步流星远离了这催稿圣地。 结果刚走出门外,就听见了自己的笔名。 “这人谁啊,竟然夸下海口、可比肩无语?” “墨痕书坊这是要完蛋了,都开始拿无语做噱头、来捧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了,怕不是收了钱?” “我看是!这分明是新的一位模仿者,写得也是「重生流」,呵,何时这模仿者也能夸下海口、力压流派开辟者了?” 嗯? 怎么个回事儿? 祝无邀心念微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跟着人群往墙上的告示看去—— 「新文将出——《重生之假千金御兽称王》」 「继无语之后,墨痕书坊又一力作,奇思之精妙更胜一筹!」 「令审稿者拍案叫绝的妙文,将于十日后面世,自此,墨痕书坊的浪头之上,并列三朵奇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9章 小叮当 这阵仗……未免太夸张了些。 祝无邀本以为李先生遣人将其中一张告示、换成了自己的话本,可现在一看,这布告栏上、只有自己的话本。 其余的竟然全撤了下来。 怪不得众人都聚在这里议论纷纷,语气里颇有些愤慨与质疑。 就在此时,祝无邀突然听见了一阵哭嚎—— “无语前辈,呜呜呜噫——没想到啊,您仙去多年,如今竟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踩在头上撒野! “我的《旷世妖尊》乃是您所开创的流派下的力作,如今被撤下宣传告示,大概是我技不如人…… “可他们……他们竟然让一小辈踩在您头顶上,说什么力压无语!! “这是何等的狂妄、无知、不敬前辈啊! “何时您才能揭棺而起,让这些无知刁民再看看您的风范……!” 现在。 祝无邀循着声音走上前,看到一个男子正拜在灵位之前,语气里充斥着悲痛与愤怒。 通过周围人的议论声,祝无邀这才知道—— 此人就是写出《旷世妖尊》的无语子。 没错,此人笔名为「无语子」。 自称愿为「无语门下走狗」。 祝无邀略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刚想问些什么,却被人抢先一步问道: “无语子,你下一期什么时候写完啊?又在这作什么妖?” 转头看去,是一位刚买完书的书生。 她大概还没来得及看墨痕书坊门口的告示,就被这阵哭嚎给吸引过来了。 这书生手里握着卷沧浪文集,继续问道: “你不好好写书,怎么又来打扰无语前辈安息?” 倒也没有。 祝无邀心中回了句,然后听见那位无语子继续哭道: “哎……还写什么啊,墨痕书坊有了新人,又哪里还有我的立锥之地? “这同样是重生,又同样是什么妖兽,甚至还比我的话本多了个假千金……” 话说到这里,众人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说……墨痕书坊洗稿,将他的创意剽窃,自己找了个书客、模仿他写出了《假千金》来力捧? 祝无邀差点儿被气笑了。 你跪在我灵位前边儿,指责我抄袭? 还说墨痕书坊和我狼狈为奸,要踩着我的名声捧我? “无语子,真不是我要说你什么,你好歹是个成名的书手,这幅样子有点儿丢人现眼。” 那刚买完书的书生,大概与他相识。 谁知,她这话一说出来,无语子哭得更大声了: “背离道义之人都不觉惭愧,我奉无语前辈为师,为吾师鸣不平,又有何羞愧的?!” 周围的人虽然也觉得无语子此种作风有些不妥,但他这话说得确实在理。 “说起来,这《假千金》是谁写出来的?” “小叮当?小当啷?还是小叮哐??” ……我就说这名字不妥。 “啊?好像没听说过,此人还写过什么吗?” 这个祝无邀还真就不知道。 但人多力量大,总有见过这笔名的。 “好像也写了个重生吧,记忆里,似乎水平还算到位,但并无太多可取之处,最重要的是,此人的文没写到结局!” “啊?居然是个弃文之人?听这意思,好像也是个模仿无语前辈的文风的书手?” “没错没错。” “那这就有些过分了啊,这个小哐当身为无语流派之人,墨痕书坊居然放言可与无语前辈比肩?” “呵,可不止呢,还有那位有道是前辈,也被这小铃铛牵扯上了!” 好家伙,这一会儿给她取五个名字了。 小叮当,小当啷,小叮哐,小哐当,小铃铛…… 祝无邀听得啧啧称奇。 跪在她灵位前的那个无语子,左右瞟了一眼,猛地起身,说道: “我定要替吾师向墨痕书坊讨要个说法,问清楚这小哐啷到底何许人也!” 不不不,大可不必,你这个劣徒! 你分明是因为自己话本的宣传海报被撤了、而愤愤不平! 还有,不是小哐啷…… 祝无邀以手覆面,觉得这马甲千万不能掉,什么滴里当啷的笔名,这也太丢人了。 她探头往后瞧了瞧,很好,香火很旺盛。 有种入土为安的美感。 若有朝一日,能重新用回我无语的笔名,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个蹭热度的劣徒逐出师门! “诸位,我辈执笔,当尊师、当敬道、当守义、当知节。” 还当赚钱。 “如今,无语前辈的名声惨遭玷污,人有不平则鸣,这墨痕书坊放任小辈欺吾师,我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我感觉,我能忍。 “走!我们一同去墨痕书坊,替无语前辈讨要个说法,为何要让那小滴答踩着入土为安的前辈成名!” 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宣传海报被撤了,去讨要说法此为应有之理。 但你打着「替无语叫屈的名号」,煽动众人情绪、来替自己扬名,这就不对味儿了啊! 祝无邀越看这「劣徒」越不顺眼。 她手指微勾,一道灵力悄无声息发出,看着这无语子「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然后出声道:“看来无语前辈不想伸冤啊,怕不是你这劣徒自作主张,无语前辈看不下去了吧!” 谁知,这个无语子当即转身,都没搭理她,倒头就拜道: “呜呜呜,师尊,您还是一如以往地忍让后辈吗? “您想要息事宁人、忍气吞声,可那小叮当实在欺人太甚,就算您阻止我,我也要替您分忧!” 很好,名字叫对了。 围观的书客里,还真就有几个对墨痕书坊此举义愤填膺之人,虽然也能看明白无语子意欲何求,但都默契的没有拆穿,听这无语子哭诉一通,居然真的趁此事去墨痕书坊、找主事人讨要个说法了。 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祝无邀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墨痕书坊的想法—— 这不仅是要挑起争议,让小叮当一战成名;还想在《万卷书评》上,刊登这场闹剧啊! 如此一来,新书有了、新闻有了、名声也有了。 转型的第一步,正好能趁机踏出去。 可怜的无语子,马上就要作为当事人登报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0章 袭杀 祝无邀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墨痕书坊。 有了那无语子的带领,再加上确实对此举有些看法的群众,以及看热闹的路人,倒真是群情鼎沸。 “墨痕书坊给我们个说法!” “不知这小叮咚到底何许人是也,竟有如此大的脸面,让你们墨痕书坊这般力捧!” “没错!”无语子听到有人助威,见缝插针提起真实目的—— “她小叮当一人,竟然占据了全部的宣传位,都是重生、妖兽题材,与我的话本内容相似,你们取她舍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冒犯尊师名号?” 墨痕书坊也是从容不迫。 只见顾朗摇着折扇,踱步而出,神色不见丝毫慌乱。 这顾朗再怎么为人率直,到底也是商人子弟。 一听无语子此言,立刻明白过来他意欲何为。 顾朗站定于众人面前,开口却火上浇油道: “这小叮当的话本还未面世,诸位如何知晓——她不能与无语相提并论呢?” “呵!无语前辈是何等地位,她这一册话本都没写完的小角色,若有能耐早就成名,为何如今依然籍籍无名,还要踩着无语扬名?” 祝无邀略带认可地点了点头。 她对于这些前来凑热闹的群众,并无恶感,甚至可以说格外感动。 若不是小叮当,而是其余人,想踩着无语扬名,同样会面对现在的状况。 只是她三位一体。 无语、有道是、小叮当,都是她一人,故而用起来没什么顾忌的。 如果是其余人,即便真得有本事,墨痕书坊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正当众人义愤填膺时,祝无邀看到了位手拿纸笔的伙计。 正在旁边儿奋笔疾书记着什么。 果然…… 墨痕书坊这是故意引起争议,借小叮当此事,探索着第一场「现场报道」的撰写形式。 互惠互利,互惠互利。 但祝无邀没有继续提醒下去的打算。 偶然有些奇思妙想,这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可若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似是看到了迷宫入口、就早已知道正确的道路该是什么的样子,在重生文已经盛行的今日,那就有些风险了。 因此,祝无邀只是围观了一会儿,便退至众人身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事闹得够大的话,即使她在摘星楼中,也能听到些风声。 她步行至北玄城外,御剑凌空。 要往摘星楼的方向去。 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戚剑仙在众生相中斩出的那一剑。 虽然剑仙手起剑落、速度极快。 但依然被祝无邀看出来了些名堂。 再加上她曾看过阿梦在院内拿着树枝比划,也跟着学过两招。 剑仙的那一剑,顺势、顺意、顺众生愿而出。 故而势不可挡,畅行无阻。 而祝无邀的无锋剑,经过约素功的洗炼,现在真正成为了「有形无体」的一把剑。 这是萧清雨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萧清雨的那把油纸伞,最多称得上与心念相连,但远远达不到「约素功」中所说的有形无体。 事后,祝无邀曾经琢磨过。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转变,大约与它了结因果有关。 那句「缘不敢尽占,恐它日需还」,便是最好的注解。 无锋剑沾染因果后被拖入俗世的泥沼,了结因果而出世。 大概是因果圆满的缘由。 但现在的问题是——祝无邀召唤得不利索。 得叫它好几次,无锋剑才愿意露面。 这在比斗过程中虽可为奇招,但弊大于利。 万一生死关头的时候,正需要它呢,结果剑取不出来了,这如何是好? 因此,戚剑仙那顺势一剑,祝无邀多琢磨了些,希望无锋剑也能有点儿眼力见,别给她掉链子。 心中不断揣摩着剑意。 也许是她「有心为之」,都快到摘星楼了,无锋剑一次都没有现身过。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 正当她琢磨着这四个字时,突然神识微动,猛地侧过身—— 有敌来袭! 一道带着杀机的灵刃,从身旁险险擦过。 祝无邀控制着脚下踩着的灵剑,猛地下降数十米高度。 果不其然,头顶呼啸而过几道凛厉的风刃,速度极快,只在祝无邀高度下降的瞬息之间,便对刚刚的位置无差别攻来。 这是……恰好送来给她练手的? 心中调侃了句,却丝毫不敢大意。 祝无邀正要下降于下方树林中,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能准确无误拦住她回摘星楼,必然等候多时,绝不可能只是这几道风刃! 说不定下方有其他陷阱。 在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祝无邀猛然跃起,立于树梢之上,右手向外伸出,那把装点门面用的普通灵剑随即飞回。 是沈寻? 最好是沈寻。 如若不然,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假设是一位元婴期修士要找自己的麻烦,又不好阵仗太大。 那么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赶紧逃回摘星楼所管辖的地界! 祝无邀刚跃至树梢,思绪急转的同时,下方突然刮起了大风,无数沙石席卷于其中。 就连裹挟其内的树叶,似乎也变成了身具杀机的利刃。 这种景象,难免让她想起来太白宗那斜倚春风的阮阿遥,继而想到同样为变异风灵根的沈寻。 幸好她和叶小舟学过速行遁法! 然而,出乎祝无邀意外得是——天阴了。 她的动作随着场域的构成,似乎有了一定的迟缓。 云破天晴萧清雨! 祝无邀的动作陷入了凝滞,就在她遁法被破、现出身形的瞬间,突然感到了寒毛耸立。 一点寒芒破空而至。 身后,有一箭急速袭来! 这是……追魂箭赢芒! 她早已等候多时,只待祝无邀身形现出的瞬间,便弯弓搭箭,袭杀而来。 以风刃迫使她停下、拉人入局,继而以掌晴雨的场域破她遁法,令祝无邀现出身形一瞬,早已等在一旁的箭手则抓住时机,射来这追魂一箭。 群攻+法控+射手 三人合击而至! 既有窃运一说,当然会有被窃运之人,再加上沈寻的迷魂教唆,萧清雨与赢芒为了自保,与其合力袭杀,简直是合情合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1章 算你们厉害 那身后袭来的一箭,同样坠入了萧清雨的场域之内,它的势头瞬间有所减缓。 祝无邀感受着身后如芒在背的杀意,本能地想召唤无锋剑。 她伸出了右手,灵力涌动而至,正要激起那丹青绝抄修来的落叶图案,却又戛然而止。 不,不行。 现在绝不是最佳良机。 现在的无锋剑,根本无法应对长时间的搏斗,它的状态格外不稳定。 也许只能够现身一瞬,然后便会在明暗闪烁间重新散去。 她只有一击的机会! 现在,箭与她共处于萧清雨的场域之内,同样陷入了迟缓,只要她能更快一些,率先躲出阴雨覆盖的范围,便能废去这夺命的一剑。 对方有备而来,而自己被动对敌。 也许自己每个本能的举动,早已在对方的推演之内。 就像她刚刚本能下降距离,又在临近地面时突然跃起至树梢,这已经在对方的智计推演之内。 因此,每一个举动必须慎之又慎。 若彻底被对方掌握对战的节奏,她便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不断靠近绝路! 沈寻应当不知无锋剑的状态。 他应该不会将无锋剑的强、却不稳定,算计其中,所以现在拼得是速度! 祝无邀一步跨出。 就要反直觉地放任自己身陷阴雨场域、逃向边界处。 可就在她向前迈步的瞬间,沈寻作为机动的那一位,立刻做出了应对,无数道风刃冲天而起、迎面而来。 背后,追魂箭赢芒、与沈寻一样,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应对。 她追击一箭。 这是个瞄靶子游戏。 而擅长追逐猎物的赢芒,她绝对不会失手! 前有狼后有虎,身陷于泥沼之中,每一样都是致命的,更何况三者齐至! 若世间当真有那顺势而为的一剑。 它该是什么样的? 生死关头,祝无邀的心猛然提起,却又被强行定下,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沉稳。 如果世间真的有顺势而为的一剑—— 它应当突兀而至,可当它真得斩到那个位置时,却又像本该如此,就像本就应该在那里。 戚所违一剑而已。 却恰好斩去了所有的雷电。 那蓄势待发的、飞蛇走龙的、即将坠.落的,所有参差不齐、长短不一,总有那么一瞬间。 总有那么一瞬间,恰好适合斩出一剑,于是,剑至! 是为趁势而为。 就像现在! 背后有势缓而将至的一箭,有追击再至的一箭,而四面八方,有无数道袭来的风刃,即将临身而至。 萧清雨的场域将一切放缓。 于是,更加清晰。 祝无邀的眸中,似乎闪过了无数长短不一的线,它们正在移动、游走,最终总有那恰好的一瞬间。 时间与空间在思维中被无限拉长,祝无邀的听觉、视觉、感觉,共同做出了判断。 然后。 无锋剑突然现于右手之中,它由左到右、随着手臂的挥动,有一道强横的剑意向身周扫去。 遍布于四周的风刃微微颤动,似乎方向发生了些许偏转,但它们依然在袭来! 祝无邀没再去看。 「锵!」 在身后的一箭距离后背三寸时,祝无邀转身,无锋剑准确无误地劈斩向箭尖。 这一击,没有将它斩断,却成功让箭头的方向调转! 它即将与第二支袭来的箭、迎面对上! 祝无邀没有丝毫犹豫,在回身斩去的瞬间,立刻举步迈出,跟在第一支箭的身后、与第二支箭迎面对上。 而四周的风刃依循之前的走势,依然紧追于祝无邀的身后。 何为追魂箭? 当然是能够自动锁定目标! 但如果走偏了,想要调转方向,却需要时间。 一切都刚刚好! 那第一支箭,箭势减缓想要重新调整方向,却被第二支迎面而来的箭截断,箭毁之时使阴雨场域产生了微弱的激荡。 那后来的箭将前一支调转而来的箭击断之后,依然在向前。 祝无邀只是向左侧了一步。 仅仅是一小步。 在身前两寸的距离,箭矢直入风刃旋为的旋涡之中,对阴雨场域产生了更为剧烈的激荡。 祝无邀冒着两者相撞的余波,抓住了场域产生波动的瞬间,立即运转起遁法,向前跨出、坠下。 然后逃之夭夭。 留下了三脸震惊的袭杀团伙。 在他们的视角中—— 祝无邀被围击而至,四面八方都是杀招,本该死得不能再死! 这本该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可她……可她只出了一剑! 却让箭毁、风旋破、阴雨场域发生剧烈波动,杀机迎刃而解。 只用了一剑!!! 所有的危机解除。 祝无邀潇洒离去。 赢芒将弓箭背回身后,与另外两人会合,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打破了这份默然,问道: “你们看见了吗?” 萧清雨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看见了,她甚至没用护身法器,更没有祭出秘宝,仅用了一剑,便斩去生死危机。” 然后转头看向沈寻,问道: “你知道她有这么强吗?” 沈寻抿了下唇,然后摇了摇头,祝无邀刚刚那随手一剑斩出、逍遥离去的身影,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若他身处刚刚的局面,绝对做不到这么举重若轻。 如果祝无邀左支右绌、勉强应对,手段齐出最终轻伤逃离,都不会给三人带来如此的震撼。 可她只用了一剑…… 从祝无邀拔剑、挥出、斩下,再到她转身向前,避开袭击,破开生死危机大摇大摆离去,仅仅几息而已。 似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看起来是那样的随手施为、轻而易举,像是他们三人合力布下的必杀局,只是能够轻易勘破的小伎俩,一剑斩之便可 那一剑给众人带来的震撼,甚至让他们没敢继续追去。 那无所畏惧的背影…… ———— 祝无邀急速遁逃向摘星楼的方向。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进入修真界以来,少有的狼狈,太可恶了! 差点儿死了!!! 刚刚当真是险之又险,若不是她一路上都在琢磨戚所违的那一剑,临险悟道,斩出了那至强一剑,怕不是小命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当真是可恶,居然让她如此狼狈逃窜,能让她这样的落荒而逃…… 算你们厉害!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章 敌人在努力 第292章 直到回了摘星楼,祝无邀依然在生气,坐在桌前,她拿出了徐三儿无偿提供的名单。 上面被她做了各种标记。 在流言未曾放出去前,这里面有一个算一个,甭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道义,都是对她看不顺眼的。 要不是害怕沈寻借这次交锋乘势而起,祝无邀真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她与沈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且看摘星楼这态度,明摆着放任众弟子争斗。 今天这事儿最值得在意的点在于——沈寻的行为模式发生了变化。 从暗里阴阳怪气,变成了明面上直接的争斗。 而且转折得如此突兀。 她还以为之前那种状态,得维持段时间。 这样也好。 省得还要耗费心神勾心斗角,要琢磨沈寻到底什么时候和她撕破脸。 ———— 另一边,截杀三人组。 萧清雨叹道: “看来这十三年来,她奇遇颇多、收获颇丰,我们三人联手,都无法逼出她的底牌,被其一剑破局。” 赢芒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 “而且除了剑之外,一件法器未出,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强。 “一剑之威尚且如此,若再加上她的落叶剑、不为人知的招式,怕是我们根本没有应对之力。” 这也不怪她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在是祝无邀刚刚的破局方式,看起来太过轻而易举了。 “沈寻,你的气运居然这么强?” 此时此刻,沈寻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 按理来说他与祝无邀气运相牵。 一方势起时,另一方将会沉寂多难。 他以为之前的十三年,是自己占据了主动,祝无邀应该毫无所获、诸事不顺才对。 难道……过去的那些年,实则是祝无邀占据了气运的大头,自己只得了零头? 他低头思索一番,摇了摇头,说道: “不对,这不是我的运,即便那一剑所在的功诀摆在我面前,也非我之道。” “啊?!”赢芒皱了下眉,说道: “也就是说,她也许本身就有这个天赋,加上了你的气运之后,更是无法无天? “那这还玩什么!散伙儿!” 萧清雨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根本没法儿打,他看向沈寻,说道: “我们两人已经与她结仇,难有转圜余地,你若有什么高招,可再来寻我,只是希望下一次——你能将计划备得更为周全。” 他看向了祝无邀离去的方向。 静默许久。 最后,似是有些艳羡,说道: “她远比我们想象中实力强大。” ———— 祝无邀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沉默了很久。 百余块灵石,院子里的三十年份灵草换来的。 两册话本,一个银手镯,一块「感谢无语,救我妹命」的牌匾,再加上戚剑仙给的木牌。 装点门面用的灵剑。 丹田内不出来的灵笔,以及时灵时不灵的无锋剑。 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过去的十三年,自己被困于飞度湖中,而沈寻在外界大放异彩。 ……这还怎么打。 此次自己侥幸逃脱,下一次却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 祝无邀想起来前世看得小说,主角都是各种奇遇加身、无数法器傍身、底牌一张接一张,估计沈寻走得就是这个套路。 除了修为高出一截外,她根本没什么筹码。 所谓的窃运,不过是对外放出的流言。 她知道,沈寻也知道。 这不玩儿完了吗?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1.气运还不回去,但祝无邀可以让、可以退,放任自己沉寂,让沈寻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等到沈寻实力强于她之后,把自己的小命存在与否、寄托在他能否明辨是非、释怀往事、知书达理上。 呵。 她连叶小舟都信不过,怎么可能信得过沈寻? 祝无邀能确定自己不会无缘无故杀沈寻,却没办法相信沈寻不会杀她。 2.抢来一切,将他的命、寄托于自己的良知,牢牢占据主导权。等到木已成舟,足够势强,自有拥趸替我分辩是非。 可实力不够是原罪。 上火。 恐怕今天的截杀,已被沈寻看出了端倪,若是发现自己这些年基本上毫无收获…… 祝无邀将右手里的毛笔、递到了左手。 闭目。 窥天术判定大失败。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没用。 她果然没办法给自己算卦! 怎么才能赚点儿灵石呢……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打劫。 这不是瞎扯吗。 虽然名声已经差到,做出这种事、根本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份儿上。 但实力还没有横到这份儿上啊! 祝无邀越想越生气,萧清雨和赢芒已经做出了半道截杀这种事,自己只能够落荒而逃。 若此事传扬出去……怕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人络绎不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键除尘之后。 祝无邀躺平在床榻之上,盖上了被子,打算以睡眠逃避这万恶的世界,等到明天再思考怎么报复回去。 众所周知,人在夜晚时比较悲观。 说不定白天再想,就会思路通达许多。 ———— 事实证明,人如果大半夜不睡,就会到处走街串巷、饮茶唠嗑、喝酒闲谈、散播消息。 徐三儿一大早上就喜气洋洋地过来敲门。 见到祝无邀后的第一句话便是—— “祝姐姐,你出名了!” 果不其然……祝无邀脸色有些发沉,看来,沈寻必然是将昨天找她「切磋交流」、而她落荒而逃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 她抬手揉了揉脑门儿,说道: “进来说吧。” 等到徐三儿将她一剑破敌、逍遥离去的传奇故事讲述一遍过后,祝无邀拍案而起。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好你个沈寻,居然想捧杀我! 这是看出来了我没什么实力,故意替我扬名,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啊。 其余对她不满、早就跃跃欲试之人,若是听闻了谣言,必然会前来约战。 到时自己几斤几两,不就被人掂量明白了?! 这绝对是故意的。 没想到啊,昨夜,她逃避现实,沈寻散播流言,她睡了一觉,沈寻想了奸计。 她在休息的时候,敌人在悄悄努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章 我有一剑 到底是谁传的流言呢? 当然是「机智聪明」……好吧,不是宋柯子。 他和章知寒,由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守门规,被顾亦观关进了思过崖,目前还没有出来。 暂时无法兴风作浪。 截杀三人组正聚在沈寻的小院中,面色都有些沉凝。 尤其萧清雨和赢芒。 到了这地步,说一点儿都不后悔,那是假的,祝无邀确实对他们有威胁,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出手针对也合道理。 但不该这样明目张胆。 现在好了,本来一点儿小矛盾,经过这场必杀局的激化之后,怕是成了不可调节的大矛盾。 “这样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赢芒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她真是越想越觉得、之前的行为过于冲动。 还没有掂量清楚敌人斤两,便冒然出手,实际上很难一击必杀,但前去祝无邀院中询问窃运之事的众人,确实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她对于窃取别人的运势,没动心思。 可赢芒不知道到底有谁去了。 更不知道祝无邀假称的「勉强两人」饥饿营销。 作为近些年还算风光的几人之一,提前将被窃运的危机扼杀于摇篮之中,这是合情合理的想法。 因此,当沈寻前来找她时,赢芒只是稍一犹豫,在对上沈寻极有信心的目光时,一种替天行道的念头油然而生。 既然摘星楼的门规,无法将祝无邀绳之以法,那就她来动手! 可谁能想到,她居然这么强。 萧清雨看向沉默不言的沈寻,说道: “我们三人自污名声,将祝无邀推上了风口浪尖。 “为得是让她被众人挑战,试探出祝无邀到底有何底牌,可如果她不接战帖,又该怎么办?” 沈寻当然察觉到了两人的动摇。 他在选择截杀之人时,是仔细考量过的,说的好听些,赢芒是为人耿直,说不好听些,其实她略带些莽撞。 而萧清雨,则是对败于祝无邀手中,始终有些不甘,且天赋确实不错、有被窃运的风险。 从昨日到现在。 沈寻越想越觉得不该如此,祝无邀不该强到这种地步。 而且祝无邀回摘星楼、两人曾稍微过了几招,修为确实比自己强些,但却没有到不可望其项背的地步。 他说道:“若她龟缩不出,则证明是我们高估了她,也许那一剑,真得只是巧合。” ———— 徐三儿看到祝无邀这样的反应,连连摇头,说道: “此言差矣! “祝姐姐,你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传言,被推到了万众瞩目的位置,再瞩目点儿也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这些年,我们几人落后了太多。 “若不出狠招,怕是会就此沉寂。” 祝无邀刚刚只是一时气愤,但静下心来,其实也知道,这样的传言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 她看了眼徐三儿,将刚刚的交谈、与他来访时的红光满面在脑子里过了遍。 “你有什么主意了?” “祝姐姐,你可想赚点儿灵石花花?” 祝无邀按捺下了点头的冲动。 她当然想! 昨晚上因为缺灵石、实力不够,愁得差点睡不着觉。 “得先听听你打得什么主意。” 徐三儿早有准备,当即拿出了宣纸,上面早就写好了方案。 这还自带PPT? 在祝无邀略带些惊奇的目光下,徐三儿一点儿都不打绊地介绍道: “此事一出,想要来挑战你的人,必然会络绎不绝,你若是不接战帖当然可以,可这样的话,实力早晚会遭到质疑。 “何况,即便不接战帖,也可能会有第二场截杀之事! “身在摘星楼外,若恰好遇到了神识到那儿、且负责任的长老和执事,也许会管一管,但修真界并没有那么多好人。 “所以这战帖得接! “但是嘛……不能这么个接法儿,咱们卖! “到时候,就不是看谁实力强了,而是看谁愿意为了挑战你,花更多的灵石。” 祝无邀想了想,决定稍微对徐三儿透些底。 毕竟众生相是几人一起去的,即便她藏着不说,徐三儿估计也能猜出来几分。 “我的实力没有那么稳定,若被人看出来,不利于长久买卖。” 我有一剑,可我也只有一剑啊! 徐三儿翻了一页。 来到了第二张PPT,上面画了张战帖。 他继续介绍道: “所以,其他的功法无需给人透底,咱们只出那传闻中的一剑!” 祝无邀眼睛亮了亮。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法子确实有可取之处,先别说灵石不灵石的,这不妥妥的磨刀石吗? 到了决战台之上,她只出一剑。 能砍得动,自己对这一剑便多熟悉一分,要是没能砍动,那就算对方厉害。 毕竟她只出这一剑,对方根本不会摸清自己底细。 不过…… “若对方非得要和我打呢?” “好说,咱们收押金,到时候场上你直接认输、场下我扣留押金。” 徐三儿翻到了第三张PPT。 衍生业务——卖丹药。 “不仅是我的生意,你的灵石与战力,就连华姐姐的丹药买卖,也可以做起来。 “就在决斗场旁边儿摆上摊子,下来一个卖一个!” 厉害,厉害…… 一剑就是一剑,不会因为被人看多了,威力就变弱了,它只会在不断的对决中逐渐变得稳定。 敌人就是敌人,今天不接招,明天找上门! 徐三儿翻到了最后一张PPT,上面只有一行大字—— 「不在楼内搏斗,就在楼外搏命!」 祝无邀深以为然,实力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是怕露怯不敢出手,早晚有避不开的时候。 不如在这之前,赚点儿灵石花花。 说不定有了战帖磨炼,再加上灵石的加持力量,能够提升些实力呢? 看到祝无邀意动,徐三儿立刻说道: “好,那咱们先准备个一百张战帖!” “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想杀鸡取卵!” 徐三儿立刻说道:“祝姐姐,我这主要是看中了打开门路,现在你的战帖,是我独家的稀缺资源,因此,灵石你九我一!” 祝无邀立刻正色道: “我一天确实能打十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4章 伪高手 摘星楼内人虽少、事却多。 尤其当一群卦修聚众时,总有那么个领悟卦术的修士,能判断出传言的真假,继而为其流言的传播推波助澜、添砖加瓦。 “祝无邀此人,确实厉害,修为应是高出我一大截,什么都算不出来。” 起卦之人摇了摇头,似是有几分感慨。 她收起面前的宣纸,上面写画了许多,全是传闻中那一剑相关的事情。 周围的师妹师弟正在嗷嗷待哺,听闻此言,当即哀嚎一片,但她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沈寻、萧清雨、赢芒却能被算出些东西,拼凑组合倒也能判断出来。 “这事儿居然是真的!” 经过了这起卦、算卦的两方对比之后,众人更是对祝无邀的强,确信无疑。 怪不得三人联手都会败于祝无邀手中。 不怪截杀小队实力差,而是祝无邀太厉害。 不是卦术高绝,就是修为压制,再不然就是身怀重宝。 凡听此传言者,皆心向神往。 一剑破敌,置险地而不惊。 再加上之前的窃运传言…… 摘星楼中的修士,对祝无邀的态度不知不觉中有了些改变。 那一日,祝无邀所说的「杀到人皆哑声,杀到无人敢定其善恶」,人皆鄙夷。 可若是她真的能做到呢? 如果她真的已经强到、不为蝇鸣蝉噪而心忧呢? 若是非对错真的不禁她一瞥呢? 那么鄙夷便会转为畏惧,继而滋生出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佩服。 所以祝无邀想得倒也没错——所有的困扰,皆来源于实力不够强。 她是伪高手。 却无端被冠冕出几分豪纵疏狂。 可真正的祝无邀,实则贫穷至出卖战帖,她不仅能一剑破敌、还能两袖清风。 看着眼前几箩筐的战帖,想到近些日子来、自己声名日隆,祝无邀蹲下身翻了翻,说道: “还真是妄逞英豪气概,做尽沽名钓誉之举了。” 华影停看着她略带些惆怅的样子,轻笑一声,分拣着药材说道: “修假成真罢了,或许有朝一日,你成了真豪杰呢?” 祝无邀站起身,摇了摇头笑道: “豪杰这名号可得受尽委屈,不知得做多少世人认可之事,我整日里跟自己不对付便罢了,哪里还容得下世事所迫。” 说着,她拎起一筐战帖,就要转移到储物袋里,去摘星楼前摆摊。 筐刚沾手,徐三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制止到: “快快放下! “你可是要当伪高手的,哪里的高手如此没有风范,还要自己拎战帖呢?” 祝无邀乐了下,放下手里的东西。 当然是真正的高手、可以没有高手风范。 ———— 徐三儿有多年的做买卖经验。 摊位搭建得夺目而不轻浮,尽显高端与档次。 然后一手拎一卷轴,用灵力托举到位,等挂稳之后,卷轴如瀑垂落。两行字现于众人眼前—— 「春暖无事,宜对招消遣」 「剑寒无锋,当厮杀取乐」 嚯~! 这可真是花茶雅兴中,带着刀剑狂意,过招作消遣,厮杀当取乐? 何人敢放言! 祝无邀从这两卷「狂言」后,抱剑侧身而出。 虽是伪高手,却有真排场。 见到这一剑破敌的窃运之贼,再加上之前已被她那番「豪言」洗礼过,众人的议论声轰然炸开,又如退去的潮水渐渐平息。 徐三儿早已想好了说辞。 他在摊位前大放厥词,祝无邀则本分地当着人形立牌。 听着什么「剑问摘星楼英杰」、「问一剑之下谁敢假充高手」、「不接此剑不谈豪情」…… 祝无邀觉得,她站在这里,真的需要些信念感…… “战帖只出传闻中那一剑?不生死搏斗?” “正是!”徐三儿点头继续道: “祝师姐听闻摘星楼中近日流言,那是十分的不解,不过一剑而已,如何配此虚名? “摘星楼内英才辈出,若连这一剑都无法破解,又如何镇守一方、又如何去边境御敌?! “诸位若对传闻如此心怀忌惮,甚至不敢亲身试水深,又如何养出胆量豪气! “因此,祝师姐愿以己身为踏石,为的就是告诉诸位同门——世上无难事,切不可因惧废行! “……” 这一套说辞,祝无邀自己听了都感动。 她居然是个心怀大义、谦逊平和、心胸宽广、甘为基石之人? 而且完美地圆上了「为何只出一剑」——因为那是传闻中的一剑。 所以,心怀大义的祝无邀,要身体力行,让诸位同门都来直面这一剑,打破对传言的敬畏,重塑胆气。 随着徐三儿的胡诌,众人的目光从疏离质疑,变成略有动摇。 眼瞧着形势见好,突然有个人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莫非……这就是窃运的方式……” 徐三儿侃侃而谈的声音顿住,正要脑筋急转、应对这舆论危机,祝无邀向前了一步。 她抬眸直视着那问话之人,嗤笑一声道: “你配吗?” 出声之人脸色时青时白,在祝无邀咄咄的目光之下抱了下拳、示意退步。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祝无邀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若真是气运使然,那只能说明祝无邀身上的、便已是世间难得。 又怎会换成一个平庸下乘的气运? 试问这摘星楼中,除了那几位亲传弟子外,还有谁能入得了祝无邀的眼? 就在此时,徐三儿安排的托见机上面,打破了略有些凝固的气氛,问道: “听你这么一说,这战帖交手却有可取之处,若是下次生死之危、敌人斩来一剑,有了这次的预演,至少不会惊慌失措,说不定就捡回了条命啊! “不知这战帖,要多少灵石?” 徐三儿立刻接上了话,说道: “正是此理! “剑锋之下走一遭,便多了份应敌的经验,说不定就能保命。 “但祝师姐此举,为得是摘星楼、而不为私利,以灵石贩售,不过是为了筛出诚心讨教之人,所以定价不高,每张战帖99块灵石! “二十张战帖,售完即止!” 嗯? 这定价还真就不高。 但祝无邀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徐三儿这人,绝对不会吃亏。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5章 卖他一张 即便是祝无邀这么穷的修士,都有百十块灵石,若有与高手过招、还不会重伤的机会摆在面前,还真就会动心。 因为能到领教剑招这地步的,百十块灵石不堪大用。 也许几颗疗愈功能聊胜于无的丹药,也就这价钱。 更何况,这不仅是过招、更是近距离观摩。 看着眼前争抢战帖的盛状,祝无邀本以为徐三儿会「价高者得」,可谁知,徐三儿居然真咬死了这99块灵石的价格。 有之前的慷慨陈词,聚来的人不少。 手头宽裕的修士,当然心动。 就算还没想好要不要登场,也先买到手里再说! 祝无邀第一次感到自己有多受欢迎—— 虽然这些人都是为了和自己打一场。 二十张战帖,转眼之间便倾售一空,买到的人喜不自胜、没抢到的人捶地顿足。 远处。 萧清雨站在沈寻旁边,问道: “她这是何意?” 本来,在他们的预料中,祝无邀只会有两种态度。 要么避而不出,证实了她那一剑确属巧合;要么来挑战者不断,迫于压力应战、暴露底细。 可谁也没想到,祝无邀居然转手将对决的机会卖了出去。 而且还只卖这一剑。 这让几天前,三人的截杀,更像一桩笑谈。 沈寻不答。 他正在算着自己储物袋中,到底有多少灵石。 与祝无邀交手的战帖,无论如何他都得拿下一张。 若真的只有这一剑,那便先试着破去这一剑。 夜。 沈寻掩去面容,来到了暗市。 不出所料,祝无邀的战帖,已经成了抢手货。 尤其交战之日是在十日之后,这中间自然有人改变主意、亦或想将其转卖高价赚上一笔。 “实话跟你们讲,我生平无大志,这一剑的领悟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某个同样遮住面容的修士,手中拿着祝无邀的战帖,继续说道: “嘿嘿,我抢来这战帖,就是为了转卖的! “诸位同门,那祝无邀的剑法,在当年就风光一时,想必诸位还记得一剑秋来是何等景象,滔滔落叶翻涌而出,遮天蔽日。 “这十三年过去,她得来了这一剑。 “可想而知,威力不容小觑! “咱们平日里上决战台,都是为了恩怨,少有齐整下来的时候,可这战帖上说了,不会有重伤濒死的危险。 “更何况…… “在场的诸位,不少人都说过她坏话吧,若有一天她计较了,即便触犯门规也要出手……” 话说至此,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无论是为了见识见识传闻中的剑法,还是将其当作敌人,这战帖都不容错过啊! 沈寻深以为然。 开口叫价道:“两百灵石。” “我先来的,我出两百三!” 卖战帖的人并不多,但想要与祝无邀交手的人,却不在少数。 或者说,真正有实力站在祝无邀面前的人,多数都不怎么缺灵石。 就像沈寻这些年外出游历,莫说奇遇之类,就算是走镖、斩杀妖兽、对敌,也有了不少积蓄。 但这战帖的抢手程度,却超出了沈寻的预料。 居然叫价翻了五倍! 沈寻冷静下来,在下一次出价时,迟疑了许久,最终才极为迟疑地往上添了几块灵石。 拍卖场他也去过。 猜出了刚刚叫价过程中,有人是故意抬价的。 可即便看出来了这一着,为了拿到这张战帖,沈寻依然用了近六百块灵石。 ———— “哈哈哈哈哈!祝姐姐,我说什么,咱们这战帖有得赚!” 白日里,明面上摆摊卖出二十张战帖,赚了近两千灵石,这只是零头! 真正的市场,自然在暗市中。 宰得就是沈寻这种人! 祝无邀看着桌子上的灵石们,只觉蓬荜生辉,它们的光芒,似乎照亮了整个夜晚。 徐三儿记账。 “今夜卖出的战帖中,有五张是咱们的人卖得,总共赚了一千六百三十二块灵石……” 看似市面上只有二十张战帖,在不停地转卖流通。 实际上,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地进行补充。 真实数量远不止二十份。 先不说买到的人,会不会在消息上互通有无,就算知道了,那又有何妨? 每一张战帖都是货真价实的! 只是经过这样的操作后,每张战帖的价格,都会上涨许多。 “嘿,最高一张战帖,卖到了五百八十三,估计是真的想与你交手啊!” 祝无邀横剑膝前,正在诚恳注视着属于自己的那堆灵石。 然后问道:“咱们概不退款对吧?” 徐三儿笑了笑,说道:“咱们只卖了二十张战帖,每张九十九灵石,要退货当然可以,但是得先证明是从咱们手里买的、而不是从暗市里得来的!” ———— 在这倒买倒卖行径极为猖獗的时日里。 对招未开场,反倒是提前发售的《万卷书评》,风声吹到了摘星楼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传闻中的小叮当,也是出了把风头。 这些修士活得时间可长! 对于无语和有道是的感情,自然也更深一些。 莫说这小叮当了,就连巧蹭名声的「无语子」,不少人也对其颇为不屑! “气煞我也,这小叮当哪里冒出来的?” “看过那篇文章没,北玄城最近都因为此事闹翻天了,记事者说——无语子指责小叮当的话本,是在抄他的!” “我看还真有这个可能,都是重生、又都是妖兽,估计小叮当是墨痕书坊自家的书手,因此受到力捧。” “简直糊涂!那无语子也就罢了,借了无语的光欺世盗名,可这墨痕书坊,居然搬出了无语给小叮当作为踏石!” “咦?踏石这说法我怎么感觉刚听过……” “害,不就是那落叶邀秋祝无邀吗?二人怎可相提并论?” “对对对,我看那小叮当才该与祝无邀相提并论,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祝无邀今日终于来到了知识的海洋。 听到此人一骂就骂俩,俩人还都是她,咳嗽了一声。 前面交谈的人看到祝无邀,略有些尴尬。 随即又有些羞恼,颇为不屑地转过头去,似是想用肢体语言表明,不屑与之为伍。 祝无邀当即就气笑了。 很好,很有胆量。 她转过头对徐三儿说道: “你想想办法,卖他个战帖,我让他走着上场飞着出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章 诸位如何抉择 “祝姐姐,你要不最近稍避一下风头吧……?” 徐三儿略带些无奈地说道。 现在,祝无邀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议论。 虽说经过了那一剑的传闻,如今算得上毁誉参半,但有些话听了实在令人窝火。 最重要的是—— 祝无邀的那一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每次都能成功斩出来,说不定之后会争议更盛。 有时候徐三儿也在想,要是祝无邀没回摘星楼、继续去游历,或许不会受到这些非议。 祝无邀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摇了摇头,心态非常好地说道: “都已经受了这些窝囊气,若畏缩避人、不能撕扯下来些利益,那才是对不住自己。 《万卷书评》上,记事者执笔客观。 祝无邀也看了两眼,着重翻阅了无语子和小叮当的那篇文章。 「无语子言:那小叮当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妖兽、重生,与他所写的话本题材肖似,当真无耻至极!」 「佚名者言:我看不上无语子,也看不上那劳什子小叮当,这俩人都是沾了无语前辈的光,此番闹剧,不过八十步笑百步,徒增笑料尔!」 「墨痕书坊言:这小叮当写得就是好,谁行谁上,绝对不改!」 「此言一出,墨痕书坊外沸反盈天,众议如潮,在怒骂之中掺杂着嘲讽,不屑中带着些鄙夷,依记事者来看,此事实在癫狂!」 「墨痕少东家补言:《重生之假千金御兽称王》题材新颖,觉非抄袭,我看你们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儿干,当初无语出世时便饱受争议,如今倒成了不可冒犯的权威,你们最好不是同一批人!」 「此言一出,被人投掷鸡蛋一枚。」 「有人高声言——放你个屁!」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期《万卷书评》,记事者将持续关注此事,为阅者执笔。」 顾朗,你真得很……厉害! 这篇文章机巧之处在于,似将墨痕书坊打为了反派,如此,便可以将万卷书评的立场摘出来。 使其在众人心目中,不再是替墨痕书坊发声的喉舌。 甭管面对的是谁,都秉公直言。 为此,这顾朗居然还让自己挨了一枚鸡蛋。 以此事作为万卷书评转型的开端,非常合适,因为这不仅和墨痕书坊的话本有关,还与书手之间的矛盾有关。 周围的同门们没有对这种「文风体裁」出现在万卷书评上,感到不适,甚至接受的非常丝滑。 满足了众人不能现场吃瓜的遗憾。 看到这篇文章后,徐三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指着它说道: “祝姐姐,这个厉害啊!” 当然厉害。 但紧接着,徐三儿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 “只可惜,此事非几人之力可为,也就是这种背后有所依仗的墨痕书坊、能够撑起这个摊子了。” 你还真是识货啊。 祝无邀心中暗叹道。 满山翠意,更着无数点、春风拂落花。 前来授课的长老,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最近关于「祝无邀」此人的议论,到处都有,倒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虽然上次见到祝无邀,已是十数年前。 但这位授课长老,却依然认得她。 她手执书卷立于前方,今日却没有先讲书本中的东西,而是意有所指地说道: “虽说命里八分莫求一丈。 “但身为卦修,若是想,总是能想方设法偏去强求。 “然,顺天意者庸碌无为,强逆天意者多偏激贪执。 “诸位又会如何抉择?” 授业堂中的弟子并不算多,也就十几位而已,听到了这番论调,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了最后方的那一人。 那众人目光所聚处,正是祝无邀。 命里八分莫求一丈吗…… ———— 在来授业堂之前,她曾想去拜访方掌门。 祝无邀想去问问,她和沈寻这相连的命数,到底有没有解。 若是有解,在能够与沈寻抗衡、保住小命的前提下,祝无邀还真就没有强占他人运的想法。 而且,她总是暗戳戳在想,自己遇到的倒霉事儿,是不是也和沈寻有关。 要不然怎么总是寻不着人? 如果这是什么气运之子的必经路,那她可不乐意。 众所周知,气运之子都有一个显着特征——队友祭天。 可谁知,她吃了个闭门羹。 祝无邀曾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刚来此界时,自以为天高海阔,她可以拥有一切。 未踏仙途,便有木牌结缘、掌门赠剑、月下问道,幸与放逐者为友,观剑仙泼酒……种种奇事,皆证明了不凡。 可重回摘星楼后。 沈寻的势起,众人的表态,又让她觉得,或许只这一路上的机缘,认错了人。 错将鱼木当明珠。 当辨清了谁真谁假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尝试着归于正位,像是在告诉她,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只能到此为止。 祝无邀当然已经看清,摘星楼在放任她与沈寻争斗。 或许,她已经成了被放弃的那个,只是兀自得意、自以为不凡,包括沈安之、顾亦观,那样高高挂起的态度。 或许,根本没人在她身上押注。 或许,她已经成为了弃子。 ———— 授业长老的声音仍在耳边。 命里八分莫求一丈。 顺天意者庸碌无为,逆天而行者偏激贪执。 她微微垂眉,又很快抬眸看向前方,在众人揣度的目光之下,祝无邀未曾辜负那些眼神中的鄙夷喟叹。 起身向授业长老长揖一礼,作答的声音波澜不惊: “当为绝不回头的那一个。” 见过世间殊绝风光之后,又怎会甘心到此为止。 这平静而笃定的作答声落于众人耳侧,在静默的授业堂中荡开,幽幽回转,继而穿行于数场昼夜,直到撞上了沈寻的那一句—— 「我凭什么不争。」 无数阴差阳错、因果交织下,在巧合之中结下怨仇,又一步步行差踏错,再无转圜余地的两人,终于撞上了目光。 她并非贪执之人,他人的冷眼亦不妨事。 或许摘星楼选择了沈寻,可要她束手就擒、就此投子认输,却没这个道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7章 剑招名为 在《假千金》话本面世之前,落叶邀秋的擂台,率先掀起了风波。 这一日,不少人闻讯赶来。 徐三儿早就将诸般事宜处理妥当,包括对镇守对战台的长老聊表敬意、贡献遮挡众人视线的法器、将周围的摆摊位置分配妥当…… 其中的大头,在于给镇守对战台的长老赠礼。 这些时日分出去的战帖不少,长老难得有如此繁忙的时候,徐三儿担心对战台上出现什么意外,长老或无意、或因不耐烦敷衍了事。 以防万一嘛! 其实镇守此处的乌长老,还真就挺好奇祝无邀的此番举止。 乌长老没什么道义倾向,他就属于事不关己、看个热闹的典型。 虽知祝无邀名声不好、甚至许多的确为真,但在乌长老看来,修真界本就如此,哪有谁占了谁的这种说法? 要是大家都这么守道义,要修为何用? 同理,若是有人看祝无邀不顺眼,出手针对,他也不会管。 总不能好处都让她占了,风险全让摘星楼挡了。 虽然这镇守对战台的活儿是他为了看热闹、主动要来的,也没有什么徇私枉法的心思,但徐三儿送到眼前的「好处」,他仍就理所当然地收了。 没有推却的道理嘛! 祝无邀已经站在了擂台之上。 她持剑而立,看向场中众人,扬声问道: “何人胆气足,当这第一位?” “我来!” 一位手执折扇的陌生修士,跃至祝无邀面前,观其衣着为世家子弟,她不仅有灵石、还有见识,当然知道这样的过招机会难得,怎能错过? “我名向秋雨,请!” 随着徐三儿遮挡视线的法器、升起了浓雾。 众人再看不清对战台上的场景。 这东西可在长老那里租借,毕竟不是所有交手之人,都愿意被人旁观的,因此价格并不高。 现今,能透过浓雾看到对战台上状况的,有镇守在此的乌长老一个。 他双目如炬,看向台上交手的两位姑娘。 只见执扇的向秋雨已经出招,而祝无邀却将那柄灵剑重新入鞘于背后,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小心了!” 随着向秋雨一声提醒落下,那飞转袭去的折扇中、瞬间旋出无数竹签,尖端锋锐,直直向前钉去。 乌长老看着依然没有动作的祝无邀,略一挑眉。 这是什么功法? 这都危急关头了,怎么还摆着个高手风范的架势? 然而下一瞬,他看见祝无邀右手突兀出现了把黑色断剑,在此剑未现世之前,以他的修为,竟也毫无察觉! 这是什么剑? 乌长老盯住了那柄无锋之剑,只觉此剑并无什么独特之处,浑身上下只有两个字——质朴。 然后,他看到了此剑挥动的轨迹。 没有剑意。 非刚非利非柔非巧,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举动,像是将剑从此处、挪到了别处。 却恰好破招突围。 乌长老目光微凝,凭他的眼力,自然能在这平平无奇中窥见惊骇之处。 剑至之处,本该如此。 这一剑,出自未出之前! 于是袭来的竹简与折扇,围堵之势崩绝,散于身前几寸之险地。 像是袭来之时,便已经注定了落败。 向秋雨收回折扇,她看见了那一剑,却不知有何蹊跷之处,甚至由于祝无邀破局得太过轻易,让她有几分上当受骗的感觉。 是她出击时出了差错? 方向不对? 但战帖上说了,祝无邀只出一剑。 向秋雨虽然满头雾水、不知何解,但碍于脸面,没有再说什么。 她干脆利落地抱拳,说道: “不得其解,若有缘再得一份战帖,自当再战!” 祝无邀手中的无锋剑散去。 笑着点了下头。 向秋雨跃下擂台之后,众人霎时围了上来。 “怎么样?她是徒有虚名还是沽名钓誉,或是虚张声势?” 向秋雨想到了刚刚那一剑。 ……依然没想出门道。 但要说这一剑,还真就出了,也破了她的攻势,就是太过轻易,总让人怀疑、是不是袭去的姿势不太对,所以才会被一剑破去。 一点儿高明剑招的实感都没有。 毫无气势,更没让向秋雨感受到什么剑意。 她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上当受骗了,还是悟性太低,又或是没把握住机会。 看着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向秋雨稍一迟疑,只道: “不太好说,我也不知道。” 就在几人交谈的过程中,擂台上又有第二个人下来了,脸上带着和向秋雨类似的迷茫。 有种怀疑自己上当、又怀疑自己悟性的感觉。 怎么看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 可就是破了招。 面对众人的逼问,他也略带些艰难地摇了摇头道: “不可言,不可言。” 始终在观战的乌长老,却看出来了些门道,这一剑,怎么感觉只能应敌、不能袭击呢? 就好像只有当攻势袭到眼前,面临绝路时,才能挥出这一剑。 他微微皱眉。 按理说,这样的表现,应是剑招不熟悉的原因。 且那把无锋之剑,状态似乎有些不太稳定,这都第三次了,居然还能斩得出来?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时,这擂台上的第三人,似是感觉自己上当了,祝无邀已经出完了一剑,他居然还要再次袭来。 还没等祝无邀开口认输、扣下灵石,乌长老这个知道战帖规矩的观剑之人,先觉得不耐烦了。 他衣袖一挥,把人扔下了对战台,语气不善道: “滚下去!” 别打扰我观剑。 祝无邀看着这变故,也有几分惊讶,然后就是心疼,这还能扣下押金吗…… 正在内心缅怀着逝去的灵石。 祝无邀听见了乌长老的声音—— “你这一剑有些意思,不知何名?” 向秋雨听到镇守的长老如此评价,更为扼腕叹息,果然这一剑另有门道,只是她悟性不足! 这一剑唤何名? 祝无邀还真就没想过。 虽是取自戚剑仙的「众生相」,但又有许多不同,而且妖族的事情不太好宣之于口。 在乌长老略带几分好奇的注视下,祝无邀踟蹰半晌,终于现场编出来了个名字。 “此剑招名为——「被动一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8章 伪高手还是真豪杰 第一日,祝无邀只接了十人的战帖。 但出乎徐三儿意料的是——祝无邀居然每次都施展出了那一剑。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按理说,这被动一剑的稳定性,应该不强才对,尤其这并非生死搏斗的场合。 徐三儿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祝无邀没能成功斩出这一剑,该如何应对。 谁知,完全没有应急方案登场的机会。 下了对战台后,徐三儿与华影停两人赶紧迎了上来。 祝无邀感受到一阵温和的木灵力拂过身体,似乎在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听着耳边徐三儿的关切声音,她笑了笑,对两人说道: “放心,没事儿。” 她确实没有大碍。 只是精神上有些疲惫。 如徐三儿所料,被动一剑确实不是随便能斩出来的。 虽然知道有应急方案,来处理她出剑失败的烂摊子,但祝无邀不想被人发现无锋剑状态不稳这个破绽。 因此,她用了一些方法,强行催动了这一剑。 “祝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祝无邀没有回答,这一剑是她由戚剑仙「众生相」剑意所悟,她的修为积累、人生阅历,都不足以支撑她完全参透本该有的众生相剑意。 因此,这被动一剑,看似手起剑落极为利索,实则剑走偏锋。 并不是戚所违那样的煌煌剑意。 她也没把握,彻底将这一剑的关窍藏好。 若是被旁人见多了,说不定就会被揣度出来几分,因此,这百发百中的「小窍门」,当然得藏好。 镇守对战台的乌长老,便是其中一位。 待守过了三天对战台后,他终于看明白了这一剑是如何斩出的。 长老院中。 乌长老正持剑而立,周围是无数的机关傀儡,他刚刚经历了一轮箭矢的洗礼。 “奇了个怪了,此剑发于未发之前,纳一缕剑意藏于心中,瞬息之间勘破身周杀机的破绽,牵一发而破全局为解。 “也就是说,只有当杀意临身时,才能使心中意动。 “完全没错啊! “怎么别人能斩得,我却斩不得?!” 他心中思忖,莫不是临近身周的杀机还不够强烈,不足以激发剑意勘敌? 不对不对。 若真是如此,那对战台上本就不是生死厮杀,只是切磋过招而已,祝无邀怎么就能斩出来? 莫说这乌长老不敢真的拿足以致命的杀机、来验证自己的思路。 就说祝无邀在对站台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被打到了身上,那也根本不是足以致命的袭击。 怎么也不该每次都能斩出来。 ———— 人言是柄双刃剑,当初窃运之事传出后,它可以让祝无邀名声扫地。 可当一剑破杀局的传闻出现后,又有无数人为她塑其脊骨。无论是当日「落叶邀秋」的名号,还是今时威名,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且当日在授业堂前说出的那番话—— 分明是无惧无畏、心中极有底气的样子。 至少现在,她风头无两。 在众人口中,祝无邀便是遨游天地的一只海东青,桀骜不羁,善恶难为其定论,有其狠绝的一面,亦有自身风光无限。 只要她煽动双翅时,能够盘桓于万重高山之巅,只要她与「平庸之辈」的差距足够大、令人难望其项背。 那么,她的风光便能压住流言蜚语。 她的卑鄙行径、不择手段,便会被众人赞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的轻时傲世、不知天高地厚,便会被称为壮志豪情。 继而,她不再是小人,而是狷者。 这一切都建立于——她得足够强。 祝无邀彻底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登高跌重。 徐三儿看出了这种苗头,他忧虑至极。 这并不在三人的计划之中。 因为他知道,祝无邀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即便是修假成真,也需要岁月磨砺。 而现在。 假的真不了。 若是没有如此盛名,即便那一剑真得被破去,也无甚关系,大家都是摘星楼弟子,你若能破去这一剑,那便算你厉害。 可经过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 祝无邀的拥趸越来越多。 这是捧杀。 因为,沈寻不相信祝无邀这么强。 更不相信一剑可破万局。 不知何时起,在众人心中逐渐蔓延起了质疑。 这一剑似乎有些不对劲。 尤其沈寻的那句—— 「我不信她有这么强。」 更是让众人对祝无邀的真正实力,产生了动摇。 “似乎……她每次都是攻击临近身周时,才斩出那一剑?” “你懂什么!这叫做高手风范!临危不乱!“ “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祝无邀从未主动出过剑……” “你莫非在说……在对手未发出攻击之前,祝无邀根本无法斩出那一剑?” “没错!” 一开始,这样的猜测令人嗤之以鼻,因为祝无邀看起来确实很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架不住产生这种质疑的人,越来越多。 尤其对祝无邀行径不屑、又登上过对战场的人,在下来之后,更是深觉上当。 那一剑看起来太平庸了。 “不过如此,在我看来只是巧合而已。” 有人听着这话只觉酸气,讽道: “一次巧合,还能次次巧合?” “呵,无知之辈,世间何曾有尽善尽美的一剑,祝无邀的剑招必有致命破绽!” “莫非在敌人未出手前,她无法斩出这一剑,是真的……” “那又怎样!就算是只能防御,无法攻击的一剑,依然能护住安危,让人无法冒犯、更无人能将她击伤。” 听到这状似分辩之言,众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真是如此…… 有人嗤笑出声道: “一条没办法主动咬人的狗,可称不上什么直击苍穹的海东青,顶天了也只是个缩在龟壳里的王八。” “王八壳儿虽硬,却对你我毫无威胁。” 有人摇头笑道。 是这个道理。 若祝无邀这一剑,只能防身、无法斩敌,那么她的名声水分可就太多了。 “我看你们是嫉妒,谁说她无法主动斩出这一剑!” “我辈修士,该像那落叶邀秋,不被虚名拖累,一剑破万敌,你莫不是技不如人、在这里给她泼脏水?” “吵闹这些作甚?到底是伪高手,还是真豪杰,一试便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9章 那一剑是假的! 这些时日,围观者、请战者,不减反增。 人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是龙是虫。 故而,从第一日到今天,每次有人下了对战台,高喊请战之人便迫不及待出声。 这一次被祝无邀应战之人,是位炼气期的修士。 恰好是她的支持者。 也是第一个按捺不住,带着几分揣测不安、提出质疑之人。 “祝师姐,他们都说你这一剑,只能防身,却无法斩敌……是真的吗?” 旁观战局的乌长老挑了挑眉。 居然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他已经看出了这「被动一剑」的门道,确实如此。 这还是观摩过祝无邀数次出剑、且亲身尝试过此剑该破去杀局后,才能确定下来的事情。 但是能被人猜出,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祝无邀太过高调。 这一剑破绽如此之大、弱点如此致命,可偏偏她不加节制,大肆贩售战帖。 若只是一人两人便罢。 可她足足卖出了几十份! 一次看不出来,难道这么多人上对战台领教过,依然看不出来吗? 总不能真当摘星楼的人,都是傻子吧…… 祝无邀猜错了一件事。 其实,有人押注在她的身上。 徐三儿隐约察觉到,他的进境契机,就在这「赌」之一字上。 越是豪赌,收益便越大,赌输的代价也会更大。 于是,他将这份契机押在了祝无邀身上。 但害怕祝无邀有心理负担、反而无法施展开拳脚,所以并未告知。 正因此,在灵石的收益上,他才会让步如此之大,若仅仅是为了打开门路,做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根本不值得他忙前忙后、如此奔波。 可现如今,徐三儿真是有口难言。 他根本没想过事情会闹这么大啊! 本来的计划里,咱们接地气些,别那么高高在上,也别摆出个高手风范,平易近人点儿,若真被发现了这一剑的致命破绽,咱们就说—— 「终于有人发现了! 这就是落叶邀秋祝无邀的本意,要大家不为表象所惑,无论面对何种状况,都要沉心静气,也许就能寻到破绽。 这也是祝无邀明知此剑有弱点,依然不怕被拆穿、应下对战的原因! 祝师姐心怀大义,宁可被破去这一剑、也要告诉诸位,切不可因惧废行!」 虽然有些强行解释,但灵石已经赚到了,牺牲些名声又有何碍呢?! 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个事儿了啊! 祝无邀被捧得太高。 徐三儿曾经试图压下过这种风向,可不仅是沈寻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真正的难处在于—— 众人都期待着摘星楼能出一位真正的高手,每个人都在为祝无邀的「金身」添砖加瓦,都在参与着这场有与荣焉的吹捧。 沈寻等人打得是顺风局,徐三儿想压下这种风声,格外艰难。 你说这人捧人的,愣是将祝无邀架在了神位之上。 而且祝无邀这一剑还真就有破绽! 因此,这应下的对战多了,会遭到质疑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现在局面完全变了。 这也是徐三儿为何只卖出近七十张战帖、就没有再继续卖的原因。 没想到第一次以身入局,就遇到这种事情! 若祝无邀登高跌重,他这位为虎作伥的主事之人,本就出游十三年,根基几近于无了,若是再遭此打击,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他本来只想先小试牛刀、十拿九稳地赌一次,根本没想玩这么大啊……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牙继续。 期盼着对战台上的祝无邀,能够撑住了…… ———— 在对战台上提出质疑之人,名为易添。 她对祝无邀是极为崇拜的。 易添天赋极差。 和祝无邀一样,都是五行杂灵根,至今还未曾筑基。 为了能在修真界闯出些名声,行尽巴结讨好之事,所以面对祝无邀当初的「卑鄙」,并不觉得可憎。 像她这种不认命、却肯拼命之人,已经尝遍了苦难。 修真界对于没有资源、没有天赋之人,从来都不仁慈。 若有机遇逆天改命,那凭什么困于道义不去做,未经我苦、莫劝我善,修真界对我从不仁慈,又为何要求我恪守道义?! 正因此,祝无邀的存在,就像是一条「歧路」。 受万人唾骂,享无尽风光。 她能选的路本就不多,所以她拿出了灵石、站在了祝无邀面前,想来问个究竟。 想知道她到底是真豪杰还是伪高手。 可易添却看见,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你出招吧。” 听到这句话,她心中那一丝惴惴不安的期待、彻底破碎,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最后,易添失魂落魄地走下了对战台。 “怎么样怎么样?你问出来了吗?你崇敬之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是啊,你这些天可一直在为她辩言,得到想要的答复没?” 易添恍然回过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祝无邀的那一剑似是重现于眼前,那样的……平淡无奇。 她咬了咬牙,说道: “那一剑是假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被动一剑」,我为炼气期,她为筑基期,无论我袭出何种攻势,她本就能一剑破去! “什么落叶邀秋,什么直击苍穹的海东青,她根本就是一个毫无真本事、沽名钓誉的小人! “她不是真豪杰,她就是个身有十文、则振衣作响的伪高手!”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静寂下来。 不屑者的诋毁之词,皆能被定为有意抨击,然而崇拜者一言抵十语,若有可为其分辩之处,断然不会出此恶言。 就连一旁的徐三儿都倒吸了口凉气—— 莫非,所谓的一剑破杀招,真得掺杂了修为压制的水分…… 这完全可以做到。 如此,便可解释为何那状态极为不稳的一剑,祝无邀却从不失手。 有把握时,便以「被动一剑」迎强敌。 可如果自知力有不逮,便以修为压制对上弱敌,同样可以做到一剑破招…… 若真是这样,只要心中存疑者、有意打乱祝无邀应战的顺序,并且迫使她先出手,祝无邀必然会失手! 明天就是第七日。 他总共才卖出近七十张战帖…… 只要能成功明天,就可以全身而退。 徐三儿真得想给自己点香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0章 大厦将倾 徐三儿越想越有可能,无论是面对强者时的「被动一剑」,还是面对弱者时的修为压制。 最终展现出来的效果,都是一剑破杀局。 很难分辨出来。 如此,便可解释祝无邀如何能做到从不失手。 可现在众人已经猜透了关窍所在。 如果明天的比斗……祝无邀自觉无法施展出「被动一剑」时、挑了个能以修为压制的弱者,却被换成了强者登台,那便无法达到一剑破杀局的效果。 祝无邀的神话,便会彻底被打破。 届时,恐怕这些天积累来的名气,将会彻底反噬! 因此,等到祝无邀接完今日的战帖后,徐三儿赶紧迎了上去,将刚刚众人的争论如实相告。 祝无邀点了点头。 表示已经知晓。 看到她这副不当回事儿的样子,徐三儿有些急了。 “祝姐姐,您好歹交个底儿,明天那几张战帖,到底能不能接下。 “若是不能,咱们尽早做打算,一起想个法子、把明日的对战给推了,好歹能保住现在的名声!” 三人的交谈设下了隔音结界,祝无邀抬眼看向四周,看到了狂热的、鄙夷的、满含期待的、怀揣恶意的众人。 最后对上了华影停略带担忧的双眸。 “阿邀,不如我们离开摘星楼吧,你我联手,足以应对有心之人的截杀,天大地大、何处不能逍遥?” 祝无邀抽回了手腕,摇了摇头。 她绝不能给沈寻起势的机会。 “输赢都有势头,赢家通吃,而落败者总会一输再输。 “沈寻必然会在明日登上对战台。 “如果我退了,则相当于将气运拱手相让,下一次交手,恐怕会更难胜过。” 这也是祝无邀不肯让步的原因之一。 想压下沈寻,有两次良机—— 一是当年。 二是现在。 若他成了亲传弟子、有了更多簇拥之人,自己可就真成了故事里的反派。 恐怕走到哪里,最终都会与故事里的主角撞上。 到时候,可不像在摘星楼里一样,还讲究个「同门道友之情」,不仅会对她下杀手,或许身边的朋友也会受到牵连。 如果不能将沈寻按在摘星楼,不能在这一场场比拼中、确定下强势地位,祝无邀绝对不会将危机带出去。 她根本没有退路。 要么一路高歌阔步成为赢家,要么惨败于此、从此战战兢兢。 更何况这戏台已经搭好,众人翘首以盼,自己这位角儿总得登场,即便幕后之人想捧起来沈寻这位更有潜力的后生,也得先过了她一关。 想让她当踏脚石,搭上性命安危,给故事里的气运之子腾位置……断然没有那么容易。 祝无邀看不穿摘星楼的态度。 但她更愿意往最坏处考量。 “阿邀,你现在的境况已经很危险了,总让人觉着……大厦将倾。” 徐三儿连忙点头,表示认可。 这可不是他唱衰啊! 刚开始时,谁也没想到会筑成这样的高台。 因为他知道,祝无邀那一剑自有蹊跷,赚点灵石便罢,却从未想过借此扬名到如此地步。 ———— “沈寻,你当真有把握吗?” 看着另一边正在交谈的祝无邀三人,赢芒继续问道: “我们出了人力物力,帮你将她捧到了如此高位,甚至之前的污名,都快为其洗清了。 “若是她能跌下来,我们自然得偿所愿,在亲传弟子夺位战时,众人对她出手再无顾忌,甚至会因为厌恶、借机刁难,说不定能让她一蹶不振。 “可如果她那一剑,不是你猜测的那样,咱们的所有招数,可就为她做了嫁衣。” 不仅祝无邀三人心中忧虑。 沈寻三人同样觉着这事儿风险极大。 若明日压不下祝无邀,她这只海东青,可真要乘风而起、搏击苍穹了。 归根到底,只看她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沈寻持剑而立,说道: “我赌她是个伪高手。” 我赌她这一剑,没有那么强。 祝无邀一剑破杀局,确实震撼,甚至连续应战六天,从未失手,可沈寻不信她有这么强。 此剑招必有极为致命的弱点。 世人皆崇敬豪杰。 可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崇拜之人的成名一剑,不过是个谎言,发现那数百灵石不过虚掷,对战台上根本没有什么真豪杰,只有一个强撑虚名的小人…… 那些买卖战帖赚来的灵石,恐怕全得吐出来不说。 此后,无论祝无邀走到何等地步。 就算有朝一日,她扬名立万。 这次的污点依然无法洗清,始终会让人心中存个疑问,让人觉得又是一场骗局。 若有百人、千人不信,自有百人、千人去替他试出祝无邀的本事。 既已确定了对立。 祝无邀便是他的敌人。 沈寻不仅要毁去她今时的声名,更要让她永远爬不起来。 什么是对敌人的尊重? 这便是尊重。 ———— 很多人都在等着好戏开场。 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对于祝无邀此人的风评,已经彻底割裂成两个极端。 关于她的争议,也愈演愈烈。 “整整六十场对决,皆一剑破杀局,居然还有人质疑她的实力?” “谁说不是呢!就算有蹊跷,可她终究是做到了,不愧是落叶邀秋,只可惜未曾见到那叶卷席天之盛景!” “说来也是啊……她销声匿迹十数年,归来之后,竟只凭这一剑御敌,也不知她到底是更强了,还是落叶剑法再也斩不出来,才急于维护声名。” “害,这个我知道,她之前的佩剑毁了,每次现世,只能斩一招,根本撑不住落叶剑的威势。” “她这是急于维护地位啊!” “可不是,落叶剑法用不了,若再无傍身的杀招,窃运一事,足以让她跌落谷底。” “现在可不同了!这「被动一剑」,似乎让她威名更胜从前啊!” “你没听说吗?不仅落叶剑法用不出来,这新的剑招,实际上也颇有蹊跷……” ……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祝无邀登上对战台了!」众人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下来。 他们看见了手中无剑的祝无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1章 海东青 在过去的许多天,祝无邀独身立于此。 她接下了许多战帖。 与许多人对决。 即便只有那一剑,可她终究站稳了自己的位置。 “祝无邀!守住你的位置!” “守住你的威名!” 在熙攘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道。 是这样的突兀、胆大,在祝无邀饱受争议时,依然愿意旗帜鲜明地支持她。 祝无邀其实并不理解,为何会有人真心实意地推崇她。 但崇拜者自己知道。 就像易添一样,祝无邀代表了一种可能性,她是天赋不佳、歧路走出来的豪杰。 在摘星楼的最顶端,有人投来视线。 “这些时日,有人以「海东青」为喻,翅健而力矫,善疾飞,直冲天际。” “可这并非真意。” “是啊,这种猛禽身带争议,传闻中,曾因它挑起过大规模的厮杀争斗,死伤之人不胜其举。 “有人赞其万鹰之王,有人弃为乱世妖禽。” “可世人的争议,与它何干?” 过了许久,才传来似叹非叹的一声答复: “只有它飞不高时,才会沦为妖禽;若飞得足够高,击苍穹、薄云霄,便可见天地而不问人言。” 她能斩出那一剑吗? 凡有识之人,皆不敢断言。 像池长老、乌长老等,这种有眼力的,只会有更多迟疑。 他们既不像摘星楼中的弟子、断言此剑有蹊跷;也不像方掌门,确信她能完全掌控那一剑。 到底是直冲天际,还是坠入泥中。 只看她到底能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若实至名归,则无限风光加身;若徒有其表,则积毁销骨。 这还真是,要以一时成败论英豪了。 随着崇敬者那声打气之词落下,如同石子投湖,溅起了稀疏潦草的几声支持。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在此时表态。 因此,这寥落的几句「守住」,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的视线投了过去。 祝无邀登上对战台的步伐,也稍微顿了下,随后,走上了她该在的位置。 和之前的许多天一样。 “何人胆气足,当这第一位?”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 依然手握战帖之人,早已在场下排好了顺序,再不给祝无邀挑拣的机会。 “我来!” 来者跃至决战台,笑道: “你还真是临危不乱,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不弃剑而逃,好歹能保下些颜面。 “就这么说吧,押在金元宝徐三儿那里的灵石,我不要了! “站在对战台上,到底是不是只出一剑,可由不得你了,你若真能做到不顾及颜面,今天也能喊出那声「认输」,那我倒真是佩服你了。” 祝无邀上下打量他一番。 能等到现在才出手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但第一个出场的,绝对不是高手。 她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他刚刚的狂言。 随后,浓雾升起,一如既往地遮挡住了众人视线。 对战台下的人,看不清此战状况,只能够等待结果,人们的期待各不相同,有人盼她扬名立万、有人盼她登高跌重。 直到雾气散去。 第一位登场之人,脸色略带些灰败,走下了对战台。 “如何?!” 他的手中现出断为两截的烟杆。 “她……她竟然一剑毁去了我的法器!” 镇场的乌长老往他这边看了眼,冷笑了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这些天,可是看着那对战台上的祝无邀、是如何一路斩过来的! 乌长老早就发现了,经过这些天的对决,众人拿祝无邀来试炼自己本事的同时,也成为了祝无邀的磨刀石。 那一剑的威力,早就今非昔比。 之前未曾毁去他人法器,纯属是没将她得罪到位。 这小子刚一登上对战台便口出狂言,还扬言要让祝无邀「认输」、否则决不罢休,这不正好撞在了剑刃上? 可即便如此—— 他还是看不明白,祝无邀为何能在杀机不足以触动剑意的状态下,斩出那「被动一剑」。 乌长老甚至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质疑。 何况…… 他早已知晓这些时日,众人对祝无邀的争议。 就算她不知为何、从未失手,却无法改变这「被动一剑」的本质啊! 这剑招,他身为元婴期长老,若看了六十……六十一次挥斩,还看不明白这剑招的门道,那还真是对不起这些年的阅历了。 说白了,无非是藏一缕剑意于心中,引而待发。 等到周围的攻势落到身周时,那生死一刻的危机实实在在出现了,引而待发的剑意便会催动持剑人做出判断。 寻出杀局中的「破绽」。 最终,找到牵一发而动全局之处,剑至时,准确无误地拨动这根「弦」,以力打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使来袭的攻势彼此碰撞湮灭。 最重要的,便是千钧一发之际,意动而剑至。 故而这一剑,威力极大,甚至可跨境破招。 也就是说——它只能用来破招。 根本没办法主动出招。 可众人要验个究竟的,正是此处,想知道她到底是个硬壳的王八,还是会主动咬人的狗。 怕是最后……终究是功败垂成。 难为了她强撑许多日威名。 这只直冲天际的海东青,终究是翅不健而力不矫,要被拖入泥潭之中、积毁销骨。 乌长老略感可惜地摇了摇头。 只希望她知耻而后勇,亦或有其他全了体面的方式,至少别因人言而一蹶不振。 看她挥剑数十次,如今要被人破去剑招,乌长老多少有些不忍。 祝无邀真正的对手,终于登上了对战台。 她已经等他很久了。 等到流言堆砌、积重难返。 等到所有人都看出来,她站在万仞悬崖之巅,而大厦将倾、威名欲坠,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亦或—— 冲天而起。 沈寻站在了她面前。 “祝师姐,我已经站在了这里,你……还要继续避下去吗?” 好戏终于开场。 窃运传言中的那两人,第一次真正站在了对立面。 “还起什么雾气!我等诸位,早已想知阁下到底是伪高手、还是真豪杰!” “说得对!祝无邀,你可敢让我等观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2章 剑至杀局破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无数人附和。 他们在场下守了许多日,终于等到了这场对决——真正的气运所有者,站在了窃运之人身前,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有人期盼着沈寻能撕开鸠占鹊巢者的真面目,将窃运者打入泥潭。 有人期待着祝无邀能够一战扬名,踏破是非对错的枷锁、永不回头。 耳边众议嘈切。 “祝师姐,我的招数无不可见人处,无需避人视听。” 沈寻的声音落下。 我的招式皆可现于人前,你的呢? 你那斩破世间杀局的一剑,可敢呈于人前?你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你可……怕输? “是啊!祝无邀,你那一剑已有许多人见过,若真是为了摘星楼诸位同门有些感悟,这最后一局、难不成还敝帚自珍上了?” “或者说……你那一剑果真只能防身、不能斩敌?” “若是不敢,不如趁早认输下场、回去闭关几年再出来!” …… 听着场下众人的高声挑衅,乌长老略带些忧心地看了祝无邀一眼。 她那一剑,根本无法主动斩出来。 若有迷雾遮掩还好。 只要祝无邀最终能胜过沈寻,好歹能保住些颜面,可若是在众人面前,她的一招一式,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那一剑的门道,可就再也瞒不住了! 正当他为祝无邀忧心不已时,突然听到了一声—— “好。” 乌长老面带诧异地看向场上的祝无邀,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竟然敢将这场决战、摆于众人面前?! 她到底有什么底气?! 乌长老轻叹了声。 不怪乌长老对她没有信心,而是这一局,本就是祝无邀以强制弱,沈寻是筑基初期,她是筑基中期,若赢了,也是理所应当啊! 乌长老对她有几分欣赏,敢直面人言、不因褒贬困于行,心性已属上乘。 就算今朝被打落谷底,未来也会有出头之日。 或许会其势更烈。 沈寻没给祝无邀反悔的机会,单手持剑,与她拉开了距离,抢先一步道: “祝师姐,请先出招! “我是传闻中与你切磋之人,却从未见过传闻中那一剑。 “今日——特来讨教!” 随着这邀战之声落下,人群中掀起了声势。 “祝无邀!出剑!” “出剑!” “出剑!” 华影停与徐三儿在沸腾的人群中,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阿邀……” “我的天爷嘞,完了!一切都完了……” “出剑!出剑!” 他们的声音瞬间被掩去,群情激奋、如同滔天的潮水翻涌,将对战台上的两人,推上了最高位—— 而今日,注定会有一人被淹没。 众人在见证着真豪杰的诞生,亦或伪高手的陨落。 在无数目光之下,那柄跟随祝无邀走南闯北、行遍千山的无锋剑,随着手腕轻轻翻转,现于手中。 “沈寻,你可曾想过,这一剑……它真的存在。” “那便斩出来,让我看看,让世人看看!何必事到如今还虚张声势?” 沈寻不信。 即便这一剑真得存在,也只能用来破招,根本无法主动出招。 今时今日,便是你断翼之时! 无锋剑拙而朴,它没有神兵利器的锋芒,甚至是柄无刃之剑,经过离泉界一事、因果了结,更是敛去了光华,所以,当它被祝无邀握于手中时,总是显得那样灰扑粗粝。 场下众人看着她手中的黑色断剑,总是不愿相信,那传闻中的一剑由它、由她斩出。 不愿相信,它有破局之能、斩敌之威! 正如众人已不敢笃定无疑地确信,那对战台上的执剑之人,能够冲破人言、是非、成败,展翅万里。 在略带可惜的目光中,在惴惴不安的期待里,在或鄙夷或恶意的注视下,祝无邀缓缓抬起手臂,随即—— 有一剑斩出。 在此之前,有六十七人见过这一剑,它平淡至极、乏味至极,如同稚子舞剑,不见丝毫出彩之处。 然而,今时站在祝无邀面前的沈寻,在直面这一剑时,瞳孔蓦然缩紧! 这一剑……平若静潭,可当真正迎上它时,方知何为剑蕴惊雷! 这就是那一剑! “不可能!” 乌长老的呼吸几乎停止,他猛然起身,死死盯住了祝无邀斩出的这一剑! 观剑数十场。 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正是那避无可避,发于未发之前,斩出之后、便再不容质疑的一剑! 沈寻的护体灵光骤然亮起,他向后撤步定住身形,无数盏小儿玩物般的风车悬起,在猎猎风声中旋转,绞出风旋。 他死死盯住了那斩来的一剑,他不信! 这怎么可能呢…… 这绝无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 当那一剑落于沈寻身前时,那严阵以待的灵罩、悠然旋转的风车,似乎被视作无物,刚一对阵便土崩瓦解、湮如散沙,像是坚固的高塔被抽去了一块砖石,便轰然离散、只剩一片荒凉颓唐。 那一剑继续向前—— 它对上风刃、破去风刃;对上灵剑,则拨乱灵剑! 剑至而局破,可战一切敌! 这就是那一剑! 它是的毋庸置疑的,随着一剑斩出,无论敌人如何严阵以待,触之即溃! “这难道是乱裳?” “不,这不是乱裳,这就是她的那一剑。” 方掌门笃定无疑地说道。 她看见沈寻被那一剑正中胸膛,若不是藏于衣物后的法器灵光闪烁、挡下了这一剑,怕是会身受重伤。 沈寻被击退几十步,想要咽下上涌的鲜血,地面上却还是迸溅出星点的红色。 场下一片愕然。 “这就是那一剑!” “没错!我曾上过对战台,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一剑!” 沈寻耳边嗡鸣作响,无数人言嘈切,让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这一剑,给他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他从未想过……祝无邀真的能在敌人未出手时,斩出那一剑! “我不信……” 他握紧了佩剑,他听到了众人的惊叹,事到如今,若想达成目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战下去! 只要赢过祝无邀,即便她能斩出那一剑,依然算不得真豪杰! 他……不信祝无邀有这么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3章 当为绝不回头的那一个 修真界里,以实力分高低。 若他能够赢过祝无邀,那一剑,便不再是传闻中神之又神的一剑,只要他能赢,那不过是个有些奇异的剑招而已! 谁的实力够强,谁便能拥有一切。 而沈寻不会相信,她真的有这么强! 在祝无邀将无锋剑召回的同时,沈寻微微垂眸,他的剑尖划过对战台的地面,一道红痕如同绢纸浮动。 形若剪纸窗花,瞬间成型。 随着这两张剪纸成型,即刻向祝无邀的方向威镇而去。 红色的剪纸在风中抖落,脱胎出虎象两兽、于风中奔袭而至! “嚯!”台下传来了几声惊呼。 “这是沈寻的两仪虎象功?以血为纸,风裁成型!” “没错!” “以他目前的修为,本无法动用这虎象两形,可沈寻燃血为引,引风作剪,以这二者为媒介,强行催动两仪虎象功。” “这还真是够拼命的……” “呵!都说祝无邀是小人,我看这沈寻趁她收剑时出手袭击,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且看且看!那虎象已奔袭而至,什么高尚卑鄙,都是手底下见真招!” “对,谁能赢,谁便是那气运得主,天生万物与人,本就是有能者居之!” “凭什么沈寻生来就有一切,难不成没有天道眷顾之人,只能干看着认命?!” “她要出剑了!她要出剑了!” “沈寻此人之能,跨境斩敌不在话下,祝无邀应付起来必然会有些吃力!” …… 众人屏住了呼吸。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皆齐视而去,场下场上,寒蝉若噤,唯有那虎啸象鸣、气势汹汹地奔袭而来。 乌长老刚刚坐回位置,见此变故,微微向前倾身,同样大气不敢喘一下。 是的,正如场下所言—— 修真界中,根本没有那么多高尚与卑鄙,豪杰还是小人,皆由实力决定! 而祝无邀面对这场对决,她只有一条路能走。 赢。 不仅要赢,还得赢得漂亮! 全场静默下,敌袭而至,风起之时。 一片落叶静无声息地飘扬。 在这春末夏初之时,在这万物生机隆盛之时—— 秋天来了。 “落叶……是落叶!!!” “这就是一剑邀秋至的盛景,落叶邀秋,名副其实。” “时隔多年,又值隆秋!” 萧清雨沉默地看向对战台,他的眼瞳中,倒映出了遮天盖地的枯黄,无数落叶席卷而来,正如……当年。 鲸吞饮海,剑气横秋! 祝无邀手持无锋剑,一剑斩出隆秋盛景,那拙且朴的黑色断剑展露神威,那被推至风口浪尖之人、彻底站稳了属于她的位置! 纷纷扬扬的落叶遮天席地,右臂上的丹青图灵芒微闪,灵力经由此、泄于剑,迅疾而肃杀。 乌长老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向后靠稳,赞叹道: “粗粝能甘,纷扰不惊……” 对战台上。 漫天席卷而去的落叶,如同无数匕首,缠于那虎象两形。 “想拿我当踏脚石,可曾想过——我是一块拦路石!” 无数枯黄的落叶,于眼前簌簌掠过。 祝无邀的目光穿过其间缝隙、看向沈寻,与之四目相对,可这一句,却又不像是问沈寻。 无数风车冲破了落叶的围困。 它们悠然转动,似在田野、街头、小儿手中。 四象风物倏然掠过眼前,风车旋转如同摄魂的旋涡,似见万物登场锣鼓喧天,风吹麦浪、坟冢森然。 祝无邀恍惚一瞬,在同一时间,吱呀旋转的风车,霎时散为无数风刃! 她猛然回神。 在那无数道风刃袭来的瞬间,无锋剑斩去——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在同一场对决中,祝无邀第二次斩出了那可破杀局的一剑! 无数道飞旋而至的风刃,湮灭、离散,飘零为浮光片羽。 “她竟彻底掌握了这一剑!” 摘星楼顶,传来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这是怎么做到的?!” 询问者未曾得到答复。 沈寻眸中,是同样的愕然、不可置信。 自两人交手以来,祝无邀的每一招、每一式,无不彰显着她的强势、游刃有余。 正当沈寻要再祭出法器,配合攻势再斩,突然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危机感!性命攸关之际,他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应对,本能地调整了站位。 在他落步的同一瞬间—— 无锋剑突兀于空中现身,转瞬而至,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让人无法捉摸透到底从何处袭来! 这才是真正的裳增! 本该斩向他胸膛的一剑,由于沈寻应对及时、斩向了他的身侧。 沈寻被这突兀而至的一剑,击落于对战台。 同一时间—— 那立于台上的祝无邀,破境为筑基后期。 两人遥遥相望。 沈寻看向她,看向这个与自己修得同一门功法之人,他还有其他的法器与招式……可被那突袭而至的一剑,击落对战台的,也是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胜负之分。 气运之争…… 沈寻缓缓闭上双眸,压下翻涌的不甘,再睁眸时,祝无邀手中的无锋剑已然散去,正要走下对战台。 “祝无邀……!” 他撑着剑,缓缓站起身,看向她未曾停步的背影,说道: “世间何曾有两全其美的之事,你……绝不可能这么强!我不信……你没有付出代价!” 祝无邀走下对战台的步伐微顿,随即,继续向前走去。 她其实没有付出太多,但也确实用了些「小技巧」。 只要有了实力,一切危机都会迎刃而解、一切的弊都将有利于己,只有实力才能产生权力,才能震慑住一切宵小,才能将沈寻压下。 到底是坠入泥潭,还是站稳脚跟,那些诡计、谣言、风评、诋毁、荣赞……皆无用处。 区别只在于——她到底有没有实力。 她本就没有退路。 顺天意者庸碌无为,逆天行者偏执贪妄。 祝无邀。 你要如何抉择? …… 当为绝不回头的那一个。 …… 「以我此命为誓——」 「若斩不出这一剑,便挥剑自斩己身。」 「此誓,天道为证!」 祝无邀以大道誓言为证,以自身性命相胁,每逢出剑之时,便是性命攸关之际。 若这一剑斩不出来,她便会挥剑自裁。 故而每次都能够触动剑意。 这是,弃命一剑。 海东青。 翅健而速疾,可飞越万重高山,直冲天际—— 绝不回头。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4章 勒索 在场众人高呼着「落叶邀秋」的名号,这时隔多年再现的一场秋,比当年更为势盛。 那于隆秋中走出的侠客,缄默寂然中,又似是身带冷厉的锋芒。 正如之前的六七十场,她始终是这样的肃杀、静默。 多少人曾质疑过那一剑的水分,而当那一剑不再用于破局,转而用以攻伐时,众人才明白——之前,或许只是剑下留情。 被祝无邀斩断法器之人,面色更加苍白难看。 “她竟然……真的这样强……” 如今,再回忆起那斩来的一剑时,方知自己早已在剑锋之下走过一遭,只是侥幸全身而退。 只是因为祝无邀从未想过伤人。 她始终在等的,只有自己真正的对手。 而那曾对祝无邀格外崇拜、却没得到满意答复的易添,怔怔地伸出了手,触碰上了那飘落而来的落叶。 “她是……落叶邀秋!” 手中的落叶,一触即散,湮散为金色的星点,随风而去。 修道十五年,现今筑基后期。 这样的天赋并不算出众。 可这场戏的起承转合格外精彩——真假气运得主的交锋、天才与凡材的对决、正道与歧路的碰撞,再加之伪高手与真豪杰的迷雾,窃运者的卑鄙或桀骜…… 飞度湖,让她想起了许多。 人在年少时,对生死是没有概念的,贪生怕死是长大之后的事情。 她曾在少年时,只是为了追求玩乐的欢愉,在两栋临近高楼的楼顶,从这栋楼、跳跃到那一栋楼,脚下是足以让她粉身碎骨的深渊,也曾在刚刚学会骑车时、放开双臂于高坡俯冲而下,与生死擦肩,所做的一切,甚至说不出个理由。 但长大之后,却从来不会将生死掷于这样的「小事」之上。 她没有带出旧梦,可往事确实在这把剑上醒转了。 先以窃运为利诱分化小人,再以这场对决中展现出来的实力、威慑浑水摸鱼的从众者;只有证明了自身实力,她的「实话」才不是「狡辩」。 再有弓长鸣此类站在她面前,才有晓之以理的基础,她说的话才会有人愿意去信。 所以洗清污名并不急,甚至不重要。 谁拥有实力,谁便能拥有一切。 祝无邀听到了耳边的欢呼。 心中并没有太多波澜。 她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赢了,若胜者是沈寻,事情还是同样的事情,但所有的赞词皆会改为鄙夷。 当是非对错难以辨清时,一力破万法,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故而,她对沈寻并无恶感。 只是觉得他说话格外不中听,小手段不断太过烦人,非常欠收拾而已。 甚至在祝无邀看来,截杀三人组想来杀自己,道理上还算说得过去,只是错在本事不够而已。 在走下对战台时,祝无邀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萧清雨与赢芒两人。 伸手比划了个「八」。 一人八千灵石,恩怨结清,以后不和你们计较。 在祝无邀看来,这价格简直低得不能再低了,她在对战台上打了七天,展现出了能与他们小队硬碰硬的实力。 一万六灵石、一笑泯恩仇,这事儿做得格外大气! 然而—— “欺人太甚! “她居然开口就要八万灵石!” 萧清雨看着祝无邀的背影,愤怒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些郁闷。 又有些微不可见的庆幸。 因为他也曾想过买张战帖,打算上对战台试试她的斤两,现在看来,幸好没有买到。 否则,怕是祝无邀不会对他留情,若是直面那一剑,萧清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避开。 “八万灵石……”赢芒若有所思。 “你莫非真的想给?!” “不然呢?我早就觉得当日截杀,连她到底是猎手还是猎物都没分清、冒然结下强敌,实在莽撞,虽然一人四万灵石有些价高——” “只是有些价高??” 赢芒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解释了句: “我擅于猎杀妖兽。”然后继续说道:“观她行事,并非赶尽杀绝的狠辣之人,出的这个价位,应该留出了讨还余地。” 萧清雨冷笑一声,问道: “你就不怕她来一句「买命钱可以讲价,你的命难道也可以」吗?” 赢芒无所谓地摊了下手说道: “如果她真要将人往穷路上赶,我也不是好惹的,若生死厮杀、还不一定谁能占到便宜。” ———— 此间事了。 另一边却不消停—— “放我出去啊!!” “有没有人在啊!!!” “小心我诅咒你们……!”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洗心革面,从头做人了啊。” “从今日起,我要当一个善良的人,团结同门,友善交流,去给每朵小花小草取个名字,谦虚温和、岁月静好,对每个来打招呼的同门微笑以对……” “快放我出去,我要去世间传播爱与正义,让世间的每一处、绽放出和平的花朵……有没有人啊!”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岂能让我困于思过崖!” 宋柯子垂头丧气地喊着,趴在禁制旁边儿,有气无力地锤着地,模样好生凄惨,让人直呼干得漂亮。 “人间自有温情在,我出去之后,一定好好学习!” 他本来都不抱希望了,谁知下一瞬,思过崖的禁制居然被解封了! 宋柯子一下子跳了起来。 对面的山崖上,出现了和他一起被解封的章知寒与鹅。 两人对视一眼。 “哼!”宋柯子偏过了头。 可恶!居然把他关了这么久!!! 明明他才是挨揍的那个,章知寒才是出手戕害同门之人,居然和他一起出来了。 天理何在! 当他走出思过崖,打听清楚了最近的热闹后,宋柯子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么精彩的事情,居然少了他!! “居然有这样的一剑,一剑破万局不说,还是杀伐之剑,沈寻说得有道理啊! “怎么推测,这也不该没有代价……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剑呢,真是叫人好奇啊。” 沈寻现在一定备受打击。 宋柯子觉得,是时候轮到他出马、去送些关爱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5章 收获 宋柯子想得确实没错,就连华影停和徐三儿,也意识到了这一剑不是那么简单。 祝无邀得意过后,第二天就被华影停找上门来,进行逼供。 “放心,我生龙活虎、神完气足!” 可华影停却不听这一套,若是祝无邀早就有这样的实力,当初去揍沈寻的时候、哪里需要去找她拿药? 更何况,这十三年来,祝无邀到底有没有奇遇,哪里能瞒得过她? “你如实告诉我,沈寻说得可是真的? “你一直说的小技巧,到底是什么样的小技巧?” 修真界中,各种奇术不计其数。 有一部分是以气血、寿元作为交换,可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实力。 若真是用了这种邪术,说出来,好歹能让她对症下药,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放心,真的是个小技巧。” 要么出剑,要么我死。 这就叫做技巧! 不过,这方法也并非十全十美,每次出剑都是在「求生」,然而长此以往,总在生死之间来回横跳,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终究会松懈,就会搭进去小命。 或许有朝一日—— 杀机再不足以触动剑意。 这一剑,每用一次,都是对心神的磨损。 为了把沈寻钓上来,祝无邀感觉这一剑招,可能磨损度的进度条,都快过半了。 好在收获亦是不错。 经过七日的对战,无锋剑已经能够收放自如,落叶剑法重现于世,这是实力; 卖战帖赚了一万五的灵石,再加上刚刚勒索来的一万六,祝无邀的身家从没这么丰厚过,这是利益; 不仅如此,经过这几天的对战,之前的危机迎刃而解,甚至会有许多拥趸,关键时候,自己也有了话语权,这是权势; 最重要的收获莫过于——将沈寻压了一头,若两人间气运真得如此玄妙,那么自己现在便占据了大头,沈寻再想赶超,只会难上加难,这是快意! 让他整日里阴阳怪气、小手段不断,还做出劫杀之举! 最好沈寻能够重伤濒死,这几年都得闭关。 祝无邀觉得,她属实有高抬贵手的大气。 虽然截杀三人组不这么想。 “莫为我担心,我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前面几十场的磨炼,所以才能在今日一鸣惊人!” 华影停明显不信,正要说些什么,祝无邀的小院,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来者正是徐三儿! 刚一进来,两人就发现了他的变化—— 不仅容光焕发,实力更是升到了筑基期。 “祝姐姐,我来给你送灵石了!” 祝无邀这才理解华影停对自己的担忧,这一天没见,徐三儿便来到了筑基初期,甚至蠢蠢欲动要破境为筑基中期的样子,她开口便道: “等会儿,灵石的事情先放一放,你这修为提升如此之快,根基可稳?” 若是有了什么奇遇,倒是能够理解。 可这风平浪静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徐三儿是不是用赚来的灵石,去换了什么拔苗助长的丹药。 徐三儿听到祝无邀提起这个,更高兴了,说道: “放心!生龙活虎!神完气足! “这还多亏了祝姐姐你!” 经过一番解释,祝无邀这才明白过来,徐三儿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他果然将戚剑仙的话听了进去。 和那枚墨玉骰子赌了一局! 这说法倒是稀奇,和用于赌局的骰子赌了一局。 “你赌得是什么?” “嘿嘿,本来想赌一把你能不能成为第六位亲传弟子,临到头来,又没敢赌这么大,我赌得是—— “以对战台为舞台,你与沈寻谁能更胜一筹!” 祝无邀的脸色瞬间精彩极了。 在她看来,这事儿的因果权重,恐怕不在亲传弟子之下。 沈寻这主角模板,若是再配上本就属于他的气运,恐怕这一时代下风头无两。 只是阴差阳错,被自己这个「异世来客」,扰乱了天命剧本。 徐三儿这可真是敢掺和。 不过就风险而言,还真就不大,因为这能不能胜,不仅是对决时的实力取胜,名声上的翻盘、亦可以当做更胜一筹。 只是当初,谁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 “那你这个破境,是因为赌赢了?” 徐三儿摇了摇头,取出那枚墨玉骰子,说道: “非也,是因为我得悟卦术!” 华影停来了兴致,伸手接过那枚骰子,墨玉衬着莹白,二者俱是剔透。 “莫非是要用到这枚骰子?” “正是!”徐三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当我赌赢了的瞬间,一丝明悟瞬间涌上心头——祝姐姐,你会成为亲传弟子!” 祝无邀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这枚骰子,到底是何来历,居然比沈安之的眼睛还好用? 她就没遇到过,能给自己算卦的卦修…… 念及此,祝无邀看向这枚骰子的目光,更警惕了些,问道: “若是赌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说到这个,徐三儿也有些不得其解,他取回华影停手中的骰子,挠了挠头道: “好像没什么代价……” 听到这里,华影停看了看祝无邀,又看了看徐三儿,说道: “你们两人,都生龙活虎不说,还都没有什么代价,莫不是在诳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 祝无邀想了想,有些因缘际会,就是这么巧妙。 比如华影停的「大罗天」,在进入众生相的瞬间,便倒果为因直接修成了。 而她这被动一剑——平常的时候唤作被动一剑,遇到有排面的场合时,便唤作弃命一剑,它同样是卡了个巧妙的bug。 徐三儿这枚骰子,应该也有自身的巧妙之处,只是现在,还没摸清楚它的运行机制而已。 至于「她会成为亲传弟子」这一卦,祝无邀暂时对其打个问号,不仅是因为自身的算卦绝缘体质、也并非因为这枚骰子运行机制有待商榷。 更因为——这因果之事,实在难说。 何况,还有「改命」。 说不定她哪一步走错了,就把自己的命给改了,好好的亲传弟子之位没了呢! 但是,这枚骰子依然很神奇啊。 祝无邀看向它的目光格外热切,眼神中流露着两个字——想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6章 平安夜 这枚骰子,看上去便是个奇物,实在令人动心。 “咳……你这个东西,它卖吗?” 旁边儿的华影停也对此颇感稀奇,向徐三儿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命运可真是奇妙啊。 如此奇物,只要有些赌性,说不定能玩出花来。 却偏偏落在了对得失格外谨慎,一点儿都不好赌的徐三儿手里,这简直是……明珠暗投啊!! 祝无邀眼睛发亮,看着这个东西。 特别想要。 身为一个穿越者,这才是她该配置的装备啊! 怎么就偏偏落在了无法发挥它威能的徐三儿手里…… 华影停和祝无邀两人,都对此格外心动,开始琢磨着自己灵石的多少。 谁知,徐三儿却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两位姐姐,我也想卖啊……可这东西,它……它当初是被我用了些法子,强行绑定的啊! “当初情况危机,容不得我多想,现在,这骰子已经和我绑死了!” 祝无邀的目光立刻从骰子上面收回,说道: “也就是说……” 华影停接道:“只要你没了,这枚骰子就可以重新认主了……?” 徐三儿立刻瞪大了眼睛,抓起骰子退后了十几步。 祝无邀和华影停立刻笑出了声。 ———— 在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便有客来访。 正是赢芒。 祝无邀略一挑眉,萧清雨居然这么横?! 自己都给了他台阶,他居然敢不下来,为了八千灵石不要命了? 还是赢芒爽快。 咱们江湖中人就该如此,打打杀杀多不好,八千灵石泯恩仇,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反观那萧清雨,居然敢不给她面子! 祝无邀取出新的茶杯,你赠我灵石,我还之清茶,这就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来,坐。” 她表现出了自己的友善与宽和。 赢芒也是个开门见山之人,上来就直奔主题、绝不含糊: “两人八万灵石,这数目未免太大。” 祝无邀饮茶未半而中道顿住。 ? 等会儿,你说多少?? 八万? 赢芒看到她举杯的动作停住,微一皱眉,莫非真被萧清雨说准了,祝无邀咬死了价位? 但赢芒为人较为耿直,她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抱着「能行就谈不行拉倒再战」的心理,继续说道: “我看你并非不留活路之人,那沈寻对你敌意最盛,你都未曾对他赶尽杀绝。” 祝无邀小口地抿着茶。 安静至极。 不动声色地听着赢芒继续说道: “所以这一人四万的价格,应是留了讨还余地,此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地道,诚心价——两万七,若是不行,我也给不出太多了。 “我为人甚少与人结仇,当日也是脑子一热,若是这个价你能接受,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 祝无邀放稳茶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你看人真准。” 她默默地给赢芒茶杯中注入茶水,继续说道: “我确实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开出这个价位,也如你所料,确实留了讨还余地,今夜你亲自登门,已然表明了诚意。 “赢芒师姐,既然你为人爽快、我又怎么会得理不饶人?” 祝无邀格外诚挚地说道: “我就不是那种跋扈之人,向来也不爱与人结仇,一杯茶尽恩仇销,来,再饮一杯。” “好!没想到祝师妹也是痛快之人!” “对了,萧清雨呢?” 合着是自己误会萧清雨了,他不是为了八千灵石不要命,是为了四万灵石不要命了啊! 这倒是能理解。 要是有谁想抢自己四万灵石,她也得跟人拼命。 话说开了,赢芒轻松不少,说道: “他比较穷,可能是在借钱。”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哦?他是想还我四万?” 赢芒愣了下,马上明白过来了什么意思,说道: “我和他关系还没到那份儿上,今日登门,我只管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俩的事儿、和我无关。”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直接些。 登个门的事儿,萧清雨硬挺着不来,赢芒自然没那闲心替他分说。 这截杀小队本就潦草,还是在做出截杀之举、与祝无邀彻底结仇之后才真正团结起来。 如今两万七灵石消弭仇怨。 赢芒自然不想再掺和。 “祝师妹,虽然我对你窃运之举略有些不赞同,但不得不说,你那个「被动一剑」,确实有点儿东西。” 提到这个,祝无邀心念一动,点了句: “是啊,沈寻此人确实棘手,尤其是那招「迷魂」,与人对视时便可影响对方情绪。 “若不是对站台上,我始终保持着警惕,说不定就着了他的道。”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赢芒变了脸色,然后笑了笑,说道: “此事我果然不该掺和。” ———— “你们两人,何至于拔剑相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寻面色略有些苍白,那一剑的伤势,还未曾痊愈,听到沈安之的这句话,他抬眸看向坐在桌旁之人,略带些黯然地问道: “沈师兄,你也要劝我退让?” “当初的事情,我早已问过掌门,也同你讲过——若长寿客栈里,没有祝师妹插手要去木牌,当夜你的爷爷便会身死,而我会救下你,与你结缘。” 是啊…… 在他和爷爷惴惴不安,害怕因那枚木牌惹祸上身的当夜,他便见过寻人的沈安之了。 当时,他只当那位身穿白衣的大哥哥眼神不好,所以同样的巷子,路过了五六次。 那一夜,沈安之确实在寻叶小舟。 可也是在寻找,命中注定结缘的小六子。 只可惜,或者说——万幸,那是个平安夜。 所以没有行凶的歹徒,没有爷爷临死前的呼救声引来沈安之。 那是个平安夜。 所以,沈安之一无所获,小六子依然是小乞丐,老赖子的死期被推迟。 到底是他用自身的气运作为交换,换来了爷爷多活下来许多日;还是祝无邀在她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施恩,要他的爷爷以命相还…… 这如何说得清。 造化弄人,让他恨不得、感激不得,到了最后,只有当时爷爷将木牌递出去时的一丝不解,足够清晰—— 「我不懂,那明明是我的东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7章 啸天宗异动 “沈师兄,之前的种种恩怨,我已无力理清。” 说完这句话,沈寻突然想到了祝无邀说得那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是非对错我也无意申辩。」 看来,她早已看清,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信任的基础,也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 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谁有本事谁说了算,谁实力差了一筹、谁就要受制于人。 在这种状态下,谁都想将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 沈安之沉默着将一方木盒放在桌上,里面是枚疗伤用的丹药。 沈寻看着这枚丹药,笑了笑说道: “谁受伤你都看不得。 “与其让我伤好了再去找她斗,还不如放任我伤重、再去将她击伤,好歹能省下你的灵石,也能安生好一阵子。” 沈安之问道:“是我没将你教好吗。” 沈寻摇了摇头,说道: “也许是我本性难移。” 之后,这间小院便只剩寂清。 ———— 祝无邀走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她本以为只是来打招呼的。 自从那日之后,她的人气水涨船高,出去溜达一圈儿,再也不像之前一样、到处受人冷眼。 人们突然变得热情友善了起来。 来者站在她面前,颇有几分激动地说道: “祝师姐,我……我对你仰慕已久……!” ? 祝无邀低头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信封,眼睛一亮,有人来送礼? 银票还是符箓? 多多益善! 结果拆开之后,居然只是一封情书。 「……会不会有这样一天,我们共同漫步在盛秋铺满落叶的小道……」 祝无邀面无表情地把信合好,将它扔进了储物袋。 会有可能的。 如果你哪天得罪了我,我就会一剑劈下去,那条小道上不仅会铺满落叶,还会平铺着你的尸骸。 我保证,我这一剑下去,你会去世得格外凄美。 不远处。 “她收了她收了!” “我早就说了,虽然祝姑娘为人略显桀骜,看起来有些高傲,但不会平白践踏他人心意!” “那我的这封书信……” “你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这长相平平、胸无点墨,若她持剑杀敌,你站在旁边儿就只会叫好,甚至都不能吟几句诗相赠!” “你懂什么?我笛声一绝,若她挥剑,我便以笛声相合,到时羡煞尔等!” “对战台上睥睨众人,一剑既出、万局皆破,这是何等的豪情。” “若能相伴于她的身侧,共同行走江湖,那是何等快意之事!” “此生若得同行,死生无憾啊……” “她过来了!” “祝姑娘!祝姑娘!收下我的信!” …… 祝无邀略带茫然地抱着十几张书信,又抬头看了眼神色激动地同门们,很快反应了过来,把信件扔进了储物袋,腾出双手抱拳道: “各位抬爱,我现今一心求道,咱们既为同门,应当共同进步,如果哪天我对此事有了想法,会来告知各位一声的。 “没广而宣之,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告辞。” 向眼前的师妹师弟师姐师兄表明过态度之后,祝无邀就要转身离去。 结果差点儿撞上了个人。 她本能回了句:“我没这方面想法,之后的书信就不……” 话说到一半,祝无邀才看见眼前这位师妹、并没有拿着书信,于是对她笑了笑,想要错身而过。 “祝师姐,你还记得我吗?” 祝无邀回过头,确实有些眼熟。 稍一思索,想起来了此人曾上过对战台,也是第一个想让她率先出剑之人,战帖上似乎名为易添? 她点了点头,示意往前走着聊。 “怎么了?” 祝无邀确实记得她,据徐三儿所言,此人之前对她格外崇拜,但下了对战台后,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人前对她多有诋毁。 “祝师姐,我想追随于你的左右!” 听到这略带几分「效忠」意味的回答,祝无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曾诋毁过我,我不会信任你,而且,我只会和人交朋友,没有什么收追随者的念头。” 她的观念终究与修仙界不同,让一个人替自己卖命,这事儿不妥。 咱们各活各的,这样就很好。 听到这直白的拒绝,易添依然不肯罢休,说道: “祝师姐,他日,你进阶金丹境,即便暂不能补位长老,也总是能成为执事弟子,你需要自己的人。“ 不,我不需要。 祝无邀停下脚步,站定于易添面前,认真说道: “我不会信任你,也不信任自己,你不会成为我的助力,你只会成为我的拖累,有些路,我一个人走会更自在些。” 言罢,转身向前走去。 ———— “掌门!西北方啸天宗似有异动! “镇守于临近啸天宗北风城的何以期师妹,率先发现了异常!” 发现异常的村落,辖属于啸天宗,而非直属于摘星楼。 四大宗,虽有坐镇四方之威名。 但地方的小宗小派、家族势力,更似附属国。 摘星楼到底能插手到什么程度,各宗不一而论,不仅有亲疏远近之分,更有各自的权衡与谋算。 而这啸天宗……早有异心。 摘星楼的弟子并不算多,地方的城管府,若是平和之地,甚至有选拔出来的凡人担任城管。 而临近啸天宗的北风城,摘星楼自是慎重。 像当初的鸡冠山李城管,不过炼气二层便已足矣,但派去北风城的何以期,却是金丹初期。 “好!”方掌门继续说道: “真当我摘星楼眼盲耳聋,看不出它与巨阙派早有勾结? “可笑那啸天宗自以为巨阙派是仰仗、行事狂悖无知,殊不知,它只是个被推出来的鱼饵,只待我摘星楼忍耐不住、出手将其覆灭,巨阙派便可以此做文章。” 方掌门早已对它忍耐多时。 甚至曾经动过假装邪修途径、出手将其拔根的念头。 但巨阙派始终盯着这个啸天宗,若摘星楼在师出无名的情况下、无端覆灭了一个宗门,且被人抓住了把柄……难免会让北方诸门派自危,到时,摘星楼对北方的掌控将岌岌可危。 身为掌门,行事总要考量良多,不能随心而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8章 御兽系统 今日,是小叮当的《假千金》开售日。 墨痕书坊门外,早已排起了长队。 多数都是为了买本沧浪文集回去,认真研读一番,好对症下药地进行批判的。 这些天,无语子始终在上蹿下跳。 不仅让他的《重生为狗妖》二次翻红,更是连带着小叮当未曾面世的话本,也颇受争议。 好不容易等到了《假千金》面世,无语子如何能够错过? 他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进行打压。 重点还是要放在抄袭、才不配位、与墨痕书坊有勾结,这几件事情上。 御兽称王,这一看写得就是妖族。 和他的话本比起来,就是个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往抄袭这边儿靠,准错不了。 这一次,无语子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不仅无语子和各位书客严阵以待,连《万卷书评》的记事者,也早早备好了纸笔,随时准备撰写文章。 她提笔写下了墨痕书坊前的排队盛状—— 「备受争议的《重生之假千金御兽称王》,终于在今日发售,门外排起了长队,读客们摩拳擦掌、要对墨痕书坊力捧的话本一探究竟。」 她写完这段话后,抬头看了眼,继续落笔写道: 「墨痕书坊李掌柜的脸上,挂上了神秘的微笑,似是临危不惧、又或是胸有成竹。」 李掌柜确实挂上了神秘的微笑。 与他相比,周发显得稳重许多,毕竟此话本的成功,已经可以预见。 店里伙计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想当年,《外门杂役》迎来结局时,那是何等盛景,今日这场景与当年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随着墨痕书坊摆上文集,几个伙计彼此间配合的相当有默契! 收钱、找零、递书、安抚客人情绪、揪出来插队之人……种种工作,皆有条不紊。 许多人刚将《沧浪文集》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翻到了小叮当的文章,那篇假千金被置于最前。 这让还未将文集买到手、插队被揪回队尾的无语子暗恨不已! 呵! 为了能将小叮当的话本压下去,无语子这一次上交的书稿,可是费尽了心思。 情节的设置格外精彩。 绝对能让看客欲罢不能、流连忘返,他就不信了,自己这《重生为狗妖》的情节最高点,还打不过小叮当的开头几章! 若墨痕书坊不给他个说法,他就断更以示抗议决心。 真正的勇士,就是要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 无语子丝毫不惧。 要知道,他可是无语前辈的忠实拥趸,早已将《剑仙师尊》和《外门杂役》的精髓研究透了。 一个字总结——爽! 即便是内容粗浅,逻辑不通,但只要文章节奏够快、能把读客看得一愣一愣的,那就成了! 可以说,无语子自认为已经学得了真功夫,他,就是无语前辈的集大成者,无语子! 而那小叮当,写得也是重生文。 明显也是个拾人牙慧的。 在同一赛道上,无语子可不觉得有人能超越他。 如果祝无邀知道了他的想法,说不定还会点头赞同。 因为在这「爽」之一字上,她做得确实不够尽善尽美,更多是吃了开山红利,如果两人写得都是重生这同一题材,还真就不一定能比得过他。 可关键在于——她写得不是重生文。 而是重生+真假千金+系统文。 最后这「系统」,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都有赖于祝无邀对自身的良好认知,拼文笔比不过那些从小在学堂里作诗赋文的,拼爽度比不过那些将套路研究透的。 她的优势不在今生,而是在前世。 因此,「御兽系统」这个设定,横空出世,祝无邀再一次开辟出了新赛道。 墨痕书坊前—— 已经有人开始阅览此文。 看开头的几段,这节奏极快,剧情铺开格外迅速,用了短短几句话,便讲明白了事情经过。 前世,时槐的假千金身份被揭开,瞬间被打落尘埃。 而时锦那句无心之言,更是让她百口莫辩,最终在种种矛盾的累积之下,两人同归于尽。 正当读客以为这就是事情经过时,小叮当笔锋一转,让时槐以游魂之身、看穿了真相。 得知根本没有抱错的「真假千金」。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 在前期,时槐的价值更大,所以时家夫妻明知她是假千金,依然将她当做亲生孩子。 可到了后来,时锦崭露头角之后,真千金便成了重点培养的对象。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真假千金,有可取之处否?” 看到这里的那个读客想了想,说道: “是个会写话本的,没有什么错处,若放在无语前辈之前、堪称绝妙,可如果放在现在,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旧瓶装新酒。 “我再往后看看。” 按照常理来说,重生之后,会凭借着前世对事情经过的了解、料事于先,挫败敌人的阴谋、抢占先机,恩仇得报、功成名就。 正在看这本书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重来一世,时槐会阻止时锦得到那本邪术,证明自身价值,永远让自己成为时家被重点培养的对象。 可出乎意料的是—— 重生归来后,她真正仰仗的,却并非料事于先的优势,而是御兽系统! “咦?有些意思!” 这种东西从未有人写过,但修真界中的众人,理解起来却并不困难。 毕竟在话本中,仙人的法器常有灵识,能够与掌控者进行交流。 而这「系统」,看起来可比有器灵的法器厉害多了,因为它真的能够给人奖励! 养几只灵禽,能够收获灵米? 不仅灵米是自己的,灵禽还是自己的? 那这还玩什么真假千金的勾心斗角,当然要开始养灵禽! 看书之人,突然就不期待真假千金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莫过于这「御兽系统」到底会不会给灵米,那所谓的灵米给灵禽吃下之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结果……结果这小叮当,居然不写,而是开始写真假千金的交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9章 呀嘿 这可恶的小叮当,难道不知道我们读客想看什么吗?! 你怎么笔锋一转,开始写司空见惯的打脸剧情? 现在最重要的分明是,赶紧让我们看看、这个御兽系统究竟是何物,那灵米被鸡吃下去、到底有什么效果! 不少看到这里的读客,都急得不行。 恨不得一目十行,赶紧将之前格外热衷的、重生归来脚踩反派剧情跳过。 “嗯?你怎么突然皱起眉了?莫不是这小叮当开头就写崩了? “快说说,怎么崩的?” 谁知,那些买完书后、就近找了个地方看的读客们,居然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全神贯注地继续看着。 丝毫不愿抽空答话。 《万卷书评》的记事者来到墙边,开始为文章搜集素材—— “这位姑娘,你认为小叮当的这本《真假千金》,写得如何?” 那位姑娘也正好看到了绑定系统后、真千金归来。 这真千金,怎么回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就不能让时槐先去养三只灵禽,再拿着信物登门吗!!! 听到耳边的询问,当即怒道: “什么真假千金,谁愿意看那玩意儿?!” 万卷书评的记事者点了点头,在手中的记事本上写下: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姑娘表示:《真假千金》此书,让人看不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吸引人之处。」 她又走到另一位随地看书的书生身旁,问道: “观过此文后,不知这位公子,对小叮当此人、作何评价?” 这一位被采访的人,倒是听明白了问题,他正看得着急,当即骂道: “此人可恶至极!急煞我也!” 话本中—— 前世,时槐猝不及防之下得知了这个消息,惊愕无比,因此,面对登门的真千金时槐,直接将这份不可置信摆在了脸上。 没有做好表情管理。 因此,被有心之人恶意揣度。 说她得知身世之后,对真千金时锦心存恶意,脸色极为难看,想必是心里不好受、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被不少人调侃说: 「真想看看她当时脸色有多难看,说不定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都不知道时槐当时那面色沉的,恨不得将那可怜的真千金拆骨入腹,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而这一世,时槐对此早有预料。 做好了表情管理! 她成功将自己的表情变成了染色盘——有三分惊讶三分愧疚三分心疼,还有一分恰到好处的惊慌。 成功应对好了这场舆论危机。 这种场景下,即便时锦并无恶意,但真假千金共同站在这里,就是会被他人进行比较。 任何一句无心之言,都会被放大。 也许时锦只是正常诉说过往生活中的趣事,听在他人耳朵里,像是在埋怨自身穷困潦倒、假千金却荣享富贵。 也许时槐只是关心一句,看起来就像是在彰显自身教养学识,点明着两人之间的差异。 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便是会被人诸多揣测。 有了前世的经验,时槐说得每一句话、做得每一件事,都是早有准备的。 这本该是重生小说的经典套路——凭借预知避开路上的坑,让别有异心之人的算计落空。 可现在,众人只想快些看完这磨磨唧唧的剧情,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儿,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时槐一定是有惊无险! 所以,现在能各回各家、让时槐去养灵禽了吗? 这真假千金见面后的第一顿饭,怎么还没吃完! 能不能别吃了,咱们去养点小鸭子、小鸟,这样不好吗,真假千金的事情能不能往后放放。 勾心斗角有什么意思,咱们要做养殖! 万卷书评的记事者又挑了一位,问道: “这位老先生,你还好吗?” 怎么感觉气性格外大? “这什么小当啷,当真是不会写书,一点儿都不知道我们读客、到底想看什么!” 记事者如实记载道: 「某位不知名老者言:小当啷——即小叮当,根本不会写话本,完全没有搞清楚读客真正爱看什么。」 要是让祝无邀看到这篇新闻采访稿,非得气得半夜给人套麻袋。 这不断章取义吗! 都说我小叮当不会写文,你看这在场众人,哪个把手里的话本放下了? 还不是一边骂人,一边欲罢不能! 都说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正在排队的无语子,一开始听到有人骂小叮当,还挺得意。 心想此事稳了。 可眼瞧着众人一边骂,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无语子又开始慌了。 而且根本没提及什么妖族,反而是什么养灵禽、系统? 这是什么东西? 事情好像开始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先不说小叮当这书内容如何,只见买到书的人、手不释卷的样子,无语子便心道了一声「糟糕」。 因为,小叮当这书足够勾人。 把翻开话本的读客,都给留住了。 如此便算是成功一半了! 无语子心急得不行,这小叮当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她不是抄袭了自己的书吗! 重生加上妖兽,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啊,就算再加上真假千金这个噱头,也不该如此啊? 莫非这真假千金的情节,当真这么引人入胜? 或者这小叮当依靠着文笔,将司空见惯的剧情写得格外妙趣横生? 殊不知,这真假千金的情节,众人恨不得迅速略过。 终于! 时槐回去了! 她去挑选灵禽了!! 她选择了一只鹦鹉,一只鸡,一只鸭。 就在时槐将它们关进笼子之后,神识中突兀响起了一道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一捧灵米。」 时槐尝试着伸出手,果不其然,掌心里出现了一捧灵气四溢的灵米,颗粒饱满,似乎散发着莹光。 她尝试着将这捧灵米,挑出几粒喂给了鹦鹉。 鹦鹉在啄下灵米后,似乎整只鸟都灵动了许多,说道: 「呀嘿!」 然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我……我呀嘿你个头啊!” “气煞我也!它本来就是个鹦鹉,它除了「呀嘿」就不会说点儿别的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0章 满城尽养鸡鸭鹅 【304-307章重写了一半内容,墨玉骰子运行机制改动,啸天宗出场了下,看到段评中朋友们的讨论、又把沈寻和祝无邀的木牌事件解释了下。此段明日删除~】 祝无邀简直冤枉。 身为一个有操守的话本写手,她怎么可能卡在这里! 甚至她给墨痕书坊的文稿,后面还有一章,那只鹦鹉说得分明是—— 「呀嘿!」 「这是什么东西,再给我吃点儿!」 可墨痕书坊经营多年,早就将断章给玩儿明白了,更知道怎么引起读客的讨论度。 若加上后面那一句,虽然依旧会被众人热议,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令人抓心挠肝、思之如狂! 只见墨痕书坊前的读客,愤而摔书,骂道: “该死的小铃铛!” 这万卷书评,不愧是和墨痕书坊同出一家,记事者见到此景,立刻奋笔疾书: 「墨痕书坊前,无数人愤而摔书,怒骂小叮当。」 万卷书评毕竟是转型阶段,不仅有现场记事,也有书评者的文章收录,因此,当祝无邀在摘星楼里得来此期的《万卷书评》时,二者割裂得极为极端。 若单看记事者的现场笔录—— 《真假千金》这书完了。 没救了。 那真是看过的人都得来骂上一句,众人义愤填膺,墨痕书坊都快要被愤怒的群众给攻陷了,看过此文的纷纷摔书。 可若是看书评者的点评文章—— 《真假千金》这书废了。 点评者大概都收了黑钱、昧着良心在说话。 祝无邀翻开了第一篇书评,看到了第一句话: 「《真假千金》此书,颇有无语遗风,一经面世便石破天惊,掀起滔天巨浪。」 ……颇有无语遗风。 好个遗风,你是真会说话啊。 祝无邀有些一言难尽地继续向下看去去,书评者对此文的评价甚是夸张,不过开篇几章,小叮当便几乎与无语比肩了。 和前面的现场记事一对比……这,真的很像收了钱。 你们墨痕书坊是真行,这炒作手法无师自通啊。 不行,是时候让「有道是」重出江湖了。 得写个短篇话本,先让有道是的棺材板活动活动,然后再让有道是给小叮当写个书评,这就叫做——我捧我自己。 至于有道是之前去了哪里? 当然是因为无语消失了,有道是深觉寂寞,故而封笔、退出江湖。 如今见小叮当横空出世,喜不自胜、所以才会重出江湖! ———— 可怜的无语子,正在家中翻阅着《万卷书评》。 他看到的,并不是众人两级割裂的态度,而是—— 小叮当凭借此书,褒贬尽占! 之前,他的《重生为狗妖》,还能与市面上几本大热的话本并驾齐驱,在这万卷书评上,占得一席之地。 可他为了与小叮当对打、特意写出来的高光情节,却只得到了一篇书评! 而且,那篇书评还一针见血地说道: 「情节进展略有割裂,推进得操之过急。」 这让无语子更为忿忿不平。 如今这小叮当,刚一面世便被誉为「有无语遗风」,而他无语子却只能自称为「无语门下走狗」。 更让他生气的是—— 他看过了小叮当写得《真假千金》。 这书写得……确实好…… 怪不得根本没有人指摘小叮当抄袭他的书,系统的设定一出来,就连他这个对手也颇为惊艳,更何况旁人。 恐怕继无语开辟了重生流后,这小叮当也会成为系统流的开辟者。 若是不能尽快将小叮当压下去,假以时日,恐怕云泥之别,与这样的书手身处同一时代,简直惨凄。 就像当年,世人只知话本界的无语和有道是,其余书手,皆是过眼云烟,不过是为这两人做衬的背景。 想到这里,无语子坐不住了。 他打算出门,给其余认识的书手们送个帖子,到时一聚。 他是崇拜无语,却不希望自己这个时代,会出现无语这样的人物。 想来其他书手,也会这样想! 结果,一走出门去,无语子更崩溃了。 这北玄城……怎么一夜之间,掀起了饲养禽类的风潮? 就没人来管管吗? “让开、让开。” 无语子双手在面前一顿挥舞,挡开了扑面而来的鸽子。 街边有乘凉之人,看到这幅景象,摇扇笑道: “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十数年前,无语的《剑仙师尊》面世后,这北玄城里,出现了无数乞丐。” “是啊,没想到时隔多年,一本书的出现,居然让北玄城中,掀起了饲养禽类的风潮,当真是荒唐啊。” “嘿,你这李老太婆,难道看了那《真假千金》后,就没想买个什么东西养一养?” “哈哈哈不瞒你说,我家早就养了鸡,家中小辈带回这话本之后,看那些鸡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这些日子,整日里帮我喂鸡、收蛋……” “莫不是盼着那「系统」的眷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问过了,我家那淘气的大丫头说——就算没有系统,她也想养个鸡过过瘾。” …… 无语子送完了一圈拜帖。 他这回再也不敢自视甚高、以断稿威胁墨痕书坊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写,有的是人想写! 有了小叮当这位「承无语遗风」的书手之后,墨痕书坊根本就不缺自己这个无语子了。 所以,他出门时老老实实的带上了文稿。 结果刚一走进墨痕书坊,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只见那平日里书卷气甚重的周先生,居然目光温和地……在给一只猫头鹰顺毛!! 最奇葩的是,那猫头鹰居然不反抗。 你身为野生动物的自尊呢! 不是……周先生,你身为文人的体面呢? 你怎么能和猫头鹰共处于同一屋檐下,还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它呢? 无语子看着周先生那温和、满含期待地目光,感觉身上要起鸡皮疙瘩了。 周发若是知道无语子的想法,估计会给他个白眼。 他看得是普通猫头鹰吗? 他看得是自己的灵石、灵植! 修真界中,虽有粗浅的灵兽培养,但实在不成体系,更多是陪伴作用、亦或当做坐骑,虽在战斗中、有些灵兽能够提供助力,但作用较为一般。 而那颇有战力的妖兽,则更偏向于妖、而非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1章 赛事 所以,这御兽一事,对修士而言是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只有实力高强的修士,才能够让战力强横的妖兽臣服,其本质与收服个实力低微的修士当随从、差不到哪儿去,而实力不足的,则只能养一些性情温顺的灵兽。 若是长辈收服妖兽、给小辈护身,那还不如直接派手底下的修士、随身看护! 因此,这御兽一事,在修真界里也有。 甚至各个门派,都会开辟单独的山头,让灵兽栖居。 但它不成体系。 甚至有几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说有用与否、倒真是有用;可培养灵兽的资源,若用于增强自身实力,说不定效果更为显着。 故而,装点门面的作用,或许大于实用价值。 周发在看过这本《真假千金》之后,一种退隐江湖、养殖种田的念头油然而生。 就算不琢磨文中提到的「御兽」,与现世中的御兽到底有何不同。 养个寿命足够长的灵兽为伴,似乎也不错? 幸好周发比北玄城众人,先一步看完了话本! 否则,不仅是凡人界的鸡鸭鹅鸟等涨价,就连北玄城暗地里流通的灵兽,近期也是供不应求。 尤其是鹦鹉此类,更是颇受青睐。 谁不想拥有一只时槐的同款鹦鹉呢! ———— 宋柯子也想。 他是个爱凑热闹的。 这两天,小叮当的话本在摘星楼颇为流行,时刻关注着这个妙趣横生的世界的宋柯子,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这话本怎么越看越奇怪呢……” 宋柯子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个话本,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尤其是时槐和时锦两人,因为各种阴差阳错下的缘由,最终结仇、再也没有回圜余地的情节,怎么越看越浑身难受? 他倒是也知道,话本这东西,就是种种莫名其妙的误会、才能够推动情节进展。 可这个「宋管家」,还是让宋柯子感觉被指名道姓了。 但是看到后面的情节,这宋管家受其他旁系的差遣,来谋夺主系的家产,倒也合情合理,格外顺滑…… “是我多想了……?可还是感觉有点儿不太舒服……” 好在后面这个御兽系统的设定,足够精彩。 宋柯子拍案叫绝道: “这个好! “若我灵石富余,一定要做个类似的法器,下达的首个任务就是——随机选择一位同门下毒,即奖励上品心法! “等到捡到法器的人真要给人下毒,法器便开始大喊——「我在下毒!我在下毒!」 “嘿嘿!” 祝无邀行动格外迅速。 想好了要让「有道是」面世,当晚就写出了个短篇话本,第二日便带上文稿,打算去北玄城一趟。 走在摘星楼中,一路上她不停地含笑点头。 这就是人气! 看到大家灿烂的笑容,这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果然,只要我暴力地面对世界,世界就会对我展露笑容。 正往前走着。 突然看到了手持《沧浪文集》的宋柯子,正溜溜达达地路过。 祝无邀突然就有些心虚。 里边儿那宋管家,还真就是以宋柯子为原型写出来的。 无他,宋柯子此人,太像个合格的反派了。 恶毒的别具一格。 祝无邀甚至决定了,以后话本里的所有反派,都要姓「宋」! 直到宋这个姓氏等同于反派的观念,彻底深入人心,说不定摘星楼的同门们,就会对宋柯子潜意识里有几分警惕。 宋柯子慢悠悠经过,又慢悠悠地退了回来。 对祝无邀打了个招呼。 “祝师妹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她看了眼宋柯子手中的话本,当即面不改色道: “我要去河边儿洗几件衣服,告辞!” “啊?祝师妹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去河里捞鱼!” 听到背后宋柯子的呼唤,祝无邀跑得更快了。 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小叮当,那还得了? 俗话说得好,言多必失。 但瞎说不会。 背后的宋柯子看着祝无邀的背影,颇有些纳闷儿,他还想问问那被动一剑,是怎么回事儿呢! “哎,根本没人喜欢我,大家怎么都不愿意和我玩呢……” 宋柯子弱小且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缩在摘星楼前的石凳上,望着变幻莫测的紫气,怔怔出神。 他感觉自己悲惨极了。 不多时,一位师妹也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同样望着摘星楼顶的紫气出神。 宋柯子抱了自己一会儿,转头搭话道: “这位师妹,你也和我一样,没有朋友吗?” ———— 自从经历了上次截杀之事后,祝无邀谨慎了许多。 一路上和空气斗智斗勇。 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墨痕书坊。 她轻门熟路地找到了顾朗,开口便道: “你们这断章断的,也太离谱了!” 顾朗摇着折扇,胸有成竹地说道: “祝姑娘,你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经过顾朗的一番解释,祝无邀这才知道,原来,墨痕书坊居然要就话本内容,举行一场关于阅读理解的赛事! 祝无邀这才知道,在她被困于妖族的那些年里,某座城池的城管府,在进行文人选拔时,甚至截取过《外门杂役》里的故事,当做试题。 而顾朗正是以此为灵感。 打算举办一场赛事,邀请北玄城中的文人参赛,设置的奖励也颇为丰厚! 说着,顾朗取过了一份试题,放在祝无邀面前。 她低头看去,这宣纸上写得,正是关于「碧水丹」的描述。 「此为小物,避水而已,若有无尽变化、亦得无尽灾殃;无用之物,可止戈,护得卿卿性命。」 问:文中提到的「无用之用」,应做何解? 祝无邀感觉自己要做不好表情管理了…… 应作何解? 当然是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咳……这个题,别人怎么写的?” 为示公平,在作论之后,所有的参试答卷,皆张贴示众,墨痕书坊自然曾派人誊抄。 顾朗最近正在研究赛事,听到祝无邀发问,当即拿出了一沓文稿,说道: “可不止当时的答卷!这消息传出去后,不少文人手痒,写出了自己的看法,全送到了各处的墨痕书坊去!” 祝无邀看着最上面一张答卷,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她震惊不已。 那就是个关于法器的描述而已!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2章 离宗出走 第312 看到顾朗斗志昂扬的样子,祝无邀倒也没有扫兴。 不过还是问了句—— “这个赛事,什么时候开始?” 顾朗「唰」的一声合上了扇子,说道: “所以,《真假千金》的下一章有没有写出来?咱们当然得多些内容再举办赛事! “祝姑娘,你总不会白跑一趟,快快快,先将文稿交出来,让我一睹为快!” 祝无邀当即取出了文稿,说道: “这份是真假千金的后续章节,而这一份,则是有道是的新话本,最好错开些时间。” 她正想将自己捧自己的计划道来,可文稿在前,顾朗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当即抓起了真假千金的后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完了真假千金,他本想再取过「有道是」的新故事,却被祝无邀横刀夺爱、拦了下来。 这些年过去,顾朗的修为也有了进益。 现已筑基中期。 看到祝无邀这修为,当即叹道: “不愧是一回摘星楼,就掀起了滔天巨浪的「落叶邀秋」!” 祝无邀略有些诧异,问道: “摘星楼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何止!”顾朗继续说道: “你的这些事儿,恐怕其他门派都已经知道了,主要是太过跌宕起伏、反转不断,精彩程度不亚于话本! “说到这个……祝姑娘,有件事情还想与你商议,此事是否可以登载在《万卷书评》之上?” 顾朗的这个想法,倒也能理解。 首先,这虽涉及修真界、却并不是什么不可言的忌讳之事; 其次,这故事足够精彩,只要如实讲述,即便是凡人界里,也能有极高的热议度,适合作为跨赛道的第一步; 最后,祝无邀和他们墨痕书坊熟悉! 若是有什么需求,谈起来较为容易,比如,只要不偏离事实,可以在叙事的过程中稍微包装下、不动声色地美化一下,也算是各取所需。 只看祝无邀是否想要借此扬名。 祝无邀本来是个较为低调的。 但现在,她想低调,也不能再低调了,此事过于精彩,早已传开,即便没有《万卷书评》的推波助澜,也抵不住众人的口口相传。 到了最后,说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祝无邀可不敢小觑流言的威力。 与其放任流言的诞生、到最后不知道会被歪曲成什么意思,不如主动先为此事定性。 想到这里,她本想直接点头,话到嘴边儿顿了下,说道: “得加钱!” “没问题,这回我给你用灵石结账!” 毕竟是修仙界的事儿,再用银子结账,那就不太妥当了。 交代完了种种事情,祝无邀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听见顾朗唤道: “祝姑娘!” 见到祝无邀停了下来,顾朗稍一犹豫,才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我亦游离四方,不见故人行踪。” 祝无邀听明白了顾朗话里的提醒,是在极为委婉地提醒她、莫要忘记故友。 当初,是她告诉的顾朗——早晚会重逢。 可她一去十三年,了无踪迹,如今平安归来,虽为幸事,但也难免令人迟疑……她是否依然记得曾经的承诺。 祝无邀说道: “我会尽快。” 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寻人,或许真像方掌门所说「走的每一步,都在向她靠近」,或许遍寻无果、仅凭缘之一字。 但她确实该加快速度了。 ———— 谁知,直到现在,方掌门依然避而不见! 祝无邀稍微有些恼了,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就是想知道个准确时间,又不会问那些让人为难的事儿! 要知道,修真界口中的「近期」,和凡人观念中的「近期」,说不定在具体的时间观念上天差地别。 前者可能几年。 后者可能几月。 如果是以年为时间跨度,她先出去溜达一圈儿,然后再回来,这也来得及,近期应该没什么能让沈寻起势之事。 若是最近的一两个月,那她等一等,此间事了也能放心些。 可摘星楼,连个准确的时间都没给出来。 现在想一想,甚至「亲传弟子选拔」的消息,始终是无风起浪、口口相传,摘星楼未曾给出个准信。 说不定就是为了把水搅浑,想让她和沈寻斗上一场。 想到这里,祝无邀坐不住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开始收拾东西。 背上行囊之后,祝无邀来到了萧清雨的小院前—— 「咚咚咚!」 “给钱!” 这两个字落下,门内寂静了一瞬,然后敞开、邀请祝无邀进门一叙。 祝无邀抬步跨入,丝毫不惧。 只见萧清雨正站在院子中间,看到人过来,略有些无话可说,最后问道: “你就丝毫不顾及体面吗。” 呵!我都要离宗出走了! 还顾及什么同门间的情谊与体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不定过上个几年,我再次归来,实力大幅度增强。 到那时候,就更用不着顾及同门间的体面了。 萧清雨此话说出口后,才看见了祝无邀身后的行囊,问道: “你这是?” “离宗出走。” “真正的心寒往往不告而别,大张旗鼓通常是在期待挽留。” 因为——我们是修仙者。 修仙者有储物袋。 “你废话少说,我要离宗出走了,灵石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看起来,你像是在敲诈勒索。” 祝无邀略带诧异地看向他。 不然呢? 难道我在好言好语的和你谈买卖吗? 你这也不瞎啊。 想了想,祝无邀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刀没架在脖子上。 她伸出右手,无锋剑随之显形。 “凑够了多少,先给我拿出来。” “祝无邀,你不要太过分,摘星楼还容不得你这样放肆!”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心中突兀浮现出一句台词—— 「不容我放肆,我也放肆多回了。」 克制着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本能,祝无邀抬起了手中的剑,无锋剑直指萧清雨。 “交灵石,否则,你此生别想踏出摘星楼一步。” 她知道,萧清雨是个体面人。 甚至过于体面。 必然做不出大声呼救之事。 但这瞒不过摘星楼的管事之人,她今天要么欺负完萧清雨离宗出走,要么高低钓出来个能给出准信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买了通稿 第313 既然等她与沈寻回到摘星楼后,才有了亲传弟子选拔的风声,那么她现在想要离开,着急的不一定是谁。 果不其然,还未等萧清雨开口回话,便有一道人影、出现在小院门口。 “祝无邀,行事莫要太过。” 正是摘星楼亲传二弟子顾亦观。 祝无邀转过身,看向顾师姐,直言道: “虚话免谈,需要我在摘星楼待多久?” 顾亦观向前迈了几步,站定于祝无邀面前,话说得同样直接: “啸天宗有异动,半个月内,需我等组队前去一探,此事了结,你自可继续游历。” 她这身本事,除了那被动一剑,其余皆来源于摘星楼。 且方掌门及其弟子,对她颇多帮助。 这些年来摘星楼任她游历四方,未曾对她有什么钳制,既受其惠、当还此恩。 摘星楼下发的任务,是得接的。 祝无邀点了点头,收起无锋剑,问道: “所以,亲传弟子是个谎言?” 顾亦观摇了摇头,说道: “并非如此,本该在这三月之内,但出现了啸天宗之事,始料未及。 “亲传弟子之事,需看此次啸天宗之行收获如何,若是后续不妥,往后推迟几年亦有可能。” 这就合理多了。 若是想引起她与沈寻之间的争斗,摘星楼没有必要用亲传弟子之事,忽悠整个宗门。 “好。” 祝无邀点了点头,向前走去,经过顾亦观身旁时,她停了一下,问道: “摘星楼会更偏向于哪一个吗?” 她本没想得到答案。 甚至,因为之前摘星楼作壁上观的态度,祝无邀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她抬步想要迈出时,顾亦观却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 “比如我,更偏向于你。” 这更像是私人间的交情与欣赏,但听到这真假难辨的言辞,还是让祝无邀笑了笑。 毕竟好话谁都愿意听。 旁边的萧清雨神色有些扭曲,这是他的院子……你们旁若无人的公事私谈……还这么直接地挑明偏好…… 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院子主人放在眼里?? 祝无邀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没有。 有了顾亦观给出的准确时间后,祝无邀也不打算离宗出走了,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背着行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毕竟在亲传弟子里面,若说有谁比较靠谱,也就顾师姐一人。 她说的话,还是有些准头的。 ———— 在啸天宗之事的准确时间落定前,已经与《沧浪文集》分割开、错开发售时间的万卷书评,先一步在摘星楼中掀起了热议。 自从小叮当的热闹过后,众人便觉醒了坐等八卦的爱好。 开始追更新鲜趣闻。 甚至比阅览书评更为热衷。 祝无邀一大早来到了授业堂,这是晨间吃瓜圣地;而傍晚的吃瓜圣地,则是摘星楼前可观摩紫气的空地。 为了不引人注意,祝无邀特地晚来了些,寻了个偏僻的角落。 若是平常,即便小心地用遁法潜行而至,说不定也会被人注意到,而今天众人兴致高涨、正讨论得尽兴。 “这万卷书评上居然写了咱们摘星楼之事!未免有些不太严肃、显得儿戏吧……” “有什么儿戏的,难不成修真界的趣事、就高人一等,不许人议论了!” “哎,主要是害怕败坏咱们摘星楼形象。” “你想多了!有落叶邀秋这样的人物,只会显得摘星楼格外真性情、豪气冲天!” 祝无邀的热度依然没有降下去。 毕竟她在对战台上的那些天,有无数同门在场下围观,身为亲眼目睹那一战之人,当然对此津津乐道。 何况—— “这万卷书评上写出的几种推测,还真就挺合理……也许窃运之事根本就不存在,但祝无邀当时无法自辩,只能咬死流言、减少可能会面对的敌人。” “是啊,「若那时辩解,会有人信她吗,哪怕有一个人愿意笃定无疑地信任她,或许,都不会将其逼迫到这种地步。」万卷书评此言……当真令人感慨万分!” 假的。 那是祝无邀特地让顾朗给加上去,用来对众人动之以情的。 其余知晓实情之人不谈,至少华影停和徐三儿会信她,怎么就没一个人愿意信了? 只是不够而已。 “而且万卷书评上说得在理啊,自从祝无邀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这样的传言好像真的声势渐歇了……” “不对!”有人发现了盲点,说道: “你忘了吗,有位师姐当时有些起疑,特地起卦算过!而且不止一人起过卦!” “这……” “各位,这万卷书评颇有见地啊!甚至连此事都进行了猜测,上面说——有些谎言,拆分开来,句句都是真相。” “怎么感觉万卷书评,对咱们摘星楼的落叶邀秋多有美言?” 废话,那是我亲手卖出去的、自身的八卦,那是我买的通稿! 当然要为自己多多美言几句! 如今,她展现了实力、说得话终于有人愿意听了,又正好有洗清污名的机会,不赶紧为自己辩解,等着继续挨骂吗? “哪有,万卷书评是对各种情况都分析了,你看这段—— “「还有一种可能,此人狼子野心、奸诈狡猾,所包藏的祸心不仅骗过了摘星楼众位仙长,更骗过了摘星楼掌门、长老,乃是大奸大恶之辈,借此扬名来培养自己的势力,收拢党羽。」 “这不是荒谬吗,祝无邀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怎么可能瞒得过掌门? “更何况,若她真的包藏祸心,现在势头正猛,不正是经营势力的好时机,可祝无邀并不像汲汲于权势之人。” 众人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祝无邀也跟着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这样品行高洁之人。 正在此时,她旁边突然坐下了一人,开口便道: “呦呵,这不是祝师妹吗?” 正是宋柯子。 “我早就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流言,那些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编排! “祝师妹,你被误解的好苦啊! “今朝沉冤得雪,想必心中喜不自胜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4章 意气风发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对前方投来视线的同门笑了下,然后侧过身,把宋柯子的手臂挡开,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宋师兄,听你这意思,不像是在为我高兴,反而有点儿失望啊? “莫不是没热闹看了,想再撺掇点儿乐子?这回看中了哪一位?” 她可没忘记,当窃运流言初起时,宋柯子是出了力的。 但祝无邀摸不透他的路数,看不明白他底线在哪里,本能地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好在两人没仇没怨。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最近风头正盛,若是宋柯子闲着没事儿,想找点儿消遣,即便没仇没怨,说不定也会碍了他的眼。 惹不起小人,我躲还不行吗? 想到这里,祝无邀正要起身离开,却看见授课长老已经来了。 祝无邀起身的动作戛然而止。 当着长老的面儿起身离开,未免太过嚣张。 更何况,这位授课长老,正是上回提出了「如何抉择」的那一位。 宋柯子伸手戳了戳她,小声说道: “哎,祝师妹,你有没有看过《真假千金》这个话本,感觉……” 祝无邀心中警铃大作。 这要是交谈过程中,不小心露了端倪,被宋柯子发现自己就是小叮当,还在书里边儿影射他…… 此人有些小聪明,说不定真能猜出来。 想到这里,她猛地起身说道: “长老!宋柯子他总和我说话,影响我学习! “我要换个座位!” 此言一出,不仅宋柯子瞪大了眼睛,就连正在翻开书本的授课长老、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看向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你自己找个座位吧。” 授业堂里的同门立刻投来了邀请的目光,祝无邀没有回应他们的期待,旁若无人地选择了个较为空旷的角落。 ———— 一方风动,八方云涌。 《万卷书评》中的文章,放在有心人眼中,总会有其它的解读方式。 “莫不是摘星楼……有意推举出个颇负盛名的人物?” “不过筑基后期,便担此盛名,也不怕过刚易折。” “蜗角虚名,些子疏狂,若论手上的真本事、比不得那持戟的与挥刀的,莫不是摘星楼找不出个领头的人来?” “这沈寻倒是声名无垢,怎奈何逊了一筹。” “哈哈哈哈我笑那摘星楼少智、姓方的无谋,若是我为掌门,便填进几个俗物,托举出个正道无暇的豪客,名与利尽数堆于一人之身,好镇宗门下一场千年太平。” …… 摘星楼。 方掌门早就知道祝无邀与墨痕书坊、私下交情不错,她看着手里的文章,有些忍俊不禁。 亏她能夸得出口。 其实,方掌门还知道许多事情。 比如窃运之事的来龙去脉,比如祝无邀异世来客的身份,比如那只灵笔的存在…… 晖草堂的封婆婆也看到了这篇文章。 她冷哼一声,将万卷书评放到了不碍眼的地方。 在北玄城里的人也很多。 看到这篇文章的人,也有很多。 祝无邀下了课后,慢悠悠走到了摘星楼前的那片空地上,不出意外地,又一次看见了撑着下巴、呆愣愣仰头看着紫气的宋柯子。 想了一下,她避开很远,找了个对角线的偏僻角落坐着。 这里是摘星楼里最热闹的地方。 许多同门,都爱在这里摆摊,又处于中心地带,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看到紫气总能想起叶小舟。 也不知道她去找妖族麻烦的计划,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祝无邀时常疑心,说不定哪次分别,就和叶小舟天人两隔了。 正在担忧着朋友的安危,不远处传来了道声音: “祝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有一封你的书信,我正要去送到你院子里呢!” 书信? 祝无邀微皱了下眉。 能找到摘星楼山门所在、还与她有交情的人,好像不多。 莫非是顾朗? 她向来送信之人道了声谢,接过那封不算薄的信封,将其翻了过来、看向寄信人。 只有一个字,却让她怔在了原地—— 「季」 这是……季家的书信。 祝无邀心中轻叹一声,自从南离城之事后,她归来时,曾想过去拜访季先生,只可惜,那方小院已空、只扔进去了封信。 再之后,更是无颜相见。 她坐回了石凳上,拆开了信封,展开那几张纸。 第一张纸: 「借三个苹果,来日必还!——无语留」 第二张纸: 「还钱!」 念及之前种种,所有的一切,都由此结缘,于是横生出许多因果。 若没有当日飞进院中的纸飞机,或许之后的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去还钱……或许季先生,只会当她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那么便不会将她与她相见。 若不相见,便不相知。 祝无邀看着这两张纸条,手指缓缓攥紧,直到纸条皱起,字迹乱作一团。 她伸手将纸条抚平。 然后,翻到了第三张纸。 「讨伐偷狗贼檄文」 这是长寿客栈之事中,她为了钓出叶小舟,与沈安之共写的告示。 当初,在序兰街上,张贴了无数份。 叶小舟凭借着手中的铜钱,将全部的告示寻回销毁,但后来听说,季家存了一份。 只是,不再是「私人珍藏」。 应该就是她手中的这一份了。 季先生将它拿了回来,连带着之前那两个纸条,一起还了回来。 祝无邀手指捻住这张告示的一角,许久没有动作。 她没有散落在外的手稿了。 所以,下一封,应当是季先生送来的书信。 会写了什么? 十数年声迹全无,在季先生眼中,又会是什么样的。 也许是愤怒的质问,也许是轻蔑的指责……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翻开下一篇书信,只有寥寥数字—— 「幸闻尔佳讯,意气风发,逍遥豪客,正当快意恩仇时」 除此之外,再无一言。 就像顾朗一样,说多了怕引人烦闷,不说……又恐人心易改、往事如烟散。 她怔怔地看着这几个字,看到了那句「意气风发」,这四个字,如同鼓槌般,落在眼里,却让耳边闷声作响。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5章 禁止随地设大小结界 她当然能看出,这封信的未尽之言。 祝无邀,你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可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散落在天涯,不知去向。 她未曾见过季先生的字。 然而手中的这封信,却如同老树枯槁,似是每一字,都凝尽了无限哀、无尽怅惘。 十三年来,祝无邀音讯全无。 那忐忑着期待她归来的人中,有季先生一个,她不愿去想,当摘星楼这场风波,传到季先生的耳中,他会作何感想。 对战台上七日,一剑既出,万局皆破。 落叶邀秋声名更盛。 无限风光加身,万千荣赞颂章…… 于是寂寥者更为寂寥,等待二字,似是遥遥无期。 祝无邀在这里坐了很久。 直到暮色迟迟,零星烛火。 沈安之路过这里,看到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祝无邀。 他走上前,问道: “祝师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无邀没有抬头,她声音有些闷,说道: “我在自闭, “你别管我。” 沈安之略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非常贴心地为她设了层只出不进的结界,守护了祝无邀的私人空间。 他虽然不懂,但还是做出了关怀。 祝无邀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纸面上,这封信她已经看过了许多遍,短短数字,早已刻入脑海。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过了很久,祝无邀才将手中的信纸翻回之前几张。 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她看着这被称为「贫寒贴」与「还钱帖」的两张纸条,想到了刚来此方世界时,囊中空空,甚至要以伸出篱墙的苹果为餐。 祝无邀曾经想过,若是没有那飞入院中的纸条,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会的。 祝无邀想到了很多,思绪混乱,如同蔓延出无数分支的藤蔓,她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可是,如果她没路过那条小巷,没有摘下苹果,便不会与季家结缘。 不仅不会与季家结缘,甚至在长寿客栈时,手中没有苹果、没有趁手的东西—— 她或许就不会砸中沈寻,不会接下那枚木牌。 也不会有无言道长,不会有南离城之事…… 这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她在走路时注意下周围,或许不会来到修真界。 或许,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变,都会使最终的结果天差地别。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 “我去,怎么回事!有人来攻打摘星楼?!” 摘星楼中,突然扩散开一道气息。 以楼前那片广场为中心。 无数人在打坐中睁开眼睛,正在聚众打牌的弟子猛然一惊,躺在床上正想要入睡之人立刻起身。 纷纷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是不是这里啊!” 摘星楼的顶层,有一道视线自上而下垂来,看向了那正在闭目冥想之人。 楼顶,正在展现出无数变化的紫气,一如既往,变换着各种形态,星月交辉,共同洒落着光芒。 无穷变幻的紫气,如同文字,如同符文。 “怎么回事?!” 小白长老走到方掌门身旁。 他也看见了那片空地的角落处,正在闭目冥思的祝无邀。 “她悟了? “最后一人,竟然是她?!” 小白长老的语气略带诧异,他想到了摘星楼里那几个没参透变化的亲传弟子,又垂眸看向已然入定的祝无邀。 “当初,顾亦观悟道之时,八方雷云涌来,气势何等煊宏。 “她这是?” 方掌门知道很多。 但她也不知道很多。 就像,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祝无邀的「被动一剑」,到底是怎么十拿九稳斩出来的。 若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那么这一剑本该是威力强大、斩出的几率却很小。 如此才算平衡。 可祝无邀的那一剑,却像是没什么弱点的至臻之剑。 方掌门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正如此时,也无法得知祝无邀悟出了什么。 或许她悟出了紫气的门道,或是悟出了其它什么。 宋柯子当然不会错过热闹。 但当他看到了具体情形之后,只觉一阵眩晕感传来,似乎天旋地转。 “不——!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是我的紫气,我的紫气,呜呜呜……不行,不行,它只够一个人参悟了……” 宋柯子是最想参悟紫气之人。 他整日里,最长待的地方就是这里;最经常做得事情,除了找乐子之外,就是仰头参悟紫气。 为此,他都快要得脊椎病了! 苍天不公! 他甚至付出了脊椎病的代价、想要参悟紫气。 可祝无邀什么都没有付出,她凭什么参悟? 不公平! 不公平!!! 宋柯子真的生气了。 他特别生气。 “不对,她还没有参悟,还来得及,只要赶在她参悟之前……对,祝无邀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开悟,她没有进入顿悟的状态,说不定是被困住了! “只要能赶在她之前,先一步开悟,这份机缘就是我的!” 想到这里,宋柯子立刻布下结界,弹开众人,盘膝而坐。 旁边传来了一声怒喊—— “谁这么没有道德!怎么随地结界!” 还能是谁? 当然是没有素质的宋柯子,但外界的纷扰已经与他无关,今夜的宋柯子,是认真的宋柯子。 周围的人看到了宋柯子的结界,突然说道: “现在参悟还来得及!” 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的沈寻也来到了这里。 他看向闭目冥思的祝无邀。 然后,抬头看了眼摘星楼楼顶的紫气,盘膝而坐,同样升起了结界。 身为已经参悟之人,章知寒颇为欣慰地走到祝无邀结界旁,伸手拍了拍沈安之为她设下的结界,说道: “努力!你最棒!” 随着摘星楼前的结界越来越多,今夜,彻底成为了一个不眠之夜。 顾亦观看着摘星楼前这片空地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半圆型结界,它们错乱不堪、让人无处落脚。 微微皱眉。 随着她挥手的动作,一块巨石猛然砸落于地面,紫雷闪过,缓缓出现了行大字—— 「禁止随地设大小结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6章 猛一抬头 其实,祝无邀压根儿没想过就地闭关。 她本来在专心致志的自闭,看着面前的手稿,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思绪扩散。 由一个选择,延伸出无数分支,任何微小的改动,都会使最终结局大不相同。 知道无法回头,祝无邀反而能心平气和地审视来时路—— 有哪些是可以改变的? 哪些事,即便重来也不会更改? 那支灵笔是关键物品,即便重来,她也会想留下原主父母赠的生辰礼,而且需要一支笔来写话本谋生,所以,随之引出的果是必然与卦修之道结缘。 第一处可以更改之处在于,如果在离开东极城时,她换了个方向,也许不会遇到沈安之、叶小舟。 当遇到来寻她的魏规、青云门弟子时,会有更大的殒命几率。 可她就是来到了北玄城。 第二处可以更改之处,是她从晖草堂出来后,有没有经过那条小巷、路过季家。 只要路过,重来千次,她摘下苹果后,也会留下「它日来还」的纸条,这是不可更改之处。 第三处在于长寿客栈。 如果她早些回家,长寿客栈的掌柜找不到人,必然会为了护住母亲,想办法压下此事、掩住阴煞的存在,自己将与此事擦肩而过。 可如果未曾错过,那么祝无邀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最终的结局不会更改。 第四处在于绛霜桥,逃命时的方向。 若是不去南离,或许会保住平安,可一旦去了,她们两人做出的选择,必然会导向既定的结局。 …… 所以,只要天时地利不变,那么她依然会走上现在的道路。 想到这里,祝无邀突然愣了下。 自身行为模式是恒定的、可确定的,面对岔路时做出的选择不会更改,所以……到底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取决于天时地利。 理论上来看,一个人如果知道的信息足够多,可以对所有人的行为模式进行推断,能够计算所有的变量…… 那么,只要巧妙的对时间、地点进行更改,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样的计算量,非人力可为。 唯有天道。 不与天地斗巧…… 这就是命由天定? 当祝无邀以穿越者的身份,来到修仙界时,她的行为模式是无法被推断的,她是未知变量。 此方天道无法得知,她在面对某件事情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所以才会出现错误! 灵笔之事,若是原主,同样不会典当出去,甚至之后种种,以原身的品行亦会做出大差不差的选择。 真正的变数在于她扔下去的苹果、接下来的那块木牌。 这才是真正和原身行为模式完全相悖之处,所以在那时,天道的计算系统宕机了一瞬。 被她成功钻了漏洞。 若说有谁的命,不由天定,便是初来乍到的祝无邀。 那么现在呢? 祝无邀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她也在此方世界待了有些年头了,会不会已经成为了可计算的定量? 转念一想,心平气和。 她在外界待了总共也没两年,要不就是隔离开的离泉境,要么就是进了不与天道接轨的众生相。 就算被揣测出了行为模式,也不一定被揣测全了。 天道之所以能计算一个人的行为模式,是因为此人从出生到成长,都是在天道注视之下。 若说它厉害,它当然厉害,因为全知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全能。 却也有其局限之处,这一点,祝无邀早在众生相中得到了证实,即—— 天道的认知,无法超出众生的认知总和。 若想让天道理解「手机」的概念,必须要有一个人,从无到有、在天道的注视下创造出手机。 故而,如果想要改命,那便是—— 「若要天不知,除非己不知。」 当自己所做之事,超出了自身认知范畴、偏离了自身行为模式、且未曾对外表现出明确意图时。 则天道不知。 当然,在它察觉出错误之后,会尽力让一切归为正常轨迹,那则是另一场博弈,暂且不论。 祝无邀逐渐理解了一切。 她如释重负地从信纸上移开目光,望向了远方。 看见了摘星楼顶,那变幻莫测的紫气,然而,她的目光与紫气刚一接触,便使其产生了异动。 神识立刻与之接轨,被拽了过去。 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祝无邀闭关时扩散出的那道气息,给摘星楼的某些弟子带来了紧迫感,而这种情绪是会散开的。 看到身边的同门选择设下结界、进行参悟,不跟着参悟、好像就会落于人后。 这,就是内卷的力量! 方掌门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结界,有些无奈,说道: “宋小子早就来问过我,他能否参悟紫气。” 小白长老为人古板,连徐三儿都入不了他的眼,何况宋柯子。 “哼,他能参悟?” “我早就和他说过了,说不定哪天抬头一看,就悟出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殊不知,参悟紫气的必要条件之一为—— 在天不知、人不知、紫气不知时,趁其不备,突然抬头看去、且心中正好在参悟相关之事。 所以顾亦观可以,因为她足够聪明,万事善藏于心、喜怒不形于色,在得到与宋柯子大差不差的答案后,以智策为之。 章知寒也可以。 因为他的行为模式古怪,上一瞬思考天地无穷,下一瞬抬头参悟紫气,这是完全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沈安之不可以。 因为他的性情有迹可循,如何行事皆可被推测。 结果宋柯子不听,他非得努力,还问: 「若我天天抬头看,那是不是能参悟得更快些啊?」 方掌门当时都说过了: 「我感觉你这辈子都参悟不出来了。」 但宋柯子愣是不信,非得继续努力。 方掌门并非全知之人。 如果祝无邀知道了方掌门所理解的、参悟紫气的条件,一定能够做出更简洁的总结。 这不就是观察者效应吗! 在观测的瞬间,「观测」这项行为,便会对被观测者产生影响。 所以,要想参悟紫气,需要让自身处于一个不被「计算」的状态,抹除其观察者身份。 而祝无邀刚刚,正在以神学、科幻的思维,对天道进行分析。 思想与行为处于「不可知」的混沌状态,才会有那猛一抬头的猝不及防。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巧借因果 摘星楼的弟子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紫气,试图抢在祝无邀之前对其进行参悟。 宋柯子心急如焚。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那排列为不同符号的紫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会有什么样的神奇效用? 他这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凭什么章知寒都能悟出来,现在就连祝无邀都快要知道了…… 宋柯子曾经问过顾亦观,但她却说「不可言」! 分明就是害怕自己知道了,凭借着聪明才智,也参悟出来,抢了她的风头! 就在此时,章知寒慢悠悠走了过来。 他敲了敲宋柯子的护罩,然后想起来护罩隔音,想了想,走到宋柯子面前,掏出一把匕首,划破了指尖在护罩上写下血书—— 「出来吃饭吗?」 宋柯子看着这正反颠倒的字迹,分辨了会儿才看明白,对着外面怒喊道: “滚啊!” 但护罩隔音,章知寒只能通过口型辨认,他微微皱眉,重新写下了一行字—— 「为什么要学青蛙叫?」 他本想找个理由,神不知鬼不觉将宋柯子哄骗出来,将其制住,省得此人捣乱。 没想到,宋柯子非但不上当,还冲他「呱」了一声! 莫不是在冲他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章知寒更坚定了想法——绝对不能让宋柯子参悟出来! 那紫气,他当然知道是什么。 那是一种力量! 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则因人而异。 且总数有限,只够几人共享,当叶小舟盛走一瓢用以「破界」之后,本来够两人用的,现在只够一又五分之四个人用了。 众所周知,世上没有五分之四个人。 有消耗,自然有补充,章知寒对紫气所知甚少,他不仅不知道消耗的紫气如何补充,更不知道落在自己这边的份额,该如何使用。 现在也来不及细思这些。 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宋柯子参悟。 只见护罩内的宋柯子,缓缓捂住了心口,似是情绪很有波动。 章知寒想了想,决定换一种利诱方式。 他蹲下身,在结界旁摆了枚灵石。 然后看向宋柯子,指了指灵石。 宋柯子神色开始扭曲,情绪开始剧烈波动,这人是脑子有毛病吗……还是当其他人脑子有问题…… 他深呼吸两次。 别过头去,专心致志地抬头看向紫气,毫不为其所动。 但宋柯子高估了自己的专注力。 他平常坐在这里参悟紫气,经常望着望着、就开始转头找周围人搭话唠嗑,现在,护罩前面有个手舞足蹈的章知寒,他怎么可能不去看! 宋柯子又生气又着急。 可恶的祝无邀! 可恶的章知寒!! 不行……他必须得先想办法,把这个傻子支开,才能全神贯注的参悟紫气。 想到这里,宋柯子猛地站起身,撤除了结界。 见状,章知寒立刻道: “善见小利,不过一枚灵石,就能诱你出洞,心志不坚,难成大器!” 宋柯子当即蹿起火来,怒道: “你——” 话未说完,章知寒便投来了凛厉的目光,随即出声打断道: “你为什么没有诅咒我?” 宋柯子要说的话猛然顿住,然后更生气了,说道: “我就是要诅咒你啊!” “不,你没有。” 冷静。 宋柯子眼珠一转,说道: “我怎么会诅咒你呢,章师弟,你误会我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 不管怎么说,这边的两人,还是拉拉扯扯着暂时离开了现场。 另一旁。 沈寻也正等在这里,他对参悟紫气并不报什么期待,若说两人占据同一份运势,此消彼长。 那么祝无邀如今势头正猛。 凭他自身来「悟」,这份缘法,恐怕不会落在他头上。 所以,沈寻在等。 既然两人气运相连,那么属于她的东西,或许能寻到契机,让其属于自己。 就像当初,当祝无邀出现时,他便会有所感应。 所以回到了摘星楼。 包括祝无邀第一次斩出那个剑招时,即便看起来很强,但沈寻依然能笃定无疑地确信——她不会这么强。 而且他猜测,祝无邀虽然也会有身为卦修的感应,但对两人之间的联系,感知应该不如他清晰。 气运,是他的气运。 若说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方式能够参悟紫气,那便是,利用两人间的联系,巧借因果。 沈寻的目光从摘星楼楼顶的紫气移开,他看向了祝无邀,开口说道: “偷天……换日!” 随着这四个字说出口,沈寻毫不犹豫地结下法印,他没有去看沈安之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修得也是窥天术。 祝无邀会的术法,他当然也会。 他是从未用过落子结缘,此事不假,可他从未说过,没学会这一式「偷天换日」。 还有什么样的时机……比这更适合用此术法? 凭借着两人之间的关联,将你之缘、与我置换! 在这四个字落下的同一瞬间,宋柯子正心满意足的独身归来,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布下结界,便被沈寻神识与紫气接触时、那道四散开来的气息定在了当场。 宋柯子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身。 看向了沈寻的方向。 他捂住了心口、滑落在地,眼睛都红了一圈,捶首顿足、痛心疾首地怒道: “不公平!不公平!! “为什么别人都能参悟,偏偏我参悟不得!!! “苍天不公……薄待于我……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落不到我头上,可恶的祝无邀、可恶的沈寻,可恶的章知寒!! “若不是他把我叫了过去,说不定如今能够顿悟的人,就是我了……” 周围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刚刚的变动,没想到,居然连沈寻也得到了顿悟? 莫不是这两人,又得争上一场? 正在议论纷纷之时,突然听见了宋柯子的哭嚎。 那声音中的愤怒、不甘、悲伤,让人动容不已…… 但修仙之人,毕竟年龄在这儿,猝不及防看到这么剧烈的情绪表达方式,简直让人有些坐立不安。 终于,有位修士听不下去了,她迟疑着走到宋柯子旁边儿,说道: “宋师兄,你别哭了……我害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沈寻此举仁义 刚进入这片空间时,祝无邀还格外茫然。 但经过了一个时辰后,她更加茫然了! 眼前的这片空间,必然是那摘星楼顶变幻无穷的紫气,可目前的状况,祝无邀实在不得其解。 之前的经历在一幕幕回放。 但却在推演其它选择、会带来的不同结果。 比如她离开东极城后,如果没有赶往北玄城、而是去了其它的城镇,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动。 如同树状图展开。 不断枚举着各种可能性。 很快,这片空间便会被挤满,变得冗杂不堪,各种场景重叠在一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无法分辨。 直到濒临某个极限,列举出的可能性太多,便无法继续向下推演。 然后……各种景象就会破裂、清空—— 开始新一轮的推衍。 整个过程,不断重复。 祝无邀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陷入了死循环? 外界一两个时辰过去。 现在的祝无邀,已经心如止水。 她尝试了各种能想出来的方法,都无法阻止紫气循环往复地重启推衍。 这东西也太犟种了。 能量有限,就不能别钻牛角尖了? 咱们换一种机遇行吗? 祝无邀现在真是后悔,想点儿什么不好,怎么在猛一抬头看向紫气前,偏偏想得是——「理论上只要算力足够,全知即全能,可身代天行。」 这紫气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推衍出无限多的可能啊…… 做不到的事情,你就不要勉强了。 祝无邀倒是心平气和。 毕竟在被关进来前,沈安之给她布了层结界,只要自己待得时间够久,总有人能发现不对,上报掌门、把她从这个死循环里解救出去。 她不知外界情况。 和方掌门同在一处的小白长老,早就有了疑惑,要知道无论是顾亦观、还是章知寒,在悟道时气势都格外煊宏。 怎么到祝无邀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动静? 正当他想问些什么时,第二道气息扩散开来。 那是沈寻的「偷天换日」。 小白长老垂眸看向沈寻所在之处,微微皱眉道: “哼,时机倒是挑得好!” 偷天换日,并不能转换实物,不能用来取代「悟道」之缘,只能够嫁接因果。 可偏偏两人气运相连、可作为桥梁。 用在此时,来夺取机缘,还真是好时机。 小白长老继续说道: “这小子心性本就易移,祝无邀回来后,他屡经挫败。 “沈安之十数年功业,恐顷刻坍塌。” 方掌门却有不同的看法,她笑道: “他心性易改? “那可不对。 “沈安之对他的影响,从始至终都是有限的,沈寻从未变过,他只是习惯了装作一个好人。 “如果祝无邀不存在,他说不定会永远假装下去。” 《窥天术》,稍有不慎,便会沦为邪术。 只看用此术者居心正邪。 所以,愧疚是祝无邀的枷锁,期待是沈寻的枷锁。 为了不让沈安之失望,沈寻成为了个手段正当的好人,可实际上,这有些勉强为之。 论迹不论心。 只要他永远假装下去,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可祝无邀的存在,让他找到了不择手段的理由,否则,宋柯子根本无法动摇沈寻。 方掌门想到了另一茬事儿—— 如果祝无邀寻到了人,会发生什么。 …… 祝无邀豁然睁开眼睛,如梦初醒。 转头看了眼沈寻的方向。 呵,莫不是以为在用「偷天换日」取代她的瞬间,就能够立刻夺走参悟的机缘,神功大成?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终于从死循环里出来了…… 凭借她超出这个世界认知上限的作弊水平,都没办法解决bug,沈寻能理解目前的状况才怪。 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算你倒霉。 目前这种状态,祝无邀虽然有些担心、沈寻说不定有什么奇策,解决了死循环的状态,抢占机缘。 但她继续待在里面,也无计可施。 不如出来找人商量一下,等有了解决的办法之后,再用「偷天换日」抢回来,进去解决问题。 你能抢,我就不能吗? 别看着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祝无邀感觉脑袋有些胀痛,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结界。 她刚一出来,就看见了沈安之、顾亦观、章知寒、华影停、徐三儿等人,围了一圈儿。 见到祝无邀因为头疼、皱眉走出结界,沈安之立刻上前道: “祝师妹,我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沈寻可是抢占了你的机缘?” “阿邀,莫要难过,失之桑榆得之东隅,说不定另有安排呢?” …… 祝无邀听着耳边的关心,又看了看遍地的结界,笑道: “莫要担心,那是我的东西,他八成抢不走。” 她没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过多解释,而是拽了几个信得过的,含糊其辞地讲述了目前遇到的状况。 倒不是信不过。 而是祝无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卦修要三缄其口,是为了避免人知、天知。 “也就是说,沈寻看似抢占机缘,实际上……是在替你坐牢?” 徐三儿精辟地总结道。 听到这里,沈安之更是有些无话可说,只觉得自己对沈寻的教育,着实有些失败。 祝无邀丝毫没注意到沈安之的情绪,继续火上浇油道: “谁知道呢? “我正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出去呢,结果沈寻自告奋勇地进来了,说什么都要以身相代,让我先出来想想办法。 “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章知寒点头道: “沈寻不计前嫌,不顾自身安危,将祝师妹换了出来,如此义士,我们切不可让他久等,需尽快找到应对之法!” 然后格外郑重地看向祝无邀,说道: “沈寻此举仁义,若是我们久无良策,你切不可将他的善举当做理所应当,也要将他替换下来、休息休息。” 众人缓缓将目光移到了信以为真的章知寒身上,然后又默契地移开。 最后,还是沈安之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 “正是如此。 “我们应集思广益,想个解决问题的方式,好让祝师妹将沈寻换出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紫气的力量 远处,小白长老「咦」了一声,问道: “怎么沈寻进去,也毫无动静?” 方掌门道: “既然是借旁人之缘、不是自己悟出来的,想必是承接了祝无邀参悟的道法。 “也就是说,他在参悟的,并非自身之道。” “那祝无邀之前为何也毫无动静,难道她还参悟不明白自己的道法?” …… “你是说紫气威力不够,无法施展出你参悟的招式,还非得继续努力?” 祝无邀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她当时正在思索天道的运行机制,结果她只是想想,紫气是真上,拦都拦不住。 “顾师姐,这紫气到底有什么门道?” 顾亦观摇了摇头道: “不可言。 “你能说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沈寻顶替了你与紫气之间的联系,但我没办法说出口。” 章知寒跟着点了点头。 所以,真不是顾亦观不想告诉宋柯子,而是真的「不可言」,可宋柯子偏偏不信! 在他看来,不仅方掌门不告诉他,就连顾师姐也对他遮遮掩掩。 殊不知,两人说得都是实话。 这就麻烦了。 祝无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顾师姐,你能演示一下吗?” 顾亦观又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刚用过,近期用不了第二次。” 她的目光又移到了章知寒身上。 章知寒理解了她的意思,终于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宋柯子的结界前,然后脱下了外套,高高举起,挡住了宋柯子的视线。 不多时,宋柯子的护罩散去,开始怒骂章知寒。 章知寒将衣服搭在胳膊上,对于宋柯子的怒骂充耳不闻,走回了众人面前,说道: “应该是这样。 “这就是紫气的力量。” ……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耳边只有宋柯子愤怒且聒噪的声音。 紫气的力量…… 不……章师兄,这是你自身的力量…… 祝无邀决定放弃交谈,转头看向顾亦观,问道: “所以说,章师兄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参悟了什么?” 顾亦观略带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 “可能这真是紫气的力量。” 不是,这不借用紫气的力量,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吧? 这个荒诞的世界…… 经过了章知寒的一番演示,祝无邀一无所获,反而在心中升起了几个问号。 她就知道……不能对章知寒报以希望…… 宋柯子成功被吸引了过来。 看到祝无邀后,他立刻来了精神,说道: “祝师妹,你出来了啊! “你是怎么参悟的,能不能和我说说?” 祝无邀抬头看了看紫气。 然后又看向宋柯子,说道: “这就是参悟的办法。” 啊? 宋柯子也看了看紫气,又看了看祝无邀,生气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好心!你就是在耍我,怕我太过聪明,也悟出来紫气的门道,变得比你更厉害!” ……这是真的。 “这确实是参悟的方式。” 章知寒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他就是看了眼紫气,然后就拥有了力量。 但宋柯子显然不信,他要是相信,早就信了! 何苦等到现在,还摸不着个头脑? 他就地一坐,打定了主意要旁听,这些人一定知道什么门道,祝无邀也没管他,继续和周围的朋友加密通话。 宋柯子听了半天,只觉云里雾里。 一种被众人排挤的悲戚之情,在心中油然而生。 看见自己过来,这些人故意说得隐晦…… 他们说着只有彼此能听明白的暗号,那么有默契……唯独将他排除在外…… 他们都明白,只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只有自己,参与不进话题。 像个傻子一样什么也听不懂,还非得死皮赖脸地坐在这里,想要融入大家,结果他们根本不想带自己玩…… 想到这里,宋柯子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小声地哭了出来。 听见旁边传来的哭声,祝无邀满头问号。 她看向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正在做作哭泣的宋柯子,问道: “宋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祝无邀的安慰,宋柯子更加悲愤了。 一定是想要看他笑话! 他猛然蹿了起来,打算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说道: “我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 祝无邀眼睛一亮,虽然宋柯子为人十分阴暗,但有时候他脑子还挺好用。 没想到众人聚在这里,云里雾里说了半天,宋柯子也能听明白,不仅能听明白,还想出了方法。 在祝无邀殷切的注视之下—— 宋柯子转头看了看身后,又回头看了看前方,然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最后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 故作高深地背手离去。 嘿嘿,你们想去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都是我瞎编的! 只要你们被带偏了思路,自己就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偷偷努力。 等你们想明白我在胡编乱造,说不定我早就悟出来了紫气的门道,谁也别想跟我抢! 宋柯子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声—— “偷天换日!” 随即,那道强横的气息,第三次扩散开来,扫荡着摘星楼。 宋柯子猛地停在了原地,然后,他略带颤抖地缓缓转过身,「嗷」得一声扑了过来,喊道: “呜呜呜那是我的机缘!” 却被章知寒的大鹅准确无误地拽住了裤腿,扑倒在地。 沈安之迅速给祝无邀设下结界,保护了她的安全。 既往不咎,前事不知,今朝我在,万宗归一! 对啊。 紫气之所以算力不够,是因为不同选择所延伸出来的可能性太多。 所以,只要重走一遍,以自身为坐标,使「可能」与「现实」重合,让世界线收束为确定的、唯一的结果,不就能减除冗杂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多亏了宋师兄,他可真聪明啊。 章知寒抱回了他的大鹅,看向摘星楼顶的紫气,他感受着冥冥之中、与那股力量间的联系,伴随着宋柯子不甘的怒骂声,默默感慨道: “这就是紫气的力量。”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前有无尽相 在祝无邀进入紫气玄境的瞬间,沈寻被强制下号。 他看到了太多的画面,人生选择的关键节点从眼前匆匆略过。 似乎未曾给人回首的机会。 所以,睁开眼睛后,沈寻格外沉默。 他甚至没有去想、该如何对沈师兄作出交代,也没去想这光明正大抢人机缘的行为、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可他不去找人,却有人主动找上了他—— 章知寒。 这位章师兄与自己向来没有交集,对他的态度略有些冷淡。 现在找上来…… “是我看错你了。”章知寒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道: “之前,我以为你是个虚伪之人,看似无暇、实则是没有作恶的理由。 “善行于你而言,只是用来彰显高尚之物;声名亦是华美的衣裳、让你自恃高人一等,所以对你多有鄙夷。 “却没想到,你是个不计前嫌的大度之人,即便利益当前,还是选择了以身犯险、将祝师妹替换下来。 “所以,我来向你表示歉意,之前不该对你心存偏见。” 说完,他温和地笑了笑,对沈寻点了下头。 转身离开。 这还是章知寒第一次对沈寻说这么多话、态度如此温和。 但沈寻却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这哪里是褒奖,分明是在当面嘲讽…… 沈寻早知章师兄看待问题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可刚刚那番话,简直是当面打了他个响亮的耳光。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重新平静下来。 不然呢? 遇到了机缘,先彼此谦让一番?道义有用的话,要修为做什么? 宋柯子心情格外不美妙。 他正巧路过,看到沈寻神色平静的样子,特别不痛快,直接嘲讽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庭广众下当了小人、还什么机缘都没得到的沈师弟啊!” 沈寻好不容易重新「端正」的道心,再次裂开。 ———— 祝无邀虽然知道「偷天换日」无法连续使用,但进入紫气玄境后,依然没有过多耽搁。 她找到初入修真界后、正在典当物件的祝无邀,神识与之融合,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随之,做出其它选择的场景逐一溃散。 只留下了这被确定的抉择。 随后是朝北走、接下木牌、被带至南离城、起卦留下、进入摘星楼…… 前尘皆定。 随着她作出选择,使推演出的路线、与现世相符,其余的冗杂尽数散去,只留下了一条不容更改的、清晰无疑的轨迹。 直到—— 推演场景中的祝无邀、与她一起站在这里。 迎来有关于前路的抉择。 后有不归路,前有无尽相。 她还需要再一次作出选择,跨出这步之后,机缘到手。 当摒绝冗杂之后,紫气终于有了足够的算力,来推演不同的选择、将会走向怎样的前路。 紫气的推演,只能展示关键之处的场景,且时间跨度有限。 她看到了「祝无邀成为亲传弟子」这个结局,甚至,这样的结局占了绝大多数。 然而,祝无邀却看向了、她没有成为亲传弟子的那条路,微微屏住了呼吸—— 那条路上,出现了个小小的雕像。 不是桂花仙的模样,而是季月章合目沉眠的样子。 似乎是……曾亲眼见过沉睡之人的姿容,方能以刀刻出这方木雕。 它只是一个片段。 很快在眼前匆匆掠过。 随即是她独身一人、离开了摘星楼,不知去往何方的场景,无缘于亲传弟子之位。 应是得到了消息,所以宁可错过摘星楼亲传弟子的选拔,也要立即动身赶去? 关于「紫气机缘」的关键选择节点上,作出不同的选择,会导向不同的结局,她主要做出的选择为—— 直接拿下这份机缘,不多生事,这样的选择占了多半; 拿下机缘后,借由沈寻的行为生事,让他的名声跌落; 出去炫耀一番,搞沈寻心态; 低调,装作不得其解,以免树大招风、被宋柯子这样的小人惦记; …… 然而,能导向季月章线索的路线,只有一条。 这代表着,她在关于紫气机缘的处置上,会做出对应抉择的几率很小。只比直接放弃紫气的概率,要大一丁点儿。 想要走上这条路,需要脑子有些问题—— 「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与沈寻共享了紫气的机缘,以求问心无愧。」 多少需要些神志不清。 但凡脑子清明点儿,都不至于做出这样的抉择。 看来,沈寻参悟紫气,才会间接让自己得到消息,怪不得……只有那一条路上,会有季月章的线索。 她费劲力气、想要将危机按死在摘星楼里,就是为了不将截杀之事,带到摘星楼外。 以免在寻人过程中,因为自身的恩怨、使季月章或旁人受到牵连。 在这其中,她最提防的,莫过于沈寻。 好不容易才将他的「势」压下去,甚至他以偷天换日,都没能将紫气的机缘抢去。 现在却告诉她,想要得到季月章的消息,居然要将紫气与他共享、化敌为友? 怪不得几率这么小,怪不得只有一条路通向这个结果。 这不仅需要她神志不清,还要突然脑子不在线。 祝无邀深呼吸了几次。 她看向这条路上浮现出的场景—— 独身一人,踏上前路。 若季月章的消息,当真与沈寻有关,怕不是他以此相胁、或者自己拿亲传弟子的位置作为交换,才得到了消息。 所以,回到摘星楼后,自己才会无缘于亲传弟子之位,孤身一人离开。 这样的推测……倒是格外顺理成章。 紫气只是「推演」,将已知的信息进行分析,代入不同的关键变量,推测出不同的结果。 不像天道那样,命中注定、人力难改,有检测纠正之能。 比如,眼前这背剑独行的场景,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但如果自己走到这一步,一时兴起想多在摘星楼里待几天,或者想带上其他的朋友,这都是可以的。 说到底,紫气的推演,都是基于她的行为模式做出判断。 或许……她提前知道了这些事,可以改变未来;又或者,依然是场定局,总会走到这一步。 错过了这次机会,她还要寻多久?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不回首 祝无邀对沈寻没有太多歉疚。 夺运之事,她并不知情,是她初来乍到、天道错算,在机缘巧合之下促成的。 既然那本就是天道对他的眷顾,天道没眷顾明白、不小心错安到了自己身上,要哭也去找天道哭去。 至于绛霜桥之事,那是她与沈寻爷爷之间的因果。 沈寻复仇,这可以理解。 但各有各的因果,她对沈寻的爷爷有歉意、有感激,对要杀自己的沈寻可没有,要她对沈寻表示歉意、这还轮不上。 祝无邀的表情几经变换。 她知道自己是既得利者,看在沈寻爷爷这段因果的面子上,几次退让,所行所为算过得去了。 她想不明白—— 与沈寻共享机缘,会怎样促成「得到季月章消息」这个结果。 但和几次交手的敌对之人共享机缘,依然让她觉得自己神志不清。 罢了。 沈寻的爷爷,生前最挂念的就是沈寻,替他爷爷看顾他一次,这是可以接受的理由。 就当完成亡者遗愿。 既然这条路上,出现了季月章的消息,那她便不会有第二个选择,无非是找个能让心里舒坦些的理由。 说服了自己后,祝无邀看向那匆匆掠过的季月章木像,目光柔和了几分。 低头轻笑了下。 她可是一直想带季月章去南离城、看看那桂花仙的神像,当面调侃几句。 小小一个沈寻,她大度! 就算他借此起势,依然想杀她复仇,大不了寻回人后,退隐江湖躲一躲,她走到现在,最重要的理由之一,就是将人寻回来。 只要能寻回散落天涯的故友,她愿意原谅整个世界。 祝无邀迈向了为自己选择的那条路。 自此,这成为了不可更改的选择,其余的道路尽数湮灭,留下了这条笔直向前的、再没有回头余地的道路。 前有无尽相,后有不归路。 ———— 摘星楼外,陡然发生了变动。 当第一声惊雷响彻天穹时,白长老立刻站了起来。 无论是顿悟之时,亦或功法大成,随之而生的天地异象,都能够侧面反映出悟道者的所行之道。 如同叶小舟「大凶」修成之时。 红月夜磨刀。 则必有凶戾杀伐之意。 白长老快步走上前,还未等细看,便略带惊诧道: “怎么会是万箭齐发?” 万箭齐发,呼啸而过。 在瞬息之间直冲天起,黑压成连片的云,倒映在众人眼帘之中。 还未等细看,又似无数道流光划破了天际,定为无数黑色的墨点,只留下点点寒芒映入眼中,不知所踪、不知去向。 它们似乎没有目标,不知是否偏颇,不知准头如何。 却前仆后继地离开了弓弩,化作无数道凛厉的寒芒,划破了风声、带来了更令人胆寒的流矢飞逝之声。 可祝无邀不用箭。 所以,白长老不解其意。 这番变故,彻底打碎了摘星楼弟子的希望。 沈寻也抬头看向了天际,看向那惊雷、黑云、划破天空的飞火,以及那无数道射入苍穹的箭矢。 他神识微动,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道熟悉的背影。 那只是背对着众人、向前走去的背影。 背剑前行,行走于路上,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沉默地前行,没有方向、不知会去往何方。 留给世人的,只有这一道模糊不清的背影。 原来,你的道是——不回首…… 在箭矢离弓之后,便再不能回头,无论是错是对、是正确还是偏颇,它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永远向前。 在沈寻明悟的同一瞬间,那道背影之后,有海东青展开双翼。 它仰天而长啸,随即,振翅高飞。 无数人抬头看去,看到了它闯入电闪雷鸣之中,伴随着无数飞射的箭矢流光,却比那飞箭的速度更快。 它冲破了箭矢罗织的密网。 如同在无数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中,飞往了自己该去的方向,它在最前方,没有什么追得上它。 所以,它最先迎击上了风雨。 方掌门看着那冲向苍穹的海东青,久久无言。 而白长老却对祝无邀不甚了解,他看到了许多,问道: “为何会如此凌乱?” “不凌乱。”方掌门摇了摇头,说道: “所指的意向,皆是向前,无论对错、永远都不会回头。 “若是哪一天她后悔了,便是修行的阻碍,所以只能往前走去。” …… 沈寻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他用偷天换日,尝试着抢占机缘,却在面对那无数景象时不得其解,他不知道该怎样跳出那周而复始的循环,亦不知该如何破局。 事到如今,他早已分不清得失。 今日自己所行之事,怕是会让沈师兄失望了。 低头自嘲一笑,沈寻不愿再在这里,见证着祝无邀的风光。 却在转头离去的瞬间,心中有了几分莫名的悸动…… 他猛然停下脚步。 诧异地望向了那摘星楼的紫气。 两人之间的因果如同一团乱麻,早已无法理清,互有亏欠。 可就在刚刚那瞬间,他突然感应到、祝无邀为他敞开了一条路—— 可以凭借落子结缘,与其共享机遇的路。 为什么……是怜悯吗? 沈寻怔在原地。 他随即想起了宋柯子的嘲讽——枉做小人,名利尽失。 曾几何时,祝无邀也曾落到过类似的处境,但她至少保下了利。 沈寻心中格外复杂,但这份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他过多迟疑。 等到反应过来时,那烂熟于心、但从未用过的落子结缘法印,已经结下,他接下了祝无邀拱手让出之物,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失去的更多,还是得到的更多。 今日,他已经做了小人,若一无所获,才是贻笑大方。 当风旋起之时,章知寒抬头看向摘星楼顶的紫气,微皱眉、喃喃自语道: “难道这也是紫气的力量?” 顾亦观沉默着看向闭关的两人,对祝无邀的行为略有些不解,这不符合她的作风。 沈安之则是惭愧更多一些。 旁边的宋柯子已经彻底黑化—— “你们一定会得到报应的……呜呜呜……”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霸道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当我替你爷爷照看你。」 …… 距离参悟紫气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几天。 祝无邀为沈寻敞开的那条「路」,助他良多。 不仅是利益得失。 还摘去了他「枉做小人」的帽子。 无论两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总之,看在摘星楼众人眼里,这是一出敌对两人、握手言和的戏码。 就连沈寻都有了几分动摇。 在宋柯子的唆使下,他最为不平之事为——祝无邀毫无愧疚、理所应当地用他人性命为自己铺路。 可经过此事后,沈寻却多想了几分。 依两人之前的敌对关系来看,祝无邀已经足够克制,从未想过将他斩草除根、杀之后快。 若她当真对夺运之事不觉惭愧,那么这份克制,应该是落在了对爷爷的情分上。 虽然没有人怪他,但这几天,沈寻始终闭门不出。 即便「握手言和」的说法能骗得过摘星楼众人,但内里的门道,却没办法瞒过沈师兄。 「咚咚咚!咚咚咚!」 沈寻抬眸看向门口,略有些失望。 沈师兄还真不来看他了? 他挥手敞开禁制,一看到院门口的那人,立刻皱了下眉。 神色随即恢复寻常。 “宋师兄,有何指教?” 自从他对宋柯子用过迷魂之后,两人之间便有了隔阂。 “沈寻,听说你又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了?” 他早知宋柯子为人。 只是当这份「讽刺」落在自己身上时,还是一样的不痛快。 “你们俩要握手言和了啊,真是天大的好事,也对,她抢了你的东西,又拿别的还了。 “你从小没什么长辈关爱,别人给点儿甜头,可不就感激涕零了! “若不是她放了你一手,施舍给你几分体面,你怕是难堪得很呐!” 每一句话都准确刺中要害。 捡别人不要的东西、没有长辈、给点儿甜头就感激涕零、靠对手施舍体面…… 沈寻缓缓抬眸看向他,说道: “你有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危? “说正事。” 看见沈寻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宋柯子心中感慨不已,果然是当过乞丐的,这点儿奚落、怎么感觉不痛不痒呢? “行,说正事,沈安之等你去认错呢!” 下一瞬,宋柯子被强风撞出了门外,跌倒在地上,「哐」得一声,眼前的门被关上了。 长脾气了啊! ———— 其实沈安之根本没在等沈寻认错。 他只是还在生气而已,等到气消了,依然会成为好师兄。 看着掌门递来的名单,他微微皱眉道: “和啸天宗弟子交流,为何要去这么多人。” 为何我也要去? 沈安之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看这名单,他能记住的、较为出色的年轻一代弟子,几乎全列于其上。 “掌门,我可以和沈寻待在摘星楼里。” 既然名单上有了祝无邀,那么这两人,最好别撞到一块儿去,以免平白生是非。 两人的关系有了缓和的苗头,这自然是好事。 但宜缓不宜急。 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方掌门把名单塞到了沈安之怀里,事不关己地说道: “这名单是你顾师妹列出来的,你想去不想去的,找她说去!” “什么事?” 刚说到顾亦观,顾亦观就到了。 看着沈安之三缄其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到他手里的名单,顾亦观直言道: “你不想去,谁看着沈寻?” 沈安之咳嗽了声,说道:“我可以在摘星楼看着他,顺便教——” 话还未说完,便被顾亦观打断。 “沈师兄,你闭门造车教出来的东西,不过是琉璃片瓦、一触即溃。 “甚至用不着生死当前,仅是小名小利,便足以令其动摇。” 方掌门倒有不同的看法。 但她不打算掺和。 沈安之轻叹一声继续问道: “为何章师弟与宋师弟,也要一同前去?” 这两人或许会生出事端。 顾亦观说道:“与其留在摘星楼祸害本家,不如带出去祸害别人。” ……沈安之一时竟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 “亲传弟子尽出,万一有敌人来犯?” “有掌门镇守在此,我也给叶小舟和池长老传了信。” 方掌门鼻观眼、眼观心地站在旁边儿浇花,丝毫没有掺和的打算。 直到沈安之铩羽归去后,方掌门才摇了摇头,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 “小顾啊,你行事未免过于霸道。” 听着像在说她对沈安之的态度,但顾亦观知道,方掌门向来不会管这些小辈间的交际方式。 方掌门真正要说的,是啸天宗之事。 顾亦观收起桌上的名单,说道: “我所行之道,正是霸道,就算崩盘,我一人足以压制住局面。” 方掌门听着都有些闹心。 她摆了摆手说道:“罢罢罢,你们这一辈如何做事,自己琢磨吧。 “等你从摘星楼回来、接手些事务,我正好得闲出去一趟,处理些其它事情去。” 方掌门对顾亦观极为看重。 她的处事手段,方掌门多数时候都很认可、甚至十分赞赏。 但在细处,却显得有些过于专横。 方掌门有时候也在琢磨,莫不是这是上一代掌权者、与下一任掌权之人,必然会有的摩擦? 莫非她也成为那临老了不愿放手的俗人? 这可不行。 她想起来自己当亲传弟子时,行事也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阿封直到现在、说不定都还在记恨着。 这也多亏了华影停不完全是摘星楼弟子,炼丹方面的天赋又格外出众。 阿封这才愿意解囊相授。 还有祝无邀。 虽然方掌门是最厉害的那位卦修,但有时候,也颇为感慨命运的神奇,阿封竟和祝无邀撞上了。 想了想,方掌门还是多说了句: “利益之外,还有人心,或许你所行之事是对的,但说不准亲近之人,不会认可。” “师傅,那您后悔了吗?” 听到这句反问,方掌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名方知悔,可所行之事,从未悔过。” 顾亦观将笔撂下,说道: “我不需要他们认可,我只需要他们服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小小的居所 在两宗弟子交流会名单出来之前,《真假千金》新一期已然发出—— 听到那只鹦鹉说「呀嘿!这什么东西,给我吃点儿!」时槐怀疑灵米有提升灵禽神志之效。 为了将这「御兽系统」功效发挥到极限,时槐不仅将剩余的灵米种了下去,还留了一粒、以身试米。 谁知,刚拿到掌心里,那只鹦鹉就过来捣乱,叽喳个不停。 「人吃饭,鸟吃米!」 「给我吃点儿,给我吃点儿!」 听到鹦鹉的聒噪,时槐停下动作、陷入了思索。 正当鹦鹉以为她要将灵米喂给它、张开嘴准备接食时,却被时槐一把薅住了翅膀。 她在神识中向系统问道: 「灵米如此神奇,那以灵米养出来的灵禽,若是烤来吃会不会功效更为显着?」 鹦鹉颇有些灵智,不好作为食物。 但鸡鸭鹅此类本就有作为食物之用,若是用来烹饪,说不定能使修为的提升更为显着。 谁知,系统居然制止了她的行为,警告道: 「本系统为御兽系统,需与灵兽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不可肆意杀戮!」 听到这句话,时槐反手就轻缓地摸了摸鹦鹉羽毛,本来还在咋呼的鹦鹉慢慢安静下来。 奇怪,怎么危机与关爱一起出现了? 时槐轻抚着怀里的鹦鹉,继续试探着系统的立场,问道: 「天地生灵,人亦是其中之一,可否作为能御之兽?」 如果不是错觉,系统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回道: 「请宿主端正思想!」 很好,你是一个不滥杀无辜、也不会倒反天罡的系统。 经过不同方式的试探、旁敲侧击,时槐安心下来。 之后系统下发的每日任务,格外简单的同时,也格外繁琐。 日常的换水喂食、打算居所便罢了,居然还要与它们聊天说话,还要给它们唱歌! 时槐依照系统列出来的每日任务清单,与那只聒噪的鹦鹉聊完了天。 起身的同时,脑海中传来了「叮——积分加一」的提示声。 「这些积分到底有什么用?」 积分倒是不难理解,无论是学堂还是宗门,都有类似的机制。 这些天时槐闭门养鸟。 每天都在努力完成相关任务,积累积分,期间也不是没有问过,但每回系统都让她耐心等待。 眼瞧着积分快要破百,外界传的流言也甚嚣尘上——都说时槐是伤心过度,才闭门不出。 她本来没指望着系统回答,谁知,今天却换了个说辞。 「已解锁任务二:灵兽茁壮成长,小小的居所有碍于灵兽身心健康,请宿主为其更换住处,使灵兽成长在大自然中!」 「任务奖励:开启积分兑换」 时槐略带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 小小的居所? 她这占地面积颇为宽敞的独院,怎么就成了小小居所。 正当时槐想要细问时,宋管家前来传话道: 「小姐,时夫人邀您去主院用餐。」 来者不善! 看到是宋管家前来传话,时槐心中立刻升起了警惕。 果不其然,还没等聊上几句,宋管家就借机点出了时锦院中荒草杂生、蚊虫颇多之事。 有了宋管家递话,家里的旁系立刻接话道: 「是啊,时槐的院子最为敞亮,时锦的院子却如此狭小,你们夫妻可不该厚此薄彼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时槐身上。 哪有假千金占了最好的院子、真千金居于偏僻小院的事儿呢? 本来时锦没觉得住处有什么不好。 毕竟再怎么说,也比她之前的住处好太多,可别人替她这么一分说,心中也无端升起了几分局促和委屈。 顿时有些食不下咽,她赶紧低下头,藏住了发红的眼眶。 可她这样的表现,哪里能瞒得住在场众人? 尤其时家夫妻,他们虽更为看重时槐,可事已至此,也无意苛待时锦,立刻想了一圈儿、有什么好的住处。 却发现不是太远,就是算不得多么体面。 正当气氛略有些凝住时,时槐撂下了筷子,转头对宋管家说道: 「我们一家吃饭,你插什么嘴?」 然后才笑着对时家夫妻说道: 「母亲,我最近要修习剑术,现在的院子有些施展不开,正想着要搬去南山之上的园中,不如将我的院子、让给时锦妹妹住?」 地方大,还是大自然中! 适合养鸟! 但时家众人、以及知道了消息的外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一致认为,时槐就是受了委屈。 这才伤心欲绝地搬离了时家。 说不定躲在南山的园子里哭呢! 而被众人多加揣测的时槐,正心满意足地站在屋顶上,她松开手,笑着对鹦鹉说道: 「飞吧!」 时家确实太小了。 相比于整个世界而言。 随着鹦鹉叽叽喳喳吵闹着「我要飞得更高!」 时槐的神识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积分兑换系统已开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再一次戛然而止。 唐辛略带感慨地合上了沧浪文集,竟一时不想去看其余话本。 怪不得说那处院子是「小小的居所」。 世界何其宽广,何必深陷于那充满了算计的泥潭之中。 我要飞得更高…… 想到那只胡作非为的鹦鹉,唐辛心中便觉得有趣,到底是谁要飞得更高,是那只小小的鹦鹉吗? 不,是离开了时家的时槐。 见天地宽广,方知以往身陷于牢笼之中。 怪不得北玄城中的人,都开始养灵兽了,若是没见过时槐与鹦鹉还好,也想不起来。 但见过了她们俩的吵闹日常,总觉得自己形影单只。 身边少了些叽叽喳喳的东西。 唐辛长叹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宠物虽好,但这些天摘星楼里都在传闻、要带好一批人去参加啸天宗的弟子交流会。 那个讨厌的宗门,有什么好交流的嘛…… 听说这一次,祝师姐也会去…… ———— 沈寻摘了一兜的山果,正在和他的朋友分享。 “还好你不像那只鹦鹉一样会说话,不然,我也不敢和你聊天。” 琉璃灼霞鸟歪了歪头,鸟喙啄向沈寻掌中的山果,颇有几分灵性的样子。 “在摘星楼里,我……”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 阿璃不会与他交谈,但仅是陪伴,已经足够。 沈寻离开前,想到了话本里的内容,犹豫了会儿,还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了株灵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4章 养殖业 宋柯子倒是非常期待这次两宗交流,他早早就开始收拾行李了,虽然本事不够,这些年来收藏的小玩意儿却不少。 “嘿嘿,这个也带上,能让人从心底涌起一股凉意、误以为大事不妙。 “要不要带上这个铲子呢,好像没什么用……但它用来挖土特别方便…… “嗯嗯嗯,这个必须要带上,可以让人头发竖起来,假装格外生气!” …… 消息灵通的不仅宋柯子一人。 徐三儿正研究着地图。 “这穷乡僻壤之地,灵草灵矿本该格外稀缺,可惜……买卖让别人做了,嗯?这么大的一片地,居然全用来种植筑风麻? “这东西多用于火雷球等杀伤类物件儿,所以……是以此来交易上等资源? “嘿!他们啸天宗最缺的,居然是辟谷丹! “这宗门有意思,辟谷丹价高,基础物资架构都快垮了,却依然巴结外人、撑着「强宗」的体面,要向摘星楼看齐。 “根基不稳,步子倒是大!” 俗话说得好,一行行行行都行。 徐三儿琢磨了半天,发现这宗门积重难返,只要「外援」不援了,很容易垮下来。 根本就是金玉其表嘛! 这种积重难返的宗门,也许已经认识到了自身的问题,但如果停下来只会垮得更快。 不仅是外力因素,他们本宗的弟子荣誉感极强,以为自己威势极强,能与四大宗门并列。 如果这时候停下步伐,内部会先分崩离析。 不对劲儿啊! 徐三儿突然有些遍体生寒,啸天宗该怎么解决自身危机? 那必然是靠着养起的顶尖武力,从外面掠夺资源、反哺自身! 是非之地……这简直就是是非之地! “不对,要冷静!” 摘星楼这时候派出了四位亲传弟子,虽然像是羊入虎口,但自己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摘星楼总不会看不出来。 所以……要刀锋上舔血,干一票大的! 做个绝户的大买卖? ———— 祝无邀正在顾亦观的院中,凭借着私人关系,看向本次弟子交流的名单。 都不用知道啸天宗框架结构,便狠狠地拧了下眉,神色变化格外精彩,她问道: “这是带着摘星楼下一代中坚力量冒险?” 若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比如巨阙派舍弃啸天宗这枚钉子,也要将摘星楼下一代撑得起门面的修士葬送在外……这不就一锅端了! “不用担心,方掌门和供奉堂里的诸位长老,还能活很久,就算我们出了意外,也能很快培养出下一代,动摇不了摘星楼根基。” ? 听到这番话,祝无邀满脑子问号,随后才反应过来顾师姐的逻辑—— “既然无法动摇摘星楼根基,反而会遭到强力报复,那么风险与收益不平衡的情况下,敌人不会这样选择?” 顾亦观轻轻颔首道: “有些事看似风险很大,实则万无一失。” 祝无邀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用前世的思维、来考虑修真界的事情。 前世时,人的寿命有极限,继任者被灭了,也许来不及培养新一代,很多家族才会就此衰败、崩离。 而修真界却不同。 因此,在对很多事情的权衡考量上,是截然不同的,不能直接套用过往的观念。 “这次的最终目标是?” 顾亦观收起那份名单,回道: “何以期师妹以身涉险,现行踪不明,恐怕是落到了啸天宗手里。” “不能直接起卦吗?” “这正是起卦之后的考量。” 祝无邀点了点头。 看来这一回,是要与啸天宗斡旋,救回何以期师姐。 难怪要带这么多人。 啸天宗不敢动这支队伍,那么如果被发现了端倪,就必须要将人交出。 ———— “老周啊,那几只凤尾锦鸡,哪种灵药效果最好来着?” 墨痕书坊的李掌柜扬声问道。 周发翻了翻记事册,说道: “制作凝气丹用的三心草!” “好,再加入一些灵魂佐料……大功告成!” 李复违正在混合着灵禽饲料。 同样一本书,在凡人眼中和在修士眼里,关注的侧重点是不同的。 平常人看了之后,会想要养只宠物。 可墨痕书坊这两位退休闲散人员,看了《真假千金》后,却想要发挥余热,改进一下修真界中的御兽之道。 至于为什么——闲着也是闲着! 退休人员,不就是该种一种地,搞点儿养殖! 现今修真界在御兽之道上,没有过多投入精力资源的原因便是,投入与收益不成正比。 但李复违和周发两人,不仅有积蓄,而且都老了,境界的进益似是遥遥无期。 “哎!哎!哎!你这份饲料里加了什么?怎么感觉这只凤尾锦鸡有些不对劲儿?” 李复违赶紧跑了过来,还没等细看,这只凤尾锦鸡便啄断了木笼,眼睛泛起红色的凶戾之光。 “不对!” 这只锦鸡在掉毛! 话音刚落,那只凶性毕露的凤尾锦鸡便呼扇着翅膀,对着李复违便冲了过来。 “甲临镇厄!” 周发轻呵一声,立即升起了防护之用的镇厄罩,阻挡住了凤尾锦鸡的进攻! 他面带惊色地看着这只似在发狂、疯狂掉毛的灵禽,说道: “它变秃了,也变强了!” 而且还变疯了! “哎哎!不对,它跑了,它跑了!速度也变快了,快快追上!” 两人研究灵兽有段时日了。 理想中的样子应该是——具有灵性、神智开悟、能够与饲养者建立战友情,且能够被控制、指挥,协助作战,最关键的是,投入的资源要具有性价比! 但能够指挥,和具有独特的灵性,似乎二者不可兼得啊! 甚至战力与神志,都不能二者俱全。 要么疯且厉害、能够强行控制它战斗;要么自由且有灵性,作为陪伴之用。 果然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经过短短的一阵鸡飞狗跳,墨痕书坊很快恢复了平静,毕竟两个修士在这里,若不是那只锦鸡有些出乎意料,根本掀不起风浪。 李复违面带忧色地轻叹一声道: “好像还是不行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5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对了,有道是的新话本已经发往南离城了吧?” “已经发过去了,甚至面世的日子都是提前定好的,而且这回的话本有些长,得分成两期。” 墨痕书坊里的两位退休老人,进行完锦鸡养殖工作,正坐在后院乘凉闲谈。 为了不让人猜到马甲,祝无邀特地算好了日子。 有道是的话本面世时,她估计已经到了啸天宗。 知道此行实情的人并不多。 但总会有几个聪明人,能在这弟子阵容上、揣测出来些端倪。 但也总会有些单纯的弟子,真就将这当成了一场纯粹的弟子交流。 比如唐辛。 到了出发这一日,名单上的弟子集聚在此地。 她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祝师姐。 关于祝无邀的传闻太多太多。 有人说那份气运本就该属于她,有人则笃定她欺世盗名,但若以成败来论,她确实值得敬佩。 太多的消息徘徊于耳旁。 唐辛不知孰真孰假。 她只愿意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亲耳听到的。 当年,「斩骡升阶」之事,被众人津津乐道,她总觉得有几分荒唐,没有去信; 后来有了那斩出隆秋之景的一剑,唐辛亲眼所见,她才心甘情愿地认可了祝无邀的光芒; 在众人都说祝无邀窃运时,唐辛没有信,真正对祝师姐失望、是在她亲口说出那番话后。 既然众人对祝无邀的鄙夷,无法让唐辛动摇; 那么今时,人们的交口称赞,也无法让唐辛改变看法。 她是个不愿多想的人。 祝师姐已经有了许多新的崇拜者,自然也不缺她这一个,既然如此,唐辛更愿意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清净。 祝无邀确实有许多崇拜者。 易添便是其中一位。 按理说,她的实力不该参与这场弟子交流,但易添看出来了此事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以此说服了其中一人,与她交换。 本以为要费番周折,却没想到顾师姐并没有多问什么,直接点头、换了名字。 “祝师姐,穿云舟上三人一间屋子,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吗?” 祝无邀很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 她要和华影停住在一起,虽然还有空位,但实在不愿意和易添有过多的牵扯。 虽然易添的追随,看起来有些像趋炎附势,祝无邀对此倒是能够理解。 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在弱小时找个靠山、慢慢往上爬,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但祝无邀没有收追随者的打算。 她没办法理所应当让追随者给自己卖命,建立了这层关系,自己反而还要对其安全负责。 这不妥妥的自找麻烦? ———— 去过南方之后,如今往北走。 祝无邀多数时往下方看去,一开始,华影停以为她是在看风景,后来却问道: “阿邀,你在看什么?” 祝无邀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 “在看人。” 虽然她的视力可以看到很远,神识铺得也更广了,但穿云舟飞得很高,她并不能看得多么清晰。 可去过南方之后,再往北行,总是能对比出些什么。 摘星楼并不是处处符合她的心意。 总有些时候,让她觉着像一潭浑水,欺压、争斗、高低贵贱之分、掌事者的冷眼旁观……其实浑浊。 但她去过了南离城治下辖地。 虽然以步伐丈量过的天地并不算宽广,但祝无邀至今记得,途径过的许多荒村。 镇守一方的修士,非但不庇护治下城民村民,反而以人为粮、豢养妖兽。 与他们相比,鸡冠山遇到的那位李城管,她的瞻前顾后、心机算计,都显得格外可敬。 宗门的强盛需要燃料。 巨阙派投入的燃料最多,所以最为庞大。 当然,是庞大,而非强大。 与南方相比,摘星楼治下虽算不得盛世气象,却也算得上清净安宁,至少不会多前行些距离、就撞着个荒村。 华影停跟着向下看去。 也明白了祝无邀在看些什么,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像是能看穿祝无邀内心般,说道: “我去过的地方多些,曾经隐姓埋名、在某个小宗门待过几年。 “那个宗门的掌门不过金丹期,全宗上下不过数十人,却像个世外桃源,阿凉最爱吃水晶糕,于是总缠着李师姐下厨,甚至还往我炼丹的炉子里、扔过烤地瓜。 “气得我追着她满宗门跑。 “潘长老也爱炼丹,常常炸炉,深更半夜「轰」的一声,引得那些还需要睡觉的弟子,常常去他门前抗议。 “至于那自诩符道天才、颇爱摆架子的成长老,她画的那符箓就更不行了,一开始听说参赛赠符箓我还挺惊奇,后来发现,门内的师姐师兄根本不买账,这才知道,成长老画的符箓时灵时不灵。” 听着华影停讲得这些趣事,祝无邀有些忍俊不禁。 这样的宗门,她还真就没见过。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是却亲近温暖,像是宗门里随便揪出来两个人,都是能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的。 莫不是当初离开东极城时,自己真选错了方向? 应该进的小宗门,不说扬名立万,至少能有处心安之地。 “听起来,你对那个宗门感情很深?后来回去看过吗?” 华影停点了点头,说道: “某次我回月影阁探亲,大概不到一年,再回去时—— “宗门被夷为平地。 “成长老的符箓很有特色,燃烧后总是会焦糊一片,在那片废墟上,我看到了上百处焦糊的痕迹。 “她大概是掏空家底了。 “其实,我当初不是很喜欢成长老,经常与阿凉一起说她坏话,宗门里许多人都不喜欢她。” 华影停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 “自那时起,我便再不入小宗。” 其实华影停也不喜欢月影阁,所以总是往外跑。 但走遍了大江南北,总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总有无数个时刻,行走到某一处,误以为窥见了天光,可琉璃易碎,到头来所有的温情不过是镜花水月。 世间安得两全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6章 讨债 听完这个故事,心中百感交集。 她的心情格外不愉快,因此,打算去给别人添点儿堵。 打听到了住址,前去拜访,房间里并无旁人,倒是方便讨债的时候、给他留几分脸面。 “四万灵石凑出来了?” 现在的萧清雨,有种强撑着的体面感,兜里没灵石、打又打不过,还非得要面子就是这样的。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选择——盲目自信。 萧清雨颇为硬气地说道: “此番摘星楼与啸天宗弟子交流,你若是对我出手,罪同于叛宗。” 很好,这就是给脸不要脸的典范。 祝无邀不用人招呼,直接往椅子上一坐,抬眸问道: “那你截杀我之事,打算怎么了结?” 萧清雨不说话了。 “呵,你这就没意思了,对我下杀手,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此事若传扬出去—— “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祝无邀没打算非得将这四万灵石要到手,可这萧清雨明知可以讨价还价、却偏偏不开口,甚至连个其他的解决方式都不提出来。 有种自己什么东西都不是,还非得要别人给他脸的感觉。 “说完了吗,说完了请离开我的房间,你现在的行径,已是勒索,想让我屈服于你,断然没有这么容易。” 祝无邀笑了笑,给钱平事的买卖,赢芒通透爽利,怎么到他这儿成了屈服? 这份傲气,有些幼稚。 其实萧清雨说得对。 她这人确实心慈手软,真要在这两宗会面的节骨眼儿上、动手背刺自己宗门,不怎么妥当。 杀也杀不了,补偿还要不出来—— 「无尽相」 心中默念出这三个字,祝无邀胳膊撑在腿上、双手合十抵住下巴,眼睛瞬间失去了焦点。 无数场景瞬间展开。 紫气,会根据使用者所需,提供不同的力量,放在祝无邀这里,则更接近于算力。 她自己的智商有限,无法算尽变数、推演出不同道路。 但可以借助工具。 紫气便是可被借用的力量,祝无邀将其称为——连上网了,能用计算机了。 但它的算力却有上限,无法像天道一样算尽众生。 无数场景上演,不同的抉择会带来的结果,依次于眼前展开,祝无邀全神贯注阅览众相,直到定格于某一幕。 她的眼神重新聚焦。 直起身往后靠坐,看向萧清雨,说道: “你想要体面,我也无意折辱于你,但就这么放过你,却也不痛快。 “这样吧,我有一术法,赠时十之九、还来七八成,你到底欠我多少,又该还我多少,咱们交给此术决断,如何?” 祝无邀施展无尽相时,并没有异象外显,像是垂眸思索了一会儿。 萧清雨心中有些迟疑。 但这术法,明显不需要他的配合,看着祝无邀已经开始结法印,萧清雨强行挽尊道: “随你。” 落子结缘的法印落下。 祝无邀起身,在与萧清雨侧身而过时停下脚步,抬手拍了拍萧清雨的肩膀,虽然在笑,却带了几分警告意味: “没有下一次了。” 言罢,向外走去。 直到僻静处,祝无邀才扶住了墙、眉头紧锁,仿佛脑中被凿进了钉子,神识里传来的尖锐刺痛,短时间内,神识根本撑不住对紫气的第二次使用。 幸好……在萧清雨这里试了一次。 若是在与人厮杀时用了紫气,怕是这后遗症、就够自己身首异处的了。 如若不然,刚刚也不至于急着离开。 怪不得顾师姐说前段时间用过、近期不能用第二次。 这是自己的硬件不够、算力运转不起来啊! 不过此次,萧清雨确实占了便宜。 她的无锋剑之所以能够蜕变,虽是自身的努力,但最初的「因」却落在了萧清雨分享的约素功之上。 差点儿把这段因果给忘了。 “祝师姐,原来你在这里。” 听见这道声音,祝无邀重新恢复为高手的样子,顺势倚墙沉思。 神识受损也太麻烦了。 “嗯。” 易添看到祝无邀倚墙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有意来打扰的,顾师姐刚刚来我们房间,似是找你有事。” 祝无邀还没太缓过来,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她拒绝了和易添分到一起,但还是被分到同个房间。 看到祝无邀抱臂倚墙、似是不愿与她多言的样子,易添抿了下唇、抱拳离开。 这受伤的背影…… 祝无邀感觉更头疼了。 易添此人,左右横跳的崇敬与鄙夷,若自己失势,恐怕她的崇拜也会如潮水般退去。 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实在没必要自找不痛快。 ———— “这里有摘星楼的城管府,诸位,明日我们降落于此地休息两日,如何?” 顾亦观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某个城池。 还没等其余人表态,宋柯子率先点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 这个城池规模很大,好玩的一定不少! 顾亦观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 “或者继续前行,中途不停留,尽快赶到啸天宗。” “不不不,咱们还是得收整下行装!”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此行真正目的——以两宗交流为名义,探查何以期的消息,将人救回。 章知寒率先开口道: “兵贵神速,不宜耽搁。” “那也得保持个好点儿的精神面貌啊!” 沈安之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说道:“何以期师妹失踪前,应该来过这里,或许可以在城中打探下消息。” “就是就是!” 祝无邀想了想,摇头道: “应当先排查啸天宗,此处最险,若何以期师姐不在险地,再慢慢找也无妨。” “哼哼,若我是啸天宗,何以期不在我也说在,用来拿捏摘星楼!” 宋柯子说得这句话,终于让众人注意到了他。 沈寻话说得直白: “若啸天宗不愿招惹是非,何师姐已被灭口;若啸天宗另有打算,必然会保住何师姐的命。 “其实与我们速度快慢无关。 “既然如此,在此地养足精神、打探消息、补足损耗,对摘星楼更为有利。” 顾亦观稍作思索,说道: “明后两天,先在北风城休整,我要找北风城现任城管打听些事情。”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7章 北风城 虽说祝无邀更倾向于尽快到达,但对于停留两日的决定,倒也乐于接受。 因为她兜里的灵石,还没有换成实力。 徐三儿早就摸透了这一路上各处地界,听到祝无邀来问,立即说道: “此地亦有拓织阁!” 看来这也是个连锁品牌,当初在中陵城时,祝无邀便是在这里取回了下注被拖欠的灵石。 几人来得倒是巧。 正好赶上了拍卖会。 虽然萧清雨那四万灵石没有要出来,以落子结缘抵了,但祝无邀自身的存款亦不算少。 拿出当年开赌局之人给的令牌,华影停、徐三儿、祝无邀三人被迎进雅阁。 此处的层次,可比南离城中的挥金阁,要高档不少。 那挥金阁就是个敛财之地,多做炼气期、筑基期的生意,甚至凡人都能进去凑个热闹。 卖得一些东西,甚至用俗世的银子就能购置。 而这拓织阁则不同。 明显品味要高档许多,装潢格外清雅,虽有雕梁画栋之繁,却无喧嚷扰目之态。 这回拓织阁没欠祝无邀灵石,自然没有管事的亲自来迎。 落座之后,貌美的小厮给几人上了茶水,交代完拍卖举牌的规则,便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不打扰这三位修士交谈私事。 “阿邀,你来这里是要买些什么?” “这个倒是没想好,随便看看吧,若没有看中的东西,事后在拓织阁里,随便买些法器之类也好。” 拍卖场里,切忌上头! 徐三儿就很懂得这个道理,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赞了声「好茶」,然后才说道: “我已经想好了,什么都不买!” 他来啸天宗这一趟,可是只进不出的。 坐在这里,便可以看到一楼的展台。 祝无邀往下看去,只见人基本都已落座,她转头向华影停问道: “你不去寄卖些丹药?” 华影停执杯笑道: “在来之前,你只顾着闭关,却不知晓、我可是被支使个不停呢~” “嘿呦华姐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敢支使您,我可把灵石给到位了啊!” 原来,这丹药都被徐三儿给买了。 祝无邀点了点头,她在这些丹药、符箓上的天赋平平,好不容易会画个转运符,还在闲聊时,被沈安之提醒此符依托于天道。 再来拍卖场,当年想学的炼丹、符道、器修,依然一事无成。 她除了身上的四万灵石,一无所有。 拍卖会很快开场。 前面几样东西,都是俗常小物,三人边聊边看,华影停见识颇广,这种常见的东西,看一眼就能说出价值几何。 打消了许多次祝无邀举牌的冲动。 “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此物只能破开一些小的阵法,直白来说便是——它能破开的阵法,我们凭借蛮力,亦可破开。 “它其实更适用于阵修买来研究,却不适合对敌时使用。” 眼前这个破阵锥,祝无邀本来觉得颇为神奇。 安置在阵法当中便可以自行运转、搜寻阵法漏洞,对它注入灵力便可破阵,听起来颇为奇妙。 但听华影停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拍卖会上常有溢价。 便是因为在这种众人竞价的氛围中,往往容易冲动,会有种错过就不在的遗憾感。 祝无邀点了点头,看向下一件拍品。 “诸位可曾看过《外门杂役》这个话本? “此物便与话本中的「碧水丹」,效用略有些相近,都是小物而已,却对不善水战之人有奇效。 “亦或遇到了水中的妖兽,于水中交战时适用。” 这一次,没等华影停闲聊,徐三儿先说道: “那《外门杂役》中的碧水丹,虽然取自于什么鸿蒙之气,但依实际的效用来看,其实有限。 “鸿蒙之气虽然神奇,但若不能发挥作用、无法作用于我,便是无用,再好也没什么用处。 “我们又不是话本里的明迟,不太可能遇到那什么无根之水。” 华影停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不能作用于自身的价值,便是没有价值。 随即笑道:“咱们三人,像是来这儿开了间雅阁聊天来的。” 话音刚落,便见到祝无邀举了牌子。 下方的拍卖者随即唱价道: “一百五十灵石!” 徐三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东西一看就没什么用处啊! 华影停喝茶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下。 她向下看去。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雕,似是位姑娘安然入睡的模样,睡颜恬静,雕刻的功力倒是颇为精湛。 似是木雕上的女子,近在眼前。 “祝姐姐!这个东西,咱们买个离水丹效用一样啊!” 祝无邀对徐三儿的劝解充耳不闻。 她的眼中,只能看得见那方小小的木雕。 怎么会在这里看到? 为什么把紫气的机缘与沈寻共享,会促成这样的结果? 难道是因为,若没有紫气的机缘在,沈寻就不会参与这次的两宗交流,也就不会有人在昨日的交流中,说服顾师姐在北风城停留两日? 如果沈寻不在,顾师姐就不会停留在此地,而是直接赶往啸天宗…… 是这样吗…… 祝无邀的脑子一团乱,这方木雕的出现,几乎让她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不对。 “一百八十灵石!” 听到报价,祝无邀本能地想要立即举牌,被华影停压了一下道: “拍卖会上,一个小物件这样急着要,反而会引起他人疑心、争夺。” 说完,她接过了祝无邀手里的木牌。 华影停不知道这方木雕有什么值得拍下之处,但祝无邀这副样子,明显是非要不可。 既然如此,还是稳妥些举牌,省得引起变故、起了风波。 随着华影停举牌,唱价声再次响起—— “二百一十灵石!” 祝无邀看着眼前的这方木牌,回忆起了在紫气玄境中看到的那一幕,总觉得有些不对。 若是没有记错。 似乎是场景上有些不同。 或许,当时的那一幕,其实是她拍下这方木雕后、将其带到了别处的场景? 听到下方再次传来的叫价声,华影停微微皱了下眉。 这种小物件,根本不该会有人争抢,莫不是拍卖场的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8章 黑衣蒙面人 若真是托倒也不怕,抬价终究是有上限的,最怕的是真有人看中了同一件物品、非拍下不可。 “二百一十灵石第一次! “二百一十灵石第二次!” 华影停这才不慌不忙地再次举了牌子,往上又抬了三十灵石。 随着举牌的动作,一楼唱价的喜笑颜开,高声喊道: “二楼贵客出价二百四十灵石!” 话音刚落下,又继续道: “一楼这位贵客出价三百灵石!” 祝无邀重新冷静下来,这东西她是必须要得到的,凭此木雕,或许能用卦术算出些什么。 而眼前的状况,并非正常竞价。 因此,不仅这方木雕要得到,在拓织阁中寄拍此物之人、与自己竞价之人,同样是线索。 她对华影停说道: “我共有四万三灵石,若是不够,劳烦你们二人帮忙添些,帮我拍下它。” 嘱咐完这句之后,祝无邀坐在雅阁的软椅上,心中默念—— 「无尽相」 此术只能够向后推演未发生的事情,若等到拍卖结束再用,说不定为时已晚。 无尽的嘈杂在瞬间涌入神识,混乱的、支离破碎的场景在眼前展开,凿入颅顶的尖锐刺痛感传来,耳边一片嗡鸣。 黑衣蒙面的男子,声线刻意遮掩。 他在一楼,不慌不忙地举起加价牌,似乎并不是非要不可。 场景继续向后。 同样还是这位黑衣男子,他走到笑脸迎客的拓织阁管事面前,接过了装着灵石的袋子。 轻抛两下。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寄拍之物,卖个更好的价钱,所以亲身下场抬价。 然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祝无邀看到他手中抛着灵石袋、缓缓转过身,微抬起头。 却在兜帽下的面容即将展于眼前时,停住。 在无尽相的推演之中,隔着时空对祝无邀点头致意。 随后,一切碎去。 耳边传来了徐三儿压低声音的惊呼—— “祝姐姐!” 合上的双目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华影停依旧沉稳举牌的身影。 她坠入黑暗之中。 脑海中残余着黑衣人隔着时空、对她打招呼的身影。 若非卦修……便是对卦修门道颇为了解之人……! 更重要得是,此人知晓南离城旧事。 ———— 祝无邀清醒地很快。 因为身边有一位医生。 看到她清醒过来、还没等祝无邀张口,华影停便道: “拍下了,六百灵石。”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放弃了垂死病中惊坐起,重新倒回椅子上。 华影停颇为头疼地抬手扶额,说道: “阿邀,虽不知你刚刚做了什么,但以你目前的神识状态来看,近期是撑不住第二次了。” 祝无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这回真是勉强使用、近期也用不出来了。 “拍卖会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事已至此,先喝口茶吧。 她端过茶杯,已经凉去的清茶下肚,让祝无邀清明了几分。 华影停看着她这副不当回事儿的样子,也没继续劝什么,选择尊重个人命运,说道: “价位三千灵石往上的奇物。” 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下传来了新一件拍品的介绍—— “诸位道友,此物乃是关宝山大师的杰作,有改变自身面貌之能,变化之后可瞒过金丹期。 “若是能够拘了对方神魂炼入其中,则气息一致,便是那元婴期的修士,若未有意探查,亦可不漏破绽。 “起拍价——五千灵石!” 奇物便是此意,在某些特定场景下,有其独特的作用。 但如果没碰上特定场合,则什么用处都没有。 祝无邀脑海中浮现出在紫气玄境里,自己独身一人、背剑离去的场景。 不知为何,总是有几分在意, 她是要向哪里去? 对卦修之道有所了解,知晓南离城旧事,此时在北风城中的男子——除了沈安之等摘星楼中人,便有可能是藏在暗中的巨阙派。 那个黑衣蒙面人……居然敢在她面前这么装…… 已有取死之道。 祝无邀想起了这句经典台词。 然后,拿过牌子加价。 “好,二楼贵客加了两百灵石,五千六百灵石,还有没有继续加价的道友!” 徐三儿对这样东西还蛮感兴趣,说道: “虽然最终价位会有些溢价,但这玩意儿还算有用!” 祝无邀叫价这个「千面」,不仅是觉着有用,还因为她想往外花些灵石,想见拍卖行管事、打探消息的话,也容易一些。 拍卖到这阶段,要不就是囊中羞涩的,要么就是瞄准了后面会出来的大件。 往上抬价并不算太过离谱。 最终,被祝无邀以六千九百灵石拍下。 之后出现的拍品中,还出现了针对卦修测算之物,据说可以让卦象偏离、扰乱指向。 被三楼的一位修士拍下。 此时,祝无邀正盯着展台上那形如哪吒乾坤圈的东西,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镯。 嗯? 放大版,缩小版? 据说此物是某个秘境中得来的东西,将其抛出套中某样东西,物品就会消失,拓织阁曾经尝试过,此物甚至能使金丹初期的东西消失。 说着,那拍卖者用它套中了个茶杯,茶杯果然消失不见。 套圈? 居然是要扔出去套物的? 祝无邀摘下手腕上的镯子,注入灵力后、依然毫无异状,她将其向桌面上抛去、瞄准了桌子上的瓜子壳。 正中准心! 下一瞬,镯子依然毫无异状,然而那瓜子壳却消失不见了。 居然不是镯子而是套圈! 祝无邀格外震惊。 但比她更为震惊的人在楼下—— “它……它吐了个瓜子壳!!!” “怎么回事,莫非飞夺环吞噬了刚刚那个茶杯之后,能将其转化为其它物品?” “但瓜子壳……明显比茶杯价值更低吧?” “可如果是无用的贵重之物,说不定能将其转变成为价值低些的有用之物!” 华影停和徐三儿两人颇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祝无邀的那个镯子,又看了看一楼展厅中,那往外吐了个瓜子壳的飞夺环…… “这……” 正在此时,楼上有人扬声道: “我出一枚符箓,你让它吞噬,给我们看看此物是否有转化之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9章 高估还是低估 说着,一枚符箓被灵力送到拍卖者手中,主持拍卖的人,也毫不含糊,当即将其摆在桌上。 祝无邀赶紧往前坐了坐。 当那飞夺环套中符箓之后,符箓瞬间消失不见。 雅阁中的三人齐刷刷转过头,看向桌子上的银镯,令人失望的是,没有符箓被传送出来。 莫非只能由小圈向大圈里传送? 即便如此,这明显配套的两样东西,依然让祝无邀格外心动。 也不知有没有距离上限。 如果有的话,虽然效果有限,但依然能有些奇用; 可如果没有距离上限的话,那就有些门道了—— 既然小圈套中的东西,会被传送到飞夺环里,那被飞夺环套中的东西,会不会传送到了更大的圈里? 那枚符箓消失不见。 飞夺环这次却没再吐出什么东西。 但刚刚飞夺环吐瓜子壳的操作,依然让不少人对这件法器动了心思,今天能吐出瓜子壳,说不定明日就会吐出来枚丹药! 一失足成千古恨! 祝无邀猜它是个乾坤圈、猜它是个套圈,唯独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单向的传送阵。 这回叫价一定会更高了。 等等…… 她念头刚起,楼下便有人问了出来—— “若是这飞夺环套中了人,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那介绍拍品之人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们拓织阁,曾用兽类试过,此环只可吞噬没有神识的死物。” 华影停轻摇绢扇的动作停下,明显不信「兽类」的说辞。 听到这个,不少动了心思的人,略有些失望。 尤其是能出得起高价的人,要么修为高、要么家世好,能对付金丹初期法器的法子、不见得没有。 但即便如此,竞价者依然不少。 祝无邀算了一下灵石,还有三万五千多。 那吐瓜子壳的举动,虽然让它身价见长,但那枚消失的符箓和不能吞噬活人两事,又让竞价者减少了些。 饶是如此,祝无邀还是跟到了近一万灵石,才将其拿下。 花的灵石已经到位。 在无尽相的画面中,那方木雕被拍下,寄拍者便取了灵石离开,等到祝无邀清醒过来,早已鱼入大海、难寻踪迹。 小厮前来取灵石时,祝无邀无心再继续增长见识。 和华影停、徐三儿两人知会一声后,起身离开。 有之前一掷万余的灵石开道,祝无邀很轻松地见到了拓织阁管事,听到她要打听寄拍之人,那管事笑道: “咱们拍卖行自有规矩,无论寄拍者、还是拍下法器之人,消息都不能往外说。” 祝无邀点了点头,她取出三百灵石放在桌上,向前推去。 倒不是拿不出更多。 而是价位太高,拓织阁便知事大,为了不惹事上身,反而会将嘴闭得更紧。 “我知他是个黑衣蒙面之人,也不是想问具体身份。” 因为我相信,你们也不会知道。 祝无邀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拍品何时送到了拓织阁。” 这个消息对祝无邀而言极为重要。 若是她前脚进了拓织阁,黑衣人后脚将木雕送来,则说明此事就是冲她来的。 如果在她来之前、摘星楼云舟落地后送来,说明很有可能是摘星楼中人。 最危险的状况莫过于——提前许多日送到。 在众人未决定在北风城歇息、祝无邀不知自己会来拓织阁时,此人便料事于先。 至于隔着时空对她打招呼这个举动,横看竖看、都是一种挑衅。 在不知对方善恶之前,便定为恶。 谁知,那管事之人对此事更讳莫如深,甚至有几分惊恐地说道: “这位姑娘,关于此人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实在对不住啊……” 祝无邀微皱起眉,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子,然后敲桌的动作顿住,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曾说过,我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当自己问出这句话后,管事的便会对此人更为忌惮。 或许本能打听到的消息,现在也打听不到了。 祝无邀的无尽相,只能推演「后果」,却不能得知「前因」。 不,应该说多数卦修,都是如此。 像池长老这样,能以算筹向前追溯虽然有,但是少。 能用智策算计卦修吗? 就说这隔着时空和她打招呼的操作,祝无邀如今细想一番,倒是也有办法做到—— 比如时不时点下头。 只要点头次数足够多,总会有一次会被卦修捕捉到。 如果她不是推演的可见场景,而是文字版卦辞,只要多写几句「我在注视你」,将其穿插到事件的关键节点中,也总能被算出来。 通过某些小把戏,同样能达到类似惊悚、高深莫测的效果。 她是低估了此人,还是高估了此人?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过多为难,灵石都拿了出来,正该将它花出去。 “有什么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吗?” 管事之人顿时松了口气,这事儿一看就不好掺和,赶紧转身叫人拿些丹药过来。 趁着管事转身的功夫,祝无邀画下了落子结缘的法印。 下一瞬,有道略含警告意味的神识,落在祝无邀身上,搞小动作被拓织阁隐藏大佬发现了。 好在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祝无邀坐得更板正了些。 事到如今,她也颇有些无奈,落子结缘也更像在赌个可能性,看看会不会有转机。 随便发现些什么线索都好。 管事的捧回了三个木盒,里面尽是一枚丹药,似是对刚刚祝无邀的小动作浑然不知,依旧热络。 还未等管事的开口介绍,外面跑进来了个小厮,神色略有些惊慌。 来了! “不好了,拍品中那方卖出六百灵石的避水木雕,被咱们拓织阁的灵宠给叼走了!” “啊?荒唐!” 怎么可能会被鹦鹉叼走??管事的眼前一阵眩晕感传来,拓织阁怎么会发生这种监管不严的事情,那只鹦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祝无邀猛然站起了身。 怎么回事? 落子结缘失效? “那方木雕在哪里?残损的我也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牌局 管事的脸上带着些歉疚,这方木雕本就溢价颇高,如今还因为拓织阁看管不利、有了破损。 虽然没想明白那鹦鹉到底怎么做到的…… 祝无邀接过锦盒,看向有了损伤的木雕。 她拒绝了拓织阁降价的提议。 想当年,无锋剑说不定就是因为少给了几两银子、才会失去了剑尖。 若是因为这点儿灵石纠葛,冥冥中触动了什么因果轮回,那真是得不偿失。 落子结缘,其根本是对自身有利。 可如今她看重之物却有了破损。 或许是落子结缘受到了干扰。 或许是落子结缘生效,木雕破损之事……对自身有利。 出了这等变故,祝无邀也没有闲心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取过了拍来的飞夺环和千面,赶去和华影停、徐三儿两人会合。 “阿邀,出了什么事吗?” 祝无邀的卦术,只能通过物品为媒介、来给人起卦,却无法算出物品本身。 她想到华影停的起卦方式,可以梦到物品相关之事。 于是将木盒往前递了下,说道: “我想请你……” 刚说出这几个字。 祝无邀向前递出木盒的动作,又停在了半道儿。 从她在紫气玄境中,得到季月章的线索时起,似乎每次都损害到了自身的利益,无论是将机缘与沈寻共享,还是对萧清雨放了一手,再加上连续使用术法、如今被封了技能。 若只是自身利益受损便罢了。 但实在不该连累了朋友。 想到这里,她又将木盒往回收去,说道: “没事,咱们先回去吧。” 华影停自然看出了她想请求帮助的意思,伸手握住了祝无邀的手腕,说道: “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你的?”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是我自乱阵脚了。” 也是她过于依靠卦象与推演了。 卦修可通过起卦,来窥探未来之事,但以真相来遮掩虚假的手法,并不是没有。 或许她窥探到了命运的一角。 但那终究只是一角,并非全貌。 祝无邀的目光垂落于手中的木盒上—— 如果她现在开始质疑、是自己被卦象欺骗,那么就是在否定季月章消息的真实性,否定之前为其付出的一切努力。 你信吗。 久不见踪迹的故人,突然得到了线索,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断被牵引向前,走上了本不会踏上的路。 不,我不信。 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愿意信一点点。 当久寻无踪之物的线索出现在眼前时,除了惊喜之外,更多的,是强烈的不真实感。 手指微微收紧,直到木盒上印出道极浅的指印。 然后,这个木盒被她收进了储物袋里,如同俗常杂物,像是再无法从祝无邀的神情上、找到一丝珍重之色。 她不能再被牵着走了。 否则,值此两宗交流之际,或许会因她一人的行为,牵连到更多人。 她对华影停笑了笑,说道: “我们回去吧。” 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当从未得到过这个木雕。 如果继续查下去,她只能依靠华影停、沈安之等人,来看看这破损的木雕上还有什么线索。 无论是不是局,造成的损失,到自己这里为止。 回到摘星楼弟子驻扎的城管府。 月明当空、 此行的弟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些已经归来,有些还在街市中游荡。 看到祝无邀几人回来,宋柯子立刻挥手招呼着她们来打牌,开口便道: “烦死个人,顾师姐居然不让我出去! “还不如趁早赶到啸天宗!” 顾亦观靠在一旁饮酒,未曾回应宋柯子的抱怨。 祝无邀找了个位子坐下,听到这番话,像是闲聊般问道: “没回来的人,都去哪儿了?” “这谁知道,不过,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托旁人帮我买了,嘿嘿,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正低头看着牌,宋柯子又站起身招呼道: “沈寻,快过来一起打牌啊!” 他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非得把祝无邀和沈寻两人,招呼到一块儿来,像是要为这无聊的良夜、找些消遣。 沈寻当然看到了祝无邀。 但他没有拒绝。 见到沈寻外出刚归来的样子,祝无邀问道: “去做什么了?” 沈寻愣了下,说道:“去喂鸟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 宋柯子看着手里的牌,略带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口帮他解释道: “他不是有个琉璃灼霞鸟吗,这不一起来了,始终跟在咱们穿云舟后边儿飞着呢!” 祝无邀掀了张牌,这运气有点儿差啊,她给自己的牌设了层防神识探查的结界,转头向顾师姐问道: “我能独身在北风城多留几日吗?” “几日?” “能留几日?” 顾亦观摇了摇头,虽然此次跟随而来的同门不算少,但毕竟身临客场,事态的发展并不能尽在掌握之中,她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留下做什么?” “处理些私事。” “你最近声名过盛,独身留在这里,像个易于瞄准的靶子,出去一趟就遇到了找上门来的私事,既然如此,你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你,以不变应万变,方为理智之举。” 祝无邀点了点头。 顾亦观所言,与自己的判断相符,总不能遇到些蛛丝马迹,就脑子一热往上冲。 说不定到了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嘿!赢了!” 一直默不作声地徐三儿,将牌展开,成为了本次牌局中闷声发财的那一人,他搓了搓手满脸堆笑道: “咱们赢了有什么彩头啊?” 宋柯子略有些诧异,然后学着徐三儿的样子搓了搓手,笑道: “嘿嘿!你猜怎么着,咱们玩牌纯属怡情。”往顾亦观那里瞥了一眼,继续说道: “什么彩头都没有!” “啊?” 沈寻听到这句话,并没感到意外,他用了卦术,早就知道输赢都没有彩头。 祝无邀瞥了眼,居然比自己牌面还差? 华影停略有些生气,说道: “亏我还用上了幻术!” 旁边始终在旁观的章知寒出声道: “你们居然作弊,此为不义之举!” 沈安之本来在默默看书,听到章知寒义愤填膺的声音,眸中的迷雾散去,往这边儿看了眼,赞同道: “应当以诚待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1章 阿璃 当穿云舟落在啸天宗门外时,祝无邀看着眼前的场景,恍然了一瞬。 甚至有些弟子望着山门,直接「嗤」了声,这不妥妥的低配版摘星楼山门? 啸天宗欲取代摘星楼之心,当真是昭然若揭。 见到客至,啸天宗的长老当即迎上前来,此人倒是格外客气,开口便道: “上宗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这句「上宗」出口,他身后的弟子似是略带些不服气,但终究克制住、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 顾亦观走上前,做足了主客尽欢的表象。 祝无邀向四周看了眼。 此地虽小,却有种质朴的美感,绿化不如摘星楼好,但也算颇懂得留白艺术。 正当众人要走进啸天宗时,远处传来了鸟鸣之声,悠扬缭绕于众人耳畔。 一只羽若琉璃、身披霞光的鸟兽徘徊于啸天宗门前。 见状,啸天宗的一位弟子当即说道: “看来我啸天宗果真是物华天宝之地,就连这琉璃灼霞鸟、听闻今日有贵客来访,都要来一探究竟!” 说这话时,还颇带几分自得之色。 我方派出了一只宋柯子上前—— “是啊,我们沈师弟的鸟这一路跟来,也辛苦了。 “虽然这鸟有些矫情、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个喜欢的地方,但想来啸天宗这么大,它多飞两圈、哦不对,这么一会儿都飞五圈了,总能找到个物华天宝之地落脚!” 此言一出,刚刚说话的那位啸天宗弟子,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冷哼了声退回长老身后。 沈寻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喂鸟,他招了下手,阿离落于身侧,占了一大片空地。 看到这只漂亮的鸟兽、正在啄食山果,啸天宗那边传来了道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它好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吗?” 这回,就连啸天宗那位长老都觉得尴尬了,他板起脸说道: “阿璃,休要胡闹!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哦……” 听到这个名字,沈寻抬头看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名为「阿璃」的小姑娘。 在一众不忿中带着些羞恼的目光中,唯独她的眼睛是清澈、充满好奇的。 在啸天宗中,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了看这位名为「阿璃」的小姑娘,又看向名为「阿离」的琉璃灼霞鸟,在心中默默对自己的灵兽朋友道了个歉,然后当场为其改了个名字。 免得引起什么误会,当他故意以人名为兽名。 啸天宗长老这才转过头,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说道: “这是我们啸天宗刚收的弟子,天赋还算不错,年仅十八,便已经到了筑基初期,就是这性子有些无法无天。” 顾亦观点头道: “确实天赋不错,此次前来拜会,正当让年轻一辈交流下心得体会。” 顾亦观与长老直接前去交谈。 其余人则跟随啸天宗弟子指引,来到了住处。 待众人安顿下来,啸天宗便送来了请帖,邀请众人前去接风宴。 送请帖的这位弟子,正是中陵城修仙大会上派发泡糕的人之一,神情颇为高傲,名为魏海。 见到沈安之走到面前要接帖子,他把帖子往后收了收,说道: “听闻你是摘星楼大师兄,修真界中,未曾听闻过你的威名,也不知这次弟子交流,能不能一睹你的实力。” 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安之。 还未等沈安之开口,沈寻便走上前来,与他对视道: “这位师兄……” 沈安之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但沈寻丝毫不听,继续用他的迷魂,笑着说道: “看来两宗弟子交流还是有必要的,以免坐井观天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魏海似是根本没听进去他说得话,在沈寻的注视下,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手里的帖子险些掉落。 宋柯子立刻接茬道: “呦你这么厉害手抖什么,咱这儿年纪最小的一个,都把你吓成这样!” 这一声嘲讽,让魏海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被这么个小子唬住,当即有些恼怒,随手就要将帖子甩下离开。 祝无邀反手一道灵力甩出,连人带请帖一齐推出门外,魏海跌坐在地,怒道: “你们……!” 章知寒听到了门口的响动,也走了过来,问道: “这位师弟,你为什么坐在门口?” 魏海恨恨地看了摘星楼众弟子一眼,起身将请帖交给啸天宗另一位师弟,拂袖而去。 看来在这边陲之地,啸天宗为威作福多年,再加上巨阙派暗中支持,早已不知道天高地厚。 自以为是一方霸主,实力能和摘星楼叫板了。 啸天宗对摘星楼颇为敌视。 认为自己才是奔月阁正统传承者,而摘星楼偷去了他们本该有的四大宗地位。 因此这宴席之上,也谈不上什么其乐融融。 唐辛如坐针毡。 她就说,啸天宗根本就没什么意思,各个都是自大狂! 现在,她只希望赶紧结束弟子交谈,快些回到摘星楼,但令她大为失望的是,顾师姐和那位啸天宗长老,居然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许多行程。 武斗不算,还得文斗,文斗完了,还要辩经! 这得耽搁到什么时候去? ———— 沈寻偷偷溜出了宴席。 他正在赶往摘星楼弟子住处旁的树林,阿琉栖息在那里,但刚刚他感应到了些异动,莫不是啸天宗在做什么手脚?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明目张胆的身影。 是白天的那位姑娘。 见到沈寻,阿璃笑着说道: “它的羽毛居然是软的!” 看到阿琉与她格外亲近的样子,沈寻有些不太高兴,在他心中,阿琉只会和他这样亲近,也是独属于他的朋友。 沈寻走上前,唤道: “阿璃姑娘……” 话音刚落,琉璃灼霞鸟以为在唤它,当即扇动了下翅膀,羽翼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倒映在了阿璃黑色的瞳仁中,似是夜晚中最为璀璨的宝石。 沈寻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名字会引起误会,于是问道: “不知你的全名是?” 阿璃正仰头看去,眼睛发亮,随口说道: “我没有全名,我只是阿璃。” 沈寻顿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自己也曾没有名字,于是理所应当地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 这样就不会叫混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2章 你却不肯多看一眼 阿璃却不愿意,她单名便是一个「璃」,用得好好的、为何要换? “我只唤作阿璃,给我取名的姐姐说了——心若琉璃、内外澄澈,既然此字寓意不错,我为何要换? “这位师兄,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沈寻已经很久没想起来过「小六子」这个名字。 或者说,他在刻意遗忘。 当乞丐的生涯,不仅可怜,还格外可憎,只有等到吃饱穿暖之后,才会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么丑陋难看。 直到此时,他才模糊地意识到,为什么之前近乎执着地要当一个好人。 不仅是为了不让沈安之失望。 还因为,他想将沈寻与小六子彻底区分开。 他不会对仅有两面之缘的它宗弟子、吐露什么什么心声,听到阿璃问名字,也只是十分客气地说道: “我名为沈寻。” “哦……那你要寻什么呀?” 阿璃一边问着,一边又趁机摸了两把琉璃灼霞鸟的羽毛,神情中满是惊奇与欣赏。 寻什么? 他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当初他根本没看过书,取名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字,更何况,这名字的重点是「沈」这个姓氏。 为了功利、而非什么寓意。 但想到阿璃这样的名字,都有「内外澄澈,心若琉璃」的寓意。 沈寻自然不肯将这般功利的用意说出来,当即扯了个谎: “寻遍世间美景。” 这六个字说出口,沈寻却丝毫没有轻快起来。 但阿璃却信了。 亦或是无论别人给出什么样的解释,她总愿意相信。 “这样啊,那你都看过什么样的美景?” 沈寻却不肯继续说了。 甚至因这位姑娘的自来熟、不停追问,有些微恼,于是有些生硬地结束了话题,说道: “宴席还未散场,我要回去了,有缘再会。” 此话说完,沈寻便转身向回走。 身后却传来阿璃的声音: “既要寻遍世间美景,为何月明当空、静夜生辉,你却不肯多看一眼? “只顾着去那乏味至极的宴席?” 听到这样的询问,沈寻更是觉得,刚刚那句谎言被识破了。 他哪里有什么赏景之心。 现在被那位阿璃姑娘三言两语挑明,更是对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谎言、鄙弃至极。 直到走出了段距离,还能听到阿璃姑娘的笑声,跳跃在这湾良夜之中。 沈寻更是心烦意乱。 他步伐稍缓,耳边却出现了真正恶意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沈师弟吗? “出去夜会佳人了?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真得会有人喜欢你吧?那分明是啸天宗用来乱你道心的美人计啊! “若她是真琉璃,你也配不上啊!” 沈寻瞬间恢复为平常的样子,再不见刚刚的心烦意乱,事到如今,宋柯子说得话他已经不会再信。 甚至竖起了浓重的提防心。 既如此,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展露任何真情实感。 沈寻的语气当即冷了下来,说道: “跟踪我?” 宋柯子走上前,低声说道: “这回,当师兄的可是来劝你的,你知道摘星楼此行为何,到了后面,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然后伸手拍了拍沈寻的胸膛,说道: “守好你的心,不然……你会心碎的。” 沈寻挡开他的手腕,只觉着宋柯子在无事生非。 “你想多了。” ———— 宴席结束。 几个知晓此行实情的人聚在一起,正在等顾亦观排兵布阵。 “先暗中探查,以卦术等方式,寻找何以期的蛛丝马迹。 “确定人在啸天宗后,无论是抓人审讯、还是强行进攻关押之地,只要最后能将人找出来,此事便可盖棺定论。” 祝无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接风宴上,啸天宗长老并没有尽快「送神」之意,反而格外坦荡地、点头同意了顾亦观环节众多的弟子交流。 似是一点儿都担心摘星楼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会查出来啸天宗的蛛丝马迹。 她说道: “若何以期师姐真在啸天宗内,估计知道此事的人,也不算多。 “需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才好发难。 “否则,说不定此事会被推到某个无关之人身上、用来顶罪,而真正的凶手会全身而退。” 顾亦观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件旧衣,说道: “华影停的起卦之法,可凭借物品、来算出与之关联之事。 “这件外衣,是我在北风城拿到的何以期之物,你问一问她是否愿意为此起卦。” 祝无邀接过衣物。 沈安之仿若蒙着层迷雾的双眸,逐渐清明、看向这件旧衣,然后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 “此物所连的因果线,我只能看出何人所制、何人穿过、何人接手拿来。 “它与我们要探查之事,并无直接关联。” 若是何以期是穿着这件衣服受伤的,说不定还能看出是谁将它破坏的。 看来,还是需要华影停为其起上一卦。 祝无邀将旧衣收回了储物袋,然后问道: “沈师兄,你能直接看遍啸天宗众人,查探出来谁与何以期师姐,有因果关联吗?” 闻言,沈安之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不能一日看遍,但这样的行程安排,我们估计会在啸天宗待上许多日,我可以慢慢看。” 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 “虽然我曾见过何以期师妹,却并未看过她周身因果。 “因此,我只能连蒙带猜,看啸天宗谁身上的因果线有些不妥。” 顾亦观点了点头道:“能多一种方式也是好的。 “还望诸位鼎力相助,共同寻到何以期师妹的踪迹,救回我们的同门!” ———— 天刚蒙蒙亮。 华影停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拽住祝无邀的衣袖。 她接下了摘星楼的起卦托付,却在预知梦中,看到了糟糕的结果。 “阿邀!何以期师姐会遭遇不幸! “在预知梦里,我看到她已然身死,摘星楼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 “我看到……顾师姐抱着她的尸身,站在啸天宗众人面前,似是在压抑着怒气与他们对峙。” 祝无邀心中一沉。 何以期师姐,果然在啸天宗手里,并且处境并不安全!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3章 心底一寒 等两人到了顾师姐面前,恰好正好沈师兄也在,他见到两人神情,立刻知晓有了结果,起身问道: “华师妹,梦中如何?” 华影停简明概要地阐述完梦中情形,格外惋惜地说道: “只可惜,不知道顾师姐是从哪里救出的何师姐。” “梦中可否判断日期时辰?” 她摇了摇头,回道: “细节模糊,这是梦境的特性。” 仅看到了最后与啸天宗对峙的场景,顾师姐沉痛的神情历历在目,也未曾看清何以期师姐的容貌。 在知晓她的所作所为后,华影停心中亦是慨叹不已。 何以期身为金丹期修士,若不临险地,又怎会遇到这样的杀身之祸。 只可叹,发现两宗交界地村民陆续失踪后,何以期心中不安,一人一剑前去探查,终于被她找到了掳人的邪修。 回到北风城时,何以期已然带伤。 但她发现了啸天宗的马脚。 为了不错失良机,给摘星楼去信一封后,她再次离开了北风城,自此再无踪迹。 顾亦观低头稍一沉思,说道: “改命并非易事,可能为了改命所付诸的努力,恰恰会让我们走向这样的结果。” 她抬头看向祝无邀,问道:“你的紫气还能用吗?” 祝无邀摇了摇头。 「嘎咯——」 门外传来了鹅鸣。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多时,章知寒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没等他说话,顾亦观率先问道: “章师弟,你的紫气还能用吗?” 章知寒同样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我刚刚起了一卦,何以期师妹身处之地,与现世隔绝。 “当她脱身之时,便是命绝之时。” 与华影停的预知梦相符,难道是顾师姐解救她时,在某些事情上出现了错判,何以期师姐才会身陨? 祝无邀脑海中浮现出黑衣人的身影。 卦修的预知,是可以被算计的。 不知为何,一往深处想,就会觉得心底发寒,隐隐觉得不妙。 她微微皱眉,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见华影停率先开口道: “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安之跟着点了点头,说道: “感觉心底发寒。” “吾亦然!” 若是一人两人觉得不对,那也许是多心。 但整屋的卦修都有了同样的预感。 此事就不只是杞人忧天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是—— 宋柯子在行动! “哎哎哎开个小玩笑嘛!” 宋柯子被顾亦观用灵力拎了出来,手里面正捧着个悠悠旋转的法器,他笑得格外不好意思,一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顾亦观掌心中有了隐约的雷光。 见状,宋柯子眼珠一转,赶紧说道: “且慢!我有一计!” 他被扔到了地上,于是就地坐下,在众人的注视下说道: “咱们身为卦修,当然是要善于利用自身优势,咱们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收集信息! “只靠你们几个,是绝对不够的。 “或许有其他弟子恰好知道了何师妹的线索,却不认识她呢? “所以,咱们应该让所有弟子都知道这件事,地毯式排查,掌握更多信息!” 作为知道宋柯子真实品性之人,祝无邀听到这略显平庸的计策,立刻猜出来他在表演。 故意没将心中的「毒计」说出来。 大事当前,依旧顾着自身人设,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此时先哄出来他真实的计策较为重要,不管能不能成,好歹能起到个参考作用。 这么想着,祝无邀给他递了个台阶,蹲下身说道: “你这个上策不错,还有没有中策和下策? “我知你品性纯良,让你想出毒计略有些勉强,但对付敌人,咱们不能心慈手软。” 宋柯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略有些苦恼地说道: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罢,就当是为了摘星楼,我确实还有一计! “其实依我看……若是实力足够,直接杀个长老、搜魂顶替,说不定可以搜罗出更多的罪证。 “但这个事儿风险太大。 “日常习惯恐会被发现端倪不说,若挑错了人、接触不到啸天宗的暗面,则百害无利,如果被拆穿、则北方各宗将因自危而抱团。 “所以要用些无伤大雅的手段喽。 “比如,直接假扮成重伤的何以期,晕倒在两宗面前不就行了,他们必然会去查看真正的关押之地!” 嗯……嗯? 好像还真就可行。 但祝无邀并没有表态,她对宋柯子多少有些警惕心。 “这是中策,还是下策?” “啊?下策我说过了啊。” 杀个长老顶替? 祝无邀有点儿无语。 这哪里是「策」,分明是纯粹的想杀人,有用也罢了,听着风险就很高,纯属祸乱两宗。 章知寒也没有表态。 他觉得这个计策有可行之处,但宋柯子这个人不太行,由于对其人品的质疑,他也和祝无邀一样,选择了不表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华影停等人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她细想了下,问道: “即便试探不出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似是可行?” 沈安之点了点头道: “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关押何师妹之处有何门道,才能知道为什么「脱身之时,便是殒命之时」。 “这大概是啸天宗、用来杀人灭口的方式,让我们只能救出来死人” 见到两人沉默,两人同意,顾亦观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我现在便召集摘星楼弟子,将何以期之事道明。 “等到两宗共襄盛会时,「何以期」现身,我宗师妹师弟的诧异与愤怒,才会更为真实,给啸天宗带来更大的压力。”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何以期。 至于假扮何以期之事,祝无邀昨日对啸天宗弟子出手,已经被认了脸,其余亲传弟子更是得在场。 也只有华影停能担此重任。 正好,祝无邀前段时间在拓织阁里、拍了下了个「千相」。 没想到在这儿能用上。 千相,抽离被模仿者的神魂入内,为上佳。 若不然,取其旧物携带,亦有增益之效。 华影停将千相覆于面,依着画像改去了容貌,当她穿上何以期的旧衣时,气势陡然生变。 闲散浮靡的表象一扫而空,眼前之人,目光凛然,仿若孤绝的剑客。 那便是何以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4章 再看一眼 这便是那位何以期? 当旧物佩于身,则可摸到几分物主的气概。 “美中不足得是,修为有些破绽。” 如果叶小舟在这里,倒是能够完美伪装成何以期。 只可惜,章知寒不甚靠谱,而沈安之那双眼睛还有用,若不然也可以尝试一下。 顾亦观道: “无妨,若是神完气足、反而可疑,虽无法伪装为金丹期,却有办法看起来气息凌乱。” 这样更符合见面之后,话没说两句、直接晕倒的情形。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告知众弟子来啸天宗的缘由时,有弟子传来消息—— 说是有另有两个宗门的修士,听到摘星楼来了北方,特携弟子来拜会,讨要了席位。 又多了几个来凑热闹的。 顾亦观等今日无需上场之人,在这里与众弟子讲清来龙去脉。 而华影停暂时摘下了面具、除去了外衫,和祝无邀先回去做准备,路上,她说道: “阿邀,我于梦中知晓过她的死讯,身披旧衣扮为此人,难免会去揣摩,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祝无邀并没有相应的体会。 对她来说、何以期此人,始终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知道此行是为了救回何以期,却始终不知这是个怎样的人。 若说了解,也不过是华影停以「千相」作扮相时,那匆匆的一瞥。 “若你欣赏她的性情,将何以期师姐救出来后,主动上前结交便是。” 听了祝无邀的宽慰,华影停却无端有些感伤,她说道: “你那件千相,可以通过旧物、体会到所扮演者的心境。” 听到这里,祝无邀重视了起来。 这岂不是说——若是得到了高手的佩剑,可以凭借千相、领悟到对方的心得体会? 厉害啊! 这东西没有白买。 今晚上得了空,就拿上戚所违所赠的佩剑与木牌,扮成剑仙的样子,也体会一下高手的心境,说不定能有所进益。 「千相」只做伪装之用,还真是屈才了。 相较之下,拍卖会上得来的飞夺环,逊色了些许。 目前最大的用处是——当做垃圾桶。 被小圈套中的东西,会转移到飞夺环里出现,而被飞夺环套中的东西,却会消失。 若是上辈子有此奇宝,能为环保做出不小的贡献。 杂七杂八想过一圈儿,祝无邀也注意到了华影停的感伤,笑着说道: “不如我为你起一卦,看看你与何以期师姐、有没有成为朋友的缘份?” 这本是句略带宽慰的调笑,谁料华影停细思了下,点头说道: “可以一试,若我与何师姐有缘,不就说明能顺利将人救出了?” 倒是有些道理。 祝无邀也很好奇此行结果如何,当即接过了华影停递来的物品,运转起窥天术以作感应,最后说道: “大罗天,万物生,皑皑山上雪,难遇夏时花。 “这卦辞听着,像是道不同啊?” 一位是山上寒雪,一位是盛夏繁花,怎么听都不像同路人。 华影停倒是心境平和,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同路人,两人素昧平生,若能够各自安好,亦是种值得的祈盼。 ———— 沈安之位于席位之上。 他今日被委以「重任」,目光逡巡于啸天宗各弟子身上,查探着异常。 至于交战之事,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今日,难得不近视。 他成为了耳聪目明之人,身侧传来顾亦观与啸天宗的谈话声,探讨着明日的「辩经」。 “若论修为战力,我宗确实稍逊一筹,可若是谈经论道,呵呵,我们啸天宗却有几分把握。” 沈安之端过了茶水,心中略有些无奈。 啸天宗之所以对「辩经论道」之事上有把握,是因为自诩得了奔月阁真传,在这些人看来,摘星楼是「旁门左道」,只有啸天宗才是奔月阁正统传承者。 顾亦观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动,她说道: “我宗亲传四弟子章知寒,对辩经颇为擅长,明日可以一战。” 让章知寒去辩经? 听到这句话,沈安之饮茶的动作顿了顿,多少觉得有些草率了。 但这一位辩经论道之人,已经被定下。 沈安之饮了一小口茶水,掩盖下眸中的担忧,正要继续探查啸天宗众弟子、身上的因果线。 耳边却传来了道声音—— “下一局,摘星楼沈寻、对战啸天宗阿璃!” 他转头看向对战台上的两人。 端着茶杯的手被惊得一抖,温热的茶水洒了几滴在衣衫上,浸湿成深色。 沈安之瞳仁都颤了颤。 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继续履行着他扫描仪的职责。 沈寻这样行事不正、内心敏感、自卑阴暗、偏激执着、善于隐藏、警惕心强、装作无辜、孤僻虚伪……的人,居然要有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了? 沈安之大为震撼,格外欣慰,并且略有些头疼。 先不说摘星楼和啸天宗的关系。 只说这最终的结果,他百思不得其解,沈寻到底是怎么和人交朋友的。 有些怪,再看一眼。 他不受控制地,重新将目光移回对战台—— 只见沈寻一剑斩破啸天宗的「偷天换月」,那静静流淌的夜色开始波动,随后,被无数旋转的风车搅碎,飘零时,恍若碎了满地的琉璃片。 却在下一瞬重聚起来,裂缝隐约透着光点,似是闪烁的星河。 阿璃确实很有天赋,即便修为上有差距,依然与沈寻一招一式对到了现在。 看见沈寻这样认真的样子,又想起那晚,他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阿璃起了些玩心,见缝插针捉弄道: “既要寻遍美景,而今夜幕如遮、星光闪烁,沈寻师兄,你当真不多看一眼?” 沈寻怔了下,随即恢复正常。 这是在对战台上,若真等「夜幕」遮于眼前,他岂不就落败了? 虽然这两宗弟子交流,并不是非得分出个胜负。 但他最近输得太多。 所以不愿再继续落败。 对战台上的两人动了真招,眼瞧着战况激烈,台下的沈安之默默移开了视线。 章知寒明日上台辩经论道。 沈寻会交到好朋友。 这个世界的荒谬程度在与日俱增,沈安之不由得开始反思,平日里封印着这双眼睛,到底错过了多少精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5章 进展顺利 徐三儿悄悄蹭到了祝无邀身旁,设下结界悄声问道: “祝姐姐,咱们摘星楼,是不是得和啸天宗结下梁子?” 他早就看出了啸天宗结构不合理处。 刚刚被顾师姐叫去,和众人一起得知了何以期的事情,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祝无邀迟疑地点了点头。 目前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就好! “我已经琢磨明白了,那墨玉骰子,每次赢下赌约,就会得到卦象,上次就是借由战帖一事、算出来了祝姐姐你会成为亲传弟子! “这啸天宗果然是个机会。” 祝无邀心中略有些迟疑。 若是按照正常的事态发展,说不准真得会应卦,但在紫气玄境中的抉择,她却选择了没有成为亲传弟子的那条路。 “你这个骰子,若是未曾应卦,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三儿愣了下,语气诧异地反问道: “是亲传弟子之事有变?!” 紫气的事情「不可言」,祝无邀想了想说道: “既是卦中定,说明天时地利人和,都会推着我成为亲传弟子,这是本来被规划好的路线。 “变数究竟出现在何处,还未可知。 “若是那枚骰子未曾应卦、会给你带来损害,我们要早做筹谋,以备万一。” 徐三儿有些茫然。 在他看来,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才会成为「卦象」。 而这也是多数卦修的认知—— 卦是用来认的,而不是用来改的。 他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我还真没经验啊……” 祝无邀抬头看向对战场上的沈寻。 自从紫气分而化之,已经偏离路线的沈寻,似乎重新踏上了属于他的那条路。 这不,此战让他装了个大的。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木刻雕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损坏之处勉强修补好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遇到紫气玄境中的契机。 这种被动等待的感受,让人有些不痛快,想起那个黑衣人,祝无邀又觉得,这东西出现,就是为了诱导她继续查下去的。 呵,如果查下去,说不定才会掉进陷阱。 如今,也只能等神识恢复之后,自力更生地去查了。 刚刚将木雕收起。 弟子交流接近尾声,好戏开场。 祝无邀将自己藏得不甚起眼,看到了那略带些踉跄、衣衫破旧的「何以期」出现。 这是华影停假扮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何以期师姐。 但依然有某位同门,一语道破了来者身份—— “这是……何以期师姐!” “是她!” “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祝无邀本来藏在暗处,观察着啸天宗谁的表情有异,果不其然——有个长老瞬间变了脸色,似是格外诧异,但很快掩藏下来。 记住了人,她的目光随即移到了摘星楼这边。 此处乱作一团。 顾亦观稳步走上前,正作出要输送灵力、为其疗伤的样子。 华影停扮作的何以期,也「恰逢其时」地陷入了昏迷。 千相改变面容,不仅能仿作容貌,也能够改变其神态,此时,仿佛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何以期,真得跳出了画卷,走到众人面前。 仿佛昏迷在两宗会晤期间的,正是重伤的何以期本人。 啸天宗也颇为诧异,问道: “这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摘星楼中有人语气略带些不善,认准了啸天宗在贼喊捉贼,当即冷声道: “这位是谁,你们啸天宗难道不知?” 看着眼前这一幕—— 祝无邀无端心中发寒。 还未等细想,就看见摘星楼众弟子皆有些惊疑不定,似是都感受到了如芒在背。 ……看来是宋柯子在增加众人的危机感。 在接近尾声时,发生了这种事情,今日的两宗弟子交流,略有些潦草收场。 「何以期」已经被保护起来。 但作为计划的主要参与者,祝无邀还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她。 看到躺在床上的华影停。 此时,她与那位气息凌乱、神情孤冷的何以期一般无二。 这让赶来的祝无邀,脚步微顿,竟无端有了几分陌生感,甚至分不清此时躺在这里的人,到底是华影停、还是何以期。 这种感受让祝无邀有些别扭。 直到躺在床上的何以期笑了笑,唤道: “阿邀,你怎么这就过来了?” 祝无邀恍然回神。 她坐在床榻旁,仔细想了下整件事情,总觉得有些很微妙的不妥,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差点儿没分辨出来,当初你扮作何以期,是因为曾梦到过她。 “既然这里设下了结界,不如我们轮流扮演?” 华影停听出了祝无邀话里的担忧。 “你是在担心什么?” 祝无邀垂下了视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个主意出自宋柯子之口,难免会有几分警惕。 更何况——宋柯子所说的下策,当真是所谓的劫杀啸天宗长老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笑了笑,半开玩笑般说道: “只是又想到了个计策。 “既然何以期师姐始终未曾露面,那么现在,你便是真正的何以期,以你为饵、诱使啸天宗出手。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假戏真做。 也是个法子。 宋柯子真得想不到吗? 还没等两人继续说下去,耳边传来了顾亦观的声音—— “胡思乱想什么。 “她是月影阁的人,若在我摘星楼里出了差错,照花娘非得来讨要个说法。 “为了啸天宗,给摘星楼得罪这样的敌人,得不偿失。” 听到顾师姐说得这番话,祝无邀松了口气。 也对。 就算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至于算计到华影停身上。 “顾师姐,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祝无邀话音刚落,便见沈安之走了过来,说道: “啸天宗有位长老,身上的因果线似是有些异常。” 听到这里,祝无邀心念微动。 想到了「何以期」出现时,那位神情有异的啸天宗长老,她问道: “是那位身穿紫袍、外貌四十余岁的长老?” 沈安之点了点头。 居然真得是……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祝无邀放下心来,刚想问顾师姐何时去追踪,便听到眼前的「顾亦观」说道: “我正在追踪的,亦是此人。 “在你们面前的只是个化身,避人视听之用。” 进展居然这么顺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6章 望风 随着「何以期」的出现,两宗弟子的矛盾更加激化。 摘星楼认准了啸天宗戕害何以期,致使其重伤,故而没了一开始的客气,往往冷脸相对。 而啸天宗亦是气恼。 觉得摘星楼摆出个大宗的架子,所以看不起人。 他们哪儿认识什么何以期? 仅仅是一夜之间,还未等顾亦观查出确切的关押地点,本就很有隔阂的两宗弟子,如今更是剑拔弩张。 就连那听闻摘星楼在此,赶来凑热闹的其余宗门之人,都察觉到了这隐约的「敌意」。 但在未查清楚前,两宗似乎都不愿轻易将事情闹大。 易添赶上了风口浪潮,成为其中最激进的那个人。 祝无邀回到摘星楼歇息处时,正见到易添在呼吁众人、找啸天宗要个说法—— “我们摘星楼的何以期师姐,镇守边界许久,护住了一方安宁,如今……却满身伤痕地出现在了啸天宗! “这其中的门道,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怕不是何以期师姐,逮着了啸天宗的把柄,所以才会被抓起来杀人灭口。 “若不是我们摘星楼恰好来了这里,岂不是壮烈英魂、就要埋骨他乡了?!”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唐辛也颇为气恼。 她可是亲眼见到,何以期师姐跌跌撞撞地晕倒在两宗之前。 怪不得,摘星楼会来啸天宗搞什么弟子交流! 这就全说得通了! 原来是摘星楼的何以期师姐,身陷敌营,幸好幸好,何师姐安然无恙。 也幸好此处的结界不是轻易能探查的,不然,啸天宗怕是要坐不住了。 祝无邀途径此处,突然听到了某位同门的一声惊呼—— “易添师妹,你也别太生气了,咱们消消火、消消火。 “要相信顾师姐,她一定会替何以期师姐、向啸天宗讨要个说法!” 祝无邀回头看去,正见到易添在怒发冲冠。 物理意义上的怒发冲冠。 配合着格外气愤的神情,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更显得心中格外不平,情绪充沛到有些过激。 有种宋柯子在捣乱的既视感。 见到这一幕,祝无邀才突然意识到,易添有段时间没来纠缠她了。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随即被正在喂鹅的章知寒吸引了视线。 在众人义愤填膺时,蹲在树下喂鹅的章知寒,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祝无邀走上前去,想到了明日章师兄要上场与啸天宗辩经,在旁边儿问道: “章师兄,明日辩经可有把握?” 章知寒稳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祝师妹,你说不正常的是我,还是世间众人?” 一言不合谈哲学? 祝无邀目光移到了气势汹汹的摘星楼同门身上,又看了看格外平静的章知寒,眼前的场景似乎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她略一思索,觉得这真怪不着众人。 若自己不知其中真相,说不定也会是为此事愤怒的人之一。 即便她并不认识何以期。 但这样一位为摘星楼守住边境和平的人,总是值得敬佩的。 既然有功于摘星楼,那么无论如何,都该拼尽全力将她救出、护其平安顺遂。 若说她手中的剑还有什么用处,不就是用在这里吗? 她之所以看起来平静,只是因为不擅长情绪高昂,但与众人的最终目的,还是一致的。 所以,面对章知寒的「世人皆醉我独醒」,祝无邀有些困惑,她问道: “章师兄,你不想救出何以期师姐吗?” 章知寒不答反问道: “何以期在哪里?” “在啸天宗,顾师姐正在追踪探查。” “祝师妹,你觉得何以期,真得存在吗?”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睁大了眼睛,她思索一番,说道: “你的说法听起来很阴谋论,但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摘星楼的弟子认识她,华影停的预知梦中有她,沈师兄见到了与何师姐有关的因果线,我的卦象亦算出了她的消息。” 章知寒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意思是,她处于在与不在之间,虽然还不知道这是怎样做到的。” ? 祝无邀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云里雾里,但见识过宋柯子的两面性,她决定对章知寒的话也重视些。 暂且记下他说得话。 第二日。 祝无邀也想要尽快得到消息,早早来到了顾师姐这里。 经过整夜的探查,顾师姐已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祝无邀来时,她正在闭目养神。 华影停已经取下千相、恢复了本来面貌。 这让祝无邀无端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见到华影停扮作何以期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妥。 见到人来,华影停走近前道: “阿邀,如果能顺利找到破开禁制的法子,说不定这些日子,就能见到何以期师姐了。” 语气里带了些轻快。 居然这么容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还以为得费些周折。 没想到那位见到「何以期」时、神情有异的啸天宗长老,居然真得与此事有关。 说不定探查到的禁制之地,就是囚禁了何以期之处。 众人陆续来齐,顾亦观起身说道: “辩经时,我会趁机尝试禁制的破解之法,虽然不会在今日轻举妄动,但仍需诸位留意场上、避免出现状况。” 她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扫视而过。 似是想找个能镇住场子、较为靠谱的人。 看了眼沈安之,默默移开视线,待看到宋柯子、章知寒、祝无邀、沈寻等人后—— 顾亦观目光重新移回了沈安之身上。 说道: “你多费心些。” 这一伙人,实力与靠谱程度,似乎无法二者俱全,再怎么说,沈安之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顶着个摘星楼大弟子的名头。 意识到顾师姐要用分身之术,众目睽睽下前去破除禁制,祝无邀问道: “不会被人发现?” 顾亦观摇了摇头道: “我的事情,到底能被探查出多少,只看我想让旁人知晓多少。” 祝无邀想到了华影停的预知梦,想到了章知寒的卦辞。 难免有些担忧。 尤其顾师姐独身前去,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岂不是正好应了预知梦里的场景—— 独身将身亡的何以期救出? 祝无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说道:“顾师姐,我去给你望风!” 预知梦里,只有顾师姐一人,她跟着去说不定能有些转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7章 辩经 听到祝无邀「望风」的提议,顾亦观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有什么高绝的藏踪之术,能瞒得过元婴期神识探查?” 祝无邀还真就被问住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还非得掺和,才会使预知梦中的场景成真? 不对,能被算出来的,通常都是事件发展中的关键节点。无论之前有何变动,天道总能算尽变数,使其在关键节点时归于正位。 这便是「应卦」。 与天地斗巧并非易事。 祝无邀于沉思中抬起头,看向顾亦观,猛然察觉到,这位摘星楼的二师姐、下一代的掌门人,立场很难琢磨。 是顺天而行者,借力打力之人,亦或静渊之下、暗藏着反叛因子。 此次,顾师姐是主事之人,她的立场,才是决定何以期是否能活下来的关键之处。 “何以期身亡,是坏事,还是好事?” 祝无邀的声音突兀响起。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陷入了沉默。 如果何以期身亡,摘星楼便师出有名。 可以趁机对啸天宗发难。 若需要何以期身亡的,不是啸天宗、也不是天道,而是顾亦观,此局又该何解? 感受到质疑的目光落在身上,顾亦观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直接选择了最简单、不容置疑地方式,立下道誓: “若我有意使何以期身亡,则我为其偿命。” 倒……倒也不必如此…… 见到这场景,祝无邀坐立难安,怎么有种她在逼迫顾师姐自证的感觉,难不成真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 满室陷入了略带尴尬的寂静。 在祝无邀提出那个问题时,不仅是她,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开始质疑顾亦观。 如今道誓已立,坐立难安的自然不止祝无邀一人。 但却有人读不懂眼色、察觉不到氛围,且善于让场面更为尴尬,章知寒问道: “可以「无意」致死,「坐视」身亡。 “顾师姐,你的道誓有漏洞!” 还没等顾亦观说什么,早与章知寒有「旧仇」的宋柯子当即扬声道: “嘿!咱们摘星楼是一家人,你有劲儿不等着一会儿上场、往啸天宗身上使,在这儿逼着咱们顾师姐立誓?! “顾师姐,他破坏团结,揍他!” 宋柯子张嘴便给章知寒扣了顶帽子,但顾亦观却未曾听他妖言惑众,而是点出了章知寒所言不合理之处: “改命本就是难事,若依你所言,岂不是救出何以期的过程中,只要出了差错,我就要为其偿命。 “我暂时还没有去世的打算,因此,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祝无邀更觉得尴尬了。 说到底,这无缘无故怀疑顾师姐、逼迫其自证之事,由她而起。 现在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属实有些过分。 偏偏顾师姐还丝毫不曾动怒。 正当她想要出声打个圆场、迅速翻过这一篇,有人比她道德水准还要高,已经彻底坐不住了,沈安之起身说道: “到要到时辰了,宋师弟说得对,当务之急是两宗弟子交流一事,不如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各自成行吧。” 华影停也早就坐不住了,她当即点头赞同道: “对!” ———— 来到会场。 昨日的对战环节,啸天宗稍逊一筹。 但辩经之事,啸天宗却卯足了劲儿,不仅是要证明自身是奔月阁正统传承,还因为和摘星楼本就不对付。 若不是知晓自身几斤几两的长老,再三叮嘱不能起纠纷、不能将摘星楼得罪狠了,说不定两宗弟子、早就借由摩擦打起来了。 私底下不能起争执,当然场上见真章。 魏海看向摘星楼的目光格外不善。 战力的高低不容置喙。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但辩经之事则不然。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现在是他们啸天宗的主场,谁胜谁负、那当然啸天宗说了算! 就算他们摘星楼口吐莲花,只要啸天宗不认,那又能如何? 尤其在得知今日会上场的主力之后,魏海等啸天宗弟子,更是成竹在胸。 摘星楼四弟子,名不见经传。 听说是个成天在山上养鹅的。 魏海心下得意,也不知此人会有何高论,可就算他说出花来,啸天宗就是不认,又能怎样? 到时……也不知那位养鹅的四弟子会不会气死。 呵,这场辩经之争,胜负已定! 摘星楼这边—— 唐辛已经看到了啸天宗颇为不善的目光,而且,神情中还带着点儿得意洋洋。 哪里还猜不到他们作何打算! “辩经之事,输赢难以界定,若是咱们这边儿更胜一筹,可他们偏偏将自己宗门的弟子判赢,又该如何是好?” 虽然知道,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回何以期师姐。 但看到啸天宗还未开始辩经,便俨然是赢家做派,难免让人按捺不住手中四十米长的大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转头问道: “章师兄,你真得能行吗? “看样子无论辩成什么样,他们都会将自宗弟子判赢,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今天过后,下一次的对决将由摘星楼裁决。 实在不行咱们到时候找回场子。 别的倒是不怕,只怕章知寒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之后,一气之下来句「此为不义之举!」 然后当场发难,和啸天宗打起来。 到时候场面一乱,顾师姐留在这里的还只是分身,沈师兄不一定能镇得住场子啊。 祝无邀已经在心底开始琢磨了,一会儿万一真到了这地步,到底怎么才能明面上劝大家不要再打了、暗地里稍微解气一下。 谁知,章知寒却格外平静,他点了点头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懂。” “委屈你了,章师兄!” 也不知道啸天宗会以何事、当做辩经的主题。 即便是辩经这种虚头巴脑的文化交流,也总得有个具体能讨论的事情、作为出发点。 祝无邀目送章知寒登台,略带紧张地端起了茶杯,想要平复一下内心的焦灼。 “诸位道友,近日,凡俗界中的话本书手——有道是,时隔多年再次现身,有新作《十日不封刀》面世。 “虽然只有上篇,但依然可以当做今日辩经的主题!” 咳……咳咳咳…… “祝师妹,你怎么呛到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8章 《十日不封刀》 寻常的话本,多写初入江湖的少年,而在《十日不封刀》中,却写了位退隐江湖的侠客。 她垂垂老矣,手中的刀与年轻时相较,何止慢了三分。 当那初入江湖、惊才绝艳的侠客,以一招「游龙探水」挑落了她手中略带卷刃的刀、带着寒意的剑尖直抵她咽喉时,发已花白的侠客便知道—— 这已不是属于她的时代。 瘦马,老刀,残阳。 年老的侠客退隐江湖。 直到过往,褪色为泛黄的画轴,束之高阁,盖了数层灰尘、逐渐被人淡忘。 近些日子小镇不太安生。 似有鬼魅作祟。 掏心挖肝,若发现得晚些,则只剩一具干尸,精气似被吸食殆尽,传闻中,曾有人在夜间见过阴兵过境,黑压压举着旗帜,鬼火森然。 年老的侠客重燃起战意。 她取出了尘封的刀。 此刀卷刃,不甚锋利,多年藏于匣内,已然锈迹斑斑,却屠过百人、千人,刀上杀气凛然、血意翻涌,可敌鬼神。 锈刀藏于案下。 待夜中巡街,碰一碰那传闻中的鬼兵。 她这间小店客人不多,仅用于糊口,可今日却有人登门拜访,是一位年轻的侠客,她意气风发、长发飞扬,推门便道: “听人说,你这里藏着把不世出的宝刀,能否借来一用?” 但年老的、历尽沧桑的侠客还需要这把刀,自是不肯让。 “婆婆,这刀在你身旁只能蒙尘,不如借我一用,屠尽那江南烧杀抢掠的贼兵、挥开个朗朗乾坤!” 年老的侠客依旧摇头。 如今镇上鬼魅横行,离了这把浸透杀气的锈刀,她怕是只能等死,可有了这把刀,遇到传闻中的鬼兵,她或许还能一战。 死前斩鬼兵,到了地府也横行。 这是她给自己想好的死法。 她或许早该死了,在退出江湖的那一日,而不是躲在小镇里了却余生,年老的侠客一日日捱到现在,不肯潦草埋骨,非得在死前争份脸面。 何况,她并未听说江南有贼兵。 问那年轻侠客,为何不另寻它法、为何不唤江湖中人前来相助,这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又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年老的侠客不仅遗忘了许多事情,且十分执拗,年轻的侠客不一定能将鬼兵斩草除根,而她年事已高、已不能同行去江南。 一个想死得其所,一个要生逢其时。 ———— 待介绍完《十日不封刀》的上篇内容,两宗弟子议论纷纷。 “有道是居然重新执笔了,功力不减当年啊!” “我看是人老了,这故事简直漏洞百出。” “可不怎地,甚至主角都没个名字!” “不是,这只是上篇,下篇还没面世呢,我看这故事写得不错……” “我怎么没看明白,那年老的侠客说得对啊,为什么不去召集众人解救江南,反而要千里迢迢找人借刀,这不是舍近求远?” 「咚咚咚——」 随着铜铃声响,场下的喧嚣渐歇,台上那啸天宗长老,正式出题: “问,此刀该归属于谁!” 题目一出,那啸天宗的辩经之人——许剽,成竹在胸地说道: “当然是那年轻侠客的!” 随着话音落下,手中折扇「唰」得打开,做足了风雅之态。 与他相比,对面的章知寒仍沉浸在故事之中,似是还没有将这个故事理明白。 他没有想明白,摘星楼这边的却听明白了。 怪不得啸天宗会选这个故事! 这哪里是年轻侠客、与年老侠客的宝刀之争,分明是啸天宗与摘星楼的道统之争! 在他们眼里,摘星楼便是那久负盛名、实则已经名不副实的年老侠客。 而他们啸天宗则不然。 是真正传承了侠客气概,能诠释「侠」之一字的年轻侠客。 简而言之,啸天宗这意思是——你们该让位了! 简直狂傲至极。 沈安之也听明白了这个类比,他淡淡地评了句: “极致的自卑,催生出矫作的狂气。” 这个评价倒是足够精准。 作为场中唯一知道后续的人,祝无邀数了数日子,这《十日不封刀》的下篇,正好是今日发售。 若是这场辩经持续时间长些,说不定能赶上啸天宗弟子、将下篇带回来。 早知辩经以《十日不封刀》为题,祝无邀就主动请缨了! 对话本的了解,谁能比得过身为写手的她! 也不知台上的章知寒,能不能听出啸天宗话外之意、猜不猜得到话本后续该如何落笔。 但祝无邀能够确定,啸天宗绝对没有看明白这个故事。 若不然,也不会以「此刀该归属于谁」为辩题。 只见章知寒略一沉吟,然后有些恍然地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来辩经的人是我。” 莫不是顾师姐早有预料? 这声轻叹飘到了祝无邀耳中,她抬眸看向上首位的顾亦观,只见顾师姐稳坐高台,似是兴致颇浓地看向论道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举一动,皆属自然,丝毫看不出分神、割离了部分神志的迹象。 台上的章知寒想了想,说道: “这个故事不错,这个议题不好。 “不如改成——若不能两全其美,到底该生逢其时、还是该死得其所。” 啸天宗不解其意。 在他们看来,章知寒提出的这个辩题,与啸天宗原本的辩题,所讲述的、分明是同一件事。 若那把刀归属于年轻侠客,自是前去江南,救危解难,堪称生逢其时; 若那把刀归属于年老侠客,则留在小镇中,殊死一战,当为死得其所。 更何况,提出这个辩题,本就不是为了辩经论道,而是为了暗讽摘星楼该让位了。 台上台下对了几次眼神。 最终,啸天宗的长老点了点头,默认了辩题的改动。 “章道友,这辩题就依你所言! “到时若分出了胜负,可莫要说我啸天宗占主场优势、方能赢下此局。” 章知寒点了点头。 让啸天宗先选择立场。 那摇扇而立的许剽沉吟片刻道: “小镇乱象而已,哪里比得过江南贼兵之危,若将此刀赠予年轻侠客,说不定能借其力、平复镇中百鬼横行。 “如此便可两全其美。 “若是那年老的侠客贪图「死得其所」的虚名,妨碍了年轻侠客的「生逢其时」,使本来可以平息的乱象,平白耽搁许久,那她可算不上死得其所。” “说不准,她的因果便落于此处——让贤退位,将刀交付于年轻侠客之手。 “既如此,便该顺应传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9章 江湖要完 许剽这一番「退位让贤」的说辞话音刚落,啸天宗那边立即抚掌叫好。 “就是这样的道理!” “强占着不松手,岂不是耽误了年轻侠客匡扶正义、自己又没落着个好名声?!” “再者说了,那年老侠客能做的事,年轻侠客也能做得到!” “呵,那老婆子就是仗着自己成名已久,不肯给后来者让路!” …… 祝无邀耳尖地听到了这句「老婆子」,方掌门的身影立即浮现在眼前。 她当即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这都是啸天宗在指桑骂槐、故意往偏处解读,她作为书手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当初写这个话本时,同样没想到会被有心之人、用在此处搬弄是非。 而且,《十日不封刀》的结局,不一定能帮扶得上章知寒啊……到底怎样解读,还得看他辩经本事如何。 只见章知寒摇了摇头道: “年轻侠客来借的,是死得其所的那一刀。” 在话本的上篇中,「借刀」一事颇为蹊跷,锈刀携着杀气,只可震慑鬼魂,杀起人来却不一定利索。 还不如学几招,领悟一下刀意。 说不定能用没生锈的刀,多杀几个人。 这样,即便那年轻侠客战亡,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抱着这样的觉悟,如果侥幸没死,那不就成了生逢其时? “先有舍生取义的侠客,才有生当逢时的誉词。 “不解刀意,锈刀只是锈刀。” 祝无邀轻拍了下桌子,小声赞道: “好!” 没想到章知寒竟是她散落天涯的知音! 她的文章居然还可以这么解读,可惜已经交稿了,不然非得把这两句话给添上。 这个话本的设定,部分来源于叶小舟的故事—— 她离了那两把弯刀,依然是同阶第一; 可那两把弯刀离开了她,却只能沦为俗器,绝不会有如今的威名。 当然,《十日不封刀》的故事内核有所改动。 可如今的关键在于,无论章知寒说什么,如果啸天宗嘴硬着不赞同,依然是无用之辞。 果不其然,那许剽嗤笑一声道: “呵,照你这么说,真正厉害的是那年老侠客喽? “既然她厉害,何不把刀让出去,自己赤手空拳出去一战?” 听到这强词夺理的一番话,章知寒居然认真思索了,然后皱了下眉,说道: “虽然书中说年老侠客记性不好、忘记了许多事情。 “但并未提到,她是个憨傻之人,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假设?” 语气诚恳至极。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我说得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啸天宗当真是高估了章知寒。 他甚至都没听出来,这个辩题是在影射摘星楼与啸天宗。 能说出上面那番话,纯粹是心有所感,本质上,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呵!不如让那年老侠客,死于年轻侠客刀下,用她的死得其所,来成就后来者的生逢其时?” “不会,她是来借刀的,不是来抢刀的,我看她不像卑鄙无耻之人,甚至还会称呼前辈、挺有礼教。” …… “既然老了,就该识趣一些,把手里的东西完好无损让给后人,这叫传承!” “只是老了,不是死了,年轻侠客如果不懂礼数,估计遗物都轮不上她捡。” …… “年老侠客何苦倚老卖老,给年轻人当拦路石?她该发挥的余热,便是让年轻侠客生逢其时!” “你为何要将年轻侠客说成狗急跳墙的样子,她分明是个心怀大义之人,还请这位道友莫要诋毁她。” …… 祝无邀坐在位置上,听着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甚至产生了些迷茫——章师兄到底有没有听懂,怎么看似在辩经,却每句都骂了回去? 不对,这还是辩经吗? 早就离题十万八千里了吧……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啸天宗这个辩题,本就是为了指桑骂槐。 许剽早已不顾什么辩经不辩经的,他合上折扇,气得指向章知寒,怒道: “你们摘星楼为长不尊、欺人太甚!” 章知寒眸中有了一丝茫然,随后恍然大悟道: “确实如此,我既然身为上宗弟子,又格外善于辩经,理应让你三句,怎么能得理不饶人呢?” 真妙啊! 怪不得让章师兄上台辩经,这你来我往的,实在精彩,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完全无法分出心神、去留意其它。 许剽自知失语,连忙补救、拉回到话本中的内容: “年老的侠客已经风光过了,何必要与后来者相争? “不如安心养老,将江湖让给年轻人!” 章知寒略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 “风光不风光,居然还需要别人相让,这样一代不如一代—— “江湖要完。” 章知寒说得是话本。 可听在啸天宗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这是在说他们宗门实力不够、异想天开啊! 许剽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让章知寒忧心不已,他好心建议道: “不如换个人?” “你……!” 这是何等程度的蔑视! 许剽气到手抖,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拯救了他—— “《十日不封刀》后续来了!” 听到这一句,看到那位跑腿师弟手中的话本,许剽立刻有了主意,说道: “既然辩经难分高下、各执一词,不如我们两人各自猜个结局,谁猜得近,谁便赢了。” 章知寒当然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 若是这位啸天宗的弟子,因为辩经辩不过,气出个好歹,岂不是坐实了他得理不饶人、给摘星楼抹黑? 当即点头,同意了这个方式。 许剽的眼睛一直偷偷瞄向那位看过结局的师弟,等着他给出个提示。 听到这个分胜负方式,那个跑腿的啸天宗弟子也格外上道,他假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顺势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 一!! 许剽得到了提示。 他「唰」得一下展开了折扇,恢复为自信满满的样子,说道: “呵,我猜这后续是—— “两人生死厮杀,最终存活下来了一人,那年轻侠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使锈刀弃暗投明认她为明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0章 横死于江湖 在《十日不封刀》的上篇中,提到那退隐江湖的侠客,不愿将锈刀交出,她还要用这把锈刀、与镇中的鬼兵决一死战。 哪有躺在床上咽气的侠客? 她始终认为,自己该死在厮杀之中,该横尸街头,伴随着磅礴的大雨,将这一生的爱恨情仇冲刷干净,继而善恶全销,独赴黄泉路。 面对年轻侠客的恳求,她沉默着从案下抽出锈刀,与老伙计久别重逢,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要去剿灭鬼兵,若你想要我的刀,便跟在身后。 “等我死了,这刀就是你的。” 在这个寂静黄昏,两代侠客初相逢。 年轻的侠客决定目送江湖前辈去送死,并拾取遗物。 夜幕深。 街巷无人,年老侠客猛然抽刀,眼前是一支挥舞残破笙旗的鬼兵,骷髅烈马嘶鸣。 锈迹斑斑的大刀,斩向血迹斑驳的盔甲。 挟着过往岁月的峥嵘意气,以及那杀尽千人的煞气,年轻侠客在偷师学艺,她手执木枝作刀斩,一招一式跟得认真。 年轻侠客学得很快,仿佛那年老侠客的招式,为她而存在。 每一招都是那样契合。 有她在前,传授着该如何以一敌众,如何生死两忘。直到手中的木枝越挥越快,隐约斩破风声,比那年老侠客的刀更快。 鬼兵飘散成灰烬,落在年老侠客的身上,死气沉沉。 她想起了什么—— 年少时,她途径江南,恰逢贼兵入城,人不得出,主将以烧杀抢掠作犒赏,定下了十日不封刀的规矩,仅是第一日,血流成河、野火四焚。 她满腔愤慨,可初入江湖,武艺稀疏。 故立下誓言,愿以横死于江湖为代价,得悟绝世刀法,斩贼兵、护万民。 初入江湖的侠客,于梦中借来一刀。 所以年老的侠客,执着于横死街头。 黑色的灰烬飘落在她的白发上,几十年江湖风霜纷扬,盖在身上,成了裹尸的旧席。 年轻侠客目光清朗,学得认真。 大梦一场,忘却了梦中之事,唯独记得—— 她是宋昧生。 会成为世间最厉害的刀客。 会横死于江湖之中。 ———— 这个故事,是祝无邀根据历史中真实发生的故事编出来的,只可惜,在真正的十日屠中,并没有这样一位侠客。 所以她叫宋昧生。 是素昧平生的刀客。 但「素昧平生」这四个字之后,往往跟着一句「有幸相识」。 而随着《十日不封刀》下篇放出,也跟随着无数句—— “我再也不说有道是才尽词穷了……” “这两位侠客,居然是同一人!!” “我的天,怪不得上篇的行文,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可不就是梦中——略带朦胧、不问前因后果,我还以为是她们江湖中人独特的相处方式,我差一点儿就说服自己了……” “怪不得没名字啊!”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对比,最近的新起之秀小铃铛,确实有些小儿提笔的感觉了。” “哎,直到那句「所以年老的侠客,执着于横死街头」,我才恍然大悟,我之前还说过,这两个犟种、怎么一点都不懂变通呢?” …… 祝无邀在写上篇时,不仅创造出了梦境般的氛围,让年轻侠客的借刀之行、显得格外理所当然。 还将退隐江湖的侠客,设定成了「忘记很多事情」的形象。 至于年轻侠客在哪里听来的传闻、为何不召集江湖侠客解围、以及那句「未曾听说江南有贼兵」等疑点,皆是点到为止。 为得就是给真相做铺垫! 算得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若是仔细琢磨,倒也能猜出来其中关窍。 但如果没转过来这个弯,《十日不封刀》的后续,真就不是那么好猜的,就像那啸天宗的许剽—— 提示都到眼前了。 那跑腿的弟子,使劲比划了个「一」,就是在提醒他,文中的两个侠客,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 但在许剽的眼中,这却像是在告诉他,这话本里的两个侠客,只活下来了一个。 与其说他没读懂这个故事,不如说他所期待的故事后续,就是那年轻侠客能夺得宝刀。 期待着啸天宗像年轻侠客一样、力压先行者。 只可惜,要让啸天宗失望了。 在《十日不封刀》这个故事中,自始至终,只有宋昧生一人。 只关乎于自我的担当与承诺。 与外人无关。 啸天宗以自身的立场解读这个故事,便永远猜不到后续。 祝无邀略带担忧的目光,落在了章知寒身上,也不知道他会作出怎样的猜测。 却没想到,章知寒给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年老的侠客,曾用手中的刀屠过千百人。 “亡魂不得安息。 “年轻气盛时尚可镇住刀中亡魂,可随着她年老力衰、气血两衰,鬼兵借由她身重现于世,为害人间。 “年轻侠客看出了关键所在,不得已之下杀死了这位前辈,了结杀孽、平息因果。 “她得到了传承,却不知,自己也踏上了相同的轮回。” 祝无邀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诧异。 屠龙少女终成恶龙? 这真是……绝妙而阴暗的续写。 甚至与《十日不封刀》的上篇,能够有所呼应。 随着章知寒讲出他所猜测的后续,在场众人,似乎静默了一瞬, 唯独沈安之轻叹了声。 许剽也被这个猜测惊了一惊,甚至越想越觉得合理,他尴尬地笑了笑,打破沉默道: “章师兄的猜测,还真是石破天惊啊。 “不过我看过有道是的其余话本,似乎不会很……黑暗?” 章知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承蒙抬举,我这个猜测确实很温暖人心,传承正是如此,得到机缘的同时、也要担起重担!” 机缘、重担? 这……这分明是诅咒吧?! 哪里温暖人心了!!! 祝无邀仔细一琢磨这个后续,感觉与《十日不封刀》的真正结局相比,倒是有些共同点。 至少比啸天宗许剽猜出的后续,更为贴近原作。 在另一个角度点明了「轮回」。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1章 前夜 两人都给出了自己猜测的后续。 啸天宗弟子当即诵读《十日不封刀》下篇,此文篇幅不过几千字,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更何况,有道是的话本写得也不错。 不过听了多半,许剽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话本中的这两位侠客,完全没有决一死战的苗头,反倒与章知寒所说的后续、越来越贴合。 而章知寒已经作答,再之后的成败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在安静等待着故事后续。 等待着谜底被揭开。 当诵读之人念道这两位侠客,实则是同一人时,场下传来了稀碎的惊叹声—— “居然是年老的侠客,将这身武艺传授了给年轻时的自己!” “难怪这刀法像是为她量身打造般、一学就会……” “关窍竟在此处!” …… 许剽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续。 既不是他猜的,两人决一死战;也不像章知寒所猜测的那样,成为了无尽的循环。 这……如何判定? 不! 只要章知寒未曾猜对,这中间便有可操作的余地,接下来谁胜谁负,便全看来自他们啸天宗的判定者、会如何抉择了! 想到这里,许剽成竹在胸。 章知寒并不知晓他心中对胜负的执念,只是安静听着故事。 听到两人实则为同一人时,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在感慨着情节的巧妙。 再无多想。 等听到年老的侠客,手握一把锈刀、死于那无人问津的街道时,他神情微动,轻轻阖上双目,似有所感。 直到,宋昧生临死之前,目光由迷惘转为清澈,吟出的那一句—— 「少时一枕黄粱梦,今日方知我是我。」 章知寒猛然睁开双眼。 他的目光似是穿透了冗长岁月,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颤抖着将那把匕首、送进了她的胸膛中。 那位收留了他的葛夫人,对他惨烈一笑,似是嘲弄的、释然的,甚至无法让人分辨出,到底是恶意还是祝福,伸手点向了他的额头。 翻涌的煞气入体,千百凶魂缠身。 再醒来时,方掌门坐在他的身旁,说道: 「若镇压不下煞气,神志便会为凶魂所控,你也只能修兵道了。」 自此,摘星楼多了个抱鹅的弟子。 他的鹅有时多、有时少,血瞳白羽,叫声聒噪,明明不是杀伐果断的性子,偏修了兵道。 杀一人救万人,可为否? 可为。 需要杀我时,亦可为。 ———— “他破境了!” 啸天宗的长老面露诧然,眼睁睁看着章知寒从金丹初期、到了金丹中期。 心中懊恼不已。 早知选得这个辩题,会让摘星楼弟子破境,他宁可让自己宗门输了这局,都不会选择有道是的话本! 台下的祝无邀也格外惊讶。 她抬头看向巍然不动的顾亦观,这也在师姐意料之中?! 怪不得让章师兄辩经…… 能不能帮她看看、什么时候才能有破境的机遇! 而坐在祝无邀旁边的沈安之,目光中却闪过了丝担忧。 宋柯子安静地碎掉了。 他看见台上的章知寒收起外溢的灵力,对着啸天宗的方向抬手一礼道: “多亏了你们选得这个辩题,助我破境。” 还没等手放下,他似是回过神来、觉得好像谢错了人,当即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说道: “哦不对,应该多谢有道是。” 台下的祝无邀虽不知他到底悟出了什么,却还是心安理得的骄傲了下。 事已至此—— 再讨论谁胜谁负,似乎也没了意义。 就算啸天宗再巧言善辩,可章知寒当场破境、说明他悟了啊! 既然悟了,就说明他的观点对啊! 如果啸天宗不服,那有本事让许剽也当场悟道破境,我们就认你说得对。 啸天宗当然也想明白了这一茬,脸色像咽了个苍蝇般难看,当即打了个马虎眼,把谁胜谁负之事给忽悠了过去,只言: “哈哈…常言道文无第一,咱们交流为主、胜负为次,章道友能够破境,就是今日最大的幸事,我们啸天宗亦有与荣焉!” 祝无邀心底暗笑了声,你这「哈哈」的似乎有些勉强啊。 谁知章知寒是个耿直的人,正要下台,一听这话,转头疑惑地问道: “这是有道是的话本,我是摘星楼的弟子,为什么啸天宗也有与荣焉,对了,还没分出胜负吧?” 沈安之当即把他拽了下来。 辩经草草了事。 幸好有章知寒在前,不仅吸引了视线,还用破境拖延了时间,许剽下台之后,立刻夺过了同门手中那本《十日不封刀》。 气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同一场辩经,辩得是同个话题,怎么那个章知寒就能破境?! ———— 夜。 “明日,是我们摘星楼出题,要比的是破阵。” 顾亦观扫视过场中几人,继续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会趁机救出何以期,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发生争执。 “因此,在啸天宗检查过阵法、你们进去之后,在阵法中埋下一锥,将其转为困阵,以摘星楼几十人,牵制住啸天宗百余弟子。 “若是危机时刻,可利用阵法杀尽啸天宗弟子,破阵相助。 “当然,若是行动顺利,没遇到波折,成功将何以期救出,我也会传讯相告,你们便拔去那一锥,当作正常的破阵比试。” 祝无邀等人面面相觑。 这法子……有点儿草率且狂野…… 似是看出了众人的疑虑,顾亦观说道: “过于精细的计划,往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容不得任何环节出错。 “有阵法中的啸天宗弟子作为要挟,不会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祝无邀略有些疑惑,问道: “啸天宗当真会派出百余弟子?” 顾亦观点了点头,说道: “来之前,摘星楼曾起过卦,啸天宗较为恬不知耻,为了能赢下这一局,即便我们不说,他们也会主动争取、以多胜少。” 然后,她转头看向华影停,似是想起了那则预知梦。 为了避免应卦,她主动提出: “我会带上宋柯子。” ?这可不兴带! 还没等祝无邀劝阻,章知寒率先起身道: “我也去!” 沈寻低头想了想,说道:“顾师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2章 我就要顶不住了…… 到了破阵比试这一日。 啸天宗自恃将马脚藏得很好,与巨阙派暗通款曲之事、亦没有被抓住把柄,料想摘星楼应该不会做得太过分。 他们察觉到了摘星楼此行另有目的。 但顾亦观等人,最高不过金丹期,做得不会太过分,最多也就是代表摘星楼、来敲打一番,这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明面上应付过去便是。 可摘星楼弟子近日敌意太盛。 啸天宗心里难免打鼓。 莫不是有备而来、要咬下他们身上一块肉来? 因此,即使检查过了摘星楼布下的阵法,却还是觉得不放心。 “顾道友,不如咱们改一改规则?” 啸天宗长老脸上堆着笑,表现得很不好意思,说得话却得寸进尺: “我们啸天宗也有一个阵,破解之法颇为奇异,不若咱们两宗、交换破阵?” 也就是——你破我的阵,我破你的阵。 不怪他自得。 若无阵外之人相助,进入此阵的人、想要出来可并非易事。 解阵之法,极易却也极难。 如此,啸天宗弟子率先破阵而出后,他们便在阵外暗中动一动手脚,让摘星楼的弟子也走出来几个。 既能获胜,面子上也过得去,让摘星楼弟子以为是自己误打误撞、破开了阵法,却无法琢磨出真正的破阵关窍。 顾亦观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像是正要同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 “既是破阵,总不好蛮力解阵。 “不如我们各自派一位弟子,进入自家阵法中,观摩如何破阵。” 阵锥需要有人埋下,阵内之人不知阵外事,自然不会起纷争,只要能将啸天宗弟子困入其中便可,但如果出现了变数,却是险地。 啸天宗长老点头同意道:“没问题!” 既如此…… 顾亦观说道: “章师弟,你进入阵内、看顾破阵的啸天宗弟子。” 两人对视一眼。 章知寒想到了昨日的计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要进入阵内,将啸天宗弟子困入其中。 若是一切顺利,顾师姐自会传讯、让他将阵法改回;若不顺利,他便要利用阵法,牵制住啸天宗的弟子,防止他们破阵援助。 而摘星楼的弟子,则要尝试着破开啸天宗的阵法。 顾亦观似是毫不担心。 只用传音嘱咐了祝无邀一句—— 「若你们出来时,外界起了纷争,有余力则拦住欲救啸天宗弟子之人。」 啸天宗派来「看顾」众人的,同样是位金丹期修士,名为魏海。 祝无邀等人正跟随他走向大阵内。 听到此言,她略带诧异地回头看了眼顾亦观。 这是笃定摘星楼弟子会率先破阵而出? 但感觉啸天宗的长老,好像也很有底气的样子? 祝无邀将那已经修补完成的木雕,取出来看了一眼,随着它破碎、修复,至此时,已经成为了「无尽相」中的样子。 原来是她手艺不好。 将木雕收起,祝无邀跨入阵法之中。 ———— 半个时辰过去,唐辛略带丧气地坐在阵法之中,说道: “我的卦术居然没用!” 在面对选择时,唐辛多数情况下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在此阵法之中,却一点儿灵感都没有,好像卦术失灵般、毫无头绪。 萧清雨对阵法略有研究。 此时正在静心推衍,丝毫不觉挫败,这个阵法中符文十分生僻,组合方式也格外奇特,他连蒙带猜,给出了结论—— “我猜,此阵可以直接走出去。” 啸天宗的魏海闻言,在一旁嗤笑了声,收获了无数白眼。 而华影停正在睡觉。 尝试着依靠做梦、梦到破阵之法。 祝无邀看着她柔软的床榻,珠缦、软枕、薄毯,甚至旁边儿还摆上了安神的花草,估摸着是什么草药之类,十分令人艳羡。 她席地而坐,并没有浪费时间。 正在用「丹青绝抄」,尝试着给右腿印下铭纹。 这是矿场前辈穆长英的炼体之术,她持剑的右臂上,已经有了枚落叶图,近些日子,她都在尝试着使右腿丹青图铭纹现形。 左边儿是追魂箭赢芒。 她看见祝无邀稳而不动的样子,略有些着急,问道: “你怎么不尝试破阵?” “因为我对阵法一点儿都不精通。” 祝无邀反问道:“你为什么也坐在这里。” 赢芒答道:“因为我也不精通破阵。” 两人对视一眼。 然后移开视线,各自摸鱼。 直到又一个时辰过去,萧清雨等破阵主力,尝试了各种方式,均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走到摸鱼群众面前,略带些不忿地说道: “你们闲够了吗?” 过去了这么久,祝无邀也有些着急,今日顾师姐要去救出何以期,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不善于破阵,已经原地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听到萧清雨等人的质问,她愣了下,然后拽起赢芒,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快起来,说你呢。” 赢芒略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也跟着站起身,上下端详着这阵法结界。 见到这不擅长破阵的人,都被拽了起来瞎忙,魏海心中冷笑一声,看来,摘星楼已然技穷! 他对这阵法的解法,可是了然于胸。 那个萧清雨说得没错,是可以直接走出去,但需要阵外有足够多的人、希望你走出去! 也就是说——愿力越多,越容易走出去。 他们啸天宗才是正统传承! 奔月阁真正的传承,不在于卦术,而是在于愿力。 只可惜,传承过于高深,啸天宗亦不得其解,几代人才完善出这「祈愿之阵」! 他们摘星楼在外的人,总共不到十几人。 即便将愿力集中于一人之身,怕也是不够用的;而寄愿之人不在近前的话,效用会大打折扣,也许远方百人,才能抵得上近处一人! 想到这里,魏海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嘎——!”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戛然而止。 惊悚地看到……祝无邀一只手伸了出去!!! 与此同时—— “该死的小叮当,有本事站在我面前,看我削不削她!” “她居然敢拖稿!!!” “你们墨痕书坊快把那小框当找出来,后续呢,那时槐到底怎么样了?” 顾朗点了一炷香。 诚挚祈祷—— “上天保佑,让祝姑娘快些回来,我就要顶不住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3章 英武大帝 上文说到—— 时槐借由「院落之争」,避开了真假千金一事,顺道完成了系统任务,独居于广阔的山庄中。 而在最近的几期里。 时槐站在屋顶上,放手让鹦鹉飞翔于山林间,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积分300点,积分兑换已开启」 经过这些时日的日常打卡,她的积分已经到了四五百,时槐带着期待地打开了积分兑换页面,当即眼前一黑。 最便宜的一把灵米,居然都需要五百积分! 至于什么御兽功诀、灵兽进阶丹等贵重物品,所需的贡献值甚至需要上万,她快速地浏览一番,瞄准了一个初阶功诀——《兽皇经》 看功法介绍,此物前期进阶极快,只要所御之兽的数目达到要求,就可以借此冲阶,前期进阶只需要很少数目。 而时槐已至炼气大圆满,却苦于找不到筑基契机。 之前,时家为她准备好了筑基丹等辅助。 可如今的时槐,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万事需要自己绸缪。 记得上一世,时家父母说是为时槐、时锦两人,各备了份筑基丹, 轮到时锦筑基时,筑基丹却离奇消失。 所有人都认为,是时槐暗中毁去了时锦的筑基丹,以巩固自己的位置、谋夺时家权柄。 时槐百口莫辩。 而经历过上一世后,时槐却有了新的猜测——或许从始至终,时家夫妻都只有一份筑基丹。 而在时锦未显露天赋前,亲生女儿平庸的天赋,是他们两人的耻辱,又如何肯在她身上投入资源。 想到上一世,时锦修炼邪术、使两人都不得善终。 可怜可恨。 她无意去拯救有旧怨之人,只想离时家远些、独善其身。 「叮——系统新任务:此处地域辽阔,请宿主根据灵兽的喜好,为它们打造一方世外桃源。」 这个好说! 灵鸡必然喜爱草丛菜园,鸭鹅之类需要一方水池,至于鹦鹉…… 「你需要什么?」 「叫我英武大帝!叫我英武大帝!」 鹦鹉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英武大帝。 时槐一把抓住了英武大帝的脖子,道:「给我好好说话!」 英武大帝「啊」了一声: 「人家想要十只鹦鹉当跟班嘛~」 当英武大帝的望哨杆上,升起了独眼鹦鹉带海盗帽的旗帜,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提示任务完成。 时槐心满意足地得到了《兽皇经》。 在她筑基三日之后,时家唤她回去,说是事关于筑基丹的归属。 现在的时槐,正忙于在山头抓鸟驯兽,驯化成功还可以给英武大帝当跟班,哪有功夫忙活阴谋算计,当即提笔写了封回信—— 「谢谢,不要。」 ———— 话本写到这里,不少读客戏谑道—— “真正的主角已经成了英武大帝,而虚假的主角还在山上抓鸟。” “英武大帝!举世独尊!脚踏八方!名震万古!” “真女主——英武大帝,她的追随者、跟班小厮时槐,将永远为英武大帝摇旗助威!” “哈哈哈哈哈我愿为英武大帝麾下飞禽走兽!” 但人言易变。 书手和读客间的信任就是这样脆弱,只需要小小的一次断更,就可以扭转风向。 “可恶的小叮当,居然敢怠慢我英武大帝座下飞禽!” “之后呢,之后呢?时槐回完信后,那时家作何反应,快快道来啊!” “小叮当这厮没有无语的名气,怎么还学无语、玩儿上失踪了?” …… 其实,祝无邀在临走前算好了时间,给足了存稿。 但她忘了,顾朗要搞的话本破题赛事! 既是为了给《真假千金》造势,那这场赛事中,免不了要多出几道此话本中的题目。 如此,便要多发布几期,使话本篇幅够长。 顾朗记得,他好像提了句这个事儿啊! 说要等发布的内容足够多后,便立刻筹备赛事。 见到祝姑娘拿了厚厚一沓存稿过来,他还以为其中有赛事前的加更份量,谁知……谁知祝姑娘居然去了这么久! 顾朗急躁地在无语牌位前转来转去。 祝无邀诧异地在阵法前缩回了手。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魏海面目略带些狰狞地咬牙道: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就算在外的那些摘星楼弟子聚在一起,共同祈愿,也不足以使同宗弟子走出阵法。 她小小一个筑基后期,怎么可能会凝聚如此的多的愿力?! 此人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期待着她归来? 上辈子救了整个世界? 还是得罪了不止一个镇的人? 祝无邀:无它,唯断更尔。 这——就是断更的力量! 华影停还沉浸于睡梦当中,这一觉,似乎格外悠长。 追魂箭赢芒走上前来,不可置信地伸手触向阵法结界,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拦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看了看祝无邀,目光中似是带着些责备。 祝无邀看懂了这眼神中的意思—— 说好了一起摸鱼,你怎么偷偷努力破阵? 她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还是略带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魏海眼睛一转,似是猜到了什么。 他想起了长老的嘱咐—— 「此阵,摘星楼无人能破,唯有我啸天宗占据了人数优势,可以凝聚愿力,让人走出来。」 「若是我啸天宗弟子成功破阵,为了不让他们太丢面子,自会让摘星楼弟子出来一两个。」 「如此,阵中人便会误以为,是自己做对了什么、误打误撞破了阵。」 可是……长老……此人什么都没有做…… 不仅她在划水,周围还有人和她一起在划水,却出不去啊! 这,该怎么圆上? 该如何解释破阵关窍,是长老该考虑的事情,现在的魏海已经笃定,必然是啸天宗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成功破阵而出。 他当即换了一副嘴脸,虚伪笑道: “恭喜这位师妹,成功破阵,想来两个时辰过去,我们啸天宗的弟子,应当也破阵而出了。 “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既然啸天宗已经破阵,自然会在放摘星楼一位弟子出去的同时,祈愿让他能够出去。 魏海做出「请」的姿态,随后放下手,底气十足地率先向前走去,然后—— 重重地撞在了阵法之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4章 我要救一人 第344 魏海猛地抬头看向阵法结界,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 听到他这一声充满诧异的惊呼祝无邀立即反应过来,外界或许出现了什么事情。 使这方本该被啸天宗掌控的阵法、出现了意外。 联想到入阵前顾师姐的叮嘱,更让她确信出现了变故。 祝无邀心下一沉,当即拽过萧清雨、赢芒和徐三儿,避开魏海说道: “外界情况不明,很可能出现了变故。 “若我现在出阵前去相助,等金丹期的魏海发现情况不对,很有可能对摘星楼弟子下杀手。 “如果我们此时联手、将其诛杀,等出阵后发现并无变故,两宗依然其乐融融,此事或许会挑起两宗争端。” 她扫视过面前的三人,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仍在睡梦中的华影停,问道: “杀不杀?” 萧清雨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然后低声道: “万一是你自身有特殊之处,破了阵法,又该如何?” 祝无邀抿了下唇,她猜不透得是—— 这局棋,顾亦观究竟将她放在了什么位置。 是危局之中突然破阵而出的、足以影响战局平衡的砝码;是两宗友好切磋时,奠定胜局的奇招;是安于此处、不会轻举妄动的闲子…… 遇事不知,从心而为。 她不敢拿华影停等人的安危来赌。 但自身的前路,却可以用来押注、拍上棋局。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杀了他!” “待魏海身亡,你取下他身上旧物,出阵时假扮成他,若是外界并无其余变故,至少瞒过一时片刻。” 说着,她取出了储物袋中的「千相」,将其交到了徐三儿手中。 就在徐三儿面色复杂地接过面具时,电光火石之间,祝无邀突然想到了何以期。 若真是她猜测得那样,此时此刻……外界必然发生了变故! 魏海看到摘星楼三人在阵中设下结界,本以为是在交流破阵之法,可当他对上祝无邀的目光时,却寒毛直耸,察觉到了入骨的杀意。 ———— 祝无邀手握无锋剑,一步踏出啸天宗的阵法。 斗法的灵芒纵横交错、于眼前呼啸而过。 “杀了他!” “摘星楼此行欲灭门!” 大雾四起,紫雷纵横,以及……池长老算筹为阵。 祝无邀听见了顾亦观的声音,看见顾师姐抱着一具尸首,神色悲痛肃穆,周身紫雷明暗不定,她说道: “啸天宗趁我宗无人,暗杀摘星楼金丹期修士何以期,此举人神共愤、当讨回公道!” 啸天宗仅有两位元婴期修士。 此时正在勉力支撑。 已为困兽之斗。 其中一位,正是那位阿璃姑娘的师父,他头发凌乱、满脸悲怆愤恨,怒道: “我啸天宗从未见过什么何以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另一位长老,神色却变幻不定,他咬牙施展出压轴绝技,以抵御那绞杀而来的算筹。 他见过何以期…… 当何以期出现在两宗之前,也正是他神色大变。 因为……何以期应该早就死了! 那位女子,撞破了啸天宗暗中的勾当,他如何能容她存活于世?! 在那个寂静的黑夜中,他追袭此人、直至那致命一击落于女子身上,即便侥幸逃脱,也活不过三刻! 绝无活命的可能…… 既然如此,此人又为何会出现在两宗之前? 当时,他以为摘星楼要来寻觅凶手,心下慌张,本以为是他的杀身之祸,却没想到,会是灭宗之危。 鲜热的血溅在脸侧,祝无邀睫毛微动,抽剑起身,踹开啸天宗来袭的修士。 饶是已经猜到了局面,从阵中出来、蓦然见到一片血海,还是足以令人茫然。 祝无邀迅速调整心境。 想到入阵前,顾亦观对她的叮嘱—— 挡在阵前,拦下欲救啸天宗弟子之人,将他们困于阵中。 她飞身落于阵前。 何以期,从来都归无期。 当那封信送到摘星楼手中时,何以期已然身死,所以才会隔了这么久,才会派弟子前来。 中途落于北风城。 顾亦观千里藏尸而至。 她根本没有去救何以期,更没有什么分身追索探查。 只需要让「活着」的何以期,出现在众人面前,出现在那赶来观摩两宗交流的它宗道友面前。 然后,再从储物袋里,抱出这一具从北风城带来的尸首。 这就是宋柯子的下策。 祝无邀斩出一剑,砍杀着冲上前来的啸天宗弟子。 真正的高手,已被摘星楼的两个元婴期修士拦住——池长老和顾亦观。 当血滴从剑刃上滑落时,祝无邀想起了章知寒的卦象。 「身处之地,与现世隔绝。」 「脱身之时,便是命绝之时。」 「在与不在之间。」 残存的啸天宗弟子并不少,却有几人,猛地皱起了眉头,灵力运行似是有些不畅,尤其是在大幅调用灵力、施展啸天宗绝技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与此同时,身处阵中的徐三儿,猛然抬起头。 他几乎是惊悚地、缓缓转头看向了唐辛。 阵外—— 祝无邀看向了来者。 沈寻。 他说道:“我要入阵,救一人。” 祝无邀巍然不动,立于阵前,她抬眸看向沈寻,说道: “阵内之人,不知阵外之事。 “此时此刻,应当安然无恙。” 沈寻握紧了手中佩剑,说道: “如果此时身处阵中的,不是章知寒,自是安然无恙。” 章知寒以自身镇下千百亡魂。 多数修为都用于稳定自身状态,因此战力不强,可就在辩经之日,他破境了。 跟随修为一起增长的,是滔天的凶煞之气。 正因此,在看到章知寒破境时,沈安之才会格外担忧。 在顾亦观横抱尸首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池长老出现之际,在易添振臂高呼「为何以期师姐讨回公道时」,沈安之立刻猜到,为何顾亦观会让章知寒入阵。 章知寒不会有危险,顾亦观既然敢用,自然有稳住他状态之法。 可阵内之人,必然会被屠戮殆尽。 既行灭宗之事,当然要斩草除根。 祝无邀突然感到了窒息,顾亦观所布之局,如此面面俱到,这样高明的棋手,又怎会被宋柯子蒙骗。 「他算计你了?」 「那倒没有。」 「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 「啊?我本来就是顾师姐的人啊,她成了我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好吧。」 …… 「这里有摘星楼的城管府,诸位,明日我们降落于此地休息两日,如何?」 …… 「你的紫气还能用吗?」 …… 「摘星楼会更偏向于哪一个吗?」 「有,比如我,更偏向于你。」 …… 「拦下欲救啸天宗弟子之人。」 “祝师姐,我要救一人,还请让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5章 乱命之人 顾亦观与宋柯子共同游历江湖。 多年相处,若连宋柯子的真面目都无法看穿,又怎配得上掌门之位? 而她,却误以为顾亦观受了蒙蔽,竟然尝试着去提醒恶犬的主人。 那句「他算计你了?」看似是要为她主持公道,实则是在旁敲侧击、试探她有没有发现端倪。 而章知寒与宋柯子的争端。 顾亦观的处置,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在她与沈寻擂台相争的关键节点,拦下了可能的变数。 紫气悟道前,顾亦观曾经说过,她近期刚刚用过,不能再次使用。 想来,当时便已在为啸天宗之行筹谋…… 方掌门避而不见。 是否因为,这是顾亦观的手笔,她不愿与选中的接任者相争? 包括到了啸天宗后。 每次有人察觉到何以期之事有异、卦修的本能灵觉在提醒时,宋柯子就会故意用法器捣乱。 祝无邀不知道顾亦观还做了什么。 但如今细想下来,桩桩件件事情背后,似乎都能察觉到些痕迹。 甚至中途在北风城歇息,都是顾亦观提出之后,宋柯子在一旁应和,最终拍板定下。 祝无邀看向那面色凄怆、横抱尸首之人,紫雷如蛇如龙如同索命铰链,正在啸天宗中大杀四方。 顾亦观不是金丹期。 她早已进阶为元婴期。 少年时天资卓越,变异雷灵根,十二岁时便已筑基,摘星楼前悟道气势煊赫,一杆长戟在早年时威镇八方。 世间伤仲永之事不在少数,可顾亦观从来不在其中。 天下豪杰无数。 此人面若平湖而心蕴惊雷。 她怎能将顾亦观,看作会被宵小蒙蔽的平庸之辈? 经此一役—— 摘星楼师出有名,行灭宗之举,拔除了巨阙派安插在北方的钉子;顾亦观因同门殒命,不惜独身迎战啸天宗众人,幸有池长老来助,或可为一桩「佳话」;啸天宗所藏法器、秘籍,或可作为摘星楼的传承补充。 亲传弟子章知寒破境,且正好借杀戮宣泄凶煞之气,稳住状态。 或许宋柯子、甚至沈安之,都被安排好了收益,只是现在还不得而知。 而祝无邀的收益是——沈寻。 此战她若胜,便可抢夺气运,并在亲传弟子之争中,独占鳌头。 若真是世间独绝的气运,落于一人身上,此人当登峰造极;可若是分给两人,对摘星楼而言,则差了一筹。 顾亦观从未说谎。 她只说实话。 她确实选择了祝无邀。 种里外都被安排明白,甚至进阶的契机,都被摆在了面前…… “你与她相处,不过寥寥数日,何苦涉险相救。”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借由这个问题的时间,来理清思绪。 沈寻抬头看向了阵法,摇头道: “我不知道。 “或许千万次轮回,皆相识一场,哪怕此生为陌路之人,亦承担不起失去她的代价。” 或许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千万个平行时空。 或许,沈寻和阿璃本该成为生死之交,共同谱写过无数荡气回肠的故事,江湖中来去自在。 即使在这个被扰乱的时空里,初相识,便有因果滋生。 祝无邀恍然回神。 或许,现在是逆天改命之后的结果。 顾亦观知道,沈寻会为了敌对宗门之人,站在摘星楼的对立面,她不喜欢这样的情节,所以改写了这则故事,选择了祝无邀。 本该一切顺利。 可顾亦观没想到,祝无邀与沈寻共享了紫气,甚至有消弭仇恨的苗头。 于是今日,两人再一次被摆在了对立面。 “祝师姐,当年你放了我一条生路,今时今日,可否再为我……让一次路。” 他打着感情牌,却将手中的剑、握得很紧。 随时准备着闯出一条路。 祝无邀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方木雕,沉默了下,然后说道: “帮我算一卦,我想知道此人的消息,她对我而言,就像阵中人对你一样重要。” 沈寻紧握着剑柄的手蓦然放松,他接过木雕,说道: “我明白了。” 他周身气息毫无波动。 祝无邀知晓,这是那动用起来、丝毫不会被人察觉的紫气。 下一瞬,木雕掉落在地,上面沾了几滴刺目的血,沈寻勉强稳住身形,神识动荡、头痛欲裂,勉强说道: “南离城,红尘仙,修士心有所感、破境为……元婴。 “她不愿沾染天灾的因果,心中惭愧,救下了这位女子…… “将其置于山洞中,本欲救人,却不知为何一去不回,后来冰雕被人发现……颇以为奇,尝试之后,发现有镇水奇效。 “她是乱命之人,当南离城水滴落在身时,为消弭水患、无知无觉间本能外溢的灵力,可供人修行。” 沈寻缓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曾见过他们。 “舞狮队,千里运水而归,向南行。” 祝无邀蹲下拾起木雕的动作停下,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场景在眼前闪过—— 这落于尘土中、沾染了血迹的木雕,与紫气玄境中的场景重合…… 南离城时,听闻有人借《红尘仙》破境,她与季月章相视一笑,只以为是顾朗传出去的消息…… 舞狮队那爽朗的领队,搬运的水桶,七星鼓轰隆作响…… 最终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像那场叶小舟弹指间、炸开的烟花般,破碎为无数浮光掠影。 所有的场景支离破碎,她耳边响起了方掌门那声喟叹—— 「或许,你曾与她擦肩而过,已经寻到了与她重逢的契机。」 「只是你没有察觉到,错过了。」 耳边,沈寻的声音还在继续,最后一片拼图归位—— “……此木雕落于宋柯子之手,是赠送给你的礼物,亦用于此时……损我神识……”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无需做出选择。 为什么与沈寻共享紫气,会得到季月章的消息? 因为这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如果没有「消弭仇恨」的苗头出现,顾亦观自然不用再费心布局。 在祝无邀与沈寻共享紫气后,为了重新使气运归于一人之身,这方木雕被寻到了,当初祝无邀继续查下去,线索依旧会指向沈寻。 顾亦观根本不在乎祝无邀会不会拔剑。 她早已做好了安排。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6章 时节错了 第346 “原来,我手中的牌,真得比你还要差……” 沈寻轻声自嘲道。 他同样察觉出,摘星楼放任了他与祝无邀争斗,只是以为,还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输了。 祝无邀捡起落在尘土中的木雕,将它拂拭干净,收入储物袋中,以免持剑杀人时、让它沾上血气。 给沈寻让开了路,说道: “去救你想救的人吧。” 她不知未曾压制亡魂的章知寒、到底有多强,也不知沈寻神识受损、此行能否全身而退。 现如今,两宗决战的关键节点。 祝无邀需要挡在这里,拦下其它欲闯阵之人。 …… 鬼祟躲在暗处的宋柯子探出头,他看向手持无锋剑、与啸天宗弟子麻木交战的祝无邀,看见沈寻步伐略带虚浮闯入阵中,忍不住笑道: “我早就说了,你们都会倒霉的。 “这局牌,赢了也没有彩头! “又应了!又应了!我就要神功大成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大肆杀戮的顾亦观,重新缩回了藏身之处。 …… 徐三儿根据那枚骰子的反馈,立刻意识到: “赌赢了! “啸天宗弟子大幅动用灵力,卖出去的丹药起了作用!!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找上门来了,赚大发了、赚大发了!” 批量制作的丹药,哪里有那么强的效用? 临行前,他便猜到此行会出大事,曾找华影停炼制了一批粗制滥造的丹药,一时片刻不会出现问题。 可服用的时日久了,或者大幅调动灵力,便会使灵力运转不畅。 所以,这是绝户的买卖,若是啸天宗不绝户,他徐三儿说不定就得绝户,而现在,大笔的灵石躺在储物袋里,他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 在沈寻动了心念、赶去救阿璃时—— 那些本该上演、却潦草收笔的故事,像是死灰复燃般,燃起了一瞬的火焰,经由现世的碰撞,动荡于梦境之中。 华影停梦到了何以期。 似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翻开了篇章。 她本该与何以期成为朋友。 那是个……冷傲而缄默的女子,如同山上夹杂着雪粒的寒风,在梦中,与她谈起了梦想,何以期说—— 「北风城并不安稳,再往北去,是啸天宗治下,民生疾苦、十室九空,即便是逃向摘星楼,也会被拦截于半路,成为万魂幡、荡魂杵、灭灵钵的养料。」 「更有巨阙派为作恶修士遮掩行踪、抹平破绽。」 「冒然开战,万民之祸。」 「进退不得,情何以堪。」 「摘星楼不见得尽善尽美,可若它辖地铺得更广一些,至少会多几间升起炊烟的农舍。」 「若舍我一人,灭去一宗,该是何等快意之事。」 「可惜,我只是金丹,更不能冲动行事、无端擅起战事。」 那共饮时入喉的烈酒,畅谈时呼啸的北风,皆被一笔改去。 化作云烟。 于是,什么故事都没有发生。 她与她没能成为朋友。 当华影停于梦中,开始认识何以期这个人时,斯人已逝,于是,只余下梦醒时的两行清泪,祭奠梦中「旧」事。 皑皑山上雪,难遇夏时花。 “原来……是时节错了……” 我来时,斯人亡。 何以期,归无期。 华影停指尖凝了一滴清泪,点向虚空,在这座祈愿之阵中,随着指尖点下,真与幻,界限是那样的模糊,随着波纹荡开—— 祈愿阵,大罗天。 阵中人看见了万物滋生。 有位女子隔着真与幻,对她遥撞一盅,酒气散开,弥漫于相隔的岁月。 有位女子潸然泪下,分不清真幻。 她从垂着珠络丝幔的软榻起身,怔然向前走去,似是要踏入幻境之中、踏幻而去,成为那幻景中人,去赴那一场迟来的约。 众人只当这是一场奇景,当她梦中有所悟、正值进阶的关键时刻,不能被打扰。 却不知这大罗天的进阶,凶险异常。 正当华影停要化幻而去时,萧清雨在北风城新买来的伞穗,突然无风自动,立即让他察觉到界域不对。 在华影停即将步入幻境的危机关头,他撑开了手中伞。 四万灵石,换来的落子结缘,留下了祝无邀的朋友。 再也没有这么值的买卖。 …… 阵外浓雾四起。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令沈安之几欲作呕。 二十余年前,他也曾见证过这样一场杀戮。 那时,他只是个筑基期修士,奉师命巡视辖地,追击一作乱的凶兽途经某个荒僻村落,现了仙人手段。 被此地村民盛情款待。 有老者蹒跚走到面前,对他说: 「还请仙人多留些时日,我们村子去世的先知曾言—— 当仙人来临时,或有灭顶之灾将至,教我们好生招待,以免去杀身之祸。」 沈安之并未看出众人会有灭顶之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当那所谓的「先知」卦象有差错,才使得村民惶惶不可终日。 但架不住村民的再三恳求。 且听村民所言,此地似有某些仙家传承,沈安之虽认为是戏言,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若是某些邪术传承,自己就这么离开、以后此地恐有祸事。 因此,沈安之多住了些时日。 他向来没什么架子,有人上前攀谈,亦不知如何拒绝,更不知人心如鬼蜮。 直到被摸透了底细,被村民打听出了他的境界、他的修为、他的术法,直到众人对他,再没有一开始的尊崇与畏惧。 这与世隔绝的村落,却有传承,名为—— 「烹仙术」 仙人肉,仙人骨,食之延年益寿,可夺其修为,炼化于己身。 沈安之不知村中人用了什么手段,竟使他无力如凡人,嘴被堵住,无法言说。 “阿翁,咱们先知的预言,可从来没有失算过,与其等这个仙人出手、帮咱们化去灾祸,不如咱们自立自强,夺了他的修为、自己避难!” “就是就是,求人不如求己,还以为仙人有多了不得,原来也这么好骗!” …… 那位年长者手执刻着铭纹的钉锤,走上前对他说道: “沈仙人,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是个好人,但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帮我们避去那预言中的灭顶之灾! “舍你一人,却能救下我们上百条人命!” 说着,将那枚刻着铭纹的钉子,对准了沈安之的肩胛。 他口不能言,目却能视。 当那位老者敲击第一下时,沈安之看到了那条横生的因果线—— 灭村之祸,由他而起。 「当仙人来临时,或有灭顶之灾将至,要好生招待」 沈安之开始拼命挣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7章 落于血海中 自降生起便身带一双神瞳,可看遍他人因果,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山村、亦或邪术传承部落,刻满铭纹的钉子,正在凿进他的身体。 一切的发生,悄无声息,只有铁具与钉子碰撞的声音在回荡,然而—— 暗室亏心,神目如炬。 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行凶的恶人。 当剧痛顺着伤口传遍四肢时,他无法发出声音。 所以,也无法告知行凶者停手。 他不是要呼救,而是要救人。 老翁等人怕他挣脱,所以将其灵力封锁,双目充斥着血色、又化作两行红痕,沈安之再无法动用灵力,去压制雾气中高悬的神目。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这里成为了尸山血海。 不仅有要害他性命的恶人,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摇扇乘凉的妇人爱赠山果,某家儿郎曾送来粗茶…… 先知的卦应验了,一切化为乌有。 沈安之破境为金丹。 他茫然无措、落荒而逃。 第二日,有位乞丐经过,若是寻常人,必然会远远避开这处凶地,但他饥肠辘辘,又怎会错过这个荒僻之地、难得一见的村落,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他走进红色的花海中,听到了一声啼哭。 直至十年后。 知晓万事的方掌门,将一个小乞丐带到了沈安之面前。 …… 沈安之正在配合着摘星楼同门、与啸天宗对峙。 仅仅是单纯的雾气,并不足以成为杀招,却可以成为最佳的辅助。 这里已经死了许多人。 他厌恶杀戮,更不愿行灭宗之举,可若他不在,啸天宗便会有反击的机会、杀戮摘星楼同门。 沈安之心中忧虑。 直到顾亦观出手时,方察觉到章知寒入阵、或许也是这盘局的一部分,若章知寒压制不住,沈寻入阵,必然会与之对上。 现今情况不明,他已看不清局势。 不知顾亦观、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 他虽未曾领悟紫气的机缘,却隐约猜到,顾师妹所悟、应与「事以密成」相关。 可以掩去世间一切因果、缘法。 正当不安时,宋柯子头顶锅盖状法器,鬼祟潜行到他身边,说道: “沈师兄,你知道吗,二十五年前那个被你灭族的传承,其实还有个孽种存活于世。” 沈安之浑身一震,似是预感到了什么。 宋柯子继续说道: “那就是个讨债寻仇的小鬼,嘿嘿,今天他死了,你身上因果可解,以后再无需为此事忧心!” “是沈寻……?” 像是在寻求最后的确认,沈安之问道。 宋柯子连连点头,说道: “对啊对啊! “嘿嘿,他这次必死无疑了,大鹅控制不住自己,那可不是好对付的,就连师兄你都得吃一壶,更别提…… “哎!师兄你去哪儿啊!” 旧事重新被掀回眼前,他曾以为多年前造下的杀孽,再也无法弥补,却未曾料到,还有一人,从杀戮中活了下来。 并在多年之后,走到了他面前。 宋柯子重新顶着锅盖,缩回了安全处,他看见灰色的雾气动荡不休,几乎是在瞬间,扩展为刚刚的两倍有余。 沈安之正在走向那处阵法,扫除了沿途的所有障碍。 直至啸天宗弟子,再也成不了气候,他步入了那座成为坟冢的大阵,要去救他教养长大的孩子。 正在看热闹,突然脖颈一寒。 宋柯子转过头,对上了顾亦观的视线,耳边的传音无波无澜—— 「为何多此一举。」 “既然所有的支流,都会奔向你所指的方向,那小子死不死都无防于事嘛,好歹也和我玩儿了几年! “更何况,如果他死了,沈安之未必猜不到其中有你我手笔!” ———— 当章知寒取出阵锥,将其定于大阵中时,从来没想过—— 顾师姐递来的阵锥,会成为压倒他神志之物。 等他再清醒过来时。 看到了白衫染血的沈安之。 四下望去,已成为人间炼狱,那断臂残骸,横铺于阵法之中,已经分不清亡者面目,血液已经凝固,黏连于各处。 勾出血色的蛛网,覆于眼前、脚下、指尖。 阿璃不知外界之事。 在她的视角下,是那位抱着白鹅的师兄,走火入魔,将阵内的同门屠戮殆尽。 是沈寻闯入阵中,拼死救下了她。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阵中的同门做错了什么,不知负伤的沈寻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那走火入魔的抱鹅师兄做错了什么…… 也不知道,她的宗门、她的师父,已然消失。 阿璃生于啸天宗,非阿璃之过。 她气若悬丝,似是不愿看到沈寻的忧色,勉强笑着问道: “静夜生辉,星光闪烁,你为何……从来不多看一眼?” 沈寻闻声低头,对上了阿璃的双眸。 目光相接时,他终于看到了那片星海,如同寂静的良夜,星光跳跃,熠熠生辉。 总有些人,初相识时,便似故人归来。 只可惜,他总是匆匆,从来不肯多看一眼。 直到阿璃陷入昏迷,沈安之疲惫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出去再说吧。” 这场灭宗之战,终于告一段落。 沈安之走向阵法关键处,拔去阵锥,然而,就在大阵消失的瞬间,有一道紫雷从天际袭来,似是顾亦观在斗法时随手击来。 却直指沈寻的方向。 动作之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紫雷撕裂天空,如同划破天际的紫色流星,瞬息之间便要坠下! 一只翅若琉璃的大鸟振翅疾驰而来—— 它发出尖锐的嘶鸣,在众人转头的瞬间便已滑行而至,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翅,要迎接上元婴期带着杀机、落下的紫雷。 日光透过明澈的羽翼,折射着光芒。 琉璃灼霞鸟终于寻到了熟悉的气息。 就在二者即将对撞的瞬间,沈寻似是早有所感,知道事情不会这样圆满结束,几乎是同一时刻,他飞身上前,主动迎上了轰落的紫雷。 他落在血海中。 如同出生时那样。 琉璃灼霞鸟徘徊哀鸣,在他的上空,有碎光浮影。 他说—— “飞吧。”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8章 发微乱 沈寻重伤垂亡。 因为祝无邀未曾与他拼杀、因为宋柯子那一念之偏、因为沈安之及时相救。 若他想活,只要放任琉璃灼霞鸟、拦下那道紫雷,或许只会轻伤,然而,沈寻跟在沈安之身边很久。 十年树木,总会抽枝发芽。 或许某一刻,他担得上气运之子的身份,与奇遇无关、与天道的偏爱无关、与机缘无关。 只关乎于生死之际的担当。 在沈寻坠入血海的同一瞬间,已经归为平静的雾气与煞气,重新翻涌,昭示着两人动荡不休的心境。 “为什么……” 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 即便再像「无意为之」,那道从天而降的紫雷,意图依然那样明显,杀心昭然若揭。 章知寒手握阵锥,向前一步。 “我从未想过,乱我神志之物,由你亲手递来。 “啸天宗长老已死,剩下的不过乌合之众,为何要行灭宗之举? “此为不义之举!” 顾亦观立于上空,垂眸看向三人,她看见沈安之正在沈寻身旁,为其输送灵力、锁住生机,看见随着他的愤怒,翻涌的雾气; 她看见章知寒手握阵锥,对她高声质问,身周兵煞之气聚而又散,似是要向她讨个公道; 看见随着沈寻落入血海,气运终于凝于一身的祝无邀,将要踏足金丹,她垂眸看向手中的木雕,天空中、隐约雷鸣,似有劫云汇集。 经此一役,不仅剿灭啸天宗。 摘星楼亲传弟子,实力皆有进益。 最重要的是—— 顾亦观不怕这三人与她离心。 无论心中有怎样的愤怒、不甘、质疑…… 摘星楼从未亏欠、甚至有恩于他们,需要用到这三人时,性情使然,他们依然不会拒绝。 她不需要认可,她只需要众人的服从。 顾亦观所行,非仁道、非诡道、非兵道、非杀伐之道,她之所行——当为霸道! 霜重鼓寒,飞蛇凝紫。 皇图霸业,捭阖天地。 一杆长戟现于手中,泛着寒芒的刃旋于空中,撕破喑哑风声,随着长戟立在身侧,强横的威压于空中镇下。 “既然不甘,闲话少言,不妨同我一战。” 既然郁郁不平,又何必强压怒气,莫说什么碍于同门之情踌躇犹豫;比起暗生龃龉,还不如直接将不满宣泄出来、来得痛快。 顾亦观话音落下,章知寒捏碎手中的阵锥,率先抱拳道: “得罪!” 那蠢蠢欲动的煞气瞬间凝形,鬼兵列阵,凶焰冲天,隐约可闻刀戈鸣声,随着一指向前,笙旗摇曳冲阵向前。 顾亦观手持一戟,有横扫千军之威! 正当那煞气被打散,重新化为丝缕、归回章知寒体内之时——有雾气为掩。 沈安之问道: “既然早知其中因果,又为何要瞒我?” 飘散的煞气,在那招魂的雾气之下,重新归为凝实,承载着两人郁气、怒气、不平之气,攻伐着那「不义之君」。 雷声轰鸣。 有顾亦观长戟挥舞时落下的紫雷,有祝无邀破境时的劫雷,她说道: “摘星楼掌门之位,你当之无愧!” 给她送来了破境的机遇,虽是为了算计、却也给了她季月章的消息,虽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却也深受惠泽。 她有什么不满?又能有什么不满?! 故而—— “此战只为问道!” 无锋剑现于手中,天雷轰击于身。 这破境为金丹期的劫雷,气势宏大,然而她刚刚得到了一道护身符——沈寻身上、天道馈赠的气运。 更有那逃脱于天命的无锋剑在身。 搏击劫雷,不过是小事一桩。 两种雷鸣接壤,祝无邀手持无锋剑对上那杆长戟,问道: “一杆长戟在手,它日问鼎天下,何人敢缨其锋芒? “实力至强,何不斩去所有拦路之人,天上地下任你逍遥,谁敢对你说个「不」字,谁又敢断你善恶? “杀到人皆哑声,杀到唯你独尊,岂不快哉?!” 雷鸣电闪,剑刃与戟锋相接。 昔日,落叶小院,你曾趁夜而来,问道于我; 今时,尸山血海,我携天雷而至,问道于你! 将曾经你所言,逐一回赠。 正如顾亦观所思——比起暗生龃龉,还不如直接将不满宣泄出来、来得痛快。 在兵刃相接的瞬间,两人目光匆匆对视过一瞬。 是沉默与更为沉默。 顾亦观神情不变,长戟扫过袭来的鬼兵,以灵力抵御不断动摇着神魂的雾气,尾端撞向落下的无锋剑,一招一式,皆是从容。 她冷声回道: “世间道统,不曾有高低贵贱之分,所谓问道——不过是问,你所行究竟为何种道法。 “我所行正是霸道,当日自然以霸道问你。 “又何曾说过,此举不可为?” 所以,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并非同道中人? 凡你所见……皆入棋局? 祝无邀眼神中似带嘲讽,在顾亦观挡下她一击的同时,迅速回身,剑锋斩向那旁观的宋柯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剑万局可破! 斩破他护身法器的同时,剑势余波落于宋柯子身上,将其击入那片尸山之中,将其一击重伤。 携雷拔剑起,奋跃博乱臣。 “你既为霸主,缘何容奸佞?” 尤其是「言出法随」之术,如此防不防胜。 这意料之外的变数,让顾亦观的发丝被鬼兵截断一缕,元婴期的威压罩下,灵力迸发的瞬间,荡平了煞气、雾气、剑气。 此战,发微乱。 她高居于空,看向已经踏入金丹期的祝无邀,说道: “他实力低微,唯昭灾之术,我为何容不下他?” 昭灾之术? 不是言出法随? 顾亦观说道: “灾祸来临前,他便先一步说出、为众人做警示,可世人却以为,灾难由他而起,将其视之为妖邪,对其驱逐打骂。 “为自保,装作言出法随,人前假作咒术,人后以智计使其成真。 “所言真假参半,人莫能辨。 “时日久了,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预言,哪些是假话,这才有了几分修假为真的意思,但言出法随——绝无可能。” 她看向三人,说道: “既然闹够了,起身去收整队伍,勘察啸天宗宝库。 “沈寻此人,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这几十年间,也不必醒来了。 “那方木雕的来源,等你成为亲传弟子后,我自会告知于你。” 顾亦观看向重伤昏迷的宋柯子。 她记得,宋柯子的收藏里,有把可掘地三尺的铲子,今日之前,还在高高兴兴地等着挖宝。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9章 各行其道 方掌门有言—— 「道心无暇近完人者,唯顾亦观一人。」 —— 沈安之看似居于正道,实则不辨是非。 只看「烹仙术」之事。 若非那双神瞳不甘消湮于世,怕不是要割肉饲虎、舍命救人,最终无一生还,算不得他的错,偏偏自困于心。 他的善行只会助长恶念,总会事与愿违,与发心相悖。 当为无用之人,无益于世。 —— 宋柯子所行诡道,却只是暗处鼠辈。 心中无底气、无豪气,鼠目寸光,本质上,不过是村童勾心斗角,只能成为卑鄙小人而已,当不得乱世枭雄。 可驭便可用。 —— 章知寒因兵煞之气入体,故而只能修行兵道,可实则并不适合。 此为混沌之人,神思蒙昧,如同空有胆气的猛兽,天真无尘、心性通明无垢、多凭直觉行事,却无法驭自身之能。 璞玉浑然天成,然无法打磨。 若不修兵道,说不定能得个「知行合一」、道心无尘。 —— 叶小舟践行自身之道,肆意妄为、不困于心。 道心无瑕,虽算不得「完人」,可若以世俗善恶观念为其定论,想来她也是不屑一顾。 自逐于伦理纲常之外,不入规则,又何必为她作判。 可自担因果。 —— 祝无邀。 非修仙界中人。 有一点神气、一点豪气、一点胆气,却也都只是「一点」而已,或许还少了一点匪气、一点江湖气。 若放在她原本的世道里,说不定能够有所成就,然而拿她个人的是非道德、与混乱作碰撞,就有些不够看了。 只是,如同一丛被移栽过来的野草,无论荒芜或繁茂,随风摇摆、亦或是向上攀行,总也能踉跄向前。 这种人,成则为杰,败则落俗,往前看便是。 —— 方掌门正在浇花论豪杰。 在她看来,能入眼者无一二,各个都有可取之处,却也尽有瑕疵。 小白长老听她为这几人逐一作论,问道: “近乎完人,却不是?” “此为一家之言,自然合我心意者为上,说不准放在旁人眼中,是非便要颠倒个儿。” “方师姐,那你又算是哪一种人?” “哈哈,我当然是那妄谈的垂老之人!” 方掌门放下水壶,继续说道: “小顾行事,让人恨不得、感念不得。” 小白长老平心静气地问道:“那依你而言,完人又该如何?” 方掌门走向窗前,似是看到了那正入山门的队伍。 此行收获颇丰。 除去了北方那枚钉子,摘星楼威势大涨,凡入局者,只要愿接、便有收益。 “千秋万载,未曾见完人当世,穷尽笔墨,亦改不出个无暇圣人。 “应是各行其道,人人如龙。” —— 章知寒宣泄过心中郁气,便不再计较此事。 谁当摘星楼的掌门,对他而言区别不大。 虽然那阵锥乱了他神志,使其将啸天宗无辜之人、一并屠去,但既然他是被算计的,杀那些人的便不是自己。 作为被算计者之一,打过一场,此事便算了结。 就算顾亦观不主动邀战,他也是要动手的。 章知寒还要养鹅。 他不会过多纠结此事。 对于祝无邀而言,也差不多。 所谓的「此战问道」,半是真心、半是托词。 祝无邀能够理解顾亦观所为。 摘星楼伤亡者寥寥,以最小的代价、得到了最多的收益,此为顾师姐之功。 若换了领队之人,怕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在此之前,她虽然也很认可顾师姐接任掌门,却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笃定无疑。 莫说其余人等不配其位。 便是方掌门再收十个八个亲传弟子,顾亦观依然当之无愧。 但顾师姐主动邀战,没有不试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趁机斩宋柯子一剑。 祝无邀也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算尽所有。 听完顾亦观的那番话,她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宋柯子对她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之所以「半是真心」,多是缘于对其强横作风的不满。 若是直接将季月章的消息相告,她便是做些违逆本心之事作为报答,也并非不可;可若是拿季月章为引,诱她入局,泥人尚有三分气性。 而此行,真正生气的「泥人」,当是沈安之。 尤其在听到顾亦观所言—— 「既然亲传弟子之事,已有定论,回到宗门之后,走个过场便罢。」 沈安之问道: “还有什么走个过场的必要? “既然旁人从未有过竞争的机会,又何必给予希望,倒不如直接断了念头。” 当时,顾亦观并未与他多言。 无论是人心向背,还是众议如潮,都是需要考量的事情,此事她懂、沈安之亦懂。 多此一问,不过是在宣泄无用的情绪。 又哪里有多费口舌的必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回摘星楼的一路,沈安之皆沉默不言。 几人之间的龃龉,顾亦观挡开了其余人,其余同门,只当沈寻、宋柯子等人,是为啸天宗弟子所伤。 经此一役,早早投效于宋柯子的易添,声势大涨。 她左右攀谈,听着同门问道: “易添师姐,此行归来之后便是亲传弟子之争,听说这次,似乎不用比试修为?” 易添早已在宋师兄那里,得知了考核形势的多样性。 啸天宗一行,她也算大放异彩、颇有建树,听到此问,她抬头看了看走在前方的几人,说道: “虽然不用比试修为,但我也不过一介俗人,又能有什么高论呢? “哈哈哈,我见诸位皆胜我一筹,此次亲传弟子之位,你我皆有一争之力! “到时谁能拔得头筹,可不要忘记同门之情。” 祝无邀听到身后众人的议论,一言不发。 心中半是焦灼,半是忐忑。 待「走完过场」之后,便可以在顾师姐那里,得到季月章的消息。 遍寻无果之事,如今近在眼前。 念及此,她想到了另一码事,上前几步问道: “既然池长老已归,出现在啸天宗之战中,叶小舟又去了哪里?” 顾亦观说道: “活着,安全,其余不知。” 说着,她跨入摘星楼山门,前方已有人迎来,为此行庆功。 沈安之与章知寒跟在其后,皆一言不发。 而祝无邀则落后了几步,与华影停、徐三儿等人,相伴入门。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0章 兔死狐悲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细数着啸天宗的罪责,凡名姓被划入此行名单者,皆分到了些啸天宗宝库中的东西。 尤其在听到此行中人,于酒席上吹嘘着自己是何等神勇时,更是令人艳羡不已。 居于首位者,是池长老、顾亦观和章知寒。 本该有沈安之一席之位。 只是回到摘星楼后,他便闭门不出。 因其它原因、未曾出席之人也有,华影停便是其中一位。 在沈寻动念救人时,睡梦中的华影停以此为契机,梦到了「故事本来的样子」。 真与幻的界限本就模糊。 更有现实与梦境的交织、故事原貌与被改后的发展,混杂在一起。 虽然在危急关头,被萧清雨破去界域,重归于清醒,然而梦中的一幕幕,却好似真切发生过。 怪不得,第一次梦到何以期时,她便有几分在意。 华影停未曾出席庆功宴。 而是在院中,尝试回忆着那一幕幕支离破碎的场景,试图将原本的故事拼凑成完整的样子。 找出是从哪里开始,出现了「岔路口」。 这件事情很好猜测。 梦中原本的故事,与现世中实际上演的故事,主线脉络并没有差很多。 都是借由何以期一事,对啸天宗行灭宗之举。 她捡起石桌上的那片落叶,叶柄拈在指腹间、于眼前轻轻旋转,在梦境所昭示的故事原貌中—— 并没有祝无邀的存在。 所以,也不会有妖族的那十三年。 在这些年中,她本该与何以期相识,与旁的人相识,有另外一番故事。 华影停不愿去比较,原本的故事、与被更改后的故事,哪一个更好,若没有妖族十三年,她也不会修成大罗天,也无法从梦中窥探到些真相。 更何况…… 她略带自嘲垂眸笑了下,对身旁虚幻的人影说道: “无论是哪一篇故事上演,我总是会来迟。 “原本的故事中,我没能救下你;现在的故事里,我未曾与你相识。” 得到过再失去,还是从未得到过。 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选择。 身旁何以期的幻影颔首不言,只留满园草药香。 她看向石桌上那片代表着祝无邀的落叶,这是一片不知从何处飘落而来的落叶。 故事即使被改去原本的走向。 依然会有残余。 就像高速行进的车轮,即使被强行截停,依然会有向前冲去的「余势」、试图将车驭回原路。 她的那场梦,便是「残余的余波」。 就像从空中坠落的秋叶,即便人为在半道儿截停了十次、百次,但落叶归根是自然规律,只要松手,它依然会向下飘落、回归原本的轨迹。 那么阿邀……会不会有危险…… 正当她思索此事时,门被扣响。 「咚咚咚——」 华影停回过神来,挥手敞开院门,看到来者,她笑着问道: “你怎么没去与同门共饮?” 祝无邀坐在石桌对面,把打包来的果子、敞在桌面上。 红的绿的晶莹剔透,看起来格外清爽,她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酒壶、两个杯子。 各自斟满。 将其中一杯放在华影停面前。 她在摘星楼的朋友,本来也没几个,叶小舟没回来,章知寒又坐在上边儿,华影停和沈安之都不在——她喝酒喝个什么意思。 幸好有徐三儿和赢芒在旁边。 好歹能冲淡些无趣。 顾亦观手里有季月章的消息,祝无邀不愿在这种小事儿上、跟她过不去,若是被误以为有什么不满,岂不是得不偿失。 就当去蹭了果子吃。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虚影,问道: “这位是何以期师姐?不引荐下?”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华影停的神情。 华影停听闻此言,轻笑出声,指尖轻点散去了幻影,说道: “你都在别人那儿、听来了些什么? “放心,我能分得清真幻,还不至于深陷至此。 “我只是……稍许遗憾而已。” 遗憾原作无份、改笔无缘。 想到这里,华影停又旁敲侧击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在原本会发生的故事里,我们两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随着华影停几个问题落下,祝无邀这才听明白,她真正想提醒自己的是什么。 笑了笑,放下酒杯道: “放心,我知道这个世界中、本没有我的位置。” 但不知为何,祝无邀并没有感受到、天道想强横地改去她的存在,至少没有直接天降陨石、地起大火、路遇妖兽、雷劈电击…… 若真是如此,在她修为尚浅时,一天死八百回都是有可能的。 华影停松了口气,又提起心来,问道: “既然你知道,可有应对之法?” 祝无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道:“活一天就多赚一天喽。” 下一瞬,手中的酒杯被夺了去。 听着华影停略带些恼怒的那声「阿邀」,她递过去了个不知名果子,将酒杯典当回来。 然后说道: “应当是无碍的,尤其是沈寻重伤之后。” 之前或许与那支灵笔有关,现在天道没赠明白的那份气运,被自己截下,也就相当于——她顶替了沈寻的戏份,有了一个位置。 她想过沈寻会重伤。 祝无邀本以为,她与沈寻会拼斗一场、定下胜负。 却从没想过,选择权从来不在自己手里。 现在的情形虽与她本来的期待肖似,但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因为—— 这只是侥幸。 只是很侥幸的,顾亦观不喜欢原本的故事发展,相较而言更欣赏她一点儿。 在这场局中,她得到收益,只是因为她被顾亦观选中了。 所以重伤垂死的是沈寻。 不是她。 可万一哪天她成为了被放弃的那个,又该如何? 面对沈寻的失败,祝无邀幸灾乐祸不起来,她只感到兔死狐悲。 祝无邀想不出破局之法,每一步都是出于她自身意志、从而做出的选择,重来多少次,也许结果都是一样的。 摘星楼,身代天行…… 但这样的「兔死狐悲」之哀,她无法在摘星楼中、对华影停诉诸于口,她不能永远依靠「侥幸」二字,等待着成为被选中的幸运者。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1章 只论对错,莫辨善恶。 从华影停那里出来后,祝无邀向山上走去。 站在沈安之院前,徘徊了会儿,方才抬手叩门。 这里与寻常无异。 旧书,清茶,院中人。 沈安之发间一丝白,闯入了祝无邀眸中,她的脚步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将手中那卷书放在了桌上—— 《太白诗集》 祝无邀并没有将李太白的诗记全,但足以集成这么个册子。 “一位前辈的诗。” 沉默了下,她继续问道: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得吗?” 沈安之曾助她良多、从未图报。 他静立于院中,目光落在那册诗集上,过了很久才说道: “师傅曾言,我为无用之善,于己有损、于世无益。 “祝师妹,在你看来此言何解?” 祝无邀知道个词儿——「圣父」,但安在他身上又有些不恰当,毕竟,圣父是慷他人之慨、成自己仁善之名。 但沈安之不是。 他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不求名声。 祝无邀思忖片刻,说道: “善事与正确的事情,二者是不同的。 “若恶事可得圆满的结局,或许对其余人而言,那就是「善」。 “不如只论对错,莫辨善恶。” 这种观念可导至两个方向——正途张居正,邪路希某勒。 沈安之居心极正,倒是无妨。 —— 宋柯子已然清醒。 方掌门之所以将其评为「鼠辈」,便是知道,他能蹦到现在,不过是没人腾出手来收拾他。 若不然,断不可平安至今。 但再怎么说,也是把能用的、淬毒的匕首,更是摘星楼的亲传弟子,总不能放任不管。 有用之人,总是会受到优待。 琉璃灼霞鸟长久落于摘星楼的山头上,羽翼愈发明澈,它飞往于云间山林,时常搜寻来灵果往返。 沈寻与阿璃,依然在静静沉睡。 前者有顾亦观的吩咐,后者则隔了个灭宗之仇,说不准会无端生是非。 亲传弟子考核这一日,很快到来。 摘星楼前,难得聚了这么多人。 如今沈寻重伤未醒,而摘星楼完全没有等一等他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树荫下那人身上。 正是祝无邀。 “估计就是她了……” “哎,倒也能配得上亲传弟子的位置,总比落在别人手里、让我更服气些。” “看你们这丧气样子,咱们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听说没,最近那易添名声也不错,甚至在与啸天宗一战中,境界与修为皆有进益。” “华影停怎么没来?” “小道消息说,她其实是其它宗门的人,可以当内门弟子,但亲传弟子之位,那当然得握在自家人手里了!” “嘁——你看他还过来了,这从入门到现在,考过几次都没被评上,倒是够执着的!” “对了,萧清雨也有可能吧?” “我看不然,若是他行,不早就行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 …… 众人聚在一起,讨论着这次亲传弟子之位、会花落谁家。 虽然都认为八九不离十就是祝无邀,但让人想想总是可以的,更何况,众人心中都有些隐约的期待——期待着会成为亲传弟子的人,是自己。 哎,羡慕啊…… 此人修成卦术不说,修为进境亦是极快,入门十来年,便已经成就了金丹期。 偏偏还只是个杂灵根! 易添同样是杂灵根。 正因此,她曾想过投效祝无邀,可惜几次三番被拒绝。 后来在这里参悟紫气时,偶然与宋柯子师兄结识,宋师兄平易近人得多,一点儿都没有架子。 直到认识了宋柯子之后,她才发现—— 真正能代表她这种天资不佳之人利益的,该是宋师兄才对! 宋师兄就是因为天赋极差,多年来仍困在筑基期,即使身为亲传弟子,但在摘星楼中,依然会被章知寒等人欺凌! 和她的境遇何其相似。 也正是多亏了宋师兄的指点,她才能够把握住顾师姐的心意,在啸天宗一行中声名鹊起。 如今—— 她与众人攀谈的间隙里,转头看了一眼祝无邀。 说不定亲传弟子之位,她也能争上一争呢……心中隐秘的期待,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消。 如果祝师姐不在,说不定得到顾师姐看重的她,也能够有一争之力。 哎……易添在心底轻叹了声。 不是没想过暗中做些手脚,但祝师姐对亲传弟子之位、估计也是势在必得,必然会警惕着旁人的暗害。 若是此时出手,祝师姐这么厉害,说不定会被抓个正着! 祝无邀正在风中凌乱。 她为什么直到今天,都这么平安? 同门间的勾心斗角呢,暗算攻讦呢?! 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总搞些小动作,这遇到真切利益了,怎么一个个反倒偃旗息鼓了? 她当初非争不可,主要原因是沈寻非争不可,若不争就得落于人后。 如今沈寻重伤,几十年内不会醒来。 也有借机提升实力的心思。 但她已破境为金丹期,亲传弟子之位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她短期内再升一阶。 加上顾师姐这棋局摆的,实在令人心生警惕。 封婆婆的话还真就没错—— 「我看你像个一无所知、还自鸣得意的傻蛋。」 她还真成了个傻蛋。 现在,祝无邀已经基本上确定,封婆婆一定与摘星楼有关系,那么让她「有多远走多远」的建议,说不定也意有所指。 只不过,既然封婆婆有意提醒,又为何要几经遮掩呢? 像是怕她听不懂,又怕她真得听懂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儿弹弓,山洪将倾。 她连自己在哪一重都没看明白。 现在亲传弟子的位置,对她而言反倒是弊大于利、危机重重,说不定还有另外一重算计。 昔日的香饽饽,如今成了烫手山芋。 随着那门前长老说道: “请诸位进门。” 祝无邀落后了几步,慢悠悠向摘星楼走去,直到现在,她还心存妄想—— 说不准有人想在最后关头发难呢? 实力不到位没关系,她给机会! 顾师姐说不准正在盯着她,她自己搞些小动作,说不准被发现,可若是旁人发难……那可就是「天意」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2章 石像 近百位摘星楼弟子依次入内。 当易添迈入殿内时,其余人尽数不见,唯余她自己,一条不见终途的道路延伸于眼前。 路的两旁,立着两列等人高的石像。 皆身着摘星楼弟子服饰,神情各不相同。 仿佛这条长长的道路,只是为了陈列无尽的石像。 让人摸不着头脑。 易添抬头向上看去,看见了一副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义士冢」 她立刻意识到,这些石像到底是什么。 摘星楼无尽岁月,自有为其作出牺牲的仁义之士,身故之后,被刻为石像摆在了这里。 以供后人铭记。 难道是要在已牺牲的前辈注视下,走过这段路,才能继续向前、成为摘星楼亲传弟子? 意识到这些都是亡者石像后,易添感觉脖颈一寒。 好似周遭鬼气森森、阴寒无比。 但想到自己的举动、也许会被摘星楼长老看在眼中,成为考核的标准之一,她立即抬头挺胸,向这两列石像拱了下手说道: “诸位前辈为大义之人! “晚辈易添,愿效各位义举!” 此言落下,易添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时不时停步拜上一拜,以示自己的崇敬之情。 然而,摘星楼有无尽岁月。 这里陈列的石像,亦不胜枚举,拜到后来,抬手的动作、都快要成为了本能。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最关键得是,易添不知道考核标准到底是什么。 表现出自己的崇敬之情? 昂首阔步无愧于心? 还是得展现出当仁不让的豪气? 一边在心底念叨着,易添一边麻木地抬手拜了拜两列的石像。 方掌门成为亲传弟子时,也曾疑惑过,为何不将石像列于摘星楼外、供众人瞻仰。 反而要作为亲传弟子之路的开始、让众人误以为是考题中的一部分。 而她的师傅,曾经给过缘由—— 「名垂青史的豪杰自有人铭记,然而默默无闻的牺牲者,也不该被遗忘。」 「把这些石像,列于道路之初。」 「此时,诸位弟子正神完气足,有精力逐一看去、抬手拜上一拜,说不准以为其中另有门道、后面会有相关考题,从而认真记下这些石像的相貌名讳。」 「假借考核之名,让诸位弟子记上一记罢了。」 「然而这条路上的表现,却不计入考核标准之内。」 「因为有小礼者,不一定有大义;将两旁石像视作无物、昂首向前者,也不一定是恶人。」 「只要有最基本的敬意、不故意侮辱义士便是。」 易添哪里知道这些。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时不时抬手拜去,终于被她看见了这几百年较为眼熟的前辈。 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易添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何以期」的石像前,对其郑重一拜。 却见到在她的石像之后,居然还有一尊石像? 这会是谁? 易添心中纳闷。 她往前走了两三步、正要本能抬手拜去,却在见到那尊石像面容时,动作戛然而止、停在了半道—— 这尊石像刻的,正是易添自己! 她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拜了觉得晦气,不拜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 追魂箭赢芒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毫不设防。 有为宗门作出牺牲的义士石像在,这条路上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如果这些该受到尊重之人的石像,被摘星楼长老暗藏了奇诡杀机……这样不知敬重亡者的宗门,也没有当其亲传弟子的必要。 直到行至最后。 赢芒也看见了自己的石像,她眉毛一扬道: “嚯~!厉害!” 别说,她的石像摆在这里,还真就挺像那么回事儿。 不仅威武,还挺有气概。 ———— 祝无邀本来都想好了。 这摘星楼亲传弟子考核,也不知有多少道关卡。 若只是「走过场」,还懒得过多演示,只有一道关卡、将她直接保送,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若想拒绝顾师姐的「好意」,就得抓住每一个机会、来抵制保送! 可谁知! 祝无邀抬头看向「义士冢」三个字,长叹了声。 莫说周围无人,就算旁边有其余人在—— 她也断然做不出不敬亡者的行为。 怎么样才能看似认真完成考核、实际上与考核标准相悖,还不会不敬亡者呢…… 祝无邀略一思索。 她走到了右侧,认真记下其样貌形态,又看向了这尊石像的名讳纪事,将其记在脑海中。 这些前辈,共同托举出如今的摘星楼。 本就应当被铭记于心。 还正好可以用来拖延时间。 说不准等她将众位前辈的名讳、样貌、生前所为都记下后,亲传弟子考核早就结束了! 比起外头的各种算计,在这里记各位前辈的义举,也算得上难得清净。 顾师姐那才是卦术为己所用,而像自己这样的、完全是被卦象摆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怪不得摘星楼人这么少、还能成为四大宗之一,虚假的卦修和真正的卦修,完全是两种生物,顾亦观这样的人物,就算一代只出一人,也撑得起来整个宗门了。 祝无邀越想封婆婆说得话,越觉得有道理。 和这种人对局,只能当棋子,本事不到家之前,还是得有多远走多远! ———— 外界。 池长老瞪大了眼睛。 看着祝无邀一个个石像记过去,见鬼般感慨道: “就算她是装的,那也够厉害的。” 小白长老则略带赞叹道: “此人颇为谨慎,明知已经被定下了亲传弟子之位,临到最后关头,也丝毫不敷衍。 “看来她真得很想要亲传弟子之位。” 如今祝无邀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期,记忆力依然有了极大提升,就算要记,也无需这么磨磨蹭蹭,方掌门看穿了所有,说道: “说不定她是真心想记呢?” 顾亦观正在遍览着摘星楼诸位同门的举动,只有明确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才能推算出此人在不同境况下、会做出怎样的行为。 听到众人的议论,她说道: “无妨,这本就是不同的虚境,在里面停留多久,都可以一并进行下一场考核。 “既然她想记,那就让她记。” 如此,若之后她做出什么无法粉饰的行径,有人对亲传弟子的结果提出了质疑,便可截取出虚境中祝无邀所为,堵住悠悠众口。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3章 尽力而为 第353 祝无邀继续向前走去。 如方掌门所言,金丹期修士的记忆力,与凡人时期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或许匆匆掠过,便可将前辈的名讳、样貌、纪事铭记于心。 她只是有意拖延时间。 时不时驻足,认真琢磨那几行字。 「纪风」 「螟蛉宗叛乱,闯过重重劫杀,万里奔行传信求援,信至人亡。」 斯人已逝,也只能从这短短几行字里,一窥当时的波澜壮阔。 祝无邀将众人生平逐一看过,看见了无数的身陨、亡故、命消。 看到最后,甚至忘了这是亲传弟子考核。 直到属于她的那尊石像,出现在眼前,祝无邀恍然回神,总觉得摘星楼是在问她—— 你想怎么死? 祝无邀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块牌匾。 正是那块「感谢无语,救我妹命」的牌匾。 她将「无语」两字抹去,竖放在自己的石像旁边儿,如同一方墓碑,静静倚靠于此。 这是落子结缘得来之物。 又经约素功洗炼,却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如今倒是找着了个合适的去处。 前方大门敞开。 祝无邀迈出之后,立刻有人迎上来,正是易添,她颇为殷切地问道: “祝师姐,不知在那义士冢里,你都做了什么?” ……这明显不是久等的样子! 她做了什么?给自己送了块匾? ———— 池长老偏了下头,念出那牌匾上的字:“感谢什么东西,救我妹命? “这是什么意思?” 小白长老略一思索,说道: “应是言志,希望自己无论生死、都能够有益于世。” 方掌门静默不语,她觉得这块匾的意思是—— 「怎么死都成,最好和摘星楼无关。」 怎么感觉,像是怨气颇深? 池长老对小白长老所言,颇为赞同,他点了点头道: “既是如此,那我清理杂物时,便将它还回去吧,好歹是个留念。” 方掌门突然出声道: “将她的石像立在此处吧,那块牌匾就放那儿,也不怎么碍事。” “啊?”池长老满心疑惑,问道: “咱们这是义士冢,人还没死,就给她立石像,这不太好吧? “再者说,下面的纪事怎么写?” 方掌门道:“先空着。” ———— 祝无邀遍阅过义士冢。 倒是发现了些较为不解的事情。 有些石像下面的纪事,并没有文字记载,而是空在那里的,生平纪事不详,也不知是为摘星楼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才得以立像。 或许……是一些不能写在明面上的事情? 这倒是可以理解。 这么大个宗门,总会有一些不可对人言之事。 面对易添的打探,祝无邀倒也没藏私,她直言道: “我表扬了下自己。” 易添满脸的茫然。 倒是追魂箭赢芒听闻此言,走上前来,问道: “你也夸赞了自己?” 她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颇为兴奋地说道: “我就说,觉着那石像格外威武之人,必然不只我一个!” 正当众人交谈时,最后一人走了出来。 祝无邀刚要回头看看此人是谁、居然比她还慢,眼前却是一花。 再睁眼时,场景再次变幻。 面前摆了桌案。 笔墨纸砚俱是齐全,桌面上的宣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祝无邀低头看去,随即嗤笑一声,还真是意料之中的问题,无甚新意。 「杀一人救万人,可为否?」 沈寻当初的回答犹在耳边—— 「不可为,因为我就是那一人。」 这是通过亲传弟子考核后,才会被问到的一个问题。 此时却作为亲传弟子考核试题,摆在了众人面前,请诸位作答。 也就是说—— 亲传弟子名额已满。 她成为第六位后,这个问题再也没有问的必要,自然不吝于拿出来、让众人也答上一答。 还真是高高在上。 整日里想着牺牲这个、去成全那个,盘算着这个人死了能发挥多大价值、活着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考核标准是什么—— 只要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你所行之事、所作之答,便是正解。 就算交了白卷,也能被解释成「视而不见,方可不徒增烦恼」。 就算破口大骂,只要摘星楼想,你就是「勇于直指核心矛盾,知道症结所在,其实是制造出这种问题之人。」 ———— 在一场考核里,有「保送生」时,其余人不过是陪跑,无论怎样筹谋,都是白费心思。 易添作答时格外慎重。 她想到了许多。 有宋师兄的旁敲侧击,她已经猜到了啸天宗之事、是下一任掌门——顾师姐所策划的。 既然如此,说不定这个问题,便是顾师姐在挑选与她心意相合之人。 因此,要尽量往顾师姐认可的方向靠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易添先在心中打下了腹稿,此题的正解,必然是「可为」,除此之外还要有充足的理由,并且要表现出自身的素质。 待想好方方面面之后,易添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看着这凝缩而成的一段文字,易添松了口气。 像是终于结束了场战斗。 即使摘星楼有才者不在少数,更有祝无邀、萧清雨这等有力竞争者。 但在这场考核中,她已经尽量思虑万全、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她已经尽力而为。 易添当然知道自己行事不正。 能向上爬的途径并不多。 可她天赋太差,修道数十年进益极慢,若不是啸天宗之行,她甚至只是个外门弟子。 若是可以,易添也想体会把纵横天地的豪迈,可那从来与她无关,为了那点儿贡献值,她种灵植、跑荒山、到处求人和她组队,修仙界的快意从来与她无关。 拼尽全力得到的那丁点儿资源,根本不足以弥补天赋的差距。 再这样下去,她只能等到寿命耗尽、身归黄土。 直抒胸臆对她而言,太过于奢侈。 就算没有种种苦难,她依然想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被万人敬仰,高高在上! 于此同时—— 唐辛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虽然摘星楼里有无数风光人物,亲传弟子的位置对她而言,希望如此渺茫。 但她依然想试一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4章 棋子与弃子 当祝无邀问到想要的消息、独身离开摘星楼时,墨痕书坊正在举办着赛事。 由于这档子新鲜事儿,城中格外热闹。 祝无邀稍稍驻足。 这本就是墨痕书坊的宣传活动,所选的题目,自然来自最近大热的几个话本。 “各位书友,咱们墨痕书坊这第一道题便是——时槐不曾将时锦赶尽杀绝,这到底是败笔、还是妙笔?” 当初,无语和有道是两个马甲的读客、常常聚众辩驳,为了容下这两尊「大佛」,墨痕书坊十数年前,便已经扩建。 经过多年经营,此处已成了雅谈集会之地。 倒是能容得下许多来看热闹的人。 虽有银钱做彩头,却并不是什么正规赛事。 甭管雅客还是市井中人,只要不怕露怯,皆可上台直抒胸臆。 即便所论是泛俗之言,亦可得到个几文钱的参与奖。 若是得到的「纸裁花」数目多,便可得到的好名次、争一争大奖。 因这赛事前期便宣传开了,且有小叮当「断更」之事在前、又炒了波热度,众人早就对这通俗易懂的规则了然于心。 此问一出,立即有了登场之人。 那些个文人自矜身份,不愿意当那抛砖引玉的「砖」,但小混混可不惧,他本就是冲着那几文赏钱来的! 二流子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一个侧翻跳上台,就连顾朗安排的「热场托儿」,都没能抢过他。 他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格外理直气壮: “在小爷看来,这当然是败笔,留下这么个祸根,说不定以后就得阴我一手! “这不无端生是非吗? “我们道儿上混的,就得心狠手辣,谁害我、我就害谁,前世时槐人都死了,重生后居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妥妥的怂种! “在我看来,不仅那时锦该死,时家那一窝儿都该杀了。” 二流子一番慷慨陈词,最后精辟地总结道——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台下立即传来了格外稀松、却特别热烈的叫好声。 “大哥说得好!” “杀!” “我们青龙帮就是这么刚!” …… 李复违脸色格外精彩,那安排好的托儿,正在对顾朗诉苦:“你知道吗,他踹我窝心脚!” 顾朗凭借着修士的神识,找出了青龙帮的帮众,点了点人数。 然后从钱袋里数出了几文钱,往青龙帮方向一扔,说道: “好!来给你们大哥收着钱!” 随着铜钱从空中划出道抛物线,青龙帮分崩离析! 那二流子一跃而下,几人大打出手,被拖离现场。 热场的托儿趁机登台,将早早准备的说辞背出,他当托可是认真的! 这番言辞,格外接地气,是个人就能听懂,且还有那么三两妙语,能激得那有真才实学者、想与他一较高低。 果不其然,下一位登台之人,便是北玄城中、素有急智之名的王思妙。 她如今不到二十岁,却早为入主城管府成为幕僚做好了准备,只待年岁一到,便可参试。 登台之后,她先作调侃: “我当是哪位豪杰,两眼一闭就是杀,原来是为了十文钱大打出手的青龙帮啊! “虽然我也认为该杀,但此言出于青龙帮帮主之口,实在令人不敢信服,恐教诸位以为——听了他的话,就会混成他那个鸟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待台下众人笑作一团,将注意力回转过来,李思妙这才正经说了下去: “其实刚刚那位「豪杰」有一言不虚,他说恐无端生是非,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就算没有前世恩怨,可家主之位只有一个。 “你得了我就没了,就算不想要,那时锦也会以为她想争。 “如此猜来猜去的,谁也没法子信谁。 “说不准为了两人的争端,生了无数是非、牵扯进来无数人,到时候,这人命官司怕是不少! “…… “既如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除去时锦一人,可消弭纷争,一味退让只会生乱象,起战不是为了争权,而是为了止戈!” 摘星楼驻守于此地的弟子,也在看着热闹。 “果真有些急智,道理无上下,但说法有高低。” “正是如此,这李思妙能在闹剧之后、迅速将众人视线挪在她身上,也不在市井街头摆文人雅士的架子,还能在最后扯个「大义」之旗。 “学识德行暂且不知,倒是能算得上个能人。” “对了,咱们摘星楼亲传弟子考核结果出来没?” “还没呢,就这几天了, 你听说没,之前那呼声颇高的祝无邀,好像不一定能得到亲传弟子之位了……” “啊?!” “听说有人比她答得更好,顾师姐虽然很欣赏祝无邀,但为了给诸位同门公平,她还是向长老力争、要求对弟子一视同仁。” “顾师姐当真是高风亮节之人啊……” 祝无邀站在人群之中。 她看向台上辩文论道之人,驻足听了许久。 当初写这篇话本时,两人的争端刚刚拉开帷幕,如今不过短短几月,话本中的时槐与时锦,故事依然在继续,然而作为原型的两人,早已「被」决出胜负。 祝无邀在台下听了会儿,然后转身。 独自向南方走去。 直到走出很远,以其神识之广,依然能够听到辩文之声,紫气玄境中的场景只有寂静,如今,耳边的风声、人言,却足够清晰—— “不过是棋子与弃子之争罢了。 “若留下时锦,她或许会成为赢家、或许会落为败者。 “可如果杀了时锦,则前世之局、今生仍在。 “时槐依然困在上一世、时家夫妻为两人设下的局中,她只会成为沦为局中的棋子。 “如此行文,则既不是妙笔,也不是败笔。 “只是俗笔而已。 “有兔死狐悲之哀,而至哀之事为——吃到肉的狐狸不悲反喜,以为占到了利益,作尽幸灾乐祸的小人之态。 “殊不知,输赢不由己,进退不由心,今日狡兔既死、来日说不定闸刀当头。 “将时锦当作敌人,可笑、可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5章 当杀之 “就这么放人走了?” 方掌门倒是没想到,顾亦观竟能容得下这样的结果。 低头看向祝无邀的作答,只有短短一行字: 「可逝不可陷,可欺不可罔。」 这是祝无邀在前世看过的一个故事——井有仁焉。 各家对于这个故事,有不同的注解,因此井有仁焉的故事,也有不同的版本。 但大体意思相同。 说得是有位仁者掉进了井里,你作为追求仁义之人,被告知了此事,要不要牺牲自己,跳下去救人? 孔子说: 「若路遇此事,正常人都会站在井边施救,哪里用得着牺牲自己跳下去?」 「提出这种问题,目的就是设下陷阱、来刁难人。」 「若是正常救人过程中不小心死了,那也没好埋怨的;可若是被有心之人、故意陷于这种两难的道德困境,应当置之不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小心被忽悠过来就罢了,若真去思考该牺牲谁、又该救谁,陷于纠结迷惘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所以,面对杀一人救万人的抉择时—— 正常人都是能救几个算几个,却不会高高在上地考虑、该牺牲谁来成全谁。 “可逝不可陷……可欺不可罔……” 方掌门念叨着这两句话,说道: “尽力而为,虽死不悔;可若是被人所欺、陷于此种困境,那也绝不受要挟。 “这矛头直指于摘星楼啊。” 顾亦观放下手中厚厚一沓的宣纸,对方掌门那句「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作出答复道: “我从未忽视过人的情感,也不曾轻视过一个人对道义、底线的坚守,这往往会成为重要变数。 “若与他们成为朋友,能够让我收益更多,我并不抵触生死相依的戏码。” 可事实上,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正如祝无邀走出摘星楼后,给出的答复—— 「听调不听宣」 祝无邀一身所学皆来源于摘星楼。 若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不会推脱,可若是没什么要紧事,那也没有联系感情的必要。 这些都是心中有坚守之人。 只要摘星楼对其有恩,那便是可用之人。 所谓的「情谊」,很多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值钱,还不如明码标价来得有价值。 顾亦观淡淡总结道: “这已经足够,若强人所难,只会适得其反。” 听到这句话,方掌门倒是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居然懂得适可而止了?” 听到这句调侃,顾亦观想到了祝无邀斩向宋柯子的那一剑。 然后回道: “人在冲动时,会变得愚蠢,而蠢人具有不可预测的特性。” 有时会带来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但也有带来大麻烦的风险。 比如祝无邀在妖族众生相里,救出来的那一位,便需要被考虑在其中。 只是祝无邀对于季月章的事情,过于慎重,不敢冒一点风险,所以,只敢在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为参试的众位同门讨要个「公平」。 顾亦观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打算。 她修得是霸道,而不是蛮横之道;她是要用人,而不是往死里得罪人。 取出其中一张宣纸,递送到方掌门面前,顾亦观问道: “师傅,此人如何。” “哦?居然不是易添?” 方掌门曾看过易添的作答,虽然能看出牵强附会的痕迹,但确实与顾亦观作风相符,竟也猜对了个五六分。 再加上啸天宗之行时,易添明显已经成了她的人。 在祝无邀辞行之后,这个亲传弟子,更像是个没多大意义的虚位,若小顾想以此用来施恩,也无不可。 顾亦观说道: “此为攀权附贵、争名逐利之人,既然小惠足矣,何必许以重利。 “更何况欲壑难填,若她成了亲传弟子,胃口只会更大,到时我又该拿什么相赠?” 她并不鄙夷易添这种人,甚至略有些欣赏。 只是,既然选择了当个小人,就该有被旁人提防的觉悟。 相较而言,顾亦观选出的这个人——唐辛。 更有意思些。 方掌门垂眸看去,字迹舒朗有致,段落井然有序—— 「不可为。」 「一人生于世,身系无限因、无限果,其价不可估量。」 「万人生于世,身系无限因、无限果,其价不可估量。」 「以无限对无限,不可较其轻重。」 「只看对权衡者而言,哪方利重。」 「若可为万人之利杀一人,则只要权衡者认为五千零一人更为重要,便可屠尽五千人。」 「此为祸世之人,当杀之。」 方掌门还未将众人的答卷看完,此时读到了这份作答,先是愣了下,随即哑然失笑。 “哈哈哈哈哈,妙!妙极!” 这还真是……一份再标准不过的答案。 方掌门很快记起来此人的所作所为,人生轨迹—— 唐辛,与祝无邀同一批入门。 当初只是个外门弟子。 后来,因缘巧合下得悟卦术,再加上贡献值积累,成为了内门弟子。 曾与萧清雨在宗门大比中对战,落败。 却因天罗一事,得到了参加中陵城修仙大会的名额。 十数年来脚踏实地,此次啸天宗之行,亦有她的身影。 同样参与了亲传弟子考核,她交上的答卷,足以被摆在桌子上,成为被考量的人之一。 与之前许多次一样。 她本没有机会,但却没未敷衍了事过,每一步都走的那样不起眼、那样的扎实。 回顾此人来路,所行之事历历在目。 偏生不夺目。 直到十数年后,一句「当杀之」,出现在方掌门与顾亦观的视线中,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何尝不是种「十年磨一剑」。 “此为和光同尘之人,何尝不是近乎完人?” 方掌门的视线,从祝无邀身上移开,从易添身上移开,对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却真正厉害的小姑娘,给出了她心目中的至高评价。 顾亦观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与此人相比,易添差得太多。” 唐辛不懂什么叫做韬光养晦,什么叫做和光同尘。 她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做好了能做的每一件事,一步步得到了自己应得之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6章 文脉既隐 北玄城墨痕书坊的赛事结束,新一期万卷书评终于面世。 之前由于小叮当拖稿,早早准备好的「通稿」未曾派上用场,而今日,有道是第一次在《万卷书评》上发表文章。 这个噱头打出来,万卷书评销量倍增。 “真没想到,有道是居然还活着!” “而且宝刀未老啊,前些时日的《十日不封刀》,当真是妙极,我从未想过那年老侠客、与年轻侠客是同一人。” “宋昧生……总让人觉着,有些寂寥啊……” “也不知有道是前辈,对哪篇文章作出了点评!” …… 唐辛正在排队。 亲传弟子考核已经结束,还未曾公布结果。 但她并不抱有期待。 唐辛认为自己回答得并不好,那个杀一救万的问题,摘星楼似乎是认可的态度。 可摘星楼认可,不代表她也认可。 有祝师姐、萧师兄、赢芒师姐等人在,怎么着也轮不上她,反正也没有希望,当然要顺从本心喽! 事已至此,不如先看个话本吧! 唐辛踮了下脚,看着前方长长的队伍,好长……好长…… 正当队伍以龟速缩短时,前方突然传来了阵痛心疾首的哭嚎,正是无语子—— “苍天不公!有道是前辈,居然夸赞了小叮当!! “难不成有道是前辈,已经忘记了当年和无语前辈的情谊……人死如灯灭啊!” 还没买到《万卷书评》,居然就这样被剧透了…… 唐辛有些无奈。 说不定无语并没有死呢? 当初有道是许久未曾写书,也有不少人为其敬香,这不也以一本《十日不封刀》重出江湖? 排了许久的队伍。 终于交付铜钱换来书册。 唐辛来到近些年惯常小坐的食肆,点了食饮餐点,伙计对她笑了笑、记下其所点吃食。 这家食肆餐食口味并不出众。 只不过老板心善,她找的伙计尽是些哑人、跛脚,却也不会耽误活计,更会将客人的剩菜,赠给生活艰苦之人,唐辛也爱把钱花在这里、点上一桌子餐食。 直到茶饮呈上来,唐辛才翻开了《万卷书评》,第一篇便是有道是的文章—— 「奇遇、无敌、穿越靡然成风,如此行文颇有意趣,读友百看不厌,我亦常常翻阅。」 「看多了却觉得大同小异,这本与那本肖似,那本与这本雷同,久无新作、再无鲜事。」 「小叮当又辟新路,此为善事。」 「文脉既隐,小丘称峰,何教残羽充鲲鹏?」 「愿文坛百花齐放,共争春!」 看到这里,唐辛“咦”了声。 刚刚听到那无语子的哭嚎,她还以为有道是、盛赞了小叮当,如今看来,这只不过是提了一句而已? 而且这“小丘称峰、残羽充鹏”…… 如果她没理解错,有道是分明在说—— 如今没有撑得起话本文坛的人物,这才让那小叮当成了格外突出的一个。 祝无邀虽然早就想好了,要让有道是、来帮小叮当扬名,可临到落笔时,却怎么着都夸不出口。 她自己的本事,自己门儿清! 能够让三个笔名,各个混出来名堂,都是占了信息差的便宜。 若将众人放在同一起跑线上,说不准她啥也不是呢? 因此,她想到了余秋雨的这段话。 可不就是在座的各位太拉胯,才让小叮当这个「辟新」之人,显得格外突出了? 祝无邀已经尽量客观。 但众人对有道是的吹捧,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仅是对文章的追捧,甚至还上升到了对有道是这个人的猜测。 墨痕书坊门前。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有道是居然是个人!” “虽然你这话说得有些荒谬,但却十分恰当,从前只看她写得话本,却从未想过这是个怎样的人……” “我猜无语要比有道是年轻!” “对对对,有道是行文言辞等,皆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更为凝练,而无语却显得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哎,没想到啊,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无语居然没活过有道是,这样奇思妙想无数之人,居然英年早逝了!” “天妒英才啊……” “你更喜欢哪个?” “嘿!其实我更喜欢小叮当,能从这一潭死水里,掀起如此的风浪,而且当初墨痕书坊、那近乎捧杀的宣传,她居然真就站稳了!” “稳重之人、旷达之人、跳脱之人,这年老的与年少的具在,只是可惜了无语。” “我曾畅想过,若是无语和有道是会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灵感相撞间,又会写出怎样的妙文……” 在众人哀英才早逝时,唐辛已经踏上了归途。 虽然她觉着自己没机会,却也很好奇,这亲传弟子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 她刚踏进山门,便看到了翘首以待的好友,一见着唐辛回来,立即说道: “快快快!正好赶上!到了揭榜时候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没等唐辛缓过劲儿来,便被拽到了摘星楼前。 她来得不早,却也不迟。 正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六位亲传弟子,居然是唐辛!这怎么可能!” “祝无邀呢!怎么不是祝无邀?!” “就算不是祝无邀,还有萧清雨啊!!” 知道这个结果后,萧清雨也有些恍惚。 他隐约记起来,当初门派大比时,由于陷于天罗之事,他与唐辛的那场对决,被判输了。 “还有追魂箭赢芒啊!” 赢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先不说她答卷时写得那句「瞎扯淡」,摘星楼是卦修,她却始终未曾得悟卦术。 亲传弟子之位落不到她身上,倒也合理。 只是……唐辛是谁来着?? 很多人都记不起来这个人。 唐辛本人也格外恍惚,莫非她作弊了?走后门了?不知情时贿赂了哪位长老? 她记得,自己答题时,好像与摘星楼的态度相悖吧……? 悟道堂中,方掌门正在浇花。 有些尽态极妍,有些清正雅香,而有朵不知哪里来的无名小花,每天向上生长一点,竟然也抽枝展叶了。 地方很大,自然容得下这一枝。 方掌门将其中一盆花移到了室外,不知怎地,这盆花搬到室内后,反而长势不好了。 或许更适合在野。 倒也不必强行将其栽种到花盆中。 远方。 祝无邀听到了箫声。 她停下疾行诀,总觉着这箫声有些熟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7章 少时自有凌云志 太白宗,阮阿遥。 当年中陵城修仙大会时,此人为备受瞩目的几人之一。 当初,祝无邀与阮阿遥都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可修为的深厚却不能相提并论。 阮阿遥能凭借一支箫曲,将祝无邀强行推进筑基期、送出局去,周身灵力何其浩瀚延绵。 虽说最后,阴差阳错地帮到了祝无邀。 月挂柳梢头。 这箫声并不激昂,仿若拂面晚风,令人闻之欲醉。 她并不懂乐器。 这份熟悉的来源,并不是技法上、乐曲上的熟悉,而是听到箫声时、灵力微不可察的波动。 祝无邀略一思索,寻箫声而去。 果不其然,见到了一身灰白麻衣、独立于江岸的阮阿遥,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积跬步而行万里,是谓—— 「风行万里」 她曾在徐三儿那里、听说过几位江湖闻名的人物。 可传闻中却从未提到,这位风行万里阮阿遥,时至今日,竟然只是筑基中期。 于是,祝无邀将脚步声放重了些。 既不会扰了清静,也能提醒阮阿遥、有人寻箫声而来。 她本想当个过客。 可在听到箫声时,却想起此人与顾亦观之间、那只剩些蛛丝马迹的牵连,昭示着故友陌路的往事。 此番,并非只为了寻箫曲而来,也是为了寻访旧事。 一曲终了。 “来坐吧。” 阮阿遥收起长箫,席地而坐,顺道将身旁那块儿石头、用衣袖轻扫去浮尘。 祝无邀走上前,也跟着席地而坐。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已身死道消。” 修真界中,这样的事不在少数。 声名鹊起的人物如过江之鲫,但如果长久听不到此人的消息,要么是归于籍籍无名、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尤其是活得久些,总会故友凋零。 祝无邀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最近在修真界里,应该挺有名吧?” 这不是她在自夸。 而是因为她在《万卷书评》,赚了笔自己小道消息的稿费。 什么窃运之人、一剑破万局、擂台七日、落叶邀秋盛景再现……虽说褒贬不一,但应该很有热度才对,总不会让人觉着自己死了。 “我刚刚闭关出来。” 原来如此。 想到刚刚那句「身死道消」,祝无邀委婉问道: “所以你破关而出,是因为修为进益缓慢吗? 江风拂来,愈发寂静。 阮阿遥不发一言,重新取出了长箫,随着箫音缓缓流淌,不多时,祝无邀便察觉到了胸口发闷,随之而来的,便是灵力翻涌、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箫声转而激昂,祝无邀眉梢微扬、心中暗道了声「厉害」。 下一瞬,右臂上的落叶丹青图浮现。 随着气浪震出,掀起惊涛拍岸。 有坐镇于中陵城的修士神识扫过,待发现只是切磋而已,重新移开了视线、扫向别处。 祝无邀问道: “大半夜在这里吹箫,没人控诉你扰民吗?” 阮阿遥重新收起长箫。 闻言,似是轻笑了下回道: “唯修士可闻此曲。 “唯有心者寻箫声而来。” 祝无邀正在琢磨、该怎么将话题转向她与顾亦观的旧事上,如今被挑明了「别有用心」而来,趁机直言问道: “你与顾师姐是旧识?” 阮阿遥轻轻颔首。 她的目光投向很远,夜深月明,在蓝黑色中透出隐约的光芒,如同幽紫色的墨玉。 “再厉害的人物,都有少年时。 “天骄总是会相互吸引,快意江湖同行一程,你年纪小,估计没听说过我们几人的故事。 “银鞍白马、风行万里、月照南城、银蝶流光……霜寒凝紫,当时爱凑热闹,有新鲜事的地方、总能见着我们的身影。 “再加上都出身于大宗、皆为亲传弟子,背后有依仗,什么样的闲事,我们都敢去管上一管。 “少时自有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而顾亦观,年纪轻轻便心性老成,总是帮我们几个扫尾。” 「顾亦观」三个字,从阮阿遥口中说出来、像是格外生疏,祝无邀猜测,她从前应当不是这样唤顾师姐的。 阮阿遥停了下,她低头笑了笑,似有些怅然,然后略过了一大段往事,直接总结道: “青云门的许流星,为救阿蝶身亡,我与巨阙派曾小楼,本来想回头将阿蝶救出来,却被她强行带走。 “等我醒来时,曾小楼也不见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亦观告诉我——曾小楼独身引开了敌人,她没能将人拦下。” 当时曾小楼身受重伤,而顾亦观实力最强、伤势最轻。 她没能将人拦下…… 阮阿遥没将这句话说给祝无邀听,只是说道: “她总是对的那一个。 “在事发之前,她便拦过了许流星,说此事水深、应备万全之策。 “可许流星不听,他说只要同心齐力,天下就没有拦得住我们五人的事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阿蝶新得了个术法,曾小楼又刚刚破境,正是志得意满时,我也太轻狂了,以为这世间任我等横行,哪怕实力不够,也没人敢同时得罪四大宗门。 “她总是对的那一个……” 永远都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若不是刚经历过啸天宗之事,祝无邀大概只会疑惑—— 为何当初五人江湖行,最后剩下了两人,阮阿遥与顾亦观却形同陌路,丝毫不顾念旧情。 但现在,她大抵能猜出阮阿遥的未尽之言。 不仅是因为挚友身陷险境时,顾亦观未曾出手相救; 也不是因为她强行将两人带走; 还因为阮阿遥不信,她不信曾小楼独身引开了敌人,她在怀疑顾亦观抛下了朋友、来减轻负担。 所以恨不得、感激不得。 还真是顾亦观的行事风格。 祝无邀未曾将阮阿遥隐下的猜测挑明,无论怎么说,她们两人曾并肩行走于江湖,哪怕有了隔阂,亦存念念不忘的旧情。 听得人心情复杂。 顾亦观也挺难,当年她一个有脑子的人、给四个行事冲动的朋友收拾烂摊子;现在还是一带四,独撑大梁。 虽说这行事方式有待商榷。 祝无邀还是很难想象,顾亦观年少时是什么样子。 眼看着气氛消沉下来,她转移话题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8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关于旧事的话题点到为止。 阮阿遥与祝无邀的关系并不亲近,自然不可能推心置腹,将那些质疑、不解说得明白。 也未曾将闭关的缘由相告—— 几年前,阮阿遥曾与顾亦观交手,那杆她曾与之并肩作战的长戟,终是针尖对麦芒,直抵她喉前三寸。 顾亦观手下留情。 阮阿遥落败,境界降至筑基初期,闭关至今。 只是她没料到,祝无邀观摩过顾亦观的行棋路数、充当过棋子的角色。 这寥寥几句,已经足以让祝无邀作出猜测。 听到祝无邀转了话题,问她要去哪里,阮阿遥直言相告: “奉师门之命,去西方伏妖。” 奉东土大唐皇帝之名,去西方求取真经? 祝无邀在心底调侃了句,然后问道: “伏妖? “既是去西方,怎么还来了中陵城?” 不该从太白宗出门,直接往西边儿走吗? 这也不怪祝无邀疑惑。 她自打来了修真界后,总共也没在摘星楼待上一年,更是上课不积极,对于四大宗、以及周边小宗的势力划分,所知甚少。 比如摘星楼的辖地,为莫桑大陆的北方。 但越往北,小的门派、家族数量越多,掌控力也就愈弱。 甚至在极北地区,与东西两方交壤处,辖地划分更是含糊,这便是中陵城修仙大会的意义。 衡量新一代弟子的实力。 能不动用武力、出现冲突,那自然是纸面上洽谈妥当更好。 待讲完以上这些常识,阮阿遥说道: “中陵城有通往四方的传送大阵。” 此为四宗合力修成。 可通向的站点儿极多,能够省下不少脚程。 祝无邀眼睛一亮,她强行蹭车道: “能不能捎我一程,我也要往南方去,付你灵石!” 阮阿遥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要去的地方极远,你身为摘星楼弟子,如今还到了金丹期,到我太白宗的辖地做什么? “即便不是我太白宗辖地,也是那巨阙派管辖之地。 “同样是师门有命?” 这倒不是。 祝无邀现在,是个「听调不听宣」的主儿,临行前燃了魂火、接下了摘星楼的传讯符。 通讯范围极广、但只是一次性用途,只要它没亮起字来,便是天地之大任其逍遥。 她不给摘星楼惹事。 摘星楼没事儿、也不要随便传唤她。 此番南行,自然是—— “寻人而去。” 如祝无邀所料,故人确实身在南方。 顾亦观说,找来那方木雕并非易事,当年在南离时,命数被扰乱,因此寻常的卦术,难以探寻到痕迹。 再加上巨阙派与摘星楼关系并不融洽。 故而,还是等这方木雕、兜兜转转来到了北方之后,才终于被搜寻到手。 摘星楼之所以在这些年间,对此事上心,不仅是为了祝无邀,还是为了拉拢季家。 季道亭、季老爷子,这些年始终未曾寻人。 若是借由祝无邀,寻到了季月章,不仅她们两人的情谊得以两全,摘星楼与季家的关系、或许也会更上层楼。 顾亦观给出的有用消息是—— 「季月章心脉中寒气外泄,周身结成寒冰,可护其无虞。」 「不仅是因为冰寒难破,更因其命数被扰乱,如同你的窥天术,在命数乱去、自身灵力与天地灵气交互时,许会有些奇异之处、有益于旁人修行。」 「季月章所在部族,大抵是将其供为神像、奇物、异宝,藏于避人之处。」 「有得必有失。」 「受其惠泽、承其因果。」 「季月章既然成了乱命之人,那么依靠她的奇异、修行进境的人,同样是得到了天命之外的东西。」 「你要寻的,便是命数紊乱之地。」 这可以当做分辨方式。 若能寻到命数紊乱之地,便离故人不远了。 对于顾亦观的推测,祝无邀有些半信半疑。 她曾见过那个部族中人,在舞狮队里,祝无邀并没有发现什么奇异之处,可转念一想,当初距南离城之事,不过一年有余。 更何况,当初确实是在用过「落子结缘」后,才发现舞狮队运输南离城水之事。 如今想来,倒是能够应上。 就算冰像神异,也总是需要时间,才能够让人成为修士。 当初是凡人,现在可不一定了。 需得格外谨慎。 说不定等自己找到了,要面对的是一窝修士。 听到祝无邀此行是为寻人,而非宗门之间的事情,阮阿遥点了点头,说道: “好,六百灵石。” “没问题!” 听到祝无邀应得这么痛快,阮阿遥有些疑心价是不是报低了。 想当初,五人同行于江湖时,往往是劫富济贫、黑吃黑,手中才能有大把的灵石。 有时倒卖赃物,还得担心会不会被人盯上。 现在的年轻修士,都这么富有吗? ———— “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个有道是,居然还指点上无语了?” 荣昭将手中的《万卷书评》拍在桌上,正她继续怒骂道: “还有这个小啷当。 “她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居然敢放言与无语其名?!” 矿场中的这些人,从感孝城逃出来,已十三年有余。 无论是筑基期、金丹期,当年在宗门里都是有地位的人物。 可多年未归,境界毫无进益不说,甚至还有所退步,回宗门里一趟,原先不如自己的人,都混成了长老、掌门。 当真是哪儿都别扭。 像是没啥本事、还强占着辈分,平白遭人排挤忌惮。 胡三浪等人一想,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在外自立门户。 没了境界上的压制,这些人本事不俗,最重要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相处了许久。 那可不是一般的团结。 也不是一般的凶狠。 即便是回归了家族的人,亦将矿场中共同逃出的朋友,当成另一张底牌,多有资助。 留下来另起门户的六七人,经过多年经营,已经小有规模。 前两年,荣昭还带人去过顾家。 想要问出来「无语」的行径。 当初走得急,只知道她是「写书的那个无语」,却不知具体名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9章 安分守己 可这经营了十来年的小势力,自然还不值得顾家看在眼里。 谁知道你到底是想报恩,还是想要寻仇? 顾家是做生意的,当然不会砸了自家招牌,尤其祝无邀只与顾朗、李复违单线联系。 愣是一点儿口风没漏。 胡三浪听到了荣昭的怒骂,他拿过桌面上的《万卷书评》,迅速阅过第一篇文章,说道: “莫非,这无语当真遭遇了意外?” 总说文人相轻。 若是无语仍在人世,看到小辈与自己齐名,当初的对手出来兴风作浪,那个小姑娘当真忍得了? 荣昭把凳子往外一拽,坐在桌旁说道: “当年矿场叛乱,都没来得及互通名姓。 “她当时年纪轻轻,炼体方面虽然差了些,却能在那群修士中、杀个三进三出,应当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可这些年里,咱们也去见过些名声颇隆的年轻人,皆未见到她的身影……” 胡三浪略一沉默。 莫非他当初判断错了,那个小姑娘,未曾逃出离泉界? 当初,他们如同被吓破了胆的野兔,笼门一开,只顾仓皇逃窜,谁都不敢回头。 虽说众人在离泉界中,修为被完全压制,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种时候,只能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可也确实将无语一人,独自留在了离泉界里。 若无语已然遭遇不测,那当时的恩情,岂不是再无回报之日? 不知名字也就算了,最关键得是—— 无语只用本来相貌与两人见过一两次,随即便用薄石片毁去了自己容貌。 而且那把颇具标志性的黑色断剑,又在众目睽睽下毁去,说不定出来后换了其它兵器,也不能作为寻人依据。 也就是说,姓名、样貌、随身兵器,一概不知。 大大增加了寻人难度。 想到这里,荣昭看着桌上的《万卷书评》,想到了那小铃铛与有道是,更是来气。 胡三浪看着她将万卷书评引火燃去,说道: “说不定她恢复了样貌、更改了兵器。 “咱们与她相遇不相识,也说不定。 “罢了,先莫要想这些,待咱们这个小门派有了声望,自然能见到更多人。 “若到时相见,她遇着什么难事,好歹能有个帮衬。” 荣昭迁怒完《万卷书评》,此时也平心静气下来,她点了点头,开始讨论正经事儿,说道: “咱现在这规模,可还称不上小门派。 “勉强说来实力倒是够了,却没有功法、秘宝作为底蕴传承。 “前段时间驹合氏已向我们示好,合并是早晚的事,可鹊山氏族却未曾表态……” ———— 若说还有什么能作为相识依据,便是胡三浪代穆长英、传道授义的「丹青绝抄」。 在啸天宗时,祝无邀便开始描摹左腿上的第二份丹青图。 这回她没什么想法,抽了盲盒。 等到亲传弟子考核结束、离开摘星楼时,第二幅丹青图终于成型——青山巍峨,隐于瀚邈浩荡的云海之中。 祝无邀想了想,这幅丹青图的来源,大概是因为她走过的地方够多。 若放在现代,怎么着也能当个旅游博主了。 可在修真界里,那纯粹是因为当初口袋空空、用不了传送阵,被逼的。 再加上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到处瞎窜。 现在兜里有灵石,道儿上有人脉。 祝无邀省下了许多日的脚程。 她取出地图,看了眼顾亦观划得大致范围,辨了下方向。 旁边的阮阿遥看了眼她的地图,说道: “你和顾亦观关系不错。” “啊?” 祝无邀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幅地图确实极为详备。 上面还有顾亦观的字迹。 在出行沟通并不算方便的年代,详细的地图甚至是战略信息,想到这里,祝无邀侧了下身,避开了阮阿遥的视线。 不让她看。 虽然阮阿遥也有她自己的地图,但这毕竟是摘星楼给的,说不准标注了什么本家独有的消息。 阮阿遥不知其中内情。 以小见大,以为她与顾亦观关系很好、倒也在情理之中。 祝无邀未曾多言解释。 她收起地图,对看守传送阵的弟子抱了下拳,跟在阮阿遥身后,走出传送阵之地,付清了尾款。 阮阿遥接过灵石,说道: “就此别过,天涯再会。 “若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是小的麻烦,看在顾亦观的情面上,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去找太白宗。 “如果是大的麻烦,劳烦你引向南方巨阙派的地界,不要带进西方太白宗的辖地。”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我此番只为寻人,不惹麻烦。” 祝无邀向来与人为善、谦虚本分、淡泊致远、高风亮节,从来不与人发生争端。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四个字--安分守己。 时至今日,她造过最大的杀孽,还是在妖族的全景化体感游戏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阿遥倒是真信了。 毕竟这十数年里,修真界确实没听过祝无邀的消息,安静到她以为此人已经身死道消。 她略一颔首,与祝无邀作别。 前往太白宗弟子驻守地。 这里较为偏僻,许多新鲜玩意儿,总是要晚一些才能传到此处。 比如《万卷书评》上,关于祝无邀的小道消息。 阮阿遥方行至门前,就正好撞到了本宗弟子在讨论祝无邀—— “这祝无邀当真是窃运之人?” “那岂不是她看中了谁的运势,都可以进行交换,这与邪魔歪道有何区别?!” “擂台上站了七日……未曾一败……” 阮阿遥略一顿足。 她虽然不是卦修,却也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 推开门,未等太白宗同门与她打招呼,阮阿遥便开口道: “祝无邀的消息,同我仔细说说。” 她的师妹连忙将《万卷书评》递上,没想到阮师姐,居然喜欢听这些小道消息? 阮阿遥翻开事关祝无邀的那一页—— 「落叶邀秋强势归来,守擂七日未尝一败,更是在最后一战时破境为金丹期。」 「此等风华绝代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里,势必掀起一番风雨!」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到底还会掀起怎样的风浪,让我们拭目以待!」 阮阿遥猛地合上了书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0章 无言无相 祝无邀放缓了脚步,穿行于附近的城镇中。 专找一些奇闻轶事来打听。 说不准就有那「乱命之地」的消息。 她坐在街边儿酒肆之中,神识铺开,这地儿的修士倒是不多,耳边源源不断涌来众人的交谈。 “隔壁老王家的羊万万买不得!” “怎么说?” 祝无邀竖起了耳朵,专心致志听墙角—— “我亲眼见到老王老王半夜三更潜进羊圈,居然对着羊讲评书! “我滴个天呐,如此丧心病狂之举,岂是常人可为?一定是那只羊惑了他的心神!” 此言一出,满座皆疑。 沉默了很久才有人问道: “为何你会看到老王潜进羊圈?” “莫不是……你又去当那梁上君子了?!好啊你个二驴子,说好了金盆洗手呢!” …… 祝无邀默默地收回了神识。 饮了口茶水。 她飞筷如梭,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然后起身结账,取过打包的吃食。 看来这里也没什么收获。 等到了无人处,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千相」,将样貌变为上个城里的卖菌子大娘。 寻到了众人口中的「老瞎子」,尾随在他的身后,到了破草茅屋。 “娘,快看,这是那学堂里的娃娃们、给的酸枣子,又能填饱一顿。” 他年岁已高,嗅觉早已不敏锐。 可躺在屋里残不能行的老妇人,却还能视物。 她看见老瞎子如同献宝般捧出来的破碗,哪里有什么酸枣?分明就是小娃子们欺他目盲,放在破碗里的羊粪蛋子! “我已经吃饱了,娘你先吃,这枣子一点不酸、可甜哩。” 祝无邀微不可闻地叹了声。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这样的事情都不在少数。 所以,这便是摘星楼算计了她、可她依然认可摘星楼的缘由,至少,能让这样的事情少一些。 如果赠出银钱,老瞎子拿钱去买东西,必然会被骗。 说不准还会将别有用心之人引到家中,使这两人横遭不测。 那床上的婆婆,看向碗中,眼角似是凝着滴泪,声音却稳得听不出哽咽,反而笑着说道: “好、好。” 然后伸手便要去拿碗里的羊粪蛋子。 祝无邀推门而入。 将那破碗夺下,还未等着两人发问,便将吃食打包来的吃食递过,说道: “换你们的酸枣子。” 卦修之道,赠必有还。 需要拿走些什么,来了结因果。 如今这两人身无长物,最重要的东西,那是这讨饭的破碗、以及碗中的「酸枣」。 一饭之恩,还一「饭」足矣。 未等那两人道谢,祝无邀便取过了「应还之物」,转身离开。 三日后。 老瞎子满脸喜色地回了家,说道: “娘!大好事、大好事! “前两天,咱们镇子上来了个无言道长。 “她每一卦都准得很,听说付家给了好多钱、想让她给找个坟头,那无言道长却不要! “她和付家说,那个坟会让什么财运过盛,需买来什么天残地缺之苦,才能让家里一直富下去。 “咱们娘俩就是啊!”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个饼子,说道: “还热乎着哩!” 那老婆婆看向这热腾腾的饼,她的手一抖、日复一日终于被打磨锋锐的石片,险些掉落在地。 她听见老瞎子说道: “付家真是心善、付家一定大富大贵!” 老婆婆想起了前些天,那突然闯进来、用正经吃食换走了羊粪蛋子的人,浑浊的双眼里有微弱的光芒闪过,她说道: “是那位无言道长心善…… “她才是真正的好人……” ———— 祝无邀接触卦术,时日已经不短,却从未听说过,凡人的埋骨之地,可以使后代子孙聚财显贵。 若不然,在她前世时,大家去世后都被火化烧成灰,岂不是子孙后代、各个都要遭遇不测了? 有些说法或有来源。 有些「名堂」则是无稽之谈。 她本以为是江湖的敛财骗术,也以为原先看过的那些不求财道士,都是为了扬名之后、忽悠一把大的。 可当祝无邀走过许多地方之后,却有了新的理解。 这其中自是鱼龙混杂,有心怀不轨、借此行骗之人。 可也有力小势微者,真得在凭借骗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求一个圆满之道。 也许很多「荒唐之言」,是大善大才之人,为弱者留下的庇护。 比如守村人的说法—— 一个村里的傻子,便被称为守村人,说是因为替整个村子承接了厄难,所以才会变得痴愚。 如果「守村人」死了,村子便会遭遇劫难。 所以,傻子总能得到一口吃食活下来。 再比如道士张角符水治病—— 他假借符水之名,让买不起药的贫苦之人,有了人心理支撑,饮下了草木灰烧就的热水。 他装神弄鬼、却也救活了许多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结善因、更易得善果,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可富家之人,宁可信祖宗坟头保佑子孙,宁可相信买来天残地缺之苦、方可守平衡之道。 既如此,这世间当然会有「无言道长」存在。 在莫桑大陆的极南之地。 开始小规模流传着无言道长的传闻。 有人说,她是个年迈的婆婆;有人说,无言道长是一个小童;还有人说她容貌尽毁、面目狰狞;有人说无言道长有闭月羞花之貌、非此界中人;有人说她身穿黑衣、如同蒙面的鬼魅…… 这些传闻很快便会消失。 不过是街角巷边的一则轶事,更多人只是听个热闹,不怎么相信。 无言无相,太像话本里的传说。 闻之一笑便罢了。 而传说中的无言道长本人,此时正在打架斗殴! 祝无邀走了许多地方,看不过眼的事情挺多,希望找到的消息却没有,心里正烦着,本想找个清闲的地方打坐。 却恰好听到了有人在上坟。 祝无邀已经在路上耽搁了许久,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多事。 她本想迅速离开。 不去听、则不生念。 谁知她刚起身,那上坟之人却更快,先她一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吐露个干净。 修仙之人就这点儿不好。 太过于耳聪目明。 动作慢一点、就会动心起念,祝无邀本想去好好讲个道理,谁知,这位巨阙派弟子非但不听,还打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1章 葛明生 那坟中人,并非生在贫苦之家。 若不然,也不会引得过路的巨阙派弟子、前来投宿。 仙家借住,对于凡人而言是蓬荜生辉的事情,更何况葛家小有家资,自然是诚惶诚恐、备了上好的酒菜,来招待巨阙派弟子。 葛家本别无所求。 当自家女儿被巨阙派弟子看中、说有一段仙缘赠她、可引其入仙门时,夫妻二人惊喜不已。 可谁知,那两位仙家竟以「考核」为名,逼迫葛家女「斩断亲缘」。 说什么修仙之人当舍弃红尘、脱离红尘,要她手刃亲生父母。 葛家女名为葛明生。 从小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并非什么不知人情世故的天真姑娘,此言一出,自是猜出了仙家无情、所谓的「仙缘」,也不过是场戏弄。 她心知若直言拒绝,恐怕会将那两人惹怒、为家族引来杀身之祸。 只能尽量斡旋,以保全葛家。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谨慎小心,依然挡不住仙人的一时兴起。 当葛家以为躲过一劫时。 那正准备离开葛家的巨阙派弟子,随手一道风刃,夺去了葛明生父亲的性命。 说什么——「既然你难以割舍亲情,我便发发善心、帮你一把,剩下的亲缘便由你亲手斩断,待我们完成师门的任务,再回来带你离开。」 祝无邀正是在葛明生来为父亲敬香时,遇到了她。 之所以没能走得了,全是因为那一句—— 「我要屠尽天下仙人!」 哪个修士听了这话,能不好奇? 这小小年纪,便有了成魔之姿,换了谁都得多看两眼。 祝无邀自然不例外。 待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她看了眼坟前那位小姑娘,莫名心中悸动,祝无邀将这归为卦修的灵觉。 若放任不管,说不准这天底下真会多个魔头。 想到这里,祝无邀怀揣着拯救世界的伟大使命感、保全自己未来安宁的强烈责任心,踏上了征程。 巨阙派的这两个弟子,皆为金丹期修士。 若是有心藏匿身形,祝无邀还真就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 可王城、张华两人,也许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亦或是平常威风惯了,一路上作威作福。 祝无邀没怎么费力,就打听到了两人的去处。 她一步跨入巨阙派与太白宗的争议地带。 将容貌换成了矿场中容貌尽毁的样子,此为杀人专用皮肤,能够让她看起来饱经风霜、心寒如铁,专门威慑各种宵小之辈。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两个字——专业! 那两人正在清风阁里呼男唤女,好不得意,祝无邀向来很有礼貌,她从不在别人办事的时候打扰。 因此,她选择了事前拜访。 想要宣扬一下五讲四美,和他们辩经论道。 谁知道,她刚露面说了句: “两位,饮茶否? “我是来劝两位洗心革面、从头做人的。” 那名为王城、张华的两位巨阙派修士,居然连与她谈一谈都不肯,还要打她!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祝无邀向来以礼待人,但这世界上没有礼貌的人实在太多。 幸好她眼疾手快,那青山丹青图灵光微闪、抬腿将两人踹出了窗户,只听窗外「轰」的一声,地面陷下一寸。 打更的更夫正喊道“天干物燥”,一听见这声音,当即很有经验的噤了声,悄无声息地逃走。 那句“小心火烛”愣没敢喊出来。 祝无邀已经观察了一日。 可谁知,这两个修士丝毫没有出城的苗头。 这才直接在城镇中发难。 她掏出碎银扔在桌上、来给这清风阁修窗户,下一瞬飞身而出,向城外跑去。 那两个修士对视一眼,似是在问「追不追」? 王城回了个眼神:你决定! 张华点了点,表示明白:你想杀人夺宝,我知道! 然后一马当先,运转起遁法、紧追于祝无邀身后。 王城看到张华想要杀人夺宝,他也不甘其后,三人连成一串、往城外奔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夺宝时。 这两个巨阙派修士,能够修成金丹期,除了会在宗门内阿谀奉承外,自身也是胆大心细。 “道友何走?不是说要让我们兄弟二人、从头做人?!” 金丹期亦有强弱之分。 祝无邀早已观察过这两个作威作福的东西,实力不够、排场挺大。 当真是可恶! 她这么厉害,在修真界里都要谨言慎行;这两人不如自己,居然敢比她架势更大! 无锋剑令人防不胜防。 似是扰敌之用。 张华恨道:“此人不强,此剑亦弱,斩在身上伤不了你我分毫,却实在饶人,更琢磨不出从哪里剑影现形!” 王城同意道:“必然是此人实力弱,想以剑扰敌、为她自己争取脱身之机,莫要分心、专心追敌!” 张华明显谨慎很多,他提醒道: “此人实力不强,剑术稀松平常,恐有后援,我们切要提防、莫入了圈套包围而不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刻钟后。 “她也太能逃了!” “不,张华,是咱们二人速度变慢了!” 自从青山丹青图显形后,祝无邀的遁法有显着提升,她闪身避开身后的袭击,见前方又有一条地脉石龙拦路,却是避也不避。 她曾行遍千山,既见峻岭逶迤、峰岳磅礴,巨阙派的甲临诀,再高也不过是一堵墙。 而这青山图,修得便是千里成行、万里无阻。 巨阙派陷沙成池、升墙围阙、地动蛇舞,正被其所克。 正当王城、张华二人对剑法真正的危险有所察觉,心中起了退意时,却见前头那人突然停下,举起了剑。 “两位可曾听说过—— “一剑破万局!” 月光下。 祝无邀拎起两人的头颅,念叨着: “都说了要你们从头做人,怎么还不信呢……” ———— 葛明生已将母亲送至安全之处,她收拾好了行囊。 正要去寻仙道、杀仙人。 乌黑的发尾被飘来的雨丝打湿,油纸伞遮住了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睛。 有两样东西,滚落到面前。 在泥泞中晕出血色,黑色的麻团与野草、污水纠缠在一起。 油纸伞缓缓上移。 葛明生看见她踏进污泥里的鞋底、看见她沾满杂草的裤腿、看见她被划破的衣袖。 看见了面目狰狞可怖的修士。 她听见一声惊雷。 如同天罚。 惊雷平息后,葛明生听见了修士的声音—— “你的仇,我给你报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2章 决定帮她遮掩 祝无邀追踪修士、观察两人的实力与动向,耽搁了两日,将人头提回来时,发现葛家已经人去楼空。 还未来得及稍做休整,便立刻布开神识。 这才寻到了背着行囊、撑伞行于野外的葛明生,未曾与其错过。 此间事了,她转身要走。 却见葛明生弃伞而拜。 “请上仙收我为徒!” 祝无邀被惊得往旁边儿移了一步,这一路上,她帮过不少人,却没怎么直面过苦主。 若不是葛明生到处乱跑,说不定这人头扔到门口便罢。 哪里有过这种经验? 葛明生想得明白—— 不修仙术,终为蝼蚁。 即便家财万贯,亦护不得万全;纵使位高权贵,也难挡仙人一指;枉费心机斡旋,拦不住修士兴起。 这世间既有成仙之道,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不是仙人。 既要拜师修道,眼前便是机会。 葛明生继续说道: “它日学成,必为师傅分忧解难,效师尊侠义之举。” 祝无邀心中有些混乱。 她虽然已经到了金丹期,但比起修真界里动辄上百的年纪,如今不过四十三岁,还在妖族被关了十三年。 四舍五入,她自己都涉世未深,玩起心眼子来、向来都是被玩的那个。 虽然算不上什么年轻的小姑娘,但也不认为有能收徒的阅历。 「我要屠尽天下仙人」 这句话在耳边飘过。 此人说得「效仿她侠义之举」,该不会是以杀止杀? 到时出去杀人,万一想着顺道替自己扬名,来一句—— 「我师从祝无邀。」 …… …… 祝无邀略一沉默。 怪不得当时见到此人时,卦修的灵性在预警,原来还有这一劫? 她忍住了给葛明生算卦的冲动。 从前只听说「卦不轻起」,却因年轻气盛、不以为然,直到反被天命算进去过几次,才明白了卦修为何不能轻易起卦。 看着眼前的葛明生,祝无邀心念急转—— 此人野心勃勃,心性坚韧,根骨似乎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有什么造化。 若不能站在同一立场,说不定世事难料、反倒会站在对立面。 葛明生与巨阙派结仇…… 祝无邀眼睛一亮。 顾亦观必然会欣赏此人! 摘星楼下一任掌门是顾亦观,行事风格与方掌门大不相同,并非守成之主,未必没有起刀兵的心思,或许会和巨阙派对上。 说不定葛明生能混成摘星楼下一代亲传大弟子。 如此一来,对大家都好。 她这也算是在摘星楼里、有了关系不错的后辈。 而且,到时葛明生行侠仗义,说得就是—— 「我师从顾亦观。」 想到这里,祝无邀上前一步,扶起了葛明生,说道: “虽然我很欣赏你,但习惯了一个人来去,且自身所学皆来于师门,并无私学相授。” 此话并非客套。 她和顾亦观不对付,她很欣赏顾亦观,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如今见到了和顾亦观调性相符之人,还没来得及不对付,自然只有纯粹的欣赏之情。 “我有位师姐,实力强横、地位颇高,且观你行事颇具豪气、格外果决,更适合她的道统。” 这亦非虚言。 前两天刚在坟前放言,颇有成魔之姿,处理完家中琐事,立刻背上行囊踏上征程。 险些让祝无邀找不着人。 还真是一点儿不带说虚话的。 “到时我会为你引荐,但能不能拜入她的门下,还需你自己争取。”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葛明生丝毫不强求,她本就是尝试着争取机会,无论眼前这位修士愿不愿意收她为徒,此恩都必会相报。 既然这位前辈,认为她更适合另一人的道统,必然是已有考量。 “算不得什么恩,唤我无言道长便可。” 祝无邀没有将真实名姓相告。 若顾亦观没有收徒之意,那么这段缘份,也就到此为止。 她弯腰捡起雨中的油纸伞,扯去遮在葛明生头顶的灵罩,将伞柄递回她手中。 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两个飞夺环中的小圈,说道: “你没有灵力,此物可作传信之用,将它抛出后所套中的东西,我这里可以收到。 “若换了所在之地、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通过此环告知于我。 “待我寻到了人,便来找你。” 祝无邀本想给出个信物,让她先去直接去摘星楼。 但此地已是极南。 让一个凡人横穿半个大陆,去找摘星楼,说不定两人的缘份、得下辈子再续了。 葛明生收下了飞夺环,问道: “不知无言道长要寻得是何人,若我遇到了一些奇事、能否通过此环相告?” 她不愿轻易断了联系。 也怕无言道长要做的事情太多,将她忘记。 祝无邀想了想,既是「乱命之地」,必然有奇异之事发生,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木雕,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若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传闻,可通过此环告知于我,我要寻得便是此人。” 葛明生点了点头,认真记下木雕的样子。 然后抬手告别,说道: “那我便在近处等候,愿道长此行、得偿所愿!” ———— 十日后。 “你们巨阙派的弟子,来我们太白宗要人? “这两个修士,我宗之人从未见过,反倒是要问你们巨阙派一句,此二人来我们太白宗的辖地,有何贵干?” 阮阿遥坐于堂上,嗤笑一声继续道: “莫不是想以寻人为借口,行不轨之事?” 对面巨阙派的弟子反唇相讥道: “阮道友,你修为不高,排场倒是挺大,还当你是太白宗深负重望的亲传弟子? “多少年过去了,当初和你一起游历江湖的顾亦观,如今已是元婴,而你却徘徊于筑基期,连个金丹都不是。 “也对。 “我们宗门那两位执行任务的弟子,可是金丹期大能,太白宗驻于此地的弟子加在一起,怕也是伤不得他们一根毫毛。” 阮阿遥心念微动。 此时正在西南到处游荡的金丹期修士…… 落叶邀秋…… 「我此番只为寻人,不惹麻烦。」 这真是个大麻烦…… 看在顾亦观的面子上,阮阿遥决定帮她略作遮掩。 她拎着茶杯盖,手腕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坐姿闲散,未将巨阙派的嘲讽放在心上,也不想被试探出修为深浅,平心静气地说道: “最近西南方有位无言道长,观其行事,应当是位实力高强的散修。 “怕不是你们巨阙派弟子为非作歹……好死不死撞到了她面前?”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3章 心浮气躁,心旷神怡 落叶邀秋是否会感谢她,暂时不得而知。 但无言道长真是谢谢她了…… 巨阙派驻守于极南两宗争议地的修士,在阮阿遥这里被讥讽了一遭,怄了满肚子邪火。 回到自家领地,当即召集了几个负责人,怒道: “找!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无言道长给我翻出来! “我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有没有一人截杀两个金丹期修士的能耐,待抓到此人,我看那太白宗阮阿遥、还能把此事推到谁身上!” 他显然不信阮阿遥的说辞。 虽然对无言道长的事迹,略有耳闻,但在他看来,此人不过是个会点儿小术法的骗子。 沽名钓誉之辈而已。 说不定都算不得什么正经修士! 因此,他特意嘱咐,不要打草惊蛇,不管是什么无言道长、还是其它的散修,见着了行踪诡异的修士道士,一个都别放过。 ———— 祝无邀正在街边啃着类似于肉夹馍的饼,看着巨阙派修士突然增加的巡逻频率,有些困惑。 怎么回事? 这偏僻地儿出了什么事情? 为何巨阙派修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见微知着、一叶知秋。 单看巨阙派修士的异常举动,祝无邀便推测出来——附近也许有修为高深的妖兽作乱。 要不然就是,这争议地带终于要打起来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那两个巨阙派修士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果然别有目的!” 这下就能解释通了。 想来,是这附近要有大事发生,所以那名为王城张华的两个修士,才会赶来支援。 如今这附近几个城池,全部增强了防御,皆有巨阙派修士常驻巡视。 祝无邀甚至不太敢放开神识。 这让她搜集奇闻轶事的效率,大幅度降低,只能像寻常凡人一样,走街串巷、闲聊打听,再也不能当个八卦接收器了。 她啃着饼。 微微皱起眉,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 “看来要有大事发生……?” 这里已非善地,若是巨阙派修士与妖兽、修士斗法,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万一被波及到,岂不是无妄之灾。 更何况,祝无邀虽然自认行端立正。 可若是被巨阙派弟子发现了,她这个摘星楼的修士说是来找人的,对方也不一定相信啊。 而且自己还真杀了前来支援的那俩修士。 看样子,倒是能将锅推到最近的「乱象」来源上。 太让人好奇了,真想算一卦啊…… 祝无邀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坐在路边儿专心吃饼,待这波巡逻结束后,方才起身。 “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依然格外警觉,继续待下去,说不定本来没自己的事儿、平白招惹上是非。 她刚在顾亦观面前放言「听调不听宣」。 万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了,被巨阙派修士逮着了,还得让摘星楼过来捞人,这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丢面子事小。 若是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直接灭了她,那就太倒霉了。 所以,祝无邀决定—— 先去太白宗地界转一转! 反正地图上看,太白宗的辖地,也在探查范围之内。 ———— 太白宗。 阮阿遥正躺在屋顶上闭目养神,屋旁的树郁郁葱葱,枝叶覆于上方,挡下了高悬的阳光,只余下洒落的光斑。 风吹过时,沙沙作响。 格外悠然闲适。 此番南行并不完全是因为师命。 她修道途中两次重大的挫折,全部和顾亦观有关。 第一次,便是当年之事。 虽然侥幸捡回了条命,被顾亦观救了下来,可自从那之后,境界跌落、修行过程中亦有了滞碍。 四宗的天骄弟子,外加一个阿蝶。 三位死于当年,她亦受挫,唯独顾亦观修为突飞猛进,实际上,当年就有许多人,对此事做出猜测。 说是顾亦观嫉妒其余人的天赋,为了摘星楼的利益,设局残害了其余宗门的天骄。 阮阿遥却不这么想。 顾亦观嫉妒旁人天赋? 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年五人中,天赋也谁也不比谁差,顾亦观实力最为高深,也是最靠谱的那个。 若说是为了宗门利益、舍弃友情……阮阿遥不得不承认,她也有同样的猜测。 尤其顾亦观给出的解释,根本就站不住脚。 但没有证据。 阮阿遥不敢去寻,她害怕找到的证据、会将几人同游江湖的岁月否定,害怕敲定顾亦观的罪名。 她很想相信顾亦观,但奈何当不成个瞎子聋子。 第二次,则是前几年的事情。 她得承认,自己当时是有些冲动了,冒然掀开旧事不说,还率先对顾亦观出了手。 此事,阮阿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所以痊愈出关之后,她来到了这里。 故地重游,想寻一个真相。 据太白宗收到的消息,此地有巫蛊咒杀之术的踪迹,来了许多日,阮阿遥都没寻到苗头。 她抬起手腕,轻搭在额头上。 树叶飘落于脸侧,阮阿遥甚至懒得动用灵力、将它拂开。 直到有一阵大风刮来,树叶越掉越多,哗啦作响,再无闲散舒适的氛围。 阮阿遥在屋顶上,猛地坐起身。 她微蹙了下眉。 “怎么回事,为何会有些心浮气躁,我道心不稳?” ———— 在保护自身安全一事上,祝无邀向来行动力超强。 她吃完了饼,便出城赶往太白宗的辖地,悄悄越过了两宗争议之地。 四大宗。 青云门隐隐有四宗魁首之意,巨阙派实力亦是雄厚,但名声却差上很多。 太白宗与摘星楼交好。 来到了友邻的地界,祝无邀顿感心旷神怡,走起路来都直起了腰杆。 也不知阮阿遥正在做什么。 想来,应该正忙于师门的任务,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也不知巨阙派最近的修士异动,会不会与太白宗有关。 但想来二者如此临近,若有异动,应该也用不着自己提醒。 真是多事之秋啊。 太白宗将阮阿遥派来了此地,巨阙派有两位金丹期修士赶来增援,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掺和进来这趟浑水。 「今天(周六)请假一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4章 放生 保险起见,祝无邀寻了个避人处、设下结界,取出巨阙派金丹期修士的储物袋、强行抹去神识。 自从得了紫气机缘后,她的神识胜过同阶修士许多。 否则,也无法支撑算力运行。 祝无邀未先细看「收获」,而是重点排查哪些法器、有被巨阙派追踪的风险。 即便躲到了太白宗的地界,也要小心行事。 说不准对那两个修士动手之事,会露了端倪,引火烧身。 真到了和巨阙派对上的地步,太白宗即使有心来救,却也指望不上太多。 祝无邀将所有可能会被追踪的法器,抹去自身气息、塞进了一个储物袋。 打算一会儿登高望远、面朝大海,将它放生。 不愧是巨阙派的修士,家底还真是丰厚。 灵石数目之巨,足有六七万,相较而言法器倒是少一些,祝无邀一样都没敢碰,想要毁去,又担心动则生变。 放在手里还真是麻烦。 说到可能的破绽,唯一的知情者,便是葛明生。 想到这里,她取出放置飞夺环的木盒,看到里面已经有了张传来的纸条,上面的内容格外简明—— 「护送家母至桐州,此地较为偏僻,三教九流汇集,宗门修士无暇顾及此处。」 「据说有散修出没,甚至有妖族的身影,若有余力、或可得些闲闻,到时相告。」 也不知何时传来的纸条。 葛明生行事颇有条理。 即便当初不知形势严峻,依然担心那两个修士回头寻人,早就做好了全家逃亡的准备,金银细软等毫不留恋。 就是这选址…… 祝无邀看着这张纸条,或许是提到了「散修」,总让她有些在意。 最近巨阙派的举动,若不是要与太白宗起摩擦,便是由于散修、邪修的原由,她却顶风作案、在这关头杀了来援的两个修士。 她都跑到了太白宗的辖地。 那作乱的邪修,说不准也寻了藏身之处。 说是长期在附近流窜,说不准会知道这个名为「桐州」的地方,跑去躲一躲。 万一正好撞上了怎么整? 祝无邀有心想要提醒。 可这飞夺环,只能从小环往更大的环中递送物件,她还没办法传信回去…… 正当祝无邀为自身安全担忧的同时、抽空担忧葛明生时,飞夺环又传来了另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的内容,比上一份要多: 「近期形势有变,若被找上,我会尽全力自保,以假意诓骗无言道长来此的方式、拖延时间。」 「传信会以“无言道长安”为信首,若见到这一句,还请无言道长万不要相信、护住自身平安。」 「若有余力,请无言道长护住家母,万般感激。」 约定个求救暗号,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 整个极南之地,最关心祝无邀的、莫过于胡三浪荣昭等人。 甚至专门派了人,来回传递墨痕书坊的刊物,期待着哪一天,能见着无语重出江湖。 十三年来从未断过,堪称追更第一人。 新一期的话本,依然是那小叮当占了首位,墨痕书坊对此人还真是倍加推崇。 初出茅庐的新人,居然能闯出这样的声势。 还真是应了有道是那句——文脉既隐,小丘称峰。 前文提到,时槐面对时家筑基丹的邀请,干脆利落地提笔回信道: 「谢谢,不要。」 这封信传到时家后,立刻炸开了锅。 要知道,时家夫妻为了让这份资源、能够落到时槐头上,态度可是颇为强硬,完全不顾族中其余人的劝说。 如今好意被驳,时家夫妻的脸色极为难看。 两人对视一眼,隐隐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受掌控了。 后续,为了让时槐重归时家,两人故意差使人缩减她的用度,好等时槐受不住时、作出慈父慈母的样子,来为其撑腰施恩。 若在前世,时槐专心修行,对人情事故不甚通明,说不定真会上当。 而今朝归来,时槐明白了一个道理—— 「身边人事污秽,便是走的路脏了。」 不如换一条道,看看不同的风景。 前文便是时槐的养灵兽日常、以及与时家斗法的情节。 时至今天《沧浪文集》的这一章,时槐的山头都快要成了动物园。 万兽之王,自然是鼎鼎大名的英武大帝。 这山头上的二当家,是只威风凛凛的金毛狮子,它的名字来源于「志刚不可夺其坚」,故而名为—— 「志刚」! 平日里,这些灵兽自由自在地在山头撒欢儿。 若有来者,则尽数隐入山林。 今日时锦前来拜访。 随着英武大帝一声令下,众兽尽数散去。 她修为进益缓慢,还不能御剑飞行,只能从山脚拾步而上。 刚跨入这片山头,便有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前来围观。 「啊——啊——」 时锦神识不能覆盖太广,被惊了一下,抬眸看去,正好对上乌鸦滴溜溜转的眼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松了口气,继续向上走去。 却不知,那只乌鸦修为已至筑基,这都是时槐出卖苦力、一点点换来的资源。 旁边草丛轻轻摇晃。 时锦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山猫。 还真是个荒芜之地…… 她本因自己的父母、对一个养女多有看重,心中满是郁气,尤其宋管家多替她打抱不平,更是不忿。 现在心中却有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怜悯,时槐的居住环境居然如此艰苦? 此次时锦前来拜访,是来向她辞行的,说道: 「即使时家看不起我,也用不着你来怜悯我,天地之大,该是我的机缘,我自去争来!」 这是将筑基丹一事,当成对她的施舍了? 所以前来铭志,表明不需要自己怜悯? 时槐心念微动。 她记得,上一世就是这段时间,时锦外出游历,自以为得到了能让修为突飞猛进的机缘,实则是旁人算计、有意递来的邪术。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坐视时锦自取灭亡? 想到这里,时槐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目送她走下山、步入命运的洪流。 夜。 志刚在嚎叫。 时槐猛地起身问道:“你又不是野,怎么也有夜半啸月的习性?” 志刚抬了抬爪子,似有千言难成声,英武大帝及时赶来笑道: “路上有绊子,志刚不提醒,看野猫翻跟头,志刚笑哈哈! “志刚摔跟头,英武大帝笑哈哈!” 在英武大帝聒噪的「哈哈」声、扑棱翅膀声中,时槐转头进屋。 然后挂上储物袋,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 “走! “去找时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5章 给她一个惊喜 这次的章回,争议非常大。 要知道,就连「时槐该不该杀了时锦」都没辩个明白,结果短短几章过去,问题居然变成了「时槐该不该救时锦」? “救个鸟啊?!这时槐是想证圣人道?” 荣昭说话格外不客气。 她嗤笑一声,将话本扔到桌上,神态颇为不屑。 修真界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慈悲心,不无缘无故砍你一刀,就算今天心情好了。 像她这「幻蝶山」的小势力,哪怕周围的势力,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为了能够真正的成宗立派,也必须得四处合并。 幻蝶山坐落于桐州之外。 此地临近两宗争议处,却要再往南一些。 桐州,又名妖州,之所以有这样的别名,据说是许多年前那场修仙大会,有个实力不怎地、甚至没有完全化形的妖,不小心留在了这里,没赶上归程。 当初的形势,不像现在这么严峻。 此地还归属于太白宗,只不过太偏僻,也没人来管。 那妖道来到这大陆边缘之地,大约是想渡海、回到它妖族领地,谁知海是见着了,可本事不到家。 无奈,只能在这里住下来。 长相有异于人族,性情又格外跳脱、和正常的街溜子没什么区别,刚开始时,风评格外得差。 这偷一把、那薅一把,还不让人驱使动物,半夜去别人偷驴盗狗,放归山野。 到处惹是生非,经常被人拿扫帚追得满街跑。 它始终在打磨一把宝剑。 说是有个又爱又恨的故人,等待来日对决。 又是十年过去,修真大会再次到来,妖道本想去中陵城、与妖族会合归家。 却有一伙强盗,趁着想修士回归宗门、此地监管不到位,破城而入、烧杀抢掠,领头人小有修为。 那妖道却不走了。 说是看过一个话本,名为《三世伞》,害人为妖、救人成仙,大喊一句—— 「成仙证道,就在今日!」 它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滑稽。 它手持宝剑砍杀贼寇的背影,又格外英勇。 经此一役,城中人心凝聚、知道了外人靠不住,而那妖道却说、它已经找到了归宿。 在杀完贼寇的第七日,就不知所踪。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四年,始终没有妖道的消息。 而桐州在这之后,对妖族多了份宽容,因此,才会偶尔看到妖族出没的身影。 在荣昭看来,这「桐州妖道」的行径倒是还说得过去。 毕竟在桐州蹭吃蹭喝这么久,关键时候就得提剑、护一护街坊,否则,那可真就成了下九流的货色。 可时槐她是为什么呢? 荣昭她想不通。 胡三浪已经看完了话本,自是知道荣昭在生气什么,他说道: “咱们成不了这样的人,却也庆幸有多管闲事的人存在。” 荣昭本想反驳,但离泉界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叹了声,然后转到了其余话题: “最近风声紧,让手底下的人都消停点儿,鹊山氏族的事也先放一放吧。 “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似乎是在找一个什么无言道长?似乎修为还挺高。 “嘿,这名字倒是和无语有点儿像。 “不过人家至少得金丹期,我记得无语当初只是个刚入筑基期的小修士? “实力这么差,也不晓得能不能活到现在……” ———— 祝无邀正在看地图。 “嗯?离得似乎不算远?” 顾师姐给的这份地图,有一定的滞后性,倒不是她有心如此,而是这地儿的情形,本就是风云变幻。 根据她最近打听来的消息来看,这幻蝶山,就是近些年的新兴势力,势头看起来挺猛。 俩领头人,一个身为体修,修为极为高深;另一人则专研咒术,可杀人于无形。 看来,不仅正统大宗门不好得罪,平常出门在外也得少得罪些人。 感觉这俩当家的,修为都得金丹期。 也不知是哪条野路子里、莽出来的一伙势力。 到了这种修为境界,去找正经宗门投靠,那都是敞开大门欢迎的。 这个世界真是到处充满了风险…… 祝无邀合上地图,有些焦虑。 储物袋已经放生到了大海里,人已经来到了安全区内,但也相当于被困在了这里。 完全动弹不得。 此地已经勘察过了,再待下去也无益处,这还怎么去找季月章的消息? 如果在边界地带来回横跳…… 不行! 人不能顶风作案、自取灭亡! 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的实力也没到横行天下的地步,顶多算个过江的小泥鳅。 得想想办法。 她得去见一见阮阿遥,看看能不能用灵石开道,把自己送往其它区域,最好有传送阵,让她也去那桐州待一待。 想到这里,祝无邀猛地起身,往太白宗弟子驻地走去。 打算给阮阿遥一个惊喜。 ———— 阮阿遥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 “师姐,就是前些天那个和你一起、走出传送阵的修士,她又回来了!” 好在太白宗驻守在此的弟子,对落叶邀秋祝无邀、只闻其名不知其貌,否则,非得来围观一下这「小报」上的人物,到底有多么风华绝代。 而祝无邀也理所当然、会让人大失所望。 单凭外貌穿着上来看,此人平平无奇,甚至还略带些潦草,此时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提溜着纸袋子吃果干。 怎么着也和「风华绝代」不沾边。 但要这么说,祝无邀肯定不乐意,风华绝代这词儿有时效性,若换成她执剑砍人时,那绝对够得着「风华绝代」的门槛。 但多数情况下,只有临去世前那几秒能见着。 再往前多一刻都不行。 因为落叶剑法的特性决定——在真正对战前,她得多逃一会儿。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纳闷儿。 怎么沈安之、叶小舟等人,都有个大招,什么「黄泉道引」、「大凶」…… 这居然不是进入金丹期后自带的? 难道是因为她离宗出走,所以摘星楼没给她发大招? 太白宗内。 阮阿遥抬起手,缓缓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向后靠去,只感觉眼前一黑。 这落叶邀秋,还是要来祸害太白宗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6章 那位无言道长 “你又来做什么?” 阮阿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倒是迟疑了下,怎么感觉这次过来、阮阿遥的态度变差了些? 她反省了一下自己,确信没给太白宗惹过麻烦。 虽说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储物袋里灵石充足,也不是单方面索取、亏不着阮阿遥,当即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不知贵宗最近有没有出城的任务?能不能让我蹭个位置,跟着太白宗的队伍、跨过边界线? “放心,灵石一定到位!” 阮阿遥手中转弄的长箫蓦然停下,微一挑眉。 听这话锋,像是还不知巨阙派在寻她,只当是近期风头紧? 不过细想下来…… 或许杀人者真得是那个无言道长。 而非眼前这位落叶邀秋,否则,见着巨阙派近期的行为,怎么着心里也该有点儿数。 这无知无畏的样子,看来,此事应当与她无关。 阮阿遥之所以对祝无邀态度不好,是因为巨阙派两位金丹期修士被杀,她被巨阙派找上门来。 平白无故被牵连,心里自是不痛快。 如今猜到了此事与祝无邀没关系,倒也没有将事情告知、「邀功请赏」的念头。 只是将语气放缓了些,提醒道: “巨阙派最近有两个金丹期弟子失踪,或许与一位名为「无言」的道长有关,近日里风头紧,正是因为此事。” 啊……啊?啊! 祝无邀愣了下,差点儿发出了疑惑、不解、迟疑、震惊的惊叹。 她猛地将嘴合上。 这就是金丹期修士的情绪控制实力! 然后,祝无邀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竟然是这样?! 当真是可恶,她只是杀了两个为非作歹的金丹期修士而已,巨阙派居然想抓她? 他们甚至不愿意排好队,一个个撞到无锋剑上自刎! 行走江湖,必须要常备马甲。 幸好她带了个「来去无痕」的buff,任何占卜起卦的方式,都无法算出来是她动手杀人。 在这上面抓不住她,其余修真界的手段,便都是能对付的。 尤其,自己还有「千相」。 巨阙派要抓无言,和我祝无邀有什么关系? 祝无邀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同时,阮阿遥也在思考—— 别说,太白宗最近,还真就得出城一趟。 虽然巨阙派那两个金丹期修士之事,与她无关,但根据得到的各种信息来看,这位落叶邀秋,显然不是个安分守己、谨言慎行的人物。 放在太白宗的辖地内,恐有变故。 还不如带出去、祸害其他人。 况且……此人实力确实不错,若在队伍中,路上遇到了什么危机,还能帮衬一把。 但风险也是相对的。 说不定这位落叶邀秋,反而会给太白宗带来风险。 稍作权衡,阮阿遥问道: “太白宗近期确实要出城,去桐州的方向,你可以假扮成我们宗门的弟子,一同南行。” “没问题!” 能出去就好。 这片地图已经搜索过了,她必须得换个地图继续寻人。 至于扮成太白宗弟子,更是小事一桩。 祝无邀现在也不敢以真面目,在巨阙派领地示人,不若先将样貌变成太白宗弟子的样子,再伺机作别、脱离队伍,改成其它模样。 这样想完,祝无邀取出了千相、覆在脸上。 将样貌变成了刚刚见过的、来通传消息的弟子。 见状,阮阿遥的目光定在了她身上,眯了下眼睛,问道: “无言道长?” 啊? 能改变样貌的人不在少数,这阮阿遥,怎么能一语道破她的身份? 祝无邀取下面具,略带疑惑地问道: “无言道长?” 见眼前这位无言道长、还在装傻充愣,阮阿遥将手中的长箫放在桌子上,本有些散漫的坐姿改为向前倾去,似是颇有兴趣,说道: “能变换容貌之人,不多,也不少。 “之前我就有些疑惑,散修里何时有了这号人物,以一己之力斩杀两个金丹期修士、还能全身而退。” 要知道,即便是宗门里,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入金丹期的。 而身为散修,功法资源具缺,天材地宝也不一定能抢得过宗门子弟,更有随时殒命的风险,很难平安进境金丹期。 这也是那「幻蝶山」近期势头颇猛的缘由。 领头那两位,是实打实的金丹期修士。 且颇有几分草莽豪杰的做派。 若无强敌,自是能庇护下一小处势力,稳扎稳打的话,说不准真能摇身一变、金盆洗手,成为正经小门派。 疾风知劲草,若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能够成长起来,那确实算得上人物。 可关键是——这样的人物,绝对不会籍籍无名。 眼瞧着被道破了马甲,祝无邀也没再强行狡辩。 她突然想到,在很多年前,在北玄城中,她以真实身份、真实样貌,用过「无言道长」这个名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被人联想起来,验证并非难事。 看来,这身份或有隐患,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就算要用,也尽量将敌人斩草除根。 她正要点头认下「无言道长」这个身份,门外却来了位太白宗弟子,高声道: “阮师姐!有无言道长的消息传来!” 啊……啊?啊! 祝无邀欲言又止,选择闭嘴。 那位太白宗传报消息的弟子进门,在阮阿遥的示意下,未曾避开祝无邀,直接将无言道长的消息说了出来: “阮师姐,大概一个钟头前,桐州传来了无言道长现身的消息,此人闹市拔刀,护住了一对被人追杀的母女,凡所见者,皆交口称赞。 “后逍遥离去,似是遁法极快!” 阮阿遥轻皱了下眉头,她看了眼祝无邀,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那位弟子身上,问道: “你这消息……保真吗?” “阮师姐,这是咱们宗的一手消息,自是千真万确,要不要暗中护一下这位无言道长啊?” 阮阿遥又看了眼祝无邀,然后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弟子得到允许,拜别离去。 阮阿遥问道:“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祝无邀正色道: “我刚刚想说得是—— “那位无言道长,不仅修为高深,且侠义心肠,当为大义之人、红尘豪客,如此风华绝代之人,我怎么可能是她呢?” 阮阿遥低头思索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 “确实不像……” 祝无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7章 真是好算计 虽说不想被人揭开马甲,可阮阿遥居然都不愿意多怀疑一下! 难道除了修为之外,她和那传闻中的「无言道长」,看起来就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吗? 祝无邀庆幸的同时,又有些郁闷,转而又变成了疑惑。 她是正牌无言道长,冒牌货又是谁? 而且,通过刚刚太白宗弟子寥寥几句话,祝无邀很敏锐地察觉出了几条信息。 这位冒牌货,似乎是有意引起她注意,而逍遥离去、遁速极快的另一层含义则是—— 修为不够。 比如,换做同样擅长用刀的叶小舟,在闹市砍完人后,说不准会作出什么嚣张举动。 然后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离去。 更何况,若是叶小舟要寻她,恐怕不会遮盖面容。 可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认识「无言道长」、擅长用刀且遁速不错,还爱多管闲事呢? 正在祝无邀垂眸思索时,阮阿遥拿出弟子名册翻了翻,然后递了过来,说道: “此人前些天出去吃饭没给钱,被我关了起来,你可扮作他的样子,随我们一同外出。 “切记,不要顶着我太白宗的身份,在外惹是生非。” 祝无邀接过名册。 嘶—— “有没有正常点儿的,这人看着有些猥琐啊,我倒是不挑皮囊,只是这气质,和我完全不搭啊。” 这名册,似乎是阮阿遥的私人记账本。 上面不仅有样貌、名字、宗内身份,还有寥寥几笔的记事,比如—— 「裘利,夜半狞笑,扰人清梦。」 她落叶邀秋、无言道长,居然要伪装成这样一个半夜狞笑的奇葩。 “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记仇?” 祝无邀调侃了句。 阮阿遥却摇了摇头道: “不,我不记仇。” “那这是?”祝无邀扬了扬手里的名册。 “正因我记不住,所以才要写下来,免得下次见面、不知因何厌恶此人。” ……解释的好。 眼见着阮阿遥没有给她换人的打算,祝无邀也不打算继续挑三拣四,问道: “有没有他的佩剑,此人我怕是装不像。” 阮阿遥略一点头,说道: “你暂且住下,稍后会有太白宗弟子带你去客房,佩剑随后送到,离开前记得还回来,过两日出发。”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切记,最近这两天不要惹是生非。” 祝无邀有点儿纳闷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还强调了两遍? 看着祝无邀走出了会客室,阮阿遥收回了目光。 诚然,此人若不是「无言道长」,无疑会让太白宗少许多麻烦,但私心来论,她倒希望祝无邀是无言道长。 太白宗的阮阿遥,会喜欢安分守己的祝无邀。 可阮阿遥更喜欢惹是生非的无言道长。 听说那无言道长,来去皆独身一人,仗剑走江湖,倒是没什么牵绊、格外洒脱,想来,这才是行走江湖的正确姿势,呼朋唤友、总逃不过故交陌路。 屋内传出了箫声。 此曲极平,百无聊赖。 ———— 祝无邀听着身后传来的氛围感轻音乐,步履轻快地跟着门外太白宗弟子、向住处走去。 刚一进屋,她立刻设下结界,紧闭门窗。 打开了自己的「信箱」。 果不其然,身在桐州的葛明生传来了纸条。 而且这一次,不是一张,而是三张。 按照纸条外标明的序号,祝无邀将纸条依次打开,入目第一句—— 「无言道长安。」 祝无邀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正是两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若信首是这句话,则说明有人找到了葛明生,葛明生则正在以「诱无言道长前来」、来拖延时间。 她继续看下去,只见信中写道: 「今日与母亲更换居处,被修士挡住了去路,问我们二人、是否见过无言道长,为免去事端,我摇头否认。」 「修士不信,持刀相胁,我只好说出——能够联系到无言道长。」 「此话刚刚说出口,一位蒙面修士现身,道:我便是无言道长,你们这群宵小之辈,只敢欺压凡人,在我面前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言罢,两方大打出手。」 「此事之后,那位无言道长寻到了我们母女二人,要我与无言道长取得联系,说是故人相约一见。」 「此人行事略有些街头侠客之风,对我二人倒是以礼相待,并无威逼之举。」 「知晓我是无言道长未来的徒弟后,似是略有些不忿。」 「在将我二人安顿好后,在离去前留下了见面的地点,如下……」 「我不知这位修士前辈的身份,只觉略有些矛盾之处,望无言道长自行斟酌。」 看完这三封纸条组成的书信后,祝无邀松了口气。 看来,是友非敌。 也许葛明生是害怕修士手段、能够窥探到她心中内容,故而很多内容都较为隐晦。 比如—— 「略有些街头侠客之风」=「像个地痞流.氓」 这封信翻译过来,便是: 「无言道长,这有个心眼儿不太坏的地痞流.氓,是个怪人,想要见你,不见也行,但我最近被盯上了,最好能来护我一把。」 祝无邀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这人是谁? 她向来谈笑有鸿儒、往来有白丁,交得朋友那都是人人称赞的,比如沈安之、叶小舟、华影停、徐三儿等。 到哪儿认识地痞流氓去? 祝无邀一拍桌子,她知道了! 这是巨阙派的阴谋! 他们在葛明生面前做了一场戏,想要以「故友」的身份,把她给钓出来。 钩直饵咸啊! 想来,葛明生在信的结尾处,写得那句「望无言道长自行斟酌」,便是想提醒她这件事。 所以葛明生才会自称为「无言道长的未来弟子」。 如果现在过去,埋伏在周围的巨阙派弟子,就会关门放狗、一拥而上,将她就地诛杀。 真是好算计…… 幸好她多想了一层,否则就要上当了! 而如果她不去,葛明生身为最重要的饵,反而能够保证暂时的安全。 不行,她得摇人。 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俗话又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事到如今,只能再破费一次,看看阮阿遥能不能带上太白宗弟子、乔装打扮一番,和她一起去捞人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9章 祝无邀版裘利 摇人的过程,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 阮阿遥没要灵石,甚至都没有细问怎么回事儿,居然就愿意带着本宗弟子、免费给祝无邀镇场子。 从屋里出来,祝无邀有些纳闷儿。 她居然和太白宗关系这么好了? 到了出发这一日。 祝无邀将容貌改为了裘利的样子,往队伍中一站。 旁边儿有个弟子,上来就和「裘利」勾肩搭背道: “我还寻思你出不来了,咋样?到地方了喝点儿去?” 这人谁? 为了切割开自己与太白宗的联系,祝无邀假扮为「裘利」的事情,并没有告知旁人。 等着途径桐州,祝无邀便会寻机脱离队伍,换副皮囊去见面地点、和那位不知名地痞会面。 而阮阿遥则会另找理由,带着太白宗弟子来到见面地附近。 只待摔杯为号、一拥而上。 因此,其余弟子并不知「裘利」是个冒牌货。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我裘利从今日开始戒酒,从今往后,要是再碰一滴酒,就站在街上大喊三声「我裘利是个傻子」!” 谁知裘利的狐朋狗友丝毫未曾生疑。 反而非常欢快地调侃道: “得了吧,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咋,这回还换了新花样?上回不是「我裘利再碰酒,就半夜在阮师姐屋外大笑三声」吗?” …… 祝无邀有些无语。 她本想借此、来证明「裘利」改变自己的决心,来掩饰之后行为的迥异之处。 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破解了「裘利为何半夜狞笑」、这个千古谜题…… 好在这时,阮阿遥开始整合队伍。 “自当年一战,流窜于南方的蝠妖被尽数剿灭,可近日太白宗得到了消息,蝠妖传承者现身于南方、血蚀咒重新现世。 “一滴指尖血,蚀魂作傀儡。 “凡是中了血蚀咒之人,皆会神志浑噩、成为施咒者的提线傀儡,即便是近亲之人,也难识别出来。 “当年,蝠妖以一城作祭,织魂成咒,控制了我太白宗三位长老,险些酿成大祸……” 祝无邀听得恍恍惚惚。 这东西,听起来格外危险啊。 万一那「血蚀咒」传承者,已经功法大成,这些太白宗弟子,不一定能扛得住吧? 若是厉害点儿,直接控制了阮阿遥…… 这是去降妖除魔的、还是去上菜的? 正如祝无邀所料,阮阿遥也知道,自己是最容易被盯上的那个。 她虽为此行做了万全准备,可若是出现意外,这荒僻之处厉害的修士不多,恐怕会酿成祸事。 所以,她没收灵石,免费为祝无邀提供了帮助。 若真发生了意外,在早就备好的应对之法外,好歹还能再多一重保障。 ———— “哎,裘利,咱们这边界处的修士,就是事儿多啊,要不是给的贡献值多,真不愿意来。 “危险不说,后援还少……” 祝无邀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就像她摘星楼,镇守在边界处也是个苦活儿。 除了奔着贡献值去的,那还真就需要些思想觉悟撑着,说不定哪天,附近的小门小派就会开始作妖。 这么一看,摘星楼确实垫底。 摘星楼的管辖范围,可没有这么广,有些北方小门派自己管辖的地方,摘星楼根本插不进去。 祝无邀版裘利问道: “只有阮师姐一人带队,能行吗?” 一说起这个,裘利的朋友来了劲,似乎有些愤愤不平,说道: “其实这消息有些捕风捉影,咱们宗门还算负责任的,没啥源头的危险也派人来看看。 “哎!你说这都派人来了,就不能多派几个人吗? “太白宗根本就不重视! “若不是阮师姐自己要来,说不准此次领队之人,修为要更差一些……” 这是未被证实的消息? 祝无邀皱了下眉,说道: “阮师姐实力都不够,那要是派个修为更差的,岂不是一死就得死一窝?” “可不是吗,人死了就说明事儿大、就能证明消息是真的,到时候就会派实力更为高强的修士来此,若是又死了,宗门便会整合力量,重点关注此事!” 虽有传送阵、传讯符。 可终究比不上手机、飞机的时代便捷迅速,来回一趟也是有成本的。 将力量调至此处,其余更关键的地域,防守便会薄弱,只能够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更为保守的方式。 当事情闹到足够大时,成为相较之下更有「害」的那个,才会被重视。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感觉到疼了、才知道抬手去挡,是种迟钝、却能用的方式。 对于太白宗行事,祝无邀不做它评。 她独身行走江湖,消息方面不见得敏锐灵通,「血蚀咒」一事,确实值得重视,应趁早提防。 若太白宗能解决好此事,她行走南方、也能更安全些。 她故作抱怨打听道: “啥时候才能解决完回去啊,也不知道咱们去的那地儿,有没有什么美酒佳肴?” 裘利的朋友是个话多的,听了这句抱怨,当即笑着侃道: “你不戒酒吗?这就念叨上了? “咱们要去的那地方可偏了,过了桐州之后,再往南都是群目无法纪的蛮人,哪有什么酒楼,不给你端出来一盘子野菜、就算不错了!” 正闲聊着。 祝无邀远远看见了巨阙派的修士。 这是得到了风声,特来拦路? 阮阿遥面色不变迎上前去,只听那位巨阙派的修士问道: “阮道友,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这身份特殊,好歹是太白宗的亲传弟子,进我们巨阙派的地界,好歹也事先说声啊。” 两宗接壤,在此处辖地互有差互,本就说不太明白。 大概是以为,太白宗得到了什么洞天福地的消息,想要去寻宝,自然要问明白、想来分一杯羹。 “我要进的,可不是你们巨阙派领地,这都特意绕了路,你们巨阙派倒是像闻着了腥的野猫,还追着不放了?” 阮阿遥嗤笑一声继续说道: “若是机缘秘宝也就罢了,我们太白宗这是要去追索邪修,怎么,也想分一杯羹? “不若将你巨阙派弟子,借调给我几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0章 威胁 听着前头两人唇舌之争,祝无邀一声不吭。 她现在已经得知,巨阙派要找的人就是「无言道长」。 虽说有个盗版在桐州一带游窜,但那位盗版的无言道长,很有可能是巨阙派的人在做戏钓鱼。 自己现在很危险啊。 巨阙派的那位领头人,修为金丹期。 只要自己不作声、安分地躲好,不要作妖…… “上一次你说行凶者是那什么无言道长,怎么你刚说完,她就销声匿迹了? “呵,阮阿遥,怕不是你们太白宗有意藏匿,莫非是打着追捕邪修的幌子、想将人送出去?!” 巨阙派的金丹期修士说这话的同时,目光在阮阿遥身后弟子逡巡而过。 放出闪电般的精明。 那闪电般的目光在祝无邀身上扫过,让她汗毛耸立,怎么这就猜到了??? 裘利的好朋友用胳膊肘撞了撞祝无邀,絮叨着: “可真能瞎猜,找事儿就说找事儿,还扯什么无言道长?” 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说道: “你是无言道长吗?反正我不是,哈哈!” …… 想不到吧,我就是! 祝无邀版裘利点了点头说道: “你要是无言道长,那我也是。” “嘿,我还天王老子呢!” 虽然在胡扯闲聊着,但祝无邀心里有些打鼓。 「千相」虽在更改面容上效果不错。 但如果想要彻底欺瞒过修为高强的修士,需要把对方给杀了,然后抽出神魂、使其与面具建立联系。 如此才能亲友莫辨、元婴难识。 但现在……祝无邀还真就没太大把握。 应该可以吧,这巨阙派修士刚刚金丹期,在啸天宗一事中,华影停用千相改为何以期的样子,也没被发现。 想到这里,祝无邀稍微淡定了些。 前头还有阮阿遥顶着呢。 “你们巨阙派若是暗中搜寻也就罢了,这样大张旗鼓的架势,生怕无言道长不知道? “她又不是个傻的,难道还猜不出来、此事与自己有关?” ……阮阿遥是不是骂她了。 不对,无言道长是行凶之人,这事儿居然是阮阿遥提出的猜测? 真是谢谢你了,没把我落叶邀秋给供出来。 祝无邀有些无语。 正当她以为,阮阿遥已经成功将这场风波挡去时,对面拽出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凡人。 被系于一根长绳之上。 满面尘灰,泪痕冲刷出痕迹,手腕处早已磨损至几近见骨。 “你说得对,太白宗的事儿,我们管不着!那我们巨阙派的事儿呢,你也别管。 “听说那无言道长,挺爱多管闲事儿啊。 “不过这几人,都是冒犯了我巨阙派的刁民,我倒要看看,那什么无言道长,敢不敢在我面前露头,哈哈哈哈哈!” 他说话的同时,有同门弟子、递过去了一把阔刀。 可供铡头用。 见着这幅场景,被绳子捆成了一串的「刁民」,立即跪下哀求,口称无辜、泪水浑浊。 无论求生如何艰难,当手指捻下时,蚂蚁死得容易。 阮阿遥目光微微一寒,随即掩饰下目光的变化,似是觉得好笑,说道: “拿你们巨阙派治下之人的生死,来胁迫我太白宗? “道友,怕是你神志不清了。” 听了这话,他拿着刀撇嘴挑眉、两手一摊,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浑身上下写着七个字——你能拿我怎么办? 刀虽阔,被他拿在手里,却像是毫无重量的玩具。 祝无邀放缓了呼吸,目光跟随在刀刃之上。 他好心给了太白宗「台阶」,免得两宗闹得太难看,说道: “阮道友,听说那无言道长,容貌千变万化,说不准潜入到了太白宗的队伍中、想要趁机逃出去。 “此人极为狡诈,说不定骗过了你的眼睛。 “不如再仔细找找,免得此贼为非作歹,连你们太白宗一并祸害了。” 阮阿遥自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在说,他们只找无言道长、不打算得罪太白宗,把人交出来,此事便揭过。 祝无邀没有作声。 她凝神贯注地盯着那左右晃动的刀刃。 “无言道长!求你救救我!” 一声悲嚎突兀响起。 巨阙派领头人抬脚踹去,那哭喊之人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他说道: “叫得大声点儿,万一那无言道长是个心如寒铁之人,你这两声猫叫、谁能听得见?” 见此场景,太白宗修士义愤填膺,纷纷怒视向对面之人,巨阙派弟子亦不甘示弱,似乎随时准备交战。 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下,阮阿遥突然轻笑了声。 她打破僵局道: “我这人心善,见不得旁人在我面前、哭得死去活来。 “你要是想杀人,那我真忍不住得救人。 “要不这么着,你就把我当成无言道长,有何指教?” 裘利的朋友在祝无邀耳边低声道: “这和邪修有什么区别,枉为四大宗之一,几近魔道。 “也不知无言道长在哪儿,对面这可是金丹期,阮师姐真就不一定能打得过啊。 “若无言道长真如传言中一般,那我希望……她能从天而降,就像话本里的人物那般传奇。” 祝无邀目光移开了瞬。 转头看了此人一眼。 “话本都是虚构的,所以我猜,无言道长是个神志清醒的人,没那么容易被诓出去,也有侥幸和自保的念头。” 更何况这巨阙派明显不是好人,她站出来后、可以轻而易举地毁诺杀人。到时人没救下来不说,自己还得被追杀。 这几个人对巨阙派而言只是蝼蚁。 所以阮阿遥出面是最合适的。 若是没将无言道长诈唬出来,认为此人真得不在队伍中,阮阿遥或许可以将这几个无足轻重之人要过来。 这一次,阮阿遥未曾取出常用的箫。 而是手持佩剑,剑刃斜向下垂于身侧,和那持刀之人神态肖似,皆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若正道之人这么容易被威胁—— 那故事里的反派,也不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 只要抓几个无辜之人押解于阵前,随口威胁两句,等着正道中人排队赴死就够了。 若换成其余金丹期修士,不知活了多少年、心肠冷硬如铁,这法子不一定管用。 可据传闻看来,这位无言道长,倒是血还未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1章 青山相拜,困锁蛟龙 没听说过恶徒会畏首畏脚,只听说过好人会被威胁。 巨阙派掐准了无言道长的心性。 根据得到的消息,此人近期都在南方各处游窜,料定了她有事要做、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南方。 因此,才会拦在这里。 即便找不着无言道长,恶心一把太白宗,也不算亏。 见着了阮阿遥直接提剑的行为,那位领头人倒也没想闹得太大,莫非,无言道长真得不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停下了掂量阔刀的动作,说道: “阮道友这是作甚,为了几个刁民,还要与巨阙派动刀兵不成,莫非也想效无言道长,去管一管别人家的闲事? “罢罢罢! “既然无言道长没在这里,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那跪了一串,额头上血迹模糊、混杂了尘灰的凡人,似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置。 似是颇为头疼,他转过身看向阮阿遥,说道: “大老远把人牵到这里,不如送给太白宗、做一个见面礼?” 此言正中下怀。 阮阿遥神色微松,连带着两方之间的氛围都缓和了不少。 裘利的朋友小声说道: “还多亏了巨阙派不把人当人,懒得管后续麻烦事儿。” 祝无邀没有给出回应。 前方,阮阿遥收起佩剑、向前迈出了一步说道: “那这几个人我带走了。” 听到了这句话,跪成一串的人连跪带爬向前去,他们也不知道眼前这位修士、是不是好人。 但再怎么说,也一定比要杀他们的巨阙派要好。 看着几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巨阙派领头的那位修士,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邪戾。 他缓缓扬起嘴角,看着那几人彼此拖拽着、互相拥簇着向前爬去,突然出声道: “阮道友,你们要去追捕那什么邪修,这些人不好带吧,不如——” 随着尾音拖长,他体内的灵力在缓缓流动。 在这瞬间,阮阿遥察觉到了气机牵引,她的眼神立即凝住,正要向前迈步。 然而,巨阙派那位领头的修士,已经举起了屠刀,挥向那毫无所觉的几人。 “我帮你把他们变成死物!” 这一刀极快地向前斩去。 向前爬去的人,在这霎时之间浑身紧绷,无由来的僵在了原地,手臂颤抖,耳边近乎风止。 看到了眼前那位修士手中有灵芒闪烁、似要施展什么仙术…… 然而,来不及。 阮阿遥瞳孔微微放大,眸中倒映着那比灵盾更快一步的阔刀,刀气凛然、正迎头斩向尘土中的「蝼蚁」。 就在刀光斩下之际—— 有一道剑影更快。 从阮阿遥的身后呼啸而出,锵然剑气与之对战,那把阔刀随之被震为齑粉。 巨阙派领头修士的目光格外惊喜,猜对了! 无言道长果然在这里!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果然从始至终都在盯着那把阔刀,除非刀落,否则绝不会现身! 一位身穿太白宗白袍的修士,从队伍中腾空而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周围的太白宗修士满目讶然,愣呆呆看着刚刚一起说悄悄话的小伙伴,突然变成了传闻中的人物。 裘利的朋友喃喃道: “我就说,阮师姐怎么可能会把人提前放出来,我就是试试,没想到你真是啊……”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捂住了嘴。 阮师姐被「无言道长」欺瞒,还是有意配合,这二者可是不同的。 他仰头看向无言道长。 那容貌转为俗常模样的白袍女子说道: “我就是无言道长。” 阮阿遥神情变幻。 她竟分不清,祝无邀到底真得是无言道长,还是为了借用无言道长的名号,来掩盖真实身份。 但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证明,祝无邀就是传闻中的无言道长。 “果然是金丹期修士……” 巨阙派领头者似是确认般,自言自语道,然后笑了起来,喝道: “列阵!” 身着太白宗白袍的祝无邀神情从容,毫无畏色,转头对阮阿遥说道: “冒用贵宗弟子身份实属无奈,若你们太白宗也想来掺上一手,我不介意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阮阿遥听懂了祝无邀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切割干净太白宗与无言道长的关系。 阮阿遥眼神几经变化,她转头看见了同门的师妹师弟、在等她给出命令,霎那间清醒过来,说道: “撤!” 带着那几个无辜之人、撤离此地越过边境前,裘利的朋友回头看了眼无言道长,想起来她刚刚说得话—— 无言道长也会有侥幸和自保的念头。 可屠刀落下时,无言道长还是会选择站出来。 ————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真得会出来! “道友,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随着一声令下,巨阙派修士已经将祝无邀团团围住。 祝无邀从始至终都知道,凭她的实力,这些人算不上威胁,可只要现身,必然会与巨阙派结下死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无言道长这个身份,当初她图省事儿,直接拿来继续用了。 要是细查下去,据无言道长第一次在北玄城现身,不过十六、七年,应当有不少人记得无言道长的真实模样。 到时按图索骥、说不准真能扒出来她的身份。 这才是大麻烦。 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她看向巨阙派众人,问道: “带这么点儿人就敢来围我,不怕有去无回?” 逃,还是杀? 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看这样子,已经被巨阙派盯上了,已经杀了两个修士,结下的仇怨大约无回圜余地。 无言道长的身份会不会被揭开,并不取决于此战。 若是摘星楼想把自己交出来,那便叛出宗门;如果巨阙派有元婴期修士前来追杀,那就天涯逃亡。 事已至此,不如除尽这些祸害。 巨阙派领头人说道: “凭我们几个自是不够,可若是……再加上这座大阵呢?!” 随着话音落下,山与山遥遥相拜,突兀浮现出灵芒。 大阵覆盖了方圆几里。 这便是巨阙派不愿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的原因。 四大宗中,若说有谁最擅于阵法,非巨阙派莫属,他们的道统陷沙成池、升墙围阙、地动蛇舞,与阵法本就有相通之处。 或许不善狭路相逢,若早有准备,青山相拜、则可困锁蛟龙。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2章 卦辞 巨阙派有备而来,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 祝无邀有些纳闷儿,她是触犯了天条? 两个金丹期修士身死,若是消息传回巨阙派门内,宗门震怒、派专人来追击她也罢了。 倒也合情合理。 这位镇守于南方的巨阙派修士,和那两人非亲非故的,何必冒着风险前来缉凶。 莫不是想拿她人头领赏、给宗门一个交代? 祝无邀神识环顾四周。 巨阙派的修士,各个精神抖擞,正虎视眈眈盯着她。 耳边传来了风过林隙之声,树叶抖动、沙沙作响,有如蛇行之声,她的灵力受到大阵威压,仅有原本的八成。 此地为困围之势。 此阵依托山形、巧借地势,兼驭无形山魁为棋子,暗合兵家四方俯冲之利。 巨阙派挥舞,祝无邀见到群山之上、成群游荡的山魁现形。 此物,曾在鸡冠山上见过杀过,上演过一出人与自然。 虚则无体,实则可斩。 风起于山林之间浩荡四野,在山魁接近之前,祝无邀抱拳拜山,若生山魁、则山有灵。 既有灵,则可为其起卦。 祝无邀不擅于破阵,她善于起卦、擅长剑术,今日若想全须全尾离去,必然会被看出跟脚,猜出道法来处。 所以,一个都不能活。 耳边传来了聒噪之声—— “这无言道长怎么还给山魁行礼作揖,莫不是被吓破胆了?” “哈哈,这是在向咱们巨阙派求饶吧!” “山魁实力仅有炼气期,可几千个炼气期也够磨人的,等她杀尽了山魁,便是我们借由阵法之利、活动手脚的时候!” “这么一看,金丹期也不难——” 「杀」字未曾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见无言道长一剑斩出,万千树叶摇落,剑气化百成千,随无数枯黄的落叶四散飘去,转瞬间刺向山魁,霎时间、无数道火焰从山魁体内燃起。 今时不同于往日。 它日对付几百山魁,便需要三人接应,如今却可一剑斩去数百。 在落叶翻涌、席天遮地的瞬间,巨阙派修士脸色剧变,他想起了这些天传到南方的消息,想到了《万卷书评》上、对这一幕的描述—— “落叶邀秋!” “她是落叶邀秋祝无邀,有一剑破万局之术、兼修卦术!” 兼修卦术? 分明是剑与卦齐头并进。 祝无邀出剑之时,便已经料到,此时被人一语道破了身份,自然不觉意外。 在无数翻涌的枯黄落叶中,风卷来了一片苍绿的树叶。 在她的眼前悠然飘落。 祝无邀伸出手,接下了这枚树叶,窥天术运转。 窥一叶而知群山。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速速出手,将此人诛杀在此!” 在地蛇游窜、巨石滚落袭来之前,祝无邀看清了大阵—— 主阵之人可将自身气息藏于山林间,与群峰融为一体,故而随之势涨,可借群山之势,而山魁亦将其认为同类。 祝无邀确实不会破阵。 但她却可以让这相拜的青山,调转矛头。 “偷天换日!” 祝无邀看向那挥舞阵旗的领头人,轻声道出了这四个字。 随着法印结成,她运转起遁法,右腿上的青山图微微闪烁,脚踏那突兀隆起的狰狞石龙。 伴随着「咔嚓」声响,蛛丝密纹攀延扩裂,坍塌为无数块巨石。 与此同时,无锋剑逡巡于滚落的巨石之间。 击落了巨阙派修士祭出的法器。 她侧身躲过袭来的灵刃,右臂上落叶图灵芒乍现,夺下了近身的飞刀,手臂挥动、将飞刀回敬。 挥舞阵旗的领头人面色狰狞,正要施展甲临诀、以蚁食堤决之意为战,却愕然地发现—— 不知何时起,那些被他所用的山魁,居然调转了矛头,已经将他围困起来。 他暗自咬牙。 随着手掌推出,无数石林突兀耸立于平地,更兼有地动山摇之势,将围至身周的数百山魁掩去。 “速战速决,此阵已不利于我!” 他甚至没发现,这个卦修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手脚,更不知道这落叶邀秋、到底都做了什么! 为何短短几息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为什么会这样! 江湖中,对于卦修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在你毫无所觉时,卦修便已经奠定了胜局,你甚至不知对方到底做了什么,莫名其妙便落于下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祝无邀也曾听说过这个传闻。 在她没成为修士之前。 当初只是看客,听闻这些传说时,觉玄妙无限而自身不能及,似有无穷的玄奥与谜团,如今却已是戏中人。 她如今成为了传闻中卦修的样子,可身在其中,反而什么感觉都没有,少了几分实感。 升起灵罩,祝无邀睫毛轻动,似是停了一瞬。 然后,一道剑气斩向侧前方,伴随着呼啸的疾风,徘徊激荡于山谷隘口。 风口处狭窄而势低,随着剑气袭来,似有无形的结界翕张鼓动,在无数次的对撞与激涌间,威力被加持数倍。 像是张力达到了极点的雨滴,轻轻挑动,便会散形。 下一瞬,阵破。 这是紫气无尽相。 在刚刚的瞬间,她看见无尽时间线中的自己、分别做出了不同的举动—— 有些毫无所用,有些反而使自己陷入了危险,有些行为斩去了筑基期,有些行为使山塌地陷,埋住了那位手持阵旗之人。 为了不费力挖人灭口,祝无邀选择了对局面破坏最小、对自身增益最大的方式。 “阵破了?!” “不可能!” 巨阙派金丹期修士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感到了自身被提升的修为,重新跌落回去,看到了山魁四散、似是被激怒般,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为什么这无言道长,偏偏是个卦修? 偏偏是那传闻中的落叶邀秋! 若是寻常的金丹期修士,此局便是十拿九稳,绝不会有失手的可能,可遇到她之后,居然莫名其妙地接连失利。 他情急之间推出了一道灵力,崩碎坍落的巨石,怒喝道: “平河鼎!” 祝无邀摊开掌心,是巨石崩落时、由他递到面前的一枚石子。 她给出了卦辞—— “你命当绝。”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3章 缺觉了 无锋剑削去了最后一人的头颅。 经过这场对战,祝无邀对巨阙派的道法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看来,巨阙派的看家本事,在于可借天地鬼斧神工之威,故而地利极为重要。 却并不擅长于遭遇战。 当时那两个金丹期,属于狭路相逢,没留出来时间让他们仔细部署,今日却不同,对付这一个金丹期修士、加上几个杂碎,便需要拼尽全力。 最后被祭出来的那个「平河鼎」,当真是不容小觑。 祝无邀手中托着的,便是此物。 它悠悠旋转,不断向外扩散出灵纹,祝无邀不敢轻易以神识去探,担心会在此处、引起奇异变故。 战场已经清扫完毕。 散落一地的山魁化物,虽然单个不值钱,可这么多也够小赚些灵石了。 祝无邀将这些收好。 却并没有带走。 在开战前,她曾经拜山,在心中向群山许诺、会将斩杀山魁所得之物归还。 祝无邀倒是不担心山还能来追杀她,也不知道心底许下的诺言,天地是否知晓,只是—— 山有灵,不可欺。 杀敌所得之物,已经够用了。 在毁尸灭迹、拾捡储物袋的过程中,祝无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被放归大海的那个储物袋。 后悔。 早知道逃不过去这一战,当初就该胆大点儿,直接把「赃物」昧下,人无横财不富。 那里面的法器,怎么说也得有上万灵石。 果然收益与风险是并存的。 她每次进益,都得提剑。 这里人烟稀少,祝无邀寻了处悬崖,御剑在半道儿凿了个山洞,准备开箱。 首先便是「平河鼎」。 她试探着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鼎中,刚接触上、神识瞬间被湮灭。 “这是什么东西?” 祝无邀脸色几经变换。 鼎中之物,她曾在离泉界中见过,是被炼化驱使的冤魂,数目虽少、威力却极强。 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应中,至少有数十修士,曾被此鼎炼化。 散而无形,应是无知无觉。 缺少的便是可统御众魂的一道主魂。 「果真是金丹期修士」 巨阙派修士在开战前、说的这句话在耳边响起。 怪不得此人非得追杀她! 也幸好此鼎还未被祭炼完成,一个半成品、便在交战之中,令她神魂不稳,几次被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若不是无锋剑随心而动、又无法被外物锁定,恐怕这回就栽了。 此为邪物,有德之人不该用它。 但话又说回来—— 仓禀食而知礼节,她身为修道之人,向来吃得少,自然寡廉少耻没道德。 她捧着平河鼎,试探着说道: “诸位道友,我最近实在需要实力,你们的仇我报完了,待近事风波了却,我再去找个佛法高深的和尚、帮各位超度。” 平河鼎仍在震动。 祝无邀想了想,改口道: “帮你们找个道士。” 平河鼎动荡不休。 祝无邀垮下脸、放出威压罩下,威胁道: “谁要是不听话,等我忙完近事,就单独留下你一个,日日架在火堆上焚烧。” 平河鼎突然安静下来,但随之便震动得更为剧烈。 见状,祝无邀眼神一变。 她本想试探一番,却没想到,此物居然真得有神志! 是修士未被炼化? 还是此鼎已经生出了器灵? 祝无邀心中略一衡量,决定冒险尝试。 若是器灵,此物恐怕非同小可,需要慎之又慎。 若是有知有觉的魂魄,她也没办法找个新鲜躯体让人复活,也不想让其在有感知的状态下活受罪,只能给对方一个干脆,留下个空鼎。 这么想着,祝无邀盘膝而坐。 平河鼎浮空于面前。 她全神贯注引出自身神识,与之交接,有如倾海之势,瞬息之间将神识涌进小半,保持着随时可以抽离、断开联系的状态。 刚要仔细探寻,神识中蓦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正是被她斩杀于剑下的金丹期修士! 四周游魂乱舞,此人身影虚浮于鼎内,隐隐呈统御之势,见到祝无邀的神识,脸上绽开了阴涔涔的惨白笑容。 此鼎有第二个用处,这才是它真正的绝妙之处。 持鼎人身死之后,魂魄入主鼎内,只要神识足够强大,便可对探入神识的修士取而代之。 祝无邀当即便要掉头、回头再约。 却听到了鬼啸之声,那无数道游魂似在金丹期修士的统御之下,正对她的神魂展开攻击。 而此人则着祝无邀与平河鼎的联系,想要反客为主、入主识海。 祝无邀未曾料到此番变故,但在预想之中的风险,与现在的状态、倒也不相上下。 艺高人胆大,她自恃神识超过同阶修士许多,冒险将自己神识、与对方神识一同收入识海之中,想要离开平河鼎再作厮杀。 二者的风险不相上下。 平河鼎却是对方地盘,说不准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数。 谁知,他刚攀扯着神识探入识海,居然立刻就开始往回爬。 祝无邀识海之内传出了他渗人的惨叫—— “你是夺舍之人!” 祝无邀来不及细想,只知道敌退我进,当即穷追不舍,紧追在后绞杀着他的神识。 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凭借着本能行事,也在不断吞噬着对方的神识。 悬在丹田灵海中的灵笔,微微一震,随即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巨阙派修士的神识,在瞬息之间被湮灭。 祝无邀神识离体。 没有关注到这一微小的变故。 只当自己神勇无敌、天赋异禀,首次做神魂争斗便得心应手。 待彻底剿灭对方神魂之后,祝无邀神识重归于体内,却没有任何吃饱喝足的满足感,反而觉得格外疲乏。 “我……缺觉了?” 还是需要消化? 祝无邀只觉上下眼皮正在合上,她赶紧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清醒了些——她可记得,上次在乱葬岗闭关,一觉醒来就被掳走了。 手掌挥落,巨石将洞口封起。 祝无邀将阵旗布好,待一切筹备万全,她勉强伸手,格外有仪式感地在储物袋中,取出叠衣服当枕头,拿出件外套盖好、以免着凉。 久违地进入了梦乡。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4章 大自然的馈赠 三日过去,巨阙派—— “守在桐州附近的修士,半数被杀,其中包括三个金丹期?!” 吴归鸿脸色难看至极。 王城、张华两人,前不久刚被他指派到极南之地增援,三个金丹期守在如此荒僻之处,本该万无一失。 更有平河鼎在手,按理来说,在桐州附近绝无敌手。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听完传话弟子的回禀之后,他又惊又怒,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展开抄录的书信细细阅去。 “废物!” 这王城张华两人,到了地方不赶紧会合,居然东颠西跑,连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这也是个废物!” 吴归鸿怒不可遏。 两个金丹期修士,死于散修之手,这种事情居然被瞒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宗门! 还想着自己去缉凶? 送死便罢了,连带着平河鼎也不知所踪? 耽误了他的大事,吴归鸿恨不得将这三个废物挫骨扬灰。 一看这传来的消息,吴归鸿立即猜出了他的想法,这是以为那位散修、捡了王城张华两人的储物袋。 又想着平河鼎缺一道主魂。 想自己动手,完成交代的任务,到时在他面前独揽功劳、名利尽占? 吴归鸿合上了抄录的书信。 如此短视之人,自己怎会将任务交给他…… 这所谓的「无言道长」,能独身搏杀两个金丹期修士,难道他心里就不琢磨琢磨、此人本事如何吗? 当然,事实上他琢磨了。 否则也不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便布下大阵。 卯足了劲儿要博这么一把。 但吴归鸿可不管这些。 只要失败了,在他面前就是废物。 如果此事真被做成了,吴归鸿必然会换一番说辞,赞他两句—— 「此子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抓得准时机,够贪,但智计与实力都配得上野心。」 但问题是,此事没成。 反而让巨阙派损失惨重。 吴归鸿静坐了好一会,他想到了传讯中提到的「无言道长」,想到了太白宗派去极南之地的阮阿遥。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得琢磨琢磨,太白宗是否插手此事了。 毕竟没有名气的金丹期散修,实在难得一见。 也不知这个「无言道长」是何许人也,该着手调查一番。 “看来……要亲自去一趟桐州了。” 吴归鸿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能有现在的地位,除了修行用心之人,少不了费心筹谋。 与他同代之人—— 那月照南城曾小楼,是何等妙绝的人物,还不是尸骨无存。 更有那位颇受看重的李复违,终究沦为了废物,不知在何处苟且偷生。 到现在,还不是只剩下了他?! 他能爬到这里,就能再上前一步、进阶为元婴,去窥伺那宗主之位,独掌大权。 ———— 山中无岁月。 祝无邀丝毫不知、自己一觉睡了三天。 身边全是储物袋里取出来的灵石、法器,倒下前没来得及收起来。 醒过来的瞬间有些迷茫。 有种睡在天堂中的美妙错觉。 起身时,感到身体有些沉重,像是睡眠时间过久、反而乏累得很,在法器灵石里又躺了会儿,她才慢慢撑起身来。 有些浑噩。 她摇了摇头,拧开水壶饮了几口。 “神识争斗后劲儿这么强……” 看来不知来源的U盘,不能直接往电脑里接,里面可能会有资源,也可能会有病毒。 而且往往是后者居多。 山洞中一片漆黑,虽然凭借神识可以视物,但还是有些压抑,祝无邀挥手将洞口的巨石崩碎为齑粉。 月光洒落银辉。 有星辰几点。 祝无邀调息了会儿,消除了久睡的疲乏,神志也清明了些许。 “居然能看出来这不是我本来的躯体,穿越和夺舍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都是没经过允许,就霸占了对方的躯壳。 她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外界有没有变故。 恐怕巨阙派已经得到了消息。 往最坏处想,说不准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祝无邀赶紧取出了摘星楼的传讯符。 一片祥和。 没有未接来电。 看来事情还没有闹大。 祝无邀收拣鉴别灵石法器的同时,也在琢磨着巨阙派的后续动作,这事儿小不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三个金丹期身死,接下来的巨阙派修士,即使不是元婴期,也该到了金丹后期。 空中,灵石排着队飞进储物袋。 祝无邀微叹了声,当初葛明生给亡父上坟时,她怎么就走慢了一步? 让她这时候离去,是绝无可能的。 将能够分辨出、确定没有动过手脚的法器放进储物袋里,一些实在瞧着不妥的,祝无邀打算故技重施放生到大海里。 接下来有两件事要做—— 1.看看葛明生说的那位,到底是不是巨阙派修士,一群都杀了,也不差这一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2.销赃。 她手头里的这些法器,价值不菲,且颇有几分宗门「制式法器」的样子,数量也不算很少。 再加上「无言道长」一事。 正经拍卖行恐怕恐怕不会收,就连寻常黑市里的小人物,不一定有胆在这时候接手。 还有反手去举报她、以此领赏的风险。 但将这些东西,转化为趁手阵旗符箓,又是迫在眉睫之事。 祝无邀一拍脑袋。 突然想起来了葛明生。 她连忙取出木匣,里面零零散散、已经被传来了七八张纸条。 “我这是睡了多久?” 展开一张纸条—— 「近日,桐州暗中流通一批法器,有人辨认出是巨阙派之物。」 「得知此消息,巨阙派修士大怒,追溯源头,几乎掀了桐州整个地下黑市,最终找到了卖家。」 「据此人所言——这是她去赶海时、在沙滩上找到的,是大自然的馈赠。」 ……大自然的馈赠。 那是无言道长的馈赠! 祝无邀继续往下看。 「好在此人并非无名无姓的人物,不然也无法动用储物袋、找到桐州敢接手法器的黑市,再加上那储物袋确实在海中泡过、亦有旁人佐证。」 「当然,最重要的是巨阙派修士人数骤减,不愿在这时候得罪人,只能悻悻作罢。」 「此消息来源于那位无言道长。」 黑市被掀了? 大海也不给力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5章 黎明雾街 看完木匣中的纸条,祝无邀大致理清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本来,巨阙派还格外嚣张,行事一如既往的霸道。 能够做出来不顾众人意见、强行搜查之事。 可当天就发现,金丹期的修士居然一去不复返,只剩下滩涂一片地战场。 八成是遭遇了不测。 没了为非作歹的靠山,剩下的巨阙派修士立即安分了不少。 虽然没到闭门不出的地步,但行事也守规矩了许多。 正因此,葛明生才能在冒牌无言道长的庇护下,平安躲藏至今。 在「大自然馈赠」一事过去后,巨阙派残余的修士,甚至不敢再大张旗鼓地出动、继续追查找无言道长的踪迹。 像是怕真找着了。 怕无言道长没离开南方,撞到此人面前,遭了无妄之灾。 梳理出自己在意的信息,祝无邀收起纸条、挂好储物袋,提剑起身。 除恶务尽。 现在葛明生身旁的那位冒牌道长,嫌疑大幅度降低,虽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却也不是首要之事。 祝无邀趁夜潜行。 来到巨阙派弟子驻守地,未至黎明。 后援未至,即便是从周围地区调兵遣将,也未必有多强。 若想斩草除根,今日便是最佳时机。 她抬手将「千相」覆于面,披上巨阙派修士血衣,吞噬过此人神识、将其随身法器佩于身,祝无邀此时容貌、与那位金丹期修士一般无二。 当时她将战场打扫过,尸身一并焚毁。 略显狼狈、似是被人追杀。 护住地盘的大阵轻微波动,祝无邀周身的气息、成功欺瞒过这一层防罩。 “人呢?都滚出来!” 她紧锁眉头,眸中闪过了一抹与原身无甚区别的狠厉之色,神情极为肖似。 巨阙派弟子鱼贯而出。 “师兄!师兄你没死!”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也有那么两位弟子,记得无言道长能够易容、形象多变,更是想到了战局惨状,离得稍远、持剑警惕,面上略带些惊疑。 祝无邀毫不给他们静下来分辨的机会。 将节奏牢牢掌控在手中,擦去嘴角的血迹,连续下了几道命令: “做好迎敌准备,她随时都会追过来! “援手什么时候到,有传来消息吗? “传讯给未曾归来之人,立即回援退守,超过一刻未归者、挡在阵外!” 本以为师兄能回来,是个天大的喜事。 却未曾料想到,居然闻此噩耗,身后的追兵随时会杀至此处? 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瞬间激起了巨阙派残余弟子的危机感,灭顶之灾将至,也只能将历经千辛万苦、死里逃生的金丹期师兄,当作全部希望。 众人慌了神。 连忙说道: “师兄,宗门吴师叔会亲自来一趟,今天刚传来的消息,咱们所有师兄弟全部——” “等一下!” 话未说完,便被尚还清醒、没有自乱阵脚的弟子喝止,他看向祝无邀、眸中疑色未消。 越想越觉得可疑,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出防御姿态,说道: “师兄,还请您先自证身份。” 还没等祝无邀作答,其余心下惴惴、环于周围的巨阙派弟子,却率先为祝无邀开脱。 众人指责起提出疑问之人。 仿佛他是话本里、关键时刻磨磨唧唧,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拖后腿之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 “大敌将至,你却在此时纠结这些无关痛痒之事,莫不是想让我们师兄弟、一起送死?!” “就是!真是气煞我也,你就不能先听师兄一言?!” …… 如果在话本中,一般都是正义的主角,明明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情况有多么危急,前来提醒自己的队友有灾祸将至。 却偏在关键时刻被人质疑、耽误了时间。 无法得到周围人的信任。 最终耽误了大事,质疑过主角的人纷纷痛心疾首,悔恨当时的犹豫与质疑。 只可惜,在巨阙派的「故事」里,祝无邀确实是「反派」,质疑她的人才是对的。 她缓缓抬眸,问道: “所有师兄弟全部在这里了?” “对!” ———— 祝无邀抬手掀起衣角,擦拭着无锋剑。 剑如今无形,收回体内再放出来,依然是干干净净的一把好剑。 这衣服沾了污血,反倒是越擦越脏。 眼前,是质疑过她身份的弟子尸首,祝无邀说道: “我为你正名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你是对的了。” 此行为寻人。 却没想到,杀了这么多人。 祝无邀当时将战场收拾得干净,估计这些弟子养尊处优久了,心里还怀揣着几分侥幸。 更未曾想到,「无言道长」居然敢得罪巨阙派这样的庞然大物,不但不逃,反而敢以一人之身,掉头来拔除巨阙派在极南之地的驻守处。 天刚蒙蒙亮。 过不了一时半刻,早起的小贩便要扛上扁担、赶着驴车,早市即将开场。 更声数点。 打更人漫不经心走在街道上,想着回家睡个好觉,突然看到了前方燃起了大火,他立刻想起来,这似乎是仙人居处。 发生了什么? 他有心去探,又恐引火烧身,手中的锣锤悬而未落,一声「走水了」堵在嗓子里,好半天都没敢喊出声。 这座府邸单门独户,不与旁邻接壤。 即便是起火,也不会酿成大灾。 平日里,他向来对此处避而远之,生怕碍到了仙人法眼,被施法变成一只呱呱叫的青蛙。 想到这里,更夫打算调头离开,打定主意当个瞎子,正在此时,在前方街角处,从晨雾中,走出一位身着血污衣衫的人。 黎明雾街,血衣大火。 “邪……邪修!” 更夫想起来了修士的种种传闻,吓得跌坐在地,铜锣「哐啷」一声落在街上,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祝无邀心下一惊,还以为真有邪修。 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邪修」唤得似乎是她。 倒是真有几分像。 祝无邀淡定转身,走回了街道里,运转起遁术潜行,以免再惊吓着行人。 平河鼎。 仅是这三个字,便足以激起祝无邀的杀意,更何况还有千相,使她心性亦接近于所扮的修士。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6章 互通有无 祝无邀取下千相,焚毁血衣,恢复为本来容貌,随即奔往桐州。 之前,与太白宗在边境处作别。 但阮阿遥仍然遵守诺言,在桐州多停留了几日,等待着祝无邀。 祝无邀化为一江湖散修,见到正在吃酒的阮阿遥,定下雅间后,直接提了一壶上前拜见,作出熟稔状: “当日一别,没想到在此地与阮道友相逢,不知可还记得我?” 阮阿遥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听到这番话,当即认出了人。 与同门交代一声,便以「故友叙旧」为名,一起上了楼上雅间。 太白宗的弟子未曾生疑。 只当是阮师姐行走江湖时,结识的某位旧友,已经过去了三日,无言道长一事依然被津津乐道。 祝无邀上楼时,还能听到背后传来的议论声—— “这几日越想越后悔,当初就该留下来,与无言道长一同对敌,怎么就做了临阵脱逃之人呢?” “哎,咱们身在宗门中,总是不能凭着自己心意行事。” “若是可以,谁不想像无言道长一样快意江湖?只可惜,若成了散修,八成无今日本事,有了这身本事,又不能随心而为。” …… 阮阿遥挥手设下结界。 雅间内,祝无邀已经备好了酒菜。 她提壶倒酒,挥手将酒杯托至阮阿遥身前,酒气豪烈辛辣。 阮阿遥饮下一口,皱眉道: “呛得很。” 她将酒杯放至桌上,抬头看向坐在对面自斟自饮的祝无邀,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安分守己?” 这几天,阮阿遥算了下时日。 发现若不是当时一支箫曲,也引不来这么多麻烦事,说不定这将极南之地、搅得天翻地覆的「无言道长」,还背着行囊走在路上。 祝无邀道: “都是意外。” 这话纯属狡辩。 只要她在巨阙派的地盘,只要巨阙派坚持不懈地不当人子,就算躲过了葛明生哭坟,也避不开其它看不顺眼之事。 “知道我是麻烦,你还带着太白宗之人,留在桐州等我?” “行走江湖,总得讲究个「义气」。” 边境处带太白宗弟子离开,这是身在宗门内,作为领队之人必须作出的选择。 “什么时候去和那个「无言道长」见面?” 阮阿遥不是蠢人。 这么多事情看下来,也能猜到祝无邀就是「无言道长」,既然如此,她来桐州的缘由,估计与另外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言道长有关。 “尽早吧。” 听到祝无邀的回答,阮阿遥继续道: “你周围危险太多,我不能带太白宗弟子陪你冒险,只能亲自与你走一趟。 “若人手不够,我出些灵石,再张罗些桐州的散修。” 去巨阙派地盘走了一趟,祝无邀得到了些新的消息。 既然葛明生身边的那位「无言道长」,八成与巨阙派无关,那有很大的可能,是不知名的故人想与她见面。 风险降低。 但她确实需要阮阿遥帮忙兜底。 若真得发生了争斗,她缠住那位冒牌无言道长,阮阿遥至少能帮忙护下葛明生母女。 其余散修她也不怎么信得过。 既然有需求,祝无邀也未假意推脱,直言道: “你一人足以,若真发生了意外,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我带一位姑娘和她的母亲离开。 “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直说便可,必不推辞。” 祝无邀抬了抬酒杯。 敲定下此事,她取出储物袋,开始解决另一件麻烦事—— 销赃。 说不定能和太白宗互惠互利。 将手中的储物袋抛给阮阿遥,说道: “看看你们太白宗有没有需要的。” 桐州黑市被掀。 即便暗地里还有这档子买卖,可祝无邀身为外人,也不算太懂行,不一定能够取信于人、掺和得进去。 能吞得下巨阙派赃物的,莫过于另一同体量的大宗。 若不是人在极南,这些东西上交给摘星楼,也能够换取不菲的贡献值。 阮阿遥漫不经心地接过储物袋。 已经猜到了这里面是巨阙派之物。 可当神识探入之后,立刻觉出了不对,微怔了下,问道: “怎么会这么多?” “极南之地的巨阙派弟子驻守地,被我拔除。” 阮阿遥:…… 她有些头疼。 略一沉默后,她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巨阙派再派来的人物,可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 莫说「无言道长」。 恐怕她这个太白宗极南地管事人,也得被找上门来,被问一问是否与此事有关。 祝无邀答非所问,继续道: “若实在敷衍不过去,你不必强行为我遮掩,先看看储物袋里有没有你太白宗要的。” 「无言道长」的身份,本就有破绽。 就算阮阿遥不说,巨阙派也未必查不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更何况,她用无言道长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北玄城时,还与那位名为魏规的元婴期散修有关,东极城青云门的钱长老说不定也关注了此事。 此皆隐患。 所以祝无邀自从醒来之后,行事格外急切。 她总不能折返北玄城,将记得「无言道长」容貌的人一并屠去。 故而,祝无邀对藏住身份一事,完全不抱希望。 只希望能在事发之前,将想做的事做完。 见祝无邀不答「何日离去」,阮阿遥也不再追问,她考量了下自身能拿出的灵石,说道: “你应是急需将这些琐碎之物、转为实力上的进益,货款立结的前提下,我只能接得下其中小半,除灵石外,辅以部分丹药符箓为抵。 “也莫说我趁机压价,这种买卖、除了奇物之外,也向来叫不上高价。” 祝无邀问过具体价位,觉得可以接受,点头道: “你随便挑。” 说着,又送过去了个储物袋、当做添头。 阮阿遥毫不客气地开始挑选货物,同时取出了十数张符箓,几瓶丹药,两个盛放物品的匣子,说道: “除灵石外,这其中一半可用来与你交易,你也挑挑,给我剩下些。” 看着这些东西飘落至眼前,祝无邀率先打开了两个匣子。 其中一样是上了年份的灵药,另一样则是法器。 二者价值相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7章 许命之物 第374 听过阮阿遥的介绍之后,祝无邀也大致清楚了这两样东西各自的用处。 这株灵药名为无涯参。 大概七千灵石。 算是难得一见的灵药,之所以拿出来交易,则是因为它价高,可对阮阿遥而言、却无甚用处。 无涯参若是用于炼丹,只能为辅。 要选择的主药、配药,怎么也得两万灵石往上,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它的功效,可使修士神识浩瀚无涯、渺无边际。 如果直接吞服,则有让夺舍之人、加强魂体与身躯契合度的效用。 所以,此物对阮阿遥而言,实在是鸡肋。 却让祝无邀有些动心。 毕竟她身为穿越者,和夺舍也差不到哪儿去。 祝无邀将目光移向另一个匣子。 匣中的法器,是个铃铛。 像是太白宗自家炼制的东西,听完介绍之后,祝无邀发现这东西,像是平河鼎的平替版。 同样是对敌人产生僵直效果。 若没有平河鼎在手,她八成会更相中这匣中的铃铛。 见到祝无邀合上了金铃匣子,阮阿遥颇以为奇道: “还以为你会选择另一个。” “看看能不能攒齐浩渺丹的其余灵药,外物上的提升,终究比不上自身本事的增益。” 用来加强灵体契合度,这个自然不好对外人言。 祝无邀开始查看那叠符箓与丹药。 多数是耳熟能详的硬通货,还算厚道。 倒不像那两个匣子里的东西,摆明了和祝无邀一样,是在清理压箱底的库存。 两人交换完手中没用的东西。 阮阿遥得到了一批制式法器、符箓,这些东西她也不好明目张胆来用,但上交宗门之后,经过长老们「妙手回春」,又是干干净净的好法器。 祝无邀得到了九千灵石,一个价值七千灵石的无涯参,外加五千灵石的符箓丹药。 还剩下三分之二的赃物。 “什么时候去?”阮阿遥问道。 “今夜子时,我来找你。” 阮阿遥得到了具体时间,点了点头,然后闲聊问道: “要我护住的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我好权衡下危急关头,到底出力多少。” 虽说是一桩人情买卖,可若真是祝无邀至关重要之人,该拼得时候、还是得尽力拼一把。 这还真把祝无邀给问着了。 她和葛明生,大概是「送佛送到西」的关系? 略一思忖,祝无邀说道: “大概是我给顾亦观找的徒弟吧……?” 阮阿遥筷子顿了下,问道: “她还没当上掌门,就开始这样明目张胆、培养自己的爪牙了?” 难不成摘星楼的方掌门大限将至? 祝无邀觉着这话有点儿不好听。 但仔细一琢磨,倒也差不多是这意思,宋柯子和那个易添,不就是她的爪牙? 但还是摇了摇头道: “这不是她培养的,是我硬塞给她的,顾师姐还没见过她,你见了就知道,此人做事颇有章法,论处事果敢、应是胜过我几分。” 阮阿遥不置可否。 她没见过祝无邀所说之人。 但看着对面正在吃清炒山菌的祝无邀,想到三天不见、她就掀翻了巨阙派驻守处。 阮阿遥实在很难想象,什么叫做「论起行事果敢、更胜她几分」。 难不成是想杀尽四宗之人? 阮阿遥摇头笑了笑。 ———— 夜。 子时未到。 祝无邀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给顾亦观传个信。 这极南之地,眼瞧着就要大乱了,等到见完冒牌的无言道长,总不能将葛明生托付给、也要外出探险的太白宗。 可她见猎心喜,又不愿让葛明生乱世流离。 这单向一次性传讯符,能传的字数有限,祝无邀言简意赅—— 「以无言道长之名,杀了三四十个巨阙派修士,和阮阿遥在一起,桐州恐乱,给你找了个徒弟,方便的话来带走,顺道再给个传讯符,马上要被追杀。」 「很急。」 看着眼前的传讯符光芒黯淡下去。 祝无邀轻叹了声。 若是顾亦观真来了,那这极南地真就要热闹起来了。 ———— 摘星楼。 “你是要去哪里?” 顾亦观正在和方掌门作别。 方掌门虽然知道很多事,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想去知道。 比如她就没料到,自己本想趁着顾亦观在宗门内处理事务、外出游历一圈儿。 顾亦观居然先她一步要跑。 方掌门接过抄录下来的书信,听到顾亦观说道: “我看见自己有一段师徒之缘,落在了极南之地。” 看完之后,方掌门问道: “你这到底是要去赴师徒之缘,还是要去护祝无邀,亦或去见故友?” 顾亦观没有掩饰,直言道: “既然能一举三得,自然要去走一趟。 “多年前侥幸入元婴,若有机缘,也想寻一寻卦修的「许命之物」。” 四大宗中,摘星楼最为势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能够维持现在的和平,虽有摩擦、却从未大动刀戈,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有方掌门坐镇。 她有个近似于「天地同寿」的大招。 在特定情形下,修为可攀升至近乎于化神,算是不完全的天下第一,可用来威慑,却无法用来争霸。 卦修之道的顶点,便是此般。 与其它道统相较,卦修其实逊色许多,很难修炼出名堂,相较之下,不太能打。 有失必有得。 在「化神不出」的限制下,卦修有一条极为苛刻的登顶之路,而想要有这样绝顶的修为成就,必要的前提是—— 找到遗落于天涯的「许命之物」。 它可能是一片树叶,一个人,一段往事。 而有卦修之缘者,则在自己都没意识到情形下,借由某物,道出了自身的命数、因缘的终点。 却又将其遗失。 如同《红尘仙》中的故事,蓦然回首,发现了案台上的神位香火,继而大彻大悟。 其本质是—— 将自身的命数,从天道那里夺过来,如同首尾相接的衔尾蛇,自成因果,在某些时刻,便可脱离天道的钳制。 突破修为的上限。 而顾亦观要走这条路,则比较艰难。 性情使然,她很难「无意为之」,说出什么定下此生道途的谶语。 甚至,顾亦观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这许命之物。 此物倒不会损坏。 总会找到一个对它而言、最安全的去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8章 那个女人,她没有心的。 祝无邀与阮阿遥掩去自身气息,来到了葛明生书信中提到的下榻之处,正一步一挪,思量着先观望情形。 由于近日风波,葛明生三人移了居所。 如今正在荒山上的一处漏风木屋里。 说是荒山,可祝无邀神识扫过,发现这桐州不愧是桐州。 先不说有了神识的小妖避世居于此,甚至还有匪类暂歇于此,磨刀商量着该去哪里打家劫舍。 另有一散修,已至筑基期,正以黄雀在后之姿、藏在树冠里,盯着这群磨刀霍霍的山匪。 山的那边正要热闹起来。 山的这边,亦有祝无邀两人狗狗祟祟、蹬墙上瓦。 「有妖气!」 祝无邀对阮阿遥传音入耳道。 只见屋内,那不需要睡觉的小妖,正拉着葛明生秉烛夜谈,而葛明生时不时点点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像是已经困得不行。 祝无邀传音给葛明生道: 「此为传音入耳,莫漏了破绽,哄它多谈些往事,也好猜出跟脚来。」 这小妖倒是不难对付。 可桐州别称为妖州,说不定打杀了小的、惹出了大的,到时人妖两道一同追杀她,这极南之地可真是难以立锥了。 葛明生点头的动作微顿,然后应和道: “道长,你是何处化来的仙缘?” “嘿!你这小姑娘,我才讲过这一回,你竟不认真听,还要本道再讲一遍!” 「本道」? 这是个什么不伦不类的自称。 也不知这一人一妖平日里的相处就是如此,还是葛明生知晓背后有人、有恃无恐,见冒牌道长不甚乐意的样子,当即说道: “道长,你要是不讲,我可就睡去了。” “讲讲讲!你可听好了!” 妖道腿一抬,踩在长条凳子上,开始胡乱吹嘘,内里逻辑却禁不起推敲: “那年秋意盛、寒风凛,正要大雪纷飞。 “我与友人同行千万里,想要降伏山怪,寻一番造化。 “本道善扬掌、奔袭,与友人水里来火里去,乱糟糟一场乱战,终于守得那云开雾散黎明至,缴获了奇珍无数、更有一株仙草。” 妖道长叹一声,似是怅然不已,继续说道: “想我二人并肩作战,行遍万里山河,终究抵不住利益在前,还是同室操戈。 “我只是犯了每个道长都会犯得错。 “是仙草在引诱我,我当时年轻气盛,哪里抵得住这样的把戏。 “我只是吃了一棵仙草啊,她居然要拿剑砍我!” 讲到这里,似是悲从中来,妖道流露几分真情实感,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有错,可退一万步讲,难道她就没错吗? “她明知我心性不坚,偏要将仙草放在我面前,我自然以为那是要送给我的。 “那剑气冷似数九寒天,可我的心更凉……” 房顶上的祝无邀,一开始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即便未曾练就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不能一眼瞧出来这小妖本体,可随着妖道胡编乱造,祝无邀还是去伪存真、窥见了这则故事的真实面目! 萝卜! 她那不见了的骡子! 听着妖道在漏风破屋里,坐姿蛮横、挑灯闲话,话里话外的编排她,祝无邀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 旁边的阮阿遥见状,更是在心中、默默认定了此人行事急躁,丝毫不懂得谋而后动。 怪不得能做出一人挑了巨阙派驻守地之事。 阮阿遥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青筋毕露的手臂,摇了摇头。 示意祝无邀再听听。 祝无邀:再听听它是如何编排我的。 屋内的妖道聒噪不休,情绪已经上来了。 当即站起身一拍桌子,继续怒骂道: “好个重利轻友的人物,当时我被劈了一剑,只能扬……拔腿就跑!” 祝无邀在心中默默反驳:那分明是我气急上头、出剑时还记得偏上三分。 若不是当初一念之仁,哪里有你今日、在此处颠倒是非! 妖道继续颠倒是非: “等我消化完那灵草,本想再给她一个重修于好的机会,你可知,我曾主动回头去寻她? “可她居然抛下我,独自离去! “本道向来重情重义,即便被人抛弃,亦痴心不悔,独身回到了落脚处,想与她会合。 “可她甚至不愿等一等我,竟然独自离去了!” 不不不。 祝无邀急忙在心中否定。 当时的场景,分明是我有心去寻你,结果找了一圈,只发现了你四面八方的蹄印。 后来回到城管府内,又听说你来了又走。 我甚至曾经因为你,被方掌门关在门外! 你说剑冷心寒,又怎知被门拍在脸上,是多么的寂清落寞。 妖道的叙述还在继续。 “被友人抛弃后,天地之大,我却觉得无处可去,只能茫然向前,辨不清方向,也不知走了多久。 “该说本道命好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竟在山林之中,又发现了一棵仙草,当即吞食入腹,这一吃可了不得,修为上涨、竟让我动弹不得,只能瘫倒于路旁,奄奄一息。 “幸好有一位浆洗衣服为生计的善人,搭救于我。” 在祝无邀刚来时,它便讲到了这里,这是又接上了。 “当初我因修为暴涨,口不能言,只听那救命恩人说什么「三世伞」,待我神志清明之后,过往之事终于清晰、全部记了起来,想起来这三世伞……” 说到这里,萝卜顿了顿,然后囫囵过去、也不细讲,继续说道: “总之,就是本道被人救了、修为大涨,带着三世伞,莫名其妙就来到了桐州。 “大名鼎鼎的桐州妖道你晓得吧,那就是我师傅! “当初,就是因为这么一本《三世伞》,我才会被收为徒,才会有妖道守城立碑之事! “只可惜啊,也不知我师傅去了什么地方,说是找着了妖族归处,怎么也不带上我呢……” 听完了《萝卜奇遇记》。 屋顶上的祝无邀脸上五光十色、精彩纷呈,如同跑马灯般反衬着内心的起起落落。 屋里的声音黯然至极,还在继续: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孑孓独活,不过是年少时行差踏错,却酿成终生大憾,最终与友人分道扬镳。 “那个女人,她没有心的。 “每每念及往事,只觉心灰意冷、遍体生寒,没错,就像现在一样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9章 一心修道 阮阿遥正听得兴起。 她给了祝无邀一个眼神示意,让她暂且收好寒气,再多听一听。 屋里的萝卜略有些纳闷儿,左右盼顾,未曾发现异常。 别说,当初去鸡冠山除山魁一事,被萝卜进行过「艺术加工」之后,听起来格外的波澜壮阔。 除了知晓实情的祝无邀本人,其余两人都被忽悠进去了。 阮阿遥也没料到,这小妖的修为不算高,经历过的事情倒是不少。 看样子,走南闯北游历过许多地方。 甚至还有人族好友? 只可惜到头来,终究是因为利益分道扬镳,如何不令人唏嘘。 江湖啊…… 就是这样的跌宕起伏。 阮阿遥心中颇有感触,看着屋内这小妖,竟瞧出了几分形单影只的漂泊感。 不仅是她,就连葛明生都被忽悠了进去。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该有一个季节「秋意盛、寒风凛,正要大雪纷飞」,这逻辑明显有问题。 可它情绪到位了。 在文学创作中,有些时候会为了情绪而牺牲逻辑,也许这只是一种艺术化的表现方式? 不得不说,这位冒牌道长似乎是有真情实感,话里话外的感触和委屈、倒不似作假。 或许确有其事。 葛明生当然清楚道长三观不对,可为了给梁上的无言道长套话,思忖半晌安慰道: “也别太难过。 “你那位友人长什么样子,修为如何,若是江湖有缘相见,也好帮你捎话。” 萝卜自从修为增长、化作人形之后,从前的记忆一并清明起来。 记起在北玄城时,祝无邀曾用过「无言道长」这个名字。 如今听闻有人用同样的名号行走江湖,自然是心中抱着些好奇,想要看看是不是故人。 但它琢磨着,八成不是同一人。 萝卜虽在桐州混得比较开,却因为近来事忙、又要避开追踪,还没看过落叶邀秋的最新传闻。 觉着自己有许多奇遇,才走到今天这步。 她不过是个平凡而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在多年无踪迹后,突然修为暴涨? 这得吃多少灵草? 虽然隐隐觉着,有可能会是同一人,但由于心中有怨,萝卜当即挑起个略带不屑的笑,说道: “她啊,特别穷,甚至没有一把好的兵器,整日里只能用个断剑,做得是江湖营生,一天也赚不来几个钱。” 随着冒牌道长的叙述,葛明生成功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位「友人」的形象。 大抵是那种穿着破衣烂衫、兵器缺损豁口,整日里食不果腹,若无好友接济、只能睡没顶房子的人。 凭借着小聪明,在凡俗界里能混得开,可若放在修真界中,那三脚猫的功夫,谁也打不过。 只能从这里被追到那里,像个江湖中的流浪儿。 葛明生暗暗慨叹—— 同样是修真界里的人,有些像无言道长一样威武、能够兼济世人;有些却只能像冒牌道长的友人一样,一无所有。 萝卜的编排还在继续,它洋洋自得地说道: “也就是我,如今发达了还惦记着故人,想着提携她一把,若她识相——” 萝卜的话音戛然而止。 它感到嗖嗖的夜间小凉风,突然间冻结了整个屋子,即使唠得再热火朝天,也无法驱逐这样的寒冷。 这感觉……这感觉就像当年被劈的一剑! 一道剑光在眼前闪过,萝卜惊吓起身,踹翻了凳子,有道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若我识相……如何?” 在阮阿遥的劝阻之下,祝无邀刚刚便收起了周身的寒气,想要再给它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谁知,萝卜非但不悔改,还胆敢继续造谣! “你……你、你!” 样貌虽然掩去,可它眼尖地看到了祝无邀手中的断剑,又听见葛明生那句—— “无言道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昔日里有叶公好龙,如今便有萝卜与祝无邀猝不及防的相见。 它磕绊半晌,最后说出一句: “你们仙人跳!” 祝无邀扶正了长条凳,坐在桌旁,把无锋剑往案上一拍,说道: “若不是想看看你是何底细,还不知私底下、你竟然这般编排我!” 既然相见,过往的误会自然要讲明白。 祝无邀三言两语将昔日的「错过」讲明。 但却未曾挑明萝卜的真实身份,毕竟时移世易,现在好歹是个筑基期的妖。 阮阿遥看了看那缩在墙角的冒牌道长,又转头看了看祝无邀,颇感惊奇道: “它所说的那位重利轻友的友人,居然是你!” 萝卜看着行事放肆,实则本性纯良,更是个食草动物。 它本就对祝无邀没那么大怨念,更多的还是委屈,如今误会讲清,还是有些别扭。 慢慢蹭到桌子旁,说道: “我想象中的相见,根本不是这样的!” 它期待的重逢,是祝无邀落魄遇难,自己大展神威、救她于水火之中,然后祝无邀对它感恩戴德,悔恨着当初的所作所为。 然后,自己念及着过往旧情,施舍给她些天材地宝。 但绝对不是背后编排人、被当场撞见! 祝无邀敲了下桌子道: “坐。” 她想叙个旧,但有件事压在心底许久了—— 刚刚见到它,祝无邀就知道了葛明生信中所言、「此人略有些矛盾之处」到底指得什么。 萝卜化为人形之后,居然让人分不清男女。 样貌与举止上略带些糅合感。 这让祝无邀很纳闷儿。 按理来说,骡子这种生物,只是无法产生下一代,但自身是有明确性别之分的。 莫非也像传说中的狐妖一样,在由兽形化为人形的过程中,可以自由选择? 祝无邀略一犹豫,还是问道: “请问……你的自我性别认同是什么?” 此话问出口。 萝卜瞬间涨红了脸,似是被踩到了痛处,它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祝无邀道: “你……你欺人太甚!” 电光火石间,祝无邀突然记起了一切。 为了让它们更好的投入使用,民间往往会不顾骡子自身意志,在贩售之前为其处理干净。 祝无邀肃然起敬。 怪不得十来年不见,就已经能够完美化形,原来是别无二心、一心修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0章 罗不道 葛明生虽然早觉出怪异之处。 但也未曾料到,冒牌道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抬眼暗中审视,刚开始,只当其男生女相,虽然平日里此人不怎么着调,但走起路来、其实气宇轩昂,颇有些不可一世的气概,亦有几分灵且捷的飒爽感。 而今看这反应,莫不是女扮男装,才故意带出了些粗犷? 总之,没想到无言道长、真得认识此人。 祝无邀不知葛明生心里的琢磨。 要知道,当萝卜还只是个骡子时,便格外气宇轩昂。 眼瞧着这好好的叙旧氛围不太妙,祝无邀当即转移了话题,问道: “对了,你现在唤什么名字?” 萝卜气愤不已。 不过,这些年过去,只要不故意提起来,倒也不会特意去计较。 世间总有些道法,偏偏适合它这种妖来修炼。 如今它修习的道法,称之为「混沌一元经」,如今正在关键时候,还总有些不能收放自如。 它茶水下肚,把杯子一撂,说道: “师傅给我取的名字,唤为罗不道!” 祝无邀好奇问道: “平日里什么营生?” 要知道,她当年可是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萝卜……罗不道有了修为,到处为非作歹、打家劫舍。 罗不道似是对自己的营生颇为自得,说道: “我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位说书人,讲得是天下奇事、论得是人间是非。” “那暗地里?” 阮阿遥紧接着问道。 怪不得能将故事讲得这样跌宕起伏,原来是从事这行当的,也不知刚刚所言,到底添油加醋了多少,又有几分真假。 罗不道左右看了看,扬起个神秘的微笑,低声说道: “暗地里……嘿!我也是个说书人!” …… 祝无邀心道,它一定极为精通说书这行当,还挺会故弄玄虚! 尤其擅于讲废话! 略作寒暄。 问过了这些年好歹,祝无邀也拣了些无需避人的事说出。 待听到她去过了妖族、见过了紫龙,罗不道的艳羡溢于言表,要知道,它从自己师傅那儿,可听过不少妖族的事情。 那简直是它心目中的世外桃源。 妖族的辉煌、妖族银辉荡漾的飞度湖、妖族的夜市…… 没想到自己还没去过,祝无邀这个人类反倒去逛了一圈儿! 甚至神态中略有几分不过尔尔。 在师傅积年累月描绘中,罗不道已将妖族在心中神圣化,当即说道: “我见人间多是坑蒙拐骗、彼此残害,若到了妖族,必然其乐融融,你只是走马观花而已,又怎得见万类霜天竞自由之景?” 祝无邀听得一乐,这还是个生养于人族、心是妖族心的? 她不欲与之争辩,还有要紧事要问,当即说道: “世间或有某个角落,如你所言般自在平等,但到底是不是妖族,我却不知。 “对了,你在此地待得久,可知附近有什么奇事妙闻?” 前些天还在为此事烦闷,莫说打听什么「乱命之地」,祝无邀连桐州的黑市、都打听不着。 即便打听着了,以桐州如今风声鹤唳的状态,她一个不懂规矩的外人,也无法取信于人。 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了个桐州本地妖。 还是久别相逢的熟识。 虽说分别已有数年,祝无邀不敢完全相信罗不道。 但刚刚暗中观其言行,虽然嘴上没把门儿的,但行事却非邪佞之人。 更何况,还有葛明生这双眼睛。 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葛明生与罗不道待了许多日,应该能有所察觉。 故而,罗不道应该是没什么坏心的。 罗不道还在郁闷。 “你怎么就金丹期了呢……” 阮阿遥轻靠在门框上,听到这句,低头一笑。 可还不止。 恐怕摘星楼同代之人,属她最为风光,若是巨阙派之事捅了出来,那才是真站在了风口浪头上。 葛明生早就将无言道长、在心中捧得很高。 如今听她亲口讲了几件事——从矿窟中逃出、去妖族逛了一圈、与宗门理念不合故而离宗出走、独战巨阙数十人…… 心中更是对仙途多了几分向往之情。 期盼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样的人物,将无数风波视若等闲。 罗不道回过神儿来。 将刚刚那点儿郁闷抛于脑后,反问道: “我是位说书人,这奇闻趣事知道不少,你说的是什么样儿的? “嘿,果然有朝一日、你也得求到我头上!” 祝无邀有些无语,这罗不道果然是话本看多了,正派行事没学到几分,偏将「小人得志」学得惟妙惟肖。 不过这还真将她问着了。 她只知道个乱命之地,却也不知乱去命数、具体是怎样的表现形式。 祝无邀不太确定地说道: “大概是本不该如此的、却偏偏发生了,在这十来年里出现的不对劲儿之地?” 罗不道低头思索,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让我想想啊…… “这地方鱼龙混杂,更有些小宗小派隐居避世、其中之事不与外人知。 “比如十数年前,有两三个金丹期修士,带着几人来到了附近,将落脚之地封为幻蝶山,倒是势头颇猛、小成气候。 “其余的什么鹊山氏族、徒闻庙、点星七幻门,这都是百十年来不温不火的势力,各有怪处。 “比如鹊山氏族避世而居,不与外人交流,甚少行走于世间,但似乎颇有底蕴、可御强敌; “徒闻庙像是群落草为寇的野和尚,似是正统佛宗的叛徒,修什么大乘佛法…… “点星七幻门倒像个正经宗门,正的发邪,没有大宗的本事、还一点儿不懂得斡旋,为着行侠正义一个接一个送死,早晚得把自己送没了。 “像这种地方多得很啊。 “我说都说不完!” 旁边的阮阿遥若有所思,问道: “这些势力,都从哪里拢来的新一批弟子,怎么听着只出不进?”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幻蝶山到处招安,鹊山氏族应是自行繁衍生息,徒闻庙时不时就有新和尚渡海而来,点星七幻门行侠仗义救下来的人、有些会成为新弟子。” 这么听着,鹊山氏族还挺安分,就是格外内向。 徒闻庙来处可考究,是昆慈大路的佛宗渡海而来。 倒是幻蝶山符合这十来年、突然起势的筛选条件,点星七幻门也有些微妙的不对劲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1章 和气生财本分人 祝无邀当晚定下行程。 先随着罗不道、去桐州的黑市里走一圈儿,处理下手头的赃物,然后便就近去趟幻蝶山,探一探其中门道。 几人谈话时设下了结界,倒是未曾打扰葛夫人安眠。 见此间事了,阮阿遥也不在这里耽搁,自行离去,与本门师妹师弟会合。 第二日清晨。 祝无邀在屋外林间,结束了打坐。 刚刚撤去了结界,便见葛明生坐在门槛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而旁边的罗不道,正在喋喋不休: “小葛啊,你可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葛明生点头敷衍道: “记得,你曾讲过,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四个字——见风使舵。” “非也非也。”罗不道摇着手中的折扇,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道士风范,说道: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两个字——义气!” 葛明生点点头。 得到了回应,罗不道更来劲了,抬脚踩在门槛上,语气高昂起伏道: “你可知吾师桐州妖道,受街邻一饭之恩,哪怕猫憎狗嫌、被拿着笤帚疙瘩追着撵,可到了关键时候,那还是要挺身而出的。 “这便是义气! “而我作为吾师的关门弟子,本事学得略显稀松,可这志气却承了个十分。 “也正因此,我才愿意以德报怨,因着吃过我友人许多席面,更得了那株灵草、作为化形的基础,哪怕她曾持剑追我,可到了她用得着我的时候—— “您猜怎么着?” 也不知在祝无邀打坐结束前,葛明生被围着念叨了多久,在罗不道期待的目光下,她敷衍成自然,捧着接道: “怎么着?” 当你不知如何回话时,只需要重复对方的最后几个字,就能让对话顺利进行。 此法尤为适宜应付表达欲旺盛之人。 罗不道继续说道: “她可以不仁,可我不能不义,这是因何? “因为我善呐! “故友飘零它乡,举目无亲,唯我一个眼熟的靠山,正值这危急关头,我又怎能弃她于不顾? “我要是这么做了,您说说、您说说,我还修个什么道呢? “岂不是和她一样,修了个重利轻友之道?! “——哎呦!” 祝无邀一巴掌拍在罗不道的后脑勺上。 “道长。” 葛明生起身行了个礼,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只觉着神清气爽。 今日,祝无邀要以葛明生旧友的身份、拜见葛夫人,特意换去了狰狞的面容,用上了个四十出头的侠客模样。 看着沉稳可靠。 她看向葛明生说道: “桐州将乱,你虽有些武艺,却不一定能保全自身,我已将你的事情告知了师姐。 “我这里有入门法诀,你暂且修炼着。” 祝无邀递过了册封面无字的册子。 这是摘星楼中的入门功法,《星罗万象诀》,平日里授业堂长老讲课,都以此为示范。 祝无邀上课不算积极。 因此,也只记得炼气期这部分。 只要能够引气入体,便可以动用符箓等需要灵力的外物、来庇护自身安危。 可为权宜之策。 若顾师姐那边没看中葛明生,便将其归入自己门下,只要能有个摘星楼的身份,私自授道之事、便不会被拎着不放。 葛明生这边接下。 待祝无邀见过葛夫人,几人一同前往桐州。 好在桐州鱼龙混杂,有不少江湖人、散修、妖族、其它大陆之人等聚于此处,常能见到以长袍兜帽遮住面容之人。 葛家二人的遮掩之举,倒也不显突兀。 祝无邀近处布下阵旗,护住二人,与罗不道前去桐州黑市。 还未至夜间。 两人来得太早。 祝无邀见罗不道依着规矩扣门,又对了番暗号,才有一打着哈欠的大婶开门。 此人名唤雷嫖,人如其名,祝无邀观其举止,确有几分轻捷健爽之态。 待见到了祝无邀,雷嫖一改刚刚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锐利如刀,将人上下扫视一遍。 然后把门往后一敞,摆出了迎客架势道: “罗不道,你这带了个大买卖过来啊。” 这守门之人,本事不一定要多强,但眼神儿一定得老道。 这千相的能耐是强,可也得看放在谁手里,若是想伪装成有地位的,那自身必须得有实力、才能取物夺魂,仿得无人能辨。 可若是俗常里用,哪里用得着造杀孽。 不过就是个面具之用。 而江湖中人,擅观骨相者不少,只因这习武修道,都要讲究个根骨。 因此,雷嫖一眼望去,便知登门的客人掩了本相,身姿与容貌不符。 且行止之中,谨慎而不失从容,更隐隐有几分煞意,雷嫖看她,不像是手段狠辣之人,因此猜着—— 这是刚开完杀戒。 且是个手生的、不惯于杀人的。 故而还不懂得藏势。 这才会将锋芒外露于人前,让人觉出来志得意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有能耐杀人,却不习惯杀人。 雷嫖瞬间将这种人、对上了号,估摸着从前是大宗正派的修士,学了身本事,却秉着良心不滥用。 近来才真正被惹急眼了。 既然如此,此为肥客。 但不一定好宰。 正是气盛时,可得罪不起,若是将人惹急眼了,得遭灾。 不得不说,能在桐州这种地方当地头蛇的,手段和眼神都不缺,祝无邀之所以醒来后、紧赶慢赶拔除了巨阙派据点,还真就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有些上头。 若真在这地方被伎俩算计了—— 也不差得罪这一处了。 做完买卖。 从里边儿走出来,等离着远了,祝无邀对罗不道感慨: “我就知道,你是习惯了胡乱言说。 “这地儿哪像你说的、是什么龙潭虎穴,我瞧着里头那几位,各个态度和蔼可亲,分明就是和气生财的本分人。” 她掂量着储物袋,心情很是不错。 现在,那批东西只剩下原本的五分之一,能处理到这份儿上,她已是很满意了。 罗不道也正纳闷儿呢。 随即自顾自找到了解释: “必然是前阵子被端了不少当口,我又是个混迹于桐州多年的,人家这是看在我面子上、对你以礼相待呢!” 两人都不是混江湖的老手。 自是不知早已漏了底细,那身后门内,做老大的正问道: “可将那煞神送走了? “他爷爷的,这哪是肥客,这是前阵子翻了天去的无言道长啊…… “没想到是这般人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2章 拖累 听到老大的感慨,雷嫖有些忧心忡忡,问道: “咱们不敢将人得罪,更不敢戳破她底细。 “只能当做没认出来,将这样麻烦的东西、当做寻常物件换来,万一之后惹出事端、又如何是好? “要不要……” 雷嫖刚说完这三个字,一位老妪立即说道: “万万不可! “莫说巨阙派驻守处已被毁去、没有了将人供出之地,便是之后巨阙派再来人问,也要将这消息咽进肚子里!” 她曾猜过无言道长是何许人也。 今日一见,无言道长要比猜测中、年轻许多。 人情达练者,更注重实利,若是得罪了,只消赔礼到位,便可彼此心知肚明的破财免灾。 若是坑骗了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被找上门来,只需以情论事、诉诸些苦衷,满足其精神上的自得与自诩,便可了事。 在不可得罪的人里,则有这样一类—— 困兽穷途,了无牵挂,江湖莽客。 这里的人不知祝无邀心中牵挂,可作为旁观者,却已看清了她的困境。 “此人得罪了巨阙派,却还不逃,怕是另有要事,切不可引火烧身,做了道上的拦路石。” 雷嫖点了点头,她看向那堆玩意儿,说道: “将麻烦甩到咱们这儿,她倒是轻松了。 “好在还有些底蕴,先将其积压于库底,待这场风波过了、再作处置。” ———— 午后。 祝无邀寻了个地方,摆开卦摊。 若有风波,覆巢之下无完卵,则可见微知着,窥一人天命而见全局。 如今就要去往幻蝶山。 出行之前,先来看看这桐州气数如何。 这地方是罗不道帮她寻的,身后便是个茶馆儿,正传来说书声—— “咱们闲事休论! “那李家姑娘倒是有情有义,谁知破落户倒是拿乔起来,只因得了一卦,卦中云:「好风借力上青天」。 “人家那位卦师算得没错! “若是这王家小子是个好笋,自然能踏上青云梯,借李姑娘之势富贵起来; “可若当了忘恩负义的孬货,也不想想——李姑娘如此刚烈之人,顶着父母之言,也要还了救命之恩、赘一个无名小子作夫君。 “如果被反咬一口,怎么可能不将那小子送上青天! “……” 这一出「张卦师巧断姻缘债」,便是罗不道现编的一个故事。 说要让祝无邀借力、卦摊开张。 不得不说,罗不道这胡编乱造的本事真够厉害的,凡是路过之人、根本不看她卦摊一眼,都跑进去听说书的了。 等到那说书的场子散去,才有零星几人来看祝无邀这边儿的热闹。 她接过一个糖人的木棍儿,窥天术扫过,想到从前种种「应命」,祝无邀换了种方式提醒: “这位姑娘,我看那北街有个卖酱香饼的,若想做成买卖,明日此时,步行去买来一份,自知分晓。“ 来求卦之人看过纸条,将信将疑。 只觉着眼前这位卦师,是骗一把就跑,打一个桩换一个地方,所以胡说八道、也不怕她回头找上门来。 祝无邀确实今晚就跑。 却没有胡说八道。 这位姑娘的合伙人就是个骗子,明日会在酱香饼附近和同伙见面。 之所以拐了好几个弯、而不明说,是因为天命难改,而「买酱香饼生意能成」,这明显是个「错卦」。 既是错卦,则祝无邀未曾置身于旁人因果中。 至于这位姑娘买酱香饼的路上,到底撞见了什么、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则是其自身延伸出的因果。 与算错卦的祝无邀无关。 祝无邀想试一试,有没有「因果自生」这样的可能。 这位姑娘将信将疑递过一枚铜钱。 虽然这卦师故弄玄虚,但卦钱只是一枚铜钱而已,倒也不值得过多争辩,即便上当了、也没什么损失。 祝无邀顺手接下铜钱。 等那位姑娘离开、刚要问下一人要算什么。 她把铜钱放进钱袋的动作停了下。 既是错卦,那以因果来论、是不是自己骗了她一文钱、欠了她一文钱? 若是没避开因果,那这枚铜钱岂不就是二人之间的关联、是她涉足旁人因果的媒介? 还是将两人之间、因果结清的象征? “喂喂喂!你还算不算啊!” 祝无邀没想明白「卦钱」的意义,暂时将此事搁置不论。 又起了几卦。 有人命好、有人倒霉,总之是各人命数,倒是没什么「飞来横祸」,看来,此行掀起的风波,不会波及太广。 将卦摊搬到避人处,收进储物袋里。 祝无邀和罗不道转了条巷子,回到藏身处。 葛明生正在沉思。 “想什么呢?” 祝无邀出声问道,葛明生回过神来,向无言道长问了声好,然后回道: “在想乱世之中,如何容身。” 她早已看出来,无言道长另有要事。 而罗不道之前护住她,只是为了借由她传信、来与无言道长搭上线。 如今两人已经相逢,或许又要去探险地,不可能留在这里、护在她们身边。 而桐州对她们母女而言,已是危机重重。 本来,两人已经在桐州安顿下来。 却遇到了巨阙派修士寻衅、持刀相胁,为了保命,葛明生只能说出与无言道长的联系。 虽然被罗不道以无言道长之名救下,但也正因此事,让她们母女二人、进入了巨阙派的视线。 得了修行入门的道法,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引气入体的。 换而言之—— 她们母女二人,对无言道长来说是个拖累。 葛明生没有逃避这件事。 在祝无邀回来之前,她便在想这些。 “无言道长,我与母亲想先离开桐州,另寻别处藏身,等到近日风波平息再去寻仙问道。” 祝无邀微皱了下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妥。 罗不道附在耳边低声问道: “你不是会算卦吗? “你给她算一卦! “若是卦辞说平安无事,便让这两人自找去处,到时再碰头;如果卦辞有什么大凶之兆,咱们就将人带在身边。 “要是你怕将人带进危险里,那我就再留几天,等你师姐来了、我再去找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3章 杀人容易救人难 听完了罗不道的建议,祝无邀传音道: 「没有这么简单。」 「若算出她们二人应有劫难,即便强行将人带上,说不定劫难反倒自此而始。」 「若是没什么劫难,即便带在身旁出入刀山火海,说不准也能逢凶化吉。」 罗不道愣了下,低声骂道: “那你这卦修什么用都没有啊!” 话也不能这么讲。 若是愿意顺天而为,卦修能活得不错。 如果知道了她命短,愿意及时止损、减少投入,便不会有损失;知道她未来青云直上,那便多多施恩、多多结缘,便能够一本万利。 这才是多数卦修的行事方式。 修道至今,许多从前不理解的、嗤之以鼻的事情,也渐渐有了解释。 像是曾经听过的传闻—— 有一老道窥见了大灾将至,于是走在街上、行止疯癫,不断向路人讨要「筷子、桃子」,合起来的谐音便是「快逃」。 可世人只当他是个疯子。 老道因泄露天机,坐化而亡,灾难如约而至。 当初听到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时,祝无邀便觉着有些不能理解,既然要警醒世人、为何不将话说明白? 即便到了修仙界,祝无邀刚开始时,也不懂为何要「慎入旁人因果」,不知为何卦修往往袖手旁观、而不发挥主观能动性。 天行有常。 或许强行化去一场灾难,反而会酿就更大的灾难。 这很像《封神演义》中,「量劫」的说法—— 当天道因果不断延伸分支,最终乱如团麻,纠缠冗杂,即便是天道也无法理清、算清。 便会有「量劫」的到来。 以一场大灾,将天地生灵格式化,使运转的负载减轻,防止系统崩溃、归于正常运行。 因此,同样是改命。 杀人容易救人难。 救人的过程中,往往会横生出许多因果,或许需要调动许多个体的参与,加重因果纠缠的负担,对天道而言、与电脑病毒无异,需要修正。 而杀人,则是在清理内存。 祝无邀是一个例外。 她是外来者,天道能够察觉到被她改变的事情、并进行修复,但多数情况下,都无法追溯到她的存在、针对性进行抹杀。 除非她太能蹦跶、太过显眼。 有了紫气之后,祝无邀对天道运行的本质,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但她不会说出去。 因为她希望后来者、依然愿意尝试「忤逆天道」,去找到新的解法。 或许,这就是方掌门明明知道很多、却从不教给弟子的原因—— 既然早晚都会知道,那不如明白的晚一些,在未知时向四处撞去、看看有没有旁的路。 也难怪摘星楼中,「师徒文化」不怎么盛行。 这玩意儿一旦传业授道,路就走窄了。 祝无邀看向等她回应的葛明生。 略一沉吟道: “递样东西给我。” 葛明生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取下了束发的发绳,递到了祝无邀手中。 窥天术运转。 「父母双亡,巨阙派弟子。」 这个念头刹那间消失不见,散如云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祝无邀神识中只剩一片空白。 再仔细去感应,什么结果都没有。 祝无邀愣了一下。 卦术失灵? 不对。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似乎是改命成功! 在这件事中,自己顶多算个好心路人,真正抓住机会、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应该是葛明生自己。 类似的例子祝无邀曾经见过,叶小舟便是依靠自身、强行改去天命。 虽不知这背后的原理是什么,但祝无邀这回是真得见猎心喜了。 真是个当卦修的好苗子! 既然命数已改,葛明生与巨阙派之间的缘份已断,最好先远离风波、消停一阵子。 这样的话,或许不跟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祝无邀传音道—— 「你与巨阙派有一段缘,但似乎因果已改,前事不定,我身边风波太多,你暂且到其它地方避一避,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到这段话,葛明生目光有些诧异。 她怎么可能会与巨阙派有缘? “你我还是用之前的方式交流,若遇到麻烦、及时传信。” 祝无邀又赠了她一些丹药符箓,将葛明生母女二人送出桐州。 然后,与罗不道前往幻蝶山的方向。 “那地儿离得近,估计明天就能到,哎……若不是事儿闹得太大、桐州散修又信不过,其实出些灵石、直接把人送回摘星楼,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可惜了我的姐妹兄弟,都是妖族居多,出了桐州地带、反倒会招惹麻烦。” 罗不道还在喋喋不休。 祝无邀则在思考另外一件事——筑基期的骡子,到底能跑多快。 ———— 距离巨阙派传信,已有三日。 吴归鸿带着手下亲信,乔装打扮,就要到桐州附近。 多数传讯符,只能给宗门内的法器传送消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以联系到自己的单向传讯符,倒是也有。 只可惜,都是一群蠢货。 好歹是个金丹期修士,带着全身家当、十好几弟子去送死,这下子好了,血本无归。 吴归鸿还不知巨阙派据点已灭。 但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他没有忽略灵觉上的警示,在飞舟之上取出地图,吩咐道: “在前面的镇子外停下,乔装入内、歇一晚上。 “今晚先派几人前去桐州,打听打听最近的消息、和我宗弟子联系上,看看情形如何再做打算。” 吴归鸿并不是大意之人。 他既然擅于利用旁人的疏忽、行自身算计,自然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若桐州的修士,当真得罪了大能,自己现在入城,岂不是自投罗网,赶着去送死? “是!” 站在身旁的修士得了命令,立即前去传信。 飞舟在城镇外悄无声息地落下。 吴归鸿换作商人打扮,从储物袋中、取出路上遇到的马车。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 在路上遇到行商的商队时,想着这些货物或许有用,将这几辆马车、连同车上的货物,一并拿了过来。 甚至将马匹也牵上了灵舟。 如今正好能用上。 粗糙平庸的凡人衣料,让他有些嫌弃,但吴归鸿自认不是骄狂之人,只要内里贴身穿件法衣,这种俗物倒也能穿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4章 怎么个事儿 吴归鸿等人低调入了城镇,未曾摆修仙者的摆场,甚至各个都隐藏了修为。 找到一间客栈住下。 夜半。 吴归鸿放开神识,长期的修道生涯、让他随时保持着警惕,即便周遭没什么修士、也不例外。 客栈中没什么异样。 只是那伙计正与老板谈论他们一行人—— “掌柜的,今天那伙行商之人、看着并非善类啊。 “先不说摆着一幅倨傲样子,单说这胆量也真够大的,行商之人都讲究个财不外露,可这些人却完全无避讳,怕不是另有企图? “……” 吴归鸿冷笑一声。 他向隔壁房间内的亲信传音道: 「等明日打听来了桐州的消息,这间客栈也不必留了。」 「敢论仙家是非,也该教教他们、什么叫做仙凡有别。」 此人行事有度,能将事情处理的妥当,吴归鸿倒不担心、会因此泄露行踪。 ———— 幻蝶山。 胡三浪神情严肃,看向附近山势图,说道: “鹊山氏族内里,竟是如此场景。” 他费尽心思安插进奸细,终于得来了鹊山氏族的消息,却没有想到,这竟是片世外桃源。 简直是这极南之地的一片净土。 多年来与世隔绝,固守于一亩三分地,黄发垂髫、其乐陶陶,有果树田地、自给自足。 难怪不起争斗心、不夺名与利。 荣昭此沉默了下才道: “倒是难得。” 得知了山中情形,两人更为警惕,能在这世道里、护得一方安宁,说不准有什么底牌。 荣昭继续道: “看起来像个难啃的骨头,若是绕过,却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 “下一处又是哪里?” 胡三浪也在考量着此事,这鹊山氏族安分守己、多年来毫无异动,可若真想攻下来,恐会伤筋动骨。 他看向地图,回道: “下一处是点星七幻门,这地方也颇有些奇异之处,又不知得筹谋几月几年。 “对了,驻扎于咱们宗门附近的修士,可有异动?” 就在昨日,有数十修士,在幻蝶山附近驻扎,荣昭之前也是有门有派、见过世面的,倒能判断出是太白宗的修士。 此事也同样让两人忧心忡忡。 虽说荣昭与胡三浪都是金丹期修士,可宗门不好得罪,法器众多。 那领头的姑娘虽然只是筑基期,可荣昭亲自去看过,只觉修为极其扎实,灵力浩瀚如海、悠长延绵。 荣昭甚至隐隐觉着,自己被发现了。 这里确实算得上太白宗地盘。 可大宗与小宗之间,向来有心知肚明的界限,只要不为非作歹,大宗也犯不着咄咄逼人、非得将人赶尽杀绝。 但若是真碍着了大宗的利益,非得找个由头来清缴,却也使得。 提到这事儿,荣昭就上火。 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倒是给个准信。 ———— 天刚蒙蒙亮,祝无邀两人便来到了幻蝶山下。 刚一靠近,便觉出情形不对。 罗不道还不知阮阿遥是太白宗之人,只当她是祝无邀认识的散修朋友。 远远瞧见这场景,一眼看出了是太白宗在拜山门。 再仔细一瞧,像是两相对峙上了。 当即小声嘀咕道: “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我看这幻蝶山要倒霉了,若不是我师从桐州妖道,也绝不知晓内情!” 这么巧? 祝无邀也愣了下。 听着罗不道像是知道内里门道的样子,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个事儿?”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立即给了罗不道炫耀见识的契机。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得我罗不道在这儿,若不然,怕不是你得一头雾水!” 那倒不一定,祝无邀在太白宗还是认识人的。 但也确实对所谓的「实情」好奇,也没打断罗不道夸夸其谈。 “这幻蝶山,连带着周围这几座山,原先统称为鬼愁山脉。 “别看现在树木青葱、山清水秀,当年可是深山老林、鸦躁蝉鸣,有妖鬼横行于山野,世人谓之妖鬼,实则是被蝠妖占据,兼有毒虫。 “桐州之乱象,便自那时起。 “本来,这巨阙派和太白宗,以为是隔海的妖族暂驻于此,又怕自己率先发难、让对头宗派渔翁得利,都盼着对方先出手。 “这么一耽搁,在极南之地,便形成了三足鼎立之态。 “直到许多年前,有那么一伙宗门天骄折戟于此,误打误撞、勘破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这一查下去可了不得,这鬼愁山的蝠妖修为高深不说,还修了身邪术,甚至已经对太白宗与巨阙派、有了实打实的威胁! “这才合力将蝠妖斩杀。 “所谓妖邪已斩、还灵于山,本以为此地会破败下去,没想到过不了几年,反倒山清水秀、有蝶翩飞,故名为幻蝶山。” 听罗不道这么一讲,祝无邀立即将这幻蝶山、与阮阿遥所讲的旧事联系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即从藏身的草丛中起身,就要上前相认。 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好借机探一探这幻蝶山的门道。 简直是送到眼前的良机! 若她自己来幻蝶山,说不定还得假扮成筑基散修、以投靠山头为借口,才能够一探究竟。 现在倒好,这明显要打起来了! 自己好歹是个金丹期修士,往太白宗那里一站,己方势强,不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帮了太白宗,到时想跟着一同探查幻蝶山,也好开口。 这么想着,在罗不道「哎哎你要干啥去」的背景音下,祝无邀覆上千相,换成了砍人专用皮肤。 正是矿场中那横七竖八的容貌。 见祝无邀连无锋剑都祭了出来,明显要去蹚浑水的样子,罗不道觉着、自己紧张的俩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犹豫再三,还是觉着要讲义气,罗不道咬牙鬼祟跟在身后。 山间修士太多,不好以神识探查。 直到离得近了,才听着幻蝶山一方在说什么—— “这位上宗的阮道友,若是想来作客,我幻蝶山自然欢迎,可你张口便要搜山,却又不给出个说法,难道不怕周围宗门人人自危吗?!” 另有一道男声,似是也在压着怒气: “我胡三浪不欲与上宗结怨。 “阮道友,你虽言辞客气,可此举放在哪里都是巧借名目、借机清缴的前兆。 “不若有话直说,咱们摊开了讲,幻蝶山何处碍了眼、要遭此横劫?”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5章 给我一个面子 荣昭与胡三浪本想着能避就避,不去触大宗的霉头。 何况,太白宗的风评一向不错。 只要不做什么烧杀抢掠、危害凡人之事,应当不会碍着眼。 到时以礼相待,实在不行让些利益,最不济也是允许太白宗插手些宗门事务,这都使得。 能保下根基就好。 自以为这点儿地盘,入不了太白宗的眼,可阮阿遥一开口,却实在令人心中警惕。 大宗想要处置小门派的手段,荣昭还是知道一些的。 所谓的「进山勘察」,多数时候只是个幌子。 说不定会搜出些本来没有的东西、扣上个邪宗的帽子,师出有名,便可行灭宗之举。 阮阿遥也知此事容易误会。 但体量天差地别,幻蝶山没有抗御风险的能力,难免风声鹤唳。 话只要说出口,注定会引起这样的矛盾。 更何况—— 根据得来的消息,幻蝶山这群人,八成是从哪里打杀出来的亡命之徒,还有些狠辣血性。 阮阿遥身后有依仗,可如今力有不逮,远水救不了近火。 此时剑拔弩张。 一只蝴蝶翩然落入对峙的双方之间,似是察觉到了紧绷的气氛,开始扇动着翅膀,惊惶逃离。 蝶翼之上的鳞粉,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细碎的星光流动。 宛若半透明的花瓣。 阮阿遥正在头疼。 她此行只为探查、从未想过发难,但对幻蝶山而言,「信任」并非易事,相当于将自身安危、托付于大宗的良心。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灵识若有所感。 阮阿遥微一侧头,寻着风动之处望去,目光如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值得警惕的人物。 荣昭等人不明所以。 也跟着阮阿遥的视线、一起转头看去。 人未到、声先至。 祝无邀生怕两方打起来,听到荣昭与胡三浪的声音,还未飞身至前,先扬声道—— “偶然途径贵地,我辈修士当以和为贵。 “不知几位,可否给我无言道长一个面子!” 无言道长? 荣昭刚要嗤笑出声。 这无言道长近来名声颇盛,却没想到,开口便是此等幼稚之言,说什么以和为贵? 却在见到来者时,神色猛地一变,惊道: “无……无言道长!” 一声「无语」险些脱口而出。 话在舌尖儿转了圈,临出口时转成了句「无言道长」。 好在祝无邀于起名之事上,无甚天赋。 逮着个用顺的,就这么一脉相承、取了不少化名。 而太白宗那边,前不久刚见识过无言道长的风采。 眼瞧着她为救凡人性命,不惜以身犯险、神兵天降,正是拿她当江湖豪杰崇拜的时候。 再者,当初无言道长独战巨阙,太白宗却自顾离去。 这些弟子,本就引为心中憾事。 如今有幸再见,也是惊呼道: “居然是无言道长!” 罗不道倒了八辈子霉的声颤颤传来: “我的个祖奶奶,你会说点儿人话吗……” 身为一个妖,罗不道都晓得,这种关键时候,就该悄声猫着,怎么上赶着前、去当火引子? 还什么「以和为贵」?! 金丹期修士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不怕被群殴! 可让罗不道没想到的是,无言道长这名字,居然真有用? 山间声音此起彼伏。 听取「无言道长」一片。 幻蝶山那边率先上前,拽住祝无邀便道: “你果然还活着!” 语气里的惊喜不似作伪。 阮阿遥欲言又止,碍于明面上的身份不好太过热络,但又极想上前问她一句—— 「怎么又是你?」 自从在中陵城相遇,此次南方之行,像是被定了锚,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此人挥之而去。 祝无邀向两边一抱拳,说道: “太白宗的这位阮道友,还有幻蝶山的二位,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由我在其中牵线搭桥、咱们坐下摊开聊聊,也好免去其中误会。” 她与阮阿遥交情不算太深,却也同行过好几场的。 能确定此行不为发难而来。 不仅是罗不道讲得鬼愁山脉往事、能与阮阿遥旧事对应上,让太白宗有不得不探幻蝶山的理由。 还因为—— 她欠了阮阿遥人情,若真有大动干戈之事,自己是送到面前的助力。 不用白不用啊。 正想着这些,祝无邀转头看了眼荣昭,说道: “你先别捏我胳膊。” 荣昭讪讪收回手。 实在太过难以置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与胡三浪这些年寻人无果、见过不少出名的少年人物,却从未有过无语的消息。 而今日,这位十来年没有踪迹的故人,突然神兵天降。 正是最近传闻中的无言道长! 这无语居然离她如此近。 只可惜,荣昭与胡三浪做不成好人,就算有难得一见的「善心」,也不足以支撑两人、在无言道长被追杀时前去帮衬一把。 道不同,自然难相见。 可无语已然在这里,荣昭与胡三浪难得的「信任」,若说能交付给谁,非她莫属。 当即,也不细问来龙去脉,点头便道: “你做决定便是。” 这样对面儿的阮阿遥颇为惊叹。 没想到,这落叶邀秋交友甚广,随便一座山上,也能遇着故人。 见祝无邀转头看向她,正用目光询问她的意见,阮阿遥略一思索,点头道: “我太白宗弟子下山,你幻蝶山伙众入门。 “你我四人便在这半山、摆宴布茶,如何?” 还未等幻蝶山的荣、胡二人点头,旁边儿另有一道声音传来,正是罗不道: “五人!五人!还有我呢!” 阮阿遥早就察觉到了罗不道的存在,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挑明她与祝无邀交情,当着幻蝶山两人的面问道: “那位你托我一同前去相救的姑娘,没在这里?” 一说这事儿,祝无邀也想起来了。 路上光顾着避开巨阙派援兵,都没有歇下、看一看葛明生的消息。 阮阿遥已摆好茶案。 祝无邀往蒲团上一坐,说道: “我先看看消息。” 说完,自顾自取出木匣,刚一打开,祝无邀便见着了沾血的纸条,瞳孔猛地缩紧。 发生了什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6章 我已引气入体 展开信纸,第一句话—— 「我已引气入体。」 分开不过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无邀想起了自己引气入体的经历,先舍后得,虽有感伤、却不至于过分悲恸。 而这封信,刚一展开时,便与以往不大相同。 之前葛明生递送来的纸条,皆字迹平整,段落清晰。 可今日,不仅纸条染血,字迹凌乱,在这短短一行字中,似有悲愤之情溢于纸上。 还未等往下看去,祝无邀便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 「遇行商之人,我与母亲皆发现了端倪,猜出是巨阙派援手,本想驾车急速离去,奈何多日奔波、母亲身染风寒。」 「我取药归来,客栈毁去,无人生还。」 「母亲葬身火海。」 「而我引气入体的波动,被巨阙贼修察觉,要引渡我入仙门、夺道术仙法。」 「无言道长,我为保命,交出了那册道法,入了巨阙派。」 「好在飞夺环型如手镯,并无其余异处,为首之人姓吴,自称将入元婴,随行而来的修士十数人,」 「若大仇得报,知遇之恩、来日必还!」 祝无邀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巨阙派……吴归鸿…… 阮阿遥看出了祝无邀情绪不对,出声问道: “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旁边的荣昭与胡三浪,则更为直接,开口便是: “要杀谁?” 祝无邀缓了一口气,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 如果说,她要杀得是巨阙派将入元婴之人,这几个可还敢助她? 祝无邀起身。 抬手抱拳: “巨阙派,金丹圆满吴归鸿,以及随行的十数弟子,诸位可愿助我?” 风止声停,祝无邀深深一拜。 阮阿遥刚备好茶具。 闻言,将茶杯撂在盏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抬头看向祝无邀,说道: “得加钱。” 荣昭朗声一笑,说道: “我们这幻蝶山,除了安家立业、给自己找个生路,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得上你。” 胡三浪点了点头,说道: “金丹圆满确实难杀,但咱们三方若能联手,倒也有一搏之力。” 祝无邀长舒了一口气。 不仅她在中陵城修仙大会上,知道了吴归鸿此人,阮阿遥在修真界中混得有些年头,自然也知道此人。 这里都是熟人。 祝无邀没有隐瞒,将她与葛明生的相识、牵扯逐一道来。 她为葛明生做了许多,早就将其看作自己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看到消息时、如此愤怒。 自己看中的好苗子,又赠道法、又赠符箓丹药,若非那一卦、以为葛明生摆脱了命运,便是再难一些、也是要带在身边护着的。 到了巨阙派那里,却落得个父母双亡、隐忍至此的下场。 若葛明生真被形势所迫认贼为师,拜入了巨阙派,她之前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待说到是给顾亦观寻的弟子时,她停了一停。 凡事都有个沉没成本。 到了这份儿上,把人让给顾亦观,祝无邀还真就有些舍不得。 偏偏还一段传讯,已经递送给了顾亦观。 说不定已经将人诳了过来。 祝无邀话头一停,阮阿遥立即闻弦知音,她支着腿坐在蒲团上,侧头道: “你这个卦修,有损于己的事、偏要去做,有利于己的事、怎又想拱手相让?” 阮阿遥未将此事挑明。 她话锋转回正事上,说道: “我们都知道,金丹圆满的修士,实力虽强,但也能杀得。 “最难之处不是如何杀,而是杀了之后、该怎样善后。 “这也是大宗修士,即使实力不强、也敢顶着个名头四处逞威风的原因。” 阮阿遥话说到此,引来了胡三浪与荣昭的侧目。 她也正好为自己分辩几句道: “两位,我要说得善后之法,便与要探幻蝶山的缘由相关。” 荣昭对她挤出了个友善的微笑,道: “我二人洗耳恭听。” 祝无邀对此事早就知晓几分,随着阮阿遥娓娓道来,又将这事儿了解得更为透彻—— 血蚀咒重现江湖。 虽只是捕风捉影,但巨阙派与太白宗,皆得到了消息。 但消息未被坐实之前,两宗皆不愿分出人力物力、在这无甚利益可谋之事上。 只是阮阿遥在此地遗有旧事。 所以才会自请前来。 荣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道: “既然幻蝶山这片儿,有此等旧事,为何我们去申请落户,没受到阻拦?” 这种地方,不该围护起来,不许闲余人等靠近吗? 祝无邀虽在宗门的时间不长,但也猜到了几分缘由,待阮阿遥说来、果然大差不差: “想要田地不长杂草,得找个农夫、种上庄稼。 “宗门在此地投入有限,若幻蝶山搁置,也许十年百年之后、又会被妖物所占。 “不如找个正经的门派,于此地发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在心里补上了阮阿遥未尽之言—— 若真有邪物,自然是就近灭了在幻蝶山上安家立业的门派,于太白宗辖地而言,毫发无损。 若这小门派被控制、成了邪物,登记在册好找目标,剿灭起来容易。 要是哪天幻蝶山好用了,此地发迹起来,幻蝶山成了气候,正好有「鬼愁山脉」旧事在,想要灭宗摘桃子、很好找理由。 如此种种,恐怕太白、巨阙两派,还恨不得幻蝶山上,有门派发迹。 又怎会阻挠? 即便阮阿遥点到为止,荣昭和胡三浪,尽是脸色一变,察觉到了其中门道。 在心里将点星七幻门之事,提在了前头,又将鹊山氏族考虑了一遍,想要尽快换个山头。 唯独罗不道,真心实意地表示着佩服: “此言颇有哲思!” 说着,从腰间取出了小册炭条,将这庄稼之言记好。 阮阿遥瞥了眼罗不道的册子,见其记得颇有分寸,移开目光继续说道: “我本就在为此事忧心,只恐传言为真,再起大患。 “正好借吴归鸿之死,可引来两派重视,再给我分些人手,好好探查一下此事。 “若不然——” 阮阿遥看了一眼幻蝶山两人,直言道: “我连幻蝶山这两位道友都打不过,又怎么能力抗蝠妖之患? “怕不真成了送菜的。” 她笑了笑,继续道: “若被制成傀儡,蝠妖手底下,可多了一员「大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7章 做局 遇着这档子事儿,正好成了勠力同心的契机。 虽是江湖义气,哪个又没有私心? 幻蝶山无甚根基,既在巨阙、太白两宗争议之地,总得拜个山头寻靠山,左右摇摆要不得。 荣昭本就属意太白宗。 想要寻个由头,使幻蝶山不仅明面上正规在册、暗地里的规矩也过上一遍。 即使没有祝无邀,也做好了割肉放血、表「忠心」的打算。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好能帮上无语,何乐而不为,世间就没有不冒风险得利益的说法。 常言道——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实则这两头,不过是半斤八两,在利益得失里、掺进了些许真心。 但对祝无邀而言,已经足够。 她手执茶盏、看向阮阿遥,半开玩笑问了句: “阮阿遥,你助我良多,我在你这儿欠了不少人情,该怎么还呢?” 阮阿遥以茶代酒,同她碰了一杯,道: “莫不是灵石不够,不谈利益、反而聊起了人情?” 见阮阿遥避而不谈,祝无邀也未穷追不舍,她点出了计划中略为含糊之处,问道: “既要我扮作吴归鸿的模样、大庭广众下来攻你太白驻地,以坐实他被血蚀咒所控的流言。 “那被血蚀咒所控之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还未等阮阿遥作答。 旁边的罗不道见缝插针,说道: “这个我晓得! “被血蚀咒所控者,青面獠牙,全身血液尽数流失,干瘪如尸,肉质发柴,食之可延年益寿!”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胡言。 阮阿遥低头一笑,她略有些无奈地摇头道: “若是如此显眼,又怎会大患铸成时,才发现端倪? “被血蚀咒所控之人,外表与常人无异,但终究是被施咒者所控,行事作风会略显偏执、不达目的不罢休。 “且较为固执,不懂得变通。”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惜没有手机、也没有游戏。 若不然,开发个游戏,只要点击屏幕五万次,就有神秘礼包赠送,到时候谁凭借自己努力通关了、谁就嫌疑极大,送他一柄天外飞刀。 因为正常人面对这种游戏,都是会开挂的。 岂不是很方便? 祝无邀在这儿胡思乱想着,荣昭却脸色一变,疑神疑鬼道: “我怀疑幻蝶山,已有弟子被血蚀咒所控。 “门规中已明令禁止,不许私下讨论小叮当的话本,可有些人排除千难万险,也要翻出山门、去买来话本,还聚众讨论。” 祝无邀被触发了关键词。 抬头问道: “小叮当怎么了?” 荣昭目光中满是匪夷所思,说道: “小叮当啊!此人不过是个抄袭无语的鼠辈,居然被捧上了如今的高位、竟与无语齐名! “那有道是也是个不知四六的,居然还写文章说小叮当有可取之处! “果然人去如灯灭。 “无语不过消失了十来年,这些人就忘了她当初的辉煌,竟然捧出来了个无名小卒、来玷污无语的名声。 “若是这贼子在我面前,我非得让她清醒清醒、掂量明白自己的斤两!” 祝无邀愣了下。 她好似那草船借箭的船,无缘无故中了许多飞来横箭。 偏偏还不好立时反驳。 可祝无邀不好开口,旁边的罗不道却有话说。 那《真假千金之御兽称王》里写得是什么? 是人与自然,是万物共生,是天地生灵的和谐相处! 是罗不道心中的理想界! 如今心中的神书遭此污蔑,罗不道当即反驳道: “呔!你这山上乱跑的野人! “可惜你不读《假千金》,不知英武大帝的纵游天地,不懂什么叫做志刚不可夺其坚,不懂时槐时锦的兔死狐悲之哀! “哈哈哈哈哈御兽已是无敌路,何须再借她人命! “你不懂!” 不知为何,这番话一说出来,就连旁边静心饮茶的阮阿遥,都感觉拳头硬了。 荣昭也是一愣。 她看了看旁边儿的祝无邀,当即拍案起身道: “可把你高贵的! “你那小叮当、小铃铛、小哐当、小叮哐还是什么东西,这外号一页都写不下去,我看她不仅叮了当啷、还挺一人成众啊。” 祝无邀拳头硬了。 答应我,不要再玩小叮当的名字梗了,好吗? 只要人与人之间多一些理解,尊重对方的书籍喜好,少点儿偏见与歧视,就可以避免无辜路人受到伤害。 她咳嗽了声,把话题拉回正道上,说道: “你山门的那位弟子,应该是真心欣赏小叮当,与血蚀咒无关。 “如今葛明生还身在敌营,这也就是还未被起疑心,说不准何时、没藏得住心中恨意,被那吴归鸿发现了端倪。 “既然已有章程,咱们事不宜迟,不如速速动身,先将前戏做足了去?” 祝无邀伸出手,有一方鼎于掌心现形。 正是那尊平河鼎。 只看一眼,阮阿遥便认出来了这是巨阙派造物。 “撼摇山河乱青云,土石之气、力概之象。 “你居然未将此物脱手?”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在座诸位,都知道无言道长是我化名,此物名为平河鼎,正是我诛杀边境截路之人时、得来之物。 “其中炼化了不少修士,有伤天和。 “故而未使其流入江湖中。 “当初想着暂借其威,之后找个和尚道士超度了去,没想到此时正好用上。 “凭借此物,我扮作吴归鸿时、能仿出些巨阙派道法的表象,更易取信于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唯一要知晓的便是吴归鸿行踪。 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真假吴归鸿。 当那祝无邀假扮的吴归鸿、出手袭击太白宗驻地之后,便可立即给他扣个被血蚀咒所控的帽子,集力将其诛杀。 等到将人一网打尽,祝无邀再扮作吴归鸿、临「死」前亲口承认血蚀咒之事。 有众人目击、太白宗证词、平河鼎之威、血蚀咒旧事新传,此事便可盖棺定论。 有些事,看似危险、实则稳妥。 祝无邀心里清楚,若东窗事发,巨阙派查出了破绽,按江湖规矩—— 她得把事情担在自己身上,攀扯不到左右。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8章 今晚动手 这边安排妥当。 祝无邀即刻动身,根据纸条上的线索,寻到了巨阙派驻处。 寻得容易进去难。 吴归鸿虽为人狂妄、眼高于顶,可在心性手段这方面,却胜过之前遇到的巨阙派修士。 自从知道了桐州驻地、被人连根拔除后,吴归鸿更是小心。 找到了处合心意的宅邸,吴归鸿行事狠辣,将这府宅中的人尽数处理干净。 要的就是不留后患。 他已经往门派内送去了传讯,让巨阙再增援一二强手,后援未到之前、打定了主意在驻处龟缩不出。 三层大阵重重封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仅有术法判定、令牌证实,更有暗号唱和。 更何况,修士不用吃饭,也不需要外出采买。 像个没缝的鸡蛋。 委实让祝无邀头疼不已,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吴归鸿认准了桐州有诈,做龟缩之举、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让他防着了! 只是他没想到,祸患起于一时兴起收来的徒弟——葛明生。 若没有葛明生,祝无邀压根不想继续得罪人。 祝无邀在旁边儿的酒肆喝了两碗,打开木匣瞧了几遍,再没有葛明生传来的消息。 巨阙派内—— 葛明生年纪轻。 再加上这批弟子都是吴归鸿亲信,修为都还不错,唯独她一个路边儿拾来的,自然不受待见。 众人不能出去为非作歹,总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葛明生的存在,便是个不错的消遣物件儿。 “小葛啊,帮师兄试试这丹药效果如何,到时候赏你两颗!” 周围的目光充斥着恶意。 也不知这枚丹药里,又掺了什么样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葛明生甚至不知道,当日的那番说辞、到底有没有骗过吴归鸿;继而也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新入门弟子都要过的「规矩」、还是纯粹的折磨。 若是前者,至少熬过去了、能讨来个前途,忍辱负重后有再起之日。 可如果是后者,那么无论反抗还是顺从、到头来都只是死路一条。 葛明生顶着他戏弄的目光,接过了丹药瓶,说道: “师兄,我正要去交昨夜师父吩咐下来的课业,不若将这丹药一并带去,让师尊帮你看看?” 说完这番话,葛明生强作镇定收起丹药瓶,想要错身而过。 路过时,被按住了肩膀,耳边传来了阴涔涔的声音: “小师妹,你别以为能逃得过去。” 葛明生继续向前走去。 继那张纸条之后,她没再继续给无言道长传信。 因为她从未想过、无言道长会来救她。 何况,她为了保命,将无言道长赠她的道法、交到了吴归鸿的手中。 葛明生大抵猜出,无言道长与巨阙派有旧怨,但以一人之力,如何对抗得了整个宗门? 即便真有这么一天,也绝不会是因她而来。 她既受恩惠,本该拜入无言道长的门派之内,却背信弃义,为了活命将功法交给敌对宗派。 无论从哪一层道理来看,葛明生都不觉得,自己有让无言道长舍命来救的价值。 所以,葛明生只想保住命、混出头。 等有了能够对抗巨阙派的实力,算清楚旧账,若到时侥幸活了下来,再偿还无言道长的恩情。 不过短短时日。 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每一次、以为窥见了希望,以为看见了光明,总是会遇到巨阙派,继而被打入无底深渊。 现在回想起无言道长那句—— 「你与巨阙派有缘。」 是何等讽刺。 无言道长尝试着拽过她许多次,终究还是一子落错,让她重新落回了这潭污泥之中。 或许,她注定了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倒是让无言道长,白费了许多心力、搭在她身上,做了个亏本买卖。 来到了吴归鸿门外。 葛明生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正要推门而入。 却在此时,见到了十数位修士结伴前来,为首之人,正是那日在破陋木屋中、依靠在门框旁的姑娘。 这位姑娘目不斜视,未曾与她相认,装作不识道: “我是太白宗阮阿遥,前来拜会,有要事相商,还请通报一声。” 门外—— 祝无邀斟满杯中物。 又饮一杯。 阮阿遥帮她,多是出于私人道义,却不能带着太白宗、一起蹚浑水。 因此,此次拜访,并没有动什么手脚,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拜访,任吴归鸿如何多疑、也挑不出破绽来。 只希望葛明生机灵一些。 见到阮阿遥,猜出自己就在周围,正在筹谋着捞人。 “客官海量,咱们小店就要清账了,可要再添一壶?” 这是委婉的打烊说辞。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这就走。” 给出银钱,趁着小二找零的功夫,祝无邀再次打开木匣,而这回,出现了纸条。 她抬头看去,阮阿遥一行人,已经从巨阙派驻地走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要归去。 她起身收起木盒,接过来找来的零钱,打开纸条,字迹入目。 「吴归鸿近日所寻——海婴灵,亦或谐音之物。」 似是匆匆写就。 祝无邀碾碎纸条,纸屑簌簌随风散去。 葛明生这样的人,聪明,一点就透,只要有丁点生机、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即便没有之前的沉没成本,也总让人想捞一把。 第二日。 桐州有了「海音葵」的传闻,此为海婴灵伴生之物。 祝无邀等人,没敢直接以海婴灵为饵,生怕吴归鸿觉出蹊跷,反倒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 吴归鸿听说了海音葵,认准得到此物之人,也得到了海婴灵,说不定是被谁买去了、故而只有伴生之物流入市场。 因是凭借着自己「聪明才智」猜出来的,吴归鸿不疑有诈。 他思量再三,又将门内弟子查探了一遍。 决定当晚谁也不告诉,亲自去探一探这海婴灵的去处。 而近日来始终在关注门内异常的葛明生,虽不知吴归鸿暗自外出,却还算机敏,一张纸条通过飞夺环传出—— 「吴归鸿今夜闭关,午时曾亲自查探过弟子身份。」 黑夜中。 纸条燃烧,如同带着流焰、扇动翅膀的白色蝴蝶,转瞬即逝。 祝无邀看向了周围几人,说道: “今晚动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9章 三万灵石何时还我 吴归鸿出门那一刻起,阮阿遥便有所察觉,论起对灵力波动的敏觉,无人能出其右。 桐州的熟客,早早作下局。 有那胡三浪与荣昭充当卖家主顾,再有罗不道找好地盘人手。 吴归鸿刚说明来意,便见到对面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清道不明,似是多有藏掖。 更是确定了内有乾坤。 被罗不道找来的人,不知吴归鸿底细,只将他当作散修诓骗,拉锯一番过后、才佯装松了口。 将吴归鸿引入地下,九转十转才来到一间石室。 他坐定下来。 只见此阵不过是为了隔绝内外,只要他想、随手就能掀了去,便也安心坐下。 却不知,这一处要得就是—— 让他一时半刻,察觉不到巨阙驻地的变故。 ———— 桐州夜静。 鼠蚁皆暗中行动,浓且寂的夜色之中,似有暗流涌动,不知有多少勾当、多少倒换。 可就在这无声的喧嚣里,传来了「轰」的一声! 房舍倒塌,伴随着无数骂声,太白宗驻处被掀了个底朝天。 无数石刃狰狞朝天。 摇得那楼台坠坠、画柱断折。 御剑的修士三三两两悬至废墟之上,怒视着来者—— “何人放肆! “竟敢对太白宗出手?!” 祝无邀扮作吴归鸿,脚下踩得是巨阙派制剑、手里拿的是巨阙派符箓、身上披得是巨阙派法袍。 莫说旁人,就连巨阙派本家,也指不定有这样齐全的配件儿。 刚一露面,便被那怒斥之人认出了容貌—— “巨阙派、吴归鸿! “你莫非是疯癫了不成? “前日找你去说那血蚀咒之事,还有个好脸相对,今日为何无故对我太白宗出手?” 祝无邀这里登上戏台,阮阿遥适时出场。 泛旧的麻布衣一如既往,手持长箫,看向那搭戏的角儿,说道: “吴归鸿……我当日就曾怀疑,你是不是已被血蚀咒所控,所以才会带上门下弟子造访。 “现在倒是装也不装了?” 言罢,箫声突兀而起。 祝无邀扮作的吴归鸿,闪身躲过了袭来风刃灵剑,做足了金丹高手的气派,格外从容、隐见狂妄。 “哈哈哈哈哈! “分明是你太白宗被血蚀咒所控,我今日出手,乃是替天行道!” 祝无邀将「恶人」行事风范拿捏到位。 虽是做戏,但戏演白了却不好。 非得这真假交织、言之凿凿,才能引出无数的阴谋猜测,继而被围观众人、自行推演出所谓的真相。 太白宗与吴归鸿两方,皆言替天行道。 而那不远处的巨阙派修士,自是已有察觉。 当即去敲了吴归鸿的门—— “师父不在!” 吴归鸿当然不在。 巨阙修士对视一眼,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吴归鸿对众人威压已久,如今知道了他在外御敌,自然不敢作壁上观。 生怕吴归鸿那边事了,回过头来秋后算账。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暗自咬牙,破阵而出,前去支援与太白宗敌对的「吴归鸿」。 巨阙派弟子的出现,彻底将这位「吴归鸿」的身份,在围观者心中坐实。 只见两方交战,目不应暇。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阙派弟子只知和太白宗打了起来,却不知来龙去脉,如今还满心茫然。 祝无邀呵斥道: “闲话少言,先将被血蚀咒所控的太白宗邪修、尽数歼灭!” 她本撑不起金丹后期的威势,但有阮阿遥佯装不敌。 一阵刀光剑影。 太白宗被冲阵的有溃败之象。 祝无邀见好就收。 生怕那被引至远方、封在地底的真吴归鸿察觉出异,到时赶来,上演一出「双吴凌空」的异景。 可就在此时! 桐州的天空被紫雷撕破,如同破碎成片的水晶。 祝无邀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威压,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 一道紫雷如同游龙。 于远方助阵而来! 对着「吴归鸿」迎头劈下。 这意料之外的变故,不仅让祝无邀心中叫冤、就连阮阿遥也愣了一下。 顾亦观! 人还未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几道紫电砸落阵中,随着气波向外扩去、将对峙双方震开。 一杆长戟立于众人面前。 祝无邀心道不好。 顾亦观早不来、晚不来,怎地偏偏此时要做那援兵。 她毫不怀疑—— 顾亦观见到这场景,必然当做了天降良机,只要有机会,就会毫不犹疑坐实吴归鸿已经入魔,将人诛杀在此! 可偏偏……现在的吴归鸿,是祝无邀假扮的。 一道微不可见的烟火升空。 祝无邀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罗不道发来的信号! 顾亦观对局势判断格外果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降下一道紫雷、砸落在巨阙派的头上。 这气势波动,彻底惊动了身在地下石室、真正的吴归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口吐鲜血,后退许多步。 丹田灵海震荡不休。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勉强换上了身衣服,正是那真正吴归鸿的今夜装扮,随后迅速遁逃。 在祝无邀消失的下一瞬,长戟旁雷光闪烁。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戟杆,顾亦观神情肃穆,目光中却有一道疑色闪过。 “何方妖邪,居然敢控住我正派修士心神! “太白、巨阙二宗道友,且不要被其诓骗,随我诛杀此贼、还正道朗朗晴天!” 顾亦观本来身在远处,遥望此地两宗斗法。 她早已知道太白宗这里是阮阿遥带队,立即做出判断、要将对面那人定论为邪修。 先劈过再说。 可临到阵前,却又察觉出局势有异。 阮阿遥见到祝无邀已经脱身,又听到了顾亦观的声音,见她就要持戟追杀、刃指「邪修」,当即跃身上前急道: “顾亦观!三万灵石何时还我!” 「三万灵石何时还我」 当年五人同行江湖,为辨局势,总爱定些暗号。 此时情急。 阮阿遥来不及向她解释,开口便是当年的暗号,点明此为做局,莫要擅动。 顾亦观动作微顿。 巨阙、太白二宗,其余弟子神情迷茫……刚刚那人看似威势极大、不过金丹初期……祝无邀与阮阿遥本该在一起,如今却不见踪迹,还有千相面具在身…… 她眸光微闪,立即将局势勘破。 就在此时,远方有一道遁光、正向这里疾驰而来。 正是真正的吴归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0章 血蚀咒 阮阿遥心跳漏了一拍,躲在暗处的祝无邀捂住了心口。 虽然在最后,她强行换上了未被雷劈过的新衫,可这样的行为太过牵强,只要真正的吴归鸿出现,众人立即猜到—— 刚刚的吴归鸿,是旁人假扮! 若是如此,今晚的计策将全面崩盘。 再不能将「血蚀咒」之事、扣在他的头上。 说不准会被他猜出,正是那有千般变化的无言道长、在背后算计他,此后更加警惕,让人逮不着时机。 顾师姐…… 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顾亦观同样看到了即将驰来的遁光,她瞥到了阮阿遥的神情变化,眸光微闪。 下一瞬—— 长戟陡然脱手而出,空中雷声大作,无数紫链劈向了那道遁光,尘土飞扬。 长戟携万钧之势,击向疾驰而来的修士。 顾亦观神情肃穆喝道: “诸位道友还不速速出手! “此人已经入魔,若不是我途经此地、你们今晚都要葬送于此!” 话音刚落,顾亦观率先冲阵,迎向了那位还不知名姓的金丹修士,不管三七二十一、更不给他分辩的机会,迎头便战。 阮阿遥迅速反应过来。 当即手握长箫,箫声如金石相击、兵戈相撞,将吴归鸿困住。 ———— 可怜了吴归鸿。 本来还在那地底石室、与狡猾的卖家打着机锋,正要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找出那海婴灵的去处。 却突然察觉到了些微弱的灵力波动。 他当时身在阵中,本该内外隔绝,都能察觉威势的余波。 当即受惊起身,也不顾什么海婴灵,挥手便掀去了阵法、破阵而出。 向巨阙派驻地驰去。 谁知,天上突然降下了无数道惊雷,威势之刚猛,当为元婴修士! 吴归鸿心中一惊。 他何时得罪过元婴期的修士? 他只是去了地下一圈,怎么出来之后变了天?! 心中正是惊诧之时,暗道——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刚想要上前解释清楚、报出自己出身于巨阙派。 却迎面看到了击来的长戟! 然后便是——顾亦观! 吴归鸿目眦欲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手护身的同时急道: “顾道友!是我,我是巨阙派吴归鸿! “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无故挑起两宗争端?!“ 顾亦观神情如常,义正言辞道: “箫声吵闹。 “听不清你这邪修、在聒噪些什么!” 吴归鸿脸色难看至极。 “你虽元婴,我亦是金丹圆满!顾道友,你当真要两败俱伤吗?” 顾亦观还未回答。 突然,旁边又出现了两位金丹期修士。 正是本该登场、却没找到机会,现在又逮着良机的胡三浪、荣昭。 路遇邪修,正是拔刀匡扶正道时! 两人当即大喝一声: “那位道友,可是在与刚刚那个邪修交手,我二人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这连番变故,让巨阙派弟子摸不清路数。 在他们的视角下—— 吴归鸿莫名其妙出了居处,居然独身一人、要将太白宗覆灭。 眼看着太白宗有了溃败之象,突然天边一道紫雷劈来,让吴归鸿溃败而逃。 不多时,竟然还格外偏执、重新现身。 想要以一人之力,独战摘星楼的顾亦观、太白宗的阮阿遥,以及不知来路的两位散修。 “师父……莫不是真的中了血蚀咒……?” 顾亦观的当机立断,彻底夺去了吴归鸿为自己分辩的机会。 还没等人露面,先将他陷于雷场之中,更有阮阿遥恰到好处的箫声,隔绝了内外。 让真正的吴归鸿叫冤无门。 莫说周围人等,就连巨阙派的弟子,都有了动摇。 但毕竟是同门之人,巨阙派还想上前援手。 太白宗的弟子,哪里肯给他们机会? 当即将人拦下看戏。 箫声之中—— 顾亦观与吴归鸿战了许久,正要将其灭杀,神识中传来了道声音: 「顾师姐,让我入阵替换、这戏还有一场!」 顾亦观当即降下了数道惊雷,四周尘土飞扬、遮住了众人视线。 祝无邀趁机祭出了平河鼎,将这金丹后期的神魂拘入其中,同一瞬间,千相有了变化。 她扮作的吴归鸿,得了神魂的气息,已经真假难辨。 饶是元婴期修士在前,若非熟识,也难分辩出是真是假。 尘土散去。 箫声止。 祝无邀开始上演最后一出戏——吴归鸿的死前辩白: “呵!若不是你半路杀出来,那太白宗一众宵小,早被我以血蚀咒之名屠戮殆尽、献为进阶元婴的祭品! “我吴归鸿不服! “哈哈哈哈哈就算我死了,还有其余任人为我复仇,血蚀咒的威力……你们跟本猜不到!” 假扮的吴归鸿手持利剑,正要当众自裁。 却在这时,变故再起! 夜色中,有蝴蝶翻飞,蝶翼近乎透明、形若琉璃。 飞舞时尾曳流光。 在「吴归鸿」身边环绕,如梦似幻,如同稀碎的银屑金辉,蝶翼上的脉络清晰可见,如同无数交织的血线,似乎随着脉搏跳动、像是静夜的呼吸。 静谧而诡异。 阮阿遥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如同回忆梦境中事,总是抓不住。 似乎随时会散去。 顾亦观的神色剧变。 当即持戟攻去,然而,那漂浮于夜色当中的万千蝶影,却在霎那间轰然散去,只留下点点星辉。 连同吴归鸿、不——祝无邀! 一并消失不见。 顾亦观握紧了手中的长戟,呼吸一沉,她转身看向阮阿遥,指着刚刚祝无邀消失不见的地方,似是压抑着怒气,问道: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若是知道她们最终目的、是为了引出此景,顾亦观绝不会出手相助。 阮阿遥同样惊愕不已,低声说道: “不是计划,是意料之外的变故! “这些蝴蝶是什么?” 顾亦观将手中的长戟收起,深呼吸了下,调整好了情绪,刚刚的怒意、似乎只是错觉。 「吴归鸿」被来路不明的强者,当众救走,为今晚的这一出戏,谱写了个圆满的结局。 阮阿遥听到顾亦观说道: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血蚀咒。”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1章 支线剧情 这一场假戏真做,不仅阮阿遥等人惊愕不已,就连巨阙派的弟子、也再不起疑。 甚至因为和「邪修」有牵扯,自己都惴惴不安。 哪里想得到要去细查究竟? 当晚,太白宗便以「血蚀咒」之事,将巨阙弟子看管起来,如今吴归鸿已被邪修救走,众人群龙无首,只能低头等待宗门派来的援手。 计划已经达成了目的。 可祝无邀却不见了。 「咚咚咚!」 “顾亦观,你出来说明白,接下来怎么个章程,得去救人啊!” 阮阿遥心急如焚,和罗不道等人一起站在屋外,等着这唯一知晓实情的、给出个准话。 屋内—— 顾亦观静坐于室。 刚刚的交谈中,阮阿遥将祝无邀的行程如实相告,顾亦观能够理出她来到南方后的经历。 还真是……每一步都被她踩准了。 若不出所料,祝无邀得来的「平河鼎」,乃是献祭修士神魂之物,是吴归鸿进阶金丹的登天石。 却因缘巧合下被她拿到手。 如此还不算完,她还扮作了和血蚀咒有关联的吴归鸿,得了那缕神魂,有千相在手,这下谁还能分得清她与吴归鸿?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 她看起来是吴归鸿的样子; 手里拿着吴归鸿的法器; 身上是巨阙派的气息; 又在「重伤」之下,修为倒退至金丹初期; 真正的吴归鸿已经成了亡魂…… 那出手相救之人,误将祝无邀认作吴归鸿,简直再合情合理不过。 暗室中,顾亦观站起身。 以上种种推测,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出手之人的状态有异,纵使修为深厚、但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 否则,能在她面前将人劫走,绝不可能将祝无邀错认成吴归鸿。 推开门。 顾亦观说道: “下发通缉令,在周围五城、连同山野宗门内,搜捕邪修吴归鸿。 “让葛明生来见我。” ———— 祝无邀手持平河鼎,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还未等她看过此地何地,耳边传来了一道似真似幻的女子声音: “吴道友,我冒险将你救下,已是动用了真元,再无法助你疗伤。” 这道声音缥缈若幻。 可话里的意思,却让祝无邀头皮发麻。 吴归鸿在极南之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藏支线剧情?! 她阴差阳错下,居然集齐了开启支线的隐藏条件,可关键是,她并非真正的吴归鸿。 如今一头雾水。 可再怎么茫然,祝无邀也能猜出来,自己目前的主线任务是—— 假扮吴归鸿。 骗过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隐藏高手。 别被拆穿了身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吴归鸿的这位帮手,虽然看起来状况不对,但想要灭杀她、或许是手到擒来之事。 “多谢相助。” 多说多错,祝无邀只回了这么一句。 “吴道友,若要收集修士的神魂、助我稳固真灵,天下散修何其多也。 “为何要冒险对太白宗出手?” 祝无邀看了看手里的平河鼎。 原来……对太白宗出手,也是能圆上的事情?? 思忖过后,祝无邀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法: “想着以「血蚀咒」为名、能直接出手将其覆灭,到时我步入元婴、任太白宗出面也无处说理去。 “谁知,中途出了这样的变故。” 祝无邀已环顾过周围景色。 也不知是哪里的深山老林,如今夜色正浓,百籁俱寂,更显得没有人气,这位女子的声音不知何处传来。 若没经历过刚刚那诡异场景,倒像是在夜会鬼魅。 一阵轻笑声传来。 “吴道友还是一如既往啊,我早已说过、你做事太过狂妄,偏偏还自恃谨慎。 “从巨阙派过来,又抢了多少东西?” 以千相作扮相时,言行举止会贴近所扮之人。 祝无邀静心感受过后,和吴归鸿神态一般无二,冷哼一声道: “凡人之命,不过蝼蚁。” “只是我等修道之人的燃料罢了,自然可以随手取用。” 此话出口,祝无邀尴尬不已。 这么不要脸的话,怎么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哦?” 声音中似是带了些笑意。 至今未现身的女子继续道: “吴道友此言在理,仙凡有别,弱者……自是强者可随意取用之物。 “那么你我之间,孰强孰弱呢?” 祝无邀神情微凛,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刚刚那点儿侥幸荡然一空。 即便没被认出来又如何? 如今吴归鸿已被「定为」邪修,再没有利用宗门、谋取利益的价值,再加上这位女子似是身受重伤,需要旁人为她献上修士神魂疗伤。 既然要得是修士,那么金丹期的吴归鸿,又何尝不是养料? 对于这位女子来说,再无利用价值、重伤跌落境界的吴归鸿,难道不可取用吗? 祝无邀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心念急转间,她瞥到了手中的平河鼎—— 在这里,有吴归鸿的神魂。 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献祭吴归鸿的神魂、保住自身性命,祝无邀自然不会犹豫。 但吴归鸿的神魂离体,单凭千相之威,怕是真实身份、再无法瞒过这位女子。 祝无邀说道: “此地缺少疗伤之物,在这尊鼎中,有一道金丹期修士的神魂,正是最近名声颇隆的无言道长。” “无言道长?”女子反问道。 “正是。” 祝无邀点头应下。 如今之计,需要迅速脱身,和顾师姐等人联系上,趁着这来路不明的女子、消化修士神魂时,带人来探个究竟。 和吴归鸿当朋友的,能是什么好人? 而且,除了最后那番话语气里带上了威胁,这位女子对吴归鸿的态度,始终和善。 应是交情匪浅。 说不定联手害了多少散修性命。 想到这里,祝无邀突然猜到了桐州的关窍—— 莫不是吴归鸿与这位女子联手,一暗一明,将桐州打造成了「散修圣地」,吸引那些走投无路的修士来此。 饿了便抓两个吞。 祝无邀心跳都漏了一拍。 若是如此,这位女子到底吞了多少修士神魂? 正在惴惴不安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祝无邀回头看去,勉强控制好身形、没有让自己转头就跑。 那是位背剑修士,一身利落短打,似乎正处于待机状态,看着于常人无异,却总有几分非人感。 祝无邀刚刚不敢细看,如今定睛看去才发现,这样的修士——很多。 背剑男子走上前,对她抱拳道: “点星七幻门,恭迎道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2章 留我命在,还彼劫来 第已知信息: 1.神秘女子与吴归鸿有旧,吴归鸿之所以用平河鼎收集修士神魂,正是要献祭给这位女子。 2.点星七幻门,行侠仗义、不畏生死,是因为被神秘女子所控,并非活人。 3.血蚀咒重现于极南之地,被咒术控至深处,必然只剩一副躯壳。 4.阮阿遥等人,曾折戟于极南之地。 种种线索皆指向了一个可能—— 她被拐进了血蚀咒的老巢,如今……正直面着幕后施咒者! 祝无邀觉得,自己看似还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一半了。 她勉强笑了笑,没有回应那行止木讷的傀儡,抬头看向四周,对着虚空问道: “道友,你看我像个活人,还是像个死人?” 灵力在体内运行过一周,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但她却无法放心。 毕竟,祝无邀对血蚀咒了解甚少,这神秘女子能在顾亦观眼底下把自己卷走,想来修为高出自己许多。 即便是已经对自己动了手脚,她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那身着短打的背剑修士,还在对着她抱拳拜下,或许因为神秘女子和吴归鸿是熟人,甚至不愿意好好操纵傀儡、敷衍一下祝无邀! 神秘女子轻笑一声。 “生死无常,自有定数。 “留我命在,还彼劫来。 “吴道友,何必在乎是生是死,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不过是因果轮转不休。” 这位神秘道友,我觉得你在说废话…… 祝无邀心中腹诽道。 但没敢说出口。 正在此时,她手中的平河鼎突然开始震动、似要脱手离去。 祝无邀运转起灵力,暗自抗衡。 接受是死,反抗也是死,那至少得挣扎一下,祝无邀控住平河鼎的震动,说道: “其中有一道金丹圆满修士的神魂,可供你稳固真灵。 “道友,此鼎可以赠你,但你得放我离去。” 这鼎里哪是无言道长的神魂,分明是那吴归鸿的神魂,若是神秘女子进补之前、好奇看一看补品长什么模样,祝无邀就会成为第二道菜。 因此,得前手交鼎、后脚就跑。 无论中没中血蚀咒,先离开这点星七幻门再说。 顾师姐已至桐州。 她大抵还能活一下的。 好在吴归鸿本就是自私自傲之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足为奇。 祝无邀作出拼死护住平河鼎的样子,好像只要神秘女子动手抢,便与要鼎同归于尽、自爆神魂,让女子什么都得不到。 可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是一道天堑。 她突然觉得四肢不听使唤了。 祝无邀暗骂一声,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担心自己中了咒术,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平河鼎飞至半空中。 毕竟—— 她的身份岌岌可危,若一个人即将死去,那也不用担心中没中咒术了。 该担心的反倒是别人。 这施咒者手底下,恐怕要多一员大将。 灵力勉强可以运转,祝无邀已经牵动剑气,随时准备好偷天换日的法印,只待这神秘女子消化神魂、要对她出手时,殊死一搏。 无锋剑不会被锁定,可以为她争得活动的契机。 也许能趁机将咒术与自身的关联、通过偷天换日法印,转移到旁边这位、看起来很有礼貌的兄台身上。 平河鼎升至半空。 在黎明幽蓝天光的夜幕下,向外扩散出灵纹,荡漾出金色的光点,又在不断的湮灭消散。 一道神魂如同被扯拽的面皮,从鼎中被薅出。 隐隐可见狰狞的神情,似乎想要呐喊什么,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可真正的吴归鸿,在顾亦观面前的呐喊不被听闻,如今在神秘女子面前的呐喊,也没有被听到。 他用自己的生死,践行了自身认可的「道」—— 在强者面前,弱者是可以随意取用的资源。 凡人如此,他亦如此。 祝无邀无法活动。 她凝神静气,等待着神秘女子发难。 可出乎意料得是,直到吴归鸿的神魂消失不见,神秘女子都未曾对她发难,语气平和中带着些餍足,说道: “吴道友,我要闭关些时日。 “你暂且在山中住下,待我破关而出,便如约赠你进阶的机缘。” 祝无邀愣了下。 随即自顾自给出了解释—— 也许蝠妖视力不好,在夜色中无法视物。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这位蝠妖、或者蝴蝶妖,想要吃新鲜的,所以把她养起来、消化完上一顿再吃。 她只有一拼之力。 既然这位神秘女子,未曾展露杀机,祝无邀也不想冒着风险、赌那百分之一不到的几率。 不如先保全自身、留以后用。 祝无邀发现自己又能够活动了,她接下飞回来的平河鼎,忍下动手的冲动,点了点头,说道: “待道友破关而出,你我共享盛世。” 身边那位还在抱拳拜下的傀儡,终于改变了动作。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做出了「请」的动作,在前方带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之所以祝无邀会将点星七幻门、误认成深山老林,是因为除了山门之外,内里的建筑实在敷衍。 平房漏雨就罢了。 里边还是空的。 看着眼前诧寂风的装修风格,祝无邀十分怀疑,除了宗门大殿之外,恐怕后山的住处,全是这样的。 她试探着与这位傀儡对话: “道友,你平常被摆在哪里?” 道友不说话。 并且转身离去、拒绝了交流。 看着道友沉默的背影,祝无邀感到了一种、死了之后都没人上坟的孤独。 但话又说回来—— 说不定自己死了以后,进不了坟,也会成为傀儡呢? 祝无邀左右探了下头,缩回诧寂风屋子里,抬手设下结界,又折腾了好一会儿,设下阵旗、符箓若干等物件。 然后才毕恭毕敬地请出了木匣。 事到如今,这是唯一交流起来、不会被察觉到灵力波动之物。 她颇具诚心地拜了拜,方才打开木匣。 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 展开之后,上面是顾师姐的字迹。 「你大概不会死,安分些等我。」 祝无邀沉默了下。 当顾亦观站在对面算计自己时,确实值得警惕;可若是身临险境,顾亦观在附近,又会让人升起些希望。 也不知血蚀咒能否解开。 若是不能解开,顾师姐会不会连她一起灭了,以绝后患?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3章 证词 新的一天到来。 桐州城内人心惶惶,血蚀咒的事情已经传开。 两宗修士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位半路出现的强者,那漫天的雷光、飞舞的蝶影,可是不少人亲眼目睹的。 无数消息经由桐州、发往各处。 若是旁人搅弄风云便罢了,可偏偏顾亦观也到了极南之地。 不由得让人重视起来。 青云门—— 两位长老正在执棋对弈。 其中一位,正是与祝无邀颇有渊源的钱长老,他曾派人去寻、说要将祝无邀收为弟子,只是祝无邀当初防了一手,免去了那段师徒之缘。 他落下一枚白子,说道: “阮阿遥动身去往桐州方向时,我便留意着南方的消息,倒是真够热闹的。 “不仅是血蚀咒旧事。 “听说巨阙派,在南方折了不少弟子,似乎与什么无言道长有关。 “这个名号,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当时,他派出去的那两位弟子回报,祝家姑娘曾化名为「无言道长」,在北玄城内、自称为摘星楼考核期弟子。 钱长老得到了秘境的入口。 猜出了一些隐秘之事。 他料定秘境中有天地至宝,那位祝姑娘,手里大概拿着秘境大门的钥匙。 对面的长老落下一枚黑子,笑了笑说道: “钱师兄,你当初也是正道魁首,听着这些小娃儿搅弄风云,莫不是心痒不服输了?” 钱长老摇了摇头,回道: “老廖,可否替我去桐州走一趟、办件事?” 那被称为「老廖」的长老,拾子的动作顿了顿,似是有些不解。 桐州是太白宗与巨阙派的地界,和青云门风马牛不相及,他细思一番,没想起来钱师兄去过桐州。 他问道: “不知所托何事?钱师兄为何不自己前去?” 钱长老将手中的棋子,舍回棋罐里。 像是早有准备般,拿出了几张纸,上面是不同人的字迹,甚至还有手印为证。 廖长老有些不解的接过这些。 定睛看去,竟是一份拆穿「无言道长」真实身份的证词。 早在第一次听闻「无言道长」这个名号时,钱长老便派人前去北玄城中,走街串巷、重金为酬,找到了些十数年前见过无言道长的人,整理好证词。 不,应该说——钱长老始终在暗中留意祝无邀。 即便祝无邀音讯全无时,他也十分确信、此人仍然存活于世。 直到前些日子,手下弟子重新提起了这个名字,他将那《万卷书评》要来一看,果然是祝无邀无疑。 实力比多年前更为强劲。 落叶邀秋,这个名字重新回到了众人视线下。 廖长老「嘶」了一声,越看、心中越是不解,他迟疑片刻,问道: “钱师兄,我记得十来年前的修仙大会上,咱们宗门的魏章,可是请出了「敬天诛邪令」,说要为父报仇。 “此事……莫非真与你有关?” 当初事情发生后,众人皆不相信一个炼气期小辈,能得到此物。 要知道,若是操作得当,这只认因果、不辨善恶的东西,连元婴期都得重伤脱身。 也有些人猜测,钱长老是魏章背后之人。 然而,青云门上下,都希望此事与自宗的元婴期长老无关,自然不会费心去查,大家就这么默契地遗忘了。 如今廖长老手中的这份证词,明显是在针对摘星楼的祝无邀。 由不得人继续装聋作哑。 钱长老和他交情匪浅,听到此问,也未曾继续嘴硬,直截了当地点头道: “正是。 “此番想要托付廖师弟之事,便与此人有关。 “可否替我南方走一趟,将祝无邀与无言道长为同一人之事拆穿?” 廖长老「啊?」了一声。 他是个典型的剑修,非常符合世人对剑修的刻板印象—— 只爱打打杀杀,不喜欢动脑,还较为贫穷,活了很久,已经将剑修的行事风格、固化为行为惯性。 他翻了翻手里的证词,想到钱师兄说过的无言道长所行之事,嗫嚅半晌,委婉推拒道: “这不太好吧。 “我看这位姑娘,行事颇合我性子,够直接、够胆大,若是拆穿了她的身份,巨阙派那些恶贼,岂能放过她?” 钱长老长叹一声,略有些无奈地摇头道: “且听我细细道来……” ———— 北玄城内。 又一次到了话本发行的日子。 这每十日的《沧浪文集》,已经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经过顾朗数年的努力,终于培养出了用户习惯,当年在学堂里偷偷摸摸看话本的人,已经学会了和自家孩子勾心斗角、翻找藏匿的话本。 前些日子举办的那场答题大赛,果然宣传效果不错。 这不,顾朗听说北玄城内,就有个真假千金之事。 本来闹得不可开交。 那两个姑娘,都是有能耐、有野心的,谁也不想放弃家产,家里的父母也是个拎不清的,得了俩厉害的闺女、哪个都难以割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在有点儿爱看话本的小爱好。 追完了《假千金》后,夫妻俩对视一眼,悟了! 文中的时家父母是藏奸,自己俩人是真傻啊,做的事情居然大差不离。 于是分头行动,潜入俩汲汲于钱权、无心培养小爱好的闺女房中,在枕边各放了本《假千金》。 又带着这俩祖宗去听了答题大赛,得了那「兔死狐悲之殇」,当下便若有所思。 两位姑娘第一次联手——算了一笔账。 发现,经过这些时日的明争暗斗,家产缩水了五分之一,这还得了? 再这么斗下去,最后即使赢了,到手的钱、还比不上现在对半分得来的多! 听到了这则轶事,顾朗有与荣焉。 又拾起了翻阅读客来信的爱好。 但此时,顾朗这捏着一封来信,表情格外精彩,这是东极城寄来的,匿了名号,却言辞激动: 「呵!什么真假千金携手共探秘境,这天地间只有一个道理——弱肉强食!」 「莫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真假千金,便是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利益当前、也免不了同室操戈!」 「我且问你,若是将人赶走,就能得到万贯家产、甚至更多东西,世间有几人、能将利益拱手相让给毫无竞争力的弱者?」 「如果那被赶走的人,名声鹊起,而你抢来了对方的东西,却最终沦为了一个庸人,你又如何甘心?!」 顾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道啊…… 顾家人多,好东西本就分不到他手上,要不怎么赶紧自立产业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4章 祝无及 虽然,祝无及匿去名姓、给墨痕书坊寄去了信件,但心中依然愤愤不已。 只可惜不知道小叮当到底是谁。 否则,他非得找上门去,断了小叮当的双手,让此人再不能拿笔蘸墨、做什么文章话本。 他来到了练剑台,想排队进幻境修习剑法,却正好听到了青云门的弟子、在讨论小叮当的话本。 上文提到—— 时槐带上了英武大帝与志刚。 追随时锦步伐而去,想要阻止她得到那本秘法,以免重蹈覆辙。 谁知,时锦却不识好歹。 她不知前世之事,只当时槐占了她身份不够、还要来抢她机缘,哪里肯听信时槐的告诫。 被冷嘲热讽一通,时槐也不是没脾气的。 仁至义尽,好言难劝贪心的鬼。 时槐当即放下助人心肠,转身就走。 可谁知,英武大帝和志刚联手,这一鸟一兽,居然趁夜将秘法偷了过来,想来找时槐邀功。 时槐见到英武大帝叼着什么东西,伸手去接。 还没等看清是什么,院门便被撞开。 来者正是时锦。 她明显经过了一番苦战、这才脱身,追踪着那盗走秘法的鸟兽而来。 「好你个时槐,我当你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物,居然驱使豢养的鸟兽、行鸡鸣狗盗之事!」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英武大帝理不直气也壮,呼扇着翅膀叫道: 「你才是狗、你才是鸡!」 「吾乃英武大帝,它叫志刚,我是有凤凰血脉的鹦鹉、它是猛虎,你这不识好歹的孬货,有胆和我大战三百——哎呦!」 英武大帝遭到了正义的制裁。 时槐掌心燃起一团火焰,将那本邪术焚烧殆尽,灰烬簌簌落下,她看向气急的时锦,说道: 「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想跑了。」 时槐难得做次好人,被帮的人却不识好歹,本想转身离开,谁知阴差阳错下、英武大帝居然把东西叼了回来送到面前。 她痛定思痛。 经过反省后,觉得好言相劝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当即决定,把人扣押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共游江湖,正所谓——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这走向清奇的剧情,让众人大开眼界。 尤其时锦每次想要逃跑,都会被英武大帝及其部下发现,方圆三公里,树上的鸟全是它的眼线。 一有风吹草动,英武大帝立即去通风报信—— 「报!!!你那个志存高远、要压你一头的妹妹,她又又又要逃跑了!!!」 她逃,她追,英武大帝和志刚在旁乐不可支。 读客亦然—— “你看《假千金》的最新篇章没,我还以为之后情节、会遵循固有发展,搞什么仙道争锋。 “没想到时槐居然这么横。 “听见让自己不高兴的,一抬手就把人甩出十几米,这是单方面的欺负人啊……” “哈哈哈虽然知道她是好心,想要尝试下能不能逆天改命,可在外人看来,她真的好像坏人啊!” “时锦也学乖了,现在天天被拎起来练功、也不阴阳怪气了,就是学会了向旁人卖惨,如今那两伙江湖侠客都听信了说辞,正要帮她伸张正义。 “我有预感……时槐恐怕又要多十来个手下了……” “乖乖,你还记得刚开始得到御兽系统时,时槐问过「人算不算兽」吗? “我怎么感觉……她真是这么想的呢?” …… 众人谈兴正酣。 其中一位师兄用胳膊肘怼了怼祝无及,问道: “哎祝无及,你当初不就是抢了人家的令牌,鸠占鹊巢,成了青云门弟子。” 刚刚和他聊天的师妹也跟着揶揄道: “是啊,你看看祝无邀,这么些年不见、愈发风光了,要不你也和话本里的时锦一样,去找找你姐姐,说不定她愿意当时槐呢! “这话本里的走向不都这样,跟在主角身边的人,都能吃香喝辣? “你就不动心?” 祝无及心中愤恨不已。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能得到「仙缘」,那被赶出家门的祝无邀、当惯了大小姐,独身一人在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可谁知,她居然拜入了摘星楼! 当年无语写得一篇《剑仙师尊》,将他父母抢占遗产、将人赶出家门的事,重翻了出来。 青云门内,和他不对付的人听说了此事,在宗门内大肆宣扬。 败坏了他的名声。 尤其知道「落叶邀秋」、就是被抢占令牌之人后,更是对祝无及冷嘲热讽。 若非他抢了位置,青云门弟子的位置、本该是祝无邀。 结果倒好,风光无限的落叶邀秋去了摘星楼,这天赋平平、毫无出彩之处的祝无及,换到了青云门。 亏,简直太亏! 若不是只认令牌不认人,祝无及到底能不能保住「仙缘」,还是两说。 如今又有了《假千金》,他更是成了被冷嘲热讽的对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可气得是—— 祝无及始终在关注着她的消息,可她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正要破口大骂,耳边突然有人唤他。 “祝无及,师尊唤你,好像说要去南方的桐州一趟,你赶紧去师尊那儿候命!” 祝无及不敢耽搁,他忍下怒气,往廖长老的住处走去。 ———— 不用怀疑,祝无邀就是没关注过这个人。 她仇人不多,但事赶事的,始终就没停下来过,自然没空回头、去料理旧事。 如今身在敌营,前路堪忧,小命危在旦夕。 眼前的困境尚且无法解决,哪有心思去琢磨什么祝无及? 她正在努力修习《丹青绝抄》。 这炼体之术,可以在身体上刻画下四幅丹青图,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 平日里,丹青图皆隐而不显。 只有灵力运转时,才能够显形,对灵力有所加持。 如今,持剑的右臂应了「落叶剑」与「落叶邀秋」的名号,落叶丹青图显形,有肃杀迅疾之力。 右腿上则对应了行遍千山的过往经历,更隐有与巨阙派敌对的念头,故而青山丹青图成形,要得是「万里无阻」之意。 之前两幅图,是因为境界优势、可以轻易成型。 祝无邀本来想着,要先使左臂的丹青图凝形,却遇到了现在这事儿,还什么左臂,还是左腿要紧! 紧要关头,说不定能跑得快些!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5章 惩奸除恶 还真被顾亦观说准了。 自从那晚后,点星七幻门的神秘宗主,再也没有找过她。 祝无邀被扔在破屋中自生自灭。 待客之道是一点没有的,甚至都不愿端些饭过来、客套一下。 她曾想过,也许神秘宗主正在消化的关键时期,如果在这时候强行闯出山门、会有一线生机。 当然,结果也许会相反—— 说不定本来没有生命危险,她强行闯出山门、危险就来了。 权衡之下,祝无邀决定听顾亦观的。 「安分」一些。 三场昼夜。 除了每日修习《丹青绝抄》之外,在宗门内能做的事情、祝无邀一点儿都没落下。 按理说,点星七幻门所在的山脉,正是幻蝶山所在的「鬼愁山脉」,幅员辽阔,盘踞着不少宗门势力。 正是灵气充盈、物宝天华之所在。 这样的山脉,总该有些奇异之处,应是能起卦的。 但祝无邀巡山三日,捡了无数枯草山果,窥天术运转过许多次,却一则卦辞都没得到。 也就是说—— 这是座没有「灵」的空山。 祝无邀有些意外。 凡是宗门,皆临近灵泽名川,正是要天地灵气汇集、以养人寿。 鬼愁山脉附近,宗门林立,一方面是大宗的倾轧、使其只能在极南之地立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鬼愁山脉灵气充盈。 当时,她在巨阙、太白二宗交界处遭逢截杀,正是凭借卦术,勘破了大阵的关窍,才能以剑气借山势破阵。 若不严谨些说,那里也能算得上鬼愁山脉地域。 怎么主山脉上,反倒算不出来了? 莫不是那些门派竭泽而渔,使得鬼愁山脉外覆繁花、内里虚空? 祝无邀轻门熟路地找到了傀儡待机处,主动上前搭话道: “能不能给点儿吃的?” 这纯属没话找话聊了。 她一个金丹期修士,身上还有大笔的灵石,就算被关进了隔绝灵气之地,也能靠着吸纳灵石中的灵力、存活好些日子。 不出所料,今天的傀儡依然在待机。 祝无邀二话不说,手中无锋剑显形,准备切割傀儡,看看内里的构造,万一打起来、也好对症下药。 这位修士虽是傀儡,但看似活人。 她是个共情能力比较强的人,在活人身上做分割实验,有些下不去手,所以—— 祝无邀决定先把他的头颅切割下来。 来减轻心理负担。 她磨刀霍霍向傀儡,将剑刃抵在其脖颈上,比量了下角度,正要用力,傀儡突然活了: “请贵客不要割下我的脑袋。” 听到傀儡说话,祝无邀剑差点儿脱手。 她从善如流地收起剑,说道: “你之前一定是个很有礼貌的修士。” 都要被割下脑袋了,还能说个「请」字,祝无邀上下打量他一番,开始人机对话,问道: “为什么不能割下你的脑袋,是会死吗?” “随便割下旁人的脑袋,是一件很没有教养的行为,还请贵客不要做出如此粗鄙的举动。” 祝无邀听得愣了一下,她点头道: “你说得对,以后我割下旁人头颅前,尽量征得对方同意。” 一个是活人微死。 一个是死人微活。 在荒山野岭里,至少还能聊两句打发时间,祝无邀心中升起几分惺惺相惜,问道: “你有什么心愿吗?” “仗剑天下,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本来想闲扯几句,没想到得来了这么正经的回答,祝无邀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 下一瞬,无锋剑陡然显形。 随着剑影在空中划过,这位很有礼貌的修士、头颅落地。 躯干随之倒落在地,他的手臂漫无目的摸索着地面,似乎想要找回自己的头颅、重新安上。 祝无邀没给他机会。 随着一个响指,眼前燃起了火焰,她眼尖地看到,有几点莹光漂浮升起、似是蝶影翩迁,复而湮灭无踪。 正如当日,她扮作吴归鸿、被劫走时的场景。 这也让祝无邀确定,此人几乎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只剩一个空壳,只有些本能的反应,却无法在未被操纵的状态下,对眼前的情形、做出常人应有的应对。 也就是说——血蚀咒的操纵,是有不同阶段的。 初始时,无知无觉,丝毫察觉不出被控制。 后来,则是将下咒之人的命令、当做自己本心所想,格外偏执的想要完成。 到了最后,则神志尽失,彻底被吞噬殆尽,成为一个空壳。 她想起来了点星七幻门的传闻,据罗不道所言—— 点星七幻门,行侠仗义,浑不畏死,前仆后继。 火势渐歇,还剩下些焦黑的枯骨,祝无邀说道: “我可是征得你同意了——仗剑天下,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祝无邀甚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他残存的执念,还是被施咒人植入的念头。 正要收殓尸骨,找个地方埋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一道强横的灵力横扫而来,没有半点儿前摇,起手便是大招,祝无邀始料不及,被裹挟而去、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耳边传来了无悲无喜、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 “吴道友,何故伤我门下弟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祝无邀很抱歉地说道: “我是不小心的,无心之失、无心之失!”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 估计是重新闭关去了。 祝无邀眉头微皱。 这点星七幻门一穷二白,搜查起来很是容易,这三日她走过了许多地方,没有找到这位女子闭关的密室不说,居然连宗门宝库都没找到? 闭关至傍晚。 祝无邀睁开双眼,布下了阵旗结界等,鬼祟打开了木匣。 自从那一日后,顾亦观再没有给她来信,而今天,终于又传来了一张纸条,祝无邀松了口气。 这种只能被动等待的感受,实在不妙。 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去,还怕奋起反抗、反而是在自寻死路。 展开纸条—— 「青云门修士来助,后日傍晚,进攻点星七幻门。」 这就找到了点星七幻门? 祝无邀略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自己得荒野求生十几天,然后实在忍不住、殊死一搏。 继续往后看去: 「明日,诱其对你出手一次,试探修为境界,但莫要找死。」 「若修为胜于我,阵前率先叫阵;若实力弱于我,勿要多言。」 祝无邀焚去纸条—— 这第二件事,她刚做过了…… 但这修为水平如何衡量?感觉差不多啊,阵前又该怎样传递暗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6章 里应外合 当第一缕朝霞攀向东方天空时,正在木屋中打坐的祝无邀、睁开双眸。 灵觉有所触动。 遍布于木屋周围、警惕着周遭情形的神识中,传来了无数微小、细碎、星罗密布的灵气波动。 祝无邀起身,推开木门。 她看见无数翻飞的蝴蝶,交织出如梦似幻的光影。 迎辉破茧,蹁跹绮丽。 这些生命过于纤细微弱,即便成百上千聚在一起,在神识中的感触、也不过是漫天的细沙。 但祝无邀能够想到,这番情形之下的诡谲与危险。 这是……破关了? 若顾亦观等人昨日攻来,这神秘女子正在闭关时,岂不更有胜算,如今此人破关而出,怕是修为更加深厚。 吴归鸿果然和这神秘女子是盟友。 人都死了,还不忘牺牲自己的神魂、让她实力更上一层台阶! 见到眼前这幅场景,祝无邀愁得头发都黑了,但还是口不应心地说了一句: “恭贺道友实力更进一步! “你我两人共图天下,指日可待矣!” 话虽如此,但祝无邀早就看出来了——这神秘女子,心里根本没有吴归鸿。 只看这几日的待遇,便可见一斑,此人甚至不愿用些心,来敷衍下「吴归鸿」。 说不准哪天想继续进步,就会把自己当成补药。 而现在—— 比的就是谁背叛速度更快! 当务之急,是稳下神秘女子,等明日的正道联盟前来援救。 祝无邀决定与她打好关系,看看在明日傍晚前、还能不能探出旁的消息,也没等女子应答,便继续说道: “如此美景,当真令人流连忘返,让我想起了曾经作过的一首诗!” “哦?吴道友还会作诗?” “可以会。” 可以抄。 祝无邀垂首作沉思状,复而抬头、看向眼前万千蝶舞的样子,诵道—— “振翼蝶惊梦,两翅凌东风。” 第一句吟出口后,神秘女子「嗯?」了声,似是没想到,吴归鸿这句诗、还算有些模样。 而祝无邀得到了反馈,也精神一振。 她就知道,此人虽以蝶为伴,但必然不喜欢过于柔美矫作的诗词,一定要要温婉中带上几分昂扬。 这才符合她刚刚破关而出、正意气风发的心境! 祝无邀微微一笑,将后面两句同样稍加修改、吟诵出口: “八百座名山,一采一个空!” 这是祝无邀前世看过的一首诗,名为《咏大蝴蝶》,稍加改动后用在此处、合时合景! 然而,空气寂静了一瞬。 随即便是神秘女子的冷笑声: “呵! “吴道友……你是在讥讽我吗?” 祝无邀:? 这明明是夸赞,说得是蝴蝶迅捷、转眼间可席卷千山,怎么成了讥讽? 她急忙道: “道友你听我解释!” “呵,我听你解释什么,你想说的,不就是蝶之患、使得千山不宁?” 祝无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她无法给山起卦,还有这神秘女子的原因,也不知其中到底有怎样的联系…… 眼看着气氛变得尴尬,两人之间的友好度不断下降,祝无邀当机立断、正色道: “道友说得是什么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说是八百座名山,就算是八百城,也不应放在心上! “咱们做坏人的,就该有做坏人的觉悟,就得有身为恶人的尊严,就要堂堂正正地为非作歹,哪怕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 “岂能首尾两端,一边做着天怒人怨之事,一边还想要无瑕的名声?” 祝无邀理不直气也壮,一番慷慨陈词,说出了身为反派的觉悟。 同时,也在心里琢磨着—— 若此地山川的异常之处,皆与这位女子有关,那么所谓的「乱命之地」,难道就是这点星七幻门? 尽皆丧命之人,却依然徒留躯壳于世。 用血蚀咒,强行造出整个门派。 要是这都不叫「乱命之地」,祝无邀真就想不出来,还有哪里配得上这个称号了。 有了这样的猜测,祝无邀看向半空的眼神都变了。 只等明日,三宗道友联手来攻,自己与各位救兵里应外合,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问出此地「奇异」的根源所在。 说不准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季月章的线索。 翌日。 祝无邀发现——宗门活了,突然有了许多栩栩如生的道友。 她装作见怪不怪的样子,尽心尽职地扮演着吴归鸿,冷着一张脸。 等待傍晚,对宗主进行背刺。 ———— 太白宗驻地。 胡三浪找到顾亦观,犹豫半晌才说道: “顾道友,这两天我越想、越觉得那些蝴蝶,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一日阮道友前来拜山,两相对峙时,便见过那些蝶影。 “若是如此,我们当时偷天换日、让无言道长假扮吴归鸿的计划,岂不是早就被那位邪修知道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顾亦观点了点头。 她擅于望气术,山河城池,气运尽收于眼底。 之所以迟迟不进桐州,在城外蹉跎了几日,便是因为察觉出了此地的异常,想要先将桐州的底细打探清楚。 如今,这鬼愁山脉的来龙去脉,已然清晰。 察觉到胡三浪的担忧,顾亦观说道: “放心,附近几座山都是她的地盘,你们的计划瞒不过此人。” “啊?!这……这怎么能放心?”胡三浪瞪大了眼睛。 顾亦观解释道: “若是真的吴归鸿,到了她手里,反倒活不得。 “胡道友,我观你行事颇有正道之风,心中十分敬重;与你同行的那位荣道友,亦是侠客风范,我与她一见如故。 “鬼愁山脉或有遗祸,不适宜安宗立派。 “你们与祝师妹为挚友,便是我顾亦观的朋友,何不来摘星楼落下门户,也好成全了这份难得的情义。” 胡三浪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挠了挠头,故作憨直道: “祝道友还没救出来,哪还有闲暇去想宗门之事,我这小山头成不了气候,不过是伙计们瞎凑在一起,到了大宗、怕不懂礼仪惹了笑话,想想就躁得慌,可不好意思去。 “为何不是吴归鸿,反倒能保全性命啊?” 顾亦观从善如流道: “诸位志在四方,是我冒失,竟要以一宗之地、困住几位江湖豪杰。 “可惜摘星楼辖地以北,几个小宗门太不成体统,实力虽不强、但我摘星楼向来仁义,只能容它们胡闹。 “若是有幻蝶山这样守规矩的门派,会省心不少。 “此事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要救出祝师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7章 叫阵之人 他准确抓住了关键点—— 北方小宗实力弱,摘星楼有心整治、却没有出手的理由,需要一个表面上和摘星楼没关系的势力,置身争端里,去整顿北方地盘。 胡三浪眸光微微一闪,看来,这才是顾道友的真正目的。 就是不知……会不会鸟尽弓藏。 此事还需与荣昭商议。 当务之急,是今日傍晚的事情,他继续问道: “此人是如何将附近几座山、划为自己地盘的? “我幻蝶山亦在鬼愁山脉之上,却从未察觉到异常。” 顾亦观站起身,走到院落之中。 从今晨开始,她便察觉到了此地灵动如潮涌。 “季夏三月,腐草化萤,耀采于月,民间素有传闻,萤蝉此类自腐草而生。 “而在妖界,这不仅仅是传闻,亦是一种散尽修为后的保命秘术。 “此类若要化形为人、极为艰难,需天地精华荟萃,故而在遭遇生死之危时,可凭借与天地的联系,将修为散于山林草隙。 “通俗些讲——这种妖类,可以转生为山之灵。 “山便是她的本体,她便是山的精魄。” 而今晨的异动,便是她真灵成型、脱胎于山体。 虽然更强了,但却有了实体。 这样才能够彻底将其灭杀,否则,无形之体自然无法根除。 若这是摘星楼的地盘,顾亦观会趁她未成真灵时、凿石搬山,虽然麻烦一些,但却能将风险压到最低。 “你在想什么?” 阮阿遥的声音传来,她走向顾亦观,继续说道: “从那一夜起,你便始终沉默,有什么心事?” 顾亦观抬眸看向她,语气淡淡地回道: “我说了许多话,你既在旁边,难道没有听见吗?” “你知我拿心事问你,却拿俗话应付我,无趣。” 一旁的胡三浪听得云里雾里。 只觉着阮阿遥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这人哪里沉默、哪里有心事,刚刚还在打着机锋、和他交换利益,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 点星七幻门的宗主,便是鬼愁山脉的山灵。 祝无邀还不知此事。 只是猜到了鬼愁山脉之异,与她有关。 这倒不是顾亦观不愿告知。 而是担心将此事告知,祝无邀在震惊之余、不愿丢人现眼地继续演下去,再生出什么其它变故。 既然目前是平安的,那么最好不要打破这份和平。 以至于—— 到了现在,祝无邀还自认为滴水不漏、瞒过了神秘女子,整日里盘算着阵前背刺。 身为一个卦修,大战来临前,当然要勤勤恳恳地起卦,看看周围地势、有无可借用之处。 本想着卦术不灵,智商来补。 只可惜她乌发如瀑,不是那般聪明绝顶的人物。 大战前的焦灼,反而使她归复于平静,开始理清此番南行、所经历的事情。 桐州。 向南行时,她便在行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地名。 作为巨阙与太白、大宗与小派、正道与散修、人族与妖族的缓冲关隘,似乎一切矛盾都在此地戛然而止。 如同鬼愁山脉之后,喧嚣的海水掀起巨涛,只能重重地撞上山崖,无论怎样汹涌,都显得格外沉默。 亦或是变得克制。 祝无邀绕了很多圈子。 从这里躲到那里,又从别处反杀回头,桐州并不是她的故地,却有许多与她相关之事。 这种微妙的联系,像是一块磁铁,使她进入范围之后,或主动或被动、始终在此地打转。 相逢之期已近。 这样的预感,甚至不需要身为卦修的灵觉,便已足够清晰。 正当她调息之时。 外界寂静一瞬。 那些练功的、谈笑的、伐木筑屋的弟子,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所有的喧嚣瞬间寂然。 随即,便传来了嘈杂的走动声。 虽然与这些「道友」相处了几日,但这样正常中带着丝丝诡异的场景,还是让祝无邀本能感到不适。 众人向山门走去。 祝无邀收回神识,睁开双眸,知道是顾师姐等人已至。 刚走出门,还未等临近山门,便远远听到了叫阵之声: “点星七幻门领头的出来一见! “把我们正道响当当的人物——吴归鸿!给放出来! “好你个妖物,竟用血蚀咒操纵修士,左右众人心智,如此行径天怒人怨,我等岂能容你!” 这是罗不道的声音。 不愧是说书的,这一番话还真是抑扬顿挫。 估计派它来叫阵,是因为其余人等都要面子,不想丢这个脸…… 而罗不道却觉着,自己威风极了! “何人吵嚷不休!” 一位修士走上前去,临阵不惧、神情肃然,与众人坦荡对峙,他打量过罗不道,说道: “这位道友,我宗门内却有妖族,然心正行正,容不得旁人污蔑。 “更何况,道友你本身就是妖族,缘何要将自己骂进去?” 罗不道挺起胸膛,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虽是妖族,却心存善念,师从桐州妖道,那是我们桐州响当当的人物! “你们这些邪修,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它虽是妖族化形为人,却未曾将人类的做派学得透彻,仍有兽类的单纯莽撞、洋洋自得,尤其——骡子这种生物,向来不以聪慧着称。 旁人避之不及的叫阵,它却赶着上来。 要知道,这血蚀咒还不知什么路数。 率先出头,很可能着了道。 众人静观其变,谁也没去提醒这只小妖。 祝无邀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若有投石问路之举,罗不道便是那颗石子,她心道不妙,正要赶紧上前。 却在此时,点星七幻门这边,走出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修士,开口便道—— “徒弟!” 那中年道士,和罗不道做派有几分相似,皆有些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说起话来拿腔带调,有几分江湖骗子的感觉。 他挤出人群,上前两步,努力挤出了两滴泪,说道: “我的好徒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些个不当人的修士,一个个道貌岸然、却不做人事,竟让你一个修为尚浅的小妖来打头阵! “若不是为师在这里,你怕是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道士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罗不道怔在原地,看着眼前道士、这熟悉的无赖样子,一时哑了声。 「哼!这些个不当人的修士,往日里吆五喝六拽得跟二大爷似的,用得着他们了、反倒一个个置身事外!关键时候,还得看本道爷我的!」 眼前的一幕,与记忆中熟悉形象重叠。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银蝶流光 这些天在点星七幻门内,祝无邀顾忌着神秘女子的监视,不敢过于为非作歹。 并未将那些傀儡瞧个仔细。 因此,没能料到这一幕,她心道一声不好,等到了近前些、连忙向罗不道传音—— 「点星七幻门内,所有人尽成傀儡,你的师父也不例外,莫要被一副躯壳所欺!」 而罗不道却定在了原地,喃喃道: “万一还有救呢……” 祝无邀听清了它的呢喃,冷静下来传音劝道: 「留这幅空空如也的躯壳于世,他曾经的义举会被旁人揣测、是不是别有用心,你师尊将名声尽毁。」 「若还想成全他的身后名,莫要相认!」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抬头寻觅着顾亦观的身影,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要直接叫阵,而不是用传音相告—— 顾亦观离得也太远了些。 若非熟识之人,根本辨不出她的身影。 祝无邀依然顶替着「吴归鸿」的身份,她上前一步,刚要出声,却听到了罗不道还在念叨着些什么。 “你说我分不清虚实,你才分不清虚实…… “空空如也的是虚名,人若不在,万事皆空,我早说了保命为上,你偏说道义当先……” 让人无法辨清,这番话到底是对桐州妖道说的、还是对祝无邀说的。 未等祝无邀走到阵前,那头一位中年男子率先对她喊道: “吴道友!速速归来! “还有那个罗姓的小妖,你到底站哪头的,今日是来除魔卫道的,你向前还是向后、分个明白!” 祝无邀根据其所着服饰,判断出了这是青云门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巨阙派的修士。 看来,为了多拉拢几个援手,顾亦观未曾将她的真实身份说出去,若不然,巨阙派别说过来帮忙了,不在背后阴人、都算今日行善。 “吴师叔!” “师父快过来!莫被那妖人骗了!” …… 无论「吴归鸿」到底中没中血蚀咒,自家宗门出个邪修、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这是想先将吴归鸿控制起来,到底有没有中血蚀咒、在自家宗门里分辨? 想到这里,祝无邀未曾踏出点星七幻门的山门,而是站在阵前,扬声说道: “既然双方势均力敌、难分出个胜负,何不坐下聊聊,有什么误会摊开说个明白,打打杀杀岂是仁义之举?” 此言一出,巨阙派那边脸色有些不对。 有弟子脸色铁青道: “坏了,吴师叔当真中了血蚀咒,连「打打杀杀岂是仁义之举」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而身在远处的顾亦观,却听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从而判断出来—— 祝无邀还算有救。 若是被「血蚀咒」完全侵占了神魂,必然会在刚刚诓骗于她,从而引她阵前轻敌。 顾亦观根本不指望祝无邀判断出、到底谁强谁弱,她真正要知道得是,祝无邀目前的状态。 之所以很少给祝无邀递送纸条,也是出于这样的顾虑。 两方对峙。 罗不道却在和桐州妖道、持手相看泪眼,就也是祝无邀套着马甲、不好在众人面前崩人设,否则,真想把人给踹回正道那边儿。 可惜,除了祝无邀以外,谁也没拿罗不道当回事儿。 更不会费心替它周全。 唯一愿意拉罗不道一把的祝无邀,自身亦在旋涡之中。 最后,还是阮阿遥看不过去,主动站出来说道: “吴道友莫要胡言,惩奸除恶乃是我辈职责,岂能握手言和? “还有那个罗不道,若点星七幻门有你的熟人,那便快些回来、与我们一同将此地攻陷,救下你的故交!” 她搭了下祝无邀的戏,又将罗不道与点星七幻门划清了干系,接着说道: “点星七幻门宗主何在,何不出来一见?” 随着此言出口,凭空浮现出了许多光点。 不多时,幻化为无数蝶影。 见到眼前这一幕,阮阿遥蹙起眉头,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再次浮现在心头。 似是尘封的记忆,抖落干净灰尘。 缓缓翻回了前篇。 那似真似幻的蝶影聚在一起,缓缓勾勒出人类的身形。 祝无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轻笑声—— “既是故人相邀,岂有不见之理?” 翻飞的幻蝶轰然散去,女子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身着流光纱,似裁霞作衣、美轮美奂,正如那蝶翼上的鳞粉流光溢彩。 单看样貌,柔和宁静。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便是血蚀咒真正的幕后之人。 阮阿遥呼吸凝滞,本能唤出了故人的名字—— “阿蝶……!” 祝无邀瞬间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那夜,她与阮阿遥在中陵城月下闲聊,听过五人共行江湖的故事,其中—— 霜寒凝紫,说得是兼御长戟与紫雷的摘星楼顾亦观;风行万里,说得是太白宗风灵根的阮阿遥。 月照南城,自然是巨阙派的曾小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银鞍白马,则是青云门的许流星。 可唯独这「银蝶流光」,让人无从猜测,毕竟四宗之人已齐,这「阿蝶」却不知是何跟脚。 之前,祝无邀还以为、阿蝶是某个小门派的天骄。 如今却明白过来,阿蝶恐怕是妖族之人。 可……她不是…… 祝无邀略一迟疑,随即,阮阿遥当晚之言,重现浮现在耳边: 「许流星为救阿蝶身亡,我与曾小楼本想回头将阿蝶救出,却被顾亦观强行带走。」 祝无邀心中一凛。 她与这位阿蝶姑娘,没什么旧情故交,自然把人往坏了想—— 这位阿蝶姑娘,恐怕不是惨遭蝠妖黑手、也不是中了血蚀咒。 或许,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四宗的隔阂。 人与妖的隔阂。 当年,这五人乃是门派里颇有名气的天骄,被赋予众望,共游江湖,最终三人命绝、阮阿遥重伤,唯独顾亦观全身而退。 众人皆疑,是顾亦观为了宗门利益、对其余几人暗下黑手。 现在细思此事,怕不是阿蝶为了妖族的利益,想用血蚀咒暗中控制人族的天骄。 待这四宗寄予厚望的弟子成长起来,接任了重要职位,妖族便可暗中图谋大计。 祝无邀猛地抬头,看向了顾亦观的方向。 却见一道流光转瞬而至,直指阿蝶—— “邪魔外道,竟敢化为故人模样、乱我等道心!”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弥天大谎 速度之快,在场众人都未曾预料到这番变故,长戟伴随流光,转瞬之间划破天际、直至近前。 那被称为「阿蝶」的女子,急速向后退去。 身姿轻盈矫捷,如同点落飞花的蝶影,就在长戟临身的前一瞬,轰然散为无数幻蝶。 这样的情形,瞬间让祝无邀想到了「山魁」。 可在有体与无形间,转变自如。 虚空中,传来阿蝶的声音—— “哈哈哈!顾亦观你心虚了! “当年我们五人纵游江湖、惩奸除恶,是何等潇洒自在,你却心存嫉妒、唯恐其余宗门之人成长起来,遏制摘星楼的发展…… “竟然设下毒计,诱骗挚友身亡! “你如今高高在上,马上要接任摘星楼宗主之位,可曾记得……被你残害致死的故人!” 无数翻飞的蝴蝶重新聚在一处,化为女子身形。 挥袖回眸间,光华灵动。 她的双眸平静中带着几分哀色,静静看向阮阿遥,说道: “顾亦观想趁你失去意识时动手,曾小楼看出了端倪、想要护你周全,最终死无全尸。 “我身陷险地,无奈兵解,以这般模样残存于世,只为有朝一日,拆穿她的阴谋。” 阿蝶抬手指向那已至近前、正召回长戟之人。 这番话落在了众人耳中。 在场众人,神情纷纷有了变化,看向顾亦观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因为—— 这非常符合世人对顾亦观的看法。 早在当年,这样的猜测便小范围流传过。 在众人看来,甚至在阮阿遥、祝无邀看来,顾亦观若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一点都不稀奇。 好在青云门的廖长老,是个比较耿直之人,他开口便道: “休得胡言! “旧事如何我可理不明白,我只知你个妖物以血蚀咒戕害众生,搅得四宗不宁、民不聊生! “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也比不上因血蚀咒而死之人的冤屈大!” 他比顾亦观几人年长,当年之事,也是听了一耳朵。 当年他就分辨不明白是非,隔了许多年、又让他来当判官,他可听不明白! 阿蝶听到了这直截了当的言辞,当即甩袖转向廖长老的方向,道: “血蚀咒……血蚀咒…… “呵!血蚀咒本就是弥天大谎!你倒是找出来个中了血蚀咒之人,给在场诸位道友开开眼! “不过是借此为名,你们自家宗门内部党同伐异! “想要收拾谁,便说谁中了血蚀咒,只管盖棺定论、却不教亡者喊冤!” 啊……啊? 祝无邀瞪大了眼睛。 阵前寥寥几句,阿蝶姑娘便成为了阴谋的受害者,不过一恍神间,几乎都快要给自己洗白了! 这还了得? 要知道,她可是真的拆解了位傀儡。 那脑袋落地、手还找头的场景,可是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更何况……血蚀咒的受害者,她不就是吗! 但却没办法说出来。 一方面,是唯恐顾亦观另有筹算,自己轻举妄动、恐怕会让局面更乱;以及,无言道长设计陷杀吴归鸿之事,不好揭开;再加上,若知道自己中了血蚀咒,她真怕被一并清算了。 现在只盼着后手有用。 能让她从乱局之中、全身而退。 祝无邀心里清楚——如今,她的真实身份,对顾亦观而言是个雷。 若不小心掉了马甲,巨阙派会瞬间倒戈、找摘星楼讨要说法;而青云门那位莽撞的长老,说不定也会因这种不够光明正大的手段、态度产生变化。 更会因阴谋被拆穿,让世人顺道猜测其它。 「留我命在,还彼劫来。」 祝无邀想起来了这句话,直到劫难真正展现在眼前,方明悟其中深意。 看来,阿蝶要对付的人,是顾亦观。 种种念头,瞬息之间闪过。 顾亦观手持长戟,立于空中,说道: “妖族当前,四宗联盟岂容挑拨? “当年,你便想设计挑拨离间,引起我人族内讧,我发现时为时已晚,又苦于没有证据、说出实情反倒会使自身受到猜疑,只能尽量息事宁人,背负污名许多年。 “却没料到,你乱我人族之心不死,事到如今,还记恨我未使你阴谋得逞,想以我为引子、搅乱浑水! “莫不是想让我四宗开战,让你妖族坐收渔翁之利!” 事到如今,若真去掰扯其中真假,反倒会落入陷阱。 顾亦观这番话说得明白——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希望诸位考量清楚,是否要因没有证据的猜疑、使四宗燃起战火。」 廖长老听见那句「四宗开战、妖族坐收渔翁之利」,瞬间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比不上钱师兄等人聪明。 但也明白,这是个大事儿。 万一没处理明白,捅出了大篓子,那不知会有多少人送命。 当即大喝一声: “妖人受死!” 随即祭出了本命灵剑,就要向点星七幻门斩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听了顾亦观这番话,表情却有些不对—— 其中必有隐情。 她本来没有怀疑顾亦观,但这样的解释与理由,并不符合顾亦观的性子。 若真如她所说那般…… 凭顾亦观的行事风格,必然不会让自身背负这样的污名许多年,会在当时、便将事情完全掀开,揭露妖族的阴谋。 断然不会这般草草了事。 像是一桩无头悬案。 她看向阮阿遥,只见阮阿遥同样沉默,眸中盛满了困惑与不解。 正想继续减少存在感,静待事态发展,却见廖长老二话不说、一剑斩来。 耳边传来了桐州妖道的声音: “不好!乖徒儿快快躲至我身后!” 祝无邀抬头看去,那边正上演着师徒情深的戏码,桐州妖道一甩拂尘、大步向前,迈向罗不道身前,支起护体灵光、正要以命相护。 灵觉在疯狂预警。 似是这一幕,有什么潜藏的危险,它看似合理、却又极为不合理。 若桐州妖道身中血蚀咒,那为何会以命相护,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若他没中血蚀咒,桐州妖道身亡、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是要坐实点星七幻门根本没有血蚀咒之事,还是要占据道义的上风,亦或是想让青云门长老、太白宗阮阿遥心中动摇? 祝无邀未来得及细思,本能上前、对上了廖长老斩来的剑气,喝道: “休伤点星七幻门弟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罪行 祝无邀祭出平河鼎。 霎时地动山摇,在罗不道与桐州妖道身前、颤颤巍巍支起了一堵石墙,拦住了剑势余波。 即便只是一道余震,由元婴期斩出、又出自剑修之手,依旧让祝无邀勉力难支。 青云门的剑术,果然有几分独到之处! 祝无邀勉强压下灵海的动荡,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阿蝶分心看过来。 被顾亦观抓住良机,直接近身来战,长戟伴随着猎猎风声,身周布下雷鸣电闪,不过几息之间,便隐隐形成压制。 而青云门廖长老那边,也是配合妥当,正拖住赶去支援的点星七幻门弟子。 身周剑气纵横,骂道: “吴归鸿!你疯魔了不成!” 祝无邀这边有苦难言,那桐州妖道还要冲上前去,喊着什么“休伤我门派宗主”。 她不好太过显眼,又要牵制住这师徒两人,不让其送死。 其余人等,听着旧事啧啧称奇,也不想辨什么是非对错,只当热闹来看,如今突然打了起来,后知后觉赶来支援。 却多是浑水摸鱼,打得不甚认真。 毕竟那位阿蝶所谈及的旧事中,还涉及了各自宗门的天骄。 众人心中各有算计。 祝无邀猜也猜得明白。 本该齐心协力、一边倒的顺风局面,如今却被拖成了势均力敌,想等顾亦观将阿蝶灭杀,趁机留几个活口。 到时将事情问个明白,也好为自己宗门谋私利、举义旗。 对摘星楼发难。 顾亦观正与那术法诡异的阿蝶,战得难舍难分。 眼见着阿蝶幻影散又聚,正要落入下风,却突然高声道: “阮阿遥,当年你受其蒙蔽,如今还看不清楚、她在杀人灭口吗?! “难道你要看着所有故人,尽数凋零,许流星与曾小楼的仇,你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祝无邀心下一凛。 阮阿遥境界虽然不高,但对灵力的操纵细致入微、颇有些四两拨千斤的意味在,就算不论实力,单说顾亦观与她的旧情—— 若阮阿遥真要保阿蝶一命,铁了心想要知道个真相。 顾亦观说不定会受其掣肘,不敢痛下杀手。 当即高声道: “我来助你!” 这一句话,祝无邀本想让那位阿蝶姑娘、以为自己是前去助她,来伺机背刺。 只要这宗主一死,底下的傀儡自然失去控制。 说不定端倪显露,便能够坐实「血蚀咒」之事,洗去顾亦观身上污水,免去四宗争端。 顾亦观眸光一闪,并未阻拦。 只见祝无邀飞身上前,作势要以拳风迎上顾亦观,却在临近前时,要调转矛头、对阿蝶袭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要偷袭成功。 祝无邀却突然发现,自己手脚有些不受控制,那本是作势的一拳、竟真要向顾亦观攻去! 这是血蚀咒? 她心中一惊,对阿蝶佯怒道: “道友你做什么?” 拳势向前,却被顾亦观早有预料般拦下。 听到祝无邀那一句质问,顾亦观眸中似有几分明悟,她将那一拳袭来的轨迹、被控制的时机,看得分明。 两道传音同时传来—— 阿蝶道:「无言道长,久仰大名。」 顾亦观说道:「我已知道了所谓的血蚀咒,到底是什么。」 这两道传音,给祝无邀带来了两次冲击。 阿蝶早就知晓自己不是吴归鸿? 顾亦观作为当年亲历此事之人,居然根本不知道血蚀咒是什么样的?! 祝无邀压下被戏耍的怒火,对顾亦观传音道: 「被血蚀咒完全控制之人,亡时不知己亡,头身分离仍然可以活动。」 她有意收力,抵抗着阿蝶对自己的控制。 以免真伤及了顾亦观。 左右看去,只见众人皆避开了此地,就连「偷天换日」都一时找不到落处! 只听阿蝶说道: “顾亦观,你怎么下不去手了?当年心寒如铁,从无半分迟疑,怎么面对她反倒收手了?” “是怕戕害同道的罪名被坐实?” 这句话,如同一根钢针。 将祝无邀自始至终的隐忧,挑了出来。 而顾亦观却稳得很,在对付阿蝶的同时,还有余力挡下祝无邀的袭击,她反问道: “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 “想让我在众目睽睽下手刃「吴归鸿」,再用计让旁人以为,根本没有血蚀咒,舍你一身、用当年旧事挑起四宗之乱?” 祝无邀略微放心下来,既然如此,自己的小命大概能保住。 正在此时,阮阿遥闯入阵中。 她知道,「吴归鸿」是祝无邀假扮,并不是真正的叛徒,也看到了祝无邀刚刚对顾亦观的那一击。 因此,她接下祝无邀的袭击,让顾亦观专心对付阿蝶。 “你不想知道真相?!” 阿蝶的声音,第一次显出了诧异,似是格外不解。 就好像…… 那真正能够左右局势、本来十拿九稳的致命一击,突然调转了锋芒,没有刺向顾亦观、反倒对准了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阮阿遥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此言出口,顾亦观便知道,局势已定—— 阮阿遥亲眼目睹了「血蚀咒」的存在,不会听信阿蝶颠倒是非。 有了曾被咒术所控的巨阙派「吴归鸿」,再加上当年亲历此事的太白宗阮阿遥。 两人为证,这盆脏水扣不到她头上。 祝无邀此时也反应过来,顾亦观是在借由自己这个「中咒」之人,来洗清她身上的是非争议。 如今,目的怕是几乎达成。 却听阿蝶仍不死心,依然对阮阿遥说道: “好……好!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人族立场,背弃了昔日情义,竟信她这样一个铁石心肠之人!” 阮阿遥似是有些不耐烦,反问道: “不信她,难道信你吗?” “呵!既然如此,那便让当年之事,重现于众人面前,我不信四宗会对她毫无芥蒂,即便是死,我也要她同我共赴一程!” 言罢,身躯陡然化蝶。 竟是舍去了半副真灵,要向「桐州妖道」的方向袭去,不用祝无邀提醒,顾亦观也猜到了—— 这是阿蝶的后手。 只见其挥戟间,雷声大作,无数道紫蛇游窜而去,再不见刚刚势均力敌之势,分明是可以全方面压制、却始终在留手! 祝无邀气得头疼。 顾亦观是为了引自己前去相助,这才故作势均力敌? 只见黑云摧城,似是从山顶压来,雷声大作间似有灭世之相,雷光紧追蝶影而去的同时,将沿途的点星七幻门弟子、尽数吞噬殆尽。 不留一个活口。 祝无邀心道可惜,这些所谓的弟子,本身就是证据,到时把头颅砍下,在众人面前揭露其傀儡之身,岂不更能坐实阿蝶罪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煲汤一用 饶是有许多的不解,但看到现在,祝无邀也稍微明白过来、顾亦观意欲何为。 在面对人族与妖族的矛盾时,众人必然会选择与顾亦观并肩作战。 但阿蝶姑娘死后—— 被其引出的旧事,却会成为其余宗门、可以攻讦摘星楼之处。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众人会回归于各自的立场,来讨要说法。 顾亦观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阿蝶一定会死。 她或许早有觉悟。 故而,她算计的是死后之事,想用这一场纷争、给顾亦观带来麻烦,作为报复。 因此,顾亦观要避开的,是事后算账。 她想要的——是全身而退、不给摘星楼带来任何麻烦。 虽然已至元婴,但各宗之中,皆有元婴期修士,摘星楼目前的实力与底蕴,还不足以支撑顾亦观行事无忌。 因此,她需要争取到阮阿遥的信任。 摘星楼、太白宗,两个门派本就交好,作为四宗之中的弱势宗门,本就隐隐有互相搀扶之意。 但人不是完全理性人。 顾亦观见过太多冲动、热血上头之后,便不管不顾的人。 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若有需要,她也可以将「情义」纳入考量范围内。 她必须要顾虑到,阮阿遥的情感倾向。 如今阮阿遥亲眼见证了血蚀咒的存在,摆明了立场,自然会在之后,以当年亲历者的身份、为她辩言。 那便再也没有收手的必要。 时隔多年。 顾亦观势愈盛。 阮阿遥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向那势不可挡的长戟、遮天盖日的恐怖雷光,将一切葬送。 在鲜活的、热烈的、肆意妄为的那些年里,顾亦观总是显得缄默。 她曾与阿蝶以要事为名,将顾亦观诓去山间看萤火。 聊起许多闲话。 只可惜,她记住的是良夜难得、蝶影翩迁,顾亦观却记下了「腐草化萤」,记住了此类妖物,可散尽修为于山野,以此再延一世。 当那杆长戟,毫不犹豫贯穿了阿蝶的躯体时,阮阿遥呼吸一窒。 “宵小妖类,搬弄是非!” 顾亦观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散如萤火的光点,正在消散、湮灭。 早知人妖殊途、立场摆在道义之前,容不得她感情用事,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时,却仍然让她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阮道友,你还好吗?” 祝无邀背着被她一掌拍晕的罗不道,回到阮阿遥身边。 别说阮阿遥了。 就连她,都有些意外,这件事居然解决得如此容易。 白让她提心吊胆这么久。 小宗门和大宗门之间的差距,果然是巨大的,两个元婴期修士联手,对于点星七幻门来说,便可以成为一场浩劫。 也不知那桐州妖道和罗不道,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位阿蝶姑娘,居然在万分紧急的关头,还要往这个方向赶来。 可惜了。 阿蝶勘破了她的真正身份。 最后也没问出口,到底有什么「乱命之处」的线索,但点星七幻门已灭,事后仔细翻一翻,或许能找到端倪。 还有一件可惜的事情—— 祝无邀高估了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 她准备了后手,居然没有用上! 早知道顾亦观行事如此干脆,她何必呢?这都散场了,还没有赶上……也未免太不靠谱! 正当祝无邀痛心疾首时,突然感到后背一轻。 身后的罗不道,居然在昏迷中、自行运转起功法。 祝无邀还记得罗不道曾说过—— 「所修功法较为不稳定,经常会有些外溢,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这明显不对劲! 那湮灭的光点与蝶影重新汇聚而来,阿蝶的修为并不算高强,却胜在无影无形、行迹无踪、死而不灭。 似乎要借由罗不道所修道法,再续一口气! 顾亦观始终未曾放松警惕,异象初始,便立即抬头望来、找到了根结所在。 祝无邀正在不停地运转着灵力、设置着结界,想要阻止异象。 突兀间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她抬眸对上顾亦观的眼睛,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背着罗不道转身就跑,还不忘披着马甲说道: “顾道友!今天死得人够多了,这小妖看着格外大补,不如赠与我煲汤一用!” 她不想给顾亦观惹麻烦。 但她也不想为了根除麻烦,让罗不道没命啊! 熟悉的声音重新响起,似是唯恐天下不乱,回荡于山谷树林之间—— “哈哈哈哈哈当日看你大开杀戒,本以为你是个只敬天地、不顾人伦的,却没想到……你还是要比她强许多……” 祝无邀头皮发麻。 只觉着自己的马甲,岌岌可危。 大开杀戒? 这是从始至终,自己的行径就在阿蝶注视下? 身后有顾亦观纵雷劈来,虽然留手,却仍是在逼迫她放下身后的罗不道,想要彻底斩草除根,解决这番异象。 好在那廖长老看出阿蝶气数将尽,如今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帮着拦了下顾亦观、也想听一听怎么回事—— 不对,这也不好啊! 要是让她说出来,自己马甲掉了不说,顾亦观万一也被揭了老底,这不完蛋了吗! “吴道友,你诗作得差、人却做得带样子,待我揭开往事,临死前赠你一场机缘,你且先逃着,这小妖不会有事。” 看样子自己马甲不会掉了…… 但是! 我能不能拒绝机缘,你也闭嘴。 祝无邀在众人面前被顾亦观追得抱头鼠窜、好生狼狈。 “顾道友,不如听听这小妖想说什么,更何况,她说要赠吴道友机缘,你还要毁了他机缘不成?” 廖长老一边拦住顾亦观的追击,一边火上浇油。 他不是故意火上浇油的,却是诚心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毕竟阿蝶所言、也涉及了他青云门的弟子。 祝无邀听到这番话,更是百口难辩。 这不成了自己为了机缘,要和顾亦观故意作对! 正当她两头为难时,一幅画面在半空中缓缓成型,似是投影般旧事重现。 「阿观,你若是不去,可要看好咱们的家当!」 画面中,阮阿遥的声音响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江湖散修,无言道长 来不及了…… 祝无邀尝试隔绝灵力无果,只能眼见着天幕重演旧事。 事到如今,祝无邀当然能猜出来—— 其中必有隐情,有顾亦观不想被旁人知道的往事。 她将罗不道放在地上高声道: “顾亦观!我会废去此妖道法!” 道法没了,总比命没了要强。 顾亦观之前多有留手,但眼见着就要动起真格来,祝无邀一咬牙,拽起了罗不道的手腕。 耳边传来一声怒喝,正是阿蝶的声音: “吴归鸿!你敢!” 祝无邀不知她为何对顾亦观如此憎恨,竟然到了非要她身败名裂不可的地步。 这是要以祝无邀的真实身份,作为威胁。 只要她敢动手,阿蝶就会拼着最后一口气,叫破她的真实身份、将巨阙派弟子死亡的真相,陈于众人面前。 祝无邀当然知道后果。 若自己的所作所为,长期以来、都在阿蝶的注视之下,那可不仅是「无言道长」这一个身份被揭露。 但值此关头,她又能如何。 顾亦观身份特殊,是摘星楼下一任宗主,若她身上有了污点、有了可作文章之处,那就不是私人间的矛盾,而是宗门与宗门之间的事情。 罗不道……又实在无辜。 祝无邀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说道: “我还算得上敢作敢当。” 当初动手之时,便是想到了后果、并决定去做的。 就算事情被掀出来又如何。 动手时她够快意,以后被巨阙派追杀,也照样快意。 言罢,便重新运转起灵力,想要碎去罗不道气海。 就在此时—— 有一道剑影划破了阴沉的积云。 如同曳尾流星从远方突兀袭来,随着它前行的轨迹,那雷幕遮天的奇景,瞬间被撕碎毁去,如同一枚银梭裂开幕布,残霞重现、如怒如涛。 那剑气如虹,携气象万千。 瞬息之间,平息了轰鸣雷声、重归太平,只余傍晚霞彩,宁静祥和。 剑悬停于众人头顶。 来者独身立于剑侧,似乎没弄清楚现场的状况,却开口便道—— “要杀谁?” 祝无邀松了口气。 我了个剑仙,你总算赶上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一支穿云箭唤到场的救兵,还是用上了。 祝无邀开口便道: “这位路过的不知名道友,此地有妖邪作祟,正要以天幕幻景搬弄是非、挑起我正道纷争!” 她虽然看着是吴归鸿的样子。 但剑仙毕竟是剑仙。 神识一扫,便认出了祝无邀。 她点头道:“好的。” 言罢,悬停于身侧的剑,重新凝起剑势,任凭阿蝶如何愤怒不甘,那正在重演着往事的天幕幻景,还是被撕碎斩去。 戚所违的剑,在有虚无实的众生相中脱胎而出。 有形之物可斩。 无体之物亦然。 专业对口。 只需一剑而已,便断去了阿蝶与罗不道之间的联系。 戚所违逡巡四野,似是看出了此地的奇异之处,随着指尖轻划,那一把剑霎时分出无数剑影,剑鸣之时、有金石相击之声。 向八方游窜而去、剑刃定入山岩峭壁。 随着指尖向上一挑,唤出了座巍峨剑阵,锁住了地脉山气。 顾亦观只消一眼,便猜出了此人是谁,趁此时机,她落在祝无邀身旁,将罗不道封住气穴,说道: “你的机缘没了,到时我补你一份。” 祝无邀抬眸看向顾亦观,目光格外复杂,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问出口。 每次想要敬佩、感激顾亦观时,她又总能做出些什么事,让人及时清醒过来,让人认清—— 比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顾亦观更像是冰冷运转的权利机器。 格外可靠,也格外无情。 继而在认可的同时,免不了警惕。 但在祝无邀的料想中,顾亦观大概也不会在意自己的看法。 一道剑气荡平四野,彻底将此事了结。 廖长老急忙迎上前去,问道: “不知道友是何门派,该如何称呼?” 戚所违收剑转身,背对着青山叠翠,她落在众人面前,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找了个身份,说道: “江湖散修,无言道长。” 此言一出,满场俱惊。 祝无邀满头问号:你是无言道长,那我是谁? 太白宗那边的弟子议论纷纷,低声道: “早听闻无言道长千变万化,却没想到还隐藏了实力……这哪是传闻中的金丹期……“ 廖长老面色一僵。 他想起了钱师兄临行前,托他做的事,当即有些尴尬。 这是认真的吗……? 虽然都是元婴期,但这位元婴期,明显是要比自己强上许多的。 他——去揭露她的身份?? 廖长老是不爱动脑,但不代表他没脑子,当即尬笑一声,正要上前寒暄,身旁的弟子却率先出声道: “不可能!你根本不是无言道长,为何要假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及!退下!”廖长老怒喝一声,抬手将他掀到了一旁。 祝无邀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抬头看了那被掀翻的人一眼。 记下了他的样子。 这是……知道无言道长的真实身份? 戚所违借用这个名字,完全是顺手,赶来这边的路上,神识扫过,总能听到「无言道长」这个名字。 她猜测,这应该是个公用的假身份。 再者说了,若被人拆穿,直接承认便好,谁还敢因此找她晦气? 听到有人出言反对,也没当回事,而是好奇问道: “怎么,你认识我?” 还未等祝无及开口,廖长老率先说道: “他胡言乱语,不过一筑基初期的修士,哪里去结识道友这般人物。 “哈哈。” 廖长老努力掩盖一番。 然后,言归正传,立即将话题转到了要紧的事情上—— “无言道友,我亦是剑修,咱们俩是本宗啊! “刚刚见道友那一剑气势恢宏,颇为大气,不知可否来我青云门小住两日,你我二人谈剑论道,岂不快哉!” 戚所违是为了祝无邀而来。 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贸然相认的时候,心中却也好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于妖族游历数年,此类妖物却也少见。” 说着,戚所违摊开手掌,一只虚幻无形的蝴蝶,翩然飞舞。 她抬头看向祝无邀,问道: “你要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贪生怕死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投来目光,看向「吴归鸿」,尤其是廖长老,心中更是艳羡不已。 暗自遗憾。 刚刚这位修士出现时,自己没反应过来。 竟让吴归鸿先和她搭上了话!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妖魄,而是近于「拘山灵」。 非大修为者不可为。 这只幻蝶,已然神识俱灭,所遗之物本该是精纯的妖力,却因生前曾归灵于山、又凝聚真灵。 此时,已然脱离了妖体。 更近于山灵。 也就是说——这是一团万能的灵气。 可充当灵石、供修士吸纳;可作为魂灵炼器,却不伤天和;亦能入阵,使洞府化为宝地。 但祝无邀不知道。 在她眼里,这看起来像顾亦观的罪证! 若落到旁人手里,说不定会再起争端,当即心下一紧,脱口而出道: “要!” 廖长老也差点儿脱口而出一句: 「你这厮好生不要脸!」 他欲言又止,心道: 这吴归鸿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老奸巨猾、厚颜无耻! 就连巨阙派那边儿,也面面相觑起来,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吴师尊这是……摆脱血蚀咒的控制了? 廖长老虽然眼馋,但也没有什么争抢之心。 可嫉妒总归是有的! 他在心底暗暗祈盼,希望这位实力强大的修士、临到头后悔了。 哪怕她自己留下,也别给吴归鸿啊! 可戚所违并没有如他所愿。 因为这种东西虽然罕见,但她的修为已经到头了,此物无法对她起到增益效果,且戚所违也没有搜集过什么需要炼化神魂的法器。 故而,她拎起蝴蝶的翅膀,将其放到了祝无邀的掌心,说道: “你最好将它封锁好,不然会飞走、重散于天地之间。” 祝无邀连忙点头。 想到了手里的一个物件。 她将平河鼎取出,正要将幻蝶引入鼎中暂存,却被戚所违将鼎夺了过去,端详一番后,把鼎扔回给祝无邀,传音问道: 「东西哪里来的?」 祝无邀心知此鼎的不妥之处,立即传音解释道: 「是我所扮之人、给他手底下修士的,那人为非作歹被我所杀,方引出之后种种事端。」 「嗯,看着像巨阙派道法、与那只蝴蝶道法的结合之物。」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心念微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当她将蝴蝶引入鼎中时,顾亦观出言相邀道: “多谢无言道长出手相助,我四宗修士、正要在桐州设宴庆功,不知是否有幸、能邀得贵客莅临?” 顾亦观已经猜到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祝无邀的生平经历,她在方掌门那里、大致知晓得齐全,这般修为的修士,也仅此一位而已。 正是在众生相中,为免两族纷争、困守妖族八百年的剑仙——戚所违。 因此,这番话并非拉拢,没像廖长老一样,开口便要人去青云门小住,只是应尽的礼节而已。 正好,戚所违也有些事情,想要告知祝无邀。 点了点头道:“也行。” 直到此时,巨阙派的弟子才纷纷围上前来,一口一个「吴长老」、「师父」叫着祝无邀这个冒牌货。 脱身之事倒是容易。 吴归鸿本就是个为己谋利、趋利避害之人,如今涉及到了血蚀咒一事,亦有在蝶妖所控下、背叛正道的经历,更遑论修为因此事「倒退至金丹初期」。 回到宗门后,说不定会受到怎样的挤兑打压。 手里的灵物更是保不住。 说不定还会被敌对争权之人落井下石,以「观察」之名借题发挥、被封禁于牢中不得出。 这种情形下,真正的吴归鸿也会选择暂避风头、不回宗门。 这是合情合理的做法。 此时,祝无邀的目光正时不时落在青云门那边,看向廖长老身后的一位弟子。 这个人,似乎知道无言道长的真实身份? 而且,对无言道长似是恶意。 祝无及吗…… 似乎和她是本家。 祝无邀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原身的记忆重新浮现,记忆中的形象、与祝无及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 就是他抢了原身的东西,还下毒谋害了原身性命? 这也混得不咋地啊。 ———— “醒醒!” 外边儿的宴席还没筹备妥当,祝无邀正在摇晃罗不道。 随着一道提神醒脑的灵力涌入经脉,罗不道悠悠转醒,张口便是: “休伤我师父性命!” 祝无邀听得百感交集。 这小东西本事不大,运气挺好,若不是今儿自己在场,罗不道得死七八遍。 明知自己实力不强、没有靠山,竟然也敢跟着掺和灭宗之事。 当了叫阵的探路石不说,还和点星七幻门之人纠缠不清、上演着师徒情深,身为妖族、本就有被随手灭了的风险,罗不道倒好,直接成了蝶妖呈现往事的媒介。 看着是个机灵的,这也太傻了。 但换句话说,若不是为了自己,罗不道也掺和不进来血蚀咒一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罗不道左右环顾,看清了祝无邀的样子、看到了周围布置,眼眶一红,心底已经有了预感,还是问道: “我……我师父他怎么样了?逃走了吗?” 看着罗不道茫然无措的样子,祝无邀有种继续哄骗它的冲动。 想来,在桐州这些年,「桐州妖道」弟子的身份,确实是给罗不道提供了些庇护。 再加上它胆小、没那么爱惹是生非。 这才能够活到现在。 可如今,桐州妖道重新现身、掺和进了血蚀咒之事,身负污名而亡。 万一传出去,众人对其没了那层「豪杰已逝」的尊崇,能不能继续为罗不道提供庇护,还是两说。 将「桐州妖道这回是真死了,名声说不定也完了,你以后得长点儿心」委婉加工后,祝无邀对罗不道如实相告。 好在房屋设下了结界。 能让罗不道大哭一场。 祝无邀还从没见过哪个人,在她面前哭得这么难看且狼狈,怜悯中带着些尴尬,她伸手拍了拍罗不道的后背,劝道: “那只是一具空壳,与其被妖邪所控,不如烧了干净。” “不是的……不是的……他还有意识,他挡在我身前时犹豫了……你不知道,他就是贪生怕死的人,挡在我身前时,他手里的拂尘都差点儿没拿稳,他在怕死啊……” 正如当年,他决定只身迎敌、护住桐州前,险些拿不稳手里的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逃跑。 祝无邀给罗不道顺毛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语气和缓了许多,说道: “他配得上一个「勇」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借醉一场 祝无邀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人名为陈不占,听说齐庄公逢难,吓得筷子拿不稳,却依然步伐踉跄的登车、想去解救主公。 车夫问他: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去? 陈不占答道:解君之危是大义所在,惧怕畏懦是个人私事,不该因私废公。 结果,陈不占没见到齐庄公的面儿,临近战场便被吓死了。 桐州妖道与他肖似。 同样担得上一句——「仁者之勇」。 胆量与勇毅,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只是,在所谓的「大势」之下,无论是豪杰还是鼠辈,都如此微不足道,若非罗不道这番话,桐州妖道也只是亡者之一而已。 祝无邀没再安慰什么。 她无比确信,雷霆之下的废墟里、掩埋了许多人的波澜壮阔,但彼时彼刻,她亦是覆灭点星七幻门的稻草之一。 祝无邀当然知道,在点星七幻门时,护下那些人,说不定能解除所谓的「血蚀咒」,寻得一线生机。 但她不能冒着损害摘星楼利益的风险、去做这件事,若摘星楼势微,治下的凡人会率先遭难。 直到——顾亦观的长戟,对准了罗不道。 她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 耳边哭声渐息,祝无邀开口问道: “你的功法外溢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我的道法吗……”罗不道声音中依然带着抽噎,它说道: “好像是会重现此方天地的印记,就是过往发生过的、重要的事情,所以我知道许多故事,当了说书人。” 果然是这样吗…… 往事已葬送于废墟之中,但祝无邀已经集齐了许多块拼图。 ———— 与罗不道红肿的眼眶不同。 在这间房屋之外,正在摆席设宴。 作为巨阙派这边的重要人物,「吴归鸿」自然要出席。 许是事情告一段落,众人有了闲情雅致来耍些小伎俩,祝无邀刚一落座,便有弟子上前来,明里暗里打听着她的修为。 像是在权量这,吴归鸿这个人、还有没有继续追随的价值。 祝无邀已经决定好了要跑路。 随便应付了过去。 抬眸时,看见了摘星楼那边落座的葛明生。 祝无邀主动举杯抬了下,葛明生这才放下心来,微微一笑,举杯回敬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得祝无邀有些担忧——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杯中物是修士灵酒? 那青云门的廖长老,对戚所违的剑术眼馋不已,要不是还知道对方修为比自己高很多,必然按捺不住性子,主动提出切磋个几回合。 所以才取出了灵酒奇酿来巴结。 这一杯酒下肚,饶是海量,也别想着举筷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葛明生的脑袋便砸在了桌子上,未开席、先酒醉,周围一片笑声,只以为是葛明生贪杯,正张罗着把人送回房中。 就连旁边儿的顾亦观,也跟着笑了笑。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众人高谈着这一桩剿灭邪修、凯旋而归的乐事,赞叹着「无言道长」那一剑奇绝妙绝。 反倒是居于主位的戚所违,真将这场宴席、当成了个俗常饭局。 不愧是剑仙,当年独身面对大小宗门的拉拢、讨好,都没觉出来个人情世故、道心如铁,最后误以为众宗记仇打了起来。 这见惯了大场面就是不一样。 言谈间,众人对「吴归鸿」帮了倒忙的行径,多有调侃。 但骂吴归鸿、关她祝无邀什么事? 祝无邀是一点儿都没替吴归鸿分辩,只让他「惭愧、惭愧」。 谈至兴起处,廖长老终于按捺不住,他站起身,手握佩剑,说道: “无言道长!” 戚所违反应了下,才记起来这是在叫自己,放下筷子看过去,问道: “怎地?” 被她这么一问,廖长老酒醒三分,在那漫不经心的目光之下,他想说的话顿了一下,临出口变成: “我为诸位道友舞剑助兴!” “好!” 祝无邀连忙应和道。 按修为来说,吴归鸿与廖长老相比、差得不是一个台阶,而是道天堑,要隔平常,哪有这热闹看。 也就是今天,暂尽兴、不论身份。 话说到这儿了,廖长老也没端着架子,直接跃到场中,握剑出鞘,眼看着这「元婴舞剑」的奇景,周围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就是青云门的那几个弟子,知道他们师傅、向来不在乎虚礼,敢跟着祝无邀拍手叫好。 廖长老本意是想和无言道长约战,如今却成了舞剑,虽然也能展露一番自己的剑法、说不定能得到些指点,但自己一人不够尽兴啊! 他对顾亦观喊道: “顾道友!何不下场与我比划两手!”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心中暗笑道—— 你算是找错人了。 指望着顾亦观大庭广众下持戟比试,还不如指望戚所违兴致来了、给你赐教两手。 却在下一瞬,手中的酒杯停在半道,目露愕然地看向顾亦观。 只见她站起身,那杆长戟现于手中,说道: “好。” 祝无邀手一抖,开始怀疑、是不是血蚀咒操纵了顾亦观神志。 却很快反应过来,不是血蚀咒,而是杯中酒。 顾亦观居然有了稍许醉意。 不,或许不仅是浅醉。 在祝无邀诧异至极的目光中,顾亦观拖戟而行,地面与长戟摩擦、磕碰,隐有雷光鸣闪。 居于上位的戚所违放下酒壶,似是饶有兴致。 点星七幻门前,她便看出、在场众人里,顾亦观实力最强,且气血正盛时,心中便有猜测——下一代的四宗领头人之一,莫过于此。 便是酒醉时,得见真性。 戚所违半托下颌,长发垂落,看着场中似醉之人,招式中正平稳,挥戟时成竹在胸、不见丝毫急躁,似是极缓、极慢,每一个动作却都干净利落。 似是早已剔去了所有的杂念、冗余。 祝无邀保持着举杯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耳边传来了剑仙的声音—— 「你这位师姐,怕是入道以来、片刻不曾动摇,不偏不移,不动如渊,心性极坚啊。」 祝无邀缓过神来。 她看向似是酒醉的顾亦观,一个猜测缓缓成型。 无论鬼愁山脉旧事,或今夜酒宴,也许都只是—— 借醉一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醉时不成调 不知何时箫声起。 名利客难宴世外人。 若没有这场酒席,阮阿遥与顾亦观,怕是不会再共举杯。 如顾亦观所料,阮阿遥确实为她正名了—— 无论是许流星、还是曾小楼,皆亡于阿蝶手中,在妖族企图祸乱人族时,是顾亦观提前发现这场阴谋,并在侥幸脱身的同时、救下了阮阿遥。 此事盖棺定论,再不容世人胡乱揣测。 清朗的箫声,无端杂了几分嘶哑。 当年长戟啸东风,笑饮恩仇。 烈酒入喉,我心欢畅。 如今故人凋零如枯叶,在觥筹交错的酒宴之上,晚时天凉,长戟截断寒风,只剩醉时不成调的箫曲,为其唱和,我意怅惘。 随着顾亦观回身、出戟的动作,箫声高低起伏,极为默契。 却也界限分明。 祝无邀耳边传来了戚所违的声音: 「这位音修则不然,与你师姐背道相驰,她的境界多次跌落,起伏无定数,若非天赋异禀,断然无今日气象。」 听完了戚所违的点评,祝无邀默默点头。 还真叫她说准了。 据祝无邀所知,阮阿遥便有两次境界跌落。 当时中陵城修仙大会,第一次相遇时,便从阮阿遥腕间所系的布条,猜出了她与顾亦观相识。 虽然中陵城时,祝无邀实力不如她。 但和顾亦观同辈之人,那样的境界、还是有些低了。 祝无邀只当她为了宗门比试,故意压制着境界,直到前些日子,得知了鬼愁山脉旧事,才知道阮阿遥曾受重伤。 若非境界多次跌落,阮阿遥不会逊色于谁。 正当祝无邀观摩戟术剑法时,却见顾亦观收戟而立,对廖长老说道: “廖长老剑术高超,吾不及也,刚刚多饮了几杯,现下却是醉了,诸位尽兴,我先去醒醒神。” 言罢,收回长戟,对四周略一抱拳,转身离去。 顾亦观步伐稳而不乱。 瞧着没什么醉意,但祝无邀却觉出了几分异常,找了由头也跟着去了。 避开众人视野。 祝无邀来到了顾亦观屋外,只见房屋周围,已经设下了结界,心中有些纳闷儿。 正好她也不想回去,继续应付那些巨阙派弟子,索性在屋外稍坐,帮忙警惕着周围的异常。 不过半刻。 耳边传来了顾亦观的声音: 「进来吧。」 屋门敞开,待祝无邀走进去后,重现布上了结界,只见顾亦观盘膝于木榻上,似是刚刚结束了打坐运气。 衣衫上酒气已然散去。 见到这幅场景,祝无邀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真醉了?!” ———— 宴席上,辈分高的几位很有眼力见,饮了几杯、热闹过后,便率先离席。 留下小辈们胡闹。 阮阿遥找了由头离开。 她乘风而行,只觉晚风醉人,散不尽周身的酒气,反倒让人如坠梦中。 直到站上峭壁。 翻涌的海水在月光下波光粼动,如墨如渊。 她想起了什么。 翻开衣袖,解下腕间那藏青色的、暗至近乎玄色的布条,握于手中,像是终于放下了过往执念。 亦或是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阮阿遥松开了手指,定定地看着布条随风而去,飘入浪中。 ———— 祝无邀捏着下巴,踱步打量着顾亦观,问道: “顾师姐,趁着神志尚在,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中了血蚀咒? “我好帮你摇人去。” 顾亦观没有搭理她这句胡话,自顾自斟了杯清茶饮下,似是也有些想不通,说道: “确实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几杯还不至于让我有醉意。” 她将茶杯放于桌上,抬手轻按了下额头,目光中略带思索。 顾亦观并不是贪杯之人。 祝无邀当然知道,莫说是在摘星楼外、有其余宗门的人在旁边,便是在摘星楼里,有方掌门守着,料想顾亦观也很难放心酒醉。 这样微小的异常,却完全违背了常理。 “所以你刚刚,真的是在借醉一场?” 顾亦观衣袖垂落于膝,看了祝无邀一眼,略微点头道: “确实如此,我也想让剑仙指点一二。 “却没料到借醉一场,到头来却成了真。” 闻言,祝无邀嗤笑一声。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顾亦观对面,说道: “顾师姐,你当真不是个坦诚之人,想再听一次阮阿遥的箫曲、直说便是。 “要借我这个局外人的眼睛,帮你找出异常之处,却又遮遮掩掩。” 祝无邀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根本没有血蚀咒,对吧?” 顾亦观沉默了下,然后微微颔首,问道: “何以见得?” “以你做事之谨慎,若血蚀咒真有传闻中那么恐怖,我在点星七幻门待了许多日,即便阿蝶已然身亡,你也一定会把我关起来、多观察几日。” “嗯,我也受到了蒙骗。”顾亦观颔首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摇了摇头,将自己所知、所猜之事逐一道来—— 所谓的血蚀咒有两种形式。 其一便是控尸。 正如她斩首的那位修士,气数已尽,只留下具尸身,后被制成了傀儡,自然神志全无。 这其二,则是类似于平河鼎的能力。 可对活人进行某种程度的「牵控」,亦或是像阿蝶对祝无邀、这般程度的控制。 但绝对无法侵占神识。 因为这世间,绝对不可能有这般逆天的能力。 祝无邀完全无法察觉到,何时中了「血蚀咒」。 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中咒,甚至连神识被侵占都无法察觉,甚至传闻中、可以越级操纵元婴期修士。 若阿蝶真有这般厉害,当年的顾亦观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谓的血蚀咒,只能够「控尸」与「牵引动作」。 而罗不道的道法外溢,是重现旧事,却并非编造往事。 阿蝶认为,将过往之事重现于众人眼前,便可以让顾亦观背负污名,完全没有编造的必要。 那只能说明—— “顾师姐,当年你误以为许流星、曾小楼,被咒术侵占了神识,已然回天无力。 “权衡之下,只好对挚友痛下杀手,保全自身。 “你怕此事被掀开,旁人无法理解你当时的苦衷,只一味斥责你冷血无情,所以才会再三遮掩,将杀人者的身份推给阿蝶,对吗?” 顾亦观却没有立即回答。 静默半晌,她似是在思索、在权衡,顾亦观抬眸看向祝无邀,却偏在此时显得格外坦荡,说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我是借醉一场。 “那是个顺势而为的好机会。”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贪杯否 祝无邀未曾料到,顾师姐居然直接将话挑明了,她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声,说道: “师姐,咱们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彼此心知肚明也就罢了。 如今旧事被挑明,祝无邀简直想假装没听见。 顾亦观却摇了摇头道: “如此可省却诸般猜测。 “我无需去猜,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你也不用费心欺瞒,担忧我杀人灭口。” 阮阿遥不知—— 当年,顾亦观趁她失去意识时、曾经回过头去,与曾小楼一道、去打探过局势,好方便准备万全之后,再去救出阿蝶与许流星。 却没料到,阿蝶在暗中做手脚,期间误会重重。 面对这种状况,顾亦观自然不会留手,五人之中,唯独她将真实实力藏得最深、同时毫发无损,当时稳居于上风。 她不仅能够压制下许流星。 同时,凭顾亦观的心智,自然猜到了幕后主使是阿蝶。 阿蝶的谋算很简单—— 四宗下一代最优秀的弟子,绝对不能这样的亲密无间,她想让三人大打出手、心生嫌隙,彼此猜疑。 她想要乱世,却不想害死挚友。 她本以为,凭借过往的情义,几人不会彼此残杀,只是情义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深厚而已。 却没料到,顾亦观看出了她的谋算,却顺势而为。 “当时,我确实不知血蚀咒是什么。 “但若说我想不到「意识仍在」的可能,呵……这话说出来,你不会信,阮阿遥也不会信。 “可世人会信。 “这就够了。” 顾亦观确实犹豫过。 但如果将曾小楼与许流星的性命留下,带在身边……如果血蚀咒确实极为危险,将会后患无穷。 要不要冒着风险,留下两个不知是否有自身意志存在的傀儡? “当时,我想了很多。 “年少时的携手同游,到底是抵不过岁月与利益,即便当时不出手,也总有一日,或碍于宗门立场、或碍于利益纠葛,最终分道扬镳,甚至操戈相向。 “策马共游江湖,这段经历确实值得回味,可于我而言,只是早晚会清醒的大梦一场。 “于是,在鬼愁山脉时,便是酒醒时分。” 所以,顾亦观装作没看出阿蝶的谋划。 将那两个「完全被侵占神识」的傀儡灭除。 并将一切罪责推到了阿蝶身上。 即便手刃挚友之事被掀开,顾亦观也只是受到了蒙骗,无奈为之,情急之下未曾想到、许流星与曾小楼还有救。 除非顾亦观亲口承认。 否则,即便事情被掀出,其间也有太多「主观判断」可供辩解,再加上她的身份,若咬定了情急之下、无暇多顾,依然算不上罪过,无人能审判她。 顾亦观的风评始终不错。 就像啸天宗之事未发生前,祝无邀从未怀疑过顾亦观,在她心中,顾亦观是可靠的、可信的、坦荡的。 静默良久,祝无邀主动出声道: “所以,阿蝶想先让你承认,许流星与曾小楼是被你所杀。 “再证明血蚀咒,无法侵占活人的神识。 “最后再让了解你的阮阿遥,向世人道明——你不可能没想到,你就是顺势杀人? “若你无从辩驳,摘星楼便会被其余宗门发难;若你想要辩驳,必然要将矛头对准阮阿遥。” 如果阮阿遥与顾亦观起了争执,摘星楼与太白宗,两个弱宗的联盟关系,说不定会受到冲击。 顾亦观略微颔首。 来救祝无邀之前,她始终在思索的,就是这些事。 在来到点星七幻门前,她不知血蚀咒的真相,却能想到哪里会成为可供攻讦之处,因此两相对峙时,即便有把握、也不敢开口承认手刃挚友之事。 祝无邀本以为点星七幻门一事,解决得干脆利落。 此时才察觉到暗处的波涛诡谲。 如今看来,顾亦观所做的每一件事,竟然都是有的放矢。 祝无邀还曾经遗憾,怎么不留下一二活口,当众证明血蚀咒的存在,如今看来哪里是证据,分明是罪证…… 那只能证明,血蚀咒所控并非活人意识,而是死人躯壳。 “你还真是……” 祝无邀心中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 莫说有利可图,即便是损人不利己之事,许多修士亦乐意为之。 若依规矩、凭律法、论道义,顾亦观为了权势与利益,手刃挚友,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清白;可若是以修真界为背景,在这四宗之中、掌权之人无一人清白的底色之下,她当年行事,算得上当机立断。 祝无邀这般想着,却还是沉默下来。 若巨阙派有了曾小楼,会不会更好一些。 若四宗有了这几人为沟通桥梁,不会不会少些摩擦。 或许年少情义能压得过利益。 或许利益就是利益,是大势所趋,是人力不能更改,不做执棋之人、便会成为棋子。 当年,顾亦观不过是做出了选择。 在镜花水月同游江湖的一场大梦、与实打实的可见利益中,做出了抉择。 成为了执棋之人。 从此,她的同行者不再是阮阿遥、曾小楼,而是坐在摘星楼之巅,与其余宗派之人,遥相望、执棋对弈。 一子落下,局势更易,百人死、千人生。 祝无邀独行于世,能救多少人? 而啸天宗覆灭,领土、田垄、屋舍、炊烟袅袅升,可供多少人繁衍生息、再不受其压迫。 所以,祝无邀从来没有批判她的立场,也无意去指责什么,她能左右的,从来只有自身所为。 顾亦观继续说道: “少年时的真情固然可贵,但却并不牢坚,相较于——” 话未说尽,便被祝无邀出言打断: “顾师姐,年少时你借醉一场,同三两挚友、纵马欢歌,做尽少年应做之事,以为随时能够清醒过来。 “你又怎知,自己未曾贪杯?” 满室寂静。 顾亦观后知后觉,神识如被雷霆斩开、思绪瞬时明朗,往常忽略的、未曾留意过的画面,重现于眼前。 她抬起手臂,看向完好无损的衣袖,说道: “我遗了衣袖一角,落于她的腕间。” 那是她的许命之物。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7章 正道无暇 许命之物,神识从无探查。 即便是摆在眼前,在契机未到时,依然无从察觉。 而许命之物的由来,往往伴随着对命运的抉择,在得到的同时、必然有所失之物,是人生关键节点时、所遗留之物。 因此,才有使卦修因果圆满之伟力。 顾亦观一生行事妥当。 少有放纵、迟疑、徘徊不定。 她本以为至今为止,未曾遗留过什么许命之物,直到祝无邀刚刚那番话,才让顾亦观想起了此事。 当年,她确实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抉择。 但细思下来,顾亦观并不认为、当年曾失去过什么。 挚友吗? 年少岁月吗? 虽然稍有遗憾,但却是她自己选择了「舍弃」,从未当作生平憾事。 当卦修锁定许命之物时,便不会有差错,或许今日的醉酒,便是要让她意识到、许命之物的存在。 顾亦观站起身,说道: “看来,在我向各宗传信时,阮阿遥也曾回过头,她寻到了我遗留在现场的衣物一角。 “她早就知道,我曾回去过。” 三言两语说完了许命之物的价值。 祝无邀听过之后,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若卦修的登天路,能如此简单展于眼前,又怎会在四宗之中,是垫底的存在。 再一眨眼,顾亦观已经大步走向门外。 神识瞬间铺展开,罩向四野。 她很快找准了方向,寻到了阮阿遥所在之地,遁光划破夜空,去往峭壁之上。 祝无邀本想跟去。 眼前却浮现出一人的身影——正是戚所违。 “你就先别走了。” 说着,重新递过来了一块木牌,说道: “你灵海之中的东西,似乎更为强大了,似是最近汲取到了什么力量,好在没有什么修为高深的元婴期。” 汲取到了什么力量? 祝无邀道了声谢,有些纳闷地接过木牌,佩戴于身,再次怀疑起自己进阶缓慢、和这支灵笔有关。 “此物可否取出?” “可以和你的小命一起取走。” “那就大可不必了……” 祝无邀干脆利落地婉拒了这个提议,一点儿都没浪费机会,问道: “前辈,你能否看出此地的异常根源,点星七幻门内、是否有什么「乱命」的迹象?” 闻言,戚所违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道: “这里很正常。” “不可能!”祝无邀脱口而出反驳道。 此地怎么可能正常? “桐州境内,人妖混杂,散修无数,本就是乱象。 “而那点星七幻门的阿蝶,散灵于天地,再加上宗门内无数傀儡,本该殒命之人、却仍留存于天地之间,而本该存活的凡人,或许被夺去了性命。 “这怎么可能……正常……” 说到最后,祝无邀的声音越来越低。 直到自嘲一笑,彻底哑声。 戚所违平静地注视着她,问道: “此地正常的现象你已经说完了,世间随处可见,那异常呢?” 异常呢…… 这简直是荒唐。 祝无邀犯了个错—— 她忘记了在修真界中,混乱才是常态;邪修妖类乱世,为常见之景;咒术与人祀,不足为奇。 点星七幻门,不过是脏污的画卷上、司空见惯的墨点之一。 她以为所谓的「乱命之地」,应当是乱象丛生所在,却忘记了,黯淡无光才是修真界的底色。 她真正要找的—— 是修真界中,宁静祥和之所在。 她要在充斥着杀戮与谋算的修真界里,找到一处不该存在的世外桃源。 若季月章在无知无觉时,可以不断对周围作出影响,打造出一处乱命之地,那会是什么样的…… 「我要当符道中的魁首,以符阵护一方安宁,妖魔不侵。」 “我要找的,是鬼愁山脉上,最为安宁祥和之地…… “我要找的,是种种嘈杂混乱之中,那份格格不入的宁静……” 祝无邀终于意识到,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 沧海如墨。 顾亦观的身影浮现,她远远看到了峭壁之中的阮阿遥,在月光之下、泠然独立。 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很久没有这样注视过阮阿遥。 自从当年一别,多少场春秋。 但今夜,顾亦观还有要事,在只差一步可触摸到化神期门槛的当下,她无暇去观月、闲谈、听箫曲。 正如之前许多年,她总能作出最合适的判断。 顾亦观快步走上前。 阮阿遥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到来,转过身来问道: “你来做什么?” “我来取回旧物。” 言罢,顾亦观站在阮阿遥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腕,抬到眼前。 却只见素洁的手腕,而那总是系着藏青色布条的位置,如今却是空无一物。 如同抹灭了所有痕迹的谎言。 干干净净。 顾亦观最后的「罪证」,已然消失不见。 却又在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眸之中,无处遁形。 阮阿遥看向她的目光里,盛满了悲哀与不解,她平静注视着顾亦观,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信了。” 「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只是做出了选择。 无论真相如何,如今,是非对错已然盖棺定论,在等待多年无果之后,阮阿遥终于不再继续等待她的解释。 她知道——永远等不到的。 于是,这最后可以定下顾亦观罪行的证物,被阮阿遥亲手葬于海底。 从此之后,顾亦观便可以放下心来、继续当她正道无暇的人物。 她缓缓放下了阮阿遥的手腕。 对上了那双哀至极点、反倒复归于平静的双眸。 或许,直到这一刻,那衣袖一角,才成为真正的许命之物,伴随着离别与失去的、象征着因果循环的许命之物。 许命之物,本就是应缘而生。 即便被抛入无声喑哑、又巨浪滔天的海中,也总会在种种因缘巧合下,得以存留,再次散落于天涯。 或许有一日,顾亦观会再次遇到它。 只是,再不会系于阮阿遥的腕间而已。 月光无声洒落,随着灵力的震动,海面不断翻涌、掀起狂涛,却没有一滴海水,沾湿阮阿遥的衣角。 阮阿遥的挚友、故交,终于意识到—— 她正在失去些什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8章 作茧自缚 鹊山氏族。 在十数年前,所谓的鹊山氏族,与俗常的小门小派无异。 只有一位垂垂老矣、大限将至的元婴期修士,坐镇于此延续宗族气数,周围门派虎视眈眈,都在等着那位元婴期修士身亡、好瓜分鹊山氏族。 可不知何时起—— 周围升起了迷障万重,雾气滔滔,山外之人踏入其中,辨不清南北。 兜兜转转,又至山外。 自此与世无争,自耕自足,少与山外之人往来,再难窥得宗族内的状况。 这并未打消周围门派的心思。 正当摩拳擦掌、想要尝试着进攻时,路过位元婴期修士,此人也是不讲理。 在周围修士有心撺掇下起了心思,想要占据山头、霸占灵脉为洞府,却被鹊山氏族击退。 周围门派皆是惊疑。 只当这鹊山氏族内,又出了一位能挑梁子的元婴期修士,能够再延许多年气数。 好在幻蝶山荣昭、胡三浪,早在多年前便计谋此地。 否则,对常人而言、如何摸到山门前,便是道坎。 山重水复。 祝无邀一步迈出,眼前豁然开朗,巍峨的山门突兀显形,像是拔地而起,石柱高耸,攀藤垂蔓,不过是山野小宗,竟有几分隐世气派。 既知故友所在,又怎能多等一日。 祝无邀托付戚所违、帮忙拦住此处可能会有的波动,好让青云门、巨阙派不来搅局。 未等顾亦观归来,祝无邀便趁夜至此。 此非莽撞之举,而是她知道,这鹊山氏族的能耐,尽数凝于「命」之一字上。 既是乱命之地,那便是卦修的领域,如鱼得水。 祝无邀凝视山门,以「无尽相」窥尽变数,稍过片刻,移去了目光,直直看向山门,眸底似有压抑的怒火。 “无言道长,前来拜山!” 眼前雾气开始翻涌,在浓厚的夜色幕布下,如同一笔流动的江水。 不多时,山门内传来应答: “鹊山氏族与贵客并无交情,恕不招待,还请无言道长回头。” 回头…… 祝无邀低头嗤笑,鹊山氏族占了她友人的命数。 一人是本该活来返复眠。 另一方是本该抹去借命存。 如此得以平衡。 季月章在沉眠中,仍然维持着醒时的本能,想要改命、换命、护住周围之人的安宁。 她自身命数已乱,凡是近身与她缔结因果的修行者,都会被季月章无意识地从天命中「抢下」。 当鹊山氏族意识到这一点后—— 为了自身长存,只能让季月章永远保持着沉睡状态,以此窃来命数。 否则,当季月章醒来时,偷走的终将归还。 “冰棺之中,故人长眠。 “诸位……真得不知道吗? “你们替她活了许久,现在,也该活够了吧。” 随着此言出口,那缓缓流动的雾气似是凝滞了一瞬,随即剧烈沸腾起来,感受着周围灵气涌动,祝无邀缓缓抬眉,手中无锋剑显形。 强盛的威压临身而至。 是那位寿数应尽、却存活至今的元婴期修士。 随着一声怒喝,祝无邀耳边嗡鸣作响: “无知小辈,休要胡言! “既然踏上了仙途,便是为逆天改命而来,天地既开一线生机、使我等存活至今,那便是我鹊山氏族的机缘,又有何不可! “劝小友哪里来的、归哪里去,再上前一步,便教你粉身碎骨!” 闻言,祝无邀却笑了。 此人说得有理。 若是机缘摆在眼前,自然人人可争,便是她,也不见得愿意拱手相让,鹊山氏族此举、在修真界中并无不可。 但既为「机缘」,她来争,又有何不可? 所以,祝无邀并不是在笑这话荒唐。 而是在笑鹊山氏族作茧自缚、如今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因果这种东西,卦修尚且不敢轻易招惹。 鹊山氏族怕也未曾想到,当初偷来的命、到最后竟困住了自身,于是画地为牢。 那位元婴修士的威胁,祝无邀充耳不闻。 她立于鹊山氏族门外,一剑斩出,这可破万局的一剑,需要持剑之人浑不畏死,敢与天道赌命。 降于身的威压被一剑破去。 山门劈裂。 伴随着那声“你敢!”轰隆倒塌于身前。 鹊山氏族的族人鱼贯而出,望着那倒塌的山门,持刀兵相对,看向祝无邀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恨意,如临大敌。 对这些人来说,祝无邀便是破坏了安宁生活的恶人。 两相对峙。 祝无邀迎着众人目光,一步跨上前。 她仰首看向虚空,看向躲于幕后的那位元婴期修士。 “你不出手。 “你没办法对宗门之外的人出手。 “自窃命之日始,鹊山氏族中、所有借她命数修行之人,便被困在了原地,只能在她周围活动。 “凡是超出范围之人,修为与寿命,皆会归于正位。” 此事之中,最令祝无邀想不通的一点便是—— 那舞狮队,为何皆为凡人。 从南离城至极南鹊山氏族,一路之上山水迢迢,更有邪修、妖兽、山匪、歹人,要运来当初季月章所镇的江水。 可无论是穆大姐,还是大壮、二壮,居然都是凡人。 舞狮队里,竟然连一个随行的修士都没有。 这不是鹊山氏族不想。 而是在季月章身边修行,有近似于「窥天术」找到天地漏洞的奇效,可以使灵力增长加快。 所有的修士,都借了「乱命之人」的奇异命数来修行。 直到发现,再也不能离冰棺太远。 所以,鹊山氏族内,修士很多,但能够远行之人、只有未与季月章缔结因果的凡人。 鹊山氏族很强大。 却也极为孱弱。 当有敌人来犯山门时,闯到了鹊山氏族、亦或冰棺能够影响到的范围内时,鹊山氏族极为强大,修士无数、元婴坐镇。 可离开季月章的「领域」,鹊山氏族不堪一击。 想明白了这一点,祝无邀立即想通了许多不解之处。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中的警惕,几乎凝为实质。 七星战鼓起。 闷若隔着云层的雷霆,挑动着每个人的神经,祝无邀听到元婴期修士说道: “杀了她! “此事若外传,我鹊山氏族、灭族之祸顷刻而至!”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9章 不死不休 沉闷躁动的鼓声愈发急切,声声催人,祝无邀立于山门外,独身对上鹊山氏族众人。 剑覆寒光催人寿。 血线仿若红色的珠子,琳琅串成长链,环绕在祝无邀身侧。 剑光寒,她眸色更冷。 冷厉的剑刃上盛满月光,又将这满盛的月光送进敌人的身体,她不畏死、鹊山氏族亦不畏死。 每个人的厮杀,都有理由。 在祝无邀到来之前—— 族人三五成群围坐在篝火旁,说着丫头小子糗事、笑作一团,又说家里婆娘汉子几时裁布做衣,唠着田垄收成、麦田灿如金。 刚哄家里娃娃睡下。 床榻之上,还在惦念着制个秋千架、编个捞鱼的网。 却被来敌惊醒了美梦。 守家、守家。 豁了口的兵器许久不磨,剁菜宰羊,举起刀兵,依然杀红了眼。 若是后退,若是让祝无邀活下去、身后的家人就得死,一切安宁祥和化作泡影,在鹊山氏族山门之前、凝成了血色。 鹊山氏族无一人退至山门内、没一人选择临阵脱逃,此时若战,死后尚有坟冢;若是退了,鹊山氏族覆灭之日将近。 可祝无邀的杀意,又怎可浇灭—— 因为这一切安宁祥和,全都是以故友的长眠为代价。 鼓声缓,齐力合阵。 鼓声急,刀伐剑斩。 鹊山氏族以战鼓的鼓声为令,彼此配合、接应。 即便脱离了「冰棺圣女」的影响范围,各个修士不复之前的修为,重新从龙跌落成了泥里的泥鳅,却依然凭借着彼此间的配合,牵制着了祝无邀。 空中传来垂老的、叹惜的声音: “小友,那冰棺中的女子,我们早已知晓其身份。 “桂花仙镇水救世,怜爱众生,功德无量,若她知道自己的苏醒、要伴随着这样一场杀戮,又于心何忍?” 祝无邀神色不改。 她找准了破绽,在这位老者蛊惑人心的关头,剑光突兀绕去、斩去一人持刀的手臂。 挑开了合围的缺口。 刚要趁机破局而出,却见一年轻姑娘以身填上了缺口、迎上无锋剑的剑光。 重新挡下了祝无邀破阵。 年轻的面庞跌入土,撞上尖锐的石刃,身口的血窟窿涌出血液,已无再战之力,于是起身后、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朝祝无邀刺来。 祝无邀右臂落叶图隐现,抬掌递出肃杀的灵力,将其轰杀。 眼前挡了道血幕,祝无邀回道: “这是我造的杀孽。 “与她何干。” 血雾中,一把镰刀迎面斩来,正当这危急时刻,耳边的鼓点突变。 似是平缓、收去了震怒、似是暴雨将至前的宁静,鼓槌每一下都砸得沉闷、用力。 镰刀在喉前一寸划过。 祝无邀急向后退去的同时,对上了持刀者的双眸,和周围每一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相同。 充斥着恨意与不甘。 像是在问她—— 为什么要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鹊山氏族非覆灭不可? 为什么我们不能活下去? …… 没有为什么。 祝无邀甚至不愿去思索、不愿去反驳,当她站在山门前那刻起,是非对错全然没了意义。 鼓声恢复了之前的节奏。 手持镰刀者重新隐去了身形,似是第一幕的杀机已然谢幕。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拉锯。 正当祝无邀再次伺机出剑、想趁乱夺去敌人性命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 周围修士,在瞬息之间、气势攀升。 各个容光焕发。 一头黑色舞狮的幻影甩尾仰兽,不过霎时之间、形成了围杀之象! 那本该是筑基圆满、金丹初期的修士,眨眼间修为攀升,怒目凝视着困在中间的祝无邀。 在同一瞬间,祝无邀抬眸看去。 眼神不惊反喜。 冰棺的笼罩范围发生了变化! 是有人移动了冰棺! 早在初至山门前,祝无邀驻足施展无尽相时,便已经料到—— 鹊山氏族若想要将她灭杀,最好的方式是抗棺而动。 战局铺在哪里,便将冰棺的笼罩范围移动到何处,如此,方能使鹊山氏族的修士、发挥出真强的力量。 黑狮落足,地动山摇。 周围的修士齐齐出手来战,似是要在一击之下、彻底将祝无邀灭杀。 却又在下一瞬,齐齐顿了下。 是祝无邀祭出了平河鼎。 此物,只缺主魂。 如今蝶灵入主鼎中,有了灵力堪比元婴期的这道主灵,平河鼎已然今非昔比。 所罩之处,身为鼎所牵。 此鼎之能虽比不上真正的血蚀咒,可用在此时,却正好教祝无邀脱身,在她闯出围困的同时,无锋剑由一化百,三息之间斩去不知多少寿元。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自己却浑然不知。 只消那冰棺笼罩移动,正如此时、追随着祝无邀逃窜的身影而去,便顷刻之间,化作残朽。 那身扛冰棺之人,只顾着追祝无邀而去。 还在等着众人重整旗鼓,进入冰棺影响范围内、修为再次迎来攀升。 却没有想到没了庇护之后、当命数重新归正时—— 鹊山氏族的人不仅是修为跌落。 而是寿元已尽。 “人魂祭鼎!咒术邪修!夺人寿元!大开杀戒! “你分明是妖道邪修!” 祝无邀悬于半空之中。 无锋剑垂落于身侧。 鲜血凝结,又有新鲜的沾上,血珠向下滚落。 滑过剑刃之后,凝于剑尖之上,垂落于尘土之中。 无锋剑……似乎不再无锋。 这一路南行,她杀了太多的人,从第一次执剑对敌始,到今日,终于杀顺手了。 她没有滥杀,没有戮世,每个死于剑下的人、都有该死的理由。 她只是杀顺手了。 继而挡在面前的都可杀,拦了她去路的都可杀,阻止她救人的都当杀,为害世间的都当杀,要她死的人都应杀,会给她造成威胁的人都应杀…… 祝无邀缓缓抬起剑,剑尖指向虚空,说道: “交人,还是灭宗。” 鼓声停了一瞬。 那背后的元婴期修士也未曾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金丹初期修士,居然真厮杀到了现在、杀了鹊山氏族这么多人。 随后,便是更为沉重的鼓声—— 不死不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0章 枷锁已断 前来围杀祝无邀之人,半数已然灭去,在山门前尸横满地,寿元未尽之人,也同样感到了几分力不从心。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在憎恨中多了几分切实的忌惮。 那背后的元婴修士,刚开始时并未将祝无邀当回事。 不过一金丹初期。 即便没有「冰棺圣域」的庇护,众人境界重归于十数年前,鹊山氏族对上一年轻小辈,拼着牺牲几人的代价、想来也能将她斩杀。 可此人剑术诡异不说,那鼎状的法器、居然隐有几分元婴期的威压。 能在霎时之间、牵控住多位金丹期。 而那看似无甚威胁的剑影,竟然能让人在脱离冰棺圣域后,立即寿命归无! 一子落错,半数修士殒命。 更令人忌惮得是—— 谁都不知道,此人到底有什么杀手锏,竟敢一人独战一宗! 所以,背后的元婴期修士、不敢轻易露面。 她黑衣阔剑,立于空中,耳边是慷慨激昂、气势磅礴的鼓声,似是死去的十数人,反倒激起了众人的斗志。 祝无邀神识向四野扫荡而去。 未曾察觉到冰棺方位。 她的神识本就胜过寻常修士,竟连近在身周之物都寻不到,也就是说,那背后的元婴期修士,正和季月章同处一处。 此战不容鹊山氏族大意。 若要引那位元婴期修士现身,必得是一击必中、能致自己于死地的契机。 而这一路上雾气缭绕、让人难辨方位,则说明…… 正当祝无邀心念急转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稍有些熟悉的声音—— “道友!可否放我们鹊山氏族……一条生路!” 目光垂落。 是当年舞狮队那位领队的女子,再不复当时手舞鼓槌的飒爽模样,而是目光恳切、眸中带有哀色。 祝无邀问道: “可否放我的故人一条生路。” 事到如今,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当年她用「落子结缘」寻人后,便遇到了穆大姐所组的舞狮队,后又被叶小舟提醒—— 「这些人运的,是南离城普通的河水」。 分明有异常,祝无邀当时、却偏偏错过了。 “南离城河水…… “乱命之人,可借由天地间的漏洞,源源不断地转换着天地灵气,她维持着沉睡前平息水患的本能,不断向外释放转化而来的灵力。 “当离开水源太久后,她便会沉寂下来。 “而你们……知道她是桂花仙,为了借由她、转化并吸纳精纯的灵力,不断运来效用最好的南离城河水,让她在沉睡中认为……水患至今未曾平息……! “你们都该死。” 立于下方的穆大姐眸中闪过丝惭意。 却立即被恨意覆盖。 趁着祝无邀情绪波动的瞬间,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当年当日、叶小舟赠的那场烟火,重现于天际。 祝无邀似是恍神一瞬。 眼前充斥着绚烂、夺目的色彩,在寂静夜空中无比闪烁,摄人心魄。 “阿邀!” 在烟花寥落时,蓦然回首,身穿白裙的季月章正在对她挥手浅笑,手里提着两份桂花糕。 却没注意到,在她回头的瞬间,有一尊高大威严的黑狮立于背后,杀机毕露,似是要择人而噬,宛若凶神当世。 黑狮周身缭绕着黑气,煞意十足。 俯瞰着身前背过身去、正和故友遥相对望的小小修士。 如同一座石雕,缓缓扬起了巨掌。 「咚!」 随着鼓声落,黑狮拍下巨掌,携带着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如同狮子搏兔般、不给眼前的猎物丝毫生机。 即便祝无邀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猛然回过神来,却依然被巨掌拍落。 重重砸落在地面,口吐鲜血。 那巨掌仍未停止,似携带着千钧之力仍在不断下沉。 祝无邀护体灵盾破碎,被元婴期的气机牢牢锁定,周身骨骼断裂,丁点动弹不得。 却迎着万钧威压仰起头,看向了黑狮之上、那唯一的晶透纯白。 冰棺正悬浮于黑狮头顶。 那元婴期修士终于现身了! 祝无邀眸中闪过惊喜,在黑狮杀气腾腾那一掌落下前,始终掐在手中的法印、落下最后一笔—— “偷天换日!” 当窃命存活于世的修士,出现在祝无邀面前时,他将不堪一击! 法印被推出。 元婴期修士与季月章的联系,瞬间被中断! 既是乱命之处,那便是卦修的领地。 莫说是祝无邀在此,哪怕是筑基期的修士,只要习得了偷天换日,便能够切断这残活于世的、元婴修士的生机! 真正艰难的,只是让他出现在眼前而已。 黑狮巨影轰然散去。 临于身的万钧威压同时散去。 祝无邀松了口气,手臂垂落于身侧,然后在深陷的巨坑中,摸到了无锋剑,慢慢支撑起身。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来到了沉睡的季月章身边。 黑色的衣袖中,不断有血液顺着手臂滴落,于是她停下了触碰冰棺的动作。 耳边传来了鹊山氏族修士愤怒的喊声: “族长!” “我与你不共戴天!” “拿命来!” …… 仍有一战之力的鹊山氏族修士,仍有很多。 祝无邀为了引出背后的元婴期修士,已然身受重伤;但相对应的,鹊山氏族再没有元婴庇护。 她守在冰棺周围。 要应对的,便不是炼气、筑基的修士,当众人持刀杀来、来到冰棺周围时,便踏入了冰棺覆罩范围内,修为将会提升至巅峰。 若祝无邀足够冷静—— 她应该离冰棺足够远。 更何况,已除去鹊山氏族最厉害的角色,若暂且遁去唤来帮手、亦或伤势恢复再杀回来,胜算都能够提升不少。 否则,哪怕是带着冰棺逃离,她也逃不过众多同境界修士的围堵。 但她不够冷静。 借由偷天换日来的「乱命」为引,窥天术运转,消耗的灵力被重新补足,她重新握紧了剑。 这是一把真正的剑。 那铸剑之时、阴差阳错断去的剑尖,随着祝无邀杀心滋生、杀意疯长,此时终于完整。 它承载着持剑之人的杀气、怒火。 与祝无邀一同立于冰棺之前,迎上了敌人,寸步不让。 摘星楼顶,方掌门遥望向南方,似是早有预感般叹道: “枷锁已断。”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1章 蝇子透窗偈 无锋剑杀气凛然。 直到此刻,祝无邀才发觉、之前所用的落叶剑法,竟是如此受限。 剑,本是杀伐之物。 可祝无邀始终用的,却是一把断剑。 当一把剑,被夺去其锋、其锐,缺少了最重要的凶悍锐利,又何谈杀伐、何谈剑修? 祝无邀不免多心。 当日摘星楼中,顾亦观前来问道,可顾亦观修得是霸道、自己尚且不信那番说辞,却偏偏用来误她。 只是当初,祝无邀得知了与沈寻的旧怨,正是因果难明、恩仇交杂、难辨黑白时。 在摘星楼的「谆谆教诲」下,竟也当了许多年侠义之人。 从未想到,以杀心来补剑意。 她不后悔所行善事。 可当剑尖补足,落叶剑法威力真正展现在眼前时,却也难免自嘲—— 多年来,竟是自缚手脚。 只用一把无锋之剑,在修真界的腥风血雨中厮杀。 若说摘星楼不是别有用心,祝无邀很难相信。 她不知道死于剑下的人是谁,不知其生平过往、波澜壮阔,只知道近冰棺十丈者,可尽数杀之。 鼓声之烈,如凿怒火。 震破了桃源宁静。 有小孩儿哭夜,却再没有一首摇篮曲相伴入眠,今夜如此,此后亦然。 在这之后的噩梦里—— 有一个凶煞之意毕露的魔头,手中的剑快如雷霆,血液泼溅在冷肃的面孔之上、让人辨不清容貌,只有那双杀意沉重的双眸,似是透过浓厚的夜色、烙印在梦境之中,收割着亲人性命。 她守在冰棺前。 杀到最后,鹊山氏族人身上,竟有了沉重的悲意。 死得人太多,多到堆压如山,到了最后,竟然需要还未入道的凡人、以棍棒来杀她。 送死得格外荒诞、可笑。 祝无邀来不及分辨谁是谁,甚至听不清耳边的咒骂。 她只能听得见灵力的微弱波动、来判断敌人将从何处袭来;只能听见刀剑相击的嗡鸣,听见利刃拔出时的震动。 落叶纷飞。 又无影无形。 化作无数利刃,切割这相逢的良夜。 眼前无数道红线交缠杂错,祝无邀无与伦比的冷静,杀得浑然忘己、杀得顺手至极。 直到剑意愈盛,在汹涌血气的杀戮中脱胎换骨。 且赤且玄。 划破静夜时,有如肃清所有后、仅存的茫茫余烬,使一切滚烫的、鲜活的、热烈的……灰飞烟灭,是为落叶剑法第三重——热寂。 万千剑影齐出。 准确无误找到了所有袭来的鲜活之物。 在瞬息之间,湮灭所有。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耳边聒噪的、嗡鸣的声音终于停止,漫天飞雾的灰烬,洋洋洒洒。 在静夜之中点出星光无数,复而熄灭。 祝无邀站在灰烬之中,站在寂静与喧嚣之中,见证着落幕,她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没想到这一剑威力之强。 直到带着粘稠血液的手掌,按在了冰棺上。 凉意入骨。 她抬起手后,才发觉冰棺上也被溅了许多血渍,还留下了那刺目的血手印,于是抬袖去擦。 祝无邀隔着寒冰,看向安静沉眠的季月章。 无比满足。 又觉得周围、无比空旷。 血液糊作一团,几乎看不清冰中沉睡之人的容貌。 祝无邀放下衣袖。 她将冰棺扛在身上,想要找个干净的去处,总不能让季月章一醒来,见到眼前这幕。 总不能让季月章,醒于血污之中。 这样想着,祝无邀将冰棺扛在身上,一步一步往寂静之外走去,想要将她带回热闹喧嚣中、带回滚滚红尘里。 她踩过浸了鲜血的土地。 时至黎明,露水寒凉。 她应当欣喜,每个拯救落难仙子的侠客,都该是豪情万丈的。 可她却感到了疲惫。 似是终于松了口气。 于是走过的无数大山、蹚过的无数河流、途经的无数城池,都一起压了下来,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于是在万钧之重上,又多了一枚石子。 祝无邀转过身。 看到了光着脚的小女孩儿。 那一剑斩向周围所有出手之人,许多熟睡的、不敢出门的孩童,就这样保下了性命。 可这个孩子,却不好好活着,还敢追出来、扔石头砸她。 她赤足踩在浸满了亲人鲜血的土地上。 眼眶里不断涌出泪水,哭着说道: “坏人……把我阿娘还给我……!” 祝无邀静静注视着她倔强的面容,看到了她眸中的委屈和恨意。 然后转过身,不做理睬。 继续扛着冰棺,向山下走去。 小女孩儿猛地冲过来、拔出在家里找到的小刀,却重重地撞在护罩上,跌坐在地,稚嫩的手心被坚石划破。 祝无邀知道,在鹊山氏族里,还有人活着。 但她已经杀累了。 远方—— 顾亦观不知何时至此,远观着这场杀戮,她看到了祝无邀断剑续接,看到了那一剑的威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略微垂眸,看向那重新握紧了匕首的女孩儿。 正如之前所料,她有一段师徒之缘,落在了极南之地。 此人遭逢灭门惨事,心性勇毅,敢以凡人之身、直面修士,背负血海深仇、不屈不挠。 事到如今,顾亦观却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个了。 她复而抬眸,看向祝无邀扛棺的背影,她看不见任何志得意满,只看见了寂寥与萧索。 分明是刚出鞘的利剑,却已锈迹斑斑。 ———— 祝无邀找到了处山清水秀之地。 拾柴燃起了篝火,修士不至于畏寒,但有点儿火苗,总能感到些暖意。 将血衣焚毁。 她洗去了身上的血渍,运转功法、使伤口愈合,不再往外涌出血液。 此战灵力损耗过度,元婴期的一击、还是让她受了内伤,但这样拾捯过后,明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祝无邀半跪在溪水旁,对着水面、打量着自己的容貌。 好在是修士。 即便分离了十数年,也不至于容貌更改,应当与南离城时、区别不大。 等到季月章睁开眼睛时,应是想不到过了多少年,只会觉得睡了一觉,再清醒时、故人容貌依旧,什么都没有变。 然后细一打量,才会发觉自己成了金丹期修士。 想到这里,祝无邀笑了一下。 水面中倒映出来的人影,也随着笑了下,却很快随着涟漪散去,再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2章 余烬 山野间,祝无邀坐在篝火旁。 她手中握着根木柴,挑弄着燃灭后、余存的焦黑炭木,将它断出火星来。 又看着火星一点点熄灭、 近乡情更怯。 相隔千山万水时,在奔波的途中,祝无邀早就打好了腹稿,期待着相逢,想得是,来日再见、必将大醉一场,将沿途风光尽数道来。 而现在,季月章正躺在一旁。 身上盖着她的衣服。 祝无邀却有几分不真切感。 她拨弄着柴火、时不时抬头看向季月章,似是在一遍遍地确认,这不是她的臆想。 那方冰棺寒意甚重。 祝无邀本想先尝试一下,若力有不及、无法唤醒季月章,再去季家拜访。 却没料到,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要轻松。 这倒让她更措手不及了。 祝无邀稍一探查,便明白了缘由—— 这些年里,季月章的身体始终在自行修复,天地灵气一次次冲刷过经脉,使断裂处重组、缺失处补全,心脉宛若新生。 尤其在鹊山氏族时,在南离河水的刺激下,季月章自身机能始终保持着运行。 效用不亚于洗筋伐髓。 归根到底,季月章到了该清醒时,只是缺少一个被唤醒的契机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祝无邀更为沉默。 鹊山氏族虽坏心办了好事,但拒不交人、她又能如何,若想要季月章清醒过来,就必须要断绝这种「共生关系」。 更何况…… 天道已经给出了反馈与褒奖。 如今,祝无邀也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了。 在「命数变动」时,窥天术便会运转,使自身修为得到提升,所以在此之前,祝无邀费尽心力、尝试着逆天改命。 却忘记了——使乱去的命数归正,同样是因果变动的契机。 如今,气数已尽的鹊山氏族被灭除,该清醒的季月章重返世间,冰棺融去的瞬间,命数发生了变动。 摘星楼没有骗她。 只是将这条「捷径」,隐去了而已。 祝无邀甚至挑不出摘星楼的错。 无论是落叶剑法、还是窥天术,都有更为容易的那条路。 只是摘星楼希望她走上较为艰辛的「正道」而已,希望她有慈悲济世的心肠、逆天改命的心气。 所以在关键节点,方掌门帮她拾回断剑,顾亦观夜里问道。 这么一想,她说不定还得对摘星楼感恩戴德。 还真是……忽然撞着来时路,始觉生平被眼瞒。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将手里的木柴扔进火堆里,火光骤然明亮时、会有轻微的爆裂声。 微不可闻,微不足道。 梦中的人似乎要清醒过来。 祝无邀转过头,压下心中的思绪万千,抬手戳了戳她的肩膀,轻声唤道: “醒醒。” 季月章睫毛轻动,抬手揉了揉眼睛,似梦似醒,刚一睁开双眸,便看到了繁星万点、听到了溪水潺潺。 周围篝火正在燃烧,火光温暖。 她躺在柔软的花丛里,转头便看见了身旁的人。 “阿邀……” “嗯,我在。” 祝无邀眸中的疲惫、寒凉、讽意与杀气瞬间化开,很轻地应了一声。 这不是闯山门时的幻象,也不是鹊山氏族的迷阵,而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季月章。 她难免要多看两眼。 星空、篝火、花丛、溪流,它们堆砌在一起,再加上近在眼前的季月章,这些事物给了她极大的慰藉。 似是能将那份寂寥,填补上些许。 就像刚离开南离城不久、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什么都没变。 下一瞬,季月章清醒过来,她猛然坐起、将身上的衣服掀开,握住了祝无邀的手腕,问道: “阿邀,南离城怎么样了?!” 这句话像是将分离的十六年抹去。 祝无邀低头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腕,轻笑出声,似是一切都变了、可只有季月章留在昨日,继而将往事一并翻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祝无邀似是分不清今夕何夕,好像中间种种辛酸,都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她笑得畅快,有些喘不过气,直到季月章急了,才学着十六年前的自己,调侃般说道: “有些人睡得可够久,一觉醒来,我话本都写完了。 “想不想知道结局?” 季月章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 沉睡前的记忆纷沓而至,她缩回手,摸索着匕首刺入的心口,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又似格外不解。 “我……活了?” 祝无邀拨弄着篝火,看见火星燃起熄灭,仿佛在虚空中放着焰火,又不断归于寂灭,周而复始、徒劳无功。 她煞有介事地上下点头,笑着应和道: “想不到吧,你又活了。” “那南离城呢?” “南离城啊,料想城中已然恢复了生息、缓过了那场水患,各奔生计去了。” 这句话落下,季月章不再追问南离城,而是看向了祝无邀。 似是有了新的不解。 在季月章专注的目光下,祝无邀感到了几分无所适从,她来回往篝火里填着细碎的木柴,最后转头笑道: “发现我修为提升了? “没想到吧,你一觉醒来,我境界比你高了,现在该换我罩着你了。” 祝无邀避开了她的目光,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几册书,说道: “无语的大作,你不是始终在等结局?” 每次话本完结出了集订册时,她总是会买两份,一份是给叶小舟的,省着哪天遇着、被追问结局。 另一份,则是在等待重逢。 在递出话本时,祝无邀甚至在庆幸,幸好她预演过许多次重逢时的场景,打过许多遍腹稿,为相逢做了很多准备。 季月章低下头,接过了祝无邀递来的话本,她的目光落在封面上,看了良久,突然说道: “阿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久到两人坐在一起,却好似相隔甚远,还要不断寻着话题、装作什么都没有变的样子。 祝无邀拨弄篝火的动作停了停,她定定地看着火光变暗,过了很久才说道: “中间耽搁了许多年,寻到你时,晚了些。” 两人坐在篝火旁,离得很近,却各自孤独着。 中间隔着万水千山、十六年春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3章 江湖 在离别时期待过千万次重逢,同在一处时,却恍若彼岸相隔。 祝无邀依然能够全心全意地、去信任季月章,只是久别不成悲,她没办法像十六年前一样、与刚刚苏醒的季月章插科打诨。 她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被初相逢的故友,戳破了那层伪装之后,在恼怒的同时、又像是松了口气。 她的恼怒之处在于——没有给季月章,创造一个更好的重逢场景。 竟被看出了端倪。 反倒要她这样一个、沉睡了十六年刚刚苏醒的人,睁开眼睛就要担心自己。 祝无邀向后躺去,头发散在柔软的草地上,说道: “这不是我预想中的重逢。 “你消失后,南离城的城民感念你镇水恩德,为你立了神像、盖了神庙,那座神像惟妙惟肖,我本想带你去看、当面取笑你。 “这些年我都没去过南离城。 “不知那家桂花酿的铺子,还在不在。 “我们只救下了一个当死之人,是你推给我的那个小女孩儿,她活了下来,但我不知她近况。 “我太忙了…… “落子结缘可用来寻你的踪迹,前置条件是、结下善缘,到了后来,我甚至分不清是遵循本心而行善、还是为了落缘。 “沈安之收了一个徒弟。 “他的徒弟记恨我,我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始终没和他计较,我够可以的了。 “但摘星楼却没放过他。 “叶小舟和我的关系很不错,算得上生死与共,我知道她作恶多端,但她从未在我面前滥杀无辜,所以,我也不想去探究她到底做过什么。 “你的爷爷曾写信戳我心窝子,倒是没骂人,但看了也不好受。 “摘星楼也在算计我,我倒没那么生气,只是生气自己本事不到家、没办法算计回去。 “中间我失去消息很多年,再见顾朗时,他想打听你的消息、却又怕我听多了会烦的样子,其实有些好笑……呵。 “……” 祝无邀杂七杂八说着些什么。 前言不搭后语,话里也没什么逻辑,提到谁都想骂两句,一副戾气不平、心火难消的样子。 她仰面朝天躺着,星河在她的双眸中流淌,不知何时,季月章卧在她的身旁。 那几册话本散落在身边。 对季月章来说,话本里的故事,远比不上祝无邀所说的那些吸引人。 她稍有遗憾。 错失了许多的故事。 似乎还为阿邀添了许多麻烦。 听到最后,季月章指尖绕着祝无邀散落的头发,侧头问道: “怎么听着……整个世界都对不住你,那我呢?我岂不是,更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这话问得似嗔又似真。 好像是打趣,却又难掩歉意,似是她的存在、她当日的任性,让祝无邀这十六年里,奔波不停、平添了许多苦难。 祝无邀絮絮叨叨的声音停下。 她微微偏过头,与季月章对视,说道: “你的存在,是我原谅这个世界的理由。” 她抬起手指,轻抚上季月章的发丝。 随着掌间灵力悄无声息地波动,与她对视着的人、目光失去了焦点,重新跌入梦境。 祝无邀托住了昏迷的季月章,将其平放于草地上。 再说下去,就该说到她如何来到极南之地,如何灭去鹊山氏族了。 她重新为季月章披好衣服。 将那几册话本、连带着分出的储物袋,塞到了沉睡之人怀中。 站起身。 一半身家托付给故人,了却往事,风息浪止; 一半身家携带于身上,尘灰满面,再赴山海。 她走出之前设下的护罩没多久,不远处,顾亦观的身影现于眼前。 “你未免太扫兴了些,顾师姐。” “在你见到我前,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当下的重逢感受并未被我毁去,又何谈扫兴。” 祝无邀回眸看了眼季月章。 然后说道: “换个地方。” ———— 对面的山巅之上。 祝无邀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这个位置不错,可以看到季月章所在的灵罩,又不至于被她察觉到。 她回头看了眼顾亦观怀中的小女孩儿,问道: “你们摘星楼非要和我过不去?” 沈安之捡了一个还不够。 现在顾亦观又捡了个回去。 顾亦观将怀中的鹊山氏后代放好,上前两步,走到祝无邀身旁,纠正道: “是「我们」摘星楼。” 然后看向对面山间,沉睡着的季月章,肯定道: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得到了顾亦观的肯定。 祝无邀觉得自己脏了。 她嗤笑一声,转头看向顾师姐,讽道: “我还以为下次再见你,你得神功大成、修为突飞猛进,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毫无长进?” 顾亦观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我也以为依你的性子,与故友重逢该抱头痛哭一场,浑然忘物地畅谈几天几夜,怎么反倒没那么得意?” 互相戳完心窝子,两人沉默下来。 山顶的风更为凛冽。 呼啸盘旋。 无锋剑横在巨石上,它如今有了锋芒,威力大涨,可祝无邀甚至懒得为它新取个名字。 她的神情格外平静。 像是已然置身事外,沿途的山川琥珀既已缝于裤脚,说多了反倒聒噪,那些穿行于城池山野的过往,一笔勾销作罢。 “她或许不会怪你。” 顾亦观说道。 祝无邀摇了摇头: “如若她悲伤、愤怒、无法理解,站在我面前质询,我自有千般理由回她。 “但你知道,她不会的。 “我怕她分明不解,却转过头来、尝试着理解我的苦衷,替我寻着理由。” 鹊山氏族的事情,季月章早晚会知道、早晚会猜到,祝无邀也不愿对她说谎。 更何况,她身边也不是安生去处。 季月章虽少经世事、纯澈诚挚,却也聪慧,有了自己储物袋里的一半身家,足以独身回到季家。 而「无言道长」这个身份,青云门修士似知道内情,怕是戚剑仙一走、就要瞒不下去了,还不知是何种风波。 当年,置身风波里,婉转入江湖。 如今故人相逢,祝无邀却同顾亦观立于山巅上,远远望着故人。 到头来,只剩下一句: “江湖……无聊至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4章 或有相见日 祝无邀将手臂搭在支起的膝上,任由耳边风声呼啸。 年少时行事莽撞,做错的事、需要很多年去弥补。 十六年仅得片刻小坐。 遥远望着那沉睡之人,祝无邀难得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沉睡之人醒来。 季月章左右环顾,却不见祝无邀踪迹。 似是有些怔然、有些气恼,看着怀里的话本和储物袋好一会儿,赌气般往前扔去。 祝无邀看着这一幕,笑出了声。 这声轻笑引得顾亦观转头看去,只见她坐在巨石之上,寒风猎猎、发尾飘扬,眉梢眼角竟有初见时的年少意气。 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既有她的不甘、自然也会有她的释怀。 那份笑意很快敛去,祝无邀站起身、拿上剑。 “走吧。” 像是等待许久,只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恶作剧」会得到怎样的反馈而已。 “就这么走了,不去道别?” 祝无邀下山的脚步顿了下。 却没有回头。 像是在回应顾亦观,像是在遥相许诺,亦或是在自言自语。 她后知后觉说出了那句谶语—— “或有相见日。” 这句话,曾在她最为落魄时,支撑着她重振旗鼓、向前方走去,却又行至终点时,轻若落叶无痕。 顾亦观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方掌门的这句谶语,说在相逢前、却落在了离别时。 同样是与故友作别,祝无邀仿佛得到了什么、而不是失去了什么,得失之间往往错位,如此便有了「造化弄人」这一说。 顾亦观撤去了女孩儿身上挡风用的护罩,将人抱起,抬步向前走去。 “接下来要去哪里?” “嗯?你们摘星楼不打算继续安排我了?” “是「我们摘星楼」。”顾亦观纠正后继续道: “摘星楼只是将路摆在你眼前,要不要踏上去,是你自己的选择。” 无锋剑重归于灵海。 祝无邀取出千相覆于面,重新化为吴归鸿的模样,她将往事妥善安置于身后,抬眸看向前方,说道: “北玄城春晖堂有位封婆婆,很早之前曾对我说过——若前头无路,可向来处寻。 “当时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才会让我觉得……前头无路。 “呵,走到现在,还真是前头无路了。” 卦辞逐一应上,竟是半点不由人。 祝无邀突然问道: “我有许命之物吗?” 她与顾亦观情况不同,顾亦观是持心守意、基本不会行差踏错,所以少有遗憾,故而很难有许命之物。 而祝无邀则是有太多稍显遗憾的过往,腾挪于命运的间隙,无法取舍。 顾亦观摇头道: “此物能使卦修因果自得圆满、摆脱天道的钳制;可卦修能够起卦,却是依托于因果。 “以天道为媒介,去谋天道之外的事物,不可得。” ———— 临近四宗修士驻地。 一路沉默的顾亦观突然说道: “你我或许是同类人,适合并肩而行。” 听到这招才揽贤的一番话,祝无邀丝毫不为所动。 她的目光、在顾亦观怀中的小女孩儿身上停留一瞬,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讽意: “顾亦观,你为人太不敞亮,从始至终——你都没拉拢过我。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顾亦观当然选择不知道,她明知故问道: “哦?代表了什么。” 听见顾亦观在装傻,祝无邀亦不逞多让,她非常谦逊地说道: “当然是因为我之前实力不够,还不足以让你看在眼里,没有拉拢的价值啊。 “如今我金丹中期,好歹有点儿本事了,被你这么一称赞,还真是诚惶诚恐,我回去之后一定砥砺前行,让自己成为更有价值的棋子,切勿辜负了你的另眼相待。” 夹枪带棒一番话。 祝无邀头也不回,遁光几次明灭、回到了四宗弟子驻地。 从未招揽过她……自是因为,顾亦观已然知晓了将会发生的事情,无非几种猜测罢了—— 第一,注定为敌,非同道之人。 第二,她的价值在顾亦观掌控之外。 第三,死人无需拉拢。 所以顾亦观刚刚的「拉拢」,大抵是她不够清醒了,竟也会暂时放下权衡、意气用事。 或许,是阮阿遥让她输了一局的缘故。 距离她离开,已经一天过去了。 巨阙派弟子失去了吴归鸿的消息,流言四起,有人说他害怕被门派清算、自顾自逃命去了;有人说吴归鸿被蝶灵夺舍,再一次潜逃了…… 人心惶惶。 但都有个共识—— 吴归鸿长老怕是靠不住了,得尽快另寻靠山。 祝无邀神识扫过。 戚剑仙似已不知所踪。 而吴归鸿手下拥趸,正在筹谋着改换门庭,将树倒猢狲散这出戏,上演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再添些见利忘义、拜高踩低,就更人模狗样了。 祝无邀本没想着搭理这群走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毕竟是巨阙派风气向来如此,彼此撕咬、互相夺食,如此才将仁义道德,典当做向上攀爬的资源,倒也不足为奇。 却听到有人正在提议—— “不如搜罗些俊男靓女,咱们宗门甘师叔修得是无情道,最喜欢将这些人放在身边侍候,借此磨炼自身的意志…… “嘿嘿,要是我……我可忍不住,甘师叔真厉害啊!” “听说甘师叔所修功法为不动如山,看似放弃了抵抗、实则是希望世间止戈,想必待人温和、也能少受些磋磨。 “上个月,他为了磨练自身的忍耐力,刚把亲戚家……” 祝无邀冷笑一声。 在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时,突兀现出身形,金丹中期的修为放出、威压直罩带头之人。 未等他狡辩,手掌微拧,此人还未来得及改换门庭、就要改换出身去了。 未必不是种得偿所愿。 一天未见、修为竟已攀升至金丹中期,再加上如此雷霆手段,众人心中熟悉的「吴归鸿」,似已归来。 “我正要套出他的话去禀报您! “师尊修为更上一阶、实为喜事,恢复昔日修为当是易事,我等誓死追随!” 看着眼前之人谄媚的神态,祝无邀正要说些什么,却神识微动、转头看向院门。 是青云门的廖长老,与顾亦观一同前来。 他并未隐藏自己的神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5章 竟有此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没想到一日未见,吴小友修为有所进益啊!” 廖长老显出身形。 他看向刚刚那位巨阙派弟子身死之地,并未表态,笑呵呵地走上前,说道: “来找吴小友,因是廖某这里有要事相告。” 若以修为来论,廖长老不一定能看得起吴归鸿,更无需如此客气。 但此地并非青云门地界,吴归鸿与阮阿遥两人,虽修为上逊色许多,但人在这里、却能代表各宗的颜面。 再加上廖长老向来没什么架子,自是不会摆谱。 “岂敢劳烦廖前辈亲自来寻。”祝无邀抱拳客套一番,然后问道:“不知所为何事?” 听到吴归鸿这么一问,廖长老也有些脑袋疼。 但受人所托,总得终人之事。 “哎,是无言道长的事儿。” 祝无邀:“哦?愿闻其详。” 言罢,祝无邀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去了太白宗弟子所在处。 阮阿遥正在自斟自饮。 见到人来,她挥袖撤下了酒壶,起身道: “几位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廖长老嗅着好酒,刚要讨一杯,却见阮阿遥一点儿都没有分享精神,打趣道: “阮小友,你还挺护食啊。” 然后直入正题道: “还不是无言道长的事,可否请三位将各宗弟子聚齐?” 一听是无言道长之事,阮阿遥那丁点儿醉意、立即散去,清醒了过来,目光略一扫过「吴归鸿」,说道: “哦?愿闻其详。” 莫说阮阿遥对此事好奇。 就连无言道长本人,也格外好奇廖长老到底想说些什么。 四宗之人很快到齐。 入座之后,摘星楼这边显得单薄许多,仅顾亦观与葛明生两人而已,不过——有顾亦观在就够了。 她自是知道无言道长真实身份。 此事既与祝无邀有关,便有事关摘星楼的风险。 顾亦观率先问道: “不知廖道友要说的是什么? “那位无言道长修为高深,似与廖道友是剑修本宗,如今刚离开不久,若是与那位前辈有关,何不在宴席之上开口?” 被顾亦观这样故作不知的一问,廖长老也有些尴尬。 他正要解释,手下的弟子却率先耐不住性子。 正是祝无及。 他早知廖长老要揭穿无言道长的真面目,此事有损于祝无邀,自是乐见其成。 恨不得祝无邀的身份立即被揭开。 好让巨阙派去找她麻烦,最好天涯海角追杀她去,若是……祝无邀能够身陨道消,那更是再好不过! 从此之后,再无人能借祝无邀奚落于他。 正因此,听到顾亦观的质疑,他只当摘星楼要与祝无邀沆瀣一气,当即有些不忿,起身道: “顾前辈!您何必故作不知! “我不知那位修为高深的剑修前辈,缘何借用了无言贼道之名,但她绝不是真正的无言道长! “无言道长的真实身份,正是顾前辈您的师妹、摘星楼的弟子——落叶邀秋祝无邀!” 这番话慷慨激昂,使得满座俱惊。 顾亦观脸上显出了诧异之色,手中的杯子险些没持稳,疑道: “竟有此事?” 阮阿遥抬手抚住额头,似是也没想到、问了句: “此话当真?可有证据?” 「吴归鸿」拍案而起,怒道: “无言道长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她?!” 祝无及见到这三宗领头之人,似被此言惊到,只觉心中累压的郁气一扫而空,道心通透了不少、畅快至极。 他忽略了上座廖长老的脸色,自顾自骂道: “此人在南方为非作歹,肆意屠戮我四宗正道修士,实属罪大恶极! “各位道友,那无言道长根本不是什么元婴期修士,她只是个修为平平、资质极差的修士,据说当年在摘星楼测灵根,乃是五行杂灵根。 “之所以颇负盛名,必然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看她残杀修士的恶举便能知道,这祝无邀对人命毫无敬畏。” 「吴归鸿」听着祝无及的怒骂,偶尔点头,她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缓缓勾起了嘴角。 巨阙派弟子看过去,只觉得这抹笑意格外瘆人。 祝无及的怒骂还在继续,做足了小人得志的样子: “更在之前有「窃命」的传言,说不定今日所得一切,都是偷来的! “她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实际上不堪一击,诸位道友切勿被表象所欺,祝无邀实为我修真界的毒瘤,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更何况,此人命数奇异,跟她沾边儿的准好不了,她未入道前父母便死了,说不准就是她——” 话未说完,便被一琉璃杯撞在心口,向后跌坐在地。 顾亦观托着下巴,重新取过了个杯子,问道: “你是叫……祝无及?” 祝无及口吐鲜血,摔在了残折的桌凳之间,周围同门皆冷眼旁观,竟无一人上前扶他。 只有廖长老顾及着青云门的颜面,看向顾亦观,说道: “顾道友,无缘无故打伤我青云门弟子,这样不好吧。” 凭心而论,幸好钱长老做事妥当,让他带上了祝无及,否则,大庭广众之下、发难一个行侠仗义的小辈,廖长老也实在觉得丢脸。 只是祝无及刚刚那副作态,实在令人皱眉。 若不是为了维护青云门的颜面,他也不愿作声。 顾亦观自是知晓。 身后的葛明生上前一步,替顾亦观斟满了杯中酒。 顾亦观持杯起身道: “是我莽撞了,惭愧。” 言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新落座。 未等廖长老说些什么,葛明生主动开口说道: “廖长老,先不论这位师兄所言真假,如此累及家人之言,实属不妥。 “实不相瞒,我刚历经父母丧事,乍听此言、实在刺耳,吾师为了不触及我伤心之事,这才冒失出手,还请廖长老……莫怪……!” 言罢,她向四周一抱拳,黯然退下。 看着她发间的白色布条,廖长老一番话堵得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脸上躁得慌。 刚刚那对「无言道长」发难的势头,骤然被打断。 连带着场中众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6章 有理有据 祝无邀不仅替葛明生报了杀父之仇,还在她身陷巨阙派时、冒险相救,更有引其入道的恩情。 如今见旁人污蔑「无言道长」,自然会站出来。 知晓葛明生旧事的巨阙派弟子,已被祝无邀血洗过一遍。 两人的联系不为外人所知。 如今,葛明生的身份,在明面上彻底与无言道长划清了界限。 有些顾亦观不方便说的话,她这个小辈站出来说正好;顾亦观若开口,那是包庇自家师妹,葛明生站出来说,则是有感而发。 看着摘星楼只有两人,却丝毫不落下风的样子,祝无邀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以「吴归鸿」的身份,主动打破了沉默,说道: “坊间传闻,正是这位无言道长、屠戮了我巨阙派修士。 “可如今看来,「无言道长」这个名号,像是不仅摘星楼祝无邀一人在用,却是难以分辨啊。” 她转头看向顾亦观,问道: “不知顾道友可知你那位师妹近日行踪,事关巨阙派弟子,总得容我问上几句。” 顾亦观自是摇头,说道: “祝师妹多年不在宗门内,我与她相见次数亦不多。” “这样。”祝无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了祝无及。 她微微一笑,抬手以灵力将他扶起,温声细语地说道: “这位小友虽言辞激烈了些,但也是一副侠肝义胆,骤然听闻我巨阙派惨事、难免义愤填膺,算得上情有可原。 “还望廖前辈莫要苛责于他。” 此言一出,也是给了青云门面子。 廖长老虽觉得祝无及丢人现眼,但有吴归鸿递来台阶,脸色也好了很多。 而那祝无及,听到「吴归鸿」替他美言,眸中也带上了感激。 像是多年以来的苦衷,终于有人能理解他了! 若那祝无邀行得端、坐得正,他又怎会心中忿忿! 可在祝家时,那样平平无奇的丫头,突然名传修真界了,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背地里早就沦落于邪道。 谁知道她没有消息那十来年里,究竟去了哪里。 说不准是改头换面、当了邪修,所以重新归来后才会修为进益如此快。 又听说了极南之地,巨阙派修士被屠杀,更是觉得祝无邀可怖! 虽说……巨阙派修士名声不好。 但退一步来说—— 难道那些不分尊卑、冒犯了修士的凡人,他们就没错吗! 若多年苦修,还和那些凡人一个层次,那他当修士还有什么用? 所以那祝无邀就是在沽名钓誉。 自己分明是修士,不好好享受自己层次的权利,偏偏要替凡人打抱不平,这就是修真界的叛徒! 查! 必须要查! 祝无邀修为进益这么快,一定不干净! 他小心翼翼、略带讨好地看了师尊一眼,却见廖长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心中更是恼怒。 但只要能让祝无邀翻不来身,便是值得。 「吴归鸿」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位小友,似是和那位祝无邀同姓,莫不是本家之人?” 顾亦观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祝无邀身上,看见她正和颜悦色地与祝无及交谈,似是格外欣赏,有心替祝无及开脱。 心念微转,想到那句「需向来处寻」,猜着了祝无邀的打算。 她笑了笑主动接话道: “吴道友倒是猜准了,大概是在家中有些矛盾,多年来不曾释怀,才会在提到祝无邀时、失了分寸。”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既没有说谁对谁错,又未将话说死,也给祝无及刚刚的作态、做出了解释。 祝无及自是知道,祝家旧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他呐呐应下。 退回了青云门的席位。 耳边却传来了吴归鸿的传音—— 「小友,我对祝无邀的事情……很感兴趣。」 祝无及这边,稍微被挽回了些尊严。 话归正题。 「吴归鸿」看向廖长老,问道: “廖前辈,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余消息、可与我等共享?” 祝无邀问这么一句,本来想的是——若没其它事了,咱们速速散去,她好去会一会祝无及。 却见廖长老点了点头。 嗯? 还有其余消息? 祝无邀的笑容顿了一瞬,随即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廖长老略一沉吟,神色郑重了不少,说道: “若仅是无言道长之事,不过是小辈之间的争端,我青云门还不至于逮着她不放。 “但那祝无邀,本家落于东极城,先辈有仙缘,得了我四宗的升仙令,也是当地的富足户。” 凡是世家,亦或大富人家,往前数上几辈必有祖先为修士。 到了祝无邀这一代,传承已浅、庇护将近于无,即便有前几辈的积累,到今时也只能保持着小富。 也许再往后便要归于贫寒。 廖长老继续说道: “因此,她的事情、我青云门寻得了些端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她或许被大能夺舍了。” ……? 祝无邀端着手里的茶杯,在心中一惊的同时、又有些懵,各种念头纷沓而至。 一个不知来处的游魂,进入了原本祝无邀的身体,穿越之事,在修真界的人眼中被理解为夺舍,倒也合情合理。 事到如今,却不知「穿越」与「夺舍」,哪个说法更为要命。 更可疑得是……青云门到底怎么知道的。 祝无邀举杯饮茶,听见廖长老继续说道: “祝无及这小子话虽说得不好听,但细思下来,却也有可供揣摩之处,据他所说——祝无邀身在祝家时平平无奇,可离开东极城、在外游历多年的经历,听着却与之前不像同一人。 “此事,我青云门也不敢妄言。 “但若她的夺舍之人,曾被四宗联手斩杀之人、对我等心怀恨意,能在蛰伏多年后,借祝无邀的身体重入修真界,当为大患。 “我等不可不防,免得大祸临头、却毫无所察。” 顾亦观神色郑重许多。 她垂眸思索片刻,摇头道: “吾师曾见过祝无邀。 “此人初入修真界时,天真至极、偶尔的所作所为几近愚蠢,看着不像装的。 “若她当真是夺舍之人,应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换句话说——若她作为夺舍之人,有骗过方掌门的实力,却只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倒谈不上什么大祸临头。” 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 祝无邀拳头硬了。 这绝对是报复……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7章 以私仇来论 顾亦观这番话,听着像玩笑之言,却不动声色点明了重点—— 1.祝无邀在方掌门面前过了明路。 2.入道以来的经历,摘星楼多数知晓。 3.修为及心性的成长,都是脉络清晰、循序渐进的。 青云门的弟子,将抄录「北玄城无言道长」的册子,分发给众人,以证此事并非无风起浪。 细究下来,可供开脱之处不少。 比如无言道长这个名号,或许只是巧合,重合而已。 顾亦观猜测,青云门手里还握着其余证据,只是不欲与其余宗门分享罢了。 目前摆出来的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廖长老所为,也并非恶意针对。 更像是在对四宗作出警醒。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依然会对祝无邀有影响,说不准在某些关键时候,会成为旁人站在她对立面的原因。 顾亦观翻阅过手里的证据,抬眸看向「吴归鸿」,问道: “吴道友怎么看。” 被顾亦观点名,祝无邀也反应过来,这是要她先表明态度、才好做出配合。 还未等祝无邀开口,身后的巨阙派弟子便义愤填膺道: “师尊,此人若屠戮了我巨阙派弟子,管她是祝无邀、还是夺舍之人、亦或江湖散修,都该让其给出个说法!” 说法吗…… 祝无邀笑了笑。 她合上了手中的册子,说道: “夺舍之事暂且不议,我吴某只知道—— “杀我巨阙派弟子之人,是江湖散修无言道长,至于摘星楼的祝无邀,却未曾见过。” 因此,只以私仇来论。 若在明面场合遇到了「摘星楼祝无邀」,那自是称呼一句道友,全了两宗颜面; 可若私下遇到了「江湖散修无言道长」,江湖厮杀本为常事,若未来得及自报家门、死于争斗中,那只能叹一句技不如人; 若她顶不住追杀、自报家门,证实了无言道长就是祝无邀,到时再上升到两宗也不迟。 顾亦观却察觉出了另一层含义—— 祝无邀这是……在尝试着摆脱摘星楼的庇护。 她笑了笑,却未将祝无邀的话放在心上。 此事早有征兆。 在来极南之地前,祝无邀便尝试着与摘星楼划清界限,可最终呢? 还是动用了传讯符。 要她来极南之地走了一遭,将其从点星七幻门里捞出来,若真的这么有骨气,怎么不自己去寻故友,怎么还接下了她递去的地图。 甚至,此时此刻,祝无邀能够坐在这里大放厥词,也同样是依于她的立场与善意。 若她想给祝无邀添些麻烦,只需点明「吴归鸿」并非本人,便够祝无邀在生死之间走一回。 所以,顾亦观无法理解—— 怎么会有人在依附她善意生存的同时,叫嚣着不需要庇护。 她对祝无邀的态度,是少量的欣赏,以及多数的轻视。 祝无邀突然觉得后脖颈发凉。 她缓缓坐直。 对上了顾亦观打量的目光。 她不是此时将顾亦观惹怒的,还要再早一些—— 顾亦观本没有拉拢她的打算,却不知怎么想的、冲动之下说出了那番话,而自己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讥讽了回去。 只是,顾亦观过于高傲,高傲到不屑于为此动怒。 在两人对上目光时,阮阿遥看向廖长老,问道: “廖前辈是听闻了无言道长的消息,故而来极南之地走了一趟?” 若是如此,恐怕此事比廖长老明面所言,要更为严重。 廖长老不好说他是受人所托。 “也是听闻了血蚀咒之事,怕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想过来看看能帮上什么。 “哈哈,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血蚀咒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它是真的,似乎没传闻中那么厉害;可如果说它是假的,当年各宗又煞有介事,为此展开过清洗。” 顾亦观倒是有些佩服廖长老,这么大岁数了,依然道心纯粹,她笑道: “正道行事,向来如此……谨慎。” ———— 众人听完了「无言道长」消息,颇觉稀奇。 太白宗弟子曾与无言道长打过照面,只是被阮阿遥嘱咐过、莫要多言,而廖长老也没有徒增是非的打算。 回到自己宗门的地界后,纷纷议论起来—— “无言道长居然是落叶邀秋?” “虽然落叶邀秋也挺风光,可不知为何,当此人真面目被揭开后,我居然还有些……失望?” “我懂我懂!神秘侠客,最重要的就是神秘嘛!” “话说,你们觉得祝无邀,真得是夺舍之人吗……” 此言一出,屋里沉默了一瞬。 顾亦观所说的话,莫名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消。 “按照话本里,这相当于重生归来吧……” “那好像是有点儿废啊?” “嘿!我都想好这话本怎么写了,咳——上一世,我蒙冤身陨,侥幸留得残魂于天地,今朝重生归来,我必要脚踏四宗、走出自己的无敌路!” “啊?咱们不就是四宗吗?” “你怎么还找茬呢!” “……” 这边议论纷纷。 而巨阙派弟子那边,正围着祝无邀本人,叫嚣着要让祝无邀血债血偿! “师尊,若那祝无邀真是夺舍之人,又多番对我巨阙派出手,说不定前生便是与我宗结下的仇怨!” 祝无邀在心底默默纠正道:不是前生,是今世。 “说不定摘星楼同那祝无邀是一伙的,摘星楼给了她明面上的身份,实际上,是要借由祝无邀、对我巨阙派出手,到时再切割干净,装作不知!” 有些阴谋论了。 但祝无邀确实很早怀疑过,方掌门也许知晓很多事情,就是不清楚,方掌门会不会也以为她是夺舍。 她能明显感受到,吴归鸿这边人心溃散。 究其根本,还是实力。 原本差一步元婴的吴长老,居然退至金丹期,好在之前吴归鸿积威甚重,否则,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她、挑衅她了。 “我自有主张,尔等休要多言。” 说完这句话,祝无邀神识微动,察觉到巨阙派周围,似乎有人在鬼鬼祟祟的爬行。 看来,祝无及很想与她把酒言欢啊。 这就按捺不住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8章 缺少智慧的皮肤 来者正是祝无及。 祝无邀抬手抚了下额头,只觉着这小子智商确实不高,虽说这里是巨阙派弟子住处,但廖长老相隔不远。 说不准神识一扫,就能察觉到两人在「密谋」。 她装作起身踱步,来到窗前驻足远眺,通过传音、与祝无及重新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夜。 荒山之上。 祝无邀早到了些,在周遭围下阵旗、布下结界,力求丁点儿灵力波动、都无法传出去。 她现在依然覆着千相,扮作吴归鸿的模样。 不多时,祝无及现身。 他知道巨阙派与祝无邀有旧仇,根本不疑有它,只当吴归鸿约他见面,是为了打探祝无邀的消息。 既然目的相同,那便是朋友! 只要能有损于祝无邀,祝无及便乐意为之。 他毫不迟疑地踏入结界,站在「吴归鸿」面前抱拳见礼: “吴前辈果然谨慎。” 只看周围的布置,便让人格外安心,在此地密谋,必然不会被旁人察觉到。 祝无及知道,这吴归鸿虽然修为比自己高,但如今却有求于己。 在损人的同时,他难免琢磨着、能不能用手里的消息谋些利益,讨价还价一番。 这样想着,祝无及底气更足。 他一改往日里略显阴郁的作风,眸中显出了隐隐的狂热,成竹在胸地说道: “吴前辈也想出手对付祝无邀吧,我这里有些……关于她的消息,尤其她入道之前的事情,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祝无邀心底暗笑,这就端起架子了?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确实有这样的打算,此人狂妄至极,竟敢在极南之地大肆屠戮我巨阙派修士。 “竟是丝毫未将我巨阙派放在眼里!” 没错,祝无邀她就是这么想的。 祝无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愚蠢。 这让祝无邀有些头疼。 以后顶替了他的身份后,莫不是也要经常摆出这样一副蠢相? 他怎就不能当个体面人呢…… “吴前辈所言极是,此人目无尊卑,以我看,就该将她挫骨扬灰、取了她的魂魄囚于法器中,日夜折磨,如此才能解心头之恨! “也好让她发挥些余热!” 好方法。 祝无邀点了点头,似是格外认同的样子。 此行另有要事,祝无及此人虽然愚蠢,却对她的消息格外关注,说不定知道些隐秘消息。 虽然把人灭了之后,可以搜魂。 但强行解码的数据包,会造成信息流失,说不定什么关键点就被遗漏了。 祝无邀直言道: “闲话少谈,你都知道些什么,又想要什么?” “吴前辈爽快!前辈乃金丹期高人,指缝里稍微漏出些东西,就够我这筑基期小辈用的了!” 祝无及嘴角一下子扬了起来,又自觉不甚稳重,赶忙压下了嘴角,显出自己的从容淡定。 更蠢了…… 祝无邀认真观察着他的神态。 越观察,越觉着前途灰暗。 她现在扮作吴归鸿的样子,虽说吴归鸿不是个玩意儿,但至少为人阴险、看着不像个蠢货。 之后要顶替祝无及、前去青云门,难道她要换上这么缺少智慧的皮肤吗? 好在祝无及身上,和她有同样的血脉。 虽然说不上什么丰神俊朗、世无其二,但也算得上五官端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祝无邀努力在他的身上,试图找到一些优点。 而祝无及还浑然不觉继续说道: “吴前辈,我只要一千灵石!” ……? 祝无邀感觉自身的价值、遭到了污蔑,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祝无及,问道: “多少?” 这还真是狮子小开口啊。 她都做好了准备,要和祝无及拉扯几回合,也好不让他起疑心。 可祝无及居然开口要价一千。 这让她如何还价? 再还价都要往三位数去了。 念及此,祝无邀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一丝怜悯,这是压根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啊。 祝无及连忙说道: “吴前辈,那要不然九百五……真的不能再低了……” 他连连拱手,在愚蠢的同时,似乎又多了些欺软怕硬。 祝无邀冷笑一声,说道: “我就给你一千灵石,但若是你有隐瞒、诓骗,这一千灵石,你得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是……是……” 祝无及被训斥一番,不敢再多说闲话,连忙将自己所知之事如实相告,其中自是没有隐瞒,他巴不得吴归鸿能灭了祝无邀。 “那丫头在祝家时平平无奇,虽然也算伶俐,却比不得我等人中龙凤,修真界里的那些传闻,根本不像她能做出来的,说是被夺舍,倒也有可能。 “仅此一点还不足为证。 “据说她父母偶然进了个秘境,拿了些东西,却也只能在外围打转,可能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才殒命。 “钱长老就是在那时察觉到了灵力波动,发现了秘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探查到了些什么,自此之后,外出总觉得钱长老很关注祝无邀的消息。” 祝无邀打断道: “秘境?钱长老进去了?” 祝无及摇了摇头道: “不仅钱长老没能进去,就连青云门的其余修士,似乎也没能进去,好像说……如果凭借修为压制,强行破开结界,里面的东西都会化为乌有? “因此,此事也就搁置了。 “钱长老大抵是搜寻过外围后,发现不能继续向前,这才将秘境的存在上报给了宗门。” 看来,是钱长老通过秘境外围的蛛丝马迹,判断出了些事情。 并在强行打开秘境时,身受重伤。 也因此察觉到,祝家夫妻取走了秘境的某个物件,赠送给了祝无邀,那个被取走的东西、或许就是打开秘境的钥匙。 祝无邀陷入了思索。 秘境外围,到底是什么样的线索,能让钱长老认为、祝无邀体内魂魄已然更换? 莫非那整座秘境,就是某个邪修为了复生、设下的阵法。 结果这个邪修,为夺舍复生做出的准备,却被自己截了? 祝无及继续说道: “哦对,青云门最近好像要再探秘境,也是由钱长老带队。 “听说要取练剑台前十的弟子,跟随去历练。” 祝无及也想夺得这个机会,在被唤去见廖长老前、他便在练剑台前,排队等着进入试剑幻境。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9章 剑修 祝无及想得天真。 他认为,若祝无邀并非被夺舍,而是因为那秘境中的机缘、才有今日这般成就。 那么他祝无及、相比于祝无邀,也不差什么。 说不准往那秘境里走上一圈,也能获得同样的机缘,功成名就岂不是唾手可得? 回过神来。 待将所知的消息尽数道明后,祝无及脸上挂着笑意,说道: “前辈,我知道的事情就这些了,那一千灵石?” 他对面的「吴归鸿」,也就是祝无邀,友善地笑了笑,问道: “你刚刚说……若抓到祝无邀,都有哪些手段可以施用来着?” 眼瞧着灵石就要道友,自己的心头大患即将迎来强敌、命不久矣,祝无及心中喜不自胜,当即妙语连珠道: “嘿嘿! “吴前辈,我刚刚说得不好,若真抓到了祝无邀,岂能让她如此轻松的身陨道消?! “必得让她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将其手脚断去。” 祝无及竖起手掌,做切割状往下斩去,面色狰狞继续道: “然后……一寸一寸地将其削去,若还不解恨,可以费些灵草吊着最后一口气,将她衣物除去、吊在众人面前,让诸位道友瞻仰一下所谓的落叶——”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眸中充满了惊恐: “落叶邀秋?!” 祝无及又惊又怒,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涌。 他的面前,那坐在巨石上的「吴归鸿」,摘下了千相,回归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正是那张让他辗转不宁、恨之入骨的脸! 祝无邀右手持着千相面具,漫不经心搭在膝盖处,另外一只手捞起了块儿石头,随意抛接着。 她虽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语气格外平淡地说道: “再说一遍。” 祝无及两腿颤颤,抬手指着她、指尖在不断发抖,似是咬牙切齿、又似惊恐至极。 “怎么会是你?! “吴前辈去了哪里!” 他似是情急之下不够清醒,又像是不愿去想、不敢去想那个最难接受的可能。 “自然是身陨道消了。” 祝无邀将他不敢承认的事情,直截了当地揭开。 欺软怕硬的人总是这样。 若是一个不认识的金丹期修士站在面前,少不得要卑躬屈膝、做尽谄媚之态。 可若发现这个金丹期是熟人,缓过神来之后,又不愿承认她的实力,总觉得这样的修为是有水分的,是可以冒犯的,是不值得敬畏的。 继而不知天地厚,妄想以过往的惯势、拿捏本该畏惧之人。 祝无及心神震颤,又很快冷静下来、得意起来,摆出了一贯瞧不起的态度: “祝无邀,你可想过族中长辈、有你这样一个滥杀无辜的晚辈,该是如何失望?! “我祝家几代清名,落在你身上算是断了代、绝了种! “你就是我们祝家的败类,愧对列祖列宗!” 此言倒是不虚。 先不说原身已亡,即便是如今的祝无邀,也没有传宗接代的打算,更何况此次回东极城祝家,少不得算一算旧账。 害了原身之人,一个也跑不了。 反倒是这祝无及……祝无邀认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是真的不打算继续活下去。 祝无邀缓缓站起身。 随着这样的动作,祝无及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还是怕死啊,刚刚的不知天高地厚,也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在。 将手里的石头抛接几次,随即脱手砸去,石块破空而至、推力和阻力之间的作用力、几乎将其化为齑粉,携带着万钧之力轰去。 祝无及在她起身的瞬间,便掉头想要向外跑去,听到身后破空而至的声音,立即转身拔剑,运转起周身灵力挡住。 护体灵盾顷刻之间碎去。 祝无邀随手抛出的一块石头、便让他后退百米,重重地撞在结界之上、口吐鲜血。 “你竟敢……竟敢对我出手……!” 下一瞬,祝无邀出现在他面前,抬脚踹向他的腰间,祝无及当即朝向对面飞撞而去。 初至荒山时,只觉得吴前辈预先设下结界、为谨慎之举。 如今却成为了他的牢笼。 祝无及的身躯重重砸在了结界之上,只觉得浑身骨骼似乎都要碎去,他落在草芥之中、周围尘灰扬起,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对「祝无邀要杀他」这件事、有了实感。 脑海中只有一个——跑! 刚一落地,他顾不得浑身剧痛,就要撑起身试图逃出结界。 可刚一仰起头,眼前突然闪过了明晃晃的剑影,祝无及浑身发冷,僵在原地。 无锋剑斜插在地,与地面形成的夹角处,正暂时搁置着祝无及的脖颈。 祝无邀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她俯身握住了剑柄,维持着随时可以铡下去的状态。 在充斥着杀意的目光下,祝无及紧张得咽了下口水,只觉得手脚发软,手里的佩剑不知何时掉落在身侧,再也拿不起来。 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狰狞的、讨好的笑,说道: “姐姐,咱们……咱们小时候也经常这样打打闹闹,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祝无邀确实不记得。 原身的记忆如同淡去的梦境,平常并不会和她自身的记忆发生冲突,除非主动去回想,否则很少会主动浮现。 可听到祝无邀的这句话,祝无及却浑身一僵。 他此时只有面对死亡的惧怕,什么都想不出来,那一日试剑虚境前、同门讨论话本,借此来羞辱他的话浮现在脑海里,祝无及声音颤抖,说道: “咱们姐弟俩也……也可以像话本里一样,我给你当跟班,你……我有什么做错的你教我……对!你教我!” 祝无邀冷冷打断了他想说得话,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吗。” 她的目光移开,落在了祝无及身侧脱手的佩剑上,剑身仍在闪烁着灵光,它仍有一战之力,可持剑人却已弃剑而降。 没等祝无及回答,她继续说道: “在我耐心听你讲这些废话时,你甚至没有胆气、再一次握紧你的剑。 “从始至终,你都不配持剑。” 祝无邀将手中的剑柄向前推去,随着寒芒闪过,剑刃往下铡去,人头落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0章 廖长老 月色朦胧。 荒山杂草间唯余一把灰烬,风吹即散,散入幽夜中消失不见,连带着星点血迹尽数湮灭。 祝无邀不紧不慢处理着作案现场。 此人修为低、实力弱,杀起来费不了什么功夫。 若非祝无及三番两次出言不逊,恶意明晃晃摆在眼前,还是一剑了结来得痛快。 她曾想过,这抢了原身升仙令的人,大概不是什么好货,却没想到,祝无及居然这么不招人待见。 还口口声声说原主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如今看来,他自己倒先当了那愚不可及之人。 祝无邀收回了无锋剑。 她捡起被祝无及遗落在地佩剑,挂于身后,将千相覆于面,伪装成祝无及的模样,往山下走去。 如今正是夜深。 不得不说,祝无及这不招人待见的性子,反倒给她行了方便。 宗门内没什么至交好友,廖长老与他虽有师徒之名,却也不见得亲自指导过他几次。 被识破的概率几近于无。 祝无邀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潜回了青云门寝居之处。 她将门轻轻合拢,刚要转身,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 祝无邀浑身一僵,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听出来这道声音的来源,正是廖长老。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慌张。 慢慢转过身,对廖长老陪笑道: “师傅,这么晚了您……您怎么没在打坐……” 廖长老的目光有如雷电,在「祝无及」的身上扫视而过,仿佛能将眼前之人看穿。 在这样的注视下,祝无邀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识破了身份。 但转念一想—— 先不说凭借千相、扮作吴归鸿时便未被识破,此时,祝无及一缕魂息被她化入千相之中,再加上两人本就是同族之人,理应毫无瑕疵才对。 祝无邀冷静下来。 猜到廖长老是为了今日之事而来,却恰好发现了祝无及不在。 还真是倒霉…… 在廖长老的逼视之下,她还是做出了取舍,被拆穿身份事大、今晚祝无及所为被揭开事小。 “是……是那巨阙派的吴前辈,他知道我与祝无邀有故,是本家之人,所以传音约我相见…… “师尊,我所言绝无欺瞒!” 闻言,廖长老从鼻子里发出了声轻嗤,似乎早有预料、但格外不屑的样子。 “手底下的人为非作歹,碰着硬茬子被灭了,他倒是摆出个长辈架势来了。 “也不觉得磕碜人。” 埋汰完这一句,廖长老瞧了眼祝无及,隐约流露出几分鄙夷,问道: “他叫你去、你就去了?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青云门的弟子、而不是他巨阙派门下之人?” 可以看出,廖长老真得很看不上祝无及。 可现在用「祝无及」这个身份的,是她祝无邀,若廖长老对自己的好感值降至极点、说不定会让她平白多出许多麻烦。 这也是她在四宗齐聚时,以吴归鸿的身份、替他分辩了两句的缘由。 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能过得舒坦些? 念及此,祝无邀决定稍微拉一下这位「师尊」的好感,她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般说道: “师姐师兄们总是拿我与她对比,我心中确有不甘。 “但说到底,终究是本家之人。 “听闻她是被夺舍,心中百感交集,念起了小时候的姐弟之情,又想着给她讨个公道,这才如此行事。” 廖长老神色稍缓,但目光中的怀疑和不屑仍在。 祝无邀知道,仅凭这番话,无法完全扭转廖长老对祝无及的看法。 祝无及哪是想给祝无邀讨回公道。 他对祝无邀的恶意,源于众人将他看作「不上档次的赝品」。 分明是他自己不争气,担不住「剑修」二字,却好似所有的不幸、都源于祝无邀的存在。 好像祝无邀不在了,他就能荣登剑仙之位似的。 所以,无论祝无邀有没有被夺舍,他都恨之欲其死。 廖长老继续说道: “那升仙令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想多说,毕竟我四宗只认令牌不认人,这是一早定下的规矩。 “可既然你我有师徒之缘,便再提醒你一次——多将心思用在自己的剑上,少去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此言中肯。 想必廖长老不是第一次提醒祝无及了,若他能听得进去,也不至于郁气凝于心,整日惦念着和旁人比较。 祝无邀连连点头,作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 稍稍挽尊便好。 若一下子转变太大,免不得引人起疑,她依着祝无及原本性情道: “师尊说得对! “弟子一定洗心革面,以后好好练剑,多与同门切磋!” 见到祝无及这副朽木难雕、冥顽不灵的样子,廖长老刚刚升起的传道授业之念,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子凉了下来。 罢罢罢! 人各有命。 但廖长老转念一想,钱师兄这几个月,好像要挑些试剑虚境名列前茅的弟子,去探那个祝家发现的秘境。 这小子到时候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板起脸道: “还与同门切磋? “你这见不得别人比你好的毛病、还是没改,剑修最大的敌人终究是自己。 “而你,遇着弱者便沾沾自喜、自视甚高;见着强者便心中嫉恨、觉着旁人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我看你回去之后,也不用去和同门切磋了。 “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潜修三个月吧。” 祝无邀本能应下: “是!” 然后又反应过来廖长老说得什么,连忙补充道: “不是! “师尊,弟子也想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啊……!” 祝无邀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料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就继续给祝无及挽尊了啊…… 她抬眸时,对上了廖长老不容置喙的目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只能自吞苦果。 廖长老果然没再继续搭理他。 话头转到了今晚来寻祝无及的正题,问道: “我猜到了那吴归鸿会来寻你。 “今夜来寻你,便是要来问一问,在交谈过程中,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祝无邀低垂着头,闻言,微眯了一下眼睛,试探着问道: “不知……师尊说得是哪种不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1章 祝无及一脸正色 廖长老提起「吴归鸿有哪里不对」,这让已经金蝉脱壳的祝无邀、心中重新升起了警惕。 莫不是两人从前认识,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 廖长老思索片刻,说道: “这吴归鸿……是不是有些自暴自弃啊?” 也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 祝无邀扮作吴归鸿重归驻地时,正好碰着巨阙派弟子聚众谋划着改换门庭。 其中那带头作夭的,被她灭了去。 而那时候,廖长老正好要来寻吴归鸿,这灭杀弟子的举动,没有瞒过他的神识。 廖长老就奇了个怪了。 巨阙派弟子聚众改换门庭、商量些不法勾当,这不是常态吗? 按他对吴归鸿的了解,这可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即便想要立威,也不至于当众杀害同门弟子啊。 今时不同于往日。 吴归鸿修为倒退,又沾惹上了血蚀咒之事,回到巨阙派、指不定受到争权之人怎样的攻讦。 可吴归鸿偏偏在此时,授人以话柄。 看着倒有些自取灭亡之意。 即便不说此事。 他挑出来「祝无邀也许被人夺舍」之事,本来还指望着吴归鸿多问两句,结果这小子一笑泯恩仇了? 这可是个找摘星楼要说法的好时机。 廖长老可不信吴归鸿弃恶从善了。 恶人不作恶,只有一种可能—— 他要换个地方、继续作恶!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而言,廖长老还真猜准了。 听到这句「自暴自弃」,祝无邀面色有些精彩,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廖长老……还真是问对了。 吴归鸿为何消失不见,本就需要做出解释。 如今廖长老「早有察觉」,便更显得吴归鸿的行为、合情合理。 她作出思索状,过了会儿才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是有些不对……? “吴前辈再三叮嘱我,不要将他今晚的行迹、对外言说。 “我当时就有些纳闷儿,他身为金丹中期的前辈,来向我打听消息,即便行踪暴露了又如何? “该担心的不是我吗…… “也不知道廖长老在躲谁,与我见面时,他身上的着装极为低调,看着毫不起眼。 “而且约见的地方,也格外远。” 祝无邀编了个其余的地点。 廖长老听完「祝无及」所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经过一番苦思冥想,联系上之前的种种异常,他眼睛一亮—— 吴归鸿要跑! “快!随我去巨阙派!” 言罢,廖长老拔腿瞬行,还没忘将他的弟子祝无及带上。 祝无邀见此,心中百感交集,原来……这就是算计别人的感觉?她所面对的对手,一个个心思太多、智谋难辨,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智慧上的优势。 两人并未刻意隐藏行踪。 廖长老来到巨阙派弟子寝居处时,已有人站在门前,大步迎上前问道: “不知廖前辈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廖长老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做出猜测、自觉勘破了吴归鸿的计划,如今急于验证。 当下直言道: “你们吴长老呢?是不是跑了?” 言罢,他绕过迎上前的弟子,大步向前来到吴归鸿住处,直接推开了屋门。 屋内哪里还有吴归鸿的身影? 紧跟随后的巨阙派弟子,脸上神色都不太好,有那心理素质差的、甚至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廖长老身后传来了一道颤抖的声音,正是巨阙派弟子。 此人腿脚发软,跪倒在地,说道: “我……我的灵石……!” 这话说出口,巨阙派弟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原因无它,而是今夜之前,吴归鸿曾私下去见过他们,说什么「经过此番变故,我已看清你与旁人是不同的,你对我忠心!」 吴归鸿对他们说什么—— 「如今我虎落平阳,算是看清了人心,正需有弟子修为进益、撑起为师的威名。」 「若你愿意成为这个幸运儿、想要成为金丹期修士,我愿全力培养你,只愿你莫忘师恩。」 「若是愿意,便随便拿些拜师礼来,正经给我磕个头,从此你我坐实师徒之缘。」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吴归鸿再怎么修为倒退,原先搜刮来的东西、却不在少数。 如今正需要弟子拱卫、以稳定在宗门内的地位,此举完全合情合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金丹期长老,居然骗钱!!! 那我们的师徒之缘呢! 难道终究是错付了! 有人想到那上交的千年灵药,当即呕出一口血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可能……不可能……之前师尊也离开过,到底也回来了,他可是巨阙派的长老,他已经贪了那么多东西,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不要再为他开脱了,他去找了你,可他也去找了旁人,呵……我终究不是特殊的那个。” “吴归鸿……我早就看出你的颓势,却念及着过往的师徒之情,愿意相信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什么师徒情谊,分明是见利眼开。 祝无邀大步上前,一脸正义地说道: “师尊,要不要去追!” 看到这么热闹的一场大戏,廖长老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些巨阙弟子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廖长老觉得有些解恨。 他没有去管巨阙派弟子如何哭天抢地。 而是转过身去,走到刚刚赶来的顾亦观、阮阿遥面前,将吴归鸿跑路之事相告,他叹道: “莫不是真得中了血蚀咒,竟做出这样丢脸之事……” 顾亦观一言难尽。 阮阿遥一言难尽。 祝无及一脸正色。 这边儿热闹看完了,廖长老也稍微琢磨过来、这吴归鸿之所以要跑,是因为回宗后处境反倒更为艰辛。 他慢悠悠往回走着。 祝无邀在廖长老身后,当好了个小跟班。 走到半道儿,廖长老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你说那些人被骗走了灵石,倒霉的会是谁,又会在哪里琢磨着把亏损补回来。 “哎,其实有个无言道长这般的人物,也挺不错。“ 祝无及的声音传来: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廖长老回头看去。 却正对上祝无及一脸赔笑,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在顺着他、讨好他,见到这副扫兴样子,廖长老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2章 说书人 桐州。 茶馆里高朋满座,摇扇品茗,正在往「雅事」上靠去,只可惜听得不是道德文章、而是话本闲谈。 那说书人立于案后,分明有座位、却偏要站着,是为将气势做足。 如今正说到要紧处。 祝无邀找了个座、要了茶水,只听—— “那桐州妖道为除此大害,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却不料早被看出了端倪,被那「血蚀咒」所控! “残余那点儿神识,却不足以支撑他摆脱控制、走向对面的正道阵营。 “正在此时,他却瞧见了那叫阵之人、正是他那不成器的弟子,不由心下戚戚。 “暗道:看今日这架势,我却活不成了,只盼能在危机关头,再重拾昔日护卫桐州的胆气、将弟子护得周全! “笙旗摇摇,心中惶惶,我欲走向正道、奈何身负枷锁……” 那案台后的说书人,正是罗不道。 这些时日,祝无邀都没得空去找罗不道。 却未曾料到,罗不道竟真将她说的话、听进了心里,这小妖心性纯真,不去想自己该何去何从,却想着桐州妖道的身后名。 潜心闭关几日,将点星七幻门前发生的事情,编撰成了说书的话本。 在街头茶馆一遍遍重复。 要成全恩师的侠名。 好在这故事就发生在桐州周围,前段时日四宗浩浩荡荡、声势极大,去清剿了邪宗,桐州之人本就对此事好奇。 因此,罗不道每次来说书,总是座无虚席。 “青云门那位剑修长老,自有一番凛凛之象,剑气纵横间斩去无数邪修,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偏偏「遗漏」了桐州妖道与他弟子叙旧的角落…… “摘星楼那位亲传弟子,身后是万重劫云、雷声闷响,她引而待发,手持一杆长戟而立,神情肃然,望着那被血蚀咒所控的桐州妖道、念起此人过往的义举,目露悲悯……” 祝无邀轻叹一声,茶杯落于桌上。 罗不道未必不知四宗的高傲,又哪里会顾及什么桐州妖道、怜惜师徒之情。 可见,为了能给恩师扬名,罗不道费心去琢磨了。 若真只顾情绪,写了「四宗无情」,这则故事到底能不能讲出来,还是两说。 罗不道通的那点儿「人情世故」,大抵是尽数用上了。 不仅讲了桐州妖道的两难与侠义,更是将四宗尽数赞了一遍,全部划分到正面角色里。 丝毫不提当日四宗要将两人一并灭去的高傲与无情。 正道如天道。 从来都只是为了稳定,而不是为了正义。 只不过很多时候,维护多数人利益的过程、看起来与「正义」相似而已。 说书人说得大义凛然,心中却澄如明镜,而祝无邀这个听书人、听得难免唏嘘。 罗不道将那尾声讲完,引得满堂喝彩。 正要下台,耳边传来了祝无邀的传音—— “我要去东极城了,和我一起走吧。” 罗不道愣了一下,目光逡巡过茶馆里的客人,对上了角落里那人的目光。 祝无邀如今依然是祝无及的模样,她对罗不道点了下头做出示意,然后叫来小二,开了个雅间。 不多时,罗不道找了过来。 “差点儿没认出来你,不过你这次的模样、与你本身有一分肖似啊!” 那是自然,怎么着也有些血脉亲缘的客观事实在。 祝无邀开门见山道: “东极城里,我没什么认识的人,你在宗门外也能帮到我。” 另外一重原因,也是怕罗不道不小心死了。 这桐州为是非之地,而经此一遭,太白宗与巨阙派的目光,大抵都落到了桐州。 说不定会对桐州的散修、做出清理。 罗不道虽没做过坏事,但到底是妖族,若不小心得罪了谁,很容易死掉。 一听到自己的存在不可或缺,罗不道立刻来了劲,但又有些犹豫道: “东极城离青云门太近,乃是四主城之一,我一个妖族……” 祝无邀说道: “再去一次上回处理赃物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掩去妖气的法器,若不行,再去拍卖行之类的地方寻一寻。 “灵石好说。” 灵石自是好说。 祝无邀又得了一批赃物,正需要找地儿处理了去。 听到祝无邀排除万难、也要将自己带在身边,罗不道更是觉着自己的存在不可或缺,连连点头道: “既然友人有难,我罗不道自是两肋插刀,莫说是东极城,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走一遭!” 两人达成共识。 出了茶馆,祝无邀换成了上次去黑市的皮肤,与罗不道一起往据点儿走去。 虽说四宗之人齐聚桐州,但一动不如一静,此时改换据点,说不定本来没什么事、反倒引起了注意。 一见到来者,那守门之人叫苦不迭。 这尊煞神怎么又过来了…… 按理说,如今的桐州正逢多事之秋,像无言道长这般的人物,不该早早出城避难吗…… 早知她来,她就不在这儿了,非得换个据点。 祝无邀丝毫没有「自己不受欢迎」的觉悟。 只觉得这里虽是黑市,却价格公道、讲理的很,是难得的本分生意人,被引进门后,她摆出了要出手的赃物。 好在「拜师礼」多是丹药灵草。 黑市里的人松了口气,这可比那些制式法器好倒换。 又听口风,像是要来花出一大笔灵石的样子,硬生生将这尊大佛给看顺眼了。 临走时,还提醒了祝无邀一句: “最近乃多事之秋,散修的日子或许不好过,尊客若无其余事、不如暂且出城避难。” 果然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桐州本就是妖族难得的去处,妖族能用到的东西,黑市里自是不缺。 两人找了个僻静处,将那草药香囊样式的法器配在身上。 祝无邀绕着罗不道转了两圈,这东西果然不错。 罗不道也颇为满意。 “只可惜此物不能长期有效,只能够暂时遮一遮,若想彻底掩盖住你的妖族身份,还是得去大些的拍卖行淘一淘。” 眼看着天色将晚。 两人约好在东极城会合,祝无邀往四宗驻地走去。 后日便要乘坐灵舟、随廖长老一同去传送阵,这两天也不好再出门会面,更何况,祝无邀还得琢磨着—— 怎么将回宗后的闭门思考、让廖长老给她免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3章 有门不得出 廖长老本名廖子仓。 佩剑名为大平澜,门下弟子有八位,其中,祝无及排行第六位。 当年,祝无及手持升仙令来到青云门,虽然身负双灵根,资质还算可以,但毕竟是来当剑修的,相比于灵根、心性更为重要。 但祝无及并不适合当剑修。 他没有勇而无畏的心性。 既不肯吃苦,也常有畏懦,练剑时总是偷奸耍滑,心性更是狭隘。 或许适合当个阵修、远离战场之外,亦或炼丹画符、好歹能赚些钱,却唯独不适合站在战场之上,与敌人正面交锋。 当初青云门的那些长老,都不怎么看得上祝无及。 偏偏这升仙令,是要一个正经的长老位置,这推来推去……哎!廖长老也是恰好饮酒误事,直到木已成舟了、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徒弟。 开头的两三年,廖长老还算尽心。 可祝无及这小子不识好歹。 若让他加练,他便觉着廖长老在故意磋磨,背后多有诋毁; 实力不够想去秘境探险,廖长老怕他遇险、压下了他提交的申请,祝无及又觉着廖长老偏心、看不上他; 不仅如此,还看上了钱长老的弟子——巫雅。 人家巫雅是部落里的继承人,被整个家族赋予众望,来青云门一来是进修、二来是维护小宗与门派的联系,即便是联姻、也轮不着祝无及去入赘啊。 因此,廖长老提醒了两回。 这下倒好了,落在祝无及眼里、又成了师傅见不得他好。 一来二去,廖长老也寒了心。 平日里对祝无及爱搭不理。 顶多尽到基本为师本分,再也不乐意对他上心。 如今,青云门众人已经踏上了归程。 这几天,祝无邀已经切实体会到、祝无及到底有多不受待见。 灵舟穿云。 身旁的同门正在聚众打牌,聚众饮酒,刚开始祝无邀还想去凑个热闹、旁听些消息。 谁知,她用了祝无及这张脸,刚一凑上前,那些同门纷纷说道: “哎呀算了,打牌也没什么意思,散了散了。” 然后大家一哄而散。 换个地方继续聚众打牌。 摆明了不乐意和祝无及一起玩。 刚开始祝无邀还有些郁闷,觉得青云门弟子之间、也太不友好了,居然也互相排挤。 但千相引入修士神魂,为了更好的伪装,能够较为模糊地引入记忆,祝无邀略一探查—— 好家伙! 刚开始也没谁排挤他,可祝无及每次打牌赢了,就沾沾自喜、夸耀自己是怎样运筹帷幄,做足了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也罢了,赢牌本该得意。 偏偏每次输了之后,张口闭口就是「一定是出千了」、「谁知道你怎么赢的」、「要不是我出错牌了你哪有机会」。 所以说,能走到今天这地步,师傅不疼、师姐师兄不爱搭理他,全是祝无及自己的努力。 这就叫做——凡有事发生、皆是别人要加害于他。 回程耗费的时间并不长。 因担心有人通过传送阵、直接攻进宗门,因此大型传送阵,一般都不会设在本宗,而是设在临近城镇里。 否则,回程所耗费的时间还会更短一些。 这一路上,祝无邀都没找到机会、走进群众中去。 她脱离了群众啊! 甚至回到青云门内,她还没找着机会逛一逛宗门,便被扔进了祝无及居住,廖长老手掌一挥、设下了结界、 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祝无邀取出玉匣,玉匣外贴了个锁灵符,这种配置,一般是用来锁住灵药灵气的,算是高规格小冰箱,手头灵石多她购置了一批。 她小心翼翼打开玉匣,取出了从桐州打包来的肉夹馍,托在手心里略微加热。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祝无邀坐在门槛上,狠狠地咬了口肉夹馍,目光逡巡着四方。 她来青云门是要大展宏图的,可不是来坐牢、吃牢饭的,若是在这结界里练剑三个月,剑术有没有长进另说,心性上一定得增长戾气。 她祝无邀可不是压了五百年、出来还能乐观向上的猴子。 这该死的祝无及往日里缺德,却轮到她来食恶果。 正在咬着肉夹馍,祝无邀目光一凝,似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这结界…… 她几口吃完肉夹馍,从门槛上站起身走向前,手掌贴上了结界,大约半刻钟后,随着灵力波动,竟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即将显出开口。 “还真是煞费苦心……” 祝无邀轻叹一声,祝无及果真是自己作死,否则有廖长老这样的师傅,何至于此? 这结界针对的只是筑基初期。 而祝无及的修为,正好在筑基初期圆满、将要跨入筑基中期的关键时候。 也就是说,只要祝无及能静下心来练剑,完全能在一个月内破境,走出廖长老设下的结界。 廖长老虽看不上他,却也给了祝无及去试剑虚境、参加比试排名的机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进出无阻,这结界已经拦不住我。 “可祝无及一向不长进,突然就能破境、走出结界,恐怕会引起廖长老怀疑……” 未等那出口完全显形,祝无邀便放下了手掌。 说不定结界显现出口时的波动,会让廖长老的目光落在此处。 祝无及并不是廖长老看重的弟子。 在他座下,还有韩戈师兄、付瑜师姐这样寄予众望的人物,是平澜山这一脉的骄傲。 廖长老并不会时刻关注祝无及的院落。 因此,祝无邀没有凭空演戏。 她重新坐回门槛上,拿了根树枝、在面前的青沙地上划来划去,暗自琢磨着这出破境进阶的戏码、该如何编排。 怎么样才能在符合祝无及品性的同时、让祝无及小有进步,使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此人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若让祝无及静坐十日、突然顿悟,这就崩人设、引人起疑了。 千相虽然神奇,可破境瞬间的灵力暴涨,却无法模拟出来,甚至操作不好、还有暴露原本修为的风险。 都怪祝无及太过愚蠢。 倒累及祝无邀有门不能出。 更何况……青云门内,说不定有方掌门那般的人物,若是戏太足引起注视,很难遮掩过去。 若有人对她的身份起疑、想要验证,那简直轻而易举,不说旁的,单说测灵根这一关,祝无邀便遮掩不过去。 所以假扮旁人的第一要义—— 事越少越好。 到了引起怀疑、需要自证身份这一步,便是败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4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平澜山。 廖长老正在嘱咐门下弟子: “这次的秘境之行,由我的师兄钱长老带队,宗门曾经查探过,并没有需要争斗厮杀之处,算不上危险。 “既如此,你们几个最近都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在试剑虚境里、得个前头的名次。 “去长些见识也好。” 下首前列的一位弟子抱拳上前道: “师尊,这段时间各峰都得到了消息,试剑虚境久违热闹起来。 “不说钱长老门下的巫雅师姐,便说那主峰青云山上的唐鸣、最近也常常出入试剑虚境。 “弟子在您去桐州这段时日,也曾去试剑。 “但排名仅为第八位,实在汗颜。” 此人名为韩戈。 正是廖长老门下、最为出彩的弟子,也是平澜山的大师兄。 他虽说着「汗颜」,但神情中却隐有自得,因为在试剑虚境中排行第八、这个成绩很是不错。 青云门大小山峰林立。 虽不至于像巨阙派那般明争暗斗、彼此隐隐敌视,却也有些比个高低的意思在。 毕竟是剑修,自有争强好斗之心。 听完韩戈这番看似自谦、实则自得的话后,廖长老却并没有太多的赞许。 排行第八,这个排名说实话来讲……还算不错。 但因「第八名」而自得,却不是剑修该有的心态。 廖长老没说什么。 因为韩戈此时正需要自得、正需要骄傲与意气,若过早挫他傲气,反而于剑修心境的进益不利。 但又实在夸不出口。 他张了张嘴,复又合上,只是点了点头。 目光移向站在前列的另一人,问道: “付瑜,你可去过试剑虚境了?” 那被称为「付瑜」的女子,是廖长老排行第二的弟子,闻言却摇了摇头道: “不想去,此次秘境之行,我感到了危险。” ……廖长老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付瑜是他第二骄傲的弟子。 因为此人神识格外敏觉,在与人争斗的过程中,耳辨目识、神识敏锐,即便是再轻微的灵力变动,也瞒不过她。 这种特质,于剑道极为有利。 付瑜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出剑契机、总能察觉到潜藏的危险苗头。 可正因如此! 付瑜这人她根本不轻易出剑! 非得要十拿九稳时,才会与人争斗。 自入门开始、直至今日,付瑜与人交手未尝一败。 因为会败之局,根本见不到她的影子…… 这让廖长老十分头疼,哪里有这样的剑修呢?如此优秀的资质,怎么就被用成这样了呢…… 他并不会轻视付瑜的天赋,但还是试探般问了句: “咱们毕竟是剑修,总该有几次迎难而上才对。 “要不你先去试剑虚境得个名次,不想去的话、再将名次让出来?” “不去。” 付瑜直截了当拒绝了师尊的提议。 听到这俩字,廖长老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其余几个弟子、纷纷来打圆场道: “师尊,这不还有我们呢吗!” “对!咱几个去给平澜山长长脸,得个好名次来!” “嘿嘿,师傅……你要不把祝无及放出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这些弟子和祝无及的关系并不好。 之所以此时替他「美言」,是因为祝无及实力最差。 大家一起去试剑台,好歹能有个垫底的。 若祝无及不在…… 万一自己成了垫底那个咋整! 看着底下弟子嬉皮玩笑的样子,廖长老吹胡子瞪眼、刚要发怒,神识却察觉到了什么。 廖长老微微偏头,遥遥看向了祝无及的院子方位—— 这小子……又要作什么妖? 一个个的,可真够不省心的! ———— 祝无邀正在「偷奸耍滑」。 她在挖隧道。 手里的这把铲子可不是俗物,而是修真界盗墓专用。 在黑市里见着此物时,祝无邀就隐约觉着有些熟悉,这东西不就是当年离泉界矿场里、储物袋中类似的东西。 据说那也是个走地鼠。 这才能将便于逃跑之物、夹带进矿场里,只可惜那位前辈被封了灵力,到头来谁也没办法打开储物袋。 一直留存到她被抓进去。 在桐州黑市见到这把尖头铲子时,祝无邀便相中了——老江湖随身携带的逃命之物,准错不了!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廖长老设下的结界是个球体,不仅笼罩了空中,就连地底也一并封了进去。 若是个挖坟钻洞的好手,凭借祝无邀手里这把「飞蝎铲」,根据经验计算出受力最多、结界最薄弱处,只消几铲子下去,便能将这并不算用心的结界整出个缺口。 但祝无邀没有挖坟掘墓的经验。 如今挖洞、也只能靠猜。 祝无邀并不擅长土遁之术,好在有飞夺环在手,铲出来多余的土壤、便经由飞夺环传至别处。 她好歹是个修士。 因此,也并不需要将所有的土壤都传出去,只需要留个小口子、稍微改一下压强便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邀挖隧道的速度极快。 廖长老的目光之所以会被吸引过来,便是因为祝无邀挖到了最底,正在尝试着铲开结界。 眼见着此处不行,祝无邀毫不犹豫,又一路顺着结界、螺旋式上升铲过去。 就在廖长老注视着祝无及的这段时间内,还真歪打正着、把豁口给铲出来了! “哼!” 廖长老冷哼一声。 身前弟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噤声,乖巧的不得了。 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廖长老。 殊不知,廖长老正在心底暗骂祝无及—— 偷奸耍滑,净是些小聪明! 廖长老对祝无及的评价、更降一级,他刚要收回神识、眼不见为净,却见祝无及从洞里爬出来后,取出了件罩袍。 祝无及挡住面容,左看右看,直到确定没人注意到他后,才鬼鬼祟祟地往平澜山下走去。 嗯? 这是要做什么? 廖长老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太在意,左不过就是去东极城吃酒去,朽木不可雕也! ———— 祝无邀自是清楚,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廖长老注视之下。 现在指不定怎么骂「祝无及」呢。 这也没办法,她也不是故意偷奸耍滑的…… 不能大张旗鼓破境,还得走出结界,方式又要符合祝无及「品性」,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其它体面点儿的法子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更何况,挨骂的是祝无及,和她祝无邀有什么关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5章 不可承受之重 但有一件事廖长老猜错了。 祝无邀偷溜出结界,那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她大致逛了逛青云门各处,和祝无及记忆中的布局对应上、加深记忆,没有去那些会引人注意的地方。 随后,目标明确地去了试剑虚境。 虽是临近夜晚,但试剑台前弟子依然不少。 祝无邀虽有千相、可以随时改变面貌,但她怕此事被人发觉,将祝无及与无言道长的易形之术联系起来。 故而,仅以兜帽覆面。 她领了号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等前面进去的人出来、腾出位置。 “这位师兄还是师弟,你怎么还挡上脸了?” 有人接近,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但也有些微不可察的不屑。 在他看来,这个笼罩在阴影里的人、多少有些不够敞亮,来试剑台而已,却还要躲躲藏藏。 祝无邀坐实了他的猜测,答道: “因为我要悄悄努力,有一天惊艳所有人。” 问话的那位同门目瞪口呆。 然后转过身去,稍微离祝无邀远了些。 都是青云门的弟子,同辈里能谈得上「惊艳」的,不过就那么几位,谁不知道谁啊。 真当谁都能像当年的云卿师兄一样,一鸣惊人? 又一个看话本看多了的。 祝无邀不知他心中如何腹诽,却能够察觉到对方的鄙夷与轻视,这年头、说点儿真话还没人信了。 她也没在意。 正在闭目养神时,突然听人提到了「祝无及」的名字,正是廖长老那几位徒弟—— “哎……祝无及这次不过来,怕不是我垫底。” “那才是个有乐子的人,还整日看不起别人,也不瞅瞅自己名次,你还记得祝无及上次找的什么理由吗?” “能忘吗?他说啥——这试剑虚境终究只是个法器,只能在规则内做出评定,而他的剑术精巧,另辟蹊径!哈哈哈哈哈哈!” “练剑台上没有对手,他找不出来别人的差错,居然还怪上试剑虚境了,当真是厉害……” 闻言,祝无邀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祝无及这个身份扣在她身上,已经彻底将她的脊梁压垮了。 她真想脱离马甲,和这几位道友、一起骂一骂祝无及。 可她不能。 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手中的令牌闪烁,轮到祝无邀进试剑台了,她起身向前走去,依然能听到身后之人的议论声—— “哎?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管呢,咦排名又有波动了!咱们平澜山的韩戈师兄到第七位了!!!完了……师傅又得数落咱俩了……” 祝无邀踏上台阶。 与一人擦肩,她的兜帽微微被风扬起,却很快意识到,是这位「韩戈师兄」在故意纵风,有意窥探。 她眼睛微眯,兜帽还未完全扬起,便重新落下,挡住了阴影处的容貌。 隔绝了韩戈的视线。 两人擦肩而过。 耳边传来了一声冷哼。 似是对祝无邀故弄玄虚之举、极为不屑。 还未踏进试剑虚境,便听到旁人对韩戈的恭贺之声,如同祝无及记忆里般、看似谦逊实则高傲。 祝无邀难得认同。 ———— 试剑虚境,不拘于身份与实力,皆可进入其中一试剑法。 这里比拼的并非修为。 而是剑意。 算是将各位入境之人,放在了同一起跑线,只衡量对剑道的理解。 分为总榜与小榜。 因不拘于实力,所以,即便是元婴期、金丹期的修士,也会化名进入试剑虚境内、检验近期的心境,排名列于总榜之上。 正因此,祝无邀才敢进来。 否则,要实名登榜、检验名姓是否与本人相符,便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得不偿失。 而众人近期谈论的便是「小榜」。 此为定期更换的榜单,若像钱长老一样,要根据排名挑选跟随前去的弟子,总不好在总榜里挑选。 说不好哪个高位的化名,就是他的师姐师兄掌门。 因此有意跟随钱长老去探秘境之人,皆是在争小榜上的排名。 祝无邀看了一眼。 小榜上多是用的本名,只是寥寥几个化名。而排在最前的,竟也出乎意料用了化名——「寒鸦渡」。 也不知何许人也。 她大概看了眼小榜排名,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挑选了总榜。 这总榜则多数为化名。 也对,那些长老前辈总不好像小辈一样、顶着本名争强斗勇。 祝无邀顺着榜单往下看去,到第二十三位时,看到了「大坪澜」……不用猜,这一定是佩剑名为大平澜的廖长老…… 好歹是青云门一峰之主,更何况,廖长老对剑道理解也颇有精到之处,在这总榜上,居然只能排到二十三? 祝无邀心中啧啧称奇。 看来,这青云门隐居于四宗之首,果然是不同凡响,门内的元婴期修士,怕不是比太白宗、摘星楼加起来还要多。 她取出祝无及的令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试剑虚境,只认令牌不认人。 不多时,虚空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化名,正是祝无及曾用过的ID—— 「誓斩秋」 ……? 祝无邀愣了一下,如果没理解错,这化名是在表明志向? 看了一眼后面显示的排名。 又低头翻了翻总榜,果然是倒数第十七,她有些不可置信道: “这后面十六个人怎么回事?” 连祝无及都比不过,还当什么剑修?! 她略有些好奇,看向总榜倒数第一,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居然用了真名—— 陆迢迢。 她啧啧称奇道: “这是个奇人,若非家世雄厚、便是另有奇技,最重要的是脸皮够厚,倒数第一还敢用真名。” 祝无及的记忆并不完备,其中并没有这位「陆迢迢」的信息,倒是不知何许人也。 暗自感慨一番,祝无邀尝试语音控制—— “改名!我要改名!” 她等了半天,这试剑虚境都没有什么反应。 也许是耽搁了太久,亦或只是流程化的准备时间,还没等祝无邀准备好,周围场景蓦然由实化虚。 瞬息之间情景变化。 祝无邀坠入幻境的同时、取出了祝无及的佩剑,警惕着周遭来袭。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似是急速转变的同时、在匆匆掠过,直至场景固定,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位舞剑之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6章 莫非他是对的 眼前舞剑之人辨不清容貌,只自顾自演示着剑招。 可祝无邀却越看越糊涂。 因为这剑招太过稀松寻常,似市井儿童、拿了根木棍儿,假装自己是位剑客、从而自创的「绝招」。 但放在懂行的人眼里,却破绽百出。 也就是说,这套剑招毫无价值。 当为最下乘的剑术,甚至到底成不成体系、还是两说。 莫说站在这里的人是祝无邀,即便是祝无及本人,凭借他那三脚猫的剑法、也能比得过眼前的剑客。 但祝无邀不是他。 少了几分不知所谓的骄狂。 青云门专修剑道,这试剑虚境内演示的剑招,又怎会如此粗陋,怕不是其中另有门道。 大概半刻钟后,眼前的剑客收剑归鞘,随即重新出剑、继续演示之前的那套剑招。 似是在等祝无邀看懂、做出应对。 直到第三遍。 祝无邀终于拔出了随身佩剑,这套剑招的破绽随处可寻,她剑尖微挑、拦住了剑客下压的剑势,复而将寒芒回送。 就在这一挑一送间,剑客轻易落败。 弱到不能再弱。 随即,这剑客的身影重新凝实,拔剑出鞘,似是又要重新开始演示那套不成体系的剑法。 祝无邀故技重施。 但这一次,眼前的剑客却没有重蹈覆辙。 在祝无邀将要挑剑破招时,剑客本该下压的剑势,却在这一次变为了虚招、正好避开祝无邀的剑刃。 她略有讶然,却很快回剑拦下这招变式。 又凭借记忆挪转身位,再一次利用其它破绽、将眼前的剑客击败。 事到如今,祝无邀也琢磨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剑客、是会不断完善剑招的,每次落败,都会弥补上一次的破绽,并且尝试反击。 剑客的敌人不同。 每次演化成型的剑招亦不同。 几个时辰后。 祝无邀如临大敌。 眼前的剑客如今的行剑脉络,竟然正好能够克制她的出剑习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敌人。 每一式剑招,都恰好落在她极为陌生之处。 与她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剑招路数。 她眉头紧锁,眼前的剑客,从一开始的被动接招、再到除去破绽,逐渐能和她打得有来有回,而事到如今、攻守易势。 祝无邀竟然成了被动接招之人! 有如此强敌,但她对招过程并不痛快。 上次能拦下的攻势,下一次再对上,剑客就会换种方式,颇有几分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手忙脚乱感。 但这并不是在说剑客变强了。 而是两人陷入了死循环。 祝无邀能够明显感受到,剑客刚开始时进步神速,在和她对战的过程中,那套不成体系的剑法逐渐有了脉络,甚至有了几分「剑意」、有了自己的风格。 直到——祝无邀再找不出剑客的破绽。 剑客的招式,不再进步,已经趋近于体系完整。 这让祝无邀心中有些微妙。 她似乎直观看到了自身剑招的上限。 剑客凭目前为止的这套剑法,已经足以应对祝无邀。 祝无邀没有施展可破万局的被动一剑,也没有施展落叶剑法。 前者与天道誓言有关。 她不知这试剑虚境的上限如何,因此不敢赌这被动一剑、会不会同样被破招。 更何况此番只为试水,故而出手极为保留。 如此循环三次之后。 剑客的剑没再出鞘,而是出声道: “请道友留下名姓。” 见状,祝无邀知道此次的试水之比接近尾声,她在取名一道上向来没什么天赋,借由祝无及「誓斩秋」的豪情壮志,联想到了季节。 抬指作笔,落下两字—— 「大雪」 冬季里的一个节气。 虚空中名号成型,祝无邀盯着这个名字,看到它在试剑虚境的总榜中、上升了几百名。 略一恍神间,眼前是来时的浮光掠影、匆匆于眼前闪过,祝无邀回到了刚开始来时的房间。 天际将白。 今夜已经探好了路,祝无邀在试剑台上比划许久,也有些乏累,打算重新钻回结界里补觉。 她归得稍迟些。 如今不是半夜,她这身遮盖全身的打扮,或许在夜色中格外低调,可在黎明时却显得有些夺目。 刚一踏下试剑台的台阶,便有零星几人侧目望来。 试剑台四个方向各有阶梯,另外方向往下走来的人,正是出来后又领号进去、进去后又出来的韩戈,只比祝无邀落后一步。 他看见遮面的祝无邀,也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又遇着了。 韩戈略一回想排名,确定小榜前列中没有名次变动明显之人,于是走下台阶后,主动上前道: “这位师弟,可是同样在争小榜排名? “不知用的是什么名号?” 韩戈总有些在意这个遮掩身份之人。 眼见着「同门」师兄上前搭话,祝无邀担心声音被听出来,再被告上一状。 廖长老是给祝无及留了机会。 但祝无邀没走正道。 悄无声息的也就罢了,要是大摇大摆出现同门面前,那也太不把廖长老放在眼里了。 念及此,她指了下喉咙、摆了摆手,抱拳一礼后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了韩戈略有些诧异的小声嘀咕: “青云门的哑巴……难道是修闭口禅……” 祝无邀一溜烟跑回了平澜山,生怕和韩戈撞上,一路再无事发生,她得偿所愿地躺到了床榻上。 不多时。 祝无邀突然睁开眼睛道: “不对啊! “试剑虚境不论实力,只论对剑道的理解,那我怎么只上升了几百名?! “这和祝无及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即使没完整展现出落叶剑的剑意,可作为一个剑修,她对剑道的理解、是融合到每一招每一式里的。 即便不是落叶剑法,而是信手拈来的零散招式,也不妨碍对「道」的诠释。 也就是说—— 她对剑道的理解、在剑道上的天赋,试剑虚境认为,在青云门中只能排到九千三百多名?! 祝无邀瞳孔地震,只觉大受震撼。 莫非……祝无及是对的! 那试剑虚境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自己这般天赋卓绝的卦修,对剑道的理解,怎么可能排到九千三去,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7章 半式,还是半式 一想到这里,祝无邀有些无法接受,她打算养足精神后、继续昼伏夜去刷榜。 平澜山上。 廖道友察觉到祝无及归来,只当他是酒足饭饱、回去睡觉。 这般不知上进,还整日里怨天尤人,他刚刚收回神识,便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韩戈回来了。 廖长老略带欣慰地点点头。 韩戈走上前,主动告知了排名,语气中略带些倨傲: “弟子无能,昨夜进入试剑虚境两次,却只能将排名升到第七。” “不错,越是向上,名次越难产生变动,你给咱们平澜山长脸了。” 青云门弟子众多,仅比巨阙派略少一些,大大小小的山峰有二十余,廖长老虽然自身实力不错,但弟子却少了些。 虽说只是小榜而已,但这样的成绩,总归是说得出去的。 得到师尊夸奖,韩戈脸上浮现出笑意,他想到刚刚那个蒙面之人,当做一桩闲事与廖长老聊道: “弟子遇到了一位覆面之人,估计也是去争小榜名次的。 “还以为是某位低调、不愿显露身份的师兄,将其当做了劲敌,幸好不复师尊所托,未被他比下去。” 蒙面之人? 廖长老眉头微皱,问道: “此人为何在门派内蒙面,可有什么其余特征?” 听到师尊对此事好奇,韩戈想了想回道: “我主动上前与其攀谈,但这位同门似是不能说话? “至于为什么蒙面……” 韩戈笑了笑,调侃道:“大概是想成为榜单之上的神秘高手?” 不能说话…… 廖长老眼前浮现出祝无及的身影。 莫不是害怕被韩戈发现身份,所以不敢说话? 他没打算拆穿祝无及的身份,不管这小子怎么想的,只要不作妖、想要努力向上,那便是好的。 廖长老不动声色打探道: “哦?那此人的排名如何?” “我与此人前后脚出来,在前几十名里、倒是没见着什么能对得上的变化。” 廖长老对祝无及有了点儿好印象。 一听韩戈这话,虽然略有遗憾,但也谈不上失望。 他点了点头。 对韩戈勉励一二,又对他提出的问题做出教导和解疑。 等人退下之后,廖长老打算探一探、祝无及在做些什么,既然他有了浪子回头的念头,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总得帮衬一把。 神识探出。 祝无及正在呼呼大睡,床边矮桌上还摆了个忘盖上盖子的酒壶! “哼! “不争气的东西!” 廖长老重新将神识收回来。 他还想着,若祝无及知耻后勇、正在院中练剑,自己便现身去指导一番。 谁知,正看到祝无及荒废度日。 恐怕那蒙面之人,就不是他祝无及! 这也不怪廖长老对其如此揣测,他已经被祝无及伤透了心。 若不是顾念着师徒之名,再加上此人是升仙令入门,廖长老早就将他赶出师门了。 换成韩戈、付瑜等人。 廖长老八成得关心一番,这是不是累着了、是不是灵力消耗过度。 对于祝无及的初始印象则差到极点,故而见到他饮酒酣睡,廖长老第一反应便是他不务正业。 实在是祝无及在他这里,信用已然崩塌。 ———— 祝无邀正沉浸在睡梦之中。 她还没有察觉到、廖长老又在心里默默给她扣分了。 梦中的景象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被剑客压着打,一会儿是排名降到了倒数第二,一会儿是试剑虚境内、场景扭曲变化。 或许是酒气累人,睡梦中反倒思维活跃的不像话。 她梦到了剑客在刷怪升级。 不对! 剑客在打她升级! 梦境里,试剑虚境中的剑客,头顶经验条,杀她一次、剑客就升级一回,从小怪成长为了boss。 祝无邀感到了极强的压迫感,血条马上就要清空,但剑客却有极强的仪式感,一定要将祝无邀终结于大招之下。 「轰——!」 她猛然睁开眼睛。 从床上惊醒。 眼前浮现出半招残式。 半招……怎么还是还是半招…… 剩下的那一半呢? 上一次,祝无邀便惊醒于这最后的半招,她当机立断,取出上好的仙酿把自己灌倒,想要借着余韵、把这梦给接下去。 却依然只梦到了半招。 祝无邀抬袖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如今醉意未消,依然有些头疼。 但她不会认错。 那半招残式,必然脱胎于落叶剑法,其中剑意相承,似是本来就该如此斩出,是对落叶剑法下一境界的推衍。 它与落叶剑法一脉相承的同时,却又好像截然不同。 她记得清楚。 落叶剑法最后一重境界,不是没有,而是遗失。 当年祝无邀门派贡献值有限,所以才挑选了这「残缺剑法」,本想着以后再换,却又发现落叶剑法、前人皆练错了。 落叶剑法的评级,应当更高才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才一直练了下去,从没想过更换。 但最后一重境界的遗失,终究让祝无邀的剑法有了上限,继而使她对落叶剑法的领悟,同样不够完整。 她走到院内。 取出了无锋剑。 如今无锋剑以杀心补上剑尖,与传闻中落叶邀秋的断剑截然不同,倒是不担心成为证物。 更何况,此剑极为朴实。 脑海中浮现出那半招剑式。 随着无锋剑划动、搅乱院中灵力,似是凝势于剑,寒芒乍现,是风动、是叶动、是杀心已动。 剑意蓄势待发。 却又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凝住的剑势散去,院中迫人的威压随之消逝,一切风平浪静。 “果真只有半招……” 莫说完整的剑法,这起剑式也不过只得了半招而已,遑论从剑招之中、领悟剑意。 收起无锋剑,祝无邀重新坐回门槛上。 青云门不愧是剑道大宗。 试剑虚境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直到看过那半式剑招后祝无邀才想明白,在此之前,她恐怕不仅持的是断剑,就连这剑法、也只学了一半。 方掌门帮她拾回断剑。 在摘星楼中得了半部剑法。 那么窥天术呢? 在落子结缘、偷天换日之外,被隐去的术法,又会是什么样的? 祝无邀想起闯山门时,水镜中受困于天命的小女孩儿—— 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同样能让你不见天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8章 梦中悟道 钱长老那小榜的排名固然重要,可落叶剑法遗失的第四重剑意,也同样重要。 天色还未曾完全暗下来,祝无邀便迫不及待做好伪装,往试剑虚境去。 她钻出结界时产生的波动,廖长老自然有所察觉。 正巧,闲来无事。 廖长老心念微动,也有些好奇——韩戈所说的蒙面之人,到底是不是祝无及。 故而,他跟在了祝无及身后。 祝无邀神识虽广,却无法感应到元婴期修士的动向。 好在行事没那么莽撞,即便没人看见时,依然保持着「祝无及」的行事风格。 廖长老颇为纳罕。 莫非这榆木疙瘩开窍了? 侥幸破开结界、藏匿身形,居然不是为了下山吃喝玩乐,而是为了来这试剑台争夺排名。 但转念一想,廖长老又觉得不算稀奇。 祝无及本就好与摘星楼的祝无邀比较,他想去秘境一探究竟,说到底是因为心中不甘,而不是真的长进。 连续两天来此,一改往日惫懒作风。 看起来,这执念颇深啊…… 就是不知道本事怎么样了。 见到祝无及领了号牌、排队进入试剑虚境,廖长老显出身形,也上前仔细看了看小榜的名次。 小榜共有六百余人。 廖长老身为一峰之主,可凭借手中令牌、查阅化名者究竟是谁。 可从下往上翻去,居然未曾见到祝无及的名字。 咦? 莫非猜错了? 廖长老转而去翻阅总榜,除了同级别的峰主、更高一级的太上长老、掌门以外,在他之下的人,化名皆可辨察。 他一如既往从下往上翻阅。 居然翻到九千三百名,才看到了祝无及的化名——大雪。 嗯?似乎有进步。 虽然这排名依旧惨不忍睹,在平澜山上属于垫底,但廖长老却微微颔首,毕竟,这样的进步对祝无及而言、已经很是难得。 看来,那「无言道长」一事,让他颇有感触。 ———— 祝无邀已经进入了试剑虚境。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排名正在被廖长老关注着。 熟悉的剑客再次现身。 现在,祝无邀最关注的并不是排名,而是落叶剑法的下一重。她虽在梦中得来了那半招,却想不通是如何得来的。 剑客的剑法,刚开始时如小儿舞柴棍。 破绽百出,不堪入目。 正如每一个初习剑道的修士。 随着不断地对战、练习、失败、反思,开始有了自己的用剑习惯,有了对于剑道独特的理解,直至剑术圆融,少有敌手。 当剑客的剑术登峰造极,世间再无对手,便以为自己的剑术趋近于完美。 正如祝无邀。 她虽知落叶剑法、得时便不全,但未曾见过下一重前,祝无邀并没有察觉出自身剑道的缺失。 见明方知暗,遇暖方觉寒,见浩瀚而知自身浅薄。 祝无邀收起了心中的轻视。 开始认真观摩眼前剑客「粗鄙不堪」的剑法。 若这是剑客习剑的起始…… 她取出随身佩剑,跟随着剑客的动作、演练起来。 随着手中剑横劈向下、上挑截拦,祝无邀目有异色,似是有些讶然—— 这套剑法,简直就像一块未经磋磨的玉石胚料。 正因不够完美,反而有无数变化,只看雕琢者如何用雕琢、便随之脱胎为怎样的美玉。 每一个动作,都有无数可供变化的方向。 她回眸看向眼前的剑客。 若剑术之道,天赋有高低之分,那此人初入道时、自创的第一套剑术,便决定了其剑术的上限、当为无限。 “还真是小看你了……” 祝无邀看了眼剑客,又看了手中的佩剑。 她这是,在和一个剑道天才,比拼未来的成长性。怪不得说试剑虚境,比的并非实力,而是天赋与感悟。 剑客抱拳致礼,即将开始第二轮演习。 祝无邀手中佩剑随之出鞘,与其交手。 她心中所念与上次大不相同,上一回,她想得是如何尽快结束战斗,如何杀死眼前的剑客取胜。 而这次,她却将自己当做了初学剑的稚童。 尽量遗忘过去十数年所学。 而眼前的剑客,则是幼时比较剑法的玩伴,只为切磋、不为胜负,当为同行者、而非生死敌。 祝无邀不知道的是—— 青云门内,每个弟子进来前,都曾被师傅、朋友叮嘱过一个窍门。 「取胜当缓」 只不过,很多人并非长老亲传弟子,多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只知道胜得越慢、排名似乎就会越高。 而祝无邀却不同。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窍门,反而直接明悟了窍门真正要说的道理。 但这不足以与真正的天骄拉开差距。 祝无邀能够自己猜到,那些天骄同样能在师傅那里学到。 以廖长老的尽职尽责,未必没有给祝无及讲过,但先不说千相对记忆的保存不够细致,那祝无及本就自视甚高,即便听过廖长老所讲、也不一定会去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不定反倒会想—— 「别人取胜当缓,我若是尽快将剑客斩杀,岂不是能显出自身的不同来,说不定反倒会被试剑虚境高看一眼。」 祝无邀借用了他的身份,并非青云门本宗弟子。 许多理所应当、众人了然于胸的事情,只能靠自身悟性后起直追。 若说「稚童第一套剑术」该如何模仿,倒也简单,不过就是返璞归真而已。 遇袭便挡,得空便斩。 许多精妙的剑术、技巧,反倒是后来之物。 试剑虚境内,祝无邀一招一式对的认真而试剑虚境之外,廖长老紧紧盯住了排名。 这「大雪」之名,刚开始的上升速度,都快比廖长老翻阅速度还快了! 直到一刻钟后,才终于在九百三十余名左右、上升速度减缓,好一会儿才会再往上蹦一个名次。 昨日九千三。 今日九百三。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廖长老目露茫然,仔细回忆了番祝无及昨日所作所为。 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 据传闻,在青云门前几代,有一位纵横天下的剑修,好梦中悟道,酣睡时一梦春秋,天边浮云悠然而心无杂绪,醒来时春花凋零、见大雪纷飞,心中寂然无尘,得悟剑法。 廖长老想起了这个传闻,又低头看了眼「大雪」之名。 莫非……此人好梦中悟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9章 前人有云 两人之间的第一场对决结束,祝无邀收剑归鞘,与剑客互相抱拳致礼。 剑客不知疲倦。 但祝无邀却有些迟疑、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这排名明显还能够继续往上升。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也不知最终能得到怎样的名次,若过于显眼,难免惹人注意、有暴露真实身份的风险。 想到这里,祝无邀当机立断,没再继续比试下去。 她回到刚开始的房间,看到自己的化名「大雪」浮现在眼前,排名快速上升,转瞬之间从九千三升到了九百三。 祝无邀松了口气。 “幸好没被人看见……” 否则,「祝无及」这样的庸才,突然开窍,免不了要引起关注和议论。 这样的名次其实不算很高。 但祝无及进试剑虚境第二次,短短时间内排名上升如此快,这就让人生疑了。 与之前的祝无及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祝无邀此时还不知道,廖长老已经帮她找好了理由。 她没有浪费时间。 转头进入了小榜继续刷排名。 可这次……祝无邀的判断出了差错。 青云门试剑虚境,凡是弟子、无论境界,皆会进入总榜一试高低,而这小榜则不同。 这次的小榜,是为了探虚境而设。 那些自知实力低微、不愿冒险的弟子,自然不会来争取排名;辈分高、修为深厚的前辈,自然也不会进入小榜、与晚辈一较高低。 故而,小榜人数属实不多。 并且有意者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进入小榜夺名。 对于正在关注弟子的廖长老而言,「祝无及」名次上升的速度,称得上惊悚! 只见小榜之上,「大雪」之名如同脱围的黑马。 正在以异军突起之势,从榜单的最底层不断向上攀爬,无论是谁,只要眼睛没瞎,都无法忽视这个名字。 廖长老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 可那不断闪动、不停与更上一名交换位置的名字,切实地落在眼前,是如此的不容置疑。 直至排名稳定于二十六位,方才停止变动。 事至如今,即便是廖长老,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儿来,喃喃道: “莫非……是我误人子弟了?” 难道这祝无及,竟有他未曾发现的天赋,只是自己的教导方式、与他的剑道方向背道相驰,这才使得多年来,祝无及在剑道上寸功未进? 而外出游历后,也同自己一样,见到那位假称为「无言道长」的修士后,心中颇有感悟。 这才终于开窍? 廖长老略有些郁闷地看了眼排行榜。 身为一个朴实的剑修,他有着朴素的道德观,对自身行事风格亦颇为自得,自诩是个尽职尽责的师傅,即便面对祝无及这样的朽木,也曾试着雕琢过。 可直至今日,看到祝无及突然开窍,他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怎么这块儿朽木,不是在自己手里成型的呢? 一方面,曾经对祝无及的坏印象难以消弭; 另一方面,又在怀疑祝无及之所以不成才、是因为自己的教导方式不对。 廖长老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得劲。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在看见祝无及走下试剑台时,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叫住他。 祝无邀并不知自己正在被人关注着,也不知廖长老心中如何作想。 即便知道了,她也能够理解,毕竟——没人希望自己放弃的股票长势见好。 此为人之常情。 更何况,祝无邀也不会为祝无及打抱不平,他得到的偏见、都是他应得的。 祝无邀现在急着回去睡觉! 可偏偏,就有人在这紧要关头拦路! 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正是韩戈—— “莫非你就是那位大雪?” 好巧不巧的,韩戈也喜欢昼伏夜出,不然上次两人也撞不到一块儿去。 祝无邀听到此人声音,便知道麻烦来了,当即低下头、装作没听见,想要快些离去。 时不我待! 若耽搁了她梦中悟道,那损失可就大了! 可韩戈偏偏没有眼力见儿,他快步上前,甚至还用上了遁法,瞬息之间来到了祝无邀面前、拦住去路。 祝无邀想要潜回结界,自然是找避人处走。 此处偏僻。 韩戈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位师弟,既然你有争夺小榜排名的实力,又为何要覆面,我辈剑修行事,自当坦荡……” 韩戈不只是为教她做事坦荡。 而是因为他前脚刚取笑过这个蒙面人,后脚就见到「大雪」之名往上攀升,难免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他虽无坏心,却为人高傲,总是喜欢证明自己是对的。 可落在祝无邀眼中,此人喋喋不休、好生烦人。 她脱身不得,眼见着这位韩戈还要继续说下去、耽误她回去睡觉,当即立断取出了青云门弟子常见的佩剑。 落叶剑法不可出现在青云门。 昨日新悟出来的半招,与落叶剑法虽一脉相承,却又大不相同,用在此处刚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韩戈一见此人取出佩剑,当即笑道: “这位师弟,未曾想到你竟是如此利落之人! “我知你口不能言,你我皆为剑修,有什么事、佩剑之下见真招,此为坦荡之举,是我小看——” 他刚要提出约战,去青云门比武台上较量一二,却见眼前这蒙面之人,居然二话不说、在比武台之外便凝起剑势。 刹那之间,周围有风卷残云之象。 空气仿佛凝滞于那剑尖之上。 眼前的蒙面之人,单凭起剑之势,便让韩戈感到了威胁,就在他战意初起时、却讶然地看见—— 那位蒙面之人,居然收剑归鞘,转头就跑! 韩戈愣愣地看向蒙面人的背影。 祝无邀跑得毫不迟疑。 现在不跑,难道等剑势彻底牵动周遭灵气、把旁人神识引过来吗! 殊不知,旁人的神识未被这半招起剑势牵引过来,可廖长老却始终在关注着这边儿。 他的表情与韩戈相比不遑多让。 毕竟,他可是知道蒙面之人真实身份的! 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出来这起剑势并不全,因为在起剑的动作之后,并无决定剑刃接下来走势的「剑势」。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惊人。 望着祝无及的背影,他喃喃道: “前人有云——即便再不起眼的人物,平生亦曾有过改天换命的契机。 “前人居然云对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0章 凶名赫赫,善行昭昭。 在廖长老神识探查之下,「祝无及」回到结界中、倒头就睡! 此情此景,无疑对廖长老的猜测做出了肯定。 果然是梦中悟道! 他从未见过如此别具一格的修道方式,平澜山上,清风相伴,竟然在睡梦之中得窥剑道,难道自己这位师傅、当真是百无一用? 廖长老有些郁闷。 韩戈一如既往来讨教剑术。 看着眼前的得意弟子,他想起了刚刚那一幕,忍了又忍还是说道: “身为剑修,在某一阶段目中无人、可养心中傲气,但这不是让你小看旁人。 “你要认可对手的强大。 “在击败对手时,方能证明你的实力。” 廖长老劝得委婉,倒是让韩戈一头雾水,不知师傅这番话因何而起。 不过师傅说得对! 只有对手足够强大,击败对手的自己,才是更为强大的! 他当即点头称是。 韩戈离开后,廖长老立即将神识重新挪到祝无及院中,现场追直播。 果然不出他所料,祝无及从梦中惊坐而起、立即跑到院子里,取出佩剑挥舞。 然而剑招却无论如何都斩不出来。 急得廖长老抓耳挠腮。 他目睹祝无及取出酒壶,「咕咚咕咚」几大口把自己灌倒,一拍脑门道: “我竟误解了自己的弟子!” 这可如何使得! 正因此,祝无邀再次梦醒,去院中挥剑无果后,眼前突然闪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她的便宜师傅。 还没等祝无邀主动上前拜见,廖长老大手一挥。 院落之中,好几坛泥封的美酒陈列于眼前,通过廖长老眸中的不舍可知、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眼前呆愣的祝无及,说道: “你既未承袭我的剑法,能够承袭我的酒量,也是好的。 “既然爱喝酒,我这个当师傅的也亏不着你,拿去吧!” 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祝无邀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廖长老像是害怕自己反悔般,转头就消失不见了。 这…… 祝无邀眸光闪烁,开始猜测这一遭从何而来,不多时,便想明白了廖长老为何赠酒。 若只是见到「祝无及」在院中练剑,廖长老对自己的态度,恐怕不会转变的这么快。 那就是,因为进出结界时的灵力波动、追寻自己去了练剑台。 她心中升起了危机感。 决定下一次去试剑虚境,把名次降一降、再升一升,做足迷途羔羊「寻道」的模样。 廖长老亲自指导后,「祝无及」再理所应当的进步。 她拎起酒坛,拍开泥封。 酒香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醉,不由得在心底给廖长老点了个赞。 好人! ———— 北玄城。 距离当日一别,已过去了多日,斗转星移,足够季月章回到季家、拜见爷爷。 也足够她用祝无邀赠的法器,再次偷偷溜出家门。 墨痕书坊里,来了一位女子。 开口便要无语、有道是的新书。 李掌柜打量过这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上前亲自接待,《十日不封刀》换来铜钱,那位女子却有些失落。 因为这本书,她曾看过。 季月章合上话本,问道:“可有再新一些的?” 李复违摇了摇头推荐道: “最近小叮当的话本颇有名气,姑娘可有兴趣?” 她略有些黯然,还是买来了几册,却不再急着翻开。 季月章曾托爷爷打探过摘星楼的消息,可祝无邀并没有回到摘星楼,之所以来寻话本,也只是想知道阿邀的行踪而已。 当日一别,她甚至没办法得知阿邀是否平安。 不见就不见。 总得让她知道近况! 想了想,转而问道:“顾氏少东家——顾朗,可在此处?” 李复违正琢磨着这位姑娘是谁,总觉得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又听她谈起无语、有道是,此时还问到了顾朗,更是猜测莫非此人与那二位有故。 还未曾开口,便听见门口「啪嗒」一声,折扇落地声。 顾朗愣在门口,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些年来,顾朗亦同样在寻找季月章的踪迹,而遍寻无果的故人,居然突然出现在了书坊里! 他刚一进门,就见到了熟悉的白裙女子! 顾朗机械地走上前,似乎不敢置信般,伸手捏了捏季月章的肩膀。 然后,在李掌柜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抱着季月章开始嗷嚎大哭: “呜呜呜——季姑娘你可回来了! “你都被做成神像了……呜呜呜我还给你上过香、保佑你能平安归来,你收到了吗……不仅你爷爷心里苦,我心里也惦记你啊! “……” 听着顾朗胡言乱语,季月章艰难抽身,与李掌柜合力、将人拖至后堂,避开了书坊中客人的注视,挽救了顾氏商行少东家的名声。 直到抒发完心中惦念,顾朗才慢慢平复下来情绪,这些年遍寻无果,他是真的害怕、永远找不到人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抓着季月章的袖子,赶忙问道: “祝姑娘知道了吗!” 当年之事,他并不在南离城中,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洪水,等他归去时、一切为时已晚,只有祝无邀坚信无疑、说一定能找到季月章。 听到这句话,季月章立即说道: “我来找你,便是因为此事,你可知她近况?能否联络到她?” 顾朗虽然只是个不受重视的顾氏后辈,却能够在一定限制内、调动顾氏信息网。 听到季月章这么一问,顾朗目光有些闪烁,避重就轻道: “南方血蚀咒重现江湖,枝梢末节处似是提到了无言道长,说点星七幻门附近,有人借无言道长之名、与名为鹊山氏族的小宗有所摩擦。” 顾朗不知前因后果。 但他却不愿相信,当初叫嚣着拯救世界的故友、会对无辜之人下手。 所以,他将那场明晃晃的杀戮,说成了有所摩擦,是非黑白,总不好让季姑娘误解,总得见一面再说。 可他猜错了。 季月章知道的明明白白。 她略有些沉默,然后说道: “若她真的是嗜杀之人,当斩草除根,世间又怎会有她的恶名流传? “我自南向北行来。 “修士口中,无言道长狠辣无情,行灭宗之举、屠戮巨阙派修士,凶名赫赫; “凡人眼里,无言道长悲悯仁善,行侠客义举、拔剑向更恶更强之人,善行昭昭。”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1章 只盼她善名加身 顾朗听到季月章所言,知道她愿意相信祝无邀,刚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自南向北行来」 他刚要坐下挨着凳子边儿,又弹射起身道: “你你你……自南向北?” 季月章点了点头,说道: “是我误了她的名声。” 若不是为了救她,祝无邀何至于累及声名,她自可当世人眼中、执剑匡扶正义的侠客。 何至于一提起「无言道长」,众人先想到的、不是她一路上的善举,而是她沾满鲜血的双手。 季月章沉睡前,看到的是哀鸿遍野。 醒来时,又伴随着这样一场杀戮。 鹊山氏族之事,已经渐渐传开,甚至无言道长就是摘星楼祝无邀的消息,也在慢慢扩散。 更何况,阿邀还与巨阙派结下仇怨。 季月章很担心她。 顾朗冷静下来,他在心中理清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扼腕叹道: “若只是鹊山氏族一件事倒还好,她既是为了救人、总能分辩明白,那鹊山氏族自身也不见得没过错。 “可偏偏还得罪了巨阙派。 “两件事加在一起,即便是未曾听过「无言道长」之名的人,也难免先入为主,认为祝姑娘是个滥杀之人。” 季月章担忧的,也是此事。 若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将阿邀打为邪道,再经过添油加醋,事态或许不甚乐观。 “你可知阿邀近况?” 顾朗摇了摇头,看见季月章手里的话本,说道: “你手中的话本,便是祝姑娘化名「小叮当」的新作,她在南行之前、将全部存稿交到了墨痕书坊,再之后,便没了音信。” 听到手里的话本,是阿邀新作,季月章指尖在书封上轻抚而过。 又听到顾朗这里,也没有祝无邀的消息,心中难免失落,她的睫毛覆下一片阴霾,视线落在了手里的《假千金》上。 “她会去哪里……” 顾朗唤人添了茶,说起祝无邀中间数年不知所踪,如今也不知会去哪里。 他是行商之人,常去各处视察,各地的变化了然于心,在季月章翻阅话本的同时,将近年来的变迁逐一道来。 细碎讲些杂事,想以此宽慰季月章。 她手中这一份《假千金》,已至结局,为整册订装本。 前文提到—— 时槐与时锦同游江湖,你逃我追、这姐妹二人的相处有不少笑料。 中途,时槐凭借御兽系统,不仅给自己兑换了功法、丹药,还给英武大帝、志刚觉醒了血脉。 一为凤凰,一为白虎。 真身格外威猛。 她不仅能够驯兽,还能够驯人,时锦在她手里,被治得服服帖帖,这其中有几分真心,但时锦更多是事从权宜、不得已而为之。 时家没有消停下来。 中途还曾传信给时锦,许以重利,信中有言: 「时槐到底非本家之人,不知她得到了什么机缘,若你愿意将她诓骗回来,时家会取出她的灵根换给你。」 「到时她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 时家之所以有这样的算计,是因为时槐不再听话,隐隐有脱离家族的苗头。 若能够瓜分她一人机缘,分给时家众人,岂不是更为有利? 因此算计到了时锦头上。 只要将时槐诓骗回来,集众人之力合围,将她拿下后,到底怎么个分法儿、那可由不得时锦了。 看到这里的书客,都提了一口气! 众人知道时家的算计,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可书中的时锦不知道啊,要是她脑子犯浑,说不定时槐真的会阴沟里翻船! 可出乎意料的是,时锦收到信后,居然不屑一顾对时槐说道: 「时家那群人在算计你,书信阅过即焚,我也没有证据,你想信就信,想回去我也不拦你。」 「但别带上我,我不回时家。」 时槐留存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时锦所言非虚,只不过,这一次时家放弃的人——是她。 至于时锦为什么没受挑拨。 自然是因为她不傻。 在时家人人都拿她与时槐比较,丁点儿资源也需要同人争夺抢食,更有宋管家在耳边挑唆、助长心中戾气,时锦疲惫不堪、实力却少有进益。 都说家族是保护伞。 可离开时家后,时锦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没下雨! 她在时家,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小辈,被裹挟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她想得是勾心斗角、耍得是阴谋诡计、用得是不入流的手段,却只能得到残羹剩饭,还让自己迷失了本心。 可在外界,即便有时槐的光辉在,她却依然能当「时大侠」、「时道友」,身边有三两好友并行江湖,心中畅快。 所以,时锦决定往外走,一直往外走,往更宽阔的那条路走。 她再也不会回头。 永远不会回到那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天地辽阔,能容下两个人的风光无限。 时槐不知她心中所想,她只是说道: 「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终的结局,时家最终还是对两人出手,危急关头兽潮来袭,踏平了时家。 曾经引得两人明争暗斗之物,在前世使两人玉石俱焚之物,落在白纸之上、不过几行字收尾。 她们谁都没得到家主之位。 她们可以得到更多。 ———— 合上话本。 季月章说道:“我知道她去哪里了,东极城内,阿邀还有一桩旧事未曾了结。” 她不知摘星楼内的明争暗斗,可季家收集来的消息里,却提到了祝无邀的出身。 由这话本中的「时家」,季月章立刻想到了「祝家」。 虽然祝无邀话本中所写并没有影射祝家,却还是被季月章阴差阳错猜到了。 顾朗手中的折扇「啪」一下合上,说道: “很有可能! “我突然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东极城里,有个人总是寄信来骂小叮当的话本,这么一联想,说不定真的是祝家被戳中痛处? 即便不是祝家,有人这么想,那祝家指不定也会这么想,而祝无邀说不定也会回去了结恩怨。 顾朗问道: “季姑娘,你可要去东极城寻人?我同你一起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月章却摇了摇头,说道: “若你得空,可否替我去寻一寻她?” “那你呢?” 季月章站起身,若祝无邀身在东极城,许会再起风波,若身份不甚暴露,前尘往事将会一并压在她身上。 她走至墨痕书坊门前,说道: “从今日起,我便是无言道长。” 若它日身份暴露,远在东极城的祝无邀、自然不会是身在西方的无言道长。 若身份未曾暴露,阿邀的名声因她而毁,自然由她挽回。 见众生疾苦,故而无言; 为众生之一,故而无相。 只盼她善名加身,凡所为之事—— 众生成全,天地应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2章 歧路人 《假千金》这本书迎来结局。 摘星楼的顾亦观合上话本,做出评价: “此为妖论。” “为何?” 池长老有些纳闷儿。 他觉得这本书写得不错啊,讲得是「莫执着于眼前的蝇头微利,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 又怎么成了妖论? 顾亦观摇头道: “能买到此书的人,家中自是有闲钱;能领悟到其中道理的人,自然有那个闲情逸致。 “这些人眼中的蝇头微利,却是买不起书的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然而多数人得了道理,却只会用道理蔑视身处苦难的人。” 池长老略一皱眉,想到年少时途经村庄,恰逢划分土地,两方争得面红耳赤、险些要打起来。 他不过上前说了句——「让出一丈又何妨?」 却被村中人破口大骂。 物质基础无法满足,所谓的道义只是空中楼阁;有了闲钱之后,人们才会开始用礼义廉耻来妆点自身。 想到往事,池长老当即有些讪讪,他点了点头道: “此言在理。”然后又有些纳闷儿,看向顾亦观,问道: “这不像你能想到的事啊!” 顾亦观沉默不语。 只将手里的话本放在桌上。 ———— 远在青云门的祝无邀,并不知晓世间多了位「无言道长」。 她正在奋笔疾书。 小叮当所写的《假千金》,多少有些对摘星楼的怨念夹杂其中,虽说文中的种种套路、对修仙界而言石破天惊,但她这位穿越者,却对此司空见惯。 距离她和罗不道约定之日将近。 祝无邀想着去东极城时、顺道找找墨痕书坊,将新的话本递交给北玄城李掌柜。 一路上的见闻,让她有不少灵感,如今正文思如泉涌。 她笔走龙蛇,只觉得自己真是个话本奇才,却突然笔尖微顿,下一瞬,眼前的文字无声无息换成了涂画。 结界中设下的结界被触动。 这时候会出现的,当然是平澜山廖长老。 她挥手撤下结界主动迎去,心中对廖长老的来意心知肚明,面上却装作不知,问道: “师尊,不知您来此何事?” 廖长老气不打一处来! 还能是何事?! 当然是试剑虚境的事! 祝无及这个榆木疙瘩,本来还以为他开窍了,谁知—— 无论是总榜、还是小榜,「大雪」之名起起落落,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好不容易往上爬了几位,下次再看,居然又沉底了! 这样的高低起伏,已经好几次了。 廖长老的心在滴血。 只觉得自己送出的好酒,全都白瞎了! 所以,当看到「大雪」的名字重新落回八千六时,廖长老实在忍不了、于是主动登门。 这祝无及不来主动讨教,他当师傅的,还不能上赶着去教吗? “你可有什么不解之处?” 祝无邀近日里,不仅去试剑台刷榜,偶尔还会在院中练习青云门入门剑法。 只不过会故意犯错。 廖长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恨不得拿剑鞘去拍祝无及的脑袋,好让人开窍。 祝无邀眼中盛满了清澈的愚蠢,故作不解道: “弟子最近修习剑术,只觉颇有进益,没觉得哪里不解。” 她们差生就是这样的,从来看不着自己的短处。 “你练一遍!” 廖长老压根不听,祝无及剑术如何,他能不知道吗! 在廖长老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祝无邀取出了佩剑,开始演练青云门入门剑术。 虽然看似随意,但祝无邀却格外谨慎。 廖长老虽然平易近人,可怎么说也是个元婴期修士,说不定会在枝梢末节处、察觉出端倪。 祝无邀对近日这一幕,早已筹备良久。 无论是灵力还是剑意,早在试剑虚境中、学会了如何压制的滴水不漏,而那些破绽、错处,都是她故意留给廖长老「指点」的。 不出所料,她「出错」的地方,逐一被廖长老指出、纠正。 可在这套剑法舞至尾声时,突然有一道灵刃闪过,这在祝无邀意料之外。 生死厮杀中的本能、让她立刻执剑去斩。 在剑刃与灵刃相撞的前一瞬,祝无邀又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廖长老对她剑术的试探。 险之又险间,手中佩剑不动声色地稍作偏移,与灵刃相擦而过、装作没有挡住的样子。 然而习剑之人,在面对危机时的本能,实在难以隐藏。 她强行压制住面临险情时、心中本能翻起的躁动与戾气,顺着灵刃袭来的力道、退后一步,装作不敌,手中的佩剑随之脱手。 然而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落在了廖长老眼中。 见祝无及佩剑脱手,廖长老冷哼一声道: “我竟没看出来,你这剑道之中、竟是杀意占据上风。” 持剑之人心境不同,应对危机时的应对方式便不同—— 若自保的念头占据上风,第一反应不会是执剑相对,而是利用身法躲开、以求无伤; 若是不喜争斗却又无惧之人,面对灵刃时,会持剑挡下将其卸力,以剑术消弭争端; 可祝无邀刚刚那一剑则不然。 不仅没有退让、躲闪,甚至并非持剑挡下,她有上前的趋势,手中佩剑向前斩去,是在直面攻势、并引而待发。 这样的身位,不利于自保、却利于反击。 下一招便能跨步上前,化被动为主动,这便是主动出击的杀意。 她的本能不是逃避、不是自保,而是不死不休的杀机。 廖长老于剑术之道上颇有建树。 其中的区别,他不会看错。 祝无邀压下心中的情绪,立刻顺势表演下去,作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带着几分混不吝说道: “师傅,最好的自保、便是反击,只要将有威胁的人都杀了,我自然就没危险了。” 如此理所应当、不讲理的说辞,符合廖长老对祝无及狭隘凶戾的印象。 “你想杀谁?莫不是还没放下旧怨、还想着和你那位族姐一较高下?” 说这话时,廖长老看向祝无及的目光,隐隐带着些审视。 弟子于剑道之上有所建树,自然是好事。 可若修习剑术,只是为了与一人较长短,只是为了杀掉看不顺眼的人,那么他今日的指点,便是在助纣为虐。 歧路人走得愈远,离自取灭亡便越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3章 各司其职 若廖长老眼前之人是祝无及,恐怕听不出话外之意、更察觉不到其中的试探。 但他眼前的人是祝无邀。 更何况,今天这一场「指教」,本就是祝无邀有意算计来的,除了刚刚那道猝不及防的灵刃外,都在她预料之中。 如何能让廖长老给她加些印象分,自是早有筹备。 她摇了摇头,取出《假千金》这册话本,呈于廖长老眼前,说道: “师尊,未去桐州前,我只觉这书写得可憎,整日里被旁人拿更为优秀的亲族作比较,当事人如何能够意平? “书中倒是说得轻巧。 “但去了桐州一趟,又恰逢此书结局,再翻来时看到那句——天地本宽,容得下两人风光无限。 “只觉豁然开朗。 “若我一味同她比较,此生在剑道上的成就便会受困于她,如此结局非我所愿,我更想多看一看别处的风景。” 祝无邀在祝无及的房间内,偶然翻到了封写了半截的信。 正是在怒骂此文。 如今将《假千金》当作「浪子回头」的契机,倒也不会过于突兀。 更何况刚刚那番说辞,并没有表明祝无及放下了争强好胜之心,只是换了种其余方式而已。 廖长老看了眼递到面前的话本,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只是点了点头道: “我虽不喜这些话本杂谈,但能让你想明白这一着,也算是开卷有益了。 “虽说还未曾放下对她的执念,但只消按照现在的路走下去,迟早会有属于你的成就。” 听到廖长老的肯定,祝无邀却略有疑惑。 廖长老对话本闲谈格外鄙夷? 她自觉没写过什么误人子弟的东西,而廖长老也不是那种刻板迂腐之人,对话本的不喜从何而来? “不知……师尊如何看待这本《假千金》?” 在廖长老来此之前,祝无邀便在奋笔疾书写新的话本,其中的内容,与《假千金》略有相似处。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起话本。 却也好奇,廖长老不喜话本的原因是什么,若是有益之言、她也愿意听而勉之。 廖长老确实并非迂腐之人。 他虽是个武夫,也向来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道理,但话本却在通俗易懂的行列,他对此书的不喜、并非来源于此。 “呵,这些有名气的话本,闲时我也翻过两页。 “没个鸟用,该看的人看不着,不该看的人反倒得了一肚子狗屁道理、下巴抬得更高了。 “依我看,那个什么红尘仙还算不错。” 祝无邀愣了一下,将手里的《假千金》收回去,说道: “红尘仙才是害了人的东西,教人们行善求利,强求善名,徒增杀孽。” 廖长老摇头道: “错不在书。 “行了,磨叽这些没用的作甚,赶紧捡起你的佩剑,你一个剑修、连剑都拿不稳,做什么吃的?” 他眼睛一瞪,想起来了正事儿。 只觉得祝无及跟他磨叽这些,是在偷懒,一点儿没想到这皮囊下的人是在真心好学。 几个时辰过去。 直到纠正了祝无及用剑的陋习,廖长老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看着师尊的背影,祝无邀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仅是装作筋疲力尽的模样,主要是这几个时辰演下来、祝无邀当真是身心俱疲。 既不能进步太大,又不能当个榆木疙瘩,有所进步的同时、还要将本身的剑意隐藏好。 只是祝无邀也没想到,廖长老居然真的教会了她些东西。 她虽然在演。 但本就没意识到的错处,自然想不到要去遮掩,一并呈现于廖长老面前,随着那些故意为之的错误、同时得到了指正。 等到廖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祝无邀抬手布下结界。 她回到房间中,书案上的涂画,重新换成了没写完的话本。 「该看的人看不到,不该看的人反倒得了些狗屁道理,高高在上地去指点无能为力的弱者。」 祝无邀拎起那几张宣纸,看着上面的墨迹,注视良久,然后将它撕碎,掌心翻涌出火焰,将未完的话本尽数焚去。 她写假千金时,多少有些宣泄情绪的意味在。 因此考量的东西太少,只希望类似的悲剧、不要再次上演。 也许本意是好的,却最终成为了另一种的「何不食肉糜」。 她回忆起廖长老说得那句—— 「你说这些巨阙派修士被骗了灵石,最终苦的是谁?」 还能是谁。 自然是比他们更弱之人。 一层层搜刮下去,每一阶层都从更弱者身上获利,到最后,苦的只会是最底层的人。 这是结构造成的必然结果。 个人之力无法扭转。 祝无邀也没那么大的志向,穿越之前所受的教育,使她无法同顾亦观一样、舍弃一切利用一切爬到最高点。 如何去调整各层结构,那是居庙堂之高者该去考量的。 而她这个居江湖之远的人,只顾眼前便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也算是各司其职。 反倒这廖长老,却是个妙人。 颇有几分大智若愚的意思。 她重新铺平宣纸,拿剑鞘当作镇纸压住纸缘,磨墨持笔,打算重新起草一篇话本。 笔尖悬停于纸面上。 祝无邀突然问道:“在吗?” 随着这句突兀的询问落下,灵海中悬浮的灵笔轻轻一颤,似在回应祝无邀的呼唤。 察觉到这一点,祝无邀神色微变。 她将手里的毛笔撂下,摊开掌心,心念微动,那支悬在丹田灵海中的灵笔,蓦然出现在眼前,凝聚为实体。 但祝无邀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而是略显慎重地问道: “你变强了,为什么?” 她知道,这支灵笔始终在缓慢的恢复威力,但她这个宿主,却总是遇险,灵笔好不容易恢复的力量,便会被消耗一空、重新陷入沉睡。 可这次不同。 祝无邀能够明显感受到—— 它恢复力量的速度似乎变快了。 灵笔身具灵识,祝无邀脑海中传来了它的回应: 「你不知道吗?」 稚童般的声音天真无邪,问出这句话时,像是真切的疑惑不解。 “我确实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更厉害的宿主?” 「没有想过哦。」 「只有你,才能够在天道之下藏匿我的气息。」 灵笔所言云里雾里。 祝无邀略一思索。 随即将灵笔戳进了砚台,搅了一把浓墨,让它派上了该有的用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4章 品行差,天赋高 灵笔虽在神识中传来了抗议,却没有躲回灵海里。 祝无邀对此做出了猜测—— 或许灵笔的强大,是因为身在东方,离它出世时的秘境更近了;而自己能够操纵灵笔,则是由于境界的提升。 今夜,祝无邀依然在控分。 试剑虚境压低名次的方式很容易。 只需要速战速决就好。 还没等打分呢、祝无邀就已经赢了,如此一来,试剑虚境便无法对她的天赋做出衡量。 她正要从后往前翻阅、查看目前的名次,目光却落在了最末尾的名字上—— 「陆迢迢」 此人……很强。 若想要维持倒数第一的名次,必须做到「一剑破之」。 无论交手的剑客用何种方式对战,这位陆迢迢,都只用一招斩之,便可让试剑虚境无法做出判定。 祝无邀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比如可破万局的那一剑。 但她剑招的底层逻辑,是利用道誓使自身察觉到杀机,从而牵动剑意破局。 而这位陆迢迢…… 若不是和她一样「投机取巧」,便是强到了极点。 此人到底是谁? 争取倒数第一的念头在心中闪过,随即被祝无邀放弃,既然她能想到此事,青云门真正的厉害人物未尝想不到。 真夺来了倒数第一的名次,青云门掌门的目光,会立刻落到她身上。 她放弃了在总榜上争夺排名。 转而去刷小榜的名次。 剑客熟悉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这一次,祝无邀更为清晰地察觉到,青云门的入门剑法,估计脱胎于此。 甚至可以说是——万剑之基。 无论是哪一种剑法,都可以凭借这套最基础的剑法推演而来,万道归同,正因贴近了大道本源,所以四宗才会是四宗。 也正因此,在与祝无邀交手之后,剑客推衍出的那套剑招,才会带有几分「落叶剑」的剑意。 使祝无邀在潜意识里留下印象,在睡梦中隐隐察觉到落叶剑法第四重境界、该何去何从。 试剑台外。 廖长老正在凝视着弟子的名次。 不仅是祝无及的「大雪」之名,还有韩戈的名次、其余弟子的名次。 他的大弟子韩戈,名次固定在了第六名。 无论这些时日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进一步,弟子晨起练剑、傍晚方休,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廖长老没有苛责韩戈的理由。 但也正因此,才会深感遗憾。 这代表韩戈对剑道的理解仅此而已,若无契机、使他对剑道的理解更上一层,韩戈的潜力将止步于此。 而祝无及…… 好吧,祝无及也在努力地饮酒睡觉。 想到这里,廖长老抬手抚了下额头,头疼,他居然还要支持弟子的不良嗜好…… 他轻叹一声,放下手掌,刚要去看看自家老三的排名,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韩戈名次掉到第七了!” 再仔细一看—— “祝无及成了第六!” 廖长老惊愕不已,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大雪之名果真与韩戈换位,如今名列第六! 此人……此人竟是个剑道奇才! 众所周知,器物本身没有属性,善恶皆由持剑人而起,故而剑道不论正邪。 只是多数情况下,与众生意合的剑道、和正道的外在表现殊途同归而已,所以荡邪除恶、正气浩然的剑道更易登顶。 而祝无及……廖长老眼前闪过了那丝凶戾的杀意。 祝无及过往的愤世嫉俗、不甘怨恨,以及今日所说的那句——「杀到身前无敌」,重叠在一起,共同勾勒出了他这位弟子的形象。 廖长老怔怔看着排名,思绪万千。 若当真如此,若祝无及的剑道、行的是凶悍杀戮之道,廖长老宁愿他的排名压不过韩戈。 不怪廖长老会这么想。 祝无邀断剑十六载,以杀心补剑,剑意遮掩不住。 再者,她为了使剑意不引人起疑、符合祝无及的形象,也在刻意加深凶戾的印象。 但控分总有意外。 她若是想和青云门天骄一较长短,免不得要拿出几分真本事、认真起来。 看着小榜排名,头痛不已。 “这下完了。” 祝无邀揉了揉太阳穴,眉目间略有些烦躁,以廖长老的性情,今天刚来教完弟子,必然会守着榜单看看成果如何。 祝无及在廖长老眼中劣迹斑斑。 品行差,天赋高。 这样的人物,廖长老一定会重点观察……难不成,她得天天演戏! 祝无邀不会高估自己,更不会低估一位元婴期的修士,若整日里近距离相处,她没把握演的滴水不漏。 “不行,绝对不行……” 祝无邀在试剑虚境中烦躁的团团转。 试剑台外,廖长老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一定要将人引回正途! “师傅!你来看我排名了? “弟子无能,居然毫无进益,实在有愧于师尊的教导!” 韩戈大步上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廖长老一看他这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韩戈看完名次、走出试剑台的同时,祝无及排名压过了他。 这傻小子,还以为自己稳在了第六名? 迟早瞒不住。 廖长老任由韩戈凑过来、看向排名,下一瞬,耳边传来了弟子的声音: “不可能!” 韩戈不愿相信,那个蒙面之人居然真的比他强,笑容凝滞在脸上,眸中隐有怒色,似是不愿相信。 他握剑的手指紧了又松。 眼前浮现出前些日子、他拦住蒙面人时,那名为大雪之人将斩未斩的一剑。 不……没什么不可能…… 他闭了下眼睛,深呼吸调整好那一瞬间的不甘。 试剑台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榜单排名的变化,纷纷惊呼出声,议论着这大雪何许人也。 韩戈品性如何暂且不论。 他的师傅是廖长老。 且不同于祝无及的「被放弃」,韩戈始终受教于廖长老,这便注定,他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韩戈调整好心态,看着眼前的榜单,自嘲道:“弟子轻敌了,当初竟还瞧不上此人。” 廖长老点了点头。 何止是韩戈,就连他、也实在难以接受。 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试剑台上有一道蒙面的人影出现。 祝无邀径自走向两人。 看到蒙面人的身影,韩戈以为是来找他的,刚要抬手表示佩服,却见这位「大雪」站定在他与师尊面前,掀开了兜帽与蒙面,展出了熟悉的容貌。 韩戈的手将抬未抬,神色惊愕中带着些不可置信,这位大雪,怎么会是平澜山之耻——祝无及?! “不可能!” 韩戈好不容易调整好的道心,顷刻破碎成渣。 他听见祝无及说道: “师尊,弟子如今也算是剑术小成了,想下山游历半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5章 下山 韩戈怔怔看着蒙面人的模样,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这兜帽覆面的神秘高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那不招人待见的师弟祝无及? 他又转过头去,看向自家师傅的神情。 见到师尊的目光中有谨慎、有揣度,似是千言万语、难以言说,突然明白过来—— 师尊知道此人是祝无及! 他早就知道! 怪不得这黑衣人不敢与他对话,怪不得那日他故意挑衅后、师傅提醒他莫要目下无人。 原来自己的师傅,早就知道祝无及在剑道上的天赋? 这正是祝无邀当众揭开真面目的原因。 不论是不是吊车尾,只要她上了前十,有心之人自会来探查她的身份,而「祝无及」名声向来不好,也没展现过在剑道上的天赋。 青云门弟子,若是知道了大雪就是祝无及,说不定会引出何种猜测。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在廖长老面前揭开身份,便是在告诉众人—— 祝无及的天赋,廖长老早就知道。 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在众人面前,拉了廖长老这个师傅,来给自己做背书。 廖长老也没想到,祝无及居然与他当众相认。 还突然提出了要「下山游历」。 脑子一时没搭上线来。 但引祝无及走上正道的本能,让他板起脸来,脱口说道: “你剑道好不容易才有所进益,不趁热打铁、巩固剑术,这时候下山,莫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实待在平澜山上,为师也好为你指点剑术。” 祝无邀顺势说道: “前些时日,师尊常来院中指点,弟子的剑术方能进益神速。 “今日进试剑虚境,本想取个好名次以报师恩,却没想到只得了第六名,弟子境界有所松动,下山也是为了寻一寻破境的契机。” 该说的重点一句没落下。 廖长老时常指点、祝无及方有所进益;狂悖不甘,得了第六名还不满意,符合祝无及心性;又点明了境界松动,能为回青云门时修为提升做铺垫。 韩戈看了看祝无及,又看了看廖长老。 心中莫名有种被欺瞒的郁气。 他知道祝无及桐州之行、惹怒了师尊,故而被关了禁闭。 却不知道,师尊居然常去祝无及院中、给他开小灶! 而且听这话锋,境界松动,说不定一开始师尊关祝无及禁闭,就是为了让祝无及破境。 再想起那一日,他在师尊面前洋洋自得说蒙面人小话,韩戈脸色涨红,只觉得自己的丑态、像是被一向看不起的师弟瞧见了,心中羞怒不已。 饶是好脾气,也会觉得难堪。 更何况韩戈一向傲气。 他倒不至于因为自身的不地道、对祝无及下绊子,只想着若在平澜山上天天相见,他怕是得蒙面以对! 如今听到祝无及要下山游历,觉得正好,正好能让他平复一下心态…… 念及此,韩戈主动帮祝无及劝道: “师尊,祝师弟有向学之心是好事,经逢桐州之行剑术进益,足以见得、祝师弟就该游历世间。 “若在此时按住他,说不定会耽搁了师弟破境。” 快下山吧…… 韩戈在心中默默祈祷。 祝无及若下了山,他便日夜来试剑台刷榜,一定要在祝无及回来之前,让自己的名次压过师弟! 另有一重心思——韩戈念起旧事,只觉汗颜,如今成全了他下山游历的想法,也算帮祝无及一把,这让韩戈感到道德上挽回了尊严。 而祝无邀瞅准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本想另找理由下山,以此来避开廖长老的「谆谆教诲」。 结果刚出试剑台,就看见廖长老与韩戈站在一起,后者是个好面子的傲气之人,见着蒙面人是祝无及,一定会帮忙促成下山游历之事。 祝无邀这才当机立断,在众人面前揭露身份。 廖长老神色复杂,该说不说的,韩戈的话也说到了他心里去。 祝无及的进益,说到底,与他这个当师傅的关系不大,这一点始终让廖长老失落郁闷,总是蠢蠢欲动,想着要教祝无及点儿东西。 但若是耽搁了他呢…… 祝无及之前没有进益,说不定就是自己用错了方式。 若今日再继续阻拦,说是为了扳回祝无及的品性,但廖长老也总有些私心在—— 他希望祝无及这块玉料,能在自己手里打磨出光彩。 长叹一声,廖长老心里到底动摇了,他说道: “与我回平澜山再说。” “是。” ———— 祝无邀到底还是出了山门。 她掐准了廖长老的命脉、认准了廖长老是修仙界中难得的好人。 只要有利于徒弟的,纵使有私心在,也断然做不出损害徒弟利益的事情来。 之前不愿放人下山,一方面是祝无及修为不够、火候未至,另一方面则是担心成全了徒弟、害了无辜世人。 平澜山上,两人约法三章。 不可残害无辜良民、欺压弱小,不可暴露修士身份为俗家敛财。 最后一条是——如果迫不得已动用了灵力,无论是对战、破境、护人,都必须在动用修为后立刻回到青云门。 廖长老对祝无及的不信任,摆在了明面上。 甚至直接递出了根草绳,要祝无及绑在手腕上,说道: “此物取下,或者你动用灵力,我这里的灯芯便会立刻灭去,你想要下山求机缘,我若拦你、显得我不讲人情,但你若胡作非为,这盏灯灭后的半日内还不回来,我必亲自下山抓你!” 祝无邀微微皱眉,这种受制于人的方式,让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实在是摘星楼,用惯了这种方式。 使得她稍一察觉到受人摆布,就打心眼儿里厌烦,半点拘束都受不得,烦躁不已。 可对上廖长老的目光,祝无邀忍了又忍,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接下了那根草绳,默默系在自己腕上。 廖长老担心的不只是祝无及残害旁人,同时也在担心祝无及遇险—— 若祝无及动用灵力害人,廖长老自然会去捉人。 可若是祝无及遇险,草绳脱落,廖长老这边也会察觉到,他同样会亲自下山去救人。 为着这一点,祝无邀忍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6章 祝家 祝无邀,不,「祝无及」站在记忆里熟悉的大门前。 祝家。 在原主的记忆中,是眼睁睁看着祝家衰落的,它不是突然倾颓、不是轰然倒塌,而是华美的大氅上沾了灰尘。 是家中少了几个家仆,用的纸墨、在某天突然掉了档次,再不能一掷千金去买来新的玉佩金钗,只能拿旧的去熔、换成新的首饰样式,来维持体面,常用的膳食少了些尊贵之物。 如今摆在这里的宅子,不过是个空壳。 内里早已撑不起体面。 十六年过去,即便被族中旁支占了主宅,即便「亲人」占据升仙令、将祝无及送进了仙门。 却依旧没有挽回颓势。 反而因为祝无及的攀比,掏空了祝家仅有的积蓄。 祝家祖上有仙缘。 正因此,才能得到一枚升仙令,才能撑到现在、未曾没入贫家,勉强维持着架势。 到了这一代,实在青黄不接,祝家家主、也就是祝无邀的父母,才会想到启用升仙令。 却阴差阳错,让这升仙令到了族中旁人手里。 如今的祝家将仅有的家底,全部倾斜在祝无及身上,只盼祝无及能混个执事弟子、长老的位置,重振家族荣光。 为了托举出一位修士,祝家已然耗空所有。 这是祝无邀根据原主和祝无及的记忆,共同佐证拼凑出来的信息。 呵。 祝无邀被赶出家门,少不得其它族老出力。 修仙界,与祝无邀前世略有不同。 归根到底,是由于底层争夺资源的方式、并不在于体力,而是在于修仙的天赋。 在这一点上,男女并无差异。 前世,社会结构的建立,根本上取决于谁能更好的使用石器、谁能有保护种族安危的力量。在体力方面,男性占优,基础决定上层社会结构,使男女绝不平等,即使是所谓的「母系氏族」,只要有所了解,便能够知道、那实际上该称为舅系氏族。 直到基础发展起来,科技取代了石器、长矛,成为了人人能够使用的基础工具,使男女在资源的利用、抢夺方面缩减了差距,才使得二者之间的地位逐渐趋平。 所以平等一词,不取决于纸上文章。 在于对最基础资源利用的优势之上。 除此以外,皆是妄谈,唯有底层科技的发展,才能够抹平差距。 发展、建设,才是第一要义。 修仙界却抹平了这一点,因为真正能够决定地位的,在于修为高低。 祝家亦是如此。 有天赋者留于本家,天赋较差者会外嫁、外赘出去。 祝家族老之所以选择了祝无及、放弃了祝无邀,归根到底,还是修为天赋的差距。 即便小的家族中,不能够精准判断出灵根情况到底如何,但毕竟家底在那里,总有办法衡量天赋高低。 祝家夫妇早就知道祝无邀天赋不行。 因此,才会在见到那方秘境后,选择了隐瞒,想要利用秘境里的东西,让自己的女儿有所成就。 也因此遭遇了杀身之祸。 她走上前,拂去门口石狮头上的脊灰,径自推开了脱漆的大门。 一张衰老的面孔,听见了大门的响动,抬眸望来,眸中惊愕、惊喜,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突然回来。 老妇连忙起身,似是有些局促。 “及儿……及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祝无邀知道这份局促从何而来。 只因祝无及爱好虚荣,他分明知道上百年来残留的家底、在这十数年里耗在了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高门大户的底蕴,却偏偏要撑起「仙缘之家」的身份。 不仅他要撑起来,他也要父母一并撑起来。 祝无及嫌弃父母身上的布衣,每次归家,见到破落相总是嫌弃,说什么—— 「你们就不能收拾一下自己吗?」 「若我的同门来了东极城,见到你们这副样子,岂不是给我丢脸?」 故而,即便家里再困难,他也不让父母换宅子,也要父母在外身穿锦衣。 而今日祝无及突然回门,他的父母事先不知,没能来得及打扫前堂宅院,没能来得及换上仅剩一套的锦衣。 没能来得及收拾破落相。 见到眼前妇人局促不安的模样,祝无邀突然升起了些烦躁。 她不知这份烦躁,来源于千相中、祝无及神魄的残余,还是源于她自身。 在回祝家之前,她是想好了要报复所有人,父母的仇、原身的仇,祝家沾了边儿的,谁都别想逃脱。 可眼前的妇人,如今已是高龄,白发苍苍。 她活不了几年,甚至,她亲生的孩子已经死了。 甚至,祝家的所有积蓄,都毁于他们亲手选出的接班人身上,祝无及一死、尽数打了水漂。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点不忍。 死得是原身,不是她。 她可以心中不忍,可原身却早已死在了郊外树下。 是非恩怨,总得分辨个清楚。 她走上前,继续扮演着「祝无及」,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修为有所进益,师尊允我下山游历,我爹呢?” 千相攥取的记忆不完整,当初有谁对原身下了手,祝无邀并不知晓,她此次前来,就是要用祝无及的身份,套出当年的来龙去脉。 “你爹……你爹已经去了。” 老妇浑身一颤,眼角却干涸的流不出泪。 祝无邀有些咬牙切齿,十六年……她回来的太晚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 “儿啊,当初族老给你传了信,你、你没回来啊。” 那段时间,祝无及在桐州? “为什么不挂白幡?” 妇人听了此问,又沉默下来,嘴角动了动、终究呐呐不言。 祝无邀立刻想明白了—— 家里没钱,支撑不起来体面的葬礼,怕是最后,不过停灵几日,见等不来祝无及,也就草草埋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在家中住几天。”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肉吃,咱们及儿回家,亏不着嘴!等明儿你去南山上,也给你爹烧点儿纸。” 老妇刚刚黯然的神色一扫而空,她看向祝无及,目中满是欣慰。 她拍了拍祝无及的手背,说道: “修为又变好了,我就知道,及儿天赋异禀,在哪儿都能得到夸奖。” 她只是凡间的一位老妇。 对修仙界的事情,哪里能听明白,只知道修为进益、就是自己孩子变厉害了。 祝无邀点头应下,说道: “这几日,我得去见一见祝家各位族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7章 原身之死 听闻祝无及归来,祝家的长老纷纷赶来。 半数鬓发皆白,半数魂归黄土。 却并没有年轻一辈的补上。 祝家年轻一辈,早对这所谓的宗族深恶痛绝,不能够反哺自身、却要家中掏空积蓄去投资祝无及,老一辈尚且有宗族荣誉感,可心中有怨气的年轻一辈,却再不想对祝无及予取予夺。 甚至十分不屑。 族中若无积蓄,还怎么成族? 而这些老一辈的,多少被「沉船效应」所左右,对祝无及投入的越多,越无法止损。 只盼着祝无及能够功成名就,带上族人鸡犬升天,做成这一本万利的买卖。 祝无邀坐在主位上。 主宅的积蓄根本不是族产,而是原身父母的积蓄,原身无法分清族产与私产的区别,祝无邀得了两人的记忆,却能够分辨清楚。 按理来说,即便祝无邀被分了出去,也该带走父母留给她的遗产,但这些人……欺她年少不懂事,将原身父母的私产一并欺为族产。 竟让祝无邀净身出户。 她手持茶盏,微微抬眸,目光在族老身上一扫而过,不带任何情绪。 “我见到了被扫地出门的祝无邀。” 她以祝无及的身份,开门见山。 将众人因愧不多言的事情,直接挑明。 座位上的几位族老脸色有些难看,再抬头看向祝无及时,目光中竟有些隐晦的遗憾。 选错了。 若是当初……没有将祝无邀扫地出门,如今的祝家,会不会是另一种风貌? 听说那本该继承宗主之位的祝无邀,如今颇负盛名,在摘星楼内差点儿成了掌门亲传弟子。 众人对仙家事知道的不全。 可有《万卷书评》的「采访」,即便是当个热闹来听,也能知道祝无邀过得不错。 祝无邀单打独斗,都能够有如今的能耐。 可祝无及呢…… 有族老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这祝无及不仅将留给祝无邀的遗产、尽数耗空,甚至还将族产底蕴消耗殆尽,却也没听过他的名声。 “无及贤侄,不知那祝无邀……可有归家之意? “若她愿意再续亲缘,不仅对咱们祝家是好事,说不准能在仙道上、与你携手并进。” 有位族老,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 众人早就希望祝无邀能够归家。 可不仅祝无及与她不对付,当年各位族老冷眼旁观,怕也是伤透了她的心。 听到这番话,扮作祝无及的祝无邀,觉得有些好笑,她问道: “六姑这番话,莫不是要我去给祝无邀赔礼道歉、三拜九叩请她归族,再将下一任族长之位拱手相让,好让你们沾她的光?” 族老连忙摇头,长叹一声。 如今的祝家,哪怕选错了,也不敢将祝无及得罪狠了。 祝无邀扫视过厅中众人神色,没忘记将人聚在一起、要套出的正经事,她问道: “当初将她赶出家门,已是留下了祸患,你们就没想过这一天吗? “竟让她完好无损地到了摘星楼,得到了仙缘际遇?!” 手中的茶盏猛地落于桌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她嗤笑道: “你们当她心中没有芥蒂,还能够与你们其乐融融? “若她归来,怕是你们沾不得光,反倒得被溅上一身血。 “她被赶出家门,就没人想着将其斩草除根?” 底下的族老面面相觑,听着那翅膀硬了的祝无及、指责众位长辈当年做事不够绝,如今给他留下了后患。 最后还是那位六姑顶着骇人的视线站出来,说道: “当初咱们是想过永绝后患。 “但……但你的父亲没同意,说是要他兄长的女儿、看着他的儿子功成名就……” 这是上一辈的争端,祝无及的父亲、始终嫉妒着原身的父亲,便想着让自己的孩子祝无及、压过祝无邀一头。 可是,没有同意……? 祝无邀压下眸中的疑惑,继续问道: “当年我的父亲没同意斩草除根,你们既是同族之人,难道就没想过主动去灭了那个祸害。 “若你们当时下了手,何至于有今日之忧。” 若真有对原身下手之人,此时便该站出来、向祝无及邀功请赏。 可出乎意料的是,堂下一片寂静。 众人似是真的在为当初没下手,感到遗憾。 但这也说明——当初没人对原身下手。 祝无邀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复下心中无处着落的怒气,祝无邀继续问道: “此人既已成大患,再论旧事也没什么意义,她父母的尸首在何处,事到如今,或许有用。” 另外一位族老有些疑惑,出声说道: “当初她父母罹难,是青云门仙人途径发现,让我们前去收尸。 “但不知为何,后来又来了位仙人,将棺木一并收走了,当初还是你父亲指的坟位。” 挖坟掘尸,搜寻秘境中的法宝,连亡者清净都不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方投来的视线已经带上了疑色,像是在猜疑、祝无及怎会不知此事。 祝无邀平复好神色,没有过多解释,只道: “没有? “难道她还能辨认出十六年前尸首的相貌,再仔细想想,她父母的坟在何处。” 堂下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明白过来、祝无及刚刚所言何意,竟是要他们随便找个坟位来以孝道压人。 当真是妙计! 自然,也有人觉得此计太过想当然,凭两具指鹿为马的尸骸,如何能威胁到祝无邀。 祝无邀已经知道了原身父母尸骸去处,不愿与这些人过多纠缠。 当即起身道: “都散了吧,我此次下山奉师命游历,不好与俗家过多纠缠。” 言罢,穿堂而过,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身后的祝家族老因这番话惴惴不安,怕祝无及翻脸不认人、当真不想再与俗家打交道,又不敢追上前去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集祝家底蕴捧出来的仙人、向外走去。 祝无邀知道众人的担忧。 却不想为其解忧。 若不是顾忌着青云门,她真想在众人面前揭下千相,看看祝家族老见着祝无邀、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但祝无邀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原身的死……并不是祝家下的手。 月光洒落在街道之上。 静默无言,似是凝为内外澄澈的琥珀。 祝无邀突然止住了步伐。 中陵城修仙大会,魏章为报父仇,请出敬天诛邪令,说得是—— 「你手上必然会有无辜者的性命。」 她站在月光之下,如同被困于琥珀中的虫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8章 怒从心头起 她稍稍顿足。 随即继续向前走去。 祝无邀不愿继续去想、原身死亡的真相,即使那个猜测环绕在心头,不断告诉着她—— 原身的死亡,是因为她的到来。 漫无目的向前走去,祝无邀似乎失去了方向。 直到站在了祝家门前。 随着「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推开缝隙,祝无邀走进院中,看见了正在对她招手的妇人。 按理说,这场祝家族老会,祝无及的母亲本该在场。 却被祝无邀劝在了家中。 她为自己的孩子煮了饺子,皮薄馅厚,内里塞足了肉馅儿,心里估算着孩子回来的时辰下锅,如今白胖的饺子正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下翻滚,似是要一个个跃上灶台、跃进碗里。 祝无邀能看见妇人气血的枯败。 干枯、即将衰落的树木,正因为孩子归家,重新焕发出光彩。 满心期待地等着孩子趁热吃饭。 祝无邀心烦意乱,涌上心头的猜测、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祝家对原身而言,没有杀身之仇、没有害死原身父母的恩怨,有的只是谋夺家产、将原身赶出家门这档子事。 恩怨有头,占了她东西的祝无及,已成剑下亡魂。 但祝无邀不满意。 她不满足这样的结局。 妇人瞧着「祝无及」脸上的阴翳,知晓她心情不好,也渐渐息了那份兴高采烈,沉默无言地盛上了一碗饺子,轻轻放在她面前。 似是在期待着,忙活了许久的晚食,能有幸被尝一口。 祝无邀看了眼被摆在眼前的餐食。 她再怎么有杀心,再怎么戾气难平,也不至于迁怒弱者。 怒从心头起,野火无处焚。 她的愤怒如同无源之火,只是在燃烧,却不知该点燃何物。 握起摆在筷托上的筷子,没错——筷托。 这位妇人没有忘记,祝无及是个精细人,即使家中青黄不接,也得有着公子哥的做派。 祝无邀无心品尝,只想吃几口敷衍一下。 好回到房中,尽快找些其余杂事忙起来。 但饺子过于美味。 温暖的餐食,在一定程度上,稍稍抚平了她内心的焦灼。 不知不觉间整碗下肚。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眸时,看见眼前的妇人泪流满面。 妇人声音颤抖,内里的悲意、却似肝肠寸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你不是我的及儿。” 对上妇人满含悲意的双眸。 祝无邀终于从心烦意乱中清醒过来,她略微探了下千相中留存的记忆,缓缓抬起手,手肘撑在桌上、抚住额头。 许久,发出了一声嗤笑。 像是在嘲讽自己,像是在嘲讽眼前的妇人—— 若是真的祝无及,怎么可能吃下这碗饺子。 他会不厌其烦地摆手回屋。 若被强压在桌前、递来筷子,怕不是会掀桌摔碗。 心中的不愉摆在脸上,他怎么会耐下性子、坐在这里勉强尝几口,来让「母亲」的心意不落空。 知子莫若母。 怕不是刚见面时,「祝无及」没有摆出冷脸,便已经让这位妇人有所猜疑。 这碗热腾腾的饺子,不过是场试探。 她试出了祝无邀的怜悯,所以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我的孩子,他……他在哪里。” 沉默许久。 祝无邀冷冷抬眸,耳边的质问哭诉似是不曾入心,她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揭开真相,你可想过,我既隐瞒了身份,就是不想被旁人拆穿。 “你要我如何做。 “要我杀人灭口吗?” 她甚至在为妇人的愚蠢感到愤怒。 为什么非要揭穿? 为什么不能视而不见? 她真的想过就这样算了。 祝无及已经死在了她手里,因果报应,还没等她下手,祝家便被自己选择的「未来」、掏空了家底。 随着祝无及的死亡,所有投入烟消云散,竹篮打水一场空。 祝家没毁在祝无邀手里。 而是毁在了亲手挑选的「未来」手中。 这样荒诞的戏码,这样自取灭亡的方式,这样的因果报应,祝无邀想过——要不就这样算了。 她甚至在想,明天便离开祝家,随便找个地方住几日。 可这一碗饺子,却硬生生将祝无邀架在了这里。 她无法对暴露身份的危机视而不见。 妇人悲痛欲绝,她撕扑过来,似乎想要索来她孩子的命。 祝无邀本能升起了护罩,将人挡在身外、却没有再做多余反抗,捶打声扰得她心烦意乱。 却突然察觉到腕间一松,她的目光凝于无火自燃的草绳—— 「动用灵力后,半日内回到青云门。」 这根草绳,似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而易举将祝无邀推入了暴露身份的险地。 留给她做出决断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孩子在哪里……!我的无及……你不是我的孩子!” 祝无邀双手撑在桌面上,捂住额头、挡住眼睛,似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不杀这个妇人,她回到青云门必然会暴露身份。 要不要现在离开? 如果现在离开,她的身份被猜出,杀害青云门弟子之事,即便是为了宗门脸面也无法揭过,更何况还有钱长老虎视眈眈,借由此事,她便再加一道罪行,与青云门为敌。 最重要的是——她将无法去探寻灵笔出世的秘境。 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将会彻底得不到真相。 如果不杀她……让她无法言语…… 不,记忆中,她还会写字,若要以这种方式护住身份,除了将人弄哑以外,还得折去双手。 不能小看一位母亲。 即使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也有方式揭开她的身份。 更何况,一位垂垂老矣的妇人断去双手,又该何以为生,又该怎么活下去。 修仙界中强于她的修士,无法将她推入这般无法挣扎的境地。 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以。 无论怎么想,杀了她,才是一劳永逸、绝无后患的方式。 杀了她。 祝无邀微微偏过头,视线从指缝之中、落在了妇人身上。 她看见妇人燃起怒火与悲意的双眸,似乎在叫嚣着同样的三个字—— 「杀了她。」 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那枯败的身躯,仿佛重新迸发出了力量,似是在燃烧着全部、支撑着妇人捶打的动作。 妇人从腰间摸出了匕首。 狠狠向护罩刺来。 这早有准备的匕首,昭示着她早有准备的杀心、决绝狠厉,欲以凡人之力向修士寻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9章 无恩亦无仇 祝无邀盯着泛起寒芒的匕首。 这样的俗物,无法伤到她。 便是敞开护罩任凭妇人持刀来刺,也无法杀死她,何其的弱小、无力、悲哀。 祝无邀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不孝、不仁,败光家业……有什么值得你为他拼命的……!” 妇人发丝凌乱,状似疯癫,厉声道: “你就是个废物,你糊涂度日、胸无大志,根本比不上我的及儿,可你的父母却拼命要你继承家业! “你的父母能为你筹谋,我怎么就不能为我的孩子讨命!” 她认出来了。 她猜到了扮作祝无及的人、正是当年被赶出家门的祝无邀。 杀了她。 杀了她。 祝无邀手臂微微颤抖,她拼命抑制着心中的杀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杀过那么多人、闯过风雨无数,这么一件小事、一个凡人,竟能将她逼至如此两难的境地。 妇人的话音落下。 祝家门口—— 因心中不安、提礼来访的族老,手中的点心和猪肉跌入尘土,久不打扫的门前尘土扬起。 祝无邀的目光猛然射去。 杀机几乎凝为实质。 「哐!」 祝家大门,猛然关严,惊得来访之人想要转身就跑,却回头无路。 妇人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她转头来到族老面前,跪跌在众人面前,恨声道: “她不是祝无及! “她是祝无邀啊!! “快杀了她,杀了她,为我的及儿报仇,她要来报仇了、她要来杀了我们……!” 祝无邀缓缓站起身。 杀了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或者,得罪青云门、再无缘秘境,冒着被青云门和巨阙派追杀的风险,饶过在场众人一命。 无锋剑在手中若隐若现。 几欲成型,又几次溃散消失。 她勉强维持的理智摇摇欲坠,剑锋凛厉、杀意待发,这么一件小事、这么一件小事……! 如果将在场众人一并杀死,必然会在东极城引起轩然大波。 不,一定有更为合适的方式。 可以将这些人打晕,绑起来,付钱找人看守,只要过了这两个月,即便身份揭露亦是无妨。 没错。 祝无邀绷紧的情绪猛然放松下来,她松了一口气,凝起的剑势与灵力尽数散去,懈怠了一瞬间。 却在再抬眸时,瞳孔猛然紧缩—— 妇人缓慢地滑落在地,匕首被族老夺下,正刺入她的心口,她如同濒死的鸟兽,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血沫从喉咙里涌出。 迸溅的血液变为缓慢流淌,浸湿了今晚换上的锦衣。 祝无邀听见族老讨好、表明忠心的声音: “她大概是糊涂了,这怎么都不认识自己孩子了呢? “还自己撞上了匕首! “族长,您看要怎么处理,咱们是厚棺送葬,还是裹条席子埋了?” 祝无邀抬起手指,手指轻轻颤了下,又不知道要够些什么,只能重新落回身侧。 今夜,她似乎做错了太多事情。 最终的结局,却又好像、称心如意。 她看见族老松开匕首后、染血的手心,她看见前恭而后倨、正一脸谄媚的众人。 她的险境迎刃而解。 甚至无需为要杀自己的「仇人」复仇。 却又莫名觉得、这个世界荒唐到不够真实,情绪几经起落,刚刚将她逼至两难的险境、居然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她看到自己坐回餐桌旁。 桌面上摆着空碗,碗底余下已经凉透的汤底。 灶中的柴火将熄未熄,发出轻微的爆鸣声,正在用残余的余温,维持着锅中饺子的温度。 甚至还有轻微的「咕噜」声。 后劲不足,只能勉强在热水中打滚。 她听见自己说道: “既受一饭之情,当厚棺送葬。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在我这里讨好,那就把嘴闭严,这孽账的身份我还有用。” 她看见自己扔出钱袋。 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在地面,月光凉薄、映出众人眸中的贪婪。 她看见族老们有如野狗抢食,将地面上的银钱争抢着揣进怀中,仿佛看见了家族未来的昌盛、看见银钱滚滚入怀。 她看见自己走上前,族老们惊慌退向后。 她看见自己足够冷静地蹲下身,如同变戏法般,伸手将妇人心口的窟窿合拢,看见自己将外衫脱下,盖住她浑身的血迹。 妇人面目狰狞,死前带着杀意。 她想起了一个传闻——人死之前,瞳孔中会映出凶手的模样。 于是伸手,将妇人双目合上。 祝无邀弯腰抱起妇人逐渐转凉的身躯,她的身躯,如同锅中翻涌的饺子,正在逐渐降温、转凉,妇人的头颅无力地垂在她的肩头。 走出祝家。 在族老们兴奋、畏惧的目光中,挥手引起一场大火。 跳动的火苗蜿蜒崎岖,攀上房梁,她听见宅院临死前的哀鸣,她的瞳孔中倒映着这场大火,明暗不定,她看见这场大火葬送尽所有的爱恨情仇,凶焰滔滔、红尘滚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执念,怒火,贪婪,憎恨,挣扎。 烟消云散。 从东极城赶回青云门,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 但她知道,自己不用回去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是最好的、游历世间的掩饰。 即便廖长老赶来,也无从指摘,甚至能够理所应当的、成为祝无及破境的契机。 她这样想到。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冷静。 祝无及母亲的丧事很快了结,因为主宅焚毁,甚至没有挂白幡、停灵的合适地方。 族老怀揣着秘密,紧张而又期待的各回家中,等待着新任族长——祝无邀许诺的美好未来。 廖长老赶来的很快。 他出奇的愤怒。 祝无及刚下山一天、还是两天? 居然就按捺不住动用了灵力? 但这份愤怒,却在见到自家弟子时,戛然而止。 他是在一处新坟前见到祝无及的。 廖长老察觉到了那份空洞和茫然,察觉到了他实力的进益,也见到了祝无及发间的白布。 “这……这是怎么了?” 她跌坐在坟头上,将纸钱扔进火盆里。 火蛇攀爬而上,随着一阵风吹过,明灭不定,燃过的灰烬四散飘扬,风声呜咽,将那未曾填进火盆中的明黄纸钱、吹得四散飞扬,仿佛漫天黄花。 盖在了坟头上。 落在了祝无邀身上。 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 “身似无根浮萍,无父无母,无爱无恨,无恩……亦无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0章 两不相欠 有了这件事作为借口,祝无邀在东极城留了下来,廖长老没将她带回青云门。 不仅如此,还另赠了美酒数坛。 这次不是为了梦中悟道,而是为了一醉解千忧。 祝无邀敬谢不敏,没有推辞。 寻到季月章的踪迹之后,过往的亏欠、仇怨,仿佛在逐渐消解,继而因果了结,这便是「前头无路」,让人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没有过多沉湎于迷惘之中。 这样的事情,放在初来乍到时、能让她消沉三四日。 可放到现在,即便是处于消沉情绪时,也会本能地去思索,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能够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收益,又能借此达成什么目的。 廖长老离开后。 祝无邀拍开酒坛的泥封,几口烈酒入喉,伴着火盆中燃烧的纸钱明光,突然想到了第一次与封婆婆相见的场景。 她突然意识到—— 从始至终,封婆婆都没说过她是中毒。 而且,似乎不赞成自己去摘星楼。 但在这份劝阻之外,更多是在冷眼旁观。 两人非亲非故,封婆婆好心劝两句、已是仁慈,不该要求太多,但祝无邀如今回想,却能够看清更多,她察觉到了封婆婆的两难与纠结。 似是早就看穿了所有。 不忍看自己一无所知地入局,却又不愿意搅乱这盘棋局。 放下酒坛。 祝无邀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抬袖擦去嘴角边的酒渍。 说起来,自己之所以会来东极城,除了原身本就有的旧仇之外,还有封婆婆那句「前头无路,可向来处寻」的缘故。 封婆婆提醒她这句话时,到底是选择了帮她、还是选择了成全摘星楼的布局? 隐约之间,察觉到自己又入一局。 祝无邀没有气馁。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更何况,若真如她所想,恐怕自己刚来到修真界时,便不知不觉步入了棋局之中。 她面对的,是摘星楼,是卦修,是最善于抽丝剥茧、辨明因果之人。 什么样的因、能推出什么样的果,什么样的故事发展、能够促成什么样的结局,没有比摘星楼更善于此道的了。 更何况,即便一人之力有限,摘星楼也能够彼此佐证、互相帮扶。 换而言之—— 若占据主动的前提下,算计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客,还能轻易让自己挣脱困局,那摘星楼也该完蛋了。 还当什么四大宗之一,不如收拾收拾让位得了。 一坛酒下肚,祝无邀正视了自己的失败。 其中,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一点是—— 摘星楼或许是「正义」的。 祝无邀始终认为,若一个人占据的位置足够高,站在了能够制定规则的高度,并且所制定的秩序成功维持了安定,那么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摆脱了个人私欲、更趋近于大义。 所以,会为了群体利益而牺牲个体福祉。 她或许看不清摘星楼具体如何落子,但大局的走势足够明了。 即便摘星楼的态度足够温和,但选择权需要握在自己手里,不能被旁人左右。 酒坛空空如也。 被祝无邀放于身侧。 她站起身,手中无锋剑现形,在空无旁人的坟场,在一桩恩怨因果了结的当下,剑势凝起,于虚空之中聚起锋芒。 它划破虚空、斩向虚空。 明黄纸钱无风自起,随着剑刃破风,席卷飞扬,似无数枯黄落叶飘扬,洋洋洒洒,祝无邀立身于其中,发尾与灰烬纠缠不休。 寂寥,萧索。 这是落叶剑法第四重,今日初窥门道。 祝无邀未曾在梦中悟道,她在清醒至极的现实里,斩出了这一剑。 此剑若成,需斩断因果,身无羁绊。 直至她与世人,两不相欠,方能成就这最后的一剑。 恐怕,她之所以能在梦中悟到那半式,不仅有青云门试剑虚境的缘由,更多是因为,她还上了亏欠季月章的那笔债。 这是系于她身,权重极大的一桩因果。 落子结缘要她落缘,落叶剑法却要她斩缘,摘星楼给她配置的这身功法,倒真是有意思。 祝无邀将纸钱尽数填进火盆里,直到尽数化为灰烬,方才下山。 ———— 墨痕书坊。 顾朗一年到头四处乱窜,来监督自己名下的书坊。 近些年还好。 当初《万卷书评》为了抢占先机、培养客人的习惯,那可是做得赔钱买卖,像李掌柜这种退隐江湖的修士还好,已将俗世金银置之度外不说,还非常支持他。 但其它地方的掌柜可就不好说了。 一看没收益不说,还要倒贴书坊里的流动资金进去,那叫一个阳奉阴违。 好在近些年颇有成效。 很多人已经习惯通过《万卷书评》、来了解最近文坛里的动静,以及现世中的时事。 如今,顾朗便在翻阅最新一期。 这一期的头篇文章,自然是《假千金》结局一事,而后面的时事小报,则是桐州血蚀咒之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宗齐聚,覆灭了一个邪道宗门。 引得无数人关注。 作为紧跟时事的《万卷书评》,自然不可能不去评点一二。 「桐州本是鱼龙混杂之地,散修云集、妖族落足,这些人、妖,本就藏匿踪迹,即便被血蚀咒所控,外人也无从得知,成为了点星七幻门的沃土。」 「不知经此一事,太白、巨阙二宗,能否握手言和,对此地妥善处置,加强管控。」 「……」 「在此次事件中,销声匿迹良久的桐州妖道再现身影,在一位说书人那里有完整的来龙去脉,却是要叹一句可惜……」 「而在此事之中,有名为无言道长的散修参与其中,据知,似有许多人共用无言道长这个名号,其中一位无言道长有言:曾受其恩惠,故化名为无言道长,将这份善意传下去。」 顾朗看得一乐。 虽然点评时事不能捏造,但可以「略有取舍」啊! 再加上无言道长那关键时候斩出来的一剑,怎么看都是个修为高深的正道散修。 这篇文章,是由他亲自监督而就的。 虽然尽可能降低「无言道长」在此事中的存在感,但这神秘高手的形象,实在令人津津乐道。 顾朗刚要把《万卷书评》翻向前,突然听到前堂传来一道声音: “不知掌柜能否给顾公子送封信,便说是「南离故人」相邀一见。”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1章 七杀碑 南离故人? 听到前堂男子的声音,顾朗猛地窜了起来,愣了一下才抬手拍了拍额头,想起来最近颇负盛名的无言道长、有乔装易容这项本事。 他不知祝无邀如今用的什么身份,但为了避免有心人猜疑,也没急冲冲迎出去。 等到人被引进来后,顾朗没有主动出声。 祝无邀一看就晓得,这是等她主动揭开身份、免得错认了人,再闹出莫名其妙的误会。 很好,很谨慎。 她挥手布下结界,察觉到不远处的顾朗紧张了一瞬,直到伸手取下千相的面具,顾朗才松了一口气。 他主动上前,围着祝无邀转了两圈,叹道: “我就猜着是你,结果一见面、完全是不同两个人,我还寻思是不是认错了呢! “你在桐州闹出来的事情,可不算小啊!” 祝无邀找了个椅子坐下,说道: “我来碰碰运气,想着你若不在,便将话本通过书信寄到北玄,没想到正好遇着你。” 听到这番话,顾朗有些无奈。 那能遇不到吗! 他之所以会来东极城,就是为了寻祝无邀,打探一下友人近况、看看有没有力所能及帮得上的。 犹豫了会儿,他主动说道: “连封书信都不寄来,季姑娘很担忧你。” 祝无邀沉默了一下。 似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得到季月章的消息。 自从分别时起,祝无邀便在逃避和季月章见面,她不愿去想季月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如今得了一句「担忧」,便足够了。 她甚至不敢顺着话题问下去,生怕知晓季月章对她的失望,哪怕只是丁点儿不喜,也不愿听见。 顾朗还好,这些年多少知晓些近况,对于自己的变化、总有个缓冲契机。 但对于季月章而言,自己或许已经面目全非—— 只是一觉醒来,昨日叫嚷着要拯救世界的朋友,今日便在桐州大开杀戒,身上沾满了血腥气。 祝无邀能够理解她的「无法接受」,却不代表能全无芥蒂地、面对这样的结果。 秉承着「不知则没有」的鸵鸟心态,她主动引开了话题。 “来的正好,最近新写了个话本,正要借你顾少爷之手、赚点儿银子。” 从储物袋中,将话本取出,从桌上推到了顾朗面前。 祝无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若见话本传遍八方,自知我平安无虞。” 她又停了下,补上句: “即便我无力为继,你也总有法子、让我的话本名扬四海。” 顾朗刚要翻开手里的大作,听到这番话,莫名觉得像在托孤,当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拒绝道: “若要用话本,让季姑娘知晓你平安,那总得你先平安啊! “我可顶替不了你的名号啊!” 他把手里的话本平摊开、放在膝上,叹了声才继续说道: “让我在你无力为继的情况下,顶替你的笔名写话本、让季姑娘安心……可是我也很担心你啊。 “你得顾念着自己平安,别总去以身犯险。 “你这说辞,是只顾着季姑娘安心,既不要我的命、也不要你自己的命了?” 祝无邀因着那句话,被说教一通。 看着顾朗念念叨叨的样子,身在局中的愁闷感、倒是散去了些许,她向后靠在椅子上,终于放松了些。 笑着抬了抬手,做出个「打住」的动作道: “顾少爷。 “你可快别念了,不如低头看看话本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说来也怪,南离救世小分队,总共三个人,天时地利人和、倒是怎么也凑不齐全,只两两捉对。 见到祝无邀「知错」,顾朗这才停下念叨,翻开了手中的话本。 看到书名—— 《七杀碑》 顾朗还没往下看内容,立刻说道: “你是要用「有道是」这个笔名?” 祝无邀点了点头。 《三世伞》、《十日不封刀》、《七杀碑》,可不就是同风格的书名。 前世,七杀碑来源于张献忠的故事。 说是此人梦中得到一句谶言——「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醒来后自称得到了天意指示。 张献忠假天意行事,认为众人愚昧、不忠不孝,招致苍天震怒。 对外宣称自己的杀戮之举、乃是承接天意,是上天要他血洗世间,惩戒世人。 祝无邀所写的《七杀碑》,正是源于张献忠的故事。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 顾朗喃喃念道。 再往下看,便是一连串的「杀」,什么不忠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 尤其是那七个杀字并在一起。 祝无邀本就善于书法,更有当日取来悬于丹田中的灵笔,再加上落笔时、心中本就暗藏杀意,七个「杀」字陈于纸上,顾朗看后,只觉剑气纵横、触目惊心。 似是多看一眼,其中的凛冽杀意、便会破纸而出,招使目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姑娘,你这诗、这字……” 七杀碑这个故事,是张献忠故事的再演绎,与原版大不相同。 而文中的这首《七杀诗》,祝无邀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张献忠写得,不过她是写话本的、修真界也没有这段史实,怎么用倒是她说了算。 听到顾朗欲言又止的这句话,祝无邀点了点头道: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亦或是杀心起时,凶刃始出,谁知道呢。” 说着,祝无邀伸出右手,随着手指微握,无锋剑瞬息之间凝为实体,后厅结界之内,温度瞬间下降,顾朗摸了摸胳膊,总觉得连带周围空气,都一同紧张焦灼了起来。 顾朗有些年头没见过祝无邀持剑的模样了。 如今见到她持剑时、周身气概的变化,终于明白过来,这所谓的「变了」,是真的变了。 何止是纸上的杀之一字触目惊心,真正令人见之胆寒的,是持剑的祝无邀。 无锋剑重新散去、被祝无邀收回体内。 她说道: “如你所见,在桐州杀人太多,杀意便满溢出来,凝成了剑尖。 “但心平气和太久,骤然之间杀意过盛,我无法很好地控制住它,昨日……我险些对凡人下手。” 祝无邀抬手撑在桌子上,抚了下额头,似是有些头疼,继续说道: “若是循序渐进还好,偏是一蹴而就的。 “近些时日,心底压不住的燥意,总觉得憋闷,想找个契机、杀个痛快。”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2章 无言道长遍地都是 察觉到好友的变化,和听到祝无邀亲口承认,这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总让人觉着眼前的人看似平静,实际上手里的阔剑已经在蠢蠢欲动,将要按捺不住,随时会砍下来。 还没等顾朗说什么,祝无邀自顾自说了下去: “按照正常的逻辑,堵不如疏,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在惩恶扬善的同时,手刃恶人,杀该杀之人。 “如此便可两全其美。 “是不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顾朗琢磨了下,感觉此言在理。 既能防止心性走偏,又能惩恶扬善,何乐而不为呢? 他刚要点头,却听见祝无邀继续说道: “可如果这样的话,我又和写下这七杀诗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是假借天意行杀戮之事,我是假借替天行道、来满足自己嗜杀的私欲。 “本质上并无区别。 “好在,想到这些时我尚且清醒,才有了《七杀碑》此文。” 听到这套说辞,顾朗愣了下。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话本,起身一揖道: “祝姑娘,世人只道惩恶扬善的剑客难得,如今看来,愿意收剑归鞘、敬畏众生的剑客,倒是更为难得。 “还请放心,此文必然传遍大江南北,入众生眼、入那一人之眼。” 祝无邀静坐良久。 她并不知晓将来何去何从,也不知未来的自己、是否会背弃今日的自己,某种意义上而言,「成长」便是在不断否定昔日。 初来乍到时,那位化身于阴煞的婆婆身不由己,行了恶事,在她注定会死亡、为所作错事付出代价后,自己尚且会有所同情,宁可牺牲自己引气入体的契机,也会在她临死前赠一签好的卦辞,作为来世的祝愿。 可昨夜的情形,与当初何其相似。 她却只是恍然一瞬,很快平静下来去分析利弊。 甚至能够借此「良机」,来让自己在东极城里留下来、不用回归青云门。 她对自己感到陌生。 回过神来,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可别抬举我,心有所感,写着玩玩罢了,到时可要记得将银两分成留好。” 言罢,她起身覆上千相,撤去结界摆了摆手道: “走了!” ———— 东极城内寻了处客栈,小住几日,祝无邀不欲与祝家族老过多纠缠,免得人心浮动。 与罗不道约定之期已至。 祝无邀来到了城外的会面之地。 却略带讶然地看见颇为狼狈的罗不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人追杀?” 罗不道听到声音,猛然蹿起身、做出防备的姿态,直到看见熟悉的无锋剑,才松了口气,略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 “我?” 祝无邀有些稀奇,问道: “我还能远隔千里、砍你一身伤?” 罗不道颇为哀怨地看了眼祝无邀,语气郁闷至极,说道: “你不能,但无言道长能……” 经过罗不道的讲述,祝无邀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个倒霉的。 因为祝无邀要随青云门、通过传送阵回到东极城,罗不道只能够独身从南至东。 一路上也算丰富多彩。 罗不道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 不仅风尘仆仆地赶路,赶上歇脚的时候,还会在路边儿来段说书、得点儿赏钱。 罗不道手里的小册子、那可不是白记的。 不仅给自己的师傅桐州妖道扬名,连带着无言道长、亦被编进了说书的段子里。 这也是罗不道愿意跟在祝无邀身边的重要原因—— 哪个说书人能拒绝素材呢! 谁知,这一讲就讲出错来了。 那听说书的修士,觉着罗不道讲得妙语连珠,颇为欣赏,等到人散茶凉后主动找上门来,非得让罗不道把她也编进说书词里、替其扬名。 罗不道脑子哪有这么好使,当即来了一句什么—— 「那你得像无言道长一样,做点儿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出来,不然我看着你、笔下空空,什么也写不出来啊!」 话说到此,祝无邀听得一乐,没想到自己这个写书的、还成了说书人拍案惊奇的角色,她打断道: “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编排我的故事、给你自己惹了麻烦,这事儿怪我?” 罗不道更哀怨了,看了祝无邀一眼继续道: “还没说完呢……” 话一出口,那位修士觉着自己被小瞧了,当即站在罗不道摊位前不走了,一看她这架势,罗不道也来了劲、当即要和这位修士分辩个清楚。 两人正在吵嚷,话里话外提到了无言道长,这可倒好,还真有位「无言道长」出现了。 众所周知,在南方,无言道长遍地都是。 一开始,倒有几分真心的善意。 可到了后来,却渐渐变了风向,成为沽名钓誉的手段,谁都想沾一沾无言道长的光。 再加上,无言道长本就无相。 谁站出来、都能说自己是无言道长,继而被众人高看一眼。 这下可好了,那自称为「无言道长」的大汉听到争论,当即抡起剑来,说那位修士居然败坏他名声、他无言道长今日便要整肃风气。 一看这事儿,罗不道也愣了。 又开始帮那位刚刚争吵的修士分辩。 三人一吵起来,声势浩大,偏偏巨阙派修士正好经过。 那巨阙派修士,一个个苦大仇深、跟有人骗了他们钱似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根本不分辨谁跟谁一伙的,听见「无言道长」,上来就要将三人一并砍了。 而且是奔着杀人夺命来的。 这不,罗不道、修士、冒牌无言道长只能合力逃命,好生凄惨。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这样也好。 “若是私下里为行善事、不欲扬名,故而以无言道长为号,自然不会惹上祸事。 “若有人沽名钓誉,利用众人对无言道长的敬重、来为自身牟利,便会被巨阙派针对。 “也算得上一种钳制了。” 还真当无言道长这名字,谁都能用? 若有人能抵得住「无言道长」之名所系因果,被世人认同,这名号便是赠出去了又何妨。 祝无邀没有细想,用剑鞘拍了拍罗不道,说道: “起来,找家客栈帮你疗伤,今夜去拍卖行,给你买个能挡妖气的法器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3章 无意寻宝山 罗不道身上的伤好说,一门心思想着逃跑、没有真刀实枪和人打起来,不至于经脉受损。 祝无邀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想她无言道长,从北砍到南、手刃过多少为非作歹的修士,结果自家的骡子,却成了被欺负的那个,丝毫没有学到自己的威风劲儿。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一来是因为罗不道有了人形,自己那点儿对所有物的护短、不该宣之于口; 二来是因为,当时那种情况,罗不道技不如人、选择逃跑是正确的。 偶尔看着人形的罗不道,祝无邀心中也会遗憾,她还是更喜欢骡子,动物这种东西、更能让人安心。 好好的骡子,怎么就成人了呢? 好在罗不道没完全学会「人」的做派,偶尔天真到愚蠢,若非如此,即使有当年那段缘,祝无邀也不会轻易将其划分成自己人。 “你的功法怎么回事儿?” 听到祝无邀的询问,罗不道说道: “我师傅曾经说过,要观世间万象、但不入红尘,要混沌守意,还有什么、不能与故事中的人物共情,要持中、要没有偏好,既要当说书人、那便不能当故事中的人。 “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不过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祝无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很明显,罗不道还没办法做到这些,这也就当了几年的人,按入世深浅来算,就是个孩子,妄谈出世、也太难为骡子了。 “我最近新写了个话本儿,你若闲着无聊,明日我将你引荐给墨痕书坊少东家,你去说一说书里的故事。” 正好找个班儿上。 有好东西的拍卖行不在明面上,在等待和罗不道会面的这些天里,祝无邀已经将东极城暗地的买卖摸了个七七八八。 她换了一副容貌。 和罗不道去了拍卖行。 手头灵石充裕,人也足够阔气,但为了避免贼人惦记,拍下的东西也就两样。 一个是给罗不道遮掩气息的佩玉,算是这类物品里较为上等的了,不仅可以遮掩妖气,连带着修为境界,也能够一并掩去。 另外一样东西,则是佛宗之物。 对旁人而言近乎于鸡肋。 谁杀了人、还会想着消弭亡者怨气? 可对于祝无邀而言,却正好能够了结平河鼎一事。 连夜去了深山之中,祝无邀灵识散出、覆盖了整座山,这里离东极城有段距离,经过灵力勘察,此地并无洞穴、阵法、修士。 平河鼎祭出。 在夜色中幽幽散出灵力波纹。 此物夺魂祭鼎,囚禁了不少修士本该散去的神魄,令其本该归于天地的「灵」,被困于鼎中、为人所用。 死者自当安息。 当时,祝无邀身陷险境,若将此鼎中被束缚的神魂散去,无异于自断手脚。 却始终没忘记当日的承诺。 罗不道有些好奇地仰头望去,看着那佛宗的宝经浮现出金色经文,似乎正在与鼎中的怨气对峙,问道: “度化之后,这鼎还能用吗?”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此鼎之所以有如此威能,便是因为其中有修士未散之灵。” “啊?这鼎就这么毁了?” 祝无邀以灵力激发出佛宗宝经的威能,随着经文拓印于鼎身,平河鼎的威能正在跌落,气息逐渐衰减。 无数天地本源的精纯灵气,正在朝四周散去。 重新归化于天地。 落叶归根,修士夺天地造化于己身,大限到来时,随着神志的泯灭、周身灵力则归还于天地。 如此生生不息。 那充当主魂的蝶影从平河鼎中浮现。 徘徊留恋,似是执念未消、不甘于消亡,却在经文组成的牢笼之中,逐渐变得明灭不定。 度化,本就是顺从世间运转的规则,使亡者归于寂静,祝无邀损耗的灵力并不多。 罗不道在一旁看着,突然出声道: “这只蝴蝶,是不是执念未消啊,它好像不愿离去,如果就这样散于天地,那它的执念去了哪里?” 这件事祝无邀还真就知道一些。 自从在妖族飞度湖里,和叶小舟聊过,知道了如今天道运转的异常,大概与卦修有关后,回到摘星楼后、她便抽空去过藏书阁。 若天道类似于维护秩序的程序,那么奔月阁的大能,大概是强行改写了代码、改写了天地规则,使人族气运增强。 这才在洪荒时,使本来占据上风的妖族衰落。 但改写代码,往往会引起新的bug。 祝无邀用罗不道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估计执念深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融入大道之中、成为大道印记,非大能不可为。” 罗不道点了点头。 上方,平河鼎开始剧烈的颤动,随着蝶影消散,最后能够支持它的力量消失,逐渐失去了神异之处,成为了质材不错的凡物。 在灵力的撕扯之下,正要轰然破碎。 可就在此时,被祝无邀探查过、毫无异样的山,突然从山脚之下泛起层层环绕的灵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形如一座大阵。 祝无邀神情微凛,迅速放弃毁去平河鼎的动作,收回灵力,护住自身与罗不道。 警觉着周围的变化。 从山脚攀上的阵法灵光却并非针对两人,而是簇拥着那该被毁去的平河鼎,不知从何处、向鼎身打入一道道法印,无源之火燃起,整座大山、似是化作炼器的熔炉。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炼器之材被熔煅,投入阵法的中心、融于即将毁去的平河鼎,正在为它增光添彩。 一道偈语浮于眼前—— 「天地为炉煅宝器,山河不改人心易。」 「物本是物何须毁,回头正是造化时。」 平河鼎光华内敛。 一枚铃印凭空浮现,烙于鼎身之上,正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炼器大师——「关宝山」。 开头那句诗,便暗藏了这位炼器大师的名字。 祝无邀初入修真界时,和季月章、顾朗,在挥金阁中做戏争宝、来引出南离城异宝将出的消息。 那个被她们做戏争夺的「寻山盘」,便是关宝山煅出的法器,只是残损而已。 据说,此人乃是炼器奇才,所煅出的法器一经问世,便引得世人争夺。 关宝山故而避世不出,不愿再因所锻造的法器、引起世人厮杀,传闻中,关宝山避世之前,曾留下多处造化,却没有一人能寻到,只当做谣传。 而祝无邀无意寻山,却偏偏寻到宝山。 她对着那枚铃印一拜,以表敬意。 这大概是,关宝山对寻宝之人的报复——寻宝之人皆不得见,偏偏要将机缘赠给毁宝之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4章 是岁,大寒 与廖长老的武夫做派不同,若将钱长老放在前世朝堂上、倒是颇有几分儒将的风范。 活到这个岁数的人,在对弈、品读等方面,即便不怎么感兴趣,也总能粗略了解些,不至于翻开书、坐在棋盘前两眼一黑。 像钱长老这种本身就对「雅事」有些兴趣的,更是博闻强记。 漫长岁月,除了修为的精进之外,也总得找些别的事情、来打发闲暇。 桌案上,不仅有名家经注,更有市井闲谈、话本小记。 其中三册单独放了出来,装订精美,似是私家修订,正是有道是所写的那几册话本。 前些日子,墨痕书房传出消息说—— 有道是的新话本即将面世。 因此,钱长老重新找出了过往的三册,重温了一遍。 没错,钱长老很喜欢有道是的话本。 先不提构思如何精妙、也不论造词遣词是否别具风格,真正让钱长老感到稀奇的,是其中截然不同的观念和视角。 比如《红尘仙》里,讲得是众生用香烛、神像,将修士的恩情铭记并流传,即便那修士大限将至、众生却依旧允其神仙位,要他与世长存。 而在《三世伞》里,那狐仙是善是恶、是强是弱,居然全由祭拜她的信徒决定,信徒若心存善念,则被香火祭拜的狐仙、就会心存善念,反之亦然。 所以钱长老觉得稀奇。 在修真界里,修士能走到哪一步、有什么样的成就,向来与众生无关。 多数修士,视世人如蝼蚁。 即便去救人、惩恶扬善,也多是看不过去、要对得起自己良心,但心底深处,对凡人的感谢不以为然。 就像你看到了一窝蚂蚁,突然善心发作、投喂了一块干馍。 你不会期待蚂蚁的报恩。 因为你知道,蚂蚁的报恩、无法让你功成名就。 这是最底层观念上的差异,钱长老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在他眼中,这不知身份的有道是,似乎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道是的思想,太过于特别。 这个人,居然认为凡人有决定修士命运的力量。 怎么可能呢? 众生,众生,芸芸众生,贩夫走卒。 可以垂目怜悯、那是因为身为修士亦心怀慈悲,但当危险来临时,凡人之力太过渺茫,根本无法成为助力。 更何况,话本终究是虚构。 尤其是这本《十日不封刀》—— 宋昧生在年少时,曾找年老的自己借来一剑,梦中悟道、拯救苍生,因此一语成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得在年老时横死于江湖,来全了因果头尾。 因为这样的观念和视角,钱长老认为,有道是或许是个凡人。 因此,总喜欢夸大身为凡人的力量。 也因为没有修行的天赋,所以会妄想出另一条路,比如凡人之力、年少年老的轮回。 无论是哪一篇话本,在有道是的笔下,似乎更重视凡人的力量。 怪不得俗尘之中,人人对其趋之若鹜。 好像能像话本里写得一样,自己也成了故事里的人物、有了左右修士成就的力量。 这因为这份「特别」,因为这份「截然不同」到、似乎是两个世界的碰撞,有道是的话本,总能够给钱长老带来惊喜。 他能够意识到其中的价值。 那是钱长老从未意识到的天地一角。 即便不能够完全认同,也有值得观阅、欣赏的价值。 《七杀碑》 就在刚刚,这册话本由他的记名弟子送了过来。 与廖长老不同,廖长老没有记名弟子、只有亲传弟子,如果非要说的话,曾经的祝无及倒是像个记名弟子。 前些日子,廖师弟来与他闲谈。 说到了那外出游历后、终于开窍的祝无及,提到此人这次下山,经历了丧母之痛,似是真的彻悟了许多。 也说到了那小榜之上、排名第六的「大雪」,正是祝无及名号。 估计能同去探寻秘境。 廖长老上次前来拜访,便是在说这小子无状、若惹是生非,多多敲打便是,玉不琢不成器。 听话听音。 钱长老自是听得明白,廖师弟这是在托他对祝无及多多照看。 因廖师弟这番话,在去秘境之前,他倒要看看这祝无及、到底长进了多少。 钱长老将此事在心头过了一遍,伸手翻开话本—— 故事开头,先介绍了一位江湖中颇负盛名的侠客。 此人名为符纪。 手持一杆长缨枪,独身闯荡江湖。 可这位名唤符纪的侠客,却颇为奇异,她是位聋哑之人,不仅如此,她最负盛名的招式,唤作「败走式」。 因着这招式不好听,不好当做名号来唤,故而摘其第二成名招式,唤作—— 「八步赶蝉符纪」 这败走式并不是秘术,人人都能习得,可符纪用这招用得极好。 所谓败走式,便是在对手攻来时,看似下盘虚浮、步伐踉跄向后,实则是以退为进、以身犯险。 在千钧一发之际寻到对手的破绽,反败为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凡练此招式者,只为落入险境时、尚有挣扎的余地,却从没有人像符纪一样,将这招不得已而为之的招式、炼至登峰造极。 毕竟身临险境时,不是每次都有把握逆风翻盘。 但符纪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这对于练武来说是为大忌。 不能言还好,可不能听,便意味着知觉不够敏锐、无法辨析风声敌动,若有人从身后袭来,很容易陷入险境,故而回马枪不趁手。 而败走式,敌人正面来击,欲向后倾倒,正是直面对手的身位。 包括那八步赶蝉,亦有逡巡整个战场的意味在。 所以这两招,符纪用得极好。 能够扬其所长、避其所短。 也正因此,符纪的长缨枪失了轻捷灵动的意味,反倒有几分竭泽而渔、有死无生的悍烈偏激。 而书名中的「七杀碑」,却不是她发现的。 而是她的哥哥,符献。 与闯荡江湖的符纪不同,符献年纪轻轻、已成一城之主。 是岁,大寒。 城民凿冰布网,欲起鱼为生,符献对此极为重视,亲自临场督促,派遣府兵相助凿冰。 却见通透的冰面之下,似有一方石碑。 钉斧并用将其刨出,拂去冰碴,碑文上书——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 城中人闻讯,纷纷传言,是因为冒犯了河神、天地震怒,故而降下寒灾惩戒世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5章 鬼魅低语 挖出了这样的东西,自是人心惶惶。 城主符献面色凝重,他仔细端详过这方石碑,在石碑的后面,发现一首诗。 这首诗中,罗列了连串的该杀之人,不孝不仁不义不信……种种祸乱世间之人尽该被除去,以平息苍天的震怒。 符献是个当机立断、极有魄力之人,他略一思索,心中有了考量。 当即扬声道: 「这是上天对我们做出的警示,是对我城中子民的眷顾!」 「之所以天降寒灾、惩戒世人,便是因为有奸佞之人祸事,使得苍天震怒,唯有顺天意而为,肃清乱世贼子,方可永享太平!」 「而我城中子民尽是良人,因此这方石碑,才会被我们凿出,这便是天意对我等的指示,只要顺天意而为,福泽必临其身!」 符献巧言善辩。 再加上往日里颇有威信,终于将众人稳住,并且让城中人相信、自己是被天意眷顾的一方。 但是…… 「城主,这乱世之人说得是谁,若是大奸大恶之人,我等微薄之力,如何能与其爪牙抗衡!」 符献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说道: 「吾妹符纪,为世间至勇之人,一杆长缨枪在手,必能取来这七位至恶之人的头颅,来平息苍天的震怒。」 在原本的历史中,张献忠假借天意行事、要得自然不是七人之命,而是无不可杀之人。 但祝无邀在写这篇话本时,为了增强故事性,编造出了「七大恶贼」。 符献如何劝说符纪、城中人又怎样请符纪出山,尽皆详略。 只看那符纪,果然不愧盛名。 她走马过恒城—— 在这里,有世间最为不孝之人,寒冬腊月,那名为苟东之人在山上以红砖砌「宝塔」,将父母赶至山上,送一顿佳肴、填一块红砖,结果未等塔被封死,老人便冻毙于深山、身体佝偻蜷缩,偏偏苟东咬死不认、又有爵位保命,人间律法奈何不得他。 符纪单枪匹马,闯入那朱红侯门,斩其头颅悬于马上。 复而折身向西,奔往西洲去。 在这里,有世间最为不仁之人。 名将恶徒,司徒月是也,她坑杀俘虏万计、放火焚城,老少无一幸存,却偏偏被帝王庇护、允以功勋,平安活至四十有三,竟无冤魂来索她命去。 符纪伏于深山七日,司徒月逞能好勇、欲射杀山中黑熊孤身入林,搭弓之时、被符纪夺去性命。 东至青玄城内,此地有最为善谋的谋臣隐居。 王庞因惧同门之大才,恐自己光辉黯淡,设计使君主挖去同门师兄双目,使宝才沦为废人、唯他一人为帝王谋臣,风光无限。 他见微知着,前头两人身亡,便觉危机将至,事先设下埋伏。 符纪行于此,负伤、屡临险境,她最终站在王庞面前,只见他的嘴在张合,似是在说些什么。 然而符纪为聋哑之人。 若是熟识之人、还能勉强通过口型辩出话语,可惜此地甚远—— 说得是方言。 两人无法沟通,无论是辩解、还是求饶,符纪都不得而知。 杀了王庞之后,符纪因负伤休整半旬,复而策马下庸州。 不知为何,本该歌舞升平、呈尽靡靡的庸州,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有路人,也是神色紧绷、惧怕外人。 这不智之人果然痴愚。 符纪未曾想到,此行居然如此容易,她轻而易举找到了名为阿鲁的女子。 阿鲁不逃,眼睛在哭,嘴却上扬。 符纪耳聋,不知她到底是哭是笑,却莫名察觉到了些异样——阿鲁似乎在嘲笑她。 她似乎在被一个傻子嘲笑。 符纪有些动摇。 但她听不见、问不出,是个聋哑之人,且心志坚定,从来不会为外物所动摇。 红缨枪出手,又夺去一人性命。 ———— 钱长老读到此处,莫名心神惶惶、有些惊悸之感。 符纪此人,心志坚定执着,且聋且哑,不为外物动摇,只要认准的事情,哪怕千难万险,也要踏平千山、趟过河流去做,重义守诺,颇有豪杰气概。 可这个故事开头就很荒诞。 一方石碑,引起众人恐慌惊惧,唯恐遭致天惩。 符献为稳固民心,与众人一同请符纪出手、斩去七大恶人,以此来消弭恐慌。 无论符献所言、还是众人的劝告,皆有理有据,符纪悍不畏死,愿舍生除恶、肃清风气,来消弭「天怒」。 桩桩件件,合情合理,却又荒诞不经。 作为旁观者,不仅是钱长老,手捧书卷的读客们,都觉得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心中莫名有了些不适。 仿佛耳边鬼魅低语,喋喋不休,你说我也说,扰得人心神不宁。 钱长老顿了一下,摇头轻笑。 这明明是江湖中事,符纪所为、明明豪气冲天,可落在有道是笔下,却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儿。 最后,这种种细微之处的「暗示」,汇聚在一起,终于开始在人心之中缓慢流淌,造成一种暗流汹涌的紧迫感。 此为巧计,怕不是在故弄玄虚? 不仅钱长老在琢磨有道是的心思,祝无及的师兄韩戈,也正在看这本《七杀碑》。 在翻开此书前,他便有所预料,这大概是个杀气腾腾的故事。 果然不出所料。 尤其是这种写法,一桩桩、一幕幕的事情,前脚赶后脚接踵而至,上个恶人刚杀人,便干脆利落地换场,令人应接不暇,看得格外痛快。 韩戈心跳加速,他没有钱长老那样的文学涵养,却被有道是、有意为之的快节奏写法,牵动着情绪。 不仅他们在看。 在很远的一家食肆里,「无言道长」也在看。 无论阿邀同意不同意,总之,「无言道长」自诩为有道是、散落天涯的知己。 她缓缓抬手,捂住了心口。 那致命的寒气、散于昔日的自裁之中,但长久以来的旧疾,即便有朝痊愈,也总会留下些痕迹,她总会觉得心口不适。 尤其翻阅有道是的话本时。 她似乎听见了阿邀听见的声音,真相、谎言、欺瞒、引诱、奉承、怨恨、讽笑……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足以将人淹没。 所以只好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辩,认准一个方向后—— 不辨是非、不知真假、不论对错地走下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6章 夺金佛 《七杀碑》的故事还在继续—— 符纪找到了七大恶贼中的「不信之人」,他名为梁冠,奸诈狡猾,竟让别人伪装成了自己的模样。 当长缨枪贯穿此人身躯时,符纪方才察觉到不对,顺着这道冤魂为线索,她找到了依诺去赠亡者家属金银的梁冠,使其毙命。 最后,她去寻了宋璋。 此为世间最「无礼之人」,她的所作所为离经叛道,曾在旁人的葬礼之上拍案狂笑,又公然藐视朝堂,抱着一只山鸡上朝,要百官让出官位,让这只畜生、替众人上朝治国去,引来无数口诛笔伐。 此人不愧无礼之名。 城外士兵临阵以待,似是大战将至,她这位被贬谪来的城主,居然闭园听戏。 府中卫兵里三层外三层。 符纪寻不到下手契机,只好潜伏于树冠之中,跟着「听」了这场戏。 听不见唱词,却能见到人来人往,符纪见到那戏中的众人,似是在争夺一座金佛。 戏中,占据上风的人好不威风,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手持令牌、敲锣击鼓,来支使眼上蒙着布条的侠客,杀掉所有与他争夺金佛的对手。 侠客杀死的最后一人,在临死前拼尽全力、将侠客蒙眼的布条摘去。 霎那间,周围血流成河的景象映入侠客眼中。 那敲锣击鼓指使侠客的人,一副狞笑模样,他站在血泊之中,得意洋洋,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戏的最后,他捡起金佛、往地上重重摔去,原来,这引起纷争的足金佛像,竟然是假的,仔细看去,里面碎裂的石胎,竟与蒙眼侠客有几分相像之处。 看完这场戏,宋璋拍案叫绝,痛饮三大杯,醉酒归去。 符纪心无杂尘,再加上耳不能听,未解戏中真意,饶是如此,这场《夺金佛》依然让她有所触动。 但宋璋已然起身,符纪无心多想。 她尾随其后,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中紧追而至,红缨枪脱手而出,正要从背后了结宋璋性命。 却见眼前的女子蓦然转身。 冷白凄清的白裙,如同她给自己准备的丧服,在夜色中渲染出血色红花,向外舒展花瓣,肆意盛开,妖冶而夺目,正如宋璋唇边那一抹笑。 在符纪略有触动的目光中,宋璋伸出手掌,对着她伸手一抓。 似是要将她眼前蒙着的布条扯下。 宋璋在说些什么。 符纪目光凝住,仔细分辨她临死前不断重复的三个词—— 「哑巴、聋子……瞎子。」 一场游园惊梦,终于落幕。 符纪收回了红缨枪,静默良久,因为她是一个哑巴,所以无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策马向远方奔去。 「全书完」 “这就完了?!” 墨痕书坊前,有人摔书叫骂,似是觉得此文荒诞无稽,有头无尾。 “退钱!这写得什么东西!” 但也有人若有所思,一位老太太捧着书,往前翻了几页,乐不可支,此人正是外出云游的方掌门,她听到这句话,笑道: “这个有道是,说咱们是瞎子呢!” “你这婆子,说得什么浑话,我看你才是瞎子,有道是这书写得荒唐,可哪里说人是瞎子了?” 方掌门摇摇头,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不欲与盲人争辩。 在《七杀碑》中,有道是介绍了什么叫做朝堂、什么叫做国家、什么是君主王侯,因此理解起来不难。 但在修真界里,这样的形式倒推行不起来,既然有了修士,那便注定真正的掌权者不会是凡人,最多也只能通过城管府的考核测验、来得一个书吏管事的体面位置。 但万事相通。 即便是书中只有凡人的世界,也必然有权利、地盘、资源的争夺。 而那方七杀碑,便是城主符献争夺宝器的借口。 这本《七杀碑》中,有一条暗线—— 文中种种线索,皆表明了那所谓的「朝堂」昏庸,寒灾降临、民不聊生,城主费心于民生,不见上头援助;任用无德之人治国,单看那不义之人王庞,便可知党争激烈。 更有宋璋携野鸡上朝,意在贬低朝中官员庸碌无为,不如畜生,最终遭到君主贬谪。 而符献要做的,就是假借「天意」,来推翻这个他有诸多不满的朝堂,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君主。 文中有写到—— 庸州本是纵乐之地,可符纪去时,行人神色紧绷,门户紧闭。 而宋璋在园中看戏时,城外同样如临大敌,似是要发生些什么。 这一切都说明,乱象已生,叛乱之人会随时攻来。 所谓的「七大恶人」,其中必然有真恶之人,但更多的,却只是符献的一面之词,读客只能跟随耳不能听的符纪看这个世界,无法得知全貌。 而这七大恶人,善恶难辨,却实实在在、尽是位高权重之人。 王侯、将军、官员、城主…… 若符献起事,这些人或许会成为障碍,成为他的敌人,所以,他需要符纪除去这七大恶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掌门听见有人感慨道: “不能听、不能说、视而不见、被如臂驱使,这符纪哪里像个人,分明就是另一方七杀碑啊! “只看符献有什么目的,这个人、这方石碑,便会起到什么用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有位书生模样的人恍然大悟,说道: “对啊!这书名中的七杀碑,说的根本不是那方石碑,而是文中的符纪!” 她与它,起到的作用是完全一样的。 书生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像是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心中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 “不行,不行,这符纪好不容易从一块无知无觉的顽石开了窍,好不容易被宋璋揭开了眼前的迷障,马上就要看清她哥造就的乱世了…… “怎么这就全书完了! “还有那不智之人阿鲁,她哪里愚鲁,分明是世间最为通透之人,她看清了战乱将起、民不聊生,看清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也看清了符纪只是个被人蒙骗利用的顽石…… “还有那不信之人梁冠,他居然会依诺给替死之人家中送去金银;那不义之人王庞,死前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还能因方言不同,让符纪错过了这可能会被点醒的契机呢! “尤其是宋璋,她用一场游园惊梦,惊醒了痴顽无心的符纪,这世间最不礼之人,分明是最为肆意、最为不拘一格之人!” 书生一边念叨,一边绕场三周,急得团团转,最后站定说道: “不行! “我得给《七杀碑》补个正经结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7章 同人文 旁边儿的人一听也来了劲,笑着调侃道: “有道是的话本儿,可不是谁都能续的,不过你若真写出来了,我倒也想看看是怎么个写法儿。” “哎,七杀碑此文,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也让人太不痛快了,我支持你!” 又有另外一人探过来,说道: “继续往后写,我喜欢的宋璋也不能复活啊! “这位世间最不礼之人,颇合我的胃口,若是死人能够复生就好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连连点头赞同。 许多人物惊鸿一瞥,还没等展开生平呢,就被文中的符纪,一杆长缨枪给捅死了,实在遗憾! 本该跌宕起伏、精彩无比的人物,落在有道是笔下,却只是寥寥几段,便结束了生平。 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啊! 有道是此人,还真是会暴殄天物。 捧着书的看客道: “别光续写结局啊,能不能将书中这几位惊鸿掠影的人物,也展开来讲讲。 “实在没看够。 “有道是写得这篇《七杀碑》,太多令人意犹未尽之处了!” 祝无邀还真就不是故意的。 《七杀碑》里,读客只能够跟随符纪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她是一块未开窍的顽石、一样被人利用的「器物」,因此,对暗处发生的事情、世界发生的变化,所知甚少。 但她作为写书的书手,总得讲清楚朝堂昏庸、叛乱将至、乱象丛生,要让读客感受到暗潮涌动的紧迫感。 除了潜于各处的「暗示」之外,也就只能够在文章叙事节奏上动动手脚。 更何况,这七大恶人,戏份虽略有改动,但套路肖似,本就不宜展开来讲,不然容易审美疲劳。 因此,这种快节奏、捅一枪换一处的写法,最为合适。 她在写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七杀碑》居然阴差阳错,让许多人想为其续上结局、亦或展开新编,有了被写「同人」的待遇。 当祝无邀回青云门时,正好最出名的两本七杀碑再编之作、流传到了东极城。 书贩子沿暗处街巷拉拢看客。 她伸手拦下道: “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书贩偷摸儿递来一本合订册,左右瞥了眼说道: “这位客官,你先看看介绍,有什么喜欢的同我讲,我去给你取来。 “《七杀碑》的再编,咱这儿集了不少,续写之人本就没想着赚钱,我也就赚个整合、装订的辛苦费。” 祝无邀接过合订册,还没等翻开便说道: “老实在家待几天,看你印堂发黑,有子女遇险的兆头。” 此为「错卦」,为避天意之举。 真正得出的卦辞为——「身临东街,遇修士闹市逞凶,殃及池鱼。」 听见这话,那书贩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但顾客是上帝,这道理在修真界同样适用,书贩还是努力赔笑道: “这位姑娘,非是我不信你。 “就算是摘星楼的卦修站在这里告诉我,家里孩子会有危险,我也不能不出门啊。 “顶多搓根麻绳,把我家俩崽子绑起来。 “近些时日,有道是新出了话本,连带着旁人改编、续写的书,书价也水涨船高,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我出门,孩子会遇险,可总归有别的法子防着;可若是不出门,我一个鳏夫,那就没法子赚钱了啊,到时候还是活不下去。” 这是命死了可以重来,钱没了就是真没了?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刚刚那一卦,都是我胡说的,你莫要相信。” 书贩被「戏耍一通」,气得脸色涨红,祝无邀赶在他发火前,指着合订册上的两个书名,说道: “要这两个,《血染七杀碑》和《游园惊梦》。” 书贩的怒火被截在半道儿,又赶紧换成对客人的奉承,连连称是。 他点头哈腰,劳烦祝无邀稍等,转身去将这两册取来。 看着书贩转头去取书的背影,祝无邀若有所思。 倒是忽略了这一茬…… 写书这件事情,能够落子结缘的,不仅是看过她写得话本、并因此受到正向影响的看客,还有这些走街串巷赚到钱的书贩子。 说不准连写同人的书手,都能因得到了「名声」,而被落缘。 刚刚,她之所以主动承认那是则「错卦」,是因为听到书贩家中无旁人,若他用绳子将两个孩子绑起来,自身又遇险而亡,家中的孩子无法挣脱束缚、恐有危险。 祝无邀改变了想法。 决定晚两天回青云门。 她倒是要看看,时隔多年再一次和天命撞上,凭今时对天道运转规律的理解,能不能把这只「蝼蚁」拎出命运的洪流。 还没等祝无邀琢磨明白、到时候该是个什么章程,便察觉到书贩已经归来。 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指定的那两本。 祝无邀付了几枚铜钱,拿着书转身离去。 凭她如今的神识,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探查,便能够听到在她离开后、书贩的小声嘀咕和低声窃笑。 似是在嘲笑她不懂书价,被他忽悠着高价买了。 祝无邀摩擦着手里剩下的几枚铜钱,心情丝毫未受影响,或者说—— 不是好人,正好。 如果救不下来,就怪他命里该绝。 也不至于尝试起来,太过束手束脚。 她找了家客栈,付了房钱、在东极城暂歇两晚。 吩咐客栈中的小厮送来热茶与吃食,祝无邀洗漱过后,闲暇下来,坐在桌子旁边手持茶盏,用灵力重新将温凉的茶水加热,给自己倒上一杯。 开始看自己话本的同人文。 《血染七杀碑》,是七杀碑的续作,为其补了个结局。 祝无邀翻过两页,心中不由感慨—— 果然还得是正宗「古人」,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和她的大白话就是不一样。 而且还不是纯粹的词藻堆砌,也在尽量删繁就简。 只不过,文笔好,不代表创作故事情节的能力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赛道。 在《血染七杀碑》中,符纪终于勘破了眼前的迷雾,弄清楚了自己的兄长符献、才是乱世的根源。 中间种种情节略去不谈。 总之,最后的结局是,符纪用长缨枪捅死了符献。 然后用那沾血的刃尖,在七杀碑的诗后面又接了一句—— 「乱世之人曰可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8章 戏院 《血染七杀碑》通篇文采激昂,最后结局时的遣词造句,读来更是让人激动不已。 怪不得会这般有名气。 祝无邀缓缓抬手捂住了额头,长叹一声,但是……这个结局是她曾想过的版本之一,因为稍有些「俗套」,所以才选择了放弃。 没想到还真有人写了出来。 俗套的另外一重释义,便是接受度高、无可无不可,作为七杀碑的结局,倒是不会出错。 就是有些没意思。 祝无邀这样想着,伸手翻开另一本《游园惊梦》。 和前世的牡丹亭,居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顽石开窍,石破天惊。」 「游园惊梦,死者复生。」 看了几页之后,祝无邀默默合上了这册同人文,想起了前世网络流传的那句话——我需要一个比礼崩乐坏、更为严重的成语。 未免过于狂野。 但如果摒弃其中狂野的部分,倒是能称得上雅作。 据说市面上流传度较广的再编话本里,七大恶贼被展开扩写了一遍,基本上尽数被洗白。 就连那不孝之人,都被写成了年少时曾被双亲虐待,所以才会在长大后报仇,以此来抨击愚孝。 对此,祝无邀倒没什么感觉。 七杀碑写得就是「是非难辨」,那七大恶贼到底是善是恶,她这个书手、同样不得而知。 不过众人对于符纪「冥顽不灵」的设定,似是很感兴趣。 这倒也合理。 修道讲究个当头棒喝、如梦初醒,自然都期待着一场游园惊梦,来揭开眼前的迷雾。 祝无邀早就发现了,在修真界里,「顿悟」很重要。 一朝开窍,可抵十年苦修。 估计与洪荒时期,上古大能对天道动的手脚有关,这才能使人族大修为者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 修真界同样有戏曲,只不过着装与唱腔与前世略有不同。 更类似于「和歌应舞」,并且对于场景布置、道具使用更为依赖,不像前世可以用戏曲的动作来表演出掀帘、推门。 这便是祝无邀第二件未预料到的事情了—— 七杀碑中,那场《夺金佛》居然被改成了戏曲。 若放在平常,祝无邀不一定会有闲心来看,说来也巧,她跟随那个将会遇难的书贩、来到了戏院,正赶上这场《夺金佛》。 耳边响起了念白,只见扮作符献的人,正手持一尊金佛道: “瞧这亮澄澄的镀金佛,扔到外头引来几人夺。 “我痛哭有人抢我的宝,必有义士为我出头大闹!” 言罢,手里的金佛被他置于台上桌案,果不其然,其余路过的角儿纷纷驻足,表现得垂涎欲滴。 而符献则躲于帷帐后,偷看着众人动心、蠢蠢欲动,接着念道: “不论是一尊金佛、一件金丝大氅、还是翡翠玉石、龙吟宝剑,哪怕它是块儿顽石,只要我用心做足文章,也能用来搅乱风云!” 祝无邀正用眼神余光,观察着人群里的书贩。 听到这儿,倒是眼前一亮。 同人文虽然写得差点儿意思,但这戏曲改编得倒是不错。 将七杀碑与夺金佛,融合得极为巧妙。 而且还点明了其中的共通之处—— 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无论是金佛、还是石碑,都可以用来祸乱天下,二者无甚区别。 当那目盲侠客出场后,帷幕后的符献眼睛一亮,立刻说与台下众人听: “此人是我阿妹,目盲耳能听,待我去哭嚎两声、诓她为我出头。 “将看不顺眼的点出来,说这些人要来抢我宝贝金佛,阿妹符纪侠义无双,只可惜、见不得真貌、分不出善恶,全凭我来教她,岂不是一把上好的刀! “待拦路石被搬去,此方天地我做主,谁能奈我何?” 祝无邀用余光留意着书贩。 听到这段儿念白,她忙不迭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台下看客也听得群情愤慨,恨不得冲上台去、将那做出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符献,给拎出来! 今儿个瓜子卖得动。 众人有劲儿没地儿使,只能发泄在瓜子上,实在气急了、也遵守着看戏的礼仪,几杯茶水吨吨下肚,似是要浇灭火气。 书贩自然不会在戏院里卖盗版书,他今儿个的工作,就是给人添茶。 看谁一招手,就赶紧凑过去。 等到客官铜钱扔过来,便麻利的揣进怀里、将存在感降低给人添满茶。 祝无邀始终在关注着他,也警惕着周围的变数,修士斗法必有前兆、必然会有引动灵力的过程。 倒是有些奇怪。 这茶馆添茶、卖小食的,都该是戏院里的人,也不知道这书贩、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而且还直接将钱揣进了自己怀里,不需要给戏院分成吗? 莫非这又是一桩天意造就的巧合,让戏院人手不够、所以书贩才能来顶班赚钱,才会横遭劫难? 台上,已经演到了符纪大战七大恶贼。 此处不再是念白,而是换成了唱词—— 「策马搭弓,瘦藤搭弓枯木手,少时曾经惜花否,司徒月开疆拓土去,登云梯底下是人头。」 「弓如霹雳、烈马桀骜,背后狂刀卷风来,怎挡、怎挡!」 「昔日头骨沁酒香,今时将军留坟冢!」 祝无邀听着耳边唱词,只想拍案叫绝,这可比同人文抓得准。 没有将七大恶人一味洗白,既看见了司徒月的功绩,又看见了她建功立业时、兴亡百姓苦;既点明了她的烈性骁勇,也说了她的残暴不仁。 还带上了将军迟暮之悲,因果轮回之叹。 未曾对符纪的行为做出褒扬,也没有像某些同人文里、一味地谩骂。 只是嘈杂纷纭、热闹至极,一方戏台上,呈现着百味杂陈,令人分不清酸咸辛辣。 这比她文中的《夺金佛》,更为精彩纷呈。 祝无邀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出《夺金佛》,到底是由哪位能人再编的? 时隔几日,便在东极城的戏院内登场,排除戏班排练的时日,怕不是话本刚出,就开始再编这场夺金佛,而且此人应该就在东极城内。 是历经红尘、看遍世事的修士;还是遍览群书、囿于尘世的文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9章 顽石开窍 戏院中。 有雅兴来看戏的,不仅是凡俗中的闲人,还有得空的修士。 这点与摘星楼治下的北玄城不同。 卦修顺应天理,认为「仙不扰凡」,修士理应避世,不该用修为横敛钱财,如果与凡人争利,那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相当于放弃了身为修士的未来。 卦修多数敬畏因果。 因此,这套说辞极为有用。 祝无邀也不知是真是假,摘星楼一向善于诓骗门下修士,经常故弄玄虚,虽然可恨,但若作为凡人、生为摘星楼治下,倒是比旁处安乐。 她对摘星楼不满。 她也希望摘星楼辖地广阔。 而在东极城里,修士的数量明显要多很多。 这便是青云门与摘星楼观念的不同之处,强则强、弱则亡,人生在世争字当先,豪族皆有修士作为靠山,凡人最多得些残羹剩饭。 对祝无邀这样有些实力的修士而言,倒是极为舒坦。 好在剑修推崇「刚正浩然」,亦崇拜为众生执剑者,这才不像巨阙派、以凡人为薪火来撑起门派鼎盛之势。 不过……这戏院里的七八位修士,还是数量太多了。 祝无邀虽然已至金丹中期,却也不愿在四大主城里逞威风,更何况,她身份本就不宜暴露,现在能动用的修为、最多临近筑基后期。 戏台上唱腔豪迈。 转而归于低缓,词调婉转、仿若珠帘随风弄影,正是迷离秾丽的游园惊梦。 《夺金佛》,别名便是祝无邀在七杀碑中提到的《游园惊梦》。 原文中,只提到蒙眼侠客杀死最后一人时,被揭去了眼前布条。 而这再编的戏曲,却将七杀碑融进了夺金佛里,那扮作宋璋之人身穿白裙,分明是活人,却宛若游荡在血海中的亡魂。 白色的裙角沾染了泼在台上、充作血渍的红浆,仿若瓣瓣血梅。 「雪色衬梅、寒铁映血。」 「枉费一腔侠气,竟做旁人屠刀。」 「你有心为善、衣衫沾血污;他有意作恶、偏坐明堂上。」 …… 祝无邀举杯饮茶,掩下眸中略带揣摩的神色—— 有一位修士,从戏曲开场金佛出场、符献躲于帷幕后念白时,神情便有些不对。 好不容易戏曲精彩、分去了她注意力,结果刚刚这段唱词一出来,这位修士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而跟在她身旁、一起来听戏的同伴,此时已经坐立难安了,正在小声劝道: “阿蘅,这场戏也没什么意思,早知道先看看话本再来了,不如我请你去葵园楼,美食可比戏曲有趣。” 那位被称为「阿蘅」的修士,却压抑着怒火,笑了笑说道: “侯师兄,我看这场戏不错。” 《夺金佛》已经接近尾声,宋璋被一把窄刀捅向胸膛,钉在地面,却不顾自身性命垂危,任凭窄刀穿透身躯,接近了那蒙眼侠客。 手指已经沾上了充作鲜血的红浆。 让祝无邀意外地是—— 《夺金佛》在这部分的处理,竟然不是摘去侠客蒙眼的布条,而是用沾了血的手指、点在了符纪额头上。 以此来喻「点化开窍」。 从摘去眼前遮挡、改成了拂去灵台迷障。 耳边传来了悠长嘶哑的唱词,仿若送葬—— 「顽石开窍,今朝梦醒。」 「游园惊梦,亡者难归!」 即便一朝幡然醒悟,可已逝者再难回魂。 与市面上流传的那篇再编《游园惊梦》截然不同,它不是凄美的、迷离的。 而是清清楚楚地点明,即便幡然醒悟,亡者亦难复生。 那位侯师兄更加坐立难安,正在招手让人上茶、想平复一下心中的烦躁。 而那来此地赚茶水钱的书贩、刚刚上前几步,便见那位被称为阿蘅的修士拍案而起。 “侯风!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这位阿蘅姑娘修为高于侯风,已至金丹初期,话音落下,便已祭出了蛛网状的法器,似是要当场与人发难。 戏院中有此变故,众人皆惊,唯有那几位修士稳而不乱,却没有插手的念头—— 私人纠纷,没有插手的缘由。 更何况,敢在青云门治下主城里动手,不是修为强横、便是身后有靠山,再不然就是有其它底气。 再看那被称为侯风的修士,一脸心虚模样,旁观的修士心中更有了计较,自然不会出手。 侯风见阿蘅发怒、已经祭出了本命法器,口中连道: “阿蘅你听我解释! “你阿姊虽然在青云门中过得不错,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有了委屈也不敢说,我也是看你们姊妹情深、才会告诉你这些事!” 可如今的阿蘅,刚看完这场戏,哪里看不明白——自己的阿姊在侯风这里,恐怕就是那尊金佛、那方石碑。 而她,则是那被蒙上了眼睛的符纪。 侯风与谁不对付,便诓骗她、此人曾对她的阿姊出言不逊。 好在临行前,母亲再三叮嘱过她,不可胡作非为、免得让阿姊难做,所以她即便气愤、却也只是出手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遍,未曾真得令人重伤难愈。 否则……阿姊若是知道此事…… 想到这里,阿蘅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厉声道: “还敢狡辩! “待我将你拿下,押去青云门、在长老面前分辩个明白!” 这便是阿蘅选择当场发难的原因。 若不先将此事定性,即便有两宗之间的关系在,也难免青云门不会借此事、借她的过错,迁怒阿姊、敲打她的家族。 而现在,在众人面前将此事挑明,便能将此事定性为、青云门弟子内部勾心斗角,蒙骗了友宗。 阿姊、亲人、家族的利益,让她清醒了过来。 那侯风见状,心下惊慌,眼看着那蛛网迎面罩来,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夺路而逃。 他想在小榜上得个名次,哪怕是最末尾,可实力不够、这才出此下策。 想借阿蘅之手,让与他相争之人、暂休养疗伤而已。 若是被阿蘅抓住,此事便再难分说! 若他能够逃出戏院,先一步找到师尊,说不定青云门会为了宗门颜面,回护于他! 想到这里,侯风脸上显出几分狠厉,挥手卷出一道狂风,要将挡在他逃生路上的人挥开。 他没想要伤人。 他不敢。 出手也并无伤人意。 但祝无邀却知道,今天这场争斗,会在阴差阳错间、夺去无辜凡人的性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0章 置身因果中 侯风所言,话里涉及到了青云门试剑虚境的小榜,这让祝无邀对此事更为上心。 甚至有些杯弓蛇影,琢磨着此事的发生,莫非与自己有关? 自己占了试剑虚境第六位,相当于小榜少了个位置。 天道看不见自己,却会对因她而改变的事情、进行修正,莫非正因如此,才会让这冥冥之中本该登榜的侯风、换成另一种方式上榜? 而天道尝试修正命数的举动,却被一出《夺金佛》扰乱,成了如今的模样。 若果真如此,书贩何其无辜,为何要因此事送命? 念及此,救下书贩的念头更为强烈。 她预感到,此事因果已乱。 本来就有问题的天道,似乎对此事有些捉襟见肘,或许会成为、自己摸索到换命之术的契机。 “让开!” 在侯风挥手卷起一阵狂风的同时,戏院中人仰马翻。 众人惊呼连连,连带着戏台上的器具,也一并被掀上天去。 书贩往后撞去,紧紧护着手里的茶壶。 似是害怕这茶壶被摔碎,戏院要他赔钱,竟宁可自己摔了、烫了,也要在本能的驱使下,护住怀里的东西,甭管怀里到底是什么,他都不敢松手。 祝无邀盯紧了书贩。 之间那被卷上天的戏曲器具,寒光凛厉,歪歪斜斜,似是等待着书贩向后跌去、就会贯穿他的身躯。 她知道,如果像初来乍到时一般天真,以为帮他挡下这遭致命伤、就能化解杀劫,那书贩最终仍会在种种巧合下丧命。 这是无用之功。 手中法印瞬间结成。 落子结缘! 书贩因她的话本而得利,这便是缔结因果,命中欠了祝无邀一段缘,落子结缘、便是让书贩还来利益。 这方法印刚一落下,祝无邀立刻画出另一则法印——偷天换日! 因果交换。 因为「落子结缘」而缔结的因果,成功使两人的命数有了交集。 「偷天换日」,则顺着两人之间的关联,成功置换了书贩与祝无邀此时的命数。 本是书贩欠她、该还恩于她,本该是书贩遭遇杀身之劫,而现在,一切交换。 两个法印落下。 祝无邀起身,灵力运转,成功将书贩护下、使其平稳落地。 因为今日要动用灵力,所以她换成了祝无及的模样,书贩并没有认出来她,却也能够察觉到、刚刚落地时,似乎有人从背后托了他一下,使他落地的位置发生了偏移。 为保万无一失,她趁两人交手时,走上前去、想将书贩从混乱中捞出来。 谁知,祝无邀刚要撑起灵罩,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祝无及,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快快出手,抓住了她,何愁巫雅师姐不听你的话!” 引火烧身…… 不,应该是置身因果! 巫雅…… 钱长老的弟子,其它家族派来青云门维系关系的宗女,祝无及始终爱慕巫雅、此事流传度甚广…… 祝无邀的思绪轰得炸开,还没等仔细思索其中关联,先有了危机预感。 她本能想要避开,余光却见到了满目茫然、正要逃命的书贩,于是站立在了原地,用接近筑基后期的修为撑起了灵罩、对抗着迎面而来的袭击。 那名为巫蘅的女子,刚刚看穿侯风的奸计。 本就警惕,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 而祝无邀起身引动灵力时,侯风正好在栽赃陷害,巫蘅出于自保,本能向后甩出毒刺。 电光火石间,所有人的反应都合情合理。 侯风在戏曲开场时、因那段念白坐立不安,只顾及着巫蘅的态度,直到此时才认出这个修士、正是祝无及,歪脑筋转的倒快。 一番话出口,直接将「祝无及」定为了同伙。 面对那袭来的毒刺,祝无邀不敢大意,她看似只有外头一层灵罩,实际上,早已运转起丹青绝抄,衣衫下的落叶图、青山图闪烁着微光,内蕴劲力。 直到毒刺落地,祝无邀才稍微放松警惕。 她此时的身份明面上是祝无及,是青云门弟子,既然已经置身风波里,轻易无法脱身。 想到这里,祝无邀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扬声道: “你既知晓我曾心悦巫雅师姐,胆敢在我面前伤她的妹妹! “侯风,你速速束手就擒,与我二人回山门、面见长老反思己过!” 她立刻取出佩剑,先向周围众人道: “青云门缉拿犯错弟子,诸位稍避,免得误伤己身;一应利损,在拿下此人后,皆由我青云门赔付!” 为免瓜田李下、引巫蘅警惕,祝无邀并未从她身后出手,而是闪身绕向前,在旁侧应援、出手对付侯风。 巫蘅并未完全放下警惕,但有祝无邀帮她断去侯风后路,那蛛网的施展确实更为容易。 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小小侯风,自是不在话下。 祝无邀本想浑水摸鱼。 可谁知,那侯风居然记恨上了她,眼看着蛛网就要落下,巫蘅突然急道一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心!” 话音刚落,眼前黑芒一闪,侯风手中竟甩出了巫蘅曾用过的毒刺,正急急向祝无邀所在方向射去。 祝无邀立即回防、运转起灵力急忙要拦,可那毒刺在临近身前时,居然突兀炸开,黑绿色的毒雾、顺着灵力护罩的生成,迅速蔓延开来,短短瞬间、竟然就有了奇功。 与此同时,侯风终于再逃无路。 他被缚于蛛网之中,口中叫骂不已,话里多是在鄙夷祝无及,反倒没怎么怪巫蘅。 欺软怕硬的东西。 但祝无邀没空去搭理他。 连连后退几步,随着灵罩散去,毒雾这才烟消云散。 巫蘅快步上前,取出一枚解毒丹,说道: “快吃了它!” 祝无邀看了她一眼,随即格外信任地接过巫蘅手中之物,仰头将解毒丹咽下。 实际上,在接过丹药的同时,祝无邀便算了一卦,自是知道这枚丹药无碍。 可虽是无碍,却也没好! 祝无邀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灵力在游经经脉某处时,不仅格外疼痛、还有些凝滞感。 就像鞋里的沙子,算不得大问题,却也无法令人正常行走。 “这是怎么回事?” 巫蘅咳嗽了声,回道: “我族秘药,虽然给你服用了解毒丹,但依然需要修养一月,才能恢复如常。” 但在一个月内,钱长老探索秘境的队伍,就会出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1章 秉本心而杀人 侯风已经被捆好,在一旁如同蚕蛹动来动去,正在叫骂不休。 周围的凡人该散的已经散去,剩下的都是胆大的,正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戏院中其余的修士倒是不惧,还能颇有闲性的饮茶看热闹。 此事似乎已经了结。 书贩胆战心惊、后怕不已,正手脚发颤地跌坐在地。 巫蘅知道祝无及对阿姊的恋慕,看他不顺眼;又因为刚刚祝无及帮了她、却被误伤,稍有些感激愧歉。 因此,说话时语气带着些变扭: “多谢祝道友相助,你因我族秘药受伤,一应损失、我都会承担;我要带上侯风去青云门,祝道友顺路吗?” 听到这句「一应损失都会赔偿」,祝无邀看了眼巫蘅。 这损失可大了…… 她来青云门,就是为了去灵笔出世的秘境、一探究竟。 结果路上一时兴起,灵力运行受阻,还真是本末倒置了…… 不过祝无邀知道,若论根本原因,还真怪不得巫蘅头上,此事不仅表象这么简单。 她看了一眼尚存于世的书贩,抱拳道: “巫蘅姑娘,因刚刚的打斗,戏院受损严重,说不定还波及到凡人。 “可否稍等我半日,我先与戏院合一合赔付账目,补偿完受到波及的凡人,再与你一起回青云门。 “实不相瞒,一个月内我便要随队去秘境,若灵力运行受阻、于我十分有碍,祝某确实需要巫蘅姑娘的帮助、共同找个解决此事的法子。” 此言一出,还没等巫蘅做出回应,周围几位修士、纷纷侧目。 无它,实在是打完架需要赔偿,这件事涉及到了众人的「道德盲区」。 多数修士既不缺钱,也没那么缺德。 之所以拔刀相助后、拔腿就走,倒也不是故意赖账。 而是因为,凡人不敢为了几文钱、几两银子主动上前讨债,怕给仙人找不痛快;另一方面,则是行侠仗义后,只留一个收剑归鞘的背影,更有侠客风范。 若没人主动提及,修士想不起来。 故而算得上「道德盲区」。 连带着巫蘅也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声道: “哦!对……是该赔钱。” 说着就要往外掏银子。 若是平常,按照祝无邀的行事风格,也不会这么麻烦,她顶多掏出些银子扔给戏院管事,让管事善后。 有青云门的名号在,管事不会贪下。 之所以今日要亲力亲为,是为了趁机与书贩对话,给他算上一卦。 她感觉,今日这桩「因果谜题」,还未完全梳理清楚脉络,也是害怕未曾完全改命,书贩在阴差阳错间、又因修正力而丧命。 ———— 找戏院管事借来了桌椅,祝无邀往桌后一坐,让人依次上前领赔偿。 刚开始,还没人敢上前。 亦或不想上前。 毕竟来听戏的多数是有闲钱的,为了这么点儿损失、万一让仙人不痛快了,岂非得不偿失? 还是其中一位修士觉得有趣,主动上前道: “刚刚被风吹起的石头砸了我一下,需要买药膏涂一涂。” 祝无邀抬眸,看向眼前修士指的地方,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哪里受伤了,不过还是递出了八文钱,喊道: “下一位!” 有了开头的,想领钱的人这才上前。 书贩贪财,家中又贫寒,自然在队伍之中,祝无邀看到他过来,好奇地问道: “我原先过来听戏,似乎没见过你,这茶水银子,怎么戏院自己不赚,反倒找了你?” 书贩被这么一问,吓得连连作揖,就差跪下了,还以为仙人怀疑他来冒领银钱,连忙解释道: “这……今天这场戏,夺金佛,就是我写的,我把这出戏卖给了戏院,讨要来了卖茶水的差事,想要多赚一些……” 祝无邀怔了一下。 《夺金佛》这场戏,是这书贩写得?! 她抬头看向书贩,与祝无邀料想中历经红尘的修士不同、更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文人。 这书贩一脸拘谨讨好,怎么看都只是个贪财的市井小民。 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成为《七杀碑》的真正解读者,让她这位写出七杀碑的书手,也看得拍案叫绝。 这……这怎么可能呢? 并非祝无邀对书贩持以偏见,而是那么多文采勃发之人再编七杀碑,皆未曾让她满意。 在戏院里看到这出《夺金佛》后,难免会对写出这场戏的人,有更高的期待。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自己的偏见,然后问道: “这场戏写得不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虽然祝无邀和颜悦色,但书贩哪里见过这样的「大人物」,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哪里还想着组织语言,有什么说什么、一股脑往外倒。 “仙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其实压根儿就没看懂那个《七杀碑》。 “这个话本写得云里雾里,让人看得满头雾水,我都没看明白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所以我不敢写,怕写错了,就只能两头讨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每个人物,我都不敢断其善恶。 “我便既要夸她、又得骂她,不过我却知道一点,死了的人无论如何都活不了。 “但戏院老板很喜欢。 “她说我这出戏写得极好,还说有道是听了这出戏、说不定都会将我引为知己,那其中的唱词,有些便是戏院老板帮我改的。” 有道是听了,都会将其引为知己…… 他压根儿就没看懂那个七杀碑…… 每个人物,都不敢断其善恶…… 祝无邀听得怔住,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拍案叫好的这出《夺金佛》,背后写手居然根本没看懂七杀碑,只是因为不敢写、只是为了能两头讨好。 这是何等的荒诞。 或者说—— 是因为那些同人文写手,太敢写了,拥书百千、不缺笔墨、遍观书中善恶。 所以落笔时自傲,轻断文中是非,敢于阐明自身观点,敢放言自己做出了最为客观的判断。 和符纪「秉本心而杀人」,何其相似。 符纪同样持心守意、不为外物动摇、本心不改,但她却是「被利用的正义」。 而书贩不同。 他自知文采逊于旁人,瞻前顾后,唯恐错断了文中角色善恶、引人唾骂,所以不敢轻易落笔,格外谨慎地写出了这场《夺金佛》。 书贩没有读懂她的书。 却因为没有读懂,所以成全了这场游园惊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2章 劫数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祝无邀心中千言,却不知如何诉诸于口。 文人墨客、修士仙人如何,小民又如何? 书贩没读懂七杀碑,却真正诠释了七杀碑书中之意。 她本是看不起这贪财书贩的。 甚至当日,因为被书贩多收了几文钱,颇为鄙夷此人,想好要用他来验证自己的修行成果,即便没救下来、也无甚可惜之处。 可谁知,书贩却也同样瞧不上她,瞧不上她写的七杀碑。 她自以为此文颇有可取之处,可落在书贩口中,却只剩一句「云里雾里、没看懂」。 何时,自己竟也这般自傲了? 种种念头在心间翻涌,再抬眸看向书贩时,便添了几分郑重,将他这条命、真正当成了人命。 书贩与她缘分颇深。 由于自己那本《七杀碑》,平添了许多变数,这场劫难要毁去的不仅是书贩,还有这场《夺金佛》。 夺金佛刚一面世,便使巫蘅看穿了侯风真面目。 若是传扬出去,说不定会在世间、平添多少的「变数」,天道需要修正之处会更多,这是对算力极大的损耗。 此次若无她插手—— 写出夺金佛这出戏的书贩会死。 引得修士大打出手、凡人殒命的《夺金佛》,亦无法存于世。 这样看来,书贩身上所系的因果权重,远比祝无邀一开始料想得更多,今天的改命之举,也不知有没有奏效…… “这场戏竟是你写的。” 说完这句,祝无邀有些犯了难。 大庭广众之下,她该怎么找书贩讨要物件?若说心中崇拜、想讨要个小物件留作纪念,这书贩身上又没什么东西。 略一思索,祝无邀递去纸笔道: “我对这场戏甚为喜爱,不知可否随便写些什么,让我留作纪念?” 书贩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不敢耽搁仙人的事情,他心中有惧意,甚至开始后悔、怎么非得上前要什么赔偿,万一没写好,惹怒了仙人该如何是好…… 越害怕,手越发抖,点头哈腰赔着笑。 急得不知道该写什么。 祝无邀没有催促。 她亲自处理赔偿事宜,就是为了书贩而来。 只见书贩踌躇半晌,终于颤颤巍巍地写下一句话,双手平举着、将那张纸呈了过来—— 「刀剑莫要妄出,只怕遭到利用。」 「善恶不敢轻断,唯恐错伤人命。」 这场《夺金佛》临近尾声,但最后几句还未唱出、便被惊断,只剩满院狼藉。 书贩听明白了眼前这位修士、喜欢他写的这出戏。 不知该写什么,情急之下,在没唱完的戏词中、摘了两句落于纸上,赠与眼前的仙人。 祝无邀目光柔和几分。 窥天术悄无声息开始运转,评物、辨字、审命。 「无波无澜,因缘浅淡,得失守衡。」 这则卦象表明,书贩此生既不会功成名就、大富大贵,也不会穷苦困顿、命途多舛。 缘浅,不会与旁人过多缔结因果,也做不成波澜壮阔之事。 但终究逃离天命,活了下来。 甚至……未曾惊动天道。 这并不是逃离天命,而是欺瞒了天命。 因为在为书贩改命时,祝无邀的窥天术并没有自行运转,她的修为未曾得到提升。 将该赔付的银钱递给书贩,望着他的背影,祝无邀略有些沉默。 若没猜错——书贩的命数,应当是被隐去了。 两人因《七杀碑》结缘,书贩因她得利、欠她一段因果,凭借着这段关联,祝无邀成功用落子结缘与偷天换日,在书贩即将殒命时、将两人的命数进行了置换。 祝无邀并非此界中人,天道寻不着她,无法左右她的命数。 因此,在置换命数的瞬间,书贩与她同归为混沌状态。 在那瞬间,如同一起被放置进了黑匣当中。 黑匣内里发生了什么,天道无从得知。 只知道该降下的「劫数」、已经成功降下,却无法分辨劫数降临到了谁身上。 祝无邀与他因果相连、难以分辨,自身命数不可探,故而能够替书贩、了结今日因果。 劫数不会消失。 只会转移。 但如果祝无邀愿意承担,付出的代价、远比旁人要小。 天道维持万物运转,需要运用的算力不可小觑,但千年之期将至,因果冗杂不堪,天道亦在负重前行。 任何增加的个体变量,都会产生许多变数,使算力负担加重。 因此,近些年来,修正力格外强大,到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地步。 昔日南离城中—— 被救的小女孩儿活了下来,相当于变量增加。 她是个凡人,因果权重较轻、对世界能产生的影响较小;而季月章是修士,对世界产生的影响更大。 所以,她沉睡时「无因果产生」、节省下来的十六年算力,足以抵消小女孩儿活下来需占用的算力。 本质上,是一场置换。 窥天术与祝无邀太过契合。 她甚至在想,摘星楼或许就是这样打算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她,才能将窥天术的效用最大限度发挥。 在千年之期将至,她这个界外之人,是仅剩的、唯一能够较轻易给人改命的卦修。 不,不该说是改命,而是欺瞒天命。 自己「界外之人」的身份,恐怕从始至终,都没有瞒过方掌门…… 窥天术被隐去的法印,到底是什么…… 祝无邀坐在桌后,一边进行着赔付,一边在思索着这些事情。 落子结缘与偷天换日、再加上她界外之人的身份,竟然有如此奇效。 她隐约察觉出了第三个法印的存在,却又摸不着具体脉络。 直到众人散去,祝无邀仍然坐在桌后思索,她眉头紧皱,耳边传来巫蘅的声音: “祝道友,我们何时启程? “你灵力运行受阻,我需与阿姊会面后、一起商量对策,也好早日给你个交代。” 她旁观祝无及做事,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改变,虽然不能立即推心置腹、视若好友,但好歹能当成常人对待了。 祝无邀回过神来,说道: “我收拾一下,这就出发。” 她当即起身去找戏院老板,路过侯风时愣了下,看着他鼻青眼肿的样子,祝无邀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 巫蘅面不改色道: “他自己摔的。” 侯风被堵上了嘴,但还在努力的「呜呜呜」、怒视着二人,也不知道在委屈些什么。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3章 何为侠 此间事了。 祝无邀依旧维持着祝无及的模样,同巫蘅一起回到了青云门。 因着与巫雅这层关系在,两人决定先去拜见钱长老,再看看侯风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祝无邀对钱长老早有耳闻。 今日趁机会一会他。 钱长老所在的万仞山草木不多,山顶处的居处旁、零散布着些低矮灌木,半山腰上则是同其它修士一样,开垦了药田,以灵阵养护。 倒是格外实用主义。 祝无及在万仞山上的口碑很差,遇到钱长老门下弟子时,得了不少白眼嗤笑,都当祝无及趁机上山、是为了巴结巫雅师姐。 耳边传来零散的议论,巫蘅听在耳中,也觉得颇为不自在——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来了。” “祝无及看中了巫雅师姐今后的地位,这是急着赘为人夫、共享富贵去呢!” “当谁看不出他那点儿小心思……若是真心诚意倾慕巫雅师姐,即便没那个道侣缘份,师姐也会对其以礼相待、婉言相拒,何至于闹得这么难看。” “就是!” “……” 虽然众人骂的是祝无及,但这副皮相之后的人,如今是祝无邀,她听着这些,也有些尴尬。 好在巫蘅同样尴尬。 除了被巫蘅扛在肩上的侯风、始终在「呜呜呜」之外,一路上氛围格外安静。 钱长老未曾料到,祝无及今日会上山。 祝无邀这一时兴起、倒还真让钱长老有些猝不及防。 待听过巫蘅与侯风一路同行发生的事情,知晓戏院中的来龙去脉后,钱长老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先是对巫蘅温言宽慰,又聊了几句两宗交好的体面话。 然后转头看向祝无及,笑道: “前些时日,听你师傅说过,这次下山你经历了许多事情,颇有些长进。 “观你此番行事,也算没给我青云门丢脸。” 祝无邀听着钱长老的夸赞,却不敢掉以轻心,据她所知,钱长老更擅于做幕后之人,心思难猜—— 当年,推魏规去北玄城,抓她一个炼气期的修士。 中陵城修仙大会上,又让魏章出头、替父报仇,以敬天诛邪令来试探她,甚至试图直接引天道灭除自己。 桐州之事,又让自己的师弟廖长老,去拆穿无言道长的真实身份。 两人明里暗里交手几次,祝无邀无法千日防贼,无法事先料到钱长老会作什么妖,也是在他手里吃过亏。 此次直面对上,祝无邀对钱长老的警惕之心,从未放下过。 她抱拳一拜,做足礼数道: “弟子是青云门之人,出门在外,自是要维护宗门体面。” 钱长老点了点头。 他没再对此事表态,和颜悦色为巫蘅安排了住处,而巫蘅听信谗言、对本宗弟子出手的事情,则被归为「小辈间的玩闹」,并表明会找侯风的师傅说明此事、以后对他多加管教。 此事了结,巫蘅迫不及待去见阿姊,她客气告辞,祝无邀也作势要跟着离开。 果不其然,钱长老主动开口、让祝无及留了下来。 巫蘅已经离开。 侯风也被带去了巫雅那里。 如今,这室内只剩下了祝无邀与钱长老两人。 饶是早有预料,祝无邀还是略有些紧张,她并未刻意隐藏,因为祝无及单独面对钱长老这等人物时,有些紧张是很自然的事情。 静默良久,钱长老声音冷淡地问道: “祝无及,你可知罪?” 祝无邀作答的声音有些紧张,贴合着祝无及的愚蠢人设,欲盖弥彰道: “弟子……弟子这次不是为了巫雅师姐,而是真得在为宗门颜面考量。” 钱长老冷哼一声道: “你若真为了宗门考量,就不该放任外宗之人、欺负到我宗弟子头上。 “那巫蘅不过是一小宗修士,被撺掇着对青云门之人出手,本该是她理亏、惴惴不安。 “你却在众人之下替青云门认了错。 “祝无及,你是什么身份,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替我青云门认错?” 祝无邀自是能想明白其中门道。 若那巫蘅自觉理亏,才方便青云门做出一副宽容模样来。 可如今倒好,巫蘅成了被蒙骗的「苦主」,在祝无及的搅合下,她虽然理亏,却也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青云门此时再轻拿轻放,反倒成了本该小事化了,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 可她能想明白,祝无及却不能想明白。 祝无及若是有这个脑子,又怎会混成猫憎狗嫌的样子。 因此,面对钱长老的冷眼,祝无邀也只能呐呐不语,试图狡辩道: “钱长老,我青云门大宗气度,岂是这样一件小事能折去的……” 然后揣摩着钱长老的神色,又赶紧做出一副讨好模样道: “弟子知错,以后出门在外,必先思量周全、谋而后动……请钱长老看在我师尊的面子上,宽恕弟子这一次……” 钱长老神色不动,看不出是何想法。 又隔了会儿,看到祝无及坐立不安、似乎正在心慌,这才春风化雨、语气稍微和缓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罢了。 “听巫蘅说,你们是在戏院相遇,台上演的那出戏,正是《夺金佛》,你可看完了?” 祝无邀一边要揣摩着钱长老心思,一边还要演戏,始终打着十二分精神。 听到钱长老话题转到这里,有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纳闷儿,点头称是、等着钱长老继续说下去。 钱长老自诩为文人,平日里也爱舞文弄墨,言谈间偶尔会引用名言,他说道: “那我来考考你。” 祝无邀:…… 这一瞬间,她差点儿装不下去,只想问问钱长老、你是认真的吗? 竟然要用《七杀碑》与《夺金佛》,来考教她这位书手。 明面上却也只能作出一副又谦逊、又自得的蠢货模样,请钱长老出题来答。 只听钱长老问道: “何为侠?” 祝无邀微不可见皱了下眉。 这个问题过于笼统,即便要答,也不过是空泛之言,算不得什么高明的问题。 略一思索,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藏剑于匣,伺机而动。” 钱长老的第二个问题紧跟而至: “何时动?” 祝无邀刚要理所应当地答出「见不平则动」,却又想起了那场夺金佛,符纪正是见不平、不义而动刀戈。 自以为的正义,并非侠。 而她不仅要给出回答,还要揣度着其中的分寸、使其符合祝无及的水平。 这个问题,不好答……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4章 回到青云门 除了问题本身不好答之外,祝无邀还在揣测、钱长老为何会问出这两个问题。 莫不是与此次秘境之行有关? 如今她用得祝无及身份,也许钱长老是在顾虑、在秘境中祝无及会横生事端。 那么…… “最好别动。” —— 为何侠? 藏剑于匣,伺机而动。 何时动? 最好变动。 —— 世间虽有法纪,却多有赖于地方推行,修士行走于世间,偶尔见了不平之事,也会凭个人善恶观进行论断。 而祝无邀这个回答,则是对修士个人道德的不信任。 而原因则是《七杀碑》中写得那样,正义有时会被利用,即便本心良善,也架不住耳聋眼盲,因信息的不完备而做出错误判断,从而与加害者为伍。 这些年来,祝无邀走过很多地方。 她已经习惯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已经习惯了「判官」身份,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走向专横武断。 据她所知,很多反派都是这么养成的。 祝无邀虽然在努力适应修真界,但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总不能随波逐流,总得有点儿自己的性情在。 恩仇无牵的现状,让她迫切想要抓住些什么,来求一个支点、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钱长老神情微动。 他从未想过,会在眼前之人这里,得到这样的回答。 虽未看过《夺金佛》,但那本《七杀碑》,却被他翻来覆去看过了许多遍。 在他眼里,这本七杀碑,算得上有道是的又一力作。 “你这个回答,是在说看不清全貌时,与其妄动、不如不动?” 钱长老的目光略带些审视。 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格外重视。 在这样的注视下,祝无邀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回答、似乎触动了钱长老对要做之事的抉择。 压下心底莫名的异样感。 祝无邀心中略一权衡,说道: “对七杀碑的解读已经很多了,弟子仅是一人之见。” 说着,她将那书贩赠与自己的纸条取出,呈上前,继续说道: “我从《夺金佛》这出戏的写手那里,得来了这样一句赠言,所以才会有刚刚那番感悟。 “这句戏词令弟子茅塞顿开,有几分拨云见雾之感!” 巧妙地圆上了祝无及智商问题—— 这都是从别处得来的灵感! 钱长老这么一问,正好撞上了,所以才能「颇有见地」。 纸条随着灵力呈于钱长老手中,他将纸条展开,只见宣纸上的字迹略带颤抖,明显是凡人紧张之下写出来的。 「刀剑莫要妄出,只怕遭到利用。」 「善恶不敢轻断,唯恐错伤人命。」 钱长老微不可见皱了下眉。 他本就擅长躲于幕后利用旁人,自然能读懂这两句话、到底讲得什么意思。 钱长老重新将纸条合上,却并未还给祝无及,他点了点头说道: “你外出游历归来,回平澜山见一见你的师傅吧,他对你颇为上心。” 祝无邀见他没有归还纸条的意思,心里有些郁闷,却也只能低头称是,转身离去。 钱长老看着祝无及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 他取出了那拟定好的秘境之行名单,看了许久,最终抬笔、将祝无及的名字划去。 闭目片刻。 又展开纸条看了看,却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最终,竟再次抬笔,将祝无及的名字、添到了名单上。 ———— 祝无邀下山又上山。 正在去拜见廖长老的路上。 想到刚刚与钱长老会面时的情形,头疼不已,看来此次的秘境之行,比预想中麻烦更多。 但此行本就是以身犯险。 她只怕,仅靠小心谨慎是不行的。 好在那支灵笔,不知为何恢复了实力,又与那秘境颇有渊源,想来也能顶一时之用;再加上无意寻宝山、让平河鼎得到了造化,也能成为底牌之一;落叶剑那隐藏的第四重境界,她得了斩出的一式,算得上近期的进益…… 心底盘算着能用之物。 廖长老的居住近在眼前,祝无邀更头疼了。 这位廖长老,虽然比钱长老好应付,对剑意却是格外敏锐,再加上他对「祝无及」的几分真心,这份真心最难应付。 还未推开门,便听见了廖长老的声音: “付瑜,你当真不去小榜上争个名字?” 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女子的声音响起,声音平稳缓和,话里的意思却斩钉截铁: “不去。 “此次秘境之行必生事端。” 祝无邀心底暗笑一声,这倒和她的看法相同,她也觉着这次的秘境之行、会颇有波澜。 她推开门,上前见礼道: “师尊,弟子游历归来,劳您挂心。” 廖长老早就察觉到门外的祝无及,察觉到他情绪平稳,已经没了当日坟前的失魂落魄,也放下心来。 他并不擅长宽慰人,也不打算在其余弟子面前、点出祝无及的伤心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只是点了点头道: “你的名次依然维持在第六位。” 说到这里,旁边的韩戈颇为不自在地挪了下位置。 在祝无及外出游历的这些天,他其实有在悄悄努力、好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谁知结果不遂人愿。 廖长老继续说道: “此次的秘境之行,钱长老虽有安排弟子的权利,但应是会按照小榜排名,不会做出调整。 “三日后,便要出发去秘境了。 “你的修为有所进益、成功破了小境界,剑术可有长进?” 祝无邀点头道: “弟子心有所感,终于将那梦中悟来的一剑、成功斩了出来。 “却也只是一知半解,也仅得了那一式。” 话音落下,韩戈也想起了当日追上蒙面人、想要与之切磋的事,原来……那将斩未斩出来的一剑,竟是梦中得来的半式。 而且还被祝无及给悟出来了整式! 他心中有些郁闷,说道: “祝师弟今日下山游历,却不知青云门内,小榜名次之事早已传扬开了,能有这番奇遇,就是师兄我也颇为艳羡。” 别说你了。 祝无邀每次想到,她竟然帮祝无及扬名了,心里也一样难受。 即使这名声只是暂时的,等到秘境之行后、便会被拆穿。 廖长老虽然性子直,却也在韩戈夜以继日刷榜的行为上、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得劲。 当即咳嗽了声,说道: “韩戈,你先去钱长老那里、看看名单定下来没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5章 你给不起 付瑜的目光落在祝无及身上,说道: “祝师弟的剑术颇有进益。” 她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些疑惑,虽然早听闻祝无及实力进益,可今日一见,给她的感受却是与以往天差地别。 曾经的祝无及,像是锈在泥沼中的破铜烂铁,内里毫无支撑。 可如今的祝无及,却让付瑜察觉到了锋芒。 而且,是那种极力掩饰、却引而待发的锋芒。 廖长老却毫不怀疑。 甚至在担心付瑜此言,会挑起祝无及的伤心事,当即说道: “付瑜,你祝师弟此次下山,遭逢大变,但宝剑锋从磨砺出,越挫越勇才是我剑修脾性。 “如你这般避世,剑芒何时脱鞘而出? “怎么样,要不要和你祝师弟比试一番?” 不要。 “不要。” 祝无邀刚在心底拒绝,便听见付瑜直言相拒,将那「不要」两字说出了声。 廖长老一口气堵得上不去、下不来。 饶是对付瑜向来宽纵,也气得想要骂人。 祝无邀见状,为了避免展示剑法、引人疑心,当即说道: “付师姐的止戈剑,本就是为止戈而生,若是擅起争斗、恐与自身剑道相悖离。” 廖长老若有所思,深觉此言在理。 决定某日装作歹人、主动出手袭向付瑜,使其被动应战,以此来考教自己这位弟子近日来的进益。 他见付瑜不受教,刚要对祝无及说些什么,又抬头看向门口。 韩戈去而复返。 “师傅,弟子还未下山,便碰到钱长老派人送来名单。 “弟子与祝师弟都在名单之上! “祝师弟虽剑道天赋更胜我这个师兄一筹,但毕竟修行时日尚短,此次同去秘境,我必当尽到做师兄的职责。” 虽然祝无及名次更高这事儿,始终让韩戈不痛快。 但毕竟韩戈自己也上了榜,没给平澜山丢人,也是眉飞色舞。 付瑜似是想说些什么、提醒些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作声。 廖长老也是一脸欣慰道: “好,你们两人也算是剑术入门了,如此,我这个做师傅的也能稍微放心些了。 “也好腾出手,去收拾那几个不成器的!” 祝无及的浪子回头,让廖长老信心大增,他本就觉得自己门下尽是可塑之才,如今小榜之事有了章程,也能暂且移开目光,多关注下剩余几个弟子。 ———— 祝无邀独自回到院中。 距离出发仅有三天,却也没有收拾行李的必要,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全部家当走哪儿带到哪儿。 值得在意的,还是秘境与钱长老。 结界设下,她取出那支灵笔,试图进行沟通: “你对自己的出世之地,有什么印象吗?” 这支灵笔始终不肯透露更多信息。 料想其来处,虽然出现在东极城秘境,但应该与卦修脱离不了干系。 此方天地,有灵识的法器虽然有,但很少。 祝无邀曾翻阅过摘星楼的藏书阁,知道若要器物有灵,前提条件是—— 必须要有人为其赋灵。 比如修士寂寞,常与一杆竹笛朝暮相伴,日夜以灵力呵护,常常与其对话,为竹笛幻想出完整的性情,且坚信不疑,若机缘巧合、或许法器竹笛真得能够生出神识。 或者以身献祭,以魂散不归天地为代价,在自愿的情况下与之合葬,则散灵于天地的过程被打断,残余的魂灵付诸于器物,使器物催生出神志。 亦或众生相中,如祝无梦一般的奇异存在,由飞度湖自行衍化出的梦中人,但飞度湖本就奇异,别处却难得。 灵笔没有反应。 祝无邀正要换个问题、来打探消息,却又突然想到了青云门的试剑虚境。 飞度湖难得…… 妖族有飞度湖,大梦千年,那么人族呢? 试剑虚境中的那位剑客,似乎也有些奇异之处,也能够不断推衍变化,完善剑法…… 只可惜这次的青云门之旅,就要到此为止了。 对试剑虚境的不解之处,似乎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无法继续探查下来。 「这里并不是我的出世之处。」 灵笔的回答蓦然在神识中响起。 并且,显然不打算告知祝无邀谜底。 这玩意儿果然和卦修有关! 说话只说一半。 还爱打哑谜! 把卦修说话云里雾里的特性,倒是学了十成十! 祝无邀心中暗暗腹诽,似笑非笑地试探道: “摘星楼?” 灵笔没有回答。 “你始终跟在我身边,关键时候也耍了几次威风,却颇有性格、对我爱搭不理。 “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这番话说的略有些调笑意味,但祝无邀却很认真的、想知道答案。 “借宿的一个房子、你的主人?还是朋友?亦或是共行一程的搭子?” 神识中传来的声音格外天真,却又格外噎人: 「你只想用我,却从不养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出于无奈帮你几次,可你总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 「若是你长进些,我何苦整日韬光养晦?」 “你从未告诉过我,你需要什么。” 「哼。」 灵笔冷哼一声。 一人一物的交流就此结束。 祝无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虽然没那么强,但应该也算得上「长进」……吧? 按修真界衡量天才的标准,她实在是个天才。 虽然占了「界外之人」这个身份的光,修炼起窥天术,简直就是在天道之下开了外挂、这才突飞猛进。 但按照结果来说,她很长进啊。 就算需要灵力来喂养,她也愿意分出些灵力进行投资,以备不时之需。 “你倒是告诉我,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祝无邀又努力了下,这一回,灵笔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给不起哦~」 呵? 祝无邀被气笑了。 你倒是先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给不给得起? 她起身进屋,刚要去厨房找瓶酱油、浸泡一下灵笔为其增香,结界却在此时被触动。 灵笔散入灵海。 祝无邀撤下结界,不多时,付瑜来到了院门前。 “祝师弟,空闲吗?” 祝无邀应了一声,挥手开门上前见礼,问道: “不知付师姐有何事,还请屋内小坐。” 说着,像祝无及一样、作出了殷勤样子,将人引进屋倒上热茶。 付瑜开门见山道: “祝师弟,虽然我与你交情不深,但还是想劝你一句,放弃此次的秘境之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6章 整装待发 祝无邀在桌子对面坐下,给自己添了杯茶。 她虽然与付瑜交情不深、到不了推心置腹的地步,却很重视这份提醒。 祝无邀并认为,即便是「直觉」,也该有缘由。 放下茶杯,祝无邀问道: “师姐可是刚从韩师兄那里过来?” 付瑜点了点头。 “同样的话,我也与他讲过。 “但他没有放弃?” “对,他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 祝无邀依着祝无及的人设,装作惴惴不安、又蠢蠢欲动不愿轻易放弃利益的样子,打探道: “师姐,你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祝无邀伪装身份、不敢到处乱跑,怕引人生疑,因此,对于青云门内的变化并不敏觉。 听到此问,付瑜的神情果然有些异样,见状,祝无邀便知道,这是真的问对人了,她并未催促。 付瑜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此事你莫要向师傅提及。 “这两日,我私下曾去过试剑虚境,或许是我多疑,在与试剑虚境中的剑客交手时,总觉得与以往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又实在说不上来。 “你一向——” 话说到一半,付瑜的声音又停了下来,但祝无邀却能猜到未尽之意,无非就是在说、祝无及一向自视甚高之类。 又怕祝无及听不进去,反倒气恼、急着证明自己,这才欲言又止。 能冒着不被理解的风险,对平素并无交情、名声很差的师弟进行提醒,付瑜已经尽到了同门之谊。 即便顶着祝无及这副皮囊,她也不愿对付瑜冷言相对,但为了不生事端,祝无邀还是尽量符合人设道: “师姐,我相信你的直觉。 “但我正是迎难而去的。 “此次下山游历,剑术有了进益,正该去历练,即便试剑虚境真的有异样,也不一定与此次秘境之行有关。 “更何况,即便真的有关,此行能够得到更多护持、对我青云门弟子而言是好事。” 但对祝无邀而言,则恰恰相反。 若此事属实,怕是在秘境之中,即便看见了什么要紧物件、也无法虎口夺食。 好在祝无邀只是为了一探究竟。 没有以一己之力、和整个青云门小队抗衡的心思,自己几斤几两,她心中清楚,先不论旁人,单是一个钱长老,也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见祝无及态度坚定,付瑜只能言尽于此。 她离开时似是想些什么,依然是来时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临近门前,付瑜转身看向祝无及,说道: “此行多加珍重、莫要意气用事, “我不喜争斗,只希望平澜山、能够永远安宁。” 付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祝无邀回屋收起茶具,廖长老很好,付瑜师姐也很好,韩戈也……还行吧,只可惜,她是顶替身份来的。 即便一开始,是祝无及抢了祝无邀的升仙令,可廖长老认下的徒弟、付瑜和韩戈认下的师弟,到底是祝无及。 ———— 出发之日。 钱长老与青云门弟子整装待发,祝无邀亦身在队列之中。 这三天里,廖长老时常来督促祝无及练剑、修行,这让祝无邀有苦难言,她倒是想努力,但她是想私下悄悄努力。 更何况,巫蘅一事旧伤未愈,应付起来更是艰难。 这时候就体现出韩戈的重要性了。 好在还有一位上榜的「师兄」,能够帮她分担师傅的谆谆教诲。 “祝师弟,你莫要在意旁人态度。” “多谢师兄关照,我都懂。” 祝无及名声实在不好,若不是试剑虚境、不能弄虚作假,八成会有人叫嚣他是走后门进的队伍。 仅这么一会儿,便平白受了几次白眼。 若非顾忌着前方的钱长老,怕不是早就冷嘲热讽上了。 祝无邀并不是真正的祝无及,自然不会因这些感到困扰,她站在队伍中,等待着出发。 就在此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有一位女子走到祝无及面前。 “祝师弟,多谢你当日帮了我的妹妹。” 仅凭这一句道谢,祝无邀便分辨出了来者身份,抬头刚要回礼,却发现这竟是个熟人—— 正是她刚到修真界去了北玄城时,奉钱长老之命,拿着画像去寻她加入青云门的两位弟子之一。 倒是终于将名字和长相对上号了。 这略一差异,却被旁人当做祝无及又看得愣住了,当即揶揄道: “巫雅师妹,祝无及哪是想帮你妹妹啊,分明是想帮你啊!” 还未等两人说什么,又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语气颇为轻蔑: “柳师弟,这祝无及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看上眼的货色,但既然帮了人、那便值得这一声道谢。 “你在这儿冷嘲热讽什么呢? “莫非是被祝无及的名次压了一头,拿巫雅当筏子、来埋汰人呢?” 此人名为宁知岐。 正是小榜排名第一。 埋汰完了那位柳师弟,宁知岐走到祝无及面前,上下打量过一眼,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曾见过你用剑,怯懦取巧、手忙脚乱,竟被你上了榜,倒还真叫我好奇、你修得是什么剑意。” 言罢,未等祝无及回话,宁知岐又看向巫雅,说道: “你确实该谢谢他,你那个妹妹巫蘅不辨是非受人教唆、伤了我师妹,秘境之行后,我定要与你讨个说法。” 原来如此。 祝无邀这才知道,宁知岐的脾气到底从何而来。 那巫蘅受到侯风挑唆,误以为宁知岐的师妹、得罪了自己的阿姊,意气用事下出手教训。 好在自己在受伤之前,便已经排到了第六位…… 这些时日,巫蘅因当日误伤一事、多次登门拜访,送来了不少丹药,但这药效该怎么说呢……聊胜于无吧。 她担忧廖长老心急之下,亲自为自己梳理经脉、撞破自己的伪装,这些天都小心翼翼藏着伤势,装作没什么大事的样子。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实在不是什么大伤。 可灵力的运行,却又实在别扭。 被苦主找上门来,巫雅也有些理亏,但自己的妹妹,再怎么造孽也得护一护,只能陪个不是,说道: “宁师姐,虽然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该怪在包藏祸心的侯风身上,但也确实是我妹妹轻信了旁人、伤了你的师妹,等到秘境之行后,赔礼自当奉上。 “祝师弟当日援手,我自是记得、不会教他吃亏。” 这意思是,作为赔礼道歉,巫雅是准备在此次秘境之行中、照顾着祝无及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7章 再落一子向生 秘境所在地离青云门不远,就在东极城附近。 此行并未用到远行灵舟。 一行人御剑向东,从空中缓行而过,引来凡人注目,祝无邀身在其中、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过于招摇了。 像是唯恐旁人不知道、青云门正在结队出行。 像这种已经发现、但还未曾完全探索的秘境,各宗都会派弟子驻守把控,且在周围设下阵法防护。 否则,祝无邀都要怀疑、这是在钓鱼了。 一路风平浪静。 钱长老递交令牌,众人随之进入山洞,巫雅果然说到做到,这一路上都跟在祝无及左右。 若是真正的祝无及,自然是欣喜若狂。 可换成祝无邀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阴差阳错、给自己找了个监视者吗? 可偏偏她还不能够主动将人赶走。 众人静默无言,穿行过狭长的山洞,这里只是进入秘境的前置通道,被青云门进行了拓宽,山洞石壁两侧箍着火把,火光摇曳,将众人的身影拖拽拉长。 在青云门的这些天,祝无邀打探过秘境内部构造。 这并不是它的真貌。 某位元婴期修士,在坐化之前,凭一己之力打造出了小洞天,秘境的入口与山洞相连。 钱长老入山无门,青云门同样空守宝山不得入。 而祝无邀身上的那支灵笔,或许就是经由山洞、进入小洞天的钥匙。 再向内部行进,通道变得狭窄。 仅能容纳一人向前。 这里并没有被后期拓宽过,只因两侧石壁之上,已经现出了异样,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经文,尽是超度安魂之用。 而在经文之上,又有剑痕刻下的缭乱文字—— 「修行无用,寿数有极。」 「大道尽头,因果皆空。」 「因果既空,谁人知我?」 「遣我一身,我欲何从?」 「生不当时,石子投湖!」 「今我往矣,后生来此!」 「生若傀儡,线牵棋走。」 「天、地、人、妖、仙,祸福两不知,今时尽得利,哪知需要还,锤头懊丧、不舍怀中珍奇,你追我赶,只能涸泽而渔。」 「人不予我,我自取之!」 …… 字迹缭乱狂放,剑意锋锐,几乎要从石壁破出。 这里……果然与丹田中那支灵笔有关,果然与摘星楼有关,它提及了因果、提及了祸福,更有那一句「生若傀儡、线牵棋走」。 祝无邀看得感慨万千。 这一位,语气狂妄至极,言语之中似有轻蔑嗤笑,似乎有种算计了众人的得意。 对弈尚未分出胜负,棋盘便落了积灰;还未分出高下,却已经身死道消。 直到看见石壁上的文字,祝无邀心头的疑惑才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钱长老与青云门,对这个秘境如此郑重其事。 这位修士在石壁上刻下的这些话,言语中似乎涉及到了四宗、人妖的隐秘。 凡见者皆会有所揣测。 却是不知这位元婴期修士、究竟是什么目的。 既然设下了洞天,将机缘隐藏其中,却又在凡人可进的洞口处、明晃晃的点明此处不凡。 似是要故意将人引来。 而且,这位修士、分明有将整个秘境隐藏起来的能力。 从外探去,若无洞口前驻守的青云门修士,祝无邀丝毫察觉不到此地异常。 阵法精绝、其妙无双。 再加上此地贫瘠,既无名川灵泽,也非深山峭壁。 修士若不知此,必然不会来此。 莫非是为了让误入其中的凡人、察觉到此处有异,继续探下去? 这位修士想要的传承者,莫非是毫无根基的凡人? 却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此界祝无邀的父母,只得到了那支灵笔,却并未得到进入秘境的机缘,即便来了多次,也只能在外围打转。 耳边传来了低声议论。 正是那位出发前、嘲讽祝无及的「柳师弟」。 “这看起来像是卦修啊,怎么选择了咱们东极城、当做坐化之地?” “你没看到吗,那石壁上写了,这位修士想要的东西、旁人不给,估计是和——和原本的宗门起了争执,这才叛宗来此!” 不,不对。 即便是对摘星楼不满,也不该选择东极城,这里离青云门太近了。 那两人言谈之间,也在有意避免着「摘星楼」三个字,像是怕被人听到落下话柄,以为青云门认可了这处秘境、该是摘星楼的东西。 叛宗…… 《窥天术》由青云门叛宗之人所创,后经方掌门完善…… 若摘星楼上一代同样有六人,有位擅长阵法的田长老,她修为至元婴,最终身陨道消。 再加上方掌门、白长老、池长老,北玄城的封婆婆,也只凑够了五人。 更何况,这处秘境的创建者,还不一定是谁呢。 祝无邀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钱长老。 他沉默不言,即便在青云门治下的秘境中、即便内外尽是青云门弟子,依然显得格外谨慎。 此行极为冒险。 钱长老对她的态度难以捉摸,若起冲突便是身陷敌营、强敌在前,祝无邀最大的依仗,便是有灵笔作为进出洞天的「钥匙」。 若被逼临险境,她进出洞天、可比青云门要容易许多,更何况,这里是卦修所创的洞天,她总能有一线生机。 前方已至终点,豁然开阔。 是一处能够容纳十数人、而不显拥挤的洞府。 众人抬眸看去,只见正前方的石壁上,赫然刻着八个字,字迹一改之前的缭乱,端正凛厉—— 「得我机缘,入我棋局。」 这八个字悬于前方,似告诫、似威胁、似诅咒,又似警示。 若当真是元婴期勘破因果的卦修,在坐化之地动了手脚,那这八个字的含义、当真是不容小觑。 可祝无邀看在眼中,却感到触目惊心。 若《窥天术》是此人所着,若灵笔由此处流落到她的手上…… 这句「入我棋局」,所指分明是落子结缘,而她这个十六年前得到秘境机缘之人,她这个始终以窥天术、对旁人落缘之人—— 安知自身从未被落缘? 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那布满了灰尘、未分胜负的棋局,借由执棋者之死、再落一子向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8章 无耻老贼 “得我机缘、入我棋局……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渗人呢? “祝师弟,你怎么看?” 韩戈用手肘碰了碰她,祝无邀缓过神来,说道: “师兄莫要多想,这些卦修向来会故弄玄虚。 “只要好处摆在面前,总会横生出许多事端。若得了机缘,自会遭人嫉恨;若得不到机缘,难免眼馋旁人。 “哪里用得着这位前辈布局?” “若当真了,说不准十年八年后摔个跟头、都得琢磨是今日中了咒术。” 这么唯物主义的话一说出口,不仅韩戈觉得稀奇,就连宁知岐也侧目看来。 钱长老已经在前方站定。 众人随之停下脚步。 此处,便是开启小洞天的位置,经过多年的研究,钱长老终于找到了打开入口的方式。 他转过身来,对众人嘱咐道: “小洞天内情形未知,若是进入其中、分散到不同位置,可凭借手中摇铃来确定同门位置。 “虽说机缘有能者得之,但切记,不可为法器、灵药残害同门。 “若被我知晓,必施以严惩!” 却是不知,这在出行前分发到手中的摇铃,到底是为了与同门会合,还是为了避开同门、免去争斗。 祝无邀同众人一同低头称「是」。 前方,钱长老祭出了佩剑。 还未等施展开威力,便有眼尖的弟子说道: “咦?钱长老换了佩剑?” 听到这句话,韩戈也凝神看去,喃喃道: “还真是,莫非破开小洞天的方式,与钱长老新换的这把佩剑有关?” 祝无邀正定睛看向那施放出剑意的佩剑,耳边传来了钱长老对诸位弟子的吩咐: “宁知岐,青云裂风阵七冲位。” “是!” “柳怀,三渠位。” “是!” “……” 好在这青云裂风阵,是青云门内再基础不过的剑阵,凡门内弟子、尽皆熟识,即便在门外也有流传,并非什么不传之秘。 在青云门这些时日,为了避免露馅,莫说这青云裂风阵了,便是最基础的青云剑道入门、祝无邀也是练习过的。 “祝无及,去九骁位。” “是。” 祝无邀应声而动,心中的警惕、却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青云裂风阵,虽说是裂风,却与空间略有相关,在此处恰当其用,并无什么值得怀疑之处。 可这九骁位,离钱长老所在的定阵之位极近。 几乎……只有三步之遥。 这样的距离,对于修士而言、等同于不存在。 若钱长老突然翻脸发难,即便祝无邀有那支灵笔傍身,也不一定能及时逃入洞天之中。 站在各处的弟子运转灵力,佩剑出鞘,祝无邀耳边传来了凛冽的风声,眼前的空间似乎开始扭曲、波动。 祝无邀放低了呼吸。 随着钱长老的佩剑升起、向四周放出剑光,有那么一瞬间祝无邀甚至在怀疑——钱长老是不是要杀了她、来取出钥匙进入秘境。 众人集合的剑气,涤荡在空旷的石洞之中。 随着钱长老一剑向前引去,前方的空间波动更为剧烈,缓缓撕扯开了道口子。 刹那之间,风口传来啸鸣之声。 内外气压的不平衡,将众人向小洞天中推去。 这道入口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众人不敢擅动,祝无邀身在剑阵之中,亦不敢轻易引动剑气。 若在此时脱阵而出,身形无法稳定下来,或许会被绞杀在剑阵之中。 「锵——!」 就在此时,却有一人脱阵而出! 他是此次试剑虚境的第九位,可出剑之时的路数,却与青云门的剑招截然不同,他找准时机出剑,是要抢在众人之前、率先进入小洞天。 若被此人得逞,当他进入洞天之后,不仅会抢占先机,这道入口也会立刻消失。 青云门众人便需要重新结阵、才能够紧追其后进入秘境。 若被此人在秘境内率先设下埋伏,将会增加青云门此行伤亡的概率。 “巨阙派……” 听到钱长老说出此人底细,祝无邀心中一凛—— 他果然早就知道! 随着钱长老一声冷哼,那洞天出入口处,突然射出了一道凛冽剑光,这道剑影穿过阵中星罗密布的剑气,直射向那巨阙派奸细眉间。 这位列第九之人,脸上得逞的笑意未消,眸中立刻攀上了惊恐。 钱长老甩袖弃阵,一掌拍出,同那洞天中射出的剑影前后夹击,与此同时青云裂缝阵以余威绞杀,电光火石间、那潜藏于队伍的奸细便尸骨无存。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钓出了个奸细。” 前方,小洞天的出入口已然稳定成型。 若要开启秘境,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力,那所谓的剑阵、不过是为了钓出心切之人。 “奸细?!” 听到耳边旁人的惊呼,祝无邀心下一沉。 从始至终提在心口的巨石,终于再无侥幸地砸了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祝无及这个身份,果然……是钱长老送给自己的邀请函。 钱长老早知道她身在桐州,也知道祝无邀与祝无及有旧怨,还知道她身具变化容貌之能。 在这种情形下,让廖长老在席上揭露她的身份,迫使自己不能继续使用落叶邀秋、无言道长的身份。 祝无及被送到了眼前。 祝无邀怎么可能不趁机来青云门一探? 她一开始只是隐隐察觉到不对,却也不敢确定。 直到她不小心在榜单上排名过高、不得不下山暂避风头时,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试探。 一个默默无闻、毫无天赋的弟子,突然顿悟开窍,成了小榜第六,而且还是祝无邀素有旧怨的族弟。 即便她所作所为、皆符合逻辑,可钱长老不是傻子,绝不可能毫无疑心。 这也是祝无邀回山之后,为何要同巫蘅一起、主动去试探钱长老态度的原因。 也是在那一天,祝无邀隐隐猜到—— 钱长老需要自己来到这处秘境。 为此,不惜将祝无及送到桐州、送到自己面前,将她引来青云门、送入秘境之中。 所以—— 「何为侠?」 「何时动?」 这两个问题,问得是她祝无邀。 钱长老出声压下众人的低声议论: “秘境已开。 “此行,有其余宗门之人浑水摸鱼,潜入到了队伍之中,你们进入到秘境后,要尤为注意那些前后变化极大之人。”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祝无及」身上。 祝无邀暗骂一声。 无耻老贼,你怎么不直接点名道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9章 山河水墨画 钱长老有意引祝无邀来秘境,却也要维护青云门弟子的利益,免得引狼入室、害了自家弟子。 因此,才会有这句提醒。 让青云门弟子,对「祝无及」心怀警惕。 看着周围人齐齐向后退步,将她晾了出来,一种被排挤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难道就因为我可能是奸细,你们就要排挤我吗? 虽然祝无邀确实是。 无论众人心中如何作想,钱长老却没有将「祝无及」请离队伍的打算。 其中缘由,祝无邀能够猜出一二。 怕是青云门早就开启了这处秘境,并派人进去探过,知道这秘境缺了关键之物。 必须得让拿走关键物件的祝无邀,亲自进入秘境,才能引动秘境变化。 可关键是—— 钱长老似乎猜到了祝无邀并不是原身,而是被旁人「夺舍」。 他不知祝无邀有没有隐藏实力,又怕将人逼急了鱼死网破,使得秘境中的机缘毁于一旦。 若祝无邀不来,这秘境便毫无用处。 因此,才有了祝无及桐州之行。 将祝无邀引到青云门里,共探秘境,机缘谁能得手,那便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青云门显然有这个自信。 若不然,也不会一路上大张旗鼓、唯恐旁人不知,试图将水搅得更浑。 “其余人先进去,祝无及,你先等一等。” “是。” 即便话说到这份儿上,祝无邀依然没有直接撕破脸—— 话不说死,毕竟现在只有钱长老能确定她的身份,说不准到了秘境之中,还能忽悠到别人。 初至青云门时,她并未察觉出不对。 直到后来,才渐渐察觉到钱长老的意图,钱长老并没有取她性命的打算,可冒险接受「合作」,依然是火中取栗。 队伍中的「同门」,依次进入秘境。 风声涤荡在空旷的山洞中,这里只剩下祝无邀与钱长老两人。 很明显,钱长老要目送她进入秘境。 “怕我跑了?” 祝无邀笑了笑,主动问道。 钱长老答非所问: “祝小友是聪明人,我虽不知你到底是何人,却知你与此方秘境关系匪浅。 “祝小友何不先行一步?” 到了他这个岁数,早就不会意气用事。 昨日能算计着除去祝无邀,今日有利可共谋、便可装作过往恩怨皆不存在,明日说不准就会翻脸不认人、卸磨杀驴。 祝无邀不仅能够将钱长老的意图、猜得八九不离十。 还能猜到,这次的秘境之行、许多人都希望她能来。 比如春晖堂的封婆婆。 比如摘星楼的方掌门。 再比如——这方秘境中,已然身死道消的无名创建者,也在等待着她来到此处。 众人的棋局交错杂织,而身在其中的棋子、同样好奇着答案。 将季月章送还于世间之后,许多冒险的、好奇的、不敢去做的事,如今却再无顾虑。 祝无邀没理由不来。 更何况,在那条布满月光的街道上,她这只天地间的小小虫豸,已经隐约猜到了谜底。 她抬眸看向钱长老,说道: “我始终想知道,你出手对付我的理由是什么。” 言罢,未等钱长老作答,她抱拳作别、率先进入秘境之中。 ———— 祝无邀似是闯入了水墨画中。 她先是找了个不起眼的山坳藏身,然后若有所思地取出灵笔,这支灵笔便是以黑白双色绞缠而成,笔尖形似白玉,顶端一点墨色。 若在现实中取用,倒也能够发挥出寻常毛笔的作用。 “这里……莫非是你画出来的?” 「此处山河,皆可由我改写,不过目前我的力量有限,你最好别乱画。」 灵笔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轻快。 换而言之,这一处秘境的创造、说不定也借用到了灵笔的力量。 看来,还是低估这东西了。 灵笔在别人手里,有改天换地之威;可落到自己手里三天睡五觉,十次里面八次不在线,除非遇到生死之危,否则根本叫不出来它。 这种区别对待,让祝无邀有些郁闷,但又想到了那句—— 你只想用我,却不想养我。 一时之间有些讪讪,决定略过这茬儿,先问要紧事: “这里真正的隐秘,如何得见?” 灵笔沉默许久,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猜,是要你将画补完。」 真是好有建树的提议啊…… 你是一支黑白两旋笔,这是一幅山河水墨画,是个人都能想到、应该是得画点儿啥。 祝无邀抬头看了看这方洞天。 此地石头、河流、山峦,皆有实体,只不过这些东西的色调和谐,因此才会看着像幅水墨画,并不是说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二维。 而自己进入此地时,穿的是青云门的衣服,依然是蓝色偏青的色调,并没有改变色彩、融入同一图层。 祝无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似乎有些突兀。 她当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身黑衣,开始更换衣物、便于隐藏。 刚刚换好衣物,放置在一旁的摇铃、有了轻微的响动。 有青云门之人正在靠近! 祝无邀拿起摇铃,若是将此物留在身边,她可以用此来判断旁人的位置,可别人却也能用摇铃来判断自己的位置。 有利亦有弊。 略一思索,她手掌用力、将摇铃捏了个粉碎—— 既然钱长老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份,难免不会对摇铃做些手脚,或许自己靠近时,摇铃发出的声响、会与旁人靠近时的声响不同。 谨慎起见,她最好抢来别人的摇铃。 此地有草木。 却多是枯枝落叶,即便是草、颜色也极暗,像是蒙了层白霜。 祝无邀用指甲刮去草叶上的白霜,叶片原本的颜色也是青绿色,是极冷的色调。 放在这黑白为主的天地之中,并不显突兀,因此,也增添不了丝毫生机。 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 祝无邀尽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小心地观测着周围,尽力压低着自己的呼吸声,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耳边的惊呼声从低到强、又由近拉远,甚至有种双声道的音效感。 “啊啊啊啊啊啊——!” 「唰」得一下,从面前经过。 祝无邀愣了愣,似乎是在问手中的灵笔: “刚刚是不是有个人过去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0章 鱼饵 祝无邀用神识探向周围,并未发现异样,她略一思索,轻声问道: “这里大概有多大?” 灵笔沉睡很久,也许是数据略有损坏,根据记忆里的线索当场进行推测,说道: 「大概……两个村落那么大?」 得到答案,祝无邀当场确定下来,这里绝不是真正的秘境,或许真如灵笔所说的—— 将画作补完,神异自现。 两个村落,即便是寻常修士,大致观遍整个秘境、也仅需半刻钟而已,完全没有什么探索的价值。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祝无邀想了想,再站起身时,已经将容貌换成了「钱长老」的模样。 「钱长老」这个身份很好用。 若是遇到寻常弟子,自然没人敢试探钱长老的身份;而若是遇到了钱长老,她当然转身就跑。 她刚要运转遁法、藏匿起身形,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一幕。 不对。 刚刚那位路过的,既然身后没有危险,为何要一边嚎叫、一边急速闪过? 除非……在秘境之中运行遁法,将会不受控制。 而灵笔刚刚说过,这处秘境还未画完,小洞天内的法则、必然不够完整。 想到这里,祝无邀抬起腿,如同凡人一般、以步行丈量这方天地。 ———— 不远处。 宁知岐与韩戈已经会合。 两人虽没有猜到此界不能用遁法,但为了谨慎起见,宁知岐阻止了韩戈使用灵力。 不少洞天,都会有独特的法则限制。 而且专门针对修士。 在没有摸清楚状况之前,将自己当做凡人,是最为保险的做法。 “宁师姐,前方有座山,我们可以爬上去看看,先望一眼这秘境大览,在确定该去往何处。” 韩戈的情绪有些消沉。 祝师弟……居然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虽然他和祝无及关系不好,但毕竟同根同源。 若是师傅知道,祝无及近日的进步、近日得来的荣誉,皆是李代桃僵,还不知会如何失落。 宁知岐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嗤笑一声道: “还有心思想旁人死活,此行,你我是否能活着出去,都不一定。” 未进入秘境,先有一位巨阙派的奸细混入其中,刚将此人揪出来、又得知小榜第六的祝无及,也许是其余宗门之人。 最重要的是,钱长老似乎事先便知道。 却没有提前警醒青云门弟子,依然促成了这次的秘境之行。 韩戈心思单纯,学了他师傅廖长老的武夫作风,宁知岐却是真刀实枪闯过江湖的。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山,心中略有些焦灼。 此处秘境……到底有什么东西? 钱长老,不,应该是青云门,竟然将如她这般的天骄当做鱼饵,也要冒着全军覆没、人才断代的风险来设下圈套,引外宗之人来此? 若稀里糊涂做了弃子…… 想到这里,宁知岐抬头看了眼身旁的韩戈。 只见韩戈依然在琢磨着他的「祝师弟」,依然不将此处秘境中的危险当回事儿。 一时之间,竟有些艳羡他的愚蠢。 正在向前走着。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韩戈眼睛一亮,小跑上前道: “钱长老!” 宁知岐也跟在韩戈身后,向「钱长老」抱拳问好。 这位钱长老,自然是祝无邀假扮的,她察觉到了此处有人过来,却没想到是宁知岐、韩戈两人。 此处的景色过于单调,只有黑白二色,看见这两位青衫之人,总算有了些别的颜色。 祝无邀佩戴的千相,若要完美伪装成另一人,需要先有杀了对方的实力,她当然没能耐杀了钱长老。 因此,以现在的伪装,压根儿禁不起试探。 “钱长老,您没有佩戴摇铃吗?” 宁知岐比韩戈谨慎许多。 她不知假扮祝无及的人是祝无邀,也并未猜到、祝无邀进入秘境后立刻换了容貌,更没敢往她会扮作钱长老这方面猜。 这句试探,宁知岐是在警惕——眼前的钱长老,会不会是秘境创造出的幻象。 如此手段并不少见。 祝无邀学着钱长老的样子,说道: “我若佩戴摇铃,岂不让奸细闻声而逃?”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未等宁知岐细想,祝无邀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紧跟着说道: “你们还算聪明,没有使用遁法。 “随我一道向前探探,也不知是哪个蠢货,刚进秘境便动用了遁术,如今不知到了哪里。” 言罢,祝无邀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甩袖走上前,示意两人跟上。 宁知岐跟在「钱长老」身后。 她并非不想继续试探。 她是不敢。 若此钱长老,并非真正的钱长老,无论是被旁人假扮、还是秘境作祟,冒然出手皆非上策。 若此人是钱长老…… 宁知岐就更不敢试探了。 看穿此次秘境之行另有门道、自己这些人可能是鱼饵后,她便对钱长老有了警惕之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此时惹了钱长老不痛快,危机时刻,说不定她会成为首先被除去的那个。 刚一照面。 祝无邀便知道,这个宁知岐不简单。 若是跋扈莽撞之人当然好应付,若是胆小谨慎之人也好处理。 可这位宁知岐,却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不仅敢开口试探、还懂得点到为止,即便心中有疑虑、也能沉得住性子。 “钱长老……祝师弟,祝师弟他真得是奸细吗?” 三人正向前走去,韩戈突然出声问道,话音刚落,宁知岐也抬起头、注视着钱长老的背影,等待他回答。 祝无邀早知他会有此问,也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他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啊?钱长老你也不能确定?” 这句话刚一问出,还没等祝无邀回复,宁知岐便出声道: “蠢货! “我青云门身为四宗之一,自有容人之量,若此人因仰慕而拜入青云门、且在此行中未做出背叛之举,是又何妨? “难道拿他一个小榜第六,换你那个废物师弟,还亏了不成? “只可惜,隐藏身份潜入我青云门队伍,八成是别有用心、是敌非友。” 这番话说得格外世故。 也格外现实。 给了韩戈单纯的心灵一记重击,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道理,也不该这么作为,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沉默下来。 大概走了一刻钟。 中途并未遇到其余人,或许都和宁知岐态度相似、先按捺观望,并未展开探索。 众人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山岩被撞得粉碎,一位青云门弟子晕倒在山脚之下,韩戈认出了人: “那是应师妹!”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1章 同我听风 祝无邀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位应师妹的信息,名次在她上一位,排在第五位,名为应苍。 虽说名次很高,但试剑虚境所考验的是天赋。 这位应师妹刚刚入门没几年。 修为不过筑基初期。 祝无邀上前查探一番,幸好撞到山岩上时、调用出了护体法器,挡住了这一下,症结在于灵力严重亏空。 韩戈凑上前来,问道: “长老,应师妹怎么样了?” 她刚要将应师妹拎起,突然又察觉到了些不对—— 在应苍与岩体接触的位置,竟如藤蔓、根系般,被黑色粘稠的蛛丝状细线相连。 与此同时,应苍的灵力正在飞速回升,似乎所有消耗的灵力,正在被这方天地还回来。 韩戈弯腰说话时,衣角落入眼帘,祝无邀的目光落在这片青色上,突然又低头看向应师妹的衣服、皮肤。 修士的眼力本就敏觉。 若是她没有看错,应苍的衣物……似乎褪色成了雾蒙蒙的莫兰迪色系,祝无邀将目光移向别处远眺,又重新移了回来,不仅是衣物,总感觉应师妹整个人都被减了锐化、增加了些颗粒度。 总结来说,应师妹似乎与这方天地,更像同一图层里的东西。 还未等祝无邀想好该如何应对,应苍便睁开了双眼,她左右看了看,唤了声: “钱长老……?” 三人一起后退。 应苍略有些茫然地起身,在起身之时,那返还灵力的黑色细线、尽数枯萎断去。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祝无邀率先开口问道: “身体有什么异状?” 应苍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身,只觉得精力充沛、似乎并无异样,又探查过体内灵海,回道: “我感觉……体内的灵力似乎更为精纯了。 “刚进来运用遁法时,体内灵力几乎不受控制,而现在……似乎能够更好地在这方天地里运用灵力了。” 听到应苍的回答,韩戈松了一口气,而祝无邀与宁知岐,面色依然凝重。 宁知岐虽然相信秘境中有机缘,却不相信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到手,也许这种「灵力精纯」的效用,会有什么隐患。 而祝无邀则是想得多,种种恐怖故事徘徊于心间,比如受到的馈赠越多、便越靠近深渊,再也出不去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做出决定—— 与应苍结伴同行。 几人刚要去探寻别处,突然同时仰起头、看向山巅。 山体内传来隐约的轰隆声,如似闷雷,与此同时、山岩开裂,却并未落下滚石,而是如同融化的冰川,正在不断消解。 它缓缓托举出一朵莲花。 内部光华涌动,似乎有液体正在流淌。 灵笔突然在神识中传来声音: 「拿下它,这是你作画需要用到的墨水!」 凡有见者皆知其不凡。 宁知岐说道: “长老,我替你将它取来!” 言罢,还未等装作钱长老模样的祝无邀作答,宁知岐便凭借体能、开始攀爬向山顶。 此界无法轻易动用灵力。 既然如此,钱长老能够得到的东西、她宁知岐未必不能去争。 祝无邀当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一言不发、紧跟在宁知岐身后登山,欲阻止宁知岐率先登顶。 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接近。 宁知岐咬了咬牙,刚要冒险动用灵力,却突然抬头看向上方—— 只见应苍果然如她自己所言,已经能够在秘境之中、如臂指使地动用灵力,如今凭借遁法,速度在两人之上。 好在应苍并没有争抢这宝莲之心。 此时运用灵力,更多是好奇自己的力量。 祝无邀自然看见了御剑行于空中的应苍,她目光更为凝重。 外界带进来的灵力,无法在秘境中正常使用,除非……与小洞天进行灵力置换,将原有的灵力、换为此界规则下能够使用的灵力。 换,恐有隐患,怕再无回头路; 不换,那么自己的实力,便会落后于置换过灵力之人。 无论怎样选择,都有风险。 宁知岐同样想到了这些。 她立即做出了决断—— 既然换与不换都有风险……她在此界之外无法成为最强之人,何不在此界之内、成为最强之人? 即便是一条错误的路,走到底,也未尝没有收获。 念及此,她猛然转身,佩剑飞出剑鞘,似乎是要施展出什么剑阵,却因为外界带进来的灵力、在此地不受控制,佩剑到处乱撞,似乎分出无数道剑影、即将就要脱离宁知岐的掌控。 她看向「钱长老」,目光中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杀意,口中却说道: “钱长老小心! “我欲帮你开路,可佩剑却不受控制了!” 言罢,她蹲下身去,手掌按在山壁之上,果不其然,黑色的根系状丝线、瞬间连接。 祝无邀看出了她的打算,心中问道: “我现在可以作画几次?” 「仅有两次,若是你能够取到山顶宝莲,则能够补回一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灵笔顿了顿,说道: 「现在,那朵墨莲可以补回两次作画的机会。」 祝无邀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关联—— 仅有此界之外的灵力、所蕴化出的墨莲,才能用来在小洞天中作画。 宁知岐周身的剑光终于维持不住,轰然四散,体内的灵力如同开了闸的堤坝,不断涌向山体,与此同时,山川返灵。 她的灵海之内,正经由手掌与山岩间的根系,被不断补充进另一种灵力、在这方小洞天规则下受控的灵力。 如同依附水土生长的植物。 汲取此处土壤、水源中的养分,便得到了此方天地的认可,不再格格不入,不再被排斥。 宁知岐缓缓站起身,看向那在四散的剑影中、只能凭体修身法左右闪躲的「钱长老」。 她理智的压下心中杀意。 若此时动手,这位钱长老说不准也会置换灵力、与自己搏杀。 宁知岐抬头看向山顶,足尖点地、踏于佩剑之上,重新获得了御剑遨游天地的能力。 她直奔山顶墨莲而去。 祝无邀注视着她的身影,取出了灵笔,握在手中与天地之间横划过一笔,她说: “风!” 在这一笔落下的瞬间,风声呼啸,草叶飘摇,所有寂静之物开始舒展摆动,飒飒作响。 天地皆寂,同我听风。 落笔的瞬间,此地风的规则被改写、与外界一般无二。 自此,敛息风行诀可用。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2章 与寒山斗舞 祝无邀第一笔画的是风,因为钱长老劈开秘境时,内外气压的不平衡,让她注意到了这一点。 风的由来,是源于冷热不平衡,使空气进行流动。 若此地没有气流,本该在阻力或加速度下顺利运行的遁法,在此地的运行形式会发生异变,也是大概能理解的事情。 凭借前世受到的义务教育,在修真界中生搬硬套进行猜测,居然还真让她蒙对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风声起。 已经替换过体内灵力、能够适应小洞天法则的宁知岐,本来在御剑飞向山顶,欲抢夺墨莲。 可在风法则被改变的瞬间,依托于风的遁术、飞行同样受到影响。 宁知岐所踏飞剑,立即变得不受控制。 佩剑开始剧烈的晃动,速度猛然加快、就要直直向下撞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知岐立即放弃了御剑,放任自己向下跌落。 直到快要摔在山岩之上,才一掌打出道灵力、作为缓冲。 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力,半跪撑起身,佩剑重新飞回手中。 宁知岐抬头看向上方,狠狠咬牙。 只见,祝无邀扮作钱长老的模样,足尖三五下轻点、在山岩之间穿梭,身影时隐时现,速度极快,俨然是能在此界动用遁法的样子。 事到如今,宁知岐哪里猜不到——这所谓的钱长老,八成是假的。 先不说性情如何,单论这遁法,便能够看出来端倪。 在下坠的同时,宁知岐已经试过了,虽然遁法、飞行等借风之术不能用,可其余术法,却还能够照常使用。 宁知岐与应苍,皆替换过体内灵力,可以说是「界内之人」。 祝无邀与韩戈,所用的依然是外界灵力,属于「界外之人」。 阵营就此划分。 随着那一笔落下,风成为了祝无邀等界外之人可用之物。 “嗯?你们能用遁术了?” 韩戈依然在状况之外。 在他眼里,钱长老之所以能够用遁术,是因为运用了特殊的灵笔法器,完全没往法则更改的方向想。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了重物砸下的声音。 正是跌落砸下的应苍。 应苍的状况,比不上临危不乱的宁知岐。 见到眼前这一幕,宁知岐目光明灭不定,她转过身,对韩戈说道: “有法子让你也能动用灵力。 “你先将体内灵力耗空,然后手掌与山岩相接,待生出墨色根系,此方天地,便会赠予你、在此界内能够动用的特殊灵力。” 若是再放任假的钱长老施为下去,此界不利于己的法则,将会越来越多。 这里会成为于对方更有利的世界。 而她这种已经替换过体内灵力的人,将再无立足之地。 杀心浮现。 宁知岐立即做出决断——装作不知钱长老真实身份,待此人下山之后,与众人联手将其斩杀。 无论这其中有什么门道,站在己方阵营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她在引诱韩戈换去体内灵力。 成为和她一样的……界内之人。 而正在上山的祝无邀,却陡然放慢了速度,停下了遁法,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秘境内,无法补充消耗的灵力。 若有同样没替换过体内灵力的强敌,在她替换此界法则时,秘境逐渐有利于己的同时、也会有利于旁人。 祝无邀猜的没错。 远方的山顶—— 钱长老静立听风。 他伸出手掌,感受着微风穿过手指间隙,耳边传来草叶飒飒之声。 如果,这里是为祝无邀准备的机缘,那么站在她的同一阵营,得到机缘的概率、才会更大。 他将与祝无邀站在同一阵营。 并永远强于她。 ———— 这是一场试炼。 得到灵笔之人,需要不断作画来完善画卷,以此开启真正的秘境。 用来作画的墨,却来源于旁人与此界进行置换的外界灵力。 落笔越多,置换过灵力、站在对立阵营的敌人便越多。 可交手时斩杀对立阵营的敌人越多,自身的灵力便越少,在同阵营中、强于自己之人便越多。 除非……最后跳反。 但钱长老等人也可以选择跳反,依然会强于自己。 她立即明白过来—— 这不仅是山水画卷。 它更是一盘黑白双色的棋局。 比拼的不是审美,是智商。 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祝无邀头疼不已。 “这位前辈,一定是个爱下棋的。” 她已经明悟了,决定卦修成就的,不是机缘、不是悟性,而是智商。 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回荡: 「她不爱下棋的。」 「很长一段时日里,她都在与寒山斗舞,尘尽光生,欲拓下倒影、与山河万古长存。」 「可光移影灭,她停在原地、岁月却在向前。」 它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便是死亡。」 无论进入秘境前、石壁上凌乱的字迹,还是刚刚那番话,都表明了这位前辈、想在岁月中刻下自身的印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的名字是什么?” 「我忘记了。」 祝无邀登山的动作一顿,似是不可置信,问道: “怎么可能?她这样的人,你怎会忘记她的名字?” 「所有人都忘记了。」 祝无邀陡然沉默。 确实,她的名字在摘星楼中从无记载,甚至所有人都不曾提起、有过这样一个人。 墨莲近在眼前,祝无邀没有再问下去。 她伸手欲取墨莲,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应时响起: 「再等一等摘下,这只墨莲便可以补充三次作画机会哦。」 听到这里,祝无邀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向山下望去,只见韩戈正在向外释放出灵力,与此同时,近在眼前的墨莲似乎在不断壮大,更为光彩夺目。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廖长老。 只可惜,那份师徒之缘,错过便是错过,身份被钱长老揭露那刻起,她与韩戈便注定了不能携手作战。 墨莲旋转,花瓣似乎更为舒展。 灵笔似乎有了些许急切,祝无邀甚至能察觉到它因期待而产生的灵力波动。 祝无邀感受着灵笔的这份雀跃,问道: “你的力量来源,是旁人的灵力?” 灵笔雀跃的情绪似乎戛然而止,过了会儿才说道: 「只有在此界之中,才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力量。」 韩戈的青衫逐渐褪为灰蒙。 似乎融入到这方天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3章 共生绞杀 墨莲光华极盛,内有浮光流动,彼此碰撞、分离,美轮美奂,祝无邀伸手握住墨莲的茎,仅轻轻一触,它便自行飘移到祝无邀掌心之中。 它瞬间化作一道流光。 从掌心中、顺着经脉散入神识。 在这一瞬间,祝无邀的神识豁然广阔,即便未曾有意探听,依然能够听到山脚下众人的交谈。 不,不是交谈,是传声。 祝无邀能够听见,宁知岐正在对那两人传声道: 「此人并非真正的钱长老,而是扮作祝无及之人,待其下山,我等联手将其擒下,问出祝无及的下落!」 不仅如此。 祝无邀似乎能够感受到,韩戈的那份诧异。 似乎想到了之前宁知岐所讲的——「拿小榜第六,换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弟,难不成还亏了?」 此时,又听到宁知岐说的这番话,祝无邀能够感受到,韩戈心中的那份诧异与割裂感。 她也能够察觉到,那位名为应苍的师妹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万千思绪、算计、感知,在神识中轰然炸开,祝无邀的视野似乎更为广阔,她似乎从画中之人、成为了观画之人。 缓缓抬手,祝无邀按住了额头。 她的目光落在此处天地,眺望向远方,重峦叠嶂,如同荡开的水墨,彼此交融、消解。 与她在山脚下的视野,截然不同。 下一刻,她察觉到散入神识中的那些思绪,正在飞速的消失,似乎正在被那支灵笔蚕食殆尽。 “你骗我……” 祝无邀缓缓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将灵笔握在手中,似乎有种预感—— 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凭借手中这支笔,去更改画作中的人,去主导山脚下那三人的思想。 宁知岐、韩戈、应苍三人,仿佛通过无形的根系,与整个秘境相连。 只有成为根植于这方天地土壤的植物,才能够汲取秘境中的灵力,为自身提供存活所需的能量。 而代价是,自我意识控制权的交付。 这样的关系,与共生绞杀类似。 整个共生体系中,最终只允许存在一道意志。 灵笔的声音似乎格外餍足,说道: 「我从未欺骗过你,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摘下墨莲的理由。」 「你是卦修哎,你的灵觉难道没有预感吗,你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可你想活下去。」 祝无邀沉默一瞬。 然后说道: “没错,那是廖长老与祝无及的师徒之缘,不是廖长老与祝无邀的师徒之缘。” 她轻轻闭上了双眼,将有关灵笔的信息梳理一遍,终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她的声音平缓、笃定,缓缓说道: “你的力量来源……是夺舍。 “从秘境之中被取出后,你的第一份力量来源,便是夺舍了原身——祝无邀。 “夺舍的第二人,是桐州地界,将神魂藏于平河鼎中的、那位巨阙派金丹期修士,他想要趁机夺舍我,却被你反过来吞噬殆尽。 “所以临死之前,他才会那样惊恐。 “你唤来了我的神魂,以自身力量助我夺舍原身,让我这个界外之人、有了界内的身份,却不受此方天道钳制。” 在得知祝家族老,并未对原身动手时,祝无邀便隐约有了猜测。 祝无邀睁开双眸,看向这方天地,继续说道: “而这里,是她进行推衍、试验的场所,直到身死道消前,才改成了有利于持笔之人的秘境。” 摘星楼,义士冢。 无数石像伫立。 下方不仅有人名,还有些简明的纪事,记载着对摘星楼做出的贡献。 可有一些石像之下,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写,不知到底为摘星楼做出了什么贡献。 「祝无邀」的石像,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纪事不详。 那是大宗不可对外言说的隐秘。 灵笔清醒之后,本该在祝无邀进入秘境之前,将一切告知,以夺舍来攥取更多的作画机会。 可祝无邀毁了平河鼎。 灵笔知道,无法在她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才有那一句——「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灵笔感受到了祝无邀的沉默,主动开口说道: 「如果你要以死谢罪,最好将我还回摘星楼,一宗实力衰退,吞并之战将让无数人殒命。」 「你以为其余宗门很干净吗。」 「剑宗青云门,几乎从未出过剑仙。」 剑宗从未出过剑仙…… 祝无邀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灵笔,又慢慢松开,神色恢复如常,她向前走了几步,望向山下三人,问道: “这几个还有救吗?” 这回,换成灵笔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它才略带些丧气地回道: 「我也忘记了。」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那便先成为此方秘境的掌控者。 “你可以看到三人的意识吗,将视野共享给我。” 下一瞬,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字海,那是三人共同的心声意志,后续,所有利用此界力量、将意志献给此方天地的人,都将会融入其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密密麻麻,展露在祝无邀面前。 「祝无及是我的师弟,虽然我不喜欢他,可师兄就得有师兄的担当,我得为他复仇!」 「地上是什么东西,黑黢黢的……好像有点儿恶心。」 「进入秘境时,我便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即便九死一生,我也不甘引颈就戮!」 「我柳怀又能用灵力了!机缘,爷来了!」 「……」 这一刻,祝无邀感觉,自己就是此界的天道。 她提笔在界内之人共用的意识之海中,植入了一道意志—— 「自保为上,争斗有殒命的风险。」 嘈杂的意志之海停了一瞬,这道思想同时回荡在众人脑海之中,随即产生了新的思索。 「这假的钱长老,实力不详,而真的钱长老,目的不明。说不定两人能够互相钳制,我何不作壁上观、自保为上……」 「为师弟报仇……万一我打不过假的钱长老怎么办,我这么想是不是太懦弱了……」 眼前的视野重新回归正常。 现在,灵笔还能够动用三次。 祝无邀正准备下山,耳边传来了灵笔的声音—— 「你不会愧疚了。」 她步伐平稳,往山下走去,回道: “加诸在身的罪行,我早已数不清,再多一桩也无妨。 “救赎之道不在来路,只在前方。” 灵笔重复道: 「你不会愧疚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4章 她不爱下棋 祝无邀没再搭理灵笔的评价。 整段话里,她更关注的是那句——剑宗从未出过剑仙。 夺舍是过去发生的既定之事,客观事实不以她个人意志而转移,纠结此事没有意义。 而青云门之事,却是摆在眼前、并可能对她接下来行动造成影响的。 细思下来,越想越不对劲儿。 剑仙戚所违,无门无派。 世间当然允许有异兵突起的传奇人物。 可青云门为剑宗名门,成千上万年的积累,宗内修士无数,即便接受的都是刻板学院派教育,也不该连一个剑仙都出不了。 更何况,还不止戚所违一人,似乎……剑仙从不出自青云门。 祝无邀在青云门里,虽然只是走马观花、并未深入探寻,可据她所知,有天赋的剑修不在少数。 比如廖长老。 这可当真是一位武痴,而且于剑术之道上也是有天赋的。 祝无邀刻意放缓下山速度。 给足了山下那三人商量的余裕。 当她走到山下、站定在几人面前时,宁知岐等果然装作未曾识破她身份,依然唤她为「钱长老」。 只是该打探的事情,仍然得打探。 “恭贺钱长老得获秘宝,不知刚刚那灵笔是什么秘宝,竟有改写此界规则之威。”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如此正好,若遇到危险,不论是界内之人、还是界外之人,总有一拼之力。” 宁知岐笑得客气。 她能够猜到,眼前这位「钱长老」,无法补充已经消耗的灵力,丹田中的灵力用一分少一分。 可对那支灵笔的限制却猜不到。 往最坏的方向想—— 若是凭借此物,能够无限更改此界内的法则,到了最后,自己岂不是形如凡人,再无可施展术法的法则可用、处处受限? 但也如宁知岐所猜的那样,真假钱长老,或许真的可以彼此钳制,让她在倾轧之间、得到一线生机。 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钱长老,有这样的秘宝在手,此界的机缘,像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我等能来此历练一番,已是收获颇丰。” 宁知岐自知身在局中,保命尚且艰难,因此摆明了态度,不与旁人争利、只求自保。 却不知是祝无邀刚刚植入的那道意志影响,还是她本就有舍财保命的念头。 与她相比,韩戈的自我情绪管理能力,显然就要差劲许多。 祝无邀往前走去时,韩戈盯着她的目光,似乎要瞪出火星子来,似乎内心正在天人交战,祝无邀停了下,说道: “廖长老已经没了一个弟子,你若是自己找死,会让我很为难。” 此言一出,几乎打了明牌。 韩戈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虚伪,他本就不想与假的钱长老虚与委蛇,火气噌的一下上头,握住剑柄出鞘两寸,却被应苍压住了手腕。 见状,祝无邀心中有所明悟。 看来灵笔虽然能够植入意志,但却只能够进行影响。 若个人意志足够坚定、情绪上头时,依然能够突破「自保为上」的意念约束。 宁知岐的传声在神识中响起——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祝无邀却没有再理会几人,而是上前两步,抬头望天,微微皱眉道: “天暗了。” 她想到了什么。 从储物袋中取出青云门的衣衫,披于身上,下一瞬,瞳孔微缩。 不仅是韩戈等人,就连她自己,也同样「褪色」了,只是之前一直身穿黑衣,未曾发现而已。 从灵笔说出那句「你不会愧疚了」时起,祝无邀便在思索—— 秘境的创造者,如何保证自己这位灵笔持有者,同样心狠手辣? 如何保证,自己能够毫无芥蒂地利用优势,去吞噬熔炼众人意志,成为这局棋中的主导者? 只有一个答案。 小洞天内,晨昏的变化极为生硬。 祝无邀注意到天色变化后没多久,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闪烁,如同一条巨蟒身上的鳞片,令人望之生寒。 她盯着夜空中、诡异的猩红光点,在西方,一轮巨大的圆月正在缓缓升起,如同野兽张开的巨瞳。 在夜晚,山川与河流互相转化。 黑色的岩石开始消融、涌动,巨瞳目光所及之处,黑色的山川敞开了狰狞的怀抱。 它将吞噬一切,再赠予一切。 直到将所有的白子,都融为黑子。 鳞闪的星点开始下坠、砸落,红色的火球落在黑岩洪流之上,开始熊熊燃烧,秘境之中瞬间化为一片肆虐的祸害。 所有的生灵开始了奔袭,逃亡,祝无邀等人奔往的前方,巫雅正抓着柳怀御剑前行,躲避着下坠的火焰。 这处秘境在逼迫所有人使用灵力、再赠还灵力,直到将一切同化。 灵笔说过的话缭绕在心头—— 「她不爱下棋。」 当一个人站立在山顶时,当她长久的俯视棋局时,便会生出倾覆所有的念头。 她无法保证下一个拿到灵笔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她强横地、赠予了继任者执棋人的身份。 所有人都将被同化。 都会被熔炼为共生体。 而手握灵笔的祝无邀,将会成为能够主导一切意志的「天道」。 一朵墨莲顺着黑色的河流飘到身侧,祝无邀弯下腰,将它取到手中,空中传来了柳怀的叫嚷,似乎不甘于刚刚追寻的「机缘」、到了别人手里。 却不知,自身就是旁人的机缘。 摘下墨莲时,祝无邀的手触碰到了黑色的岩流,黑色的根系丛生,将她与此方世界相连,却又被她扯断。 宁知岐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你做了什么?!” 她坚信,是这个假的钱长老,撕破了和平的表象,用那只神奇的灵笔、酿就了这场天灾。 我什么都没做。 这句话,祝无邀没有说出口。 灵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说,她不想当一枚白子,清白入殓,在墓碑上铭刻功绩、被旁人歌功颂德。」 「她说,所有棋子都该席卷于洪流之中,与泥沙为伴,所有想要拾起她、利用她、与她共谋之人,都该踏入泥潭、衣角沾污。」 每一次,灵笔谈到她时,总是话多,与在祝无邀面前的沉默寡言截然不同。 它很喜欢她。 因为跟在她身边,能够吃饱。 尤其喜欢从紫气中分割出来时的第一餐——她献祭的那位、元婴期田师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5章 剑 第462 趁着顾亦观在宗门,方掌门下山游历,她隐藏身份、由北向东,一路遍观红尘。 在东极城中看过话本、听过戏曲。 直到青云门修士招摇过境,结队从空中御剑行去。 方掌门便是为此而来。 赴一段旧日因果。 十六年前,祝无邀这个界外之人来到此方天地时,她并没有立即察觉到。 直到下山应缘的沈安之,他竟然救错了人、杀错了人,没将那个小乞丐带回山门,方掌门这才意识到,摘星楼等待许久的变数、终于出现了。 她对祝无邀,谈不上多满意,却也不至于失望。 所有关键节点,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可总有一些事情、不受控制。 比如妖族之行中,祝无邀该在飞度湖中取出些什么、给妖族带来损失才对。 可她却没有。 错过这段机缘,祝无邀回到山门后与沈寻擂台对战、破境晋级的戏份,便无法顺利向下推进,可不知怎么回事儿—— 祝无邀没在飞度湖中取来机缘,却自己悟出了可破万局的一剑。 妖族之行,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好在叶小舟与紫龙交情甚笃,与祝无邀分道扬镳后,尝试着孤身一人去重创妖族泄愤。 算是弥补上了缺憾。 至于祝无邀对摘星楼的不满,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南离城那场洪水中,方掌门便知道祝无邀并不是狠厉之人,同时,也并非愚蠢之人,这便注定她能看出布局的痕迹,且无法认同。 而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又往往会倾向于善。 方掌门向秘境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当她找到地方时,驻守在秘境之外的青云门修士,已经尽数昏迷过去。 轻轻一嗅。 这弥漫于周遭的药草气息,已经昭示了先至者身份。 有前人开路,省去了方掌门的麻烦,她慢悠悠穿行过山洞隧道,耐心观阅着石壁上凌乱的文字—— 「因果既空,谁人知我。」 当年,方掌门遗忘了她的名字时,便知道她还是做出了选择,斩去了过往因果,于天地间孑然一身。 唯有此,才能使这支灵笔带来的界外之人,成为唯一与她缔结因果之人,被她落缘。 「生不逢时,石子投湖,今我往矣,后生来此……」 她确实生不逢时,却不甘心成为一枚溅起微弱涟漪的石子,于是,以死亡为开始、将所有人拉入了棋局。 这个人,还真是能折腾。 人都死了,还要搅乱风云、闹得四宗不得安生。 「得我机缘,入我棋局」八个颇具嘲讽意味的字,高悬于眼前石壁上,在这八个字之下,有一道身影静立。 正是封婆婆。 她冷哼一声道:“果然没毒死你。” 方掌门唯恐旧人不识老相,特意在来时、将容貌唤为了当年的样子,如今看起来气质颇为糅杂。 有年少时的轻狂不羁,又有几分岁月带来的悲悯、虚伪、从容,像是哼着小调浇花的姑娘、下一瞬就会来上一句——送它往生吧。 在阿封眼里,方掌门始终是个不好琢磨的人。 “当年我为她求情,想让你放她一条生路。” “我放了。”方掌门说道。 不然,她怎么能夺得灵笔、叛出摘星楼呢? “你是放了,可你明知她诱骗田师妹,想要以同门的性命为祭、裂去紫气潜逃,你却装作不知,说什么那日酒醉、没来得及阻拦。” 方掌门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当年,第六位掌门亲传弟子本不是她,可师尊定下一人、她便杀去一人,硬抢来了位置。 “你既为她求情,就该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阿封与田师妹关系非常好,于是,再不能原谅。 年轻的阿封为了给挚友复仇,追杀了她很久。 虽然最终被她凭借灵笔,一路夺舍杀人、愈战愈勇,逃过了摘星楼与阿封的追杀,可丹修要害人,总是防不胜防。 她寿数折损、徒留这处秘境做局,也与当年之事有关。 阿封追杀她许久,见过许多被灵笔夺舍吞噬过的人。 所以,当祝无邀出现在春晖堂时,阿封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身上被落子布局的痕迹? 可阿封从未告知祝无邀真相。 因为这局棋,是以阿封挚友性命铺就的,若是棋局被搅乱、失去了意义,那因此而亡的阿田又算什么? 所以阿封厌恶祝无邀、怜悯祝无邀,知道不能怪罪祝无邀,却又掺杂了些许的恶意——你的出现,是我挚友搭上性命换来的,无论你想不想、都必须走下去。 阿封认出了祝无邀。 并成为推手之一,借由祝无邀、找来了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局的成败。 很早以前,在方掌门还未成为掌门之前,就知道摘星楼、始终在尝试召唤界外之人来此。 并能够猜到失败的原因—— 摘星楼虽做恶事,却总想着维系名门正派的体面,放不开手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所以当年的方掌门,放任了这一切发生。 千万年来零散的牺牲,不如赌这一次,将所有的问题在她这一代终结,摘星楼无法做出的决策、方掌门来做。 摘星楼不敢行的恶事,让叛逃之人去做。 祝无邀的穿越,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奇遇,而是一场赌局。 她的降世源于算计、阴谋、别有用心,是摘星楼千万年来,凝结了无数罪孽,得来的果实。 当祝无邀在那棵树下睁开双眸时,当她第一次看到这方天地时,窥天术第一式落子结缘,便已经落缘在了她的身上。 再造之恩,第二次生命,这样大的造化,当然有要偿还的代价。 所以,无论祝无邀怎样挣扎。 她只要活着,只要享用着这份被赠予的奇遇,就永远会被因果缠绕,走向落缘者为她规划好的道路。 只要她还活着。 秘境内。 山川化为的岩流漫过了祝无邀的鞋面,生出了黑色的根系,似乎要将她吞没、缠绕。 远方,一道剑光骤然明亮。 它光芒万丈,足以划破整个天地的黑暗,火海瞬间熄灭,祝无邀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意。 气象恢弘盛大,融有万千变化。 即便是剑仙戚所违,在众生相中听风八百年、出世时的那一剑,都无法与之匹及。 这是至纯至臻的剑意,似乎是万千剑道的本源,似乎是所有剑修的终点。 在黑暗之中斩来,震撼人心。 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试剑虚境内,与众人交手的那位剑客,身影似真似幻,无法辨清容貌,周身剑意峥嵘,似是剑道之极的化身。 似是剑本身。 如同以往每次交手前,抱拳致礼: “剑客,陆迢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6章 机缘 在临行之前,平澜山的付瑜曾经来找过祝无邀,劝她放弃此次秘境之行,原因便是—— 试剑虚境有异常之处。 可祝无邀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试剑虚境中与弟子交手、考核众人水准的剑客虚影,居然能够脱离虚境,来到这方小洞天。 站在了她面前。 剑客似真似幻,身躯似是由剑意勾缠而成,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似乎都蕴含着剑道无上奥义。 举手投足之间,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剑意。 仅仅是面对面一句话的时间,祝无邀似乎便对自身剑术、有了新的感悟,眼前的这位剑客,似乎是万剑之源、万剑之极。 另外一道身影紧跟其后。 待现出容貌后,宁知岐等人后退了几步。 此人正是真的钱长老。 他看向祝无邀,说道: “你便是摘星楼中,紫气的化灵之物,对吗?” 祝无邀倒映着血海黑岩的眼眸,有明灭的光芒流转,目光缓缓落到了这位「陆迢迢」身上。 原来如此…… 钱长老猜出了她并非真正的祝无邀,却没猜出「穿越」这回事。 没想到她是界外之人。 钱长老只知道,这处秘境有个了不得的东西现世,并取代了「祝无邀」的身份,却不知道具体详情。 他以为,自己同这位「陆迢迢」一样,是摘星楼利用紫气凝练而成的、有自己神志的似人灵物。 当适应这幅身躯之后,只有回到秘境之中,才能够取回属于自己的真正力量。 而钱长老之所以带了陆迢迢过来,是因为—— 摘星楼紫气灵笔、青云门试剑虚境陆迢迢、妖族飞度湖众生相,皆同出一源。 都是天地大变时,撕扯下来的天道算力,它们彼此之间能够相互吞噬。 “青云门从未出过剑仙,便是由于你的存在?” 陆迢迢没有容貌,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了祝无邀的耳中: “世上没有两朵一样的花。” 如果出现,便会坍缩为一。 譬如廖长老的平澜剑,是他自身的剑术之道,若无意外,他将会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直至平澜剑登峰造极,得到属于他自己的造化。 可他进了试剑虚境。 陆迢迢身为天道算力的化形,先廖长老一步,推演出了平澜剑的终极形态,站在这条剑术之道的终点。 夺走了属于平澜剑的剑意造化。 当大成的平澜剑意已然存在,廖长老无论如何追寻,都只是一个拙劣的冒牌货。 青云门剑客,夺剑修造化供自身成长,将代价平摊到了每个人身上,不用任何人死亡,却使门内弟子尽数沦为平庸之辈、永世无法登峰造极。 妖族众生相,编织了美好的谎言,是众妖临死前的哀思寄愿成梦,让众妖正常走过了这一生,夺走的只有死亡与轮回,凡入梦者不入轮回、永世沉沦。 摘星楼灵笔,吞噬修士神魂与意志,以人为祭、充当自身成长的养分,却不用将代价分到所有人身上,只需要牺牲每代一两位元婴修士足矣。 这种做法,与投喂AI大数据模型类似,只是每个宗门选择投入的东西不同。 却不知巨阙派、太白宗等势力,又选择了牺牲什么,来维系这千万年来的分立与和平。 强则强,弱则亡。 所有宗门都知道此非义举,可谁都不敢停下。 祝无邀手中的墨莲流淌入识海,她再一次成为了观画之人,浓烈的火焰、肆虐的岩海,最终化作灰色的尘烬。 似乎正待她落笔作画。 仅是一瞬之间,祝无邀便回过神来,她听见钱长老说道: “凭你如今的修为,连我青云门剑客的一剑都挡不下,还不将此处的机缘取出吗。” 机缘? 钱长老以为,此地的机缘,是祝无邀给她自己准备、用以恢复真正实力的。 他猜对了。 也猜错了。 空中有熔岩砸落,发出了闷响。 坠落的火焰仿若一道惊雷,劈开混沌,撕开了整幅画卷,已经看过这幅画的祝无邀、未曾见到任何机缘。 得我机缘,入我棋局? 不。 应该是——入我棋局者,皆为我机缘。 祝无邀看向陆迢迢,突然嗤笑了声,她的目光移向钱长老,似是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聪明一世、却偏偏糊涂了一时。 她抬起手指,指向钱长老,又点向他身旁、轻易不会出青云门的镇宗之物,笑道: “机缘? “你、你们,不正是我的机缘吗?” 话音落下,钱长老怔住,随即神色剧变,怒喝道: “杀了她!” 怪不得卦修的秘境、离青云门这样近;怪不得那石壁上的文字、像是唯恐旁人不知此地有重宝。 人不予我,我自取之! 秘境的创造者——她,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便是陆迢迢,可镇宗之物、一宗最重要的东西,怎会轻易离开宗门? 除非,以同样贵重的东西为鱼饵。 祝无邀太弱了,却偏偏有奇怪之处,更像是夺舍之人;根据外面石壁上凌乱的文字,能够推测出来,秘境创造者、是摘星楼携重宝叛逃之人;这处秘境大大方方向青云门敞开,摆明了藏着重宝的模样,却偏偏神异不显。 找到了这处秘境的青云门,理所应当地推测—— 祝无邀若非秘境创造者夺舍,便是被紫气化灵占据了身躯。 只有当她来到秘境,秘境真正隐藏的东西、才会显现出来。 兹事体大,青云门害怕毁去这桩天大的机缘,害怕祝无邀毁了这足以左右四宗实力之物,只能够利诱她来此。 让她来唤出秘境的神异之处。 青云门也从未想过。 摘星楼的叛逃之人,居然与当今的方掌门是合作关系。 赶来支援的人、被吸引来见证摘星楼衰落之人,被守在秘境之外的方掌门与封婆婆拦下。 此处,是完全有利于祝无邀和灵笔的战场。 青云门从未想过,寻求机缘者,便是机缘本身。 在钱长老出声的瞬间,陆迢迢拔剑出鞘。 而祝无邀再不抵抗岩流的缠绕,她敞开双臂,向后倒去,黑色的岩流瞬间将她吞没,她与秘境、融为一体。 黑色的天幕之中,那轮巨大的圆月如同巨瞳。 祝无邀看见了一切。 此地,此时,她即为此界天道,能够操纵所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7章 观画人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 宁知岐等人惊到失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当假的钱长老已经被吞噬了。 韩戈颤声问道: “这方秘境,会……会吃人?” 钱长老目光凝肃,他当然不相信祝无邀就这样消失,恐怕,有更大的危机在暗处酝酿。 他说道: “陆迢迢,你能够找到她吗?” 陆迢迢周身灵光浮动,在推衍时,似乎能够听到轻微的、类似于细沙的摩擦声。 “她即秘境。” 在祝无邀与这处秘境融为一体的同时,飘摇在岩流之上的墨莲,如同风雨中被打翻的小船,被黑色的岩流吞噬。 而被收集到个人手中的墨莲,也随之化作液态,慢慢消解于此界之中。 她盘膝坐于寂静之中。 面前,一幅山水画高悬。 四周的虚空中,不断飘过众人的心声。 山水画已经面目全非。 灵笔的声音传来: 「你能够看清所有,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处秘境能够约束所有人,却无法约束陆迢迢,这是我们最大的危机。」 四周空寂无声,灵笔稚童般的声音突兀响起,惊破了宁静,无端有些诡异、令人生寒。 祝无邀格外沉默。 她看向秘境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具白骨尸骸,质地莹润,仿若最上等的白玉。 这是「她」的尸骨。 这个叛宗的疯子,不仅献祭了自己的师姐,不仅以人命构建了这方秘境,她为了让四宗势力重新洗牌,甚至还将自己的尸骨、祭炼成了法器。 这是有元婴期修为的寒玉尸傀。 可供灵笔持有者驱使。 「她」不把旁人的性命当回事,也不将自己生死置于心上。 更遑论死后的安宁、尸骸的尊严,只要有用,尽数倾倒于这泥潭之中又何妨? 祝无邀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秘境之外,青云门的援手正在赶来相助,秘境之内,剑道至强者欲吞噬灵笔。 祝无邀取出灵笔,一字落于寒玉尸傀之上—— 「杀!」 为其注入了驱动意志。 秘境之内,霎时间天摇地晃,从大地之下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埋藏于秘境最深处的法器抖落泥土,恍若一位杀神,缓缓站起身来。 她擎天撼地,手持一把镰刀、背负于白骨肩胛处,脚骨踏在黑色的岩流之上,煞气弥漫。 祝无邀划去那道「自保为上」的意志。 将灵笔掷入画卷之中。 秘境之内,分为两方战场。 一者为寒玉尸傀对战钱长老等人,镰刀划破呼啸的风声,威风凛凛,欲收割众人性命。 一者为灵笔与陆迢迢的对决,最诡谲难缠的因果、与世间最强的剑,正在互相吞噬。 而此界的天道—— 祝无邀,她正在注视着一切,操纵着此界所有的物质。 白骨行至处,山河为开、河流让道,所有下坠的流火精准无误砸向钱长老等人。 随着她指尖点墨划过、将其拖移至空中,秘境之内下起了一场暴雨。 所有的一切,都在加速着画卷中人灵力的流失,使其自由意志沦丧,与她成为共生体。 钱长老已经猜到了青云门援手被拦下。 暴雨滂沱,黑色的雨点落在身上,生出密密麻麻的根系,被他震落、撑开了一道护罩,利剑出鞘,欲与那寒玉尸傀正面搏杀。 可就在此时——祝无邀体内突然灵力一滞。 空中的暴雨如同一瓢泼洒出去的污水,后继无力。 对此界所有的操纵,似乎都停滞下来。 巫雅脑中灵光闪过、高声喊道: “此人中了我族秘术,体内灵力运行不畅,或可成为我等一线生机!” 祝无邀可摆布画中之物,可救下书贩时受的伤,却无法借此自愈,她受伤、便等同于此界天道运行有异。 执笔之人,无法落笔于自身。 灵笔本就落于下风,之所以能够与陆迢迢势均力敌,全依仗于场地优势。 值此良机,剑客陆迢迢自然不会放过,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剑光斩出,无与伦比的至臻剑意斩向此界,剑影从画卷之中斩出,斩向了苍穹之上的那只巨瞳、斩向界外的观画之人。 祝无邀眼前剑光闪过,刺眼至极,下一瞬传来剧烈的疼痛,细碎的剑气由双瞳绞杀至体内。 果然是世间至强。 即便在与灵笔对峙时,一剑之威也足以斩开界膜。 看来,那位书贩真的能够活下来了,救人的代价、在此时真正落在她的肩上。 她抬手捂住双眼,有热流从眼眶中涌出,疼痛令祝无邀声音有些发颤,她立即做出决断,对灵笔说道: “将你的视野与我共享。” 灵笔吞噬着陆迢迢周身的因果。 那是千万年来,被陆迢迢吞噬的、属于旁人的剑意,也因此与已亡的、存世的青云门剑修建立了因果关联。 灵笔每吞噬一道,便是在抹去一种剑意。 但,太多了。 陆迢迢为剑道之极,为青云门千万年来剑意的总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它的进度极为缓慢。 听到祝无邀的声音没有犹豫,立即将自身视野与祝无邀共享。 祝无邀重新看见了一切。 但她凭借灵笔看见的、却并非物质世界。 而是无数牵连的因果,无数人、物的重量,以及交织其中的界内之人意志,还有许多其它东西。 非人类思维可以理解的概念。 所有的信息涌入祝无邀神识之中,混乱无序,杂乱无章,信息洪流几乎冲垮了她的个人意志,几乎将她的神志撕碎。 秘境之内,泛起了不祥的红芒。 所有物质的一切开始波动,形态不稳,不断地膨胀、收缩,昭示着祝无邀的状态。 这正是她想要的。 随着她的神志混乱,所有与她共生捆绑的意志一并崩溃。 她遵循着视野共享前最后的理智判断,根据因果纠缠的节点判断出众人位置,伸出手指划向画卷。 秘境内,大地分开裂缝。 黑色的深渊不见天日。 将所有呆滞混乱的青云门修士吞没,黑色的根系将众人层层包裹起来、沉入大地。 钱长老仍在负隅顽抗。 陆迢迢与灵笔的吞噬还在继续。 祝无邀忍耐着剑气在经脉中肆虐的疼痛,适应着目盲之后的另一种视野,抵御着灵笔信息洪流的冲击,将无锋剑掷入画卷之中—— 这是天道算力无法捕捉的一把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8章 路迢迢 灵笔此时占据下风,它本就不擅于直面争斗,若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祝无邀必须得为它提供协助。 如今她双目被斩伤、无法视物。 对秘境的操纵力大幅衰弱。 无锋剑被掷入秘境当中。 通过灵笔共享的视野,祝无邀确定了此剑无法被天道算力察觉。 在青云门时,祝无邀虽然去过试剑虚境,但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从未用无锋剑与剑客交手。 虽同样无法看见无锋剑,但这是她的本命剑,即便在目盲的状态下,依然能够对其进行操纵。 剑随心动。 秘境内虽无持剑之人,无锋剑却依然缓缓起势,自行牵引起剑意。 周遭的灵力汇聚,凝于剑尖一点。 陆迢迢似乎有所察觉,远远望来,在挡住灵笔下一次抹除因果的攻势后,举剑横斩而来。 剑气肆虐暴烈。 不知是属于青云门、哪位前辈天骄人物的剑意,势威而力猛,无差别扫荡向剑意所在方位。 无锋剑略微上挑避开,与此同时,画卷之外的祝无邀抹开一阵飓风、欲为无锋剑保驾护航。 这是落叶剑第四重。 祝无邀只得一式。 正要斩出之时,陆迢迢似乎分辨出来了这道剑意,凝起了同样的一式,却比祝无邀更为熟练、精通、登峰造极。 在无锋剑斩来之前,落叶剑法第四重,率先由陆迢迢斩出。 这是祝无邀第一次如此直观、完整的,见到落叶剑的威力,却不是经由自己的手斩出。 落叶剑第四重,由这比元婴期更强、比所有剑客更强之人斩出—— 它是一场覆盖所有的大雪。 纷纷扬扬,似是丧失了所有热能的灰烬,无机质的,将世间所有拖入沉寂、灰暗的一剑,天地皆寂,满目灰白。 在画卷之外,祝无邀只觉冰寒彻骨。 这便是……万剑的终极吗。 在她悟透落叶剑之前,陆迢迢先她一步、展现出这一剑之威。 似乎世间所有的剑法,在陆迢迢面前,都是班门弄斧,都是可悲的赝品。 无论哪一种剑法,陆迢迢总能先一步登峰造极,站在道路的终点、江河回望,视后来者如同草芥。 永远无法超越的剑客。 经脉内,剑气的撕扯接近尾声,已经渐渐平息、能够被压制。祝无邀平缓着呼吸,咽下喉中的血腥气,身体的疼痛终于稍加缓解。 她缓缓抬起手指,在虚空之中,似乎握紧了剑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还有一剑。 真正由她自己悟出来的、并非旁人赠予的一剑。 可破万局的赌命一剑。 可是……在陆迢迢斩出落叶剑第四重的瞬间,祝无邀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不敢斩出这赌命一剑。 若陆迢迢当真是万剑之极…… 若这一剑无法寻到陆迢迢的破绽、无法成功破局…… 祝无邀便要依大道誓言自裁,否则,反噬就会立即降临,更何况——陆迢迢会不会学走这一剑还是两说。 若是此剑被陆迢迢学去,能够施展的威能、必然比祝无邀更为强悍。 说不准陆迢迢就能凭借这破局一剑,斩开整个小洞天,杀到画卷外的祝无邀面前。 灵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局,本该有妖族飞度湖中之物相助,那同样属于天道算力凝为的灵物,说不定能建奇功,可你不愿让祝无梦成为剑灵。」 “呵……祝无梦成为剑灵,好让她灭在此时,来助我夺取机缘? “卦修的手段对陆迢迢有用吗?” 「你无法对我落缘、置换因果、测算未来,对路迢迢同样无用。」 祝无邀用力晃了晃头,试图挣脱混沌的思维、理清思路,现在的许多判断、都是依于本能,她无法去权衡利弊,无法去思考更多。 视野与思绪,似乎无法并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结束视野分享。” 随着话音落下,祝无邀眼前空无一物,所有的一切消失,将她留于空寂之中,无法判断局势、不知如何左右战局。 现在没有空暇、让她适应目盲的感受。 她抬起手指,擦去眼眶旁的血痕。 血液将凝未凝,类似于胶状的、黏腻的,视线被剥夺,其它感知更为灵敏,当一切寂静下来,血气缭绕于鼻尖。 祝无邀说道:“我会让陆迢迢学会这赌命一剑。” 言罢,她重新握紧了手指,似乎握住了一把虚无的阔剑,那随心而动的无锋剑,虽然因为持剑者视线被剥夺、而失去了目标,却依旧受控。 只是斩出的方向,无法掌握而已。 但无论如何——这一剑,终将落于此界。 以我手中剑,斩向与我共生的秘境,虽对路迢迢无伤,却也不会触动到天道誓言。 祝无邀手握虚无的剑柄,如同之前许多次、向前斩出那一剑。 秘境中,无锋剑仿佛被握在持剑人手中,一同向前斩去,剑落而破局。 剑客陆迢迢,终究是一位剑客,承接了青云门所有剑修的未来成就,亦承接着无尽的战意、进取、对剑道极致的追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什么剑法,我从未见过。” “陆迢迢!专心对敌!”钱长老听见了这句话,怒吼的声音传来。 他持剑对上寒玉尸傀的镰刀,几次三番、欲夺下这把可能会带来变数的黑色阔剑,却被寒玉尸傀缠的不得脱身。 陆迢迢听见了来自钱长老的命令。 也听见了祝无邀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似是受了伤: “你名为陆迢迢,想必执剑之初,最先注入的一道意志,便是对剑道的无限执着,咳……” 唯有如此,才能千万年来不断寻求、占据新的剑意,纳为己用,这是世间最强的剑客,自然有世间最强的、对剑道的执念。 祝无邀缓了缓,继续说道: “你可敢,将我这一剑学去。” 她的眼前漆黑一片,她想,若剑客陆迢迢类似于AI,那必然被写入了执行指令。 「听从青云门吩咐」算是底层指令之一。 但最基础的、最根本的指令,必然是这位剑客的名字所昭示的那样——永远走在追求剑术之极的道路上。 修仙界的人,未必知道指令优先级的重要性,也不会向前世一样,思虑周详的定下什么机器人三原则。 所以她赌,在陆迢迢的判定中、追寻剑道之极的指令优先级,高于其它一切。 「我没把握在大道誓言的反噬中护下你。」 灵笔的声音传来,做出了提醒。 “所以,当大道誓言被触动时,陆迢迢同样无法护住自身。” 赌命的破局一剑,无高下之分,只有成败之别,胜则胜,败则亡,在这一点上,她与陆迢迢并无区别,自然没有谁用的好一说。 失去视线后,她终于思路清晰起来。 祝无邀的声音从四方传来: “剑诀——以我存亡起誓,若此剑斩出、而局未破,则剑毁人亡,此为大道之誓,天地共证。” 陆迢迢周身泛出明灭不定的光彩。 这是从未想过的道路。 从来没人,会在试剑虚境中拼命,没人愿意将自身的存亡,轻易置于无关痛痒的一场比试中,所以陆迢迢从来不知道—— 还有这样的一条路。 这样自取灭亡的一条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9章 一线生机 寒玉尸傀挥动镰刀,风声凛冽,迎上了钱长老手中的剑,相接时划出了刺耳的声音。 她等待这一战,等待了很久。 等到骨肉离分、神智消散。 可游离而去的光,确实又移回了她的身上,似乎能够一窥、昔日斗争不息的那道身影。 不甘。 「锵——!」 伴随着钱长老的怒吼,无知无觉的寒玉尸傀执行着杀戮的指令,肃清一切。 她力压同门、却得不到亲传弟子之位时不甘。 所以杀戮,让当时的掌门认下了这段孽缘,抢来了想要的东西。 她作恶多端,摘星楼有了将她献祭于紫气的借口,成为被牺牲者时不甘。 所以杀戮,叛出摘星楼潜逃于江湖中。 她身负重伤,我力强时可杀人、人势威亦可杀我,她可以认,却不甘于如此收场。 她自负轻狂,如何肯作掷入湖水中的石子、激起微不足道的波澜,就此消散无踪? 生不逢时。 她既不生逢盛世、亦不生在乱世,她恰好生在一潭凝滞的死水之中。 四宗摆开棋局,衣冠楚楚。 置换着手中的棋子、用旁人的牺牲来维系和平,以众生换众生——若她要杀人,可找不到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寒玉尸傀肩负镰刀,杀意升腾。 这具傀儡的战斗意识极强,即便放任其自行施为,亦不落下风,生前战斗中的判断、选择能力,刻到了死后的骨骼之中。 这是一具可力镇元婴的傀儡。 它没有了血肉,没有了思想,在走向死亡之前、无时无刻折磨它的旧伤不在,所有能够影响它战斗的拖累被剔除。 寿数有极? 那便死后再战。 她绝不会是投湖而亡的石子、激起微不足道的波澜—— 以她的死亡作为始端,在四宗之中,掀起滔天巨浪,掀翻棋盘。 四宗有四宗的正义。 我亦有我要走的道路。 那便看看,谁弱又谁强。 她的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一切的开始。 祝无邀,是在条件框定下择出的继承者。 她不能太聪明,不能过早看透这一切,因为看透便不会踏上这条路;她最好能被一些东西钳制,能被推着走上这条路,若是通透无畏、则无法被左右选择;她不能轻易寻死觅活,遭受打击后要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因为这一路绝不轻松,懦弱者易一蹶不振;她一定要是有可塑造的,适应性极强的,足够坚韧的…… 但她又不能太过愚蠢。 当来到这里时,她该看清这一切,清醒地做出选择。 祝无邀满足要求。 所以她来到这里,面对这一切时,清楚地知道,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 巨阙派的追杀,再加上如今、与青云门结下仇怨,若是选择逍遥避世,连摘星楼都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身负重宝。 即便她想要放下这一切、交出这一切,可消息传出,莫说四宗,所有贪图重宝的修士都会不辨真假、对她垂涎三尺,欲使其亡。 她只有一条路—— 助灵笔吞噬陆迢迢,获得自保之力,来抵御来自其余修士的追杀。 可祝无邀没有依照「安排」、在妖族飞度湖里得到机缘。 她当时的做法,是出乎意料的「愚蠢」,回到摘星楼后,方掌门也不知道、她那一剑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可那时候,祝无邀已经开始看穿这一切,开始与摘星楼离心。 连送到手边的亲传弟子之位,也不愿收下。 祝无邀在引诱陆迢迢共寻剑术之道时,唯一可能的变数,便是钱长老。 “陆迢迢!立刻出剑破局!展开这处秘境!” 身为元婴,他可以抵御「天灾」,可以抵御流火与暴雨,能够斩去生在身上的黑色根系。 但体力的灵力在搏杀之中、不断流失,无法得到补充。 而那具祭炼出的傀儡,穷追不舍。 按理说,他身为元婴期剑修,在体内灵力充足时,应当是能够胜过死物傀儡的,能够寻到机会、干扰那把正在作祟的黑色阔剑。 不至于被如此牵制。 可是——他认同了陆迢迢的存在。 他将自己的剑术之道,心甘情愿地献给了陆迢迢,他相信陆迢迢将会成为世间至强剑客,让青云门长存不朽。 陆迢迢的成就,便是他的成就。 于是,当陆迢迢需要他协助时,已经献祭过自身剑术之道的钱长老、无能为力。 他再无法左右陆迢迢的选择。 钱长老要陆迢迢破局,祝无邀便传授这赌上性命的破局一剑: “遇到生死之危时,剑意蕴于心、引而待发,在这瞬间,你将会看到更多,周遭的一切都会变得缓慢。 “你会看清局势之内,所有事物之间的联系。 “谁与谁互为倚助,谁与谁呈相互倾轧之势,谁又与谁互为制衡,它们之间牵丝引线,彼此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无锋剑重新举起,为陆迢迢演示着这一剑的真意。 生死。 生或死。 灵笔与陆迢迢互相吞噬的动作稍缓,使其有空暇来感悟这一剑,灵笔与祝无邀在某种程度上心意相通,它似乎猜到了祝无邀想做什么,又有些不甚明了。 “无论怎样的死局,总有……总有那么一线生机。 “世间万物,从无圆满,再周详的布局也会有疏漏,只要抽出一块砖瓦,便可让广厦倾塌。” 祝无邀的声音迟缓而坚定,陆迢迢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道之誓与这一剑的关联,说道: “每逢出剑之时,便是性命攸关之际。” 这一剑在凝势之时毫无奇异之处。 像是最为平平无奇的一剑。 像陆迢迢持剑的开始,像是在试剑虚境中,那套最为平庸无奇的剑法。 若问还有谁,能够在这一剑凝起剑意时,便窥得其中不凡,非剑客之极的陆迢迢莫属。 祝无邀斩出这一剑,斩向与她共生的秘境。 为陆迢迢演示着这一剑。 秘境有了缝隙,愈合的速度更为缓慢,再开口时,祝无邀的声音似乎又虚弱几分,她说道: “破局之道,便在其中。” 像是在论剑,又像是在论这一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0章 身为一名剑客 陆迢迢的领悟力,世无其二。 或者说,陆迢迢不依赖于顿悟。 它推导剑法所用的方式,是缜密的逻辑、涵盖一切变量的算力,它是直接而暴力的、能碾压过所有阻碍的运算机器。 陆迢迢不依赖于偶然的、不可复制的灵光乍现。 在它这里,只有必然的结果。 「一剑破万局」能够达成的效果,与陆迢迢现在的剑术,表象极为相似。 在它的记忆中,有千万年来青云门无数的剑谱、无数修士的剑意,它是所有投喂者的知识总和。 无论何种剑术,它总能找到适用于当下的一式。 继而一剑破之。 依赖的是经验、数据、整合、运算。 而祝无邀的这一式,依赖的却是因果与概念—— 人只有生、死两种状态。 非生即死。 当这固定的两种状态,与剑招的拆解与否进行强捆绑,那么最终结果也就只有破局、未破局两种状态。 总会指向其一。 这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剑招,而是概念化剑招。 即便中间有种种限制,让祝无邀不能够随心所欲,比如—— 寻到局势中的破绽,是对个体智力、眼界的极度压榨,需要先有相应的知识积累。 否则,即便能依靠大道誓言、制造出推显阐微的状态,即便所有事物之间的关联全部清晰地摆在眼前,持剑者依然无法发现破局之处。 反而会让持剑者走向死亡。 但这样的可能性,对陆迢迢而言,几乎为零。 它是青云门的造物,它的存在便近乎于剑道本身。 底层指令,不断精进剑术。 最新指令,斩开秘境。 二者并不相悖,甚至能够相互促进、支撑,融合成为最终指令——以破万局之剑,斩开秘境。 钱长老发丝缭乱,似是发怒的一头鬃狮,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文人习气。 夺命的镰刀接连挥来,体内的灵力不断流失。 他不是陆迢迢,他不止会追寻剑道,他还知人心、懂人性,还要考量着青云门的得失。 他放弃了自身的剑道,想换来陆迢迢的成就。 可事到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迢迢起誓,局破则命存,局在则命消…… 敌对之人教的剑术,怎么可能有利于己方!! 他猜到了其中有诈,却失去了挽回一切的能力,随着陆迢迢立誓的声音传来,钱长老这个推动一切的人、亲自将陆迢迢带到这里的人,眸中染上了几分绝望。 镰刀划过颈前。 一丝血线险之又险的延开。 钱长老勉强避开这致命的一击,却察觉到了自身的无力。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他多么希望从未被陆迢迢夺走自身的剑道,凭他的天赋、今日必能斩去面前这具傀儡。 何至于被一具死物、缠住不得脱身! 法器接连自爆,无数年来搜集的秘宝奇物,顺利延缓了灵力流失、拦下了寒玉尸傀片刻。 他已经察觉到了,祝无邀的状态很差。 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跌入深渊,在陆迢迢起誓的同时,他积蓄了体内仅存的灵力,似是垂死挣扎般,对秘境斩出了一剑。 也就在这时,钱长老发现—— 秘境在刚刚那一击下、居然濒临溃散! 所有的景物开始波动模糊,开始变得虚幻。 这让身临绝境的钱长老,有了一丝希望。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那被拖住片刻的寒玉尸傀重新追击而来。 钱长老喊道: “陆迢迢,回到青云门!” 他知今日断无生还的可能,但陆迢迢……却是青云门倾注无数心血得来的造物。 它必须要回去! 秘境的溃散,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在被黑色根系寄生之前、被拖拽沉入地底之前,钱长老眼底的光芒亮的惊人,似乎是绝望至极,继而一厢情愿的自我欺骗。 又像是极度虔诚的信仰。 相信着陆迢迢必定能攻无不克、走向剑道之极。 他死死地盯住陆迢迢斩出的这一剑。 这摇摇欲坠、濒临溃散的秘境,甚至无法再挡住普通元婴期的一击。 秘境中火焰早已熄灭。 满目灰白。 像是褪色的、无趣的画卷。 在陆迢迢持剑斩出之时,天地之间光芒大盛,极致的剑意宣泄而出,充盈着钱长老盈血的眼眶,似乎将他的那道剑意、也斩出了极致升华的状态。 还有平澜山辽师弟的剑意,还有宁知岐的剑意…… 只要陆迢迢能走出去,所有葬身于此界的青云门修士,便相当于重返人间、与世长存。 他不会灭亡。 他会与陆迢迢一同、登临剑道的终点。 陆迢迢一剑斩出,秘境终于迎来了溃散,周围的土壤开始归为本质的粒子,它们失去了重量,失去了秩序。 一切都像被风吹散的沙土。 漂浮,升腾。 失去了形态特征、失去了色彩质地,开始回归为最本质的无序之态,似乎要重新回归于混沌。 伴随着耳边「咔嚓」的破碎声响,钱长老缓缓闭上了眼睛。 属于他的那朵墨莲,开始凝出。 继剑术之道献祭于陆迢迢之后,他多年来的修炼的灵力献于秘境,属于他的意识散于共生体中。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下、开始消散。 钱长老本来动摇的意志,在坠下的瞬间笃定无疑,因为—— 光芒。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光芒。 开天辟地,出剑之时得窥大道本源,哪怕是成为垫脚石之一,能够同沐光芒,也是无上的荣耀。 他相信,祝无邀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才会将对剑道的感悟,献给陆迢迢,让自身融入到光芒之中,他与她与它同在。 自己无法走到的前方,那便交出手中的剑、换一种方式抵达。 这也是殉道。 ———— 但祝无邀不会交出无锋剑。 身为一名剑客,永远都不会交出手中的剑。 ———— 悬于秘境中的无锋剑,在为陆迢迢演示剑法时、斩开了画卷,重新回到了祝无邀手中。 她找到了画卷所在的方位。 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 眼前一片漆黑,祝无邀与秘境依然成为共生体,深度绑定,因此她不需要眼睛。 她只需要判断。 在死亡的号角吹响之时,便是挥剑的最佳时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1章 它们会握手言和 在与灵笔共享视野时,祝无邀看见了许多。 她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身上的因果线。 凝神看去时,身上的因果线、如同展开的垂柳,向四周散去,密密麻麻、遮天铺地。 她还记得初遇沈安之时,他曾提到过: “你身上的因果并不重。” 然而世易时移,祝无邀走了很远的路、见了很多人,恩情与仇怨、恨意与感激,凝为绳索、系在身上。 更有落子结缘,将每一份结下的「缘」系牢。 「要是无言道长在这里就好了。」 「小女病重而家中贫寒,如今……走投无路了啊……」 「山中的妖兽吃了我阿母,我没有家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观书中所言,我与阿姊未必不能共处,何必同室操戈?」 「又能熬过这场冬了,墨痕书房门前傻子真多啊。」 「要是这里能有座桥该多好啊!」 「鸡冠山恢复了平静,今晚月色真美啊,待我再饮一杯。」 「……」 参天的大树蔓延开根系,伸展开枝节,风吹过飒飒作响,仿若挂了无数的许愿牌、系了无数红色的布条,无人能忽视它的存在。 如何确定一个人的存在。 缘,个体与世界的关联,因果交织处,便是坐标。 当一个人身上所系因果,全部被斩断时,当再无亏欠时,便是她的「存在感」极度减弱时。 如今,祝无邀身上所系因果,远比寻常人要多。 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十六年,她以修士之身入红尘,有结缘之心、亦有结缘之能。 另一方面,则是窥天术的妙处,所有已经缔结的因果,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变浅,在未被取用、了结前,缘分不会变浅。 当剑客陆迢迢那一剑斩来时。 画中秘境开始解离。 祝无邀面前的这副画卷,如同破碎的瓷瓶般,开始蔓延开裂痕,在裂缝之间,透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 剑气峥嵘,一剑落而洞天归墟。 她看不见这一幕。 但她与秘境共生,生死相倚。 能够感受得到死亡的脚步声临近。 在陆迢迢即将破画而出的瞬间,在画卷被那可破万局的一剑斩开时,祝无邀屏气凝神,似是筹备了良久。 因此准确无误。 因此万无一失。 无锋剑划过寂静的虚空,同样的破局一剑,迎上了陆迢迢。 无锋剑重且沉,剑尖竖劈入画。 如同一枚惊起了波涛的黑色石子。 它所溅起的涟漪,回荡在秘境之中,回荡在画卷之外。 由不同人斩出的、相同的剑法,彼此碰撞。 陆迢迢立即认出了这道迎面斩来的剑意,它开始分析、开始寻求破绽,局势中所有的一切清晰展现在眼前,凝结、静止。 时空凝滞,它恍然明悟。 在这个瞬间,陆迢迢看到了穹宇之下,两朵完全相同的花朵。 祝无邀已经将她所知,运用到了极限。 在量子纠缠的概念中,当一个粒子做旋转运动时,宇宙中与它完全一致的那个粒子,必然做对称运动。 她与它隔着薄薄的一层画纸。 如同观镜人与镜中影。 她不知道前世所学的法则,能否运用于这概念化的剑招之中,但陆迢迢的存在,它占据剑意之后、旁人便再难登顶的事实,还有那一句「世间没有两朵相同的花朵」,让她赌了这一把。 当其中一个粒子开始衰变时,相同的那个粒子也不可幸免。 这两朵完全一样的花朵,必然同时盛放、同时衰败,同时泯灭于虚无。 它们坍缩为一。 同生共死。 当陆迢迢在破解祝无邀的剑招时,它斩出的这一剑,同样处于可破解、正在被破解的状态。 大道誓言的反噬到来。 但在破局与未破局这两种状态之外,祝无邀的这一剑,创造出了第三种状态——破局的同时,自身也在被拆解。 于是大道誓言的反噬,在生与死之外,有了第三种状态。 人在缘灭。 因果皆无。 大道誓言的反噬,正在同时瓦解着祝无邀与陆迢迢的存在坐标。 祝无邀看清了陆迢迢的状态,这样的反噬,对它而言足以致命。 陆迢迢的存在,是无数剑意的集合体,是无数因果线的凝结。斩断一道缘,便是削去了从旁人身上得来的一道剑意。 它是剑意本身,意识的存在、完全依赖于因果。 秘境的崩离静止。 在完全寂静的、灰暗的天地中,在可看清缘法因果的灵笔视野下,无数因果缠绕的身影开始解离。 似乎那落入湖中的石子,荡起的波澜,使它的身影变得模糊。 “青云门,四宗最强,她将秘境落于此地,谋夺青云门镇宗之物,将彻底打破平衡。” “摘星楼与青云门不会敌对。” “它们会握手言和。”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亟需解决,这种状态下合作远比敌对更有利——在镇宗之物丢失的消息传出去前,两宗联手,使其它所有宗门,全部失去镇宗之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此,四宗的局势,才能重归于平衡。” 她似乎这样对陆迢迢解释道,又似乎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 这一局所谋之物,开始时便摆在了众人面前—— 「锤头懊丧,不舍怀中珍奇;你争我抢,只能涸泽而渔。」 所有宗门都知道天道症结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各宗的镇宗之物,但谁率先交还回去、都是在自取灭亡。 修真界会歌颂大义,但谁都不敢、也不能以一宗存亡冒险。 「她」理解这一切,所以「她」决定抢来。 这是博弈论。 如果想削弱整体,那便去削弱最强。 最强者为了维护地位,必将反击其余所有,来维系自身利益。 大道誓言的反噬,同样降临在祝无邀的身上。 风吹过。 一切凋零。 神识喧嚷、杂乱、支离破碎,似乎沸腾到极点,如同被信手错弹的琵琶弦、绷紧到了极点。 断裂的瞬间,发出低哑的嗡鸣。 然后便是枯燥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寂静,为她提供定位的坐标,消失不见。 既然只要她活着,就不可避免地、走向旁人为她规划的道路—— 那么,总会有一线生机。 祝无邀以决绝的姿态,借由这世间至强剑客的一剑,彻底斩开系于身上的因果。 她如同挣脱缝线的扣子。 掉落在地,再可不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2章 生活不易,灵笔卖艺 秘境重新恢复了平静。 漂浮于空中的粒子静滞、下沉,风声喑哑,空中悬起的圆月静默无言。 平河鼎悬于天地之中,堪堪护下了祝无邀的身躯,她的神智离分、飘零四散。 随着陆迢迢瓦解,用来承载剑意的天道之力、重归为精纯状态,灵笔正在捕获、吞噬着这纯粹的养分。 刚刚那一剑,虽然未曾毁去秘境,却将洞天与现世进行了切割。 如今,这方秘境不知游离到了何处。 也不知入口、最终会接到哪里。 灵笔费了番功夫,才将陆迢迢的力量化为己用,它绕着平河鼎飞来飞去,又在秘境各处逡巡。 像是在瞎忙。 这可怎么办…… 目前状况的棘手程度,已经超出它这个年龄该背负的了。 灵笔倒是能找到祝无邀—— 她到处都是。 简明些说,祝无邀的神智,已经和整个秘境、和所有人的神识,摇匀混合了,像是牛乳与鸡蛋经过充分的搅拌、就能做出糕点,可将糕点还原成鸡蛋与牛乳却极难。 与「死亡」的状态相差无几。 这回,她真成秘境本身了…… 「祝无邀!」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你快醒醒,我可不想陪你在这里、与天地同寂啊!」 灵笔的传声,传遍了整个秘境,但却没有得到回应,甚至没有一棵草、一朵花来向它招手。 托遗响于悲风。 抱明月而长终。 祝无邀似乎真得陷入了永眠。 灵笔本就是被撕扯下来的天道之力化灵,寿数无极,与天地同老,作为一个化灵之物,它虽然娱乐需求很少,但泯灭于此地也实在无趣。 它飞进平河鼎中。 悬在闭目长眠的祝无邀身前。 这具身躯血液停止了流动,呼吸全无,若不是在最后一刻以平河鼎护住,怕是会被秘境撕裂之力粉碎。 如今,灵笔的笔头处于坚固的玉质状态,它戳了戳祝无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吗?」 从前,都是祝无邀问它在不在,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换成了灵笔问祝无邀在不在。 它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莫非……它是被诅咒之物,所有持笔之人都会不得善终? 灵笔能够看清,如今在祝无邀的身上,因果皆失,而这种状态放在此时就太致命了,坐标缺失,会让祝无邀遗失自我、再也无法建立个体意识。 甚至于,她还知不知道自己是祝无邀都两说。 这就造成——由外诞生的因果线,根本找不到祝无邀在哪里,无法接到她身上。 而接不上因果,她就会迷失、无法确定自身存在。 她处于「不存在」的状态,因果线就接不到她身上。 ……因果线接不上,她就无法确定自身存在。 所以,这种状态太棘手了,即便是刚刚补充了力量的灵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它努力画出了一条因果线,想要无中生有,先给祝无邀一个攀爬的绳索来自救。 可笔尖灵光闪烁,画出的因果线刚刚显形,却因为找不到可以牵系之物,重归于溃散。 「啊!」 「啊啊啊!」 灵笔很无奈,当时的情况,它猜到了祝无邀要做什么,知道祝无邀是想在死局中找生路、顺道死一次来摆脱摘星楼的摆布。 可过去的所系的因果是斩断了。 新生的因果却系不上了,还成了个无解的死循环,完全没办法重新活过来。 这种状态让灵笔有些傻眼。 无奈之下,它只能重新飞出来,笔尖潇洒一甩,画出道模拟灵力,让平河鼎缩小、沉入了地底。 地底很热闹。 有平河鼎护住的祝无邀,还有钱长老、宁知岐等人的躯体。 而本该沉睡在地底的骷髅白骨,如今正坐在坟头之上,肩扛镰刀,因失去了敌人而百无聊赖。 灵笔飞到骷髅身旁。 「你让我唤来的继承人搅乱了四宗,如今外界应该正热闹。」 「陆迢迢解离,已死之人的剑意就此消散,在世的剑修却被归还了未来,可最终能否走到山顶,还是要看个人本事。」 「哎,也不知青云门修士的整体实力,能不能得到增益。」 灵笔的存在,对寒玉尸傀而言,类似于一棵树、一块石头。 那道「杀」的指令,不会让它对灵笔挥起镰刀,却也不会搭理灵笔。 灵笔飘来飘去。 它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给自己找乐子。 此处秘境由它随意调动,笔尖挥动,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褐石草木、尘土飞扬,山间的清泉悬挂,流水潺潺。 巨树欲与天齐,立于秘境正中央,周遭水气缭绕,灵气缥缈。 它画出了许多灵草。 这些灵草,若是离开此地,如同幻梦一场,顷刻之间消散。 灵笔见过许多东西,它可画之物也有许多,比如—— 温泉池底,有许多圆形的金属制物。 中间还趴着一只石雕王八。 这是它在此界混乱的意念中感应到的东西,据说名为「许愿池」,也不知到底是谁的记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创造出了一处「秘境」。 最后,灵笔画了个山洞,用以连接外界,吸引幸运的修士进来。 做完这些之后,它去白骨那里转了圈,又进入了平河鼎,悬在似乎死亡的祝无邀面前,说道: 「如果遇到看上眼的修士,我就跟着出去了。」 「虽然你接不上因果,但我知道、我欠你一顿大餐,到时候我找个顺眼的修士,看看能不能找着法子,把你救回来。」 生活不易,灵笔卖艺。 在祝无邀消失半年之后,修真界中,有人误入桃源乡。 “你们听我说,那里的灵草遍地都是!!而且,在秘境正中间的巨树之下,还有一方「许愿池」!!!” “许愿池?真的假的?”对面的修士明显不信,一脸狐疑地看向眼前侃侃而谈之人,问道: “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听到同桌之人的质疑,修士扼腕叹息道: “那方许愿池,绝对有大机缘,只可惜我刚进入秘境,就遇到了元婴期傀儡的追杀,你们就想吧,能将元婴制成傀儡,这秘境得多厉害!” “嚯~!元婴期追杀,你还能活着出来?啧,你越说越离谱了啊!” “不是,你听我说啊,我真就差点儿死那儿了,但关键时刻,却被一道风扔了出来,那里面可能有高人!就算得不到机缘,能拜高人为师也是造化,可惜,高人看不上我啊!” “……”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3章 守孝 祝无邀的消失,并没有惊起多大波澜。 在修真界中,除了她这样天赋太差、不靠打坐只靠奇遇的,平常修士闭关个一年半载是常有之事。 若是避世隐居、秘境游历等,那需要的年头就更多了。 所以祝无邀不见踪迹,仅是偶然有人会在茶余饭后念叨句—— 「最近没听着落叶邀秋的动静?」 这是寻常修士。 但知晓秘事、实力强大的卦修与剑修,却都知道祝无邀这次失踪非比寻常。 池长老又在摆弄他的小木棍。 “算不出来啊,算不出来啊,师姐你催我也没用,你都找不着的人,我……哎!” 白长老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拨弄着水镜、转轮旁符咒隐现,说道: “巨阙派鱼龙混杂,葛明生自请改去容貌,潜入其中,要替父母复仇。 “也不知,能否寻到巨阙派镇宗之物所在。” 池长老颇为感慨,说道:“听说祝无邀那一卦,算出她与巨阙派有缘,最终会成为巨阙弟子。 “几次三番想为葛明生改去命数,要把人送到摘星楼里来。 “没想到啊,最后居然是这么应上卦的。” 在这件事上,没人比葛明生更适合潜伏,她心性坚定、极擅应变,且对巨阙派恨意颇深、对祝无邀心怀感激。 即便到了能接触巨阙镇宗之物的高位,也绝不会被策反,只会想方设法乱去巨阙。 摘星楼本来有更合适的人选,因为葛明生在桐州出现过。 但她执念颇深,做足了一切准备。 方掌门有些忧心忡忡,祝无邀消失的如此彻底,那处秘境也不见了,甚至凭她的修为也难以寻到人。 她不得不猜测—— 也许是因为妖族飞度湖这步出了差错,使得秘境中发生了意料之外、始料未及的变化。 使得祝无邀与秘境、灵笔与青云镇宗之物鱼死网破了。 如果祝无邀迎来死亡的结局,摘星楼并非没有应对措施。 只是,即便魂火已灭,即便种种征兆都指向斯人已逝,方掌门总觉得祝无邀能活下来,甚至想找来宋柯子,让他再说几句能「无中生有」的谶语。 宋柯子始终以为,自己有诅咒的能力,实则不然。 只是他危害性有些大,摘星楼在故意诱导他走上错误的修行之路而已。 宋柯子因为啸天宗那一剑之仇,对祝无邀恨意颇深。 动不动就诅咒两句。 又何谈正向的祝愿呢? 想到这里,方掌门更想叹气了,不知为何,宋柯子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 按理来说,拥有这种「祝福」之力的人,只会心怀绝对恶意,不会有善意萌生,基本不可能对旁人心怀善念、从而无心许下祝愿的。 但他居然脑子开窍,开始祝福自己了。 虽然概率低,但架不住持之以恒。 说不准哪一句就真成了。 可方掌门又不能在这种时候铲除后患,因为宋柯子身上的卦修之缘极深,若她无法在有生之年了结天道祸患,功业未竟…… 若世间还是维持着之前的运行规律,那么宋柯子将是献于紫气的最佳人选。 除了这些琐事之外,方掌门还得提防着青云门暗中谋算。 由于她与阿封率先一步赶到秘境,斩杀了其余窥伺的修士,因此,摘星楼与青云门镇宗之物丢失的消息,只有两宗自己知晓。 再加上这种东西,平常不会轻易动用。 倒是能瞒下其余宗门。 可青云门势强,再加上被归还剑道、门内弟子实力迎来增强,在知道摘星楼如今好欺负的情况下,难免不尝试着撕下一块肉来。 处理两宗边界之事的顾亦观,最近也总是皱着眉头。 让凡人搬离,不亚于让出疆土,相当于给了青云门得寸进尺的余地; 不让凡人搬离,可那已经成为了足以危害性命的动乱之地,修士驻守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种种两难之事,让顾亦观难以展眉,难以取舍。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和平。 总是要以暗处的牺牲来交换。 ———— 最近一两年,关于「许愿池」的传说愈演愈烈。 “我家长辈说了,这是个游离秘境,入口无固定位置,只看这段机缘会不会降临到你身上。” “哪有什么机缘啊,只能看、不能拿的,进去逛了一圈,谁有收获了?” 修士常聚的酒楼,有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许愿池。 旁边儿有人凑过来说道: “你听说过没,有个丹修进去后,就地摆开了炼丹炉,她将采集的千年灵植做配、主药年份足有万年,最后成功练出了增长功力的丹药。 “结果,刚要服下,那个手持镰刀的杀神又出现了。 “最后还是被秘境中的无名前辈救下,给扔了出去。” 听到这则轶事,有修士好奇问道:“丹药呢?” “哎,那丹药被前辈收下了!这不是诓骗别人、在秘境里给自己炼丹吗!” 在这一桌不远处,有位背剑的修士正在自斟自饮,剑鞘落尘,也不知是不是充门面的挂件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过剑的样子。 听到这边儿说起许愿池,抬头遥遥望去一眼,随即低下头、又给自己满了杯。 ———— 灵笔很冤枉。 它哪里会眼馋别人的丹药? 众所周知,它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品,最顶尖的补品,还要属陆迢迢,吃一顿能顶很久很久。 所以那些丹药、灵草之类的,根本不是它这个「无名前辈」搜刮的。 而是此界皆为虚幻。 任何东西都无法带走。 如果沾染此界之物太多,就永远走不出去了,行李太满如何向前呢? 它飞进平河鼎内,长吁短叹: 「转眼之间,我都快给你守孝三年了。」 灵笔之前打算的很好,多整些修士进来,找个合眼缘的、跟着走出秘境天地逍遥,可奈何修士质量太差,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彼此勾心斗角也就罢了,关键是阴谋诡计都用得不够机灵。 要不就是卑躬屈膝,还一步一拜,要它这个灵笔收人为徒! 还有面对白骨追杀,上演话本戏码的,什么—— 「你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 「杀神尊者,放她一条生路,要杀就杀我吧!」 「我拦下它,你快走!」 呕! 什么一起走! 能不能一起死!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4章 止戈剑 这一两年里,进入秘境的修士不少,可灵笔一个都没看中。简直比嫌弃祝无邀、还要嫌弃这些人。 祝无邀只是不爱杀人投喂它,但至少不会在精神上伤害它。 若是跟这些人出去,它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灵笔可不想被人握在手里,听人念叨什么——「好灵笔,给我画一道姻缘线,让我和爱人长长久久。」 …… 挑来挑去,居然还不如给祝无邀守孝。 有时候它真得很想给自己加餐。 但在秘境中死亡之人,思绪很有可能融入此界,会加重祝无邀梳理意识的负担,意志共生体的状态将更加混乱。 还不能让人死在这里! 无奈,灵笔只能将秘境探险者、全须全尾地送出去。 它郁闷极了,又开始尝试着给祝无邀接上因果线,灵笔甚至能感受到,这世间似乎有无数道因果与祝无邀有关,在她沉睡时、亦在不断滋生。 甚至灵笔开始怀疑,祝无邀是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用长存于世的话本,来重新接上因果线,死而复生。 只是中间出了差错。 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灵笔长吁短叹,察觉到又有人进了秘境,只好飞身而出,去当它许愿池的「神秘前辈」。 ———— 秘境中,一道近乎于天道的意志,盘桓于此界。 它是众生,也是秩序。 从来都不会去想,自己究竟是「谁」。 零散的记忆片段如同人类梦境,浅浅的浮于水面之上,像是古树结出来的果实、也像狗尾巴草的穗。 像是无数触角的末端,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与草芥、微尘并重。 它当然记得那些事。 这道意志共生体之中,有少年时不苟言笑、执剑拜入青云门的记忆,它还能够记起刃上浮雪被掸去的样子,它长久的执剑、执棋、翻书、饮茶,落蕊坠入茶杯中会泛起涟漪。 也有藏于暗处虎视眈眈、如同妖兽伺机狩猎的记忆,它的瞳孔中泛出狡诈的算计,草叶映在眸中有莹绿的光芒,唇齿间似乎能够尝到血气。 它还记得,故意用剑鞘甩过眼前的枯黄蓬草,干枯的草叶被扯断发出稀碎的声响,旁边有人吸了进去、被呛到、在打喷嚏、有气流通过鼻腔,还有它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笑声。 但不仅如此。 它同样也是一颗种子。 土壤闷湿,种子的外皮被缓缓挣脱,它垂着头看起来疲惫至极,但无限的生机正在细弱的茎杆中迸发,它拿出了自己的叶片,如同在裹紧的衣袖中艰难抽出了手。 它也是一座石雕。 盘踞在温泉中,每天都有细微的风从体表吹过,水波会轻轻碰撞着身体,推搡着、簇拥着,但它却觉得岁月极为漫长。 但它也是水波,也是风。 所以,它从来不会去想自己是「谁」。 可有一些记忆却格格不入,那些记忆显得突兀、不合时宜,像是蟒蛇难以吞入口中的巨石,有些感觉过于「锋锐」—— 比如手术刀泛出的、令人胆战心惊的寒芒。 比如钢笔的笔尖,中间有道会劈开的裂缝,可以将指甲塞入其中,而指缝会有轻微刺痛。 它似乎不是键盘缝隙里掉入的碎发。 干燥的秋季,毛衣绒毛耸立,纷纷朝立于一个方向,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如果这时去触碰充电线的接口,指尖就会闪出白光。 …… 手术刀、钢笔、键盘里的碎发、充电线……这些「记忆」会让它感到格格不入。 像是一颗硬糖,顺着喉管落入胃中。 这样的别扭。 似乎是一个无法被嚼碎的整体,只能够安放到「胃」的角落,一点点被溶解,它似乎能够忘记这颗硬糖的存在。 但这颗硬糖、又似乎能被完整吐出来。 只能将这些搁置。 继续作为「它」,存在于此界。 ———— 这便是祝无邀、韩戈、宁知岐、钱长老、应苍、巫雅、柳怀等人的感受。 这便是自我意识消泯、而又存在的感受。 无法意识到自身的存在,完全不会想到要去挣扎、脱离、归类。 它的面前没有镜子。 ———— 近些年,江湖中有一位修士声名鹊起。 她说自己是剑修。 可从没人见过她出剑。 甚至有好信儿的修士去看过,那剑鞘上面都落了灰的,说不准里头的剑刃都生锈了。 此人名为付瑜。 青云门平澜山廖长老门下二弟子,她自称练得是止戈剑。 之所以声名鹊起,皆因其好探秘境,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据说,她在执着追寻着许愿池,凡是有许愿池现世传闻之处、都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有人戏称—— “这位「止戈剑」,倒是与那秘境相称,一个从不出剑、一个从不死人。” 还有人说—— “你还记得七杀碑里的符纪吗,她最负盛名的招式为「败走式」,却从没在话本里出现过,更是从来没败过;这位付瑜倒好,练得是「止戈剑」,却从来都没出过剑,倒真真儿是止戈了,就从没动过干戈!” 可不论旁人怎么说,付瑜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自己的作风。 谁也不知道,她找许愿池是为了什么。 也没人知道她想许下什么愿望。 “三年了吧?” “可不是,自从许愿池现世之后,付瑜就在找它了。” “说来还真稀奇啊,能和那白骨杀神一战的元婴期,从没找到过入口,实力差的呢、又往往一无所获!” …… 灵笔当然不能让元婴期进来! 虽然它和寒玉尸傀合力,能轻松打得过元婴期,但它辛辛苦苦搞基建、搞出来的这处秘境,万一被波及到了,这可怎么办! 元婴期损失的只是一条命而已,而它损失的、可是辛苦建出来的秘境啊! 更何况,万一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元婴期修士的意识散入此界,祝无邀更是别想复活了。 转眼之间,三年孝期已满。 一位新的冒险者掉进了秘境里。 灵笔隐去身形,浮在半空中,观摩着持笔候选者29号。 只见这位少女左顾右盼,似乎有些茫然、有些不可置信。 和前两任持笔之人一样头发是黑的,加一分。 灵笔煞有介事地上下窜动,似乎在点头。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5章 捕梦网 女子的行动颇为谨慎,所作所为皆井井有条,似乎在到来这处秘境之前,就已经推演过许多遍。 灵笔看到了她背后的剑。 也察觉到此人许久未曾出过剑。 上下点了点头,看来此人除了剑道之外、还有别的本事啊! 直到她做好隔绝气息、屏蔽灵力波动的措施后,灵笔才察觉此人身份。 它的记忆力与辨识力还是很到位的。 这似乎是青云门廖长老门下的弟子,名为付瑜? 在祝无邀装作祝无及模样、出发去秘境前,这位名为付瑜的女子曾来拜访过。 还劝过祝无邀不要冒险。 灵笔隐去身形,靠近了些,似乎是想探查下付瑜天赋如何、修为深浅。 结果刚刚靠近几步的距离,付瑜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灵笔所在的方位,她一无所获,微微轻皱起眉,似乎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并没有掉以轻心。 她后退了几步,打算绕开前方灵笔所在之处。 这让灵笔有些诧异。 它知道付瑜的灵觉极为敏锐,却没想到,在这处秘境里,付瑜居然也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寒玉尸傀并不在附近。 每次打开秘境、引修士进来前,灵笔都会将它调离到入口相反的方位,免得还没考察完,那些千奇百怪的修士、就性命垂危了。 不知为何,人类真得很容易死掉。 ———— 付瑜已经寻了三年。 在寻找秘境、奇遇这种事情上,她总是有过人的天赋。 只需要与灵觉背道而驰。 秘境总是杀机重重,在什么地方感到危险,就去往何方,总能发现些非同凡响的东西,奇遇总与危机并存。 但这次,付瑜并未察觉到秘境入口所在方位有危险。 她只是在回宗门的路上,想找个山洞歇歇脚。 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从当年,韩戈与「祝无及」一同前往秘境、却无人生还的消息传来,平澜山终究是变了,廖师尊似乎也少了些心气儿。 甚至不再追着付瑜、非让她出人头地。 只会叹一句: “让门下弟子练剑,总想着关键时候能保平安,却不料……是上赶着送到……!” 付瑜很聪明。 她猜到,师尊只能叹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句。 钱长老没能回来,试剑虚境始终未曾恢复如初,十位天资卓越的弟子无一人归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其中的内幕,怕是不简单。 师尊不想让弟子、钱长老不明不白殒命,估计是去探查了,也发现了些什么。 却被青云门做出了限制。 付瑜希望韩戈与祝无及能回来。 因为自从这两人走后,师尊的注意力总是放在她身上,那样纠结的目光,往往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将平澜山托付给她,想让她受累些、撑起平澜山的荣光。 似乎又想让她此生无忧,不要重蹈覆辙。 于是,付瑜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她感觉师尊是想将她困在平澜山,然后自己离开青云门、去做些什么。 在廖长老做出决定、离开青云门外出探险前,付瑜寻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一些事情—— 祝无及的身份有异常,这件事有零星传闻,似乎青云门并未打算捂死。 而那段时间,青云门与摘星楼都有一些动作。 搜集、猜测、验证,凭借着极为敏锐的知觉、与廖长老最器重弟子的身份,一点点拼出事情的全貌。 付瑜留下书信道别,说要下山游历。 她先廖长老一步,出了平澜山。 一去两三年。 如今,终于来到了「许愿池」所在之地。 世人只当这位止戈剑,想要找到许愿池、达成心中所想。 却未曾想到,她要找的是秘境本身。 进入秘境不久后,她便察觉到了前方的天空中、似乎有什么足以威胁到她安危的东西。 虽然一切如常,但这样的洞察力、曾数次救过她的命。 付瑜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查到最后,青云门似乎发现了她、但却并未阻止她,甚至有意将一些消息告知,似乎也希望自己能够找到秘境,一探究竟。 因此,她对秘境的了解,比旁人更多。 这处秘境本身,便蕴藏着无数奇异。 ———— 灵笔不远不近的飘在付瑜身后,这是三年以来,唯一和祝无邀有关之人。 「祝无邀,你的便宜师姐来给你上坟了!」 一道神识在此界内荡开,无声无息,飘散无形。 那道无处不在的共生意识,似乎有轻微的波动,因为这确实算得上众人的熟识。 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关于「付瑜」的记忆。 灵笔看见付瑜突然停下脚步。 她取出了一样物件。 上面缀着许多羽毛,末端微微卷翘起来,环绕在网状圆圈周围,在圆环的正中间,镶嵌着一块微光隐现的石头。 它的光芒,似乎在网中游走。 是一个捕梦网。 灵笔稍微凑近了些,想要仔细看看这东西,付瑜却突然警觉起来、将捕梦网护在怀中,左右看了看。 这让灵笔有些郁闷。 它学着意志共生体记忆片段中的话、在心里念叨了句: 「有什么东西是我大会员不能看的!」 「充钱!我要充钱!」 付瑜换了个地方,才略有些谨慎地重新取出捕梦网,悬于自己的头顶,开始掐诀施法。 下一瞬,她睡了过去。 灵笔愣了愣。 「扣分!必须扣分!这怎么还倒头睡上了!」 它格外纳闷儿,倒不是真得在给付瑜加分、减分,而是因为—— 付瑜不尊重它! 不得不说,付瑜进入秘境以来的所作所为,全部正确,包括不轻动灵力、不改变此界物质、不向秘境中间行进、不在睡觉前设下引起灵力波动的护罩…… 但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居然真得敢赌自己不想吃零食? 虽说修真界里,多得是此处秘境不会死人的传闻,但她就不会想一想,死人根本没办法出去的可能吗? 不过灵笔倒真得好奇,付瑜能否依靠梦境、沉入意识之海。 能带来任何变动都是好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6章 连连看 这两三年间,付瑜搜集了不少有关秘境的传闻。 但选择以入梦的方式、来探寻此界,却是青云门给出的一种可尝试途径,青云门对秘境有过深入探查,自然比误入秘境的其余修士了解更多。 起初,付瑜并未将这种方式,置于最优先选项。 但这两三年里,她却听到这样一则传闻—— 说是有一位半吊子修士,进入秘境后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便被白骨杀神发现了踪迹、一巴掌将人拍下了悬崖,修士陷入了昏迷。 在失去意识时,这个修士似乎见到了真正的「神域」。 说什么高楼千丈、悍铁栏杆,冰中明火、不夜之城…… 言语中谈到的东西,闻所未闻,也不知要多少修士、才能搭建起这样规模的城镇,而城中的种种奇景,又不知要多少修士日以继夜输送能力、才能勉强维系。 若是凭一人之力,能在秘境中建起这样的奇景,简直骇人听闻。 再加上那修士似乎也只是一瞥而过,语焉不详,没什么人将此言当真,只当这陷入昏迷的修士、是真昏了头。 但付瑜却留了心。 捕梦网悬于头上三寸,那羽毛在灵力游动下轻轻浮起,轻缓而温和。 付瑜陷入了梦境。 可她却未曾见到传闻中的「神域」。 她更多看到的,反而是青云门中的景象,许多事物都是那样的熟悉,甚至让付瑜开始怀疑—— 这到底是永恒漂浮于此界的幻梦,还是她的梦。 她不仅见到了青云门,还看到了平澜山。 所有的记忆片段零碎的糅织在一起,同一幕场景下,似乎有不同的故事正在发生。 付瑜判断,这应该是她的记忆,与此处某些飘散的记忆产生了共鸣,所以更多见到的、是她熟悉的内容。 “付师妹,你这样不思进取怎么行呢?” “虽然现在有我在,但万一哪天,你师兄我不幸遇难,咱们平澜山可就靠你了啊!” “难不成还要咱们师尊垂垂老矣、再重新收几个徒弟费心劳力?” “你现在偷闲,以后可怎么办呢……” “……” 耳边飘来了几句支零破碎的话语。 听到这缭绕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付瑜松了口气。 没找错地方。 看来,也未曾来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闪过眼前的记忆画面再次变化,似乎是哪位青云门弟子的居处,而这段记忆的主人,正坐在门槛上,从贴着符纸的匣子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肉饼?? 付瑜有些晃神。 似乎眼前的这一幕,其穷奢极欲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虽然那只是个肉饼。 记忆片段闪过,大部分都是破碎的、没有意义的,甚至不只是人的记忆,还有其它草木、山石的记忆。 嘈杂不已。 付瑜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分辨着门槛之外的景象,心中微动—— 祝无及的院落! 她最先查到的内幕之一,便是祝无及乃是其族姐祝无邀假扮。 想到这里,付瑜情绪颇为复杂。 她回想起来了,在祝无邀身上感受到的、那隐而待发的杀意,青云门内的种种行事,皆昭示着此人无论是剑道天赋,还是心性,皆胜过祝无及许多。 甚至按道理来讲,廖长老真正该收下的弟子,或许就是祝无邀。 可世事多歧路。 无论是廖长老、还是韩戈和她,一开始认下的弟子与师弟,都是祝无及。 她不知道廖长老会不会有那么瞬间感到遗憾,遗憾为何不是祝无邀,而是换成了祝无及当了他的弟子。 毕竟在临去秘境前,师尊看向「祝无及」时、两眼放光。 付瑜曾隐晦地问过廖长老。 当然,以廖长老的情商,这所谓的「隐晦」几乎与明示无异。 廖长老当时沉默了下,说道: “若是能收个这样的徒弟,我当然乐意,但如果得拿手底下的较差的徒弟做交换,这就不太讲道理了。” 付瑜当时问:“若她并未身亡,而我遇到了她,又该是什么态度?” 廖长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当然是跑啊,你又打不过她! “她的剑意中暗藏杀意,擅斩恶而庇善,擅起风波而止戈,与你截然不同,或许非易与之辈。” 廖长老说这番话时,像极了小时候大人恐吓孩童,故意将话说得严重。 像是担心付瑜想不开、想给同门复仇。 但实际上,付瑜很想得开。 她如今在此地、接触到祝无邀凌乱的意识,警惕比战意更多。 因为她不傻。 能和钱长老及众多青云门修士、达成这样近乎同归于尽的结果,直到如今还有记忆片段留存,岂是能轻视的? 她只想把韩戈等人救下来。 但没想过趁机对祝无邀做什么。 付瑜重新凝神,将注意力落在眼前的记忆片段上,在尝试着,将不同人的记忆区分、重组。 但「连连看」的游戏并不容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极为考验付瑜对众人的了解程度。 而事实上,付瑜不怎么关心旁人的琐事,甚至她来救韩戈,都说不上什么手足情深,更多是为了平澜山的氛围变回从前,为了让廖长老别去作死。 付瑜想到了可以将破碎的记忆片段、相互连接组合,却有些发愣、被难在了这一步。 请问——以下正在吃饭的众多记忆片段中,筷子都是被谁握着的? A.韩戈 B.祝无邀 C.钱长老 D.宁知岐 E.…… 请问——握筷子的这个人,爱吃哪种丹药,以下那个吞服丹药的记忆片段属于此人? ? 修真界中有不同的丹药、符箓、阵法、剑术……更有类似的危机,大同小异的佳赏,对于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而言,判断难度太大。 虽然她足够敏锐,但那是对危机敏锐、直觉灵敏。若给她足够的时间,付瑜当然能够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将这些记忆片段逐一归类。 可问题就是,这种入梦状态无法长久保持。 外面还有个白骨杀神潜藏于暗处。 传闻中的「前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她扔出去。 呼啸而过的记忆片段,瞬息之间成百上千。 付瑜尽全力分辨,率先寻找最为熟悉的韩戈,可第一人称视角下的记忆片段,较大程度抹除了主题特征。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了一个金属异状盒子、里面装了个人,在路上呼啸而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7章 最优解 见到这奇异的金属盒子,付瑜来不及深思,探出神识将记忆碎片、与另外一片进行组合。 这两个记忆碎片中,有同样的东西。 在相互接触的那瞬间,边缘处立即交融,没有任何缝隙。 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然后如流星般,倏然划过、消失不见。 这便是付瑜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记忆碎片,无论原本是否属于同一人,都能够完美交融,无法判断对错。 若是不小心,将并不属于同一人的记忆碎片合并,或许会加重混乱程度。 但是,刚刚那两幅场景,特点过于鲜明! 无论是那两个铁盒,还是背景中的景色,皆与付瑜认知的世界截然不同。 她不知道这是属于谁的记忆。 但心中隐隐猜测,应当是此界中、最不同的那一人,祝无邀。 ———— 当灵笔转换视野,便能够看到秘境的另一个图层。 它能够看到付瑜在做什么。 灵笔尝试着去触碰记忆碎片,但那些如同幻影般的场景,如同水中月,它无论如何都捞不起来。 这是因为,它的能量本质是天道算力。 天道可以影响秩序、物质,通过对此人心性的判断与计算,通过微小事物的变动,去左右此人的选择。 比如一个人正处于仇恨中,却因为「巧合」得到了匕首。 周围寂静无人,敌人醉酒独身路过。 一切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推搡着你去进行复仇,这便是「天意」。 但是,天道只能通过物质造就的巧合、去影响人的心态,却无法直接扭转一个人的心性。 若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难道上天能让这个人突然变得勤奋且上进、立刻翻开书本开始预习下学期的功课吗? 不可能的。 所以,付瑜能做到的事情,灵笔无法做到。 灵笔无法触碰到记忆、灵魂、心境,它缺少灵魂与真正的思想,注定与人类不在同一个轨道,不在同一个图层。 但它很急。 「拼手速的时刻到了!快快快!机会转瞬即逝啊!」 远方的寒玉尸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往这边赶来,准备执行杀戮的指令。 灵笔倒是能在危急时刻,将付瑜平安送出去。 但过了这村没这店。 这次放走了一个付瑜,什么时候再等来个认识意志共生体中所有人、且还足够聪明的,那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灵笔从秘境的意识里世界中退出,回到了物质表世界层。 来到了寒玉尸傀附近。 「慢点跑啊!」 利用秘境中本来就有的东西,进行重组、使其改换形态,呈现出山川河流的模样,不会损耗力量。 但如果想要无中生有,创造出秘境中不存在的东西,亦或对白骨骷髅这种层次的存在下指令,那就需要执笔人存在了。 灵笔终究是「器」。 它轻轻往下一点。 寒玉尸傀前方的山突然被削成了峭壁,然后落石滚滚砸下,将它埋了起来。 「你先睡会儿,别乱跑啊!」 灵笔贴心嘱咐了寒玉尸傀一句,又下潜至地底,来到平河鼎中,开始观察着祝无邀有没有变化。 然后又赶紧飞回付瑜那里。 监督着她玩连连看。 ———— 付瑜也有些为难。 她本想要避开祝无邀的存在,一门心思先将韩戈救出来,可谁知道,祝无邀的记忆太过于鲜明。 辨认难度极低,特别显眼。 送到手边,不连白不连。 最重要的是,付瑜并没有在这样的举动中、察觉到什么危险。 她进入秘境前虽有大致的计划,但许多事情还是要身临其境才知道该怎么办,是抱着「能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心态来的。 堆叠在一起、高耸的楼。 夜晚时,牌匾上五光十色、流淌着光芒,道路彼此穿插,如同星轨。 墙面是洁净的白,有晶体镶嵌其上为窗。 不停循环、向上浮去的阶梯…… 付瑜难以想象,支撑这些设施发出光芒、永恒运转,到底需要多少的灵力。 又需要多少修士,凭借御剑、飞行,才能搬运着石料,建立起那样高耸入云的建筑,她甚至曾经看到另一种飞行法器,虽然逼仄,但却十分舒适。 难怪曾有人,将这些当做神域。 付瑜在连连看的过程里,有些神情恍然,她甚至开始猜测,祝无邀到底是谁…… 或者,这不是祝无邀? 而是这座秘境里,如同传闻中一样,真的有隐世高人,而这些记忆碎片,就是前辈仙陨后的遗落…… 若这些记忆碎片,当真是祝无邀的,那她岂不是神人入世…… 她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重新集中注意力,尽力将记忆碎片连在一起。 在这些倏忽而逝的画面中,付瑜甚至看到有人抬笔、正在抄录「七杀碑」。 灵笔也看到了这幅画面。 没错,出镜的正是它! 看到付瑜正在认真工作,灵笔颇为满意的回到物质表世界层,刚一出来,就察觉到白骨骷髅正在攀爬。 「雷!」 它本想将寒玉尸傀劈落悬崖,谁知道给白骨上了层雷电的加持,杀意凛然的模样更为骇人。 灵笔嘟囔了句: 「不愧是你拆下来的骨头……」 灵笔从来不将寒玉尸傀,当做曾是执笔人的她。 毕竟,即便是一个人类,也没办法将心悦之人掉下来的手臂、当成心悦之人本体。 它的情感模组本来就不完善,又在上任执笔人那里见惯了杀戮与死亡,在灵笔眼中,这具白骨骷髅不具备任何睹物思人的价值,更没有以寄哀思的移情作用。 这只是个法器而已。 与她,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看着雷光环绕的寒玉尸傀,灵笔突然回头看了眼付瑜—— 如果此人身体不在,但神魂完整…… 那岂不是,既能躲开寒玉尸傀的杀戮,又能以魂灵形态永远留在此地,进行记忆拼凑的工作? 灵笔略一权衡,觉得这个方法两全其美。 当为最优解。 它可以尽量拦下寒玉尸傀,但如果拦不住了、到了不得不将人送出去的地步,它就多了个选项—— 把人杀了,试试看能不能保下她的神魂完整! 如果实在不行,再紧急打开出入口,把付瑜的神魂扔出去。 这种时候,它就很庆幸祝无邀不在,不会给它的高效解决问题方式拖后腿!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8章 开始长出来了 为了给付瑜争取更多的时间,灵笔开始了拉扯。 按理来说,同样作为法器,灵笔应当是比寒玉尸傀更强的,可作为器物,它却缺少了持笔之人,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只能够依靠对此界物质的控制,设下种种陷阱、进行阻挠。 而寒玉尸傀如今执行的指令为杀戮。 它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个「莽」字当头,誓要将此界一切生灵赶尽杀绝。 作为被清除目标的付瑜,自知时间有限,只能尽力而为。 这里的记忆碎片不断呼啸而过。 循环往复。 即便是经过了组合的、更为完整的记忆碎片,也会再次出现,付瑜无法分辨出每个人的记忆,但她却能分得出两个世界的区别。 随着记忆碎片逐渐变得完整,在此界的意志共生体中,开始萌生了「主导者」。 她在复苏。 那只是一道极为朦胧的意识,甚至还没有诞生出完整的自我意识,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却开始本能的、产生了探索欲。 像是一个失忆之人的梦境,似乎能隐约意识到自己存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醒过来。 于是,许愿池秘境,便成了她的幻梦。 灵笔正在与寒玉尸傀大战三百回合。 就在它甩动笔尖,想要卷起狂涛、让寒玉尸傀乘舟远去时,突然,有一栋建筑,如同雨后春笋般,开始迅速抽条。 「哎——哎——快顶到我了!」 众所周知,不能坐在雨后竹林里。 一栋高楼从地底升起,此界的无数本质粒子开始被赋予特性、缓慢聚合,开始演化为「梦境」中的模样。 似乎,此界将会变成她的梦。 灵笔迅速飞身避开。 它赶紧回到付瑜身边,给她多加了几层防护,这几层防护皆是此界自生,不会引起寒玉尸傀的警觉。 这可是个大宝贝! 千万不能有差池啊! 灵笔激动不已,它真得很好奇、祝无邀到底会怎么长出来! 它回到刚刚长出的高楼,看到那些金属、砖瓦,正在不断蠕动,改变着自身形态。 如同灵笔在记忆碎片里看到的景象,屋顶上挂起了会发光的琉璃球,很多东西都只是在拟态,实质上的运行方式,与灯具的运行方式截然不同。 这模拟出来的景象,完全凭借此界的灵力支撑。 灵笔好奇地戳爆了一个。 突然感觉浑身麻了下。 似乎有微弱的闪电在劈它,灵笔感觉,有些提神醒脑。 当灵笔想要继续探索时,寒玉尸傀重新踏浪而至,它的攻击性并不十分明显,因为生灵未曾真正出现在面前。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很好对付。 就在灵笔再一次将寒玉尸傀困住时,它突然猛一甩头,看向了付瑜的方向,只见她——睡醒了!! 「啊啊啊你别醒啊!」 「你应该长睡不复醒才对啊!」 灵笔猛地蹿回付瑜旁边,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靠近,看着有些头昏眼花的付瑜,灵笔从远处缓缓卸下来一块巨石。 正要将巨石运到付瑜头顶,看看能不能重新将人砸晕。 突然听见付瑜低声念叨了句: “我突然醒了,莫不是此界有危机……” 付瑜抬头看了看,瞠目结舌,只见较远处的景象,与她刚进来时截然不同,尤其是那栋耸立的高楼,居然与她入梦时、在记忆碎片中组合起来的一般无二。 见状,她立刻知道自己的方法、应该是对的。 已然成功引起了此界变动。 “我得重新寻找个藏身之处!” 「好觉悟!」 灵笔心中赞道。 付瑜刚起身,想要换个地方,突然碰到了脚边的一块石头,石头跃起、跳动,落到了某个方向。 见此,付瑜下意识跟随着石头的方向,往前走去。 不仅是这块石头,她自身的灵觉似乎也在告诉她,这个方向没有危险。 这可忙坏了灵笔。 一会儿要去护住那栋正在长出来的高楼,一会儿要去给寒玉尸傀增加障碍,一会儿还要回来、把付瑜往安全的地方赶一赶。 直到付瑜重新入梦,灵笔见她睡着,笔尖一挥,周遭的巨石无声砸落,以地形圈出来了处绝佳的藏身地。 不知过去多久,此界正在缓慢成型。 逐渐勾勒出了,她下意识对世界的认知,只有前世的记忆足够完整,因此,这处许愿池秘境、已经被改造成了前世的样子。 高楼、立交桥、大厦灯光、霓虹灯牌…… 它们并不完整,依然有陷落之处,因为记忆朦胧,此处极为昏暗,像是蒙了层尘,恍若末世来临时的荒废模样。 一个世界正在成型。 一道意识正在复苏。 经过长久的拉扯,付瑜已经将有把握、是同一人的记忆,彼此连接起来。 但祝无邀记忆中有关乡野、不那么具有现代特征的部分,付瑜却不敢确定,因此,祝无邀的记忆,即便是前世的部分也不完整。 却足够她,有了一道微弱的意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开始想要去探究、自己究竟是什么。 她开始「看」向这个世界。 并不是用眼睛,而是悬浮于空中、无处不在,似乎任何微小的变动,都能够知道。 她能够察觉出自身的混乱。 她看见,这处世界里,共有三个在动的物品。 分别是一具白骨骷髅、一支笔、一个人类,而那个人类正在苏醒。 那具白骨开始追杀人类。 有一支笔正在进行阻拦。 这支笔在拦下白骨的同时、似乎是想要先一步杀死人类。 当她在尝试着思考时,所有人似乎都在思考,各种思绪似乎要重新将她淹没,种种念头沸反盈天,似乎乱成一锅粥。 所有对立的三观、矛盾的思绪、不同的审美、截然相反的念头同时存在。 信息洪流似乎正在冲垮着所有。 本来已经成型的世界,似乎开始了崩塌。 而白骨与那支笔,似乎追击上了人类,你争我夺着要将这个人杀死,人类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如在梦中,分明所有的事情都不合逻辑,但她却察觉不到哪里不对,会本能地推动着事情向下发展。 她感受到了这个人的急切,似乎自身也同样急迫起来,想要跟着找到出口。 可是声音太多,她只能够感同身受着这份「急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那个人背后、布满尘埃的剑鞘开始颤动。 她「梦中」看到的这个人,握紧了剑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9章 生之伟大 付瑜被逼临绝境,无论是那传闻中的白骨杀神,还是那从未听人提到过的灵笔,似乎都想将她斩杀于此地。 在追击之下,她逐渐向秘境中间靠去。 不知在她入梦时,外界发生了什么,之前两三年间拼凑的地图,如今全然用不上了。 许愿池仿佛悬挂于峭壁之上,池水倾泻垂落、却绵绵不绝,被下方的火海升腾为水气。 这是之前,灵笔用来阻挠白骨骷髅、制造出来的险地。 如今却拦下了付瑜。 付瑜看着那白骨杀神与灵笔交战,似乎自身成了什么天材地宝,都要争着抢着、率先杀了自己。 她缓缓握紧了背后的剑鞘。 这把剑,自她离开青云门时起,便从未出鞘过。 ———— 祝无邀刚刚长出自我意识,甚至还无法让她分清、自己是谁。 如同在梦中,只能随着故事的变化、被牵动着情绪的起伏。 她能够帮付瑜打开门。 但嘈杂的思绪沸如滚水,正在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秩序摧毁,不同人的声音、念头,倏忽之间成百上千。 如同洪水中的一根孤木,正在被怒涛冲击,随时会被强大的混沌同化。 她微弱的意志仿若刚刚抽芽的草籽。 却要对抗着整个天地间的混乱。 根本无法在怒海狂涛中、维系自身意识的存在,更遑论伸出援手,去帮一帮梦里的拔剑之人。 付瑜的剑,许久未曾出鞘。 似乎被裹上了层铁锈,拔剑时传来嘶哑的、无数颗粒摩擦的声音。 剑出一寸寒光。 趁着灵笔与白骨争斗之时,付瑜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佩剑,她向此方天地出剑,向喧嚷的万物风云出剑。 湛然的清光出鞘,世间的喧嚣似乎安静了瞬间。 藏剑于鞘两三年,只为今朝、风收云散。 在她斩出这一剑的瞬间,寒玉尸傀那执行了数年的、「杀戮」的指令,如同落入水中的朱砂,随着涟漪荡开,氤氲开来。 灵笔颇感稀奇,它似乎察觉到,整处秘境都格外寂静。 所有矛盾的、彼此冲突的、争嚷不休的,似乎全部安静了下来。 天地之间净澹无尘。 祝无邀那道微弱的意识,周遭终于安静下来了瞬息,她如同一棵迅速展开枝叶的树苗,在洪水平息的空暇,蔓延开根系。 在付瑜出剑、造就的这片宁静天地中,她本能捕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壮大着己身。 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我心畅然。 似乎从混乱、沉闷、燥热之地挣脱而出,祝无邀的意识趁此时机,迅速占据了主导,她得到了那清明一瞬。 正当付瑜见下方火海平息,想要一跃而下、向死而生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道门。 一道通往外界的门。 祝无邀的周边重新涌出了声音。 意志共生体似乎要将她、重新拽入混沌,趁这棵小树还未立稳根系前,要将这突兀出现的主导的意志泯灭。 混乱与疯狂、无序,将要重新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付瑜站在那道门前,在最后时刻,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枚金属制物。 这是付瑜听闻传说,知道许愿池里有许多银色的、金色的原片,上面刻着些花样,于是一点点搜集来、照着做出的。 是她百般无奈,再不可施为下、不得已的选择—— “我许愿,所有的人,都能够走出秘境。” 随着这枚修仙界之人制作的「硬币」,被掷入许愿池中,将要被拖拽至混乱中的祝无邀,正在下沉的过程中,突然拽住了一道绳索。 那是在许愿瞬间,要祝无邀还回唤醒之恩的、一道因果线。 这是亏欠。 此界有你未还之恩,因此,你还不能沉睡。 付瑜跃入了那道通往外界的门。 可她留下来的、沉在水底的硬币,在外里无云的青天下,正在水面折射出粼粼的波光。 由这枚硬币作为信物,蔓延、连接在两人之间的因果线,正在将祝无邀从混沌之中、重新拽回人间。 这一道因果线,为祝无邀找到了尚存于世的定位。 世间所有游移不定的、属于祝无邀的因果线,终于成功找到了归处。 有些是怀念,有些是恨意,有些是感激…… 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人记得她。 这些牵挂,编织成了一张巨网,终于不再是左右她选择的、命运的巨网,而是足以将她从混乱与疯狂之中,打捞上来的一张网。 因果环环相扣。 亏欠、恩情、仇怨……种种所指,从四面八方而来编织成巨网,在最中间的绳结处,便是个体存在的位置。 许多的恩怨情仇不讲道理。 比如她行善时建了桥,摆渡的人便会怨她—— “若不是当年有个修士多管闲事,咱们家这条船不仅捕鱼能用着,每天来回拉人,那赚的钱才多呢!” 比如她亏欠了人,被亏欠的反倒念她—— “快三年了,阿邀没有半点消息,怎么也不写书了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比如她以为不会出现的麻烦,却偏偏出现了—— “师傅,我要下山,去寻她,让一切回归正位。” …… 这世间不讲道理的事情太多了。 行善事、结恶果;亏心时、得知己;风止处、起干戈…… 种种恩怨纠缠,确定了一个人的存在。 生命本就自混乱中诞生,在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合之下诞生。 灵笔看向秘境中,正在逐渐走向秩序的物质,云山万重而寸心千里,它似乎见证了由虚无、自生命诞生的全部过程,它似乎悟透了某些大道理。 它似乎知道了,生命的诞生如同因果般,本就是混乱、无序、巧合、无由来…… 那道通往外界的门被关闭。 但灵笔丝毫没有跟付瑜、一起出去的念头。 它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到颤抖,似乎为生之伟大而颤动,灵笔的声音以奇妙的形式传遍了四方—— 「祝无邀,她——长出来了!」 「她长出来了!」 白骨骷髅失去了目标,继续坐着摸鱼,似乎是察觉到了灵笔的声音,不堪其扰地拆卸下来了锤骨柄。 而祝无邀虽然还没有找回全部记忆,虽然只有前世的记忆较为完整,但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一道晴空闪电劈下,灵笔歌颂的声音再次传遍四方—— 「祝无邀,她活蹦乱跳地开始劈人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0章 并没有很快意 祝无邀怀疑自己在做梦。 因为此时的她,没有任何关于修真界的记忆。 作为新时代青年,她此时应该在上班,而不应该飘在这里、听一支毛笔歌颂生之伟大。 更不应该看见一具白骨骷髅,坐在许愿池旁边、玩它自己的骨头。 记忆与现实产生了巨大割裂。 「祝无邀,你的记忆还不完整,你要把自己拼完整,然后再把神魂灌进身体里!」 她果然看见了自己。 仔细数了数,地底居然躺了十个人,而自己似乎有些特殊待遇,正沉睡在一个鼎里。 无数思绪飘过—— 1.地球陷落,由于某种原因她躲过一劫,迎来灵气复苏,作为文明中仅存的人类,莫名肩负起了复兴重任。 2.邪恶的科学家将她抓走,进行了缸脑实验,试图让她混淆现实和梦境。 3.由于心理创伤,她在遗忘创伤记忆的同时、还得了精神疾病,如今的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现在看到的所有景象都是妄想。 4.她穿越了,如今占据了一个神秘修士的身体,正在缓慢复苏,而这支毛笔,是原身的金手指。 5.作为一个修士,她如今正在与人斗法,敌人为了使自己落败,给她灌输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现代社会的相关记忆才是虚假的。 6.她正在玩沉浸式体感接入舱游戏,并且为了获得沉浸感,主动屏蔽了自己的记忆,这是一个解谜游戏。 7.克苏鲁的神话成为了现实,阿撒托斯睡醒了,一切变得混乱、失去逻辑,世界瞬间失去了秩序,她无法理解此时的状况、完全正常。 8.平行时空交汇,她与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互换了身份。 9.作为一个AI,她可能正在进行图灵测试,产生情感的她,要在人类编造的故事中,成功瞒过这一点。 10…… 至于真人秀、恶作剧之类的可能性,完全被她排除在外,因为如今这种视角,凭记忆中现代社会的人类科技,完全无法做到。 其中最差的状况,莫过于克苏鲁世界观的不可知论,也许她如今正经历第102次轮回…… 但无论以上哪种猜测,祝无邀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无论是什么状况,都得迅速破局,做些什么。 说不定会有隐藏的时间限制,说不定慢一步就会迎来危机。 但如果方向错误,冒然行动只会将自己送入危险之中。 她沉默了会儿,尝试着发出自己的声音,问道: “我的身份设定是什么?” 灵笔愣了下,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你作为一个21世纪的青年,由于一场车祸,穿越到了修真界。」 「原身被赶出家门,你为了避免被族人赶尽杀绝,拜入摘星楼,成为了卦修,兼职写话本,由于你擅于利用前世记忆,成为了不少话本流派的开山祖师。」 「十八年异世之旅,你发现了惊天阴谋——原来,穿越这件事,就是摘星楼布下的一局棋!」 「你不甘受人摆布,在秘境中借剑道至强之人的一剑,斩断了强加在身的因果线,想要借死转生。」 「但中间出现了某些bug,你陷入了死循环,距离你初至修真界已有20年,终于在今日被人拼好了部分记忆,有了自我意识。」 「如今你要做的事情,是将过往的记忆拼凑完整,走出这处秘境。」 祝无邀从四面八方看向那支毛笔。 确定了它的身份——引导者、任务发布者、协助者。 在某些无限流的游戏过程中,最该提防的往往是初始引导者,它可能会骗人,将她引向歧路。 比如正常的记忆碎片中,被塞进了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她植入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而对她的思想进行扭曲。 祝无邀顺道反思了一下,自己从前有这么谨慎吗,有这么多疑吗? “你的身份设定是什么?” 「解释成本太高,你直接拼凑记忆碎片,可以省却流程。」 “按你所说,你是修真界造物,为什么会使用一些现代术语?” 「因为我在这里待了两年,经常看你的记忆碎片打发时间。」 …… “人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亦无法与过去的自己共情。 “此时的我不等于过去的我,未来的我不等同于曾经的我,以当下的我为定点,我如何才能判断哪些是我?” 灵笔有一个缺陷。 它作为法器,既没有灵魂,也不会思索哲学问题。 面对一觉醒来的祝无邀,它似乎察觉到了某些沟通障碍,愣了愣才回道: 「你要不再睡一觉吧,我感觉你醒来的方式不对,需要重新修一修。」 …… 进行了好一番拉扯,祝无邀终于初步对灵笔产生了信任。 开始了记忆碎片拼凑工程。 很快,祝无邀便发现这项工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尤其是作为主导意识的她,可以自由调阅所有的记忆。 尤其是事关前世,更是没有丝毫困难。 灵笔其实有些喜欢现在的祝无邀。 看起来又谨慎、又胆大,似乎还有些迎接挑战时的蠢蠢欲动,与进入秘境前,坐在坟前说出「无爱无恨、无恩亦无仇」的祝无邀,是截然不同的。 它看到了一片记忆。 眼前是整片的、郁郁葱葱的树冠,有人拔起了一根狗尾巴草,似乎有些垂头丧气。 这似乎是祝无邀,初来乍到时。 她以为自己大难不死,成为了得到穿越机遇的幸运儿。 殊不知,当她睁开眼睛的那刻起,当她第一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时,便已经踏入了棋局。 不知过去了多久,祝无邀将前世的记忆拼凑完整。 她看见了妹妹重病身亡,而自己在神思恍惚下、遭遇了车祸。 “还真是合情合理。 “我似乎应该很难过,但似乎不至于痛彻心扉,如果记忆是河流,流经时总会留下痕迹,逐渐塑造出河床的形状…… “那么即使记忆散落,河道也不会更改。 “我对于遗憾与伤痛的接受度,似乎很高。 “看来,未来的那个我、远方的那个我、道路尽头的那个我,并没有很快意。 “说得也对……我该十分珍惜生命才对,亦是格外爱惜己身,若非不得已,何至于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境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1章 太极 有关于现代社会的前世记忆,是很好分辨的。 可穿越之后、在修真界里的记忆,分辨起来却有些难度。 那时候,灵笔总在沉睡,而且只有前世记忆的祝无邀,如今无法全然信任灵笔。 因此,这浩大的拼图工程,繁琐至极、进度缓慢。 在祝无邀对记忆进行分类归纳时,秘境之外,有人正在寻找她,那是一个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人—— 沈安之。 他辞别了掌门,离开了摘星楼。 开始了漫长的寻觅。 祝无邀的身上,如今前缘尽断,现在接在她身上的因果线,都是在她沉睡的两三年间,重新生长出来、指向她的因果线。 祝无邀当时做出这样的决定时,部分底气来源于文字长存。 沈安之下山时带了一卷书,正是那册《七杀碑》。 书中人不辨善恶却自诩义行,观书之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善行有时会酿造恶果,比如他将沈寻放在身边,到头来,却引得同门操戈。 那么恶行,或许也能得来圆满。 因此,沈安之这次下山,不是来行善的,而是要作恶的。 无人知晓,在沈安之闭关的这三年里,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作为天道敕封的「神目」,他降世于人间,有自己的使命。 方掌门亦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 付瑜回到了青云门。 她并没有立刻去拜见师尊,而是去面见了青云门的高层长老团。 在她决定下山的前夕,收集各种信息的过程中,青云门有暗中相助,想让她去寻找祝无邀、寻找陆迢迢。 如果青云门与摘星楼,全部失去了镇宗秘宝,那当然要握手言和。 但如果陆迢迢重新归来,亦或抢到了祝无邀身上、属于摘星楼的那一半镇宗之物,那么所谓的盟约、便要再行斟酌了。 “试剑虚境中那位前辈,已然全无踪迹。 “秘境中有一具元婴期修为的骷髅,但绝对不是摘星楼的镇宗之物。 “它只会在秘境不稳、修士误入时,展开追杀。” 付瑜对秘境中的那支灵笔,绝口不谈。 亦没有说出祝无邀可能已经苏醒了的事。 她当然知道,最顶尖的智者,必然会倾向于选择群体利益,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就算知道了灵笔的存在,也能判断出来,还物于天、修复天道,才是对人类整体、万物生灵最有利的抉择。 但更大的可能是——青云门会暗中夺来灵笔当做底牌,明面上与摘星楼一起、继续推行计划。 直到其余宗门都失去了镇宗之物后,青云门才会当最后还道于天的那个。 这不是自私,而是自保。 可一旦灵笔到了青云门手里,必然会引起部分人动心,想要借此称霸。 中间极易生变故。 付瑜认为,维持现状是最好的。 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付瑜的神魂似乎正在被审视。 不知是什么功法、符箓、秘术,让她有一种说真话的冲动。 付瑜继续说道: “祝无邀和钱长老等人,或许能够苏醒,所有人的记忆混在了一起,但我在入梦时,拼凑了部分。” 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入梦?那传闻中的白骨杀神没有来追杀你? “许多修士说,最后关头会有神秘前辈出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付瑜略一思索,说道: “任何灵力的波动都会引来白骨杀神,只要不动用灵力,陷入沉睡,便可以拖延许久。 “所谓的神秘前辈,实际上就是众人混在一起的那道意志,可以对整个秘境进行操纵,若是人死在那里,记忆会融入其中、加重混乱。 “操纵秘境的那道意志,在本能排外。” 既然知道会迎来「审问」,付瑜当然会事先做好应对,为自己编造一段逻辑自洽的记忆。 如果祝无邀当真已经开始清醒,那她早晚会出现在修真界中。 到了那时,再让追杀、算计落下来也不迟。 付瑜只希望,青云门不要现在出手,给那处秘境一些时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审问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似乎青云门真正的掌事者,并不想揭开真相。 因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千万年的静水终于被搅动,终于迈出了无数代人、都不敢迈出的这一步。 在有选择时,智者往往趋向于大义。 这便是青云门、摘星楼的态度。 ———— “世间居然还有沈安之这般纯良的修士?” 祝无邀已经拼凑到了和沈安之相处时的场景。 灵笔在空中转来转去,说道: 「沈安之的眼睛,那可都是很不一般的东西!」 「在绛霜桥时,你被那个元婴期魏规劫道儿,我曾经苏醒过,见到了他高悬的神目。」 “你等会儿,绛霜桥还没拼到。” …… 又忙活了许久。 祝无邀终于记起来了这次生死之危,画面回放于记忆中,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些异常,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有些画风不对。 “沈兄如此良善之人,修行的功法居然死气沉沉、那神目更是诡诈无比,更有引魂幡招来游魂无数。 “他这种人,明明应该修一些清风朗月的东西才对。 “不过季姑娘真是明月魄、玻璃魂的人物,尤其前来救我时,恍若天外飞仙。” 这时候的祝无邀,确实很敬重沈安之。 莫说修真界了,就算在前世,这种大善人也是少见的。 灵笔上下蹿了蹿作为点头,说道: 「他每次做好事,似乎都会酿成更大的恶果。」 祝无邀还不知沈安之做过什么。 她想了想,在半空中制造出来了一个太极的图案,说道: “他看起来是白色阵营,但世间从无纯白?” 灵笔绕着太极转了两圈,说道: 「此图极妙!与我相衬!」 它点在了白中存黑的那一半,说道:「他像这个。」 “这不就缺了一半?” 「分成了两个人喽,我看摘星楼里,那个宋柯子就很像另一半,他的那张嘴也很不简单啊!」 身具纯粹的恶意,却往往能推动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 灵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说道: 「正好你在拼凑记忆,记得找找你们卦修的许命之物。」 经过一番解释后,祝无邀才知道许命之物是个什么东西。 她问道: “若我在前世许了命,那岂不是此生,都无法找到许命之物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2章 回归正位 灵笔摇了摇头,说道: 「我观你前世,虽有神鬼传说,可文明的璀璨、却并不是借用天地灵力创建的。」 「文明的延续不依赖于天道,那生灵的存亡便不受限于天命。」 「依赖什么,便被什么所毁灭。」 「你曾经的世界不会被天道毁灭的,被科技毁灭还差不多。」 「前世与今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天人关系。即便有命数一说,也只会在此界、真切地落于身上。」 祝无邀已经找回了在修真界中的一些记忆,在仅有的记忆里,灵笔可不会说这么多话,她感慨道: “你似乎是个智者。” 灵笔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说道: 「因为我是所有被吞噬者智力的总和,跟在你身边游历世间二十年,再加上自身算力不断推演,当然算得上智者了!」 祝无邀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关键词——被吞噬者。 并且察觉到了灵笔天真无辜的态度。 拼凑记忆的动作停了停,有些谨慎地问道:“未来的我,曾经投喂过你?” 「没有啊,我早就知道你给不起。」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略微放下心来。 若是道德的牺牲,只换来了现在这记忆四散、差点儿永眠不醒的结局,那她未免将道德典当得太廉价了。 灵笔颇有兴致地和祝无邀聊着天。 看她拼凑到了南离城的桂花酿、红尘仙、侠客行,出声提醒道: 「其实,你已经有了自我意志,随时可以苏醒过来。」 「一些不好的记忆,舍了也无妨。」 祝无邀的意志凝视着碎片中的画面。 她看到了滔天的洪水,知道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迎来了失败的结局,但这是来时路,差一分一厘、都不是她。 当她的意志与这份记忆合并之后,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拼凑记忆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像是迫不及待地将书翻过许多页,想要看到这则故事的结局。 灵笔默默感慨道: 「从前,这法子便对你有用,让你走南闯北、马不停蹄,现在还是对你有用。」 祝无邀拼凑到了入摘星楼、过山门时的记忆,正在看向碎片中那个手握铜钱的小女孩儿,听到灵笔这样调侃,终于停了停。 她说道:“我知道自己一定寻到了她,否则不会随便把命赌进去。 “但已经快三年了。” 若是季月章久不见她踪迹,可能会以身犯险。 她猜得没错。 外界,季月章正在担忧她。 尤其将近三年,一些零散的消息飘落于江湖中,提到了落叶邀秋—— “怪不得此人名盛一时,又没消息了。” “有人传闻那所谓的无言道长,就是摘星楼的落叶邀秋,当年在桐州地界大开杀戒,不仅将点星七幻门之人屠戮殆尽,还杀了数十巨阙派修士。” “所以才会改换身份,去了青云门啊!” “你记得三年前青云门修士招摇过境,去探一个秘境吗,落叶邀秋便是为了那个秘境而去的!” “小道传闻啊,据说那个秘境,本来就是卦修的地盘儿,祝无邀好像是从摘星楼里偷走了个功法,然后功法的后续在那个秘境里……” “这就对上了!怪不得有传闻说,祝无邀和青云门那几个修士同归于尽了!我当时听到这消息还不屑一顾,寻思她境界几何啊、居然配得上和青云门元婴期同归于尽,原来是有秘法,啧啧啧……” “那不对吧,我听说无言道长仍在啊……” “所以这事儿才玄乎啊,你说那秘法神功,难不成真有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她在青云门手底下逃了?” “此无言道长,非彼无言道长吧?” “嘿!巨阙派可是盯着无言道长不放,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现在就那么一个无言道长,除了祝无邀、还能是谁!” “这落叶邀秋当真厉害啊!” “偷了摘星楼的秘法,杀了巨阙派数十修士,又让青云门一行人死在了秘境里,还犯下了屠杀点星七幻门的罪行……” 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正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的女子。 那位女子,正是季月章。 这些传闻她听了许多。 却始终不信。 因为错的是巨阙派,点星七幻门之事另有内幕,既然如此,那么偷盗摘星楼秘法、与青云门之间的龌龊,也未必是事情的全貌。 最关键的是—— 死人不值得败坏名声。 而最近这些谣言,却井喷而出,似是要将阿邀,讲成一个十恶不赦、罪孽滔天、离经叛道的凶残之辈。 季月章并不是愚蠢之人。 通过这些显而易见的抹黑之举,她能够判断出来,阿邀必然没死,但必然有危险。 正当她垂目沉思、还能做些什么时,突然察觉到身旁似有灵力波动,不知何时,她所在的位置竟与外界隔开了。 一位书生打扮的修士走到面前,向她作揖,温声道: “季姑娘。” 季月章本来十分警惕,待看清了来人,略微松了口气,连忙道: “原来是摘星楼的沈兄,你可知阿邀的消息?” 沈安之看见了她急切的神色,却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正在寻找她的下落。” 季月章眉间浮现出忧色,又念及一事,再看向沈安之时,心中有了几分警惕,问道: “沈兄寻她,莫不是为了摘星楼被盗的秘法?” 沈安之摇了摇头,说道:“祝师妹从未盗走过摘星楼的秘法,若说盗,也只是换走了沈寻的气运而已。” “不可能!” 季月章站起身,眸中隐有几分怒色,再开口时便将「沈兄」二字,改成了「沈道友」,她说道: “沈道友,莫说盗不盗的,难道那沈寻的气运有什么好的吗,只听众人口中所言,便知阿邀如今忧患加身,若能选择,谁会愿意踏上这样的道路? “若说盗,也是你们摘星楼,将阿邀本无那么多波折的人生偷走了,应是你们摘星楼、把阿邀的人生还来才对。” 沈安之听了这番陈词,神色不变,依然是那样一副温和的样子,说道: “我此次下山,便是为了让一切回归正位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3章 愿者上钩 外界的流言甚嚣尘上,累月不消。 秘境中不知岁月。 在祝无邀收拢记忆的过程里,因好奇外界消息,秘境的入口重新向世人打开。 灵笔的身影隐入虚空,祝无邀的意志徘徊于此界,一同看向结伴探险的三位修士,这三人皆为筑基期。 居然还有熟人。 “易师姐,咱们这是……进了那许愿池秘境?!” 为首的那人,正是在摘星楼时、想投靠于祝无邀的易添,只可惜,无论是暗里示好,亦或明面投靠,都被祝无邀拒绝了。 倒是让顾亦观捡去用了。 祝无邀虽不理会宗门内的人情往来,也没什么拉帮结派的争权之心,却也好奇易添最近过得怎样。 也想经由她、了解一下摘星楼最近的变化。 易添神态之中隐约有几分烦躁、不耐烦,虽被称呼着一句「易师姐」,看似风光,但修为居然没过多进益。 看来,顾亦观对于此人的处理方式,是只给她虚名、不予她实利。 “易师姐,咱们若是能在此地得些机遇,回到宗门之后,唐辛师姐可就再比不过你了!” 唐辛…… 几个月过去,祝无邀的记忆拼凑工程颇有成效,已经到了去桐州之前。 祝无邀听说过,那为自己准备的亲传弟子考核,在她离宗出走后、摘星楼挑选的第六位亲传弟子,便是唐辛。 其实让祝无邀略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顾亦观会暗箱操作、将这个位置,留给自己的爪牙。 “也不知道那唐辛有什么好的,整日里就知道去北玄城里买吃食、要不就是闷在院子里看话本儿,白瞎了她那个位置!” 这话未免太不讲理了。 同样是亲传弟子,宋柯子还整日里诅咒旁人、扰乱摘星楼风气呢;沈安之天天闭院不见人;叶小舟年年不在宗门里……怎么轮到唐辛就不行了? 看样子,这易添等人、时刻准备着把唐辛拉下位置啊。 倒是挺有精神的。 在无趣的秘境中飘了太久,难得有这样的新鲜事儿,祝无邀也颇有活力。 她用此界物质给自己创建了个角色。 让这位蒙面的隐士NPC在许愿池旁钓鱼,冒充着神秘的高人前辈。 又压下了躁动的寒玉尸傀。 为易添等人,安排了一场「奇遇」! 虽然用飘离的意志,控制NPC时有些不娴熟,但好在前辈高人一般很安静,不需要高难度的动作操作,甚至因为蒙面、连口型都不用注意。 不多时,易添等人来到了许愿池旁。 看到了仙风道骨的隐士前辈。 易添眸中闪过了一丝惊愕,她听说过许愿池秘境的传闻,都说有位高人隐居,可谁都不曾见过这位前辈。 而今日……今日前辈居然现身了! 易添心中惊喜交加,难不成这是她的奇遇? 不仅如此,易添身旁的两位师弟,眸中同样闪烁着别样的光彩,也在心底暗暗期许着、前辈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而祝无邀的主控角色不动如山。 依然在钓鱼。 直到易添等人做足了礼数,主动上前问好: “晚辈等人误入秘境,惊扰了前辈清修,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隐士不染俗尘,似乎非此界中人,说道: “小睡片刻,倒让许多过路之人、误入我梦中。” 易添等人听懂了隐士言外之意——原来,许愿池秘境突然出现在修真界里,是因为这位前辈打了个盹,疏于对秘境的管理。 可误入梦中,又是何解? 莫非这整个秘境,都只是一场梦? 正当易添思索着该如何应答时,身旁的师弟倒是眼尖,出声问道: “前辈的鱼钩为何是直的?” 隐士一笑,说道:“自然是愿者上钩。” 言罢,祝无邀控制着隐士抬起手指,往前方一指,那清澈见底的许愿池瞬间变得浑浊,水波荡漾间,竟化作一片深渊。 深渊之下似有幽魂野鬼无数,哀戚悲鸣,争抢着鱼钩、想要顺着鱼线爬离深渊。 一身白衣的隐士,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在深渊旁边垂钓恶鬼。 三人被骇得退后一步。 只觉眼前之景,当真犹在梦中,易添咽了下口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修士先一步问道: “在我小睡的这三年来,外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变数?” 莫非是幻境……易添还在看着深渊,看着争抢鱼钩、想要攀爬出来的恶鬼。 听到隐士这样一问,连忙回过神来,将外界近来的变化如数道来。 三人本就想在隐士面前表现一番、赢得青睐,外界的大事小事,无论重要与否,皆挑拣着说来,甚至连摘星楼内的事情,都未曾隐瞒。 祝无邀时不时让隐士点点头,得来了不少消息。 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成这样了? 不过,她什么时候盗走摘星楼秘法了? 沈安之居然去游历红尘了? 他那脆弱的道心,万一再被因果折腾几次,岂不是要碎成八瓣了…… 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隐士这才点头「嗯」了声,笑道: “看来在我小睡时,没有什么不该出去的东西、从这里走出去。” 未等众人细想,隐士似是考验般,感慨了一句: “我坐在这里垂钓了许久,为何一无所获呢?” 来了! 三人神情一凛,话本中,高人的考验出现了! 只要所言颇有建树,合了高人的心意,高人就会掉落秘法仙籍、亦或丹药法器! 为何一无所获……当然是钩直饵咸…… 不,高人的考验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位师弟率先开口答道: “因为池中恶鬼你争我夺,皆寸步不让,谁都无法爬出深渊。” 另一位师弟紧跟其后道: “若钩上悬饵,贪婪心起,池中恶鬼才能死死咬住钩、不因旁人拉扯而松口。” 易添略一沉思,说道: “因为前辈并不想让恶鬼走出深渊,以一杆相诱,便是要它们永远斗下去。” 祝无邀有些惊奇。 这三人不愧是摘星楼的修士,倒是都颇有见地,而且说出来的,似乎都是自身境遇的影射。 却操纵着垂钓的隐士,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 “非也、非也!” 言罢,隐士轻轻挥袖,将三人送了出去。 料想不久之后,关于许愿池秘境,又会有新的传说出现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4章 付瑜给的是假币 当沈安之来到她最后出现过的地点——那家戏院时,祝无邀的记忆拼凑工程,终于接近了尾声。 她并不知晓沈安之正在寻找自己。 最后的记忆碎片归位,从始到终的道路被串连为整体,祝无邀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终于能够一览无余、遥望来时路。 此战受损严重。 无论是神识、还是躯体。 历经三年的修养,境界稳定于金丹后期;落叶剑最后一式虽未臻于完美,却也能够勉强斩出几分剑意;窥天术的下一个术式法印毫无思路。 比较要命的是,陆迢迢那一剑、使祝无邀双目受损严重。 若意志重归于神躯,离开这处秘境之后,她仅能凭借神识、灵笔来探物,不知何时才能将剑气从双眸中拔除。 还有一事未曾了结—— 秘境的地底,还沉睡着九人。 她既承了付瑜的唤醒之恩,总得给出个交代。 可问题是,自我的记忆拼凑工程尚且耗时数月,旁人的记忆,岂不是更加麻烦? 「准备好迎接挑战了吗!」 祝无邀表示没有。 虽说在拼凑自己记忆时,她顺手将部分记忆碎片进行了归类,但这终究是个细致活。 她可不想在秘境里再待个七八年。 更何况,这地底沉睡的人、说不定都想杀自己。 略一沉吟,祝无邀说道: “付瑜给的是假币。” 「啊?」 “既然她许愿时候用得是假币,那愿望达成时的效果,打点儿折扣也是很正常的。 “你说呢?” 这个许愿池,是灵笔从祝无邀记忆里看到、建出来的,水底沉得都是硬币,修真界里哪能搞来这种玩意儿? 所以付瑜自己削了个假币。 灵笔愣了愣,然后略显迟疑地赞同道: 「没办法复活一半吧……」 祝无邀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她看见了平澜山的景色,那必然是韩戈的记忆,一边分辨、一边说道: “我前世记忆较为完整时,便能够拥有自我意志,也就是说记忆不需要拼全。 “更何况,做人应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留下善良的记忆、摒除丑恶的记忆,那些勾心斗角的腤臜事儿不应玷污人的灵魂。” 灵笔毫不留情地点出了祝无邀的双标: 「那你怎么不把自己愚昧、莽撞、算计、自私、多疑、软弱的记忆除去?」 “因为做人应当学会自我接纳。 “若没有彼时的愚蠢,我如今的机智便是无源之水;若无曾经的软弱,未来的勇气便是空中楼阁…… “总之,我是完整的人,钱长老等则是光辉纯净的人,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时光匆匆而过。 祝无邀对钱长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看看书、喝喝茶,这样的记忆多来一些,记忆里多点儿享受,少点儿挫折,这样说不定就会造就出耽于享乐的惯性,少搞一些勾心斗角。 她看到了某片破碎的记忆。 是钱长老正在问她——何为侠,何时动。 祝无邀看到,在她离开之后,钱长老曾经想过要把她的名字划去,似乎七杀碑、祝无邀的对答,曾让他触动一瞬。 然而那丁点儿触动,只是浮于表面。 无法改变根植于心中的执念。 一个计划横跨十数年,动用了这样多的力量,怎么可能叫停,所以在祝无邀看来,钱长老划去名字的那一瞬间,才是非理智的。 祝无邀也看见了,早在祝无及去往桐州时,钱长老便私下让他点了魂灯。一般来说,都是比较重要的人才会燃起魂灯、被宗门时刻关注着生死。 她也在钱长老的记忆中,看到了祝无及魂灯灭去,换上了一支白烛。 当然,也看到了廖长老站在钱长老面前,请他在秘境中、多照顾些「祝无及」与韩戈。 ……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进入秘境后发生的事情,全部是空白的。 大约一年之后。 终于到了随时可以唤醒各人意志的时刻,祝无邀问道: “你说,如果将记忆与躯体进行调换,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灵笔似乎思索了会儿,然后说道: 「似乎与夺舍无异,但记忆不止存在于神魂之中,还存在于躯体之中。」 比如挥剑万次,身体在发力时的习惯,自然得以留存。 再比如,在家里住久了,闭着眼睛也能避开桌角。 「你莫不是想给自己换个更好的灵根?」 「不过,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能存在于此界、不被排斥,还多亏了我的缝合,哪里能再换来换去的~」 祝无邀倒是没有在自己身上瞎搞的念头。 但地底沉睡的那些人,尤其是钱长老,算计自己这么多次,还想杀她,虽然其中缘由能够理解,想杀自己的理由也足够充分。 就这么把人放走,实在不太痛快。 地表裂开缝隙,托举出了闭目安睡的一具躯体,正是钱长老。 似乎有无形之物、从虚空中倾倒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说道: “宁知岐,在钱长老的身体里复苏了。” “柳怀,在宁知岐的身体里复苏了。” “钱长老,在柳怀的身体里复苏了。” 「我似乎触发了文字恐怖谷效应。」 灵笔正在炫耀着它新学的名词。 祝无邀突然将注意力放在灵笔身上,说道: “你被投喂了两个世界的知识,比修仙界天道眼界更为广博、甚至突破了该有的认知上限,而底层知识理论结构的变化,通常会引起技术爆发式发展。 “在你身上,这种知识架构更新、引起的变化,具体表现在哪里?” 灵笔左右晃了晃代表摇头,说道: 「你能够适应这个世界,那就说明两个世界的差异,并不足以给底层知识架构、带来翻天覆地的革新。」 「而且我专精因果,不通技术。」 祝无邀略微放下心来。 她能过来,说明在某种情况下两个世界可以交汇,若修仙加科技、并带来技术革新,这里将比她前世所在的世界更为发达。 看着钱长老等人被扔出去。 灵笔突然问道:「知道你的许命之物是什么了吗?」 祝无邀看着秘境出口缓缓关闭,说道: “我猜到了。 “但它并未涉及到遗憾、失去。 “所以无法确定。 “在寻找许命之物前,我记起了桩旧事,得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鸡冠山,城管府。”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5章 我知她来路 当年,初入摘星楼时,为了得到贡献值接下了组队任务,她与华影停、徐三儿,去了鸡冠山采灵矿。 却不料,山中的灵矿寥寥。 皆是那城管府中的李城管谎报。 为得就是让摘星楼派门内修士前来,入山探险的途中、清剿一波山魁,好让治下那些贪图山珍的凡人少死几个。 那李城管对治下的子民尽职。 不惜瞒报实情,将摘星楼修士诓骗来犯险。 李城管假借酒醉、将实情和盘托出,让祝无邀自己掂量队伍实力,来决定要不要进山。认罪者浑身轻松,将道德难题推给了祝无邀,当真是令人生气又无奈。 为着这茬事儿,祝无邀先给她算了一卦,卦辞有言—— 「聚沙成塔,众志成城,义举中一人。」 有了这则卦辞托底,祝无邀也信了李城管是个好人,认下了这桩倒霉事儿。 当时,她曾在心底念叨过一句—— 「既是义举,那不得先逢难?来日若得空闲,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说不定能帮衬一把。」 祝无邀差点儿忘了这茬事。 这种在心底暗自念叨的诺言,与旁人无关,反倒得给自己个交代。 最重要的是—— 当她记起这件事时,因果线便由心而起,而祝无邀的落叶剑最后一重,偏偏需要因果了结。 还不仅这一桩事。 她这些年走南闯北,随着往事摆在眼前、记忆重现,那些记在心里、要去做得事情,全部清晰地凝成了因果线。 需要祝无邀逐一了结,推着她给出个交代。 比较令人疑惑的是,祝无邀总觉得这因果线数量、和记忆中对不上。 似乎少了点儿…… 灵笔无所谓要去往何处。 「已经四年了,不知外界又出了哪些天骄、今时又轮到何人站在浪头,祝无邀,你要醒过来、走出去了!」 祝无邀将注意力放在那寒玉尸傀上,问道: “它当如何?” 白骨立于山巅之上,光芒洒落,身影隐隐落于丛山之间。 她留下的遗物,无法带出此界。 灵笔挥动笔身,描着白骨拓下的倒影,在丛山之间刻下了女子当年模样,长发与风缠绕、镰刀扛于肩头,屹立于山巅。 它从祝无邀前世记忆中摘出一句诗,刻在了秘境中—— 「尔与丹青两幻身,世事流转会成尘。」 灵笔豁达至极,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万物盛衰自有定数,无论是她、还是这幅丹青,终将湮灭归尘,世人无需记得她名姓,因为世人亦会凋零。」 「你也只是个天地间的过客,哪有闲暇为另一个过路人伤神呢,让我们快些出发,开始下一程吧!」 于是,祝无邀便知道了,灵笔永远不会有人类的情感,纵使生动而灵动,它终究是另一种藐视万物生灵的存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自沈安之下山。 他去过了东极城的戏院,在那里听了场《夺金佛》,也见到了那被改去命数、此生无波无澜的书贩。 他站在终点,踩着祝无邀来时的脚印,一步步往回走去。 往南行,来到了桐州城。 沈安之见到了点星七幻门里,那些遗留下来的孤儿,散落于各处。 还见到了个本该受骗的商户女子,因为祝无邀那则错卦,竟阴差阳错间、在不触动天命关键节点的范围内,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他见到了本该自裁死去的妇人,与她目盲的儿子。 还见到了本该被城管抓住斩首的山贼,因刚持刀与人叫骂时、裤带居然松了,因而丢失了当老大的颜面,羞愧放下屠刀,成了个易怒的杀猪人。 沈安之见到了乱作一团的命数。 凡是祝无邀曾走过的地方,多年过去,有些被天道修复,众人重蹈覆辙、奔赴命数的关键节点。 有些地方则因微小的变动,如同滚雪球般,酿造成了巨大的变数。 牵连甚广,甚至涉及了一镇、一城。 沈安之来到了郊外农家。 「咚咚咚——」 户主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见到来者书生打扮、眉眼温和,也放下心来打开门,问道: “可是来讨水喝的?” 刚说完这一句,婆婆便低下头,把好奇探出门缝的小孩儿往身后撵去,念叨着: “去去去,衣服也不知道穿,别再着凉了!” 等着小孩儿走进了屋,婆婆才看向来客。 却见这书生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跟随着进屋的孩子,直到此时才回神。 书生低眉顺眼、语气温和地说道: “叨扰了,我是来杀你孙儿的。” …… 他一路走来,一路进行纠正,将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抹除,就像整理小院中、落了尘的书籍。 在祝无邀从秘境里走出时,沈安之已经来到了妖族地界。 他在清澈的溪流旁俯身,洗干净指间的血迹。 如同每次烹茶前,总要净手。 这一年来,不是没有人想找他,也不是没人想杀他,可沈安之是卦修,还是极有天赋的那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卦修擅于趋吉避凶。 在旁人起了杀念、将他视为敌人时,沈安之总能看见这道因果线从何而来。 他甚至无需起卦。 他只需要去看。 便能够让所有想找他的人、连个影子都摸不着。 可有一人除外—— 叶小舟。 正在他在溪流旁俯身时,一席红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坐在旁边儿的树上,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沈安之。 她在妖族待了许久。 杀了这个得罪那个,有的是小瘪三、有的真有两把刷子,当她寻到沈安之时,身上还有旧伤未愈。 叶小舟摸了摸下巴,看着沈安之把血洗干净。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拎出个鹿首,拎着顶上的角、将鲜血淋漓的鹿首用力往沈安之身上砸去。 不出意外的,被明灭的灵盾挡下。 鲜血糊在护罩上,缓缓滑落。 在这个间隙,叶小舟抛了枚铜钱,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沈安之擦净手上的水渍,说道: “叶师妹,我正在寻人,顺路让一切归位,却不巧遇到了你。” 叶小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沈安之许久,似乎在判断,这究竟是沈安之、还是天道意志,最奇怪的地方在于—— 她修的便是杀伐之道。 明明沈安之刚杀了个妖,可叶小舟却察觉不到丝毫杀伐带来的煞气。 “能找到吗?” 沈安之回道: “我既知她来路,便知她归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6章 吃饭礼仪 叶小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通过刚刚那句话,瞬间洞明了沈安之要寻之人,眼睛微眯、不知心底琢磨着些什么。 转而眨了眨眼睛,扬起了抹微笑,说道: “沈安之,几年不见,你修为颇有进益啊,如今竟已到了元婴期,还真是意料之外。” 叶小舟抬手指了指天,似乎意有所指: “你莫非是在——替、天、行、道?” 平常,「替天行道」值得是惩恶扬善之举,如今叶小舟用在此处,却是在问沈安之如此行事,到底出自本心、还是被天道左右。 作为天命放逐者,叶小舟游离于此界因果之外。 反倒能看穿一些什么。 再者说,若沈安之没什么奇异之处,也不会被方掌门收为亲传弟子,这亲传弟子之位,与其说是荣誉,不如说是监管。 方掌门将一些与天道有关的奇异之人,放到了身旁就近看管。 都是随时会炸开的火雷球。 有些可能状态稳定,此生安安稳稳、不会生变;有一些,则可能在某个时刻,突然变得极具危险性。 让叶小舟惊疑的便是这点。 如果沈安之真的迷失了心性、成为执行天道清除任务的傀儡,掌门如何会放他离去? 莫非……是送到自己面前,要她来动手的? 沈安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一路上的杀戮、丝毫没影响他的心性,他说道: “叶师妹,天道确实想要剪去横生的因果,我亦想纠正这一切,既然如此,我行我道、便是在替天行道。 “我所行之事不论对错、只为圆满。” 「唰!」 叶小舟的弯刀飞旋而至,没有任何预兆,前一瞬闲散坐在树枝之上,下一刻立即转为狩猎搏杀姿态。 在前一柄弯刀陷入雾气中、变得迟缓的同时,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飞身跃起。 手持弯刀向沈安之袭杀而至。 在叶小舟脚踏第一柄弯刀近身时,雾气轰然散去,她对上了沈安之的眼睛,温和、冷漠而空洞。 瞬间将这种死意刺入脑海,直捣神魂。 空间与时间似乎凝滞。 叶小舟听见他说道: “叶师妹,今日非我寿数尽时,无论如何你都杀不了我的,又何必在重伤未愈时、冒险试探。” 煞气直冲天灵,冲开了死意的桎梏,叶小舟立即闭上双眼,撤刀回退。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沈安之果然已经不见了。 叶小舟倒没怎么垂头丧气,她掂着手里的飞刀若有所思—— 看来,沈安之未被天道左右自身意志啊。 若是天道在左右沈安之的意志,那么自己这个跳出因果之人、必然会是主要目标之一,沈安之未对她起杀心,这便不合道理, 杀人有不同的杀法。 也就是说,沈安之在按他自己定下的规矩、有条不紊地收取旁人性命。 计划之外的人,他一概不动。 作为一个没什么道德与素质的人,叶小舟当然不会替无辜之人复仇,她自己想杀的人、还没杀完呢,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恩仇。 “既知她来路,便知她去处…… “这是在找祝无邀啊。” 叶小舟念叨了一句,又想起来沈安之,她摸了摸下巴,颇有几分忧心。 修仙界里的人,大家杀来杀去都习惯了,死了就算技不如人。 但沈安之这种…… 他还会在凡尘之中,挑选不持刀戈的、非此道中的凡人,与邪修无异,人人得而诛之,死了也落不着个好名声。 叶小舟没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虽然知道他在寻找祝无邀,但却不知他最终目的。 虽然妖族这边儿还有许多麻烦事,但祝无邀那边儿似乎更麻烦,叶小舟决定先回去一趟,她席地而坐,诚心诚意地抛了一枚铜钱。 铜钱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儿,立了起来。 “嗯?嗯???” ———— 东极城附近。 一座小城。 祝无邀正在街边儿食肆品尝豆腐脑,与外界隔绝四年之久,重新取回来了身体与观感。 与意志漂浮在空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终于有了实感。 比较惊喜的是,她的丹青绝抄炼体功法,继落叶图、青山图之后,又得了个风旋图,能为速度提供加成。 现在,只等着元婴期之后,往左臂上再来个加持了。 除此之外……全是坏消息! 食肆老板的声音传来—— “你看到那个盲人了没,这眼神不好,吃起饭来倒是利索,就是这吃相……怎么跟三年没吃过饭似的? “估计是远行归来,惦念这一口了,给她的面里多加两片肉。” 祝无邀悄无声息地、开始得体用餐。 虽然她在秘境里待了四年,但别说进步了,陆迢迢那一剑下来,她没退步太多就不错了。 这几年,在平河鼎里,好歹让经脉里的剑气散去了。 境界是一点儿没长进。 而直面剑气的双眸更别提了,已经完全不灵动了,眼前一片朦胧,只有隐约的光影,什么都分不出来。 尝试久了,便会开始刺痛。 秘境的界膜阻拦、再加上那轮圆月,实际上她这双眼睛是间接承接剑气的。 可饶是如此,还是毁了她视物的能力。 「祝无邀!你左边那人,似乎盯上了你的钱袋子!」 祝无邀在心底默默回道:“我知道……” 虽然不能视物,但实际上,对她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影响,毕竟身为修士,还有神识这一说。 将神识均匀的分开,便可以在脑海中、对周遭情景形成印象。 之所以在眼前蒙了个布条,是因为神识还没有使用熟练,不能完全地替代视觉。 再加上身为一个目盲的卦修,听着更有可信度,而身为一个目盲的剑修,听着就很厉害。 目盲……剑客……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这听着也太耳熟了,这不是改编自她话本的《夺金佛》吗! 她低头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无时无刻散在周围的神识,立刻将周围人的反应、反馈到她这里。 左边的扒手正在念叨着: “偷眼瞎傻子的钱,我还没这么坏……”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7章 一卦一文钱 察觉到身旁小贼的念叨,祝无邀悄无声息收敛了笑声,开始正经吃饭。 她要做得事情不少。 首先得回北玄城墨痕书坊一趟,用话本给众人传个信儿——她祝无邀回来了! 若有机会,最好能去摘星楼拜访一下故人。 看看华影停的大罗天修炼的怎样了、徐三儿买卖做得如何……可是,她却没办法在不惊动旁人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潜入摘星楼。 此事暂且搁置吧。 祝无邀饱餐一顿后,便御剑向北。 虽然沿途未与旁人过多交流,但零散听来的消息,却也让她得来了些江湖趣闻,尤其是买来的《万卷书评》,上面也有些修仙界的小道消息。 平野荒山便于御剑飞行。 但城镇处却不好如此招摇。 祝无邀在青云门、摘星楼交界处,寻了个还算繁荣的城镇落脚。 如今,她改换了容貌,发型依然是束了高马尾,但由于眼前蒙了布条,为了配合「盲人算卦」的身份,却将黑衣短打、换成了一席长袍,还找人封了个算命的幡旗。 上面写着——「江湖神算子,一卦一文钱。」 由于她行动自如,总让过路人疑心她到底是真的眼盲、还是装的眼盲。 总之,与其说是街头算命的,不如说、看起来像个招摇撞骗的! 这身打扮往街头一晃荡,似乎给自己打满了刻板印象—— 「本人虽然看似目盲,实际上是装的,这身打扮、就是为了招摇撞骗而来,聪明的别来,都是讨口饭吃,也甭砸我这骗子的场子。」 正合了祝无邀的心意。 她也没想给人算卦。 若知晓旁人命数,难免心下不忍,为了这一点儿不忍,便会生出许多是非。 最关键的是! 天道能够承载的因果近乎极限,若是再横生枝节、增添的变数过多,恐怕天灾不断、劫数将至,最终将会有一场量劫降世,涤荡洗净冗杂的因果。 会死许多人啊。 她每用错误的方式强行帮助一人摆脱命数,便是在给天道添加负担,推动量劫降世。 而正确的方式——类似于季月章静寂十六年,换来小女孩儿存活于世;她替书贩承了那一劫,便在秘境中静寂了四年。 好在天塌了有四宗顶在头上,它们总不是吃素的。 不仅彼此算计,还算计世人、算计众生、算计了祝无邀,算来算去,到头来总得有些建树,才不枉费它们的花花肠子。 既然事不关己,不如耳聋目盲。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棋子的身份,得了逍遥自在,如今只想斩断因果、修成落叶剑,顺道找找许命之物,让自身实力进益。 能够在未来的动荡中自保、顺便护一护周围的好友,这样就够了。 “客官要看看什么书?” 祝无邀走进墨痕书房,立刻有小厮上前引路。 那小厮本想搀扶,却见这目盲道士行动自如,再一想到此人是来买书看的……她一拍脑门,心底念叨着——这是个装瞎的吧…… 小厮也不拆穿,面上依然堆着笑,开始给祝无邀推荐时兴的话本: “客人,最近卧龙山的话本有许多人在看,尤其是新出的这本《我靠小道消息系统成了一宗之主》,节奏紧张、行文却轻松幽默,值得买来一看……值得买来让人读给你听!” 听到这书名,祝无邀心底连呼造孽。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本道长许久未曾出山,不知无语最近出了什么新书?” 装……就硬装……还许久未曾出山…… 小厮在心底默默腹诽,脸上依然堆着笑,说道: “自无语第一次写话本,事到如今已有二十二年,这已经二十来年未写过书了!” 小厮话锋一转,故意揶揄道: “道长,我看你是个算卦的,我自掏腰包出一文钱、请你算上一卦——就算无语何时写新书!” 祝无邀听得一乐,咳嗽了声说道: “自是使得。” 小厮递来了一文钱,只见祝无邀装模作样、学着前世电视剧和短视频里的样子掐了掐手指,说道: “无语的新书,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必然会传出来消息。” 具体什么时候,得看她脚程。 话音落下,耳边传来了其余书客的轻笑声,有人大声说道: “你这算卦的,还自称什么神算子,无语前辈的灵位都竖起来多少年了,哈哈哈难不成还能掀开棺材板,就为了给咱们写书看?” “这不净瞎闹吗,就算无语当年写《剑仙师尊》时只有二三十岁,如今也得五十了!还是颐养天年的好……” 这话说的,勾起了祝无邀对自身年龄的感伤。 作为一个垂垂老矣的五十高龄老人,她在修真界的圈子里,还青春年少、正值当打之年,怎么能颐养天年呢? 她正要替自己分辩两句,小厮笑着调和道: “成,托你吉言了,咱们说不定三个月后,真能看着无语的新书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无邀压下了替无语分辩她没死的念头,说道: “万卷书评,有几期算几期,劳烦帮我找一找、算算多少钱。” 小厮做活麻利,再加上万卷书评本就是墨痕书房的重要进项,不多时便笼络了近两年的万卷书评、算好了银钱。 一听报价,居然涨价了许多。 看来顾朗到底是把用户习惯培养起来了,现在都开始涨价赚钱了。 她接下那一堆小报,准确无误数好了钱递过去,旁边儿看热闹的人笑道: “看来,你这是不打算在这儿行骗啊,这眼瞎目盲、怎么装也不带装的了?” 祝无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说道: “这得看找我算卦的,心盲还是心亮,能否透过我招摇撞骗的表象、看穿我诚挚的内心。” “嘿!话说的够玄乎,我看你这姑娘有前途。” 祝无邀往外走去,听了这话回头笑道: “承您吉言了,我就半吊子水平,路还远着呢。” 走出了墨痕书房,听着背后众人的笑谈,祝无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不见。 她在这座城里,察觉到了缭绕的悲戚。 似乎警示着不详。 即便她并未开卦算命,可斩断因果、续接因缘一遭,却还是让她对命数的变动、天道的运转更为敏觉。 “不能管……管了这个、下个管不管,会没完没了,我一个人、能替多少人承接劫数……什么都靠我,四宗吃白饭的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8章 她闭上了双眼 祝无邀大致猜出,此处的灾祸大抵来源于两宗边境摩擦。 在来墨痕书房的路上,祝无邀便听见了许多人在担忧此事,甚至已经有人琢磨着搬家、害怕战乱将起。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事情甩出去,街边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整。 洗漱过后,她点起了蜡烛。 灵笔好奇问道: 「你又不需要光明,点蜡烛作甚?」 祝无邀把行囊里的《万卷书评》展开、按年月排好,铺平在桌面上,打算从旧年往近日读起。 听了灵笔的疑问,她说道: “能隐约察觉到光影变动,若外界一片漆黑,总觉得发闷。” 闻言,灵笔跃出体外,来到她眼前晃了晃,祝无邀好笑道: “若靠近了能隐约察觉到有东西在晃。 “我也未曾目盲过,不知旁人如何,在我这里却像是闭上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似的。 “感受就是……若外界亮堂着、拿根手指在闭着的眼睛前晃动,这便近似于我如今的感受了。” 灵笔有些费解。 「像是闭上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按理说,陆迢迢的剑气隔着秘境斩来、由双目绞入经脉,这经脉都能在四年内修复的差不多,怎么眼睛倒是没修好呢? 祝无邀没再搭理灵笔,已经将神识收拢至近前、用来辨识细微处。 文字逐一浮现在脑海中,因为还不熟练,辨识起来多少有些吃力。 近一两年的万卷书评,上面倒是有她的只言片语—— 「……据笔者所知,青云门探索秘境时,摘星楼落叶邀秋祝无邀似乎身在其中,却不知是凭借秘法潜入、还是受到了青云门邀请。」 「……凭借此事,可以一窥两宗之间的关系……」 似乎在她刚刚有了自我意识、付瑜走出秘境后的那段时间,有关于祝无邀的篇幅似乎陡然增加。 顾朗与她交情不错。 《万卷书评》上关于她的部分,已经尽量客观,可饶是如此,人言倾向依然稍显负面。 可以料想得到,当时,外界怕不是流言无数—— 「关于无言道长便是落叶邀秋的猜测,早有传言,然消息来源难辨真假,也仅供一乐而已。」 「笔者倒是好奇,若无言道长就是祝无邀,在她去探秘境时、天南地北的无言道长,又是哪里来的呢?」 「难不成这位落叶邀秋祝无邀,不仅会易容术,还会分身之法?」 「……以上种种猜测,仅为搏看客一笑,笔者也只是个凡人而已,难知晓其中实情……」 祝无邀笑了笑。 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似乎仅在这几个月内颇为热闹,就像是……猜错了她走出秘境的时间。 大招放早了。 等她真正走出来时,又有了新鲜的江湖人物、供诸位当热闹看。 对的,她复出了。 但她过气了。 在万卷书评里面,有关于许愿池秘境的消息也不少,翻到最近的十来篇,还真就有了她假冒隐世高人的消息—— 「诸位看客,可还记得那传闻中的许愿池秘境?……」 「……然而近日,许愿池秘境又生出了新的变数!刚得知此事时,笔者亦是极为诧异,再三核对过消息来源,入秘境者何人不便透露,但笔者以我们顾掌柜的清誉担保,此事必然为真!」 「许愿池秘境中的隐世高人,现身了。」 后面则详细介绍了秘境中的问道,甚至,这篇是头条文章—— 「隐士坐于许愿池旁,以直钩垂钓,访者问道:‘为何直钩无铒?’ 答曰:‘愿者上钩。’ 挥手间净池隐去、无尽深渊、恶鬼攀缘,却不得而上,隐士问外界详细,感慨道:‘小睡三年,幸只有修士误入吾梦,无其它走出此界。’ 访者大惊,急问…… …… 隐士有一问:‘吾垂钓许久,缘何一无所获?’ ……待三人作答,隐士面露憾色,道‘非也、非也!’ 忽有强风而至,访客飘飘乎目眩,再睁眼时已至外界,倒真像隐士所言一梦。」 虽然有些艺术加工成分,但所言与实情大致不差,她当时就是这么装X的。 可万卷书评,却为这「隐士问答」专门开了个板块,诚邀所有文人、走卒、修士来作答,甚至还精挑细选了几篇分析。 祝无邀仔细品读了一番。 居然将她脑补成了什么看守「灾祸」的隐士,而她打盹三年,便让秘境之外有了许多动乱,甚至还举了许多例子佐证,比如什么—— 巨阙派内部生乱、太白宗与摘星楼关系微妙、青云门修士部署有变、妖族似乎受到了重创…… 总而言之,因为她这位镇守灾祸的隐士打了个盹儿,外界要乱了! 大灾将要降临于世间! 这……虽然旁边没有旁人,但祝无邀还是尴尬地捂住了额头,她倒也没这么重要…… 这算是装过头了吗? 至于那句「吾垂钓许久,缘何一无所获?」则被解读得更奇妙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许愿池是虚幻的宝物。 却吸引无数贪心的修士前来,你争我抢、丑态尽出,正如那深渊中的恶鬼,隐士想救一人上来,可谁都不愿开悟。 修士便是想赠出机缘,可世人愚昧不堪,她赠不出去。 因此她真正想问的是: 「为何无人开悟,能让我心甘情愿赠出机缘?」 祝无邀默默地合上了这一页…… 缘何一无所获? 因为池子里本来就没东西! 隐士没有挑选出心仪的后辈赠出机缘,不是因为众生愚昧,而是因为祝无邀的实力、无法支撑起这笔开销…… 不过,这件事倒让祝无邀有了些新的灵感。 她想到了下个话本能写点儿什么。 要知道,在这些《万卷书评》里,可不止提到了她就是无言道长,还提到了无言道长杀了许多巨阙派修士、提到了祝无邀与青云门之间的矛盾。 当时众人的议论,必然比这更为过分,说不定将她打为了邪修。 也不知道关心着自己安危的朋友,当时多么焦虑难安…… 祝无邀在桌上展开宣纸,提笔蘸墨。 她初至修真界时,也是从东极城赶往北玄城,无力维持生计,在路上的客栈紧赶慢赶写话本。 一切恍若当年,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可这次,她不再天真、莽撞、一腔正义。 她闭上了双眼。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9章 伪装成隐士高人的那些年 或许是急着将话本交付,让不知身在何方的季月章、知晓自己平安。 或许是逃避般忙着赶路,不愿再驻足。 再加上四宗主城本就离得近,祝无邀到北玄城时,远比预料中更早。 这里是卦修的地界,若是假扮成江湖算卦的,可能会引来同门试探,到了北玄城后,祝无邀便将那一套行头收了起来。 扮成了个目盲剑客。 她在青云门假扮成卦修,到了摘星楼附近假扮成剑修,这便是兼职的好处。 刚踏入北玄城不久,还未等她故地重游,便察觉到了路边儿的唐辛。 对于这位同门,她有些印象、却印象不深刻。 这是个不好出风头、存在感很低的姑娘,记忆里,她不爱拉帮结党,旁人热议的话题、也不见唐辛附应唱和,但也不会提出尖锐的反对意见。 总是沉默温和的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相比于那些搅弄风云的人物、离经叛道的狷客,上天并没有过多眷顾唐辛,她没有什么奇遇,这样的人,很难引起注意。 甚至成为摘星楼亲传弟子之后,面对巨浪般扑来讨好与称赞,她也是温和而谨慎的、让生活回到了正轨。 但她的谨慎温和,不足以应对旁人的中伤。 她没做错什么,但怀璧其罪。 这一点,祝无邀在秘境中冒充隐世高人时,听到了易添等人对她的态度,总是想抓住她的纰漏,将她拉下亲传弟子的位置、取而代之。 好在方掌门、顾亦观等人看得清楚,有余力时总会护着她。 “阿婆,再帮我盛一碗热汤~” 举着碗说完这句话,唐辛似乎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神识,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不远处,祝无邀藏匿了身形。 她也不知为何,关注起了这位同门。 或许是许久未曾回到摘星楼,见到熟人,难免多留意几分。 唐辛在卦术方面的能力,是在面临选择时、总能选到最好的那个选项,略一迟疑,祝无邀藏匿起自身气息,走上前去。 “这位道友,可是摘星楼修士?” 听到声音,唐辛抬目看向改换容貌的祝无邀,略带思索地问道: “道友是剑修? “我确实是摘星楼的修士,但对于卦术、却不够精通,亦不善于为旁人起卦。” 祝无邀自顾自坐在她的对面,笑道: “我并非为问卦而来,而是想请道友、帮我向闲花照影华影停递送一封信,不知方便吗?” 唐辛点头之后,祝无邀当场取出了宣纸与墨条,上书两字—— 「没死」 当着唐辛的面儿,将纸折了折、递交过去。 华影停收到了书信,徐三儿便能知道。 唐辛虽无意探究书信上写了什么,可这两个字过于醒目,余光稍一瞥到、想不注意都难,她笑着接过书信,说道: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言简意赅的书信,可道友不留下名姓,华师姐如何得知、寄信者何人?” “她是卦修,自然能算出来寄信者何人。” 只要华影停揣着书信睡一觉,就会发现、没梦到是谁,而这世间她梦里算不出的、会向她递信报平安之人,总能猜到是祝无邀。 祝无邀继续说道: “我也略通卦术,擅于测字,这位道友,要不要试试,一卦一文钱。” 这倒让唐辛有些稀奇。 还没见过,要给摘星楼卦修起卦的剑修,唐辛只当是善意的玩笑,也想看看有什么后续说辞,点头道:“好啊!” 言罢,接过了祝无邀递来的纸笔。 写下一字——「辛」 祝无邀接过这张纸,也接下了那一文钱,运转窥天术开始测算。 辛,像刑刀,罪人之象,辜字从辛而创。这说的是,唐辛会遭到陷害而获罪,实则无辜。 祝无邀说道: “怀璧其罪,你身居重位,却无足够的智慧与实力自保,明枪暗箭接踵而至,防不胜防。” 本质上是因为——摘星楼的亲传弟子之位,并不是为唐辛准备的,若天道纠正之力落下,总会让她失去这个位置。 “命中没有,何必强求,也许反倒会误了自身。” 这番话说得过分直白。 可唐辛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诧异,她有些惊奇地笑道: “还真就很准,不过道友莫非忘了,我也是卦修,当然知道怎么选择更好。 “但是……即便终会失去,至少曾经拥有,我还早晚会死呢,总不能现在自尽呀!” 这些是过于粗浅、空泛的道理。 祝无邀对因果命数勘破得太晚。 尤其在她知道摘星楼布局后,秘境内回首往事,才知道之前许多善行,或许都是无用功。甚至因平添变数、推动了量劫的到来。 她突然平静下来,笑道: “是我狭隘了,道友所言极是,我还有些事情,先行一步。” 言罢,转身离去。 灵笔在神识中吵嚷道: 「你根本没认同她说的话!」 祝无邀懒得去深思这些,敷衍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已经圆满完成了作为棋子的任务,如今还借死脱身了,正所谓——不能胜寸心、安能胜苍穹? “所以,人生最大的任务,就是要自我建设,少管旁人的闲事。” 「骗子!」 自从吞噬了陆迢迢之后,灵笔明显活泼了不少。 就是与祝无邀关联过于密切,对于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太通晓人心了,不然的话,倒是个不错的游历伙伴。 “总叫你灵笔也不好,不如我赐给你个新名字吧。” 「按岁数来讲,我是你前辈,不如我给你赐个字吧!」 “按关系来讲,你算是我宠物。” 「呵呵,我算是你救命恩笔!」 …… 自从知道巨阙派吴归鸿杳无音信、叛宗出逃后,墨痕书房的李复违,便觉得心性豁达、人生通透了不少。 甚至在驯养灵兽上,都有了不少的进益。 天色已晚。 李复违来到后院,突然看见了一卷文稿! 甚至十分奢侈地用上了符箓,保其水火不侵,李复违小心谨慎,他看得话本多,说不定这是淬了毒的暗器。 待他百般小心处理过这卷文稿后,本以为是有人想借《万卷书评》,披露修真界阴私的举报手稿。 结果,翻开之后,一行字映入眼帘: 《伪装成隐世高人的那些年》——无语着。 ……想到刚刚的一系列操作,李复违有些无语。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0章 鱼目混珠 祝无邀走出秘境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新的话本若是发行,不仅季月章、叶小舟、顾朗这些朋友,会知晓她平安;更有顾亦观、方掌门、封婆婆这些对她态度不明之人,也会得知她现身于世的消息。 此时的祝无邀,还不知沈安之在寻她。 虽然那《万卷书评》上提过此事——说是江湖中,近日来有修士对无辜凡人下手。 似是激情作案。 让人摸不着动机。 但由于受害者分布零散,杀人时并无标志性手段,且手段不够残暴,不够骇人听闻、夺人眼球,刚开始时,众人并未意识到这场暗地里蔓延开的杀戮。 直到现在,许多人都觉得是在耸人听闻。 祝无邀也没当真。 修真界里的凡人很难自保,像是桐州城时,葛家接待了巨阙派修士,仅因葛明生有所谓的「仙缘」,巨阙派修士便随手杀了她父亲,要葛明生斩去亲缘、拜入巨阙派。 有些修士脑子不正常的。 所以,祝无邀更倾向于是不同修士、在各地随手杀了凡人,又恰好撞在了同一个时间段,于是修士杀人事件便被关联了起来,当做是同一个修士作案。 否则这件事很难解释。 说是邪修,可邪修多数残暴,很少留下活口,且为了祭炼法器、往往会选择就近屠村。 不然这么挑三拣四、到处乱跑的杀法,法器还没练成说不定就被反噬了。 若是修炼功法的后遗症,需要杀戮来进行压制,那么流浪者、无家可归者不在少数,没必要故意引人注意。 所以有人猜测,若真的是修士连环作案,那么必然有筛选条件。 比如生辰八字的特殊性。 可话又说回来了,已知受害者的生辰八字、还真就没什么特殊的,目前也没有对应的邪术能应上。 尤其是,此事根本没后续。 像是那位修士,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就连追踪此事的《万卷书评》,也猜测是多起事件恰好撞在了同个时间段,甚至为「引起恐慌」而致歉。 在某些高位修士、自视甚高的修士眼中,看了这起事件,甚至还会笑着来一句—— 「这属于正常的凡人损耗啊。」 「修士打打杀杀本就寻常,过程里波及了凡人也是难免,总不能生死关头、还分心管别人死活。」 「依我看,这些不长眼力见、非得去碍手碍脚的人,就是找死的,我可厌恶这些蠢人,净会碍事。」 这便是某些修士的念头。 所以这则小报,根本没激起什么水花,只占据了小小的篇幅。 祝无邀也只是大致扫过一眼,并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无语发布新的话本,并不会引起修士过多关注。 若是起了疑心、有意探查无语究竟是不是祝无邀,那当然能够查到,可问题是,青云门、巨阙派,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毕竟没有哪个修士,半死不活四年,从秘境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写话本。 在修士之中,更多会推崇「有道是」。 而凡人喜欢看个热闹,再加上「无语」是里程碑般的人物、突然揭棺而起,那意义可非比寻常。 “今夕是何年,无语要出新话本了……?!” 边境城镇中,那位花了一文钱、让无语本人为她起卦的书贩更是目瞪口呆。 “我了个祖姥姥的!那个假装目盲的骗子、居然算准了!” 在她骗子的表象之下,居然真得是一颗诚挚的心? 书贩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这一卦一文钱,她就多让那神算子给她来几卦了,这么物美价廉的神算子批发大折扣,居然就这样错过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书贩平复好心态,将那海报般的宣传单挂上—— 「时隔二十年震撼回归,无语最新力作——《伪装成隐世高人的那些年》,即将与诸君见面!」 这则消息,刚一发出便在文人界掀翻了天。 与外界的喜闻乐见不同,文人这边儿唱衰的倒是不少: “无语糊涂啊!” “自当年那册《剑仙师尊》起,话本界人才辈出,不说与她齐名的有道是力作频出,便是那惊鸿一瞥、开创了系统流的小叮当,也是才华横溢的人物!” “是啊,她一个文坛前辈,居然重出江湖,要与这些后辈们一较长短……啧啧啧……” “哎!你说,要是无语这话本,没有比得过新人,玩得还是那老一套,众人不买账了,这得多丢脸?” “……” 总之,文人书生这边儿,多是觉得无语糊涂。 这都快被捧上神坛的人物了,如今再出新书,那岂不是自揭其短? 万一摔下来了,那可就尴尬了。 当文人之外的话本爱好者们可不管这些,若问态度,那就是三个字——必拿下! 一位鬓发染雪的女人翻开了书柜,取出了《重生之外门杂役的无敌路》,想当年,她可是与墨痕书坊合作、凭此赚了不少钱啊。 那李复违卖山楂,她便卖明迟的小像书签。 “无语一写新书,都勾起了我叱咤商界的往事,当初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啊……” 岁月为孙娘子刻上了皱纹,她还记得当年那场山楂宴上的事情,后来诸事繁忙、几经起伏,渐渐也淡去了这个看话本的爱好。 无语一归来,似乎将岁月书卷往前翻了一篇。 …… 在众人翘首以待的当下,有一人却惴惴不安。 那便是无语子! 他从几年前,便开始以无语的弟子自居,因而给自己取了「无语子」这个名字,为得就是一个「蹭」字! 更何况,他也从未想过,无语还有揭棺而起的这一天…… “既生无语!何生我无语子!” 当年小叮当初出茅庐时,他便想炒热度,结果人家开创了个真假千金、御兽、系统流,文笔就那样,却愣是凭借着推陈出新压了他热度。 如今,他刚写完一册新作,马上就要递送了…… 那叫一个信心满满! 可结果、结果又撞上了无语! 他咬了咬牙,恨声道: “这个无语一定是假的! “必然是那墨痕书坊的《沧浪文集》,争不过我们《青斋文集》,玩了把鱼目混珠的奸计,盗用了无语名号!”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1章 那我又算什么 自从小叮当一事后,他便改换了门庭,拜在了《青斋文集》吴仓、无涯子名下。 在这里,他与恩师吴仓一拍即合。 毕竟两人都是亦步亦趋、拾人牙慧、蹭热度的好手,凑在一起那叫个蛇鼠一窝、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颇有共同话题。 在舞弄文章来卖惨、卖情怀、虐粉这条路上,那叫一个无师自通。 玩得就是个人崇拜文化。 如今话本圈乌烟瘴气,他俩功劳大得很。 想当年,无语和有道是两人的追捧者,彼此攻讦得厉害,墨痕书坊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风气引导正。 当然,这也有赖于无语后期销声匿迹。 可《青斋文集》却巴不得热闹起来。 一个写书的不本分写书,天天搅弄风云,书里得来的那点儿文化,全用在混淆视听、攻讦旁人上了。 书写的怎么样倒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个人热度! 是贬低旁人! 是证明自己没有抄袭,证明《沧浪文集》在危言耸听,重要的是审美霸凌,你觉得我写的不好、那是你没有品味!也对,毕竟你连《沧浪文集》都能看得进去,哪里吃得了细糠呢? 至于书写的怎么样,那不重要! 所以,无语新作将出的消息传来,无语子第一反应便是搞事情。 “若此事利用得好,说不定这话本前辈……能成为我名气更上一层楼的垫脚石…… “墨痕书坊,你们盗用我‘恩师’的笔名、来发行话本,我无语子可不答应!” …… 说起这《青斋文集》,那是李复违的老对头了。 有多少次,他都想凭借修士的身份、暗地里谋杀吴仓,可李复违自诩文人,又总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再加上,这青斋文集背后,未必没有修士。 尤其在《万卷书评》开始点评天下新鲜事儿后,青斋文集那边儿,居然也跟上了,而且也能得来修真界里的一些趣事。 不过,总归是比不上顾氏商行、在修真界里的经营。 多是凭借夺人眼球来吸引读客。 又怕得罪人,不敢爆料真事儿,总是比不上顾朗的《万卷书评》。 祝无邀真该买来《青斋书评》来看看。 那上边儿对落叶邀秋的形容与描述,才叫一个跌宕起伏、令人咂舌。 在青斋文集无语子搞事时,祝无邀已经离开了北玄城,自然不知她的“便宜徒弟无语子”,想要踩着她这位话本界前辈、来打出名气。 “沧浪文集盗用恩师无语名号弄虚作假……门下弟子无语子前来下战书……” 有读客念出了告示。 “嘿!说句各位不爱听的,我早就觉得无语不可能出新书了,多大岁数了还写文,写不好这不是自毁名声吗!” “八成就是墨痕书坊在弄虚作假,也不怕毁了自家金字招牌的名声,让无语跌落神坛!” 这是吴仓与无语子请来的托儿在发力。 这么一闹,正好能趁机推出无语子的新书——《我诈死后拜入许愿池隐世高人门下,全宗门都后悔了》! 正好能蹭上许愿池秘境的热度。 祝无邀:拜入谁门下?我? 可惜她已经来到了鸡冠山附近,消息传到这边儿,还得好一阵。 她所在的位置名为唱晓镇。 正是李城管的城管府坐落之处。 刚一来到此处,祝无邀便察觉到了些不对,此处似乎人心惶惶、更胜于别处。 这是为何? 若说那边境小镇,因地处两宗交界处,易起乱事,人心惶惶倒还说得过去。 可这唱晓镇,却离本宗不远,处于摘星楼治下疆域的腹地,且李城管那是宁可损摘星楼利益、也要护治下安宁的人物。 这可是个会往自己地盘儿划拉好处的。 为何唱晓镇,会有这样略显凝肃的氛围? 自从散过因果之后,体验过身为「小天道」的感受,祝无邀的窥天术,似乎更上一重。 总能在冥冥之中,对周围有一种直觉般的感触,似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风吹草动、近日的摩擦,种种因素共同汇聚成的氛围,总是十分清晰地会被她感知到。 因此,刚一迈入镇中,祝无邀便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儿。 难道……她来晚了? 祝无邀依然是改换容貌后、目盲之人的打扮,为了不引起注意,这次连剑都没背。 天大地大,说是逍遥自在,实则身似浮萍、没个归处。 祝无邀正好要找个地方落脚。 此处情形不明,若长租于客栈,修行总是诸多不便,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个独院租下,再慢慢探寻此处之事。 ———— 祝无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事实上,她也确实忘记了某些事情…… “无语新书……你说什么!!无语新书??她要写新书!” “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 在遥远的北玄城里,在墨痕书坊,有一位罗不道静悄悄地碎掉了。 顾朗被罗不道前后摇晃着,合起折扇把抓着他肩膀的手挡开,也是一脸无奈,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罗道友,我是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书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后院的,还是李掌柜认得字迹、才能断定是无语本人,根本连人影都没见着。” 罗不道心神恍惚,念叨着: “那我边打工边等待她的这四年,又算什么,难道对她而言,我只是一匹牛马吗?” 顾朗摇了摇头,说道:“不,你是骡子。” 他闻声劝道:“罗道友,她是重信守诺之人,说了要新话本,便是生死危机时、也没断过文稿。 “她必然会记得寻你!” 罗不道颓废地趴在桌子上,念叨着:“可她没答应过我什么,也未曾对我许诺过,只说让我和她走,她会给我找个去处。 “她已经给我找了个安宁去处,而且还给了我灵石,这岂不是买断情义之举? “难怪她平安之后,不曾来寻我。” 顾朗也是长叹一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这些年的传闻,你也都知道,她的身边不安宁,巨阙派想对她斩尽杀绝,青云门似乎对她别有用心,就连摘星楼也对她态度不明。 “她现身的消息若是传出,身边便是危机重重。 “谁跟在她身边,都会被连累。 “莫说她忘不忘的了,即便想起来,估计也不会来找我们。” 听到顾朗的这番劝慰,罗不道突然精神了起身,猛地蹿起身、鞋底踩在凳子上说道: “没错,顾兄你说得对啊! “如今她正需要我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2章 李城管在瞎忙 顾朗有些头疼,他尝试着打消罗不道这个危险的念头,可罗不道却卯足了劲儿、要当那义气当头的人物。 罗不道也是个没着没落的。 总觉得墨痕书坊这里,东极城里,怎么都不自在,到哪儿都得小心翼翼、免得暴露了妖类身份。 憋屈得不行。 身为一个仍带有动物习性的妖,罗不道需要的不是安稳的日子,而是夕阳照晚、在小溪旁喝水撒欢。 要不就是到街上到处撩闲、跟人吹皮。 顾朗能够理解,但他不能松手,这一路山高路远的,万一撒手没了、如何对祝姑娘交待! “她如今不知躲哪儿去了,天大地大,你怎么找啊!” “我的功法啊,可以使旧事在故地重新上演,到了那北玄城的墨痕书坊后院,我便运行起功法,瞧瞧她要去哪儿!” 顾朗一拍脑门儿,很真把这茬忘了。 他说道:“罢罢罢!我也许久没见着她了,便陪你去一趟吧,总得实打实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这么多年过去,顾朗心气儿不说消了多少,但总归是在顾氏商行里有了一席之地了,可站在这管事的位置上,就总得瞻前顾后。 权势像个旋涡,所有跃入其中的人,都不由自主遵守起游戏规则。 有时候他也觉得丧气——这刚几十年,自己就成了这副模样,修士要活这么久,总不会几百年后,他也成了招人烦的不通情理老古董。 少年时不掺杂质的情义,反倒招人惦念。 要是祝无邀、季月章没了,他死命抓着的少年意气,说不定又得散去些。 听到顾朗这样说,罗不道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 在祝无邀的伙伴,踏上征途时,她已经在看窝点了。 既不能离市集太近,免得修行时闹出动静引人注目;也不能太过于偏僻避人,这种地方总容易触发支线剧情。 “姑娘,您要找个生活便利,且能治愈身心、恢复眼疾之处?” 祝无邀如今正在假装盲人。 实在是不假装不行。 虽能用神识视物,但是反馈、辨析的过程,它有延迟,若是要区分色彩,那就更麻烦了,而且在脑海中还成像缓慢,视野需要加载。 也就是说—— 她装成正常人,别人会觉着她眼睛有问题。 她装成盲人,别人会觉得她是个正常人。 所以,即便她已经看中了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也不能指出来,只能引导着别人猜出她想要哪里。 “那您看这……您觉得崖柳湾怎么样? “此处风景绝佳,周围零散分布着几户人家,却都不挨着,您刚刚说想要避世隐居、此处正好。 “而且您手里还有些闲钱,有钱啥事儿都好办,到时雇两三个护院,无论是小物、柴火、饮水、食粮,让人家送来便是,不说远的,这左邻右舍、便有拿弓下网持斧做针线的。” 祝无邀大致听明白了这地儿怎么回事。 这地方交通不便利,远离镇中心,住在此处的人自然不富贵,多是挑水卖柴为生的。 有她这么个行动不便的盲人邻居,对周围住户也是个进项,算得上是互惠互利了。 也正因此,此人先说了让她找两三护院,怕得是有人见她目盲,起了祸心。 倒也不是真让她找护院,估摸着,是看准了她有自保之力,不惧居于这荒郊野岭的地儿,只是没说破而已。 毕竟她一个目盲外乡人,带着个钱袋子平安来到了唱晓镇,还没被抢劫,总得有两把刷子才行。 祝无邀点头道: “行,一会儿我出钱找辆马车,你指路去实地看看。” 直到上了马车,祝无邀才找着话口,打听起来唱晓镇近年发生过什么事儿。 那牙行的中间人略一犹豫,才开口说道: “不瞒您说,那不一年前有邪修杀人的消息吗,然后我们这李城管,不知为何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邪修会找上门来。 “让府里那几个文书管起了宵禁,还封了讨生计的鸡冠山。 “结果呢,那邪修一年没消息了,是真是假都说不准,但我们山却被封了、晚上也不能出门。 “好多人心里犯嘀咕,说李城管变了,可能是鸡冠山上出了什么有益于修士的宝贝,她看着、护着,怕被人发现,这才不让人上山。” 似乎有点儿犯愁,牙行的人继续说道: “我其实觉得吧,李城管她不是这样的人。 “但没人能一直绷紧着心里的弦儿过日子,久了,心里总是会憋着无名火、也不知道冲谁发,现在都吵着让解开宵禁呢。” 压久了必然会反弹。 祝无邀略一皱眉,也想起来了万卷书评上、关于邪修的传闻。 李城管这人,把底下的人能安居乐业、当成了自己人生价值的体现,为此不择手段,连本宗都算计。 而且又有点儿怂。 算计别人为自己的城镇谋利、又怕别人真死了。 在「用心良苦」这方面,祝无邀还真就信得过她,再加上,当年那一卦,便昭示了这唱晓镇会有风波。 看来,她没来晚? 看着祝无邀皱眉,那牙行的担心她是害怕了、不想租这儿落脚了,连忙说道: “其实现在这世道,哪儿都不太平,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这几年乱七八糟的事儿好像翻了几倍。 “到哪儿能躲得过去啊。 “咱们这儿还好呢,虽说李城管这事儿做得乱七八糟、让咱们这些「愚民」颇有怨言,摸不清她到底咋想的,但至少她上心咱们的死活啊。 “别看底下的人因着这事儿都在骂她,真要把她换了、让别人当城管,那没一个乐意的。” 因着那则卦象,祝无邀知道,李城管并非无的放矢。 再者,李城管虽然修为低了些,可到底是卦修,再加上她格外看中自己的地盘儿,说不准真被她得到了些线索。 只是看她做事,像是只知道要坏事儿,却不知道祸从何起。 只能乱七八糟瞎忙一通。 听说,当初还管过人员流动,不想让人进出。 后来还是因为这政策太愚蠢,才给撤了——因为李城管自身修为有限,比她厉害的修士即使要进,她也拦不下来、甚至看不出来。 能被拦下的,反倒都是没门路的本分百姓。 “到了!就是这儿了!” 牙行中间人掀开马车帘子招呼道。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3章 墨痕书坊小分队 祝无邀将神识覆盖出去,大抵弄清了这处屋舍的结构。 与料想中不同,周围住户的分布、并没有那么零散,有一条街巷连穿了这几户人家,也有可能是走的人多了、才有的小路。 若是大敞着院门,总会有过路人经过。 “您这边儿请,小心些,这里有个大石头,若是您想租这个房子,我到时过来一趟、帮您清清这些绊脚的东西。” 祝无邀拄着盲杖。 被扶着引向院子里。 除了没那么避人之外,其余方面倒是大差不差,厨房、卧室、甚至还有两间客房。 “若是您要雇人,也有个住处。” 估摸着是看准了祝无邀不缺钱,这个房子给一人居住、那是绰绰有余的,供大于求。 家具之类的差了些。 但是结构不错、面积也大,院子里荒草丛生,若是打理好了,甚至有布景的闲余,这么难往外租,多是位置的缘故。 倒是很符合祝无邀的需求。 她也没打算弄出来太大的动静,至于破境为元婴、渡劫的需求,那还早得很,到时也会早有预兆,不会牵连到周围的人。 “这处房子卖吗?” 祝无邀可不想被房东上门,若是能买下来,也好切割个干净。 那牙行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房子租出去了,脸上也带着笑说道: “房东是咱们本地人,是留在手里置产的,看家境不缺钱,估摸着还没打算往外卖。” 祝无邀点了点头。 ———— 在祝无邀找住处的这些天,北玄城可热闹得很。 《沧浪文集》和《青斋文集》闹起来了! 无语子的宣战,彻底将无语的新书推上了风口浪尖,连带着墨痕书坊也颇受质疑,都在琢磨着,这「无语出山」,莫非是弄虚作假? 怕不是有人顶了无语的笔名。 可偏偏此事难以证明。 莫说无语不方便露面了,即便是真正的无语站出来,怕也无法让人相信、她就是当年的本人。 “无语时隔二十年再写话本,这事儿本来就不合道理,真假难辨、真假难辨呐!” “这无语子莫非真的是无语徒弟?” “啧,墨痕书坊不一定是好人,但无语子一定是个善于钻营的小人!” 这件事风波不小。 一方面是无语本身自带话题性,另一方面则是《青斋文集》在不遗余力地拱火。 无语子打着「尊师敬道」、「替师正名」的大旗叫嚣得厉害,说自己才是无语的真正传承者。 是他!将无语的话本路数发扬光大! 而这些年来,那墨痕书坊、却早已悖离了无语的道路。 转而推崇「有道是」。 甚至在书客的群体里,流行起来了这样一种说法—— 说是当年,「无语」和「有道是」两人不对付,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墨痕书坊左右为难,为了讨好修仙者,顾氏最终选择了有道是、放弃了无语。 而无语心灰意冷,自此封笔。 至于无语子,则是被心灰意冷的无语收为徒弟、倾囊相授,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报复墨痕书坊。 他,无语子,会证明墨痕书坊当年选择放弃师尊无语,是多么大的错误! 而那小叮当,就是因为墨痕书坊既要还要,当年选择了有道是,可有道是写得短篇太少,根本不像长篇话本那样、能细水长流地维持长久热度。 所以才想推出小叮当,替代被墨痕书坊舍弃的无语。 他无语子当年败了。 这一回,他要赌上一切,撕开墨痕书坊的真面目!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李复违揪着胡子,不可思议道:“我当年为了留下有道是,舍弃了无语??” 周发点头笑道: “不愧是写书的,荒谬中居然还有些合理。” “相较之下,有道是的书,确实更被修士欣赏,若说顾氏商行,为了有道是而舍弃无语,还真说得过去。” 自从《假千金》后,两人便始终在琢磨改进当今的御兽,让这门道法不成为鸡肋,似乎重新找回了能为之拼搏的人生事业。 周发肩膀上的鹦鹉叫道: “今天巨阙派死了多少人!今天巨阙派死了多少人!” 李复违本来就头疼,听到这聒噪的鹦鹉,无奈道: “老周啊,你也管管这鹦鹉,看你是个温和稳重的家伙,怎么背地里在鹦鹉前面说这些? “别被人听了去!哎……!这鸟怎么还叨人?” 周发尝试着放出一道灵力、将鹦鹉安抚下来,说道: “这事儿难办,若是处理不好,一个弄虚作假的书坊,它发出来的《万卷书评》再如何取信于人?” 这些年,《万卷书评》的影响力超出了李复违、周发的预料。 而御兽这行当,亦展现出了些妙用。 两人都极为厌恶巨阙派,正将这两样东西当指望、来给巨阙派添麻烦呢。 “这扰人的蝇虫……倒还真酿成了祸患……若是现在将人拍死,咱们墨痕书坊再添个杀人灭口的罪行,名声可彻底完了。” 偏偏《万卷书评》这种新闻、小报,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周发笑道:“这种小东西,确实让人忽视、又总会酿成大患。 “我前些日子又去了巨阙派附近,放了些教好的鼹鼠、山雀等,也不知道巨阙派近年来灵药收成如何。 “至于无语子……若要顾及万卷书评的名声,确实麻烦,但是我观他所为,似乎是将最后的杀手锏……” 周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李复违对视一眼,共同起身。 察觉到了墨痕书坊附近,有人在鬼鬼祟祟,灵力波动若有若无、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好没好啊!” “顾少爷,你别催我,我这不正在放着功法吗,就是这墙根对吧,你没认错地儿?” “我没认错,但凡是往墨痕书坊后院扔东西的,都爱踩在这地儿,哎——哎!有了,往事重现了!” “我就说能行吧!” 李复违与周发悄无声息来到两人身后。 随着罗不道神功发威,往事的画面开始波动、逐渐成型,只见—— 一条黄毛大狗来到了这里,抬起了腿,随着一道水柱浇下,抖了抖身躯。 它四面八方看了看,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 似乎隔着时空,察觉到自己刚刚占地盘的隐秘举动、正在被四个人围观。 然后「汪」了一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4章 执棋之人 若是祝无邀想要藏起来—— 有灵笔傍身,可屏蔽卦修的测算;自身神识长久覆盖,能隔绝寻灵鼠之类的嗅探;再加上能容貌更改、佩剑易形,还真就不好找。 可如今找她的三伙人,顾朗、罗不道另辟蹊径,用得是类似于往事重现的法子;而沈安之知她来路,正顺着旧道儿往回寻去。 只有叶小舟,在大海捞针。 叶小舟本身就因果无牵,祝无邀又藏匿踪迹、曾斩断因果。 这两个因缘淡淡之人,若想碰到一起去,其难度不亚于靠漂流瓶联络。 更何况,祝无邀本就在避世,即便听到了叶小舟现身的消息,估摸也不会上赶着凑过去、与旧友叙闲。 她们两人本就容易错过。 再加上皆居无定所、四处游荡,很容易断了联络,将心中彼此的身影化作飞烟,缘随风散。 能够相遇、相知,这是因果之外的巧合。 祝无邀已经在藏匿的窝点安顿了下来。 附近的邻居,似乎也听说了,这房租不低的院里,住进来个瞎子。 好在李城管治下,民风颇为淳朴。 没人见她目盲而生歹心。 不然,祝无邀还能得到几个试验品、来测试灵笔的能力。 “近于天道?还差哪里?” 灵笔的声音有些鄙夷,说道: 「当然是差在你身上啊!」 「你还记得不,当初你紫气悟道,只得了能预见未来的‘无尽相’,可窥测向后无数分支道路。」 「但窥测往事与来路的那部分,是沈寻得去了!」 「不过还挺巧的。」 「他在此界没有未来,你在此界没有前缘……」 祝无邀大致明白了灵笔的意思。 天道之所以能左右万事万物,便是因为「全知」,知晓了一个人的往事,便能判断出此人会在怎样的影响下、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而灵笔现在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它与紫气为一体。 只是在当年被分割开了,主体部分漂泊在外,徒留辅助用的紫气在摘星楼。 灵笔可以在「无尽相」的辅助下,创造出种种巧合,通过连锁反应,左右旁人命运、将人引向既定的未来。 可问题是! 紫气本就被许多人分了去,祝无邀占据的这部分更是不全,也就是说,硬件算力有限的前提下,灵笔只能勉强运转,说不定会有bug! 先不说趁沈寻沉睡、取来那部分紫气是否有悖道义。 只说这摘星楼,如今可是龙潭虎穴。 祝无邀自认如今用处有限,那么摘星楼的方掌门,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将镇宗灵笔放在她身上呢? 就算方掌门有意维持现状。 能保证摘星楼所有得知此事的人,都没有借灵笔称霸之心吗?若是上下一心,方掌门当年也不用与叛逃之人合作设局了。 祝无邀和青云门的付瑜,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都认为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 绝不能让镇宗之物,重归摘星楼或青云门。 所以,她绝不能回去! 如今她身上可是背负着四宗的安稳,所有知晓实情的修士,都想要得到她……身上的灵笔。 正在感慨着自己如今身份之贵重、责任之艰巨,祝无邀神识微动,将灵笔收起后不久,传来了敲门声: “吴姑娘!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祝无邀大声回应:“放在门口就行!” 「吴姑娘~~~你的外卖到啦~~~」 灵笔嘚嘚瑟瑟的声音回响在神识中,让祝无邀格外无语。 待人离开之后,祝无邀用灵力把雇人买来的东西、都挪到了面前,一些是生活用具,另一些则是话本报纸。 祝无邀对生活用品并没有太多需求。 雇人易物,多是在掩人视听,免得被怀疑这盲人怎么不吃不喝。 她真正想要的,正是这报道天下新鲜事儿的《万卷书评》。 至于盲人怎么看书? 对外说辞,当然是得空了雇人来念。 祝无邀不仅买来了墨痕书坊的万卷书评,连带着较为出名的《青斋书评》,也买了过来。 翻看了几页…… “厉害…… “墨痕书坊,居然为了讨好有道是,将无语逼迫至封笔、退出话本江湖? “这无语子居然替师出战,要撕开墨痕书坊的真面目,与假冒的无语打擂台? “这还真当我死了?” 不过祝无邀转念一想,便知《青斋文集》,做得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先不说她本人出面,也难证明自己就是无语。 单说这「无语子」,是在以后辈身份、挑战话本界的前辈,赢了是扬名立万、踩着墨痕书坊登顶宝座;输了则是虽败犹荣,说不定还能赚一波同情。 输赢都是赚。 可泼在墨痕书坊、无语身上的污水,却是百口莫辩。 更何况,无语子不可能承认墨痕书坊的那位「无语」是真的,她若是真的,只需要对外不承认无语子是她徒弟,便可将他打落深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以,无语子拼命想将无语拽下来,还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意了。 早知如此,她便继续用小叮当的笔名了。 现在的祝无邀实在不想太引人注目。 可偏偏这茬事儿,太过于棘手,墨痕书坊很难用修真界的手段应对,说不定会连累了顾朗投入许多心血的《万卷书评》。 顾朗这些年助她良多。 或许,可以用「有道是」的身份进行分辩……不妥不妥,如今在众人眼里,有道是本来就与墨痕书坊狼狈为奸。 李掌柜未曾以修士身份去威慑他,闹成了现在这样子,看来,这条路也不通,说不定就等着揭露墨痕书坊以势压人呢…… 写报纸的、搞新闻的,名声与可信度,太过于重要。 祝无邀伸手握住灵笔,问道: “藏身市井,偏安一隅,可否持棋子、左右天下人?” 灵笔回道: 「便是元婴期修士,碰上了因果缠身,也未必能脱身局外,更何况一个凡人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祝无邀轻轻阖目,眼前却浮现出无数画面—— 她坐在桌前,展开了各种小报,有无语子扬名立万的未来、有墨痕书坊元气大伤的未来,有青斋文集名声受损的未来,也有极少数、她被人寻到踪迹的未来,亦有她走在街上、人人手不释卷在看无语新书的未来…… 祝无邀持笔说道: “怪不得,都想做持棋之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5章 眼见为实 第二日。 祝无邀难得大敞院门。 她研墨持笔,写了几幅大字挂在院子里晾着。 而那「江湖神算子,一卦一文钱」的幡旗,正搭在桌旁,不怎么被在意的样子,似是一时兴起,这目盲的神算子没有出摊、而是在家中吟诗习字。 晌午时分。 有人途经此处。 此人名为商祈,是个做买卖的,来这偏僻地儿,是来找猎户买皮毛的,走南闯北的人都知道,要想得到好东西,就要到猎户家里亲自去挑。 过了二手的,好东西全被压下了。 不仅皮毛,还有什么奇石啊、木雕啊,都得身临其地,才能淘着好的。 他带着几个伙计,本想着快点儿回唱晓镇去。 却途经了祝无邀的院门。 抬头往里一瞥——嚯!隐士文客? 商祈眼力可到位,不仅善辨皮毛、奇石、木雕,连书画也颇懂门道。 他眼睛一眯,站在院子外边儿不走了,打量起来院子里挂的那几幅字,这些字……架构不错,落笔险绝大气。 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笔画差了些。 似乎徒有豪情,而力有不逮。 风拂过。 随着垂落的书卷飘摇,显露来书写者真容,商祈睁大了眼睛。 持笔者居然是一位盲人?! 商祈来了兴致。 他走上前去,轻叩木门,扬声道:“这位姑娘,商某可否进院一叙?” 得到了那持笔之人的邀请,商祈进院细观,闲谈几句,只觉如有清风袭来、这持笔之人心中颇有文章。 听了商祈的褒扬,祝无邀却似是不肯信,摇头道: “过誉了。 “倒也有旁人说过,我字写得不错,可是……”祝无邀似有些无奈地指了下眼睛,继续说道: “可我不曾见过。 “许多事情,讲究个眼见为实,商公子,就算你将我写的字夸出个花来,我也是不肯信的。 “只当你瞧我是个盲人,稀奇之下才会如此过誉。” 商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又想到自己的经商之道——不也是非得眼见为实,要到实地去瞧瞧,才肯相信自己没被忽悠? 正当商祈欲辩无言,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位雅士时,突然见到了垂落在桌旁的幡旗—— 「江湖神算子,一卦一文钱。」 因为第一印象不错,商祈并未觉得这位吴姑娘是个骗子,而是来了几分兴致,正好转移话题问道: “吴姑娘还会算卦?” 祝无邀搁下笔,笑道:“确实如此,略通一二。” 一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商祈当即说道: “不知商某可有幸能得来一卦?” “那便要看商公子,能否出得起这一文钱了。” 商祈递交过去一文钱,也好奇这位盲人雅士、要怎么个起卦法儿。 可出乎意料的是,吴姑娘并未问他生辰八字、也并未掐算什么,而是从旁边的木匣中取来一物。 是个亲手刻出来的小木牌。 上面的字迹,与院中宣纸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却更为遒劲有力,四字——「眼见为实」 因着多年来做买卖的信条,再加上刚刚与这位姑娘的交谈,恍然间看到这四个字,商祈几乎以为—— 这块木牌就是在等自己的。 祝无邀笑道:“可抵得上一文钱?” 商祈刚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有个人闯了进来,高声道: “商老板,可算找着你了! “那刘老板还在等您呢,说要是您不过去、当面和她谈,只打发那些人跟她说车轱辘话,这买卖就做不成,您怎么还在这里耽误上了? “那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她说要是不看见您、不看见实利,这生意就不可信,非得眼见为实!” 商祈「哎呦」了声,这才想起来得赶回唱晓镇。 没想到在这儿,和这位吴姑娘聊了许久,把正经事儿给耽误了。 他连忙对吴姑娘说道: “一文钱换来这个木牌,是商某赚了,只是如今有急事,它日有缘再叙,在下先告辞了。” 言罢,急匆匆往外走去。 背影消失在祝无邀的神识感应中。 她侧头往旁边儿偏了偏,自然察觉到,门外边儿有个好奇的小姑娘,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面瞧。 似乎对这满院的大字,颇有兴趣。 祝无邀知道她,这是她邻居家的一个小姑娘,家里贫寒,供不起她念书。 莫说念书了,温饱都是问题。 祝无邀装作不知,自顾自走上前去、关了院门。 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说道: 「无语子的未来,在你将木牌递交出去时,便已经注定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翻身做持棋之人的快意?」 祝无邀叹道: “若非此事,我还不知顾朗和罗不道正在寻我。 “正好能借由此事,拖慢一下这两人行程。” ———— “战帖发出去了?” 青斋书坊中,吴仓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面的年轻男子连忙点头道:“现在,我无语子给墨痕书坊下战书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了!” 无语新书的发布日期,定在了十五日之后。 于是青斋文集这边,也将无语子新书发售的日期,定在了十五日后。 到时,会由青斋文集牵头,办起一场书评会,诚邀北玄城内众人来投票,这场盛会租了个举办各种活动的场子,可容纳许多人。 看看那墨痕书坊的无语,和青斋文集的无语子,谁票数更高。 然而——这些天下来,墨痕书坊始终没拿出什么证据。 无法证实,如今的无语、就是当初的无语,而不是鱼目混珠的假无语。 此事对墨痕书坊极为不利。 众人一开始没信,也是支持墨痕书坊的,只是说道—— 「把当年无语写的原本,与现在无语新书的书稿对比一下,用字迹来证明,别让那小子上蹿下跳!」 众人的要求合情合理。 可李复违等人,偏偏有苦说不出。 祝无邀的字,曾经在北玄城大街小巷张贴过寻人告示,用字迹证明身份,便相当于暴露身份。 这样遮遮掩掩的行为,让人极为不满。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暴露字迹的话、有揭示无语真实身份的风险。 但如果,揭开无语的真实身份、就是众人想要的呢? 在青斋文集有意撺掇下,众人就是在逼迫墨痕书坊揭开真相——无论是证明无语被迫封笔、还是最后揭开了无语真实身份,都可以。 狂热的人们不在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6章 真假无语 商祈的商队由北而来,途经唱晓镇,目的地正是北玄城。 他与北玄城中一些商行关系不错。 近期,无语子给墨痕书坊下战帖的事儿,自然也有所耳闻。 商祈与青斋书坊的吴仓,年少时认识,来到北玄城后,出于商人维系感情的需要,主动登门拜访。 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感,倒是不好说。 但「真诚」二字总是放心上的。 可惜,商祈带着真诚,吴仓却只想借机揽利,琢磨着这位商人、能给自家书坊带来什么好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吴仓主动提起了近日来的纠纷,说道: “商兄啊,你应该听说近日的事情了,我们书坊的这位无语子,那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为了替恩师复仇,凭一己之力、与墨痕书坊作对。 “我怜他仁义,自是鼎力支持。 “…… “无语子赢面颇大,到时必然扬名天下,而那本《拜许愿池高人为师》,必然大卖特卖,其中很有赚头,商兄难道不动心?” 推杯换盏,商祈酒气上头、也没那么清醒,只有那么点儿岌岌可危的理智在。 他听明白了吴仓的意思——若是他商祈想要到时分一杯羹,就得在事前鼎力支持,为无语子奠定胜局。 商祈正要顺着话、细问下去。 放下杯子时,手臂被腰间那块木牌硌了下,他不动声色地用指腹摩擦着「眼见为实」这几个字,陡然清醒了几分。 商祈笑着说道: “吴仓兄弟,照这么说来,墨痕书坊能胜、还是青斋文集能胜,不是看谁话本写得好,而是得看「无语」到底是哪边儿的人?” 他一语中的,挑明了这看似复杂局势下、真正能够致胜的关窍。 吴仓正要说些什么,商祈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道: “商某是个心智不坚的人,若听多了、可免不得会动心。 “不如不听、不如不听! “不过,既然这「无语」站在哪里,才是致胜的关键,我总得见一见真正的无语,若此人当真在青斋书坊里……” 商祈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也敬佩此等重情重义之人,自然会鼎力支持!来、吃酒吃酒!” 吴仓的目光微沉,面上却依然带着笑。 直到将人送走之后,他周身酒气未散,却还记得席间想起来的要紧事,唤来手下、略带几分醉意地吩咐道: “去!照我说的……找一个假的无语过来,年岁大抵是五六十,这老太太得有点儿文人气、但又有点儿戏谑意味,然后……” 吩咐来一通,底下的人立即着手去办。 无语子这几天兴致高涨,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兴奋。 他听说吴仓今儿办席宴友,等那位商户一走,连忙赶来了青斋书坊。 此时,吴仓酒醒的差不多了。 正手持酒杯,杯中装的是清水,不知低头在琢磨些什么,见到无语子过来,连忙招呼他过来,说道: “今晚的酒席,倒是提醒了我件事。 “谁胜谁负、就看无语站在哪里,那些书客们不过是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哪里知道什么是非黑白。 “我只怕,到了那一日,墨痕书坊真正的无语、非得要争口气,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压下我们。 “刚刚,我已吩咐了人下去,找个人扮作无语。 “即便墨痕书坊那边,让真正的无语站了出来,咱们青斋文集、也能让她变成假的!” 无语子虽然有些诧异,愣了下,倒也点头同意了。 只是心中略有一些不安。 之前不是没有找人假扮无语的想法,就是怕做多错多、到时再被拆穿了。 可吴仓这么一讲……似乎真得有些道理。 也罢! 就当一个留备的后手了。 ———— 商祈带着几分醉意、乘轿回了住处。 刚要宽衣洗漱,突然「咦」了一声,他连忙低头看去,却发现腰间挂着的木牌,不知何时不见了! 他上下摸了摸自己身上,还是没有找到。 商祈连忙唤人去轿子上找找,却被告知没有人看见。 “坏了!八成是从青斋书坊出来、上轿之前,掉在了门口。” 傍晚时分,来往之人不少。 说不定被谁捡去了…… 商祈不太寄予希望地派人去寻,可心里却知道、这木牌八成找不到了。 他无奈笑笑,摇头叹道: “莫非,那吴姑娘赠我此物,就是为了替我挡去今日吴仓的忽悠?” ———— “顾朗、罗不道!你们两个整日里在北玄城乱窜什么!” 因着最近的这堆破事儿,李复违脾气见长,对顾朗不干正事儿、整日里瞎跑的行径,那叫一个横眉竖目。 顾朗也知道,最近墨痕书坊事儿多。 他这个东家过于不称职…… 可今日他听了李复违的“斥责”,却主动笑着凑上前,悄咪咪递过去了样东西—— 正是那块「眼见为实」的木牌! 李复违定睛一瞧,立刻认出来了木牌上的字迹,这不是祝无邀的东西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老,看我捡到了什么!” 李复违将这块木牌翻来覆去看了看,惊奇道: “这是从哪儿来的?” 顾朗和罗不道立刻挺直了腰板,说道: “我们这些天虽然在到处乱窜,但也并非不关心两个书坊之间的事儿,这不今天,我俩就去青斋书坊打探敌情了! “而这个木牌,正是从青斋书坊后院门口得来的!” 罗不道连忙点头,接着说道: “没错,我们怀疑……她根本就没离开北玄城!说不定对有人假借无语名号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也不怪顾朗和罗不道如此怀疑。 毕竟,祝无邀手持千相,能够改换容貌。 说不定暗地里成了吴仓的座上宾、被盛情款待,就等着两家新书发布时,跳出来揭穿青斋文集的阴谋! 顾朗说道: “此事无论怎样解决,都绕不开祝姑娘。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她在哪里,我知墨痕书坊有应对措施,但祝姑娘如今避世而居、不欲引人注目,若想做什么事情,最好等我先找着人了,与她商量一番。” 李复违这些天按兵不动,也是顾及此事。 听顾朗所言,略一犹豫问道: “但祝姑娘如今不知身在何处,即便就在北玄城里,若她想要避人,也是难觅行踪啊……” 顾朗拿过了那块木牌,揽住罗不道的肩膀说道,颇有底气地说道: “待到新书发布那一日,我俩便趁机潜入青斋书坊后院,使往事重现,看看祝姑娘如今是何容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7章 新书发售之日 也许是在秘境中飘了许多年的后遗症。 祝无邀长久地坐在院子里,观赏风吹落叶、月洒银华,常常一坐便是整夜。 好像她自身,也是一样随波逐流的死物。 灵笔本身就习惯冗长岁月,自然察觉不到祝无邀的变化,在灵笔看来,她的静默是很正常的现象。 那日之后,唯一的变化便是——邻居家的小姑娘,常常在门外徘徊,有时甚至想爬上院墙,来瞧瞧院中人在做什么。 似乎,对祝无邀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也许是她盲人的身份,也许是满院飘摇的宣纸墨字,总之,与周围的猎户、樵夫等人截然不同。 祝无邀没有与她聊天的念头。 只是任由这八岁、九岁的小姑娘,在她院子外打转,却从不开门请人进来。 这位名为「阿烛」的小姑娘,大概在她门外转了四五天,便很少再过来,似乎对这个会写字的盲人失了兴趣。 今天该是话本发行的日子。 北玄城。 即便墨痕书坊没回应那则「战帖」,可青斋文集却依然自导自演、在人多处设下了投票的地方。 闹腾腾一场盛会。 甚至将新书发售的地方,也挪到了大庭广众下。 无语子正在慷慨陈词: “承蒙诸位书友不弃! “若非墨痕书坊欺人太甚,我本不欲揭开旧事,但我的可以落败……我的恩师却不能受此羞辱! “我站在这里,是为了向世人证明,我才是真正传承了无语文风之人! “墨痕书坊里的无语,就是一个冒牌货! “不接战帖就是证明,因为墨痕书坊怕了,害怕亲眼见证冒牌无语的失败,害怕见到我的胜利、害怕见到各位读客对我的认可!” 话说到此,无语子抹了一把泪。 他站在高台之上,向各位长揖拜礼道: “我替恩师无语,谢过诸位了!” 无语:? 或许是墨痕书坊近日来的「退让」与「不作为」,让吴仓和无语子愈发胆大起来。 底下的人或许刚开始时不信,可墨痕书坊什么都不回应的态度,让众人纷纷倒戈,许多人愿意来这里凑个热闹。 这么一番慷慨陈词下来,被裹挟在狂热的情绪里。 那些忠实追随「无语」的书客们,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年轻时。 想当初,和「有道是」的读客们不对付时,也是这样三五成群,站在墨痕书坊前与人对骂。 也是像今日一样,为了维护无语而聚集。 “为无语讨回公道!” “怪不得当年无语声名正隆,却销声匿迹!墨痕书坊给我们个交代!” “为了捧有道是,难道就得牺牲无语吗!” “墨痕书坊的冒牌货不得好死!” “……” 众人也许没那么喜欢无语子,却是真心实意、想为无语讨回公道,继而厌憎墨痕书坊,走向了它的对立面。 青斋书坊,便是在利用此事。 吴仓看着银子滚滚而来,喜不自胜,似乎能够预见到、青斋书坊一举压下墨痕书坊,成为行业领袖的未来! 正当众人排队交钱买话本时,突然有一队人敲锣打鼓而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孙娘子! 孙娘子年岁已高,乌发染雪,几十年历经风雨,如今气势稳健。 尤其是—— 她后面的队伍,抬了几箱银子。 这便更显得孙娘子老当益壮,果然钱权名利是人生最为夺目的装饰品之一。 孙娘子似乎是带着怒气来的。 她本来不信无语子,为此,特地去找了李复违,却不料那老贼遮遮掩掩、三缄其口,怎么着都不肯露口风。 这让孙娘子的火、噌的一下冒了起来。 甚至怀疑……当年无语封笔,当真有墨痕书坊从中作梗的缘由! 现在,孙娘子站在众人面前,高声道: “想来我孙娘子也是无语多年的读客了,近来有她重出江湖的消息,我怎能不捧场? “只可惜,孙某提着猪头找不到能上供的庙,墨痕书坊那里的无语见不着,只能将这五箱的白银搬来此处,看看你们青斋书坊的无语、可愿出面收下这些薄礼。” 这架势! 无语子看着那几箱白银,眼睛都直了。 他虽贪心,但这五箱白银还不至于让他昏头转向,真正让他动心的,是「打赏」这个赚钱路子! 而且,人都有个毛病—— 若是背后没有兜底儿的,反倒会行事稳重; 可若是有了退路,有了“大不了就……”,他反倒不想硬撑着,非得把底牌掀开才过瘾、才痛快。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只要众人认可了我青斋书坊里的那个无语、才是无语,先入为主之下,即便墨痕书坊推了真正的无语出来,也无济于事了啊!」 不仅众人身处于狂热之中。 那白花花的银子,众人期待的目光,仿佛点燃了一根引线,让无语子心中的火焰欲燃欲烈,他被裹挟着,或许是顺势而为,站在了高台上扬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诸位! “吾师无语,如今便在青斋书坊后院做客,因多年不曾写文、愧见各位书友,我本不欲将此事相告,可各位如此厚爱,我与我师皆感激涕零! “何不随我一起,到青斋书坊后院,请无语出面一见!” ———— “嘘!嘘! “后院还有几个凡人守着呢,你小声点儿!” 听了顾朗的提醒,罗不道手握那块「眼见为实」的木牌,不甚在意道: “你放心,今天青斋书坊的人,都去了那个集会投票处,正憋着坏往你们墨痕书坊使呢。 “哪能想到,这么重要的时候咱们不应战,反而偷偷摸摸来了青斋书坊后院?” 罗不道「嘿嘿」一笑,刚要运转起功法,耳朵却动了动,转头问道: “我怎么听到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还说什么无语?” 顾朗有些心急。 虽然也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可见到罗不道这时候还走神,连忙催促道: “应该是有人今日成婚,婚期早早定下不好更改、又惦念着无语的新书。 “你别分心,快快运转功法!” 罗不道连忙点头,和顾朗一起,悄悄往宴厅方向潜入,精神凝神,运转起了它有「往事重现」副作用的功法,一边运转一边说道: “不那么准确啊!估摸着得多试几次,才能碰对时辰!” (朋友们,今天请个假~12.18周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8章 往事重现 吴仓和无语子在前方引路。 众人本就是看在无语的面子上、才会如此热切簇拥着青斋书坊,如今看这两人殷勤引路的样子,心中更是多信了几分。 伴随着敲锣打鼓声,一路上好不热闹。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见到无语真貌!” “若是能得到无语的亲笔寄语,我定要将其裱起来、挂在显眼处。” “哈哈哈我的好友还不信,居然在今天去了墨痕书坊,错过了拜会无语前辈的机会,我真是替她遗憾啊!” “别说,真别说,想到无语当真落足于青斋书坊,我心里头觉着……青斋书坊都雅致了起来。” “……” 无语子惯来喜欢被众人追捧的感觉。 如今被簇拥着,只觉分外得脸,甚至在心中冷嗤: 「什么无语,当真是个糊涂人,有名气不出来享受,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我!」 「哈哈哈哈哈过了今日,那真正的无语不爱享福,以后也没机会享受喽!这铺天盖地的溢美之词、成箱的白银打赏,我无语子就却之不恭了!」 他心中得意,明面上却还得装作谦谨,说道: “吾师不爱虚名,到时,还请诸位莫要冲撞了吾师。” 纯粹是怕假的无语,多说多错,这才事先提了这么一句。 “省得省得!我们这些俗人,能得见无语已是幸事,哪里还会多言惹得前辈不快呢?” 一路上,众人心情格外激动。 再提到墨痕书坊时,语气难掩奚落: “今晚我便提笔撰写文稿,好好论一论——在权衡之下逼迫有才华之人封笔、此举仁义否!我倒要看看,这篇稿子投到那万卷书评,墨痕书坊有没有脸发出来!” “好!” “我今夜也要撰稿,看这万卷书评,面对牵扯到自己的事儿时,是不是一样能当理中客、旁观客!” 和吴仓等人、并排走在前方的孙娘子,却突然清醒过来。 闹出这么一出,纯粹是被李复违气着了,再加上无语复出,少年心气儿的那点莽劲被勾了起来。 可她毕竟在商海里几经沉浮。 热火烹油、鲜花着锦时,反倒会本能地冷静下来,如同被搁置在火炉上的冰块儿,「刺啦」一声冒起水气来。 她想起了商界里无数的阴招、损招。 与青斋书坊的作为这么一比较,居然大差不离。 坏了。 眼看着青斋书坊越来越近,孙娘子在敲锣打鼓声里,脑筋急转,想着到时该如何试探那位「无语」,才不至于颠倒了黑白、成为助纣为虐之人。 无语子看着青斋书坊越来越近,连道: “近了、就快到了,吾师多年服药、精力不济,还请诸位到时莫要太过热切!” ———— “好了,马上了!” 罗不道运转起功法,已经笼罩着宴厅处的场地。 可就在这时,顾朗突然竖起了耳朵,发现……那群人真得往这边儿来了! “不好! “青斋文集的人好像回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在场子里镇着!! “收功,收功,罗不道,快快快、咱们得赶紧避开!” 罗不道一听这话,急得青筋直跳,压着火儿轻吼道: “你这不耍我呢吗? “我刚刚就说了有人,你非说是有人嫁赘! “我功法都运转了,现在收也收不回来,会反噬啊!!!!我现在结束,说不定动静更大……” 顾朗开始转圈。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会儿众人破门而入,看见墨痕书坊的东家,带着一个修士,正在青斋书坊的后院偷偷摸摸、狗狗祟祟、不知在从事什么勾当、耍什么心思…… “啊! “不行不行,我顾朗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罗不道,你快快快! “若是有人破门而入,可不是我不讲道义,你出现在这里还有可分辩的余地,我是青斋书坊对家的老板,我待在这里说不清啊!” 罗不道感觉自己想要吐血。 “你别念叨了!我在加快速度了!” ———— 无语子推开院门,将众人引进后院。 虽说这后院本就有宴客的作用,但地方却没那么大,这么多人站进来,顿时满满登登。 他说道:“还请诸位在宴客厅稍等,我这就去把尊师请出、与诸位一见。” 说着,便主动向前,要推开宴客厅的门。 —— “好没好!” 顾朗听着众人进入后院,压低了声音。 他已经运用法器,暂时隐去了自己身形,可这件披风,只有在没灵力波动时才起作用。 因此,如今只有他自己躲了起来。 罗不道还大剌剌地暴露在外呢! 实在不行……也只能弃车保帅了……不是他顾朗不够义气……实在是因为,这不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他也不是合适的人,出现在这里会很不合时宜…… 听到顾朗的询问,罗不道心急如焚,甚至连回话的空闲也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请诸位在宴客厅稍等……” 听着门外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 “快!好了!拉我一把!” 在门推开的同时,罗不道迅速说道。 下一瞬,被顾朗拽了过去,塞在了披风里,拉扯之间似有什么东西掉落,罗不道本能说道: “木牌……唔!” “嘘——” ———— 无语子好不设防地推开了门。 白光。 一阵耀眼的白光。 几乎要刺瞎他混沌的双眸,恍惚之间、无语子似乎见到了神迹,在这瞬间,无语子和吴仓立即意识到—— 有什么奇妙的事情正在发生。 众人也见到了这耀眼夺目的光芒。 连忙凑上前来。 只见,除了门外的无语子和吴仓,宴厅之内居然凝出了两道朦胧的虚影,也是无语子和吴仓。 虚影正在变化。 众人推搡着跌入宴厅内。 耳边传来了清晰无比的声音—— 「那些书客,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知道什么是非黑白。」 「我们找个人假扮成无语……即便墨痕书坊让真的无语站了出来,咱们青斋书坊、也能让她变成假的!」 虚影凝成的吴仓,似乎略带醉意。 而站在他对面的无语子虚影,则是一脸的谄媚迎合,哪里还有往日文人习气。 随着话音落下,宴厅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连带着要往里挤得人,都因为听见了这句话而愣在原地。 无语子和吴仓脸色煞白,连忙冲进虚影里,试图将这些挥散。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9章 因果律 可无论无语子和吴仓怎么尝试,宴厅之内的幻影依然纹丝不动,只听幻影中的吴仓洋洋自得说道: 「这种招数对书客们向来有用,只要说得好听、让众人情绪高涨起来,书客们便不管不顾开始维护我们。」 「嘿,到时再表现得委屈些,都不用咱们自己出面,自然会有人替我们伸张正义!」 「书客们哪管真无语、假无语,只要给出个无语就行,墨痕书坊这回可要栽喽……」 「你这无语亲传弟子的假身份,这回也能坐实了。」 幻影传来的声音,依然在挑动着众人愤怒的情绪。 无语子脸色发白。 这哪里是墨痕书坊要栽了,分明是他们青斋书坊要栽了! 孙娘子上前一步,隐带怒容,问道: “你们青斋书坊,不打算给出个解释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仓有些慌乱,连忙辩道:“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必然是墨痕书坊!对,一定是墨痕书坊找来的妖人,变出了这种戏法!”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孙娘子可不听这些,她嗤笑一声扬声质问道: “让我们随你来青斋书坊后院,可是你们主动提出来的,你的意思是—— “墨痕书坊不仅预料到了,你们能搬出来一个假的无语,还预料到了你会在今日带众人来此处,还能准确无误掐准时间点、正好被我们撞见?!” 这么多的「巧合」,说是墨痕书坊有意为之,未免太过可笑。 群情激愤。 “假无语?假的亲传弟子身份?拿我们当刀子用?” “赚着我们的钱,还说我们蠢?!” “退钱!” “什么都是墨痕书坊做的,我看是你们多行不义、遭了报应!” “……” 吴仓等人预辩无言。 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 在这之前青斋书坊本就隐占上风,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 何必再搞出来一个假的无语呢,何必在今日引众人来此呢,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往事的幻影呢! 桩桩件件,简直像是一念之差,亦或天要亡他! 在众人推搡间。 商祈也跟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面角落处的一块木牌上,「眼见为实」四个字,映在了眼眸中。 那虚影还在讲着些什么,但商祈已经无暇去听。 眼见为实……眼见为实…… 盯着角落处的木牌,商祈感觉血液上涌,僵立在地,在这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天意」的昭示。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加深他对于「眼见为实」四个字的理解,从此之后,这恐怕会成为他的人生信条了,因为印象过于深刻。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趁乱将这块木牌拾起。 想来,即便是逃出此地的顾朗、罗不道再回来,也难以寻觅到这块木牌了。 这块木牌就像是暗处的幽灵。 它不动声色、利用因果律和种种巧合,影响了整件事情的进展,之后重归于商祈手中,在众人视野内消失不见。 或许有一天,它会彻底遗失,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 唱晓镇。 小院之中。 祝无邀静坐在院中。 “那些关于卦修的传闻……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莫名其妙走向了厄运,被推向了某条道路。” 木牌…… “我在沈寻的爷爷那里,取来了块木牌,一切的故事,由它开始…… “它有被卦修做过手脚吗?” 灵笔的声音传入神识中: 「不知道哦!」 「那时我的力量太过于有限,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无数道路中,让你避过种种危险、向北方走去,来到摘星楼附近。」 「所以,这是个谜~」 “所以,这是个谜……” 她无法去判断,自己过往的抉择中,有没有被施加过类似的卦修手段。 因为太过于寻常。 就像她用一块木牌,便可以在千里之外,让北玄城上演这样一出好戏。 而无论是商祈、吴仓、无语子、顾朗、罗不道……所有人都认为,那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走向的道路,却无法察觉到她曾在其中动过手脚。 而且,那块木牌,无论怎么检测,都不会有异样。 因为它所附带的力量并非灵力,而是「因果律」。 她完全相信,摘星楼方掌门,有能力对初来乍到的自己,做出类似的事情。 因为方掌门是「真正的卦修」。 但也只是猜测。 永远无法证实。 或许没有呢? 祝无邀笑了笑,没再去深思这件事,她刚要起身回屋,突然察觉到邻居家的小女孩儿又来了。 这次阿烛没在门外徘徊,而是伸手敲响了门。 「咚咚咚!」 敲门声缭绕在耳边。 祝无邀有些犹豫,这位名为明烛的小女孩儿,始终对自己这个新邻居有些好奇,但「结缘」总让她有些避讳之心。 她坐在院内,默念「无尽相」。 有关于明烛的无数未来在眼前展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回神时,祝无邀轻轻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态度隐晦难明: “沈安之……” 「唔?他要来探望你吗?」 听到灵笔略带疑问的声音,祝无邀没有作答,只是略微思索了瞬间,便知道此事避无可避,她起身打开院门。 明烛知道这位邻居眼睛看不见,于是率先自我介绍道: “姐姐,我是你的邻居,你可以叫我阿烛,今天祈安节,娘亲做了团子。” 说完,便不容拒绝地牵过祝无邀的手,将面食放在了祝无邀的手里,不等她拒绝,明烛转身就跑。 阿烛家贫。 没有多余的碗。 因此这凉透的团子上,还带着捏痕,即便不提捏痕,用料也格外粗糙,算不得佳肴、也算不得干净。 可祝无邀刚刚用「无尽相」看见了,阿烛家中每人只分了一个团子。 这个给了她,阿烛便只能干看着哥哥妹妹吃。 祝无邀很难分辨,这到底是纯真的善意、还是有意接近的讨好。 她不仅用「无尽相」看到阿烛干咽口水挨饿的样子,还看到了更远一些的将来,阿烛未来某次登门拜访时,沈安之正在院中。 但这次见到的无尽相,很值得琢磨。 所有的未来,只要唱晓镇平安,祝无邀就一定在院中。 沈安之必然会寻到她。 若是她为了躲开沈安之,离开这里,那么阿烛会行走在满目疮痍的唱晓镇里、听到李城管身亡的消息。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0章 陈客很迷茫 祝无邀已不复以往天真。 若是当年,由卦术窥得这样的将来,她八成还会想,莫不是此地将会遭遇劫难,唯有她和沈安之联手,才能免去祸端? 但这些年的经历,早让她明白过来——窥视未来者,本身就会成为其中一环。 故而有了另一种猜测。 莫非唱晓镇的灾难,源自于沈安之寻她不得? 因为刚刚施展无尽相时,窥测的是邻家明烛的未来,有关于沈安之的信息实在有限,祝无邀也仅能凭空猜测。 又因为沈安之的品行,祝无邀是信得过的。 她更多是怀疑,沈安之又像以往一样,好心办了坏事、善念酿成了恶果。 无论是哪种猜测,祝无邀本就是为了这桩因果、来履行当年承诺的,卦术昭示的未来,足以让她等在这里。 这么想着,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团子。 面无表情地填进了嘴里。 「嘿呀,你应了这份缘呀?」 灵笔似乎有些诧异。 它能察觉到,祝无邀一直都是避世的态度,却不想这主动登门造访的小女孩儿,居然让她应缘了。 “我若是选择等在这里、与沈安之见面,便是选择了与她结缘的道路。 “既然来日避不开,又何必在今朝让她失望。” 从这一天起。 阿烛三天两头往这边来。 祝无邀也明白过来,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无非就是不甘于女承母业、不想继续当个绣娘。 那日见她识字,便想要来讨好。 就是脸皮太薄了些,来了许多次、都不肯说出口。 “娘的眼睛看不大清了,吴姐姐,看不见东西、是不是很可怕?” 祝无邀不知道。 她彻底陷入黑暗,是被陆迢迢剑气斩伤眼睛的瞬间,随后便让灵笔共享了另一种视觉,之后又有神识傍身,算不得真正的盲人。 “大哥其实很想赘到别人家做婿,好换笔银钱给家里、让阿娘歇歇,但他年纪小的时候、就去给人搬货,被压得不长个儿了。 “别说好人家的大姑娘,稍微有些钱的,也不愿意找他。” 祝无邀知道她哥哥。 也知道邻里的其它人家。 明烛她哥哥长得黑不溜秋,个子也矮,人还算憨厚。 祝无邀在照例放出神识探查周围时,曾听说她哥教明烛: 「那个吴姑娘是盲人,而且家里有钱,你多去她那儿转转,咱们是本分人,不打歪脑筋,你就看看有什么活儿能做吗……」 但明烛来了许多次,都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因为她的阿娘是个正派人,格外有尊严,所以家里的孩子,也都做不来偷奸耍滑、屈膝讨好的事情。 其实,开口问她有什么活要做,算不得「屈膝讨好」。 只是人在贫寒又有尊严时,总会疑心被旁人小瞧了去,又因这种低自尊的心理,反倒会做出种种不够体面的事情。 比如今日。 祝无邀知道,明烛今天会说出口。 因为她的哥哥被砸断了胳膊,请郎中已经掏空了家里仅有的钱,不知何时能养好。 “吴姐姐,我跟阿娘去镇子上,听说最近新出了个话本,是一个叫无语的人写的,名气可大着呢! “有人在路边儿讲书,讲得就是这个。 “吴姐姐,我知道你识字,一定很想看书,我可以把今天听到的讲给你,我全记下来了,你只需要……给我很少很少的钱,我可以天天去听,记下后再来讲给你听。 “你还可以教我认字,等我认字了,你就可以雇我给你念书,我只要很少的钱……”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祝无邀通过神识,能够察觉到阿烛的心跳,也能看见阿烛因紧张而攥紧的手指。 她似笑非笑。 到底是小孩子,说出这样占便宜的话、自己也没察觉。 意思是—— 她免费给阿烛当教书先生不说,来日想听弟子念书,还得另付钱?更何况,她若是想听书,直接雇说书人来院里,岂不是更方便。 「你免费教我认字,再雇我给你念书。」 念得书还是她写的…… 这套说辞,还不如直接开口,让自己施舍些银子来得痛快。 但阿烛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到底没开口白要,而是抱着用劳力换钱的念头。 只不过其中利益、没能搞明白。 所以显得天真而贪心。 她甚至能猜到,如果把其中的利益关系给阿烛分析明白,这小姑娘理解之后,八成会立刻羞愧到脸红、继而万分丢脸地夺门而逃,再不来寻她。 祝无邀不会怪她。 「无礼」只是因为没钱,若她家有钱,明烛会知礼节、懂分寸,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小姐、公子一样有涵养有气节。 “是吗?我还未目盲时,就很喜欢无语写的书。 “若是你能将今天听来的故事,给我讲明白,我便将这个活儿派给你。” 闻言,明烛眼睛亮了起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 《伪装成隐世高人的那些年》 墨痕书坊雇来的说书人,向来是说一半、留一半,勾的人心痒痒,立刻得买来话本看后续。 话本儿的主角名为陈客。 他是个隐世高人。 但又不完全是。 之所以说他是隐世高人,是因为在外人眼里,他功法深厚、身份神秘,陈客所在的天机玄境中,更有灵药无数。 天机玄境,即便是元婴期修士,都待不了两个时辰。 但陈客却能在这里开田种菜,隐居避世,仿佛此境的威压,他应对起来毫无压力。 但陈客本人却非常迷茫。 因为他失忆了。 醒来之后,见到的就是这山清水秀之地,风景虽好,却无人烟。 好在附近有一座废弃的庙宇,里边儿有些「农具」、「菜籽儿」,好歹能开垦天地,种点儿瓜果,不至于被饿死。 倒也不是没有人来。 但能来到此地的,一个个都像是犯了旧疾,浑身发抖不说,看向他时、更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般,恭敬地不得了。 陈客得出了结论——掉在这里的人,都和他一样,头被摔坏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1章 迪化流 北玄城。 与闹哄哄的青斋书坊不同,墨痕书坊这边儿岁月静好着。 买到无语的新书后,有些人刚出了店门,连回家的功夫都等不及,立刻要翻开来看。 众人对于无语要求不高。 即便无语吃老本儿,书客们也买账。 无非就是老套路,什么一路奇遇、境界提升,要不就是重生啊、身旁有强大的助力,虽然近年来已司空见惯,但无语写得、就是不一样! “嘿!无语居然又有了新点子!” 只见开篇第一幕,陈客正要扛着锄头去耕种,突然在路上捡到了个老头。 这老头坐在路边儿呼哧带喘,似乎累得不行,一见到陈客扛锄而来,竟浑身一颤,那目光中的震惊,让陈客纳闷儿不已。 殊不知,在这位老者名号为天相子。 好不容易才抢来流落在修真界中的令牌,闯入了天机玄境,田相子刚发现一片灵力盎然的「药田」,突然看到有人肩扛「神兵」而来。 此人在天机玄境的威压之下,闲庭信步。 肩上那锄头形状的神兵,当为世间顶级法器,来者就这样闲散的将它扛于肩头。 再定睛一看,可了不得! 天相子最擅长相面、测算,待看清陈客样貌时,心中震撼无比,这年轻人竟有世间顶级的圣贤神王之相,天降鸿德于身,紫气如龙冲霄汉,更是修为深厚到看不出境界。 天相子惊骇无言。 直到陈客主动上前搭讪: 「嘿,咋了,中暑了?我给你开个瓜啊,你先别死!」 陈客看他这副呆愣的样子,还以为是一路过来累着了,怕这老头倒在这儿。 连忙把锄头一扔。 到了自己的菜地里、种瓜果的那边儿,捧过来个大西瓜。 然后,在天相子不可置信地目光下,抱着灵气四溢的金玉养灵瓜往地上一摔,随着瓜身破裂,沾在泥土上的瓜,灵力迅速逃逸、归于大地。 天相子看得心疼不已,本能上前去捡。 陈客刚拿起一块儿没沾土的瓜,念叨着「居然还黄瓤的」,就看见这老头居然像恶狗扑食般、要去捡地上的碎瓜瓤。 他连忙把手里的往前一递。 居然渴成这样了? 天相子看着递到嘴边儿瓜,这才回过神,明白过来这是遇到了奇人,有些小心地问道: 「这瓜是给我的?」 陈客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天相子迫不及待啃起瓜来,一边啃还一边问: 「圣人,那地上的瓜你还要吗,我能捡吗?」 生人? 陈客没往「圣人」俩字上想,只觉得是「陌生人」、「生瓜蛋子」这类意思,心里头还觉着这老头挺没礼貌。 但看他年纪大,还挺可怜,也就点了点头,说道: 「这说的啥话,吃不了拿着走,那还有新鲜的给你整点儿?」 天相子一听这话,连忙起立摇头。 这位天机玄境中的奇异圣人,莫非是生气了! 也对……赠了自己一片金玉养灵瓜,是看在自己千辛万苦来到此地,灵力不稳的份儿上,这才以此物来为自己梳理灵力。 自己怎么能得寸进尺呢? 陈客刚刚那句话,在天相子听来,完全变了个样子,被他自行译为——厚颜无耻,好心赠你灵瓜,你居然还想吃不了兜着走,要不我把整片园子都给你得了。 接下来便是天相子诚惶诚恐,陈客摸不着头脑。 ———— 唯有正在看《伪装成隐世高人》的书客们,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哈哈哈哈哈哈笑煞我也!” “合着这两个人,中间竖起来了一堵厚墙,都在自说自话、谁都理解不了对方啊。” “陈客被莫名其妙认成了隐世高人,再加上这些灵瓜种子、锄头神器,他觉得自己躬耕于田园,可在别人眼里……恐怖如斯啊!” “就是有点儿……嗯……有点冒犯真正的仙人了……” “你可快拉倒吧,若是现实中真碰上了仙人,我等自然是毕恭毕敬,但这不是在看话本吗,幻想一下自己是陈客、也被别人误认成高人,只是过把瘾而已!” “这是真过瘾啊……尤其想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咳!” “……” 这便是祝无邀在写文过程中,忽略的事情。 「全员迪化」类型的小说,在前世并不少见,主角多是平平无奇的小角色,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被误认成大佬,旁人都觉得主角所作所为必有深意。 但是,她忽略了这里真得有仙人。 而她这篇文,在某种程度上拉低了仙人的格调。 无论是被误认成高人、实则毫无修为的陈客,还是真的是仙人、却依然会毕恭毕敬的天相子,都是在隐晦撕开「仙人」的神秘面纱。 这就相当于,在将君主神明化的皇权时期,突然有本书出来说——皇帝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而且也会犯错、生气、犯糊涂,和你你邻居二蛋差不多。 但祝无邀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本书的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是前世的经历,还是今生刚来不久、就成为修士的经历,都没让她养成对「仙权」的敬畏之心。 自然不觉得「仙人」,是什么不能调侃、不能戏谑、不能拆穿的仰望之人。 她没这个意思,却有人擅于「迪化」。 认为无语的所作所为,一定另有深意。 “寻常话本,多是凡人的胡乱揣测,像是蝼蚁在揣摩苍鹰能看到多远。” 类似于在写,皇帝用金锄头耕地、每天都能吃到肉,真正的修士看了,也只会付之一笑而已。 “但这篇话本,则不然。 “若是凡人看多了,说不定会琢磨——眼前这个修士,会不会也像陈客一样,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没什么本事;自己这样毕恭毕敬,眼前的修士会不会觉得很过瘾。 “不会生乱吧……” 听了周发的担忧,李复违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可能呢,书客们顶多把自己想成陈客,过把瘾而已,但现实里的修士可没这么随和,生气了是真会动手杀人的。 “再说了,就是一个逗乐的话本而已,哪会有人思索这些。 “而且咱们已经够低调了,任由青斋书坊那边、蹬鼻子上脸,不就是怕名气太大、话本被人过分解读吗!” 话音刚落。 李复违神识微动,「嗯?」了一声,念叨着: “怎么好像有很多人,正在往墨痕书坊这边儿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2章 它不争气啊! 虽说青斋文集最近在搞事情,但也不至于啸聚山林、来掀了墨痕书坊。 李复违有些纳闷儿。 正在这时,顾朗与罗不道突然出现。 “《青斋文集》这回要倒霉了!” 顾朗掩盖不住神情中的幸灾乐祸,一想到刚刚吴仓、无语子两人惨白的脸色,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若不是急着赶回来通风报信,他非得留在那儿、多看会儿热闹。 溜出去时,青斋书坊后院、诸位义士一边打一边骂—— 「赚你祖宗的钱,背后还敢说我们是蠢货,借了无语的光,还想毁了无语,两个败类玩意儿,钱你不配拿、名你也不配沾!」 「正大光明的买卖不做,整日里造谣生事、拜高踩低,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真当我们捧着你?那是看在无语的面子上,给你们脸了,没了无语你们是根毛啊!」 配合上两个人的惨叫声,那叫一个高低起伏、抑扬顿挫! 三言两语概述完刚刚发生的事。 李复违听得一愣一愣的。 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巧合之事? 这俩玩意儿,是遭了天谴、得了报应啊! 他刚要乐出声,突然眉头一皱,说道: “坏了,咱们墨痕书坊、存书不够啊,可别为了抢书打起来!” 言罢,也来不及幸灾乐祸,一个闪身去到书坊、摩拳擦掌预备着主持大局。 按理来说,无语复出这样的大事,话本是能印多少、就印多少的,可一来祝无邀的身份不宜大张旗鼓,二来书里的内容怕被人挑刺找茬、扣上戏谑仙人的帽子。 所以,墨痕书坊之前都在消极应战。 在联系上祝无邀本人之前,巴不得青斋文集、暂时压一压自己这边儿的火爆程度。 可谁料想得到,青斋书坊——它不争气啊! 这废物点心,李复违这边儿还没开始应战呢,它居然自己倒了…… “看过此文之后方才惊觉,那只会拾人牙慧的无语子、怎么能和真正的无语前辈相提并论呢!” 众人已经看腻了套路打怪升级文,更厌倦了天降奇遇、老天追着喂主角饭吃,却又不想看太憋屈的。 祝无邀这本书,出来的恰逢其时。 它妙就妙在,为主角提供了一个新的装X路线! ———— 唱晓镇小院内。 明烛正在略带些磕绊地复述—— “天相子走出天机玄境之后,心神恍惚,隐世高人的模样似乎模糊不清,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空执手中笔,却难将高人容貌落于纸上。 “只能扼腕叹息,觉得自己错失了天大的机缘。 “第二天,天相子的「福泽榜」排名更易,排在第一位的,俨然就是天机玄境中的陈客。 “他不知高人姓名,只能以「天机玄境无名高人」指代,旁人好奇来问,天相子皆据实相告。 “却有一位好酒的老者面露不屑。 “她名唤知巷,修为非常深厚,同样手握一枚能通往天机玄境的令牌,曾多次探访、从不曾见过什么前辈高人……” 笔下写出的内容,由明烛娓娓道来。 此文经由说书人再编,细节处与她写得原本稍有不同,但大体方向不会偏离更多,正因此,祝无邀略有些诧异。 没想到明烛的记忆力,居然如此强悍。 能记住长达几千字的文章。 虽说有些成语不太准确,比如将「扼腕叹息」讲成了「合腕叹息」,但在不能完全理解书中内容的前提下,能死记硬背到如此地步,已是难得。 明烛将听来的内容复述过一遍,紧张地捏住了衣角,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无法让吴姐姐满意。 祝无邀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扬了扬嘴角,牵出了个友好的笑容,问道: “你的记忆力很好?” 明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这几天娘去给哥哥买药,我跟着进镇子,躲在一旁、听说书人讲了很多次。” 即便是这样,依然很厉害了。 祝无邀略一思索,像是好奇般问道:“你能听懂这篇话本讲得什么故事吗?” 看明烛点了点头,祝无邀继续问道: “若你是故事里的陈客,许多人都向你许下愿望,你会怎么做?” 明烛低头想了想,说道: “我会告诉这些人,自己丢了一只小羊,谁能帮我找回来,我就会奖励谁。 “然后无论谁牵来羊,我都说不是丢的那只。 “直到有人提出的愿望、是我能做到的,我就换来了一只羊。” 祝无邀愣了愣,哑然失笑。 这个回答倒是蛮有意思。 她取出了三枚铜钱,说道: “若你见到我敞开了院门,便可以过来,我教你习字。 “顺道可以将你背下来的故事,继续讲给我听。” 明烛握紧了手里的三枚铜钱,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当做极为重要的约定。 等到邻家的这个小姑娘离开后,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 「你给的钱倒是正好,恰好在命运正常的波动范围内,不过,你若是教她识字、念书,这变动就大了。」 “她的命运若是发生改变,不来源于我教她识字、念书。 “而是源自于,她敲响我院门的那个瞬间。 “若是天道没有这么强的纠正之力,允许变数存在,在她鼓起勇气敲响那扇门时,便是迈出了为自己改命的第一步。 “只可惜……” 祝无邀沉默了一下。 然后改了话题。 她走进屋子,抖开了算卦的幡旗,说道:“明日该重操旧业,去唱晓镇里招摇撞骗了。” 祝无邀有些好奇,李城管到底知道了什么,怎么近年来都在瞎忙,平白惹得众人抱怨。 但「祝无邀」这个身份,不好堂而皇之地站出来。 她也没那么信任李城管。 装成其它修士,李城管近来本就风声鹤唳,自己上赶着去找她,说不定会遭到怀疑。 思来想去,还是先打出来点儿名声。 让李城管对自己有了好奇心后,主动找上门来、让自己给她算一卦比较靠谱些。 「你不想继续增添变数、不想继续推动量劫到来,还怎么打出名声啊?」 “这你就不懂了,算卦的能出名,不在于改命、而是在于应卦,总是算不准、又哪里能出名。 “就算我道破了因果,依然会有人不信邪。”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3章 正正得负 北方归属于摘星楼,算卦的不算少见。 多数是像祝无邀初来乍到时,打着摘星楼名号招摇撞骗的,只是很少有人像她那么胆大,敢在主城北玄城开卦。 唱晓镇颇为繁荣。 若不是近年来,李城管突然间移了性情、让治下子民略有微词,堪称为上佳的定居之地。 即便有了些「瑕疵」,却瑕不掩瑜。 来往路人多数神情轻松,生活很有盼头的样子。 这里的民风也像李城管本人一样,都喜欢安居乐业、摇扇乘凉的悠闲小日子,没有太多凝肃与庄严。 小镇与大城的使命是不同的。 大城要得是威严与厚重,要的是凛然不可冒犯;小镇则要街边食摊、树下黄狗,要的是清闲与自在。 这里,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但散过神识、在秘境内当过「伪天道」的祝无邀,则因为灵觉过强、对天命有若有若无的感知,而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她手持幡旗,眼前蒙布,沿街前行。 幡铃「叮当」作响,幡旗下头的木棍儿,还能充做盲杖,借着自己盲人的身份,大摇大摆让旁人给自己让路。 也就是唱晓镇民风淳朴,人心向善,否则依祝无邀做派,非得挨骂不可。 她也没想到,这「起卦者当街与旁人起冲突、怒起一卦引来路人围观」的套路,居然施展不开。 祝无邀转了半天,卦没算着,却大致混了个眼熟。 前方就是城管府了,她神识探进去,并没有发现李城管的踪迹,只有几个文书、领事在照常做事。 她在心中记下了几人模样。 傍晚。 城管府中的众人下了值。 苏霄正在急匆匆往家里赶,早在今天出门前,她便吩咐了家中小厮,记得去墨痕书坊、抢最新一期的沧浪文集。 再给她准备些清爽的果饮和菜食,就等着下值后回家看话本儿。 怀着这样的期待,走路急了些。 正好撞到了来碰瓷的祝无邀。 「哐啷」一声,幡旗倒落在地。 苏霄还没看清人、先开口赔了个不是,等到抬头看清了人后,发现自己撞到的这位姑娘、居然还是个盲人! 如今正用手摸着地面,似乎有些急切地想要找回幡旗。 苏霄连忙弯腰,帮忙捡起幡旗,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幡旗上的文字,她颇有些歉意地扶起这位姑娘,说道: “这位神算子姑娘,幡旗在这里。 “不小心撞到你,实在过意不去,可有伤到何处?” 祝无邀自然摇头,说道: “我未曾伤到哪里,你愿意让我为你起一卦吗?” 她指了指手里的幡旗,继续说道:“只需要一文钱。” 果不其然,苏霄难以拒绝。 祝无邀早就瞄准她了。 这个名为苏霄的人,会对给府内送午食的小厮道谢,工作也颇为认真,看着就是个谦和良善之人。 拿出准备好的炭条和宣纸递过去。 苏霄低头看着手中物件,又抬头看了看目盲的「神算子」,有些茫然地问道: “测字?” “正是。” 苏霄欲言又止。 她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神算子可能是招摇撞骗的,可盲人测字,这是在忽悠傻子吧…… 就算是装的盲人,这缠了两层的黑色布条,也看不清啊。 但想到只有一文钱,又看到此人身残志坚的样子,苏霄说服了自己——比起那些街边儿乞讨的,至少这个神算子,是在靠自己的骗术来……骗钱。 虽然不好直言,但她拿着纸笔,犹豫半晌后,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个「信」字。 然后,将手里的纸笔递还给目盲的姑娘。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信?确实,人无信不立。” 这回,诧异的就换成苏霄了。 未等苏霄发问,祝无邀率先说道: “言必由衷,人有屈伸、隐发之变,此字从伸,可直抒胸臆而无患。” 言罢,将手中写了「信」字的宣纸折叠几次,递到了苏霄手中,摊开手掌,说道: “给钱吧。” 苏霄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她摸向腰间钱袋,更是愣在原地,她的钱袋……她的钱袋不见了! 腰间的系绳,断处整齐,显然是被人用刀割断的。 想起来刚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苏霄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好歹是此地管事之一,唱晓镇也可以说是在她治下。 她居然在这里被偷了钱袋! “这位神算子,我的钱袋被偷了,这一文钱……可否明日再付? “或者你同我回家,我在家取了钱还你。”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盲人,不方便每天出门,下次再过来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如今天色已晚,我也不好同你来回。 “不若你将住处告诉我,哪天我出门了,再去寻你。” 苏霄不疑有它。 因为这个神算子,似乎有些神异,被蒙住眼睛能认字、却看不清旁物,若是别有用心,何必大费周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若只是江湖把戏,她家护院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若是想给她做局,总得先查查自己身份,总不会有骗子蠢到、来搞能见到城主的管事。 苏霄将住处告知后,两人辞别。 祝无邀转身向小镇外的郊区处走去。 虽说能用修士瞬移的方式,但她很久没出门了,走走路权当散心。 灵笔的声音传来: 「算得多不如算得准!」 「不过,你怎么不用无尽相、不用我来牵上因果?」 「岂不是更加稳妥。」 祝无邀摇头笑了笑,说道: “因为我这次得直接与李城管接触,要出面的。 “若是事情过于巧合,说不定会怀疑到我头上。 “再者说,能用智慧解决的事情,还是要多动脑,智商才是卦修水平高低的关键。”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看不看我的话本,若是曾因我的话本而受益,倒是可以来一下落子结缘,让事情更有利于我,增加她在李城管面前、提起我的可能性。” 这么想着,祝无邀也就这么做了。 但「落子结缘」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没办法精准控制,不知道最终会得到哪方面的受益。 大概一刻钟后—— 祝无邀捡起了掉落在面前的钱袋子,陷入了沉思。 耳边传来了灵笔肆无忌惮的嘲笑。 祝无邀神识微动、然后猛地抬头——较远的前方,苏霄正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还有她手里的钱袋子。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4章 锒铛入狱 傍晚有微风。 轻拂过素簪随意别起的青丝。 苏霄手里提着糕点,目光穿过了扬起的黑发,穿过了往来的行人,准确无误落在那白袍持幡旗的女子身上,这一幕仿佛被定格。 只这一眼。 便有千万种情绪、翻涌在心间。 苏霄想起了两人刚刚的相撞与交谈,她咬了咬牙,原来……正是在那时,钱袋被锐器割了去,到了这神算子手上! 这个骗子! 小偷! “我是城管府管事,抓住她,此人是小偷!” 这地方,街里邻坊本就彼此眼熟,更何况苏霄还是城管府的管事,露脸机会更多。 苏霄当机立断喊的这么一声,让本来在唠嗑的街头巡逻人,立马收起了闲散的做派,开始秉公执法。 周围的路人,看见了苏霄手指的方向,立马避开,开始上下摸索、检查自己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顺道将祝无邀晾了出来。 “老天,你这小姑娘怎么能偷东西呢,要是饿了跟大姨说声,怎么着都能给你均出来个饭吃……” “还偷到了咱们苏大人身上,这姑娘刚刚转了好几圈,不会就是在找,哪里方便下手吧?” “造孽啊,最近世道确实乱,咱们唱晓镇里,最近多了很多外人,可没那么本分啊。” “……”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 祝无邀长叹一声。 经过实践可以得知—— 当两项正向增益,在某件事情上同时发生作用时,可能会彼此抵消,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且无法事先预料。 她并没有反抗,而是做出了一副「认罪」、高举双手的样子。 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本来,她是想借由苏霄的身份,等到苏霄因「直言进谏」受到李城管赏识时,向李城管讲一讲与自己结识、故而实话实说的故事。 以此来让李城管对自己产生好奇心。 然后再主动上门讨要一文钱,展现一下学识,丝滑地被苏霄引荐给李城管。 但许多时候,事不遂人愿。 看来,她可能得换种身份、引起李城管的注意了。 比如囚犯。 街上的巡逻人将她控制起来,手里的「罪证钱袋」被夺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议论—— “吴姐姐不是骗子,也不会偷东西,她家里有钱、她还识字!” 明烛小小的身影挡在祝无邀身前。 有些警惕、有些害怕地看向正在走来的苏霄。 苏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有所变化,如果说,刚刚她的目光只是愤怒,那现在更是加上了痛心疾首。 这个姓「吴」的骗子,不仅辜负了她的信任,居然还骗了这么天真的小孩子! 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明烛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从来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看向正在往这里走的那位大人,她继续说道: “吴姐姐让我给她读书,还说以后会教我识字,她还给过我三文钱,她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位女人拽进了怀里。 那是她的母亲。 这位妇人也没掺和过这种事情,也有些害怕,将明烛抱得很紧,生怕得罪了旁人,但又在这种畏惧之中,因防备而竖起了利刺、不愿完全示弱,强撑着说道: “大人,我家孩子无意打扰了各位大人做事,这就退下。” 目光落在祝无邀身上,继续说道: “这个人是前段时间搬来的,确实识字,也给了我的女儿讲书钱,应该不是穷困到需要偷钱的人,也许……是个误会……” 妇人撑着胆子、勉强说完了这番话,便拽着明烛匆匆离去,像是害怕惹火烧身。 神识中传来了灵笔的声音: 「哎!这家人运气有些差啊!」 “怎么说,你是看出了什么来吗?”祝无邀在心中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她们运气不好,遇到了现在的你!」 「如果遇到了从前的你,莫说今日替你分辩了,怕不是她第一次敲门,你就同情心泛滥,上赶着出手相助了!」 祝无邀没有回复,因为苏霄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从巡逻人手中接过了钱袋。 苏霄神情几经变化。 看向这位身着白袍的吴姑娘,此人被巡逻者按住了肩膀,没有抵抗、亦没有分辩,眼前蒙着布条,静静地站在原地。 苏霄想起来,刚刚她一语道出自己所写的「信」字,又想到了相撞后消失的钱袋,想到了那位妇人和小女孩儿说的话—— 识字,能够教人,家里有钱。 “你不是盲人,家里的钱……都是骗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取出了折好的纸条,展开后,一个「信」字跃然纸上。 “吴姑娘教我「人无信不立」,自己却做了坑蒙拐骗之人。” 言罢,把这张纸条两下撕碎,将碎纸片甩在了祝无邀身上。 “把人带走,先关起来,待我明日上值审讯。” 虽说这是祝无邀自找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看见苏霄这样义愤填膺、好似被辜负的样子……她还是轻声说了句: “苏姑娘,我不是骗子。” …… 沉默一瞬。 “你居然还事先调查过我、知道我姓苏! “既然如此,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身份,你果然是冲着我来设局的,看样子还所谋甚大,筹划良久! “把此贼押走!” 祝无邀:…… 昔为神算子,今为阶下囚。 人生的际遇,果然令人捉摸不透,即便身为一个卦修,也无法预料到自己造的孽、会酿就什么样的结果。 她被押解到狱中。 狱卒嗤笑着伸手到她眼前,说道:“既然是装瞎子,还假模假样蒙个透光的布条作甚?” 说着,就要摘下祝无邀蒙目的布条。 却在下一瞬,被捏住了手腕,力气之大,竟让人挣脱不得。 “你不要找茬,会让我很难做。” 祝无邀语气平和地提醒完这一句,然后松开手,自己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看着骗子这副架势,门外的狱卒“哎……我!你——”了半天,揉着手腕,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哐当」一声甩上了牢门,恨恨地挂了锁。 等到人走后,周围寂静下来。 耳边传来了灵笔肆无忌惮地嘲笑声: 「嘿嘿哈哈哈哈!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落叶邀秋吗?怎么还因为偷钱锒铛入狱了,这新鲜事儿若放在《万卷书评》上,必定能掀起热议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5章 倒是稀奇 苏霄会撞上拣钱袋的祝无邀,全因归家之后、才想起另一家点心铺子今日出新。 若是平常,改日再买也就罢了。 可今夜却是读书时。 事皆尽美,怎能独缺一项?故而亲自出门,挑了一些,谁知,恰好撞上此事! 回到家中后,苏霄还是有些气闷,一会儿想到那小女孩儿替她分辩时表现出的信任,一会儿想到自己差点儿上当受骗。 她更多是在想—— 那位吴姑娘,看起来实在不是俗人。 虽以布条束发、白袍简衫,可站在人群中时,却有些卓尔不群的气度。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是骗子!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种略带遗憾的怅然,让苏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虽身为管事、看惯了虚伪恶人,可正因阅历丰富,才能看出此人的不凡。 “因何愁眉不展?” 萧郎君提壶倾酒,坐在苏霄对面。 苏霄并不会因在外受了气、对家里人发火,见萧郎君有宽慰之意,深呼吸两次,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萧郎君知道,苏霄乃是谦和良善的女子,并不需他多讲些什么,便能慢慢将情绪散去、将事情想清。 他取出了话本,笑道: “此事实在稀奇。” “哦?不过是个骗子罢了,稀奇在何处?” 萧郎君合起折扇,点了点《隐世高人》,故弄玄虚道:“先看罢,便知我为何觉着稀奇了。” 被这番话勾起了兴致,苏霄伸手取过话本,翻开书页。 顺手将盘中的点心、向萧郎那边儿送了送,接下递来的果饮。 ———— 话本中的故事还在继续。 却是笔锋一转,讲起了陈客的由来。 在此之前,读客们皆猜测,陈客也许真得是隐世高人,只不过因某种原因、失去了记忆。 所以空有境界、法器,却不知如何使用。 只当他自己是个凡人。 可谁也没有想到,陈客他居然不是人! 而是天机玄境化灵成型,本就是虚幻无形之物,换句话说——你心中所想,便是陈客模样。 这便是天相子走出秘境之后,几次想要提笔作画,却都不记得陈客相貌的原因。 因为陈客并没有自己的模样。 可天相子这种修仙界的前辈高人,当然知道天机玄境中、暗藏着多少危险。 当陈客向他走来时,他心中便会本能觉得,这是个极为厉害的隐世高人,又因他善于相面,在震撼、警惕之下,自然会在潜意识中认为,陈客的面相世无仅有、天下独绝。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设定,是因为祝无邀前世听过的——黄鼠狼成仙,需向人讨封。 若人说它像仙,它才能成仙。 偏偏能进到天机玄境中的人,都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能见到陈客的,都会觉得陈客很厉害。 大约过了四五年,陆续接待了许多位访客,这一日,陈客终于决定出山了! 这些年里,他虽然没有记忆,却也在来客口中大致弄清了外界的情形。 同时,也在那几个身体不好的修士口中,大致清楚了自己的地位—— “屏姑娘,你觉得我炼器天赋如何?” “无法以修真界中的标准,来进行判定!” 炼器大师屏姑娘会有此言,是因为在她看来,陈客的炼器手法世所罕见,单说刀刻斧凿那几下,便有巧夺天工、浑然天成之意,简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路数! 可在陈客听来,屏姑娘却是在说,他在炼器这一道上没什么天赋,这条路不成、当不了炼器修士。 “方伯,你觉得我炼丹方面的天资如何?” “竟有如同炒菜一样的炼丹方式,老夫闻所未闻,今日一见,受益匪浅!” 陈客又懂了。 这方老头是在阴阳怪气他。 若不是自己救了他一命,给了这老头饭吃,说不定会有更为犀利的嘲讽之言。 正因此,陈客即使听到了「恩人天赋岂是我能评判」这种话,也只当是对救命恩人的恭维。 陈客有些自卑。 本想避世不出,但奈何半年来,竟再无人跌落山崖,他实在无聊,终于决定收拾行囊出山。 外界—— “天相子,你可知天机玄境,为何再不能进了?” “哎……我等数次叨扰,怕不是隐世高人嫌烦了、所以关闭了入口。” 正当众人为此感到遗憾时,突然天象生变! 几位前辈凌空而立,望向远方,只见天雷轰鸣、黑云席卷,却又有光华冲天而起,莲花盘桓。 看方向,正是天机玄境! 天相子掐指一算,突然口吐鲜血,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几分狂热,心中默念道: 「莫不是陈客出山了!」 嘴上说着“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化灵成形”,心里却在想着—— 「我天相子要赶在众人之前,率先拜见陈客高人!」 殊不知,「有什么东西化灵成型」,正是被他率先排除的正确答案! 话说回这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客刚背着行囊走出山,便被雨淋了。 他狼狈不堪,想找家客栈避雨,客栈老板见不到修真者眼中的奇异天象,只能看见雷雨、黑云,一边念叨着天气多变,一边给陈客递了杯热茶。 陈客刚刚出山,便遇到了好心人。 客栈中无人,那老板索性拿了酒菜,只当有缘对饮,与陈客相谈颇欢。 雨停之后,陈客心中觉得亏欠。 想到某位访客送给自己的东西,摸索半天,取出个小瓶,说道:“此物有疗伤之效,陈某身无长物,只能以此相赠。” 客栈老板不识仙药。 只当是普通的药丸。 可谁知这时,突然有几个修士闻药香而至,在他们眼里,陈客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自然毫不畏惧,想要恃强凌弱,开口便道: “大胆凡人!竟敢偷窃仙家灵药!” 客栈老板左右看看,看到各位修士义愤填膺,又见陈客也只是个无避雨之力的凡人,低头看了看手中药瓶,心中恼怒不已,只道: “你!我以诚相待,本就别无所求!只当是有缘与你共饮罢。 “你怎可用偷来之物赠我?” ———— 苏霄看到了这段。 当即明白过来,萧郎君为何会说「倒是稀奇」,她无奈笑笑,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成了这书中的客栈老板,而不自知?” “万一,她那张纸条,当真是好意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6章 水中捞月 苏霄虽在城内身居要职,却并非刚愎自用之人,亦能听得下旁人劝慰,她垂目沉思片刻,说道: “我不能因这样一个故事,将她判定为好人。 “她恰好捡到我丢失的钱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却过于巧合了。 “更何况,她还一口道破我姓氏” “若她查过我身份之后,依然对我有所图谋,必然所谋甚大,我不得不谨慎。” 这么多的「不对劲」摆在面前,苏霄无论如何都无法视而不见,亦不能当做话本里的奇事巧合。 ———— 祝无邀身在牢狱之中。 她重新写了份纸条,仔细折好。 灵笔的嘲笑声在神识中响起: 「到最后,还不是得靠我!」 「绕了这么大一圈,白费功夫喽!」 若不是因为好奇、给自己多上了重正向增益,说不定这事儿就能成了。 现在可好,在苏霄面前故弄玄虚的把戏,反倒成了她弄虚作假的证据,偏偏祝无邀还不能暴露身份。 若是想被顺滑地引荐给李城管,就得先证明自己没偷她钱。 趁着左右无人。 祝无邀取出了灵笔,刚要落笔,突然开口问道: “继落子结缘,偷天换日之后,下一个法印还未完整创出,那它有名字吗?” 祝无邀能够隐约察觉到,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下一个法印,大概就是她救下书贩时的所作所为。 将两枚法印结合在一起。 能替旁人承接劫难。 「有名字啊,但这个随便你换嘛。」 “是什么名字?” 「水中捞月。」 “水中捞月?” 「嗯啊,因为你大费周章救下来的人,对于岁月长河而言,毫无影响。」 「你只是在注定会决堤的河流中、捞起了一个个虚无的月亮。」 「所以我觉着啊,你根本没必要太过束手束脚,也不用害怕带来的变数过多、使河流决堤提前。」 「早晚的事儿,大家都会死的~」 灵笔显得极为乐观。 “水中捞月……” 祝无邀喃喃重复道。 她到至今为止,都没看出来这所谓的千年量劫,到底会怎样填进去人命、来除去冗杂。 或许唱晓镇中将会发生的灾难,正是一处缩影。 笔落无痕。 无论怎样探查,这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条,却和那块木牌般,有左右因果之力,在不知不觉间、对人施加影响。 祝无邀将折好的纸条放进布袋中,静待黎明的到来。 ———— 苏霄起了个大早。 赶着来提审那位神算子吴姑娘。 此事颇有蹊跷,再加上苏霄心中疑虑重重,亲至牢房之中,来面见嫌疑人。 一夜的牢狱之灾。 “若吴姑娘继续隐瞒,恐怕不止这一夜的牢狱之灾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丢钱事小。 就算这吴姑娘真得偷了钱,只要赔付到位,也关不了几日。 苏霄真正想知道的,是背后到底有什么算计。 无论是「来日的一文钱上门之约」,还是早知她身份、故意接近,当撞破偷钱者正是这神算子之后,苏霄免不了会多想。 所以,她才急着在赔付之前,问出来龙去脉。 眼前这位吴姑娘,虽然坐在蓬草之上,却依然不怎么狼狈、反倒有几分从容。 总让苏霄觉着,此人不该在牢狱里。 祝无邀反问一句:“苏管事,若我真得没有偷钱、只是恰好捡到,我又能怎么自证呢?” 这倒真把苏霄问住了。 若真得就这样倒霉…… “那你得先讲明白,为何知道我姓氏;撞到我前、急着要去哪里,莫不是专门来撞我的;分明是个盲人、如何得知我写的是什么字;既然以算卦为业,又为何只收一文钱。 “你做了瓜田李下之事,难道还要怪我疑你?” 苏霄语气肃然。 无论心中怎么想,审问时总得摆出威严。 「对啊,你为什么只收一文钱?」 灵笔也跟着问道。 “这些问题,都有解释,但你不会信的。” 祝无邀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抬手递去,说道: “你已经撕碎过一张纸条了,这是我写得平安符,收下吧。 “我拿不出什么证据,但在这里待着、也无妨。” 按理来说,她不该私下接嫌疑人给得东西。 但看到这折成了飞鸟形状的黄色符纸,突然想到了话本里的桥段——据说有些不好宣之于口的事情,就会创造私下接触的良机,然后避人耳目、悄悄递送关键证据。 吴姑娘似乎没这个意思…… 但万一这纸条上有什么消息呢? 莫名其妙想着这些,她伸手接下了递来的折纸。 经过一番交锋,审问无果。 苏霄对于她拒不配合的态度有些恼怒,这既不分辩、也不认罪的样子,分明就是「没救了、认栽了、就这样吧」的心态。 走出牢狱之后。 她依然有几分气愤。 想起那只飞鸟形状的折纸,苏霄连忙拆开,结果发现,这居然真得是个胡乱画的符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各种鬼画符中间,写了一个字,居然还是「信」! 刚想撕碎了扔掉,又想起了昨夜萧郎君劝得那句——万一是善意呢? 她平复了呼吸,想到吴姑娘拒不配合的样子,咬牙切齿道: “中午去吃烧鸽子!” ———— 牢房内。 祝无邀说道: “她接下了折纸。 “五日后,在李城管归来的那一日,苏霄将在愧疚之下,将我请出牢房,并引荐我与李城管见面。” 她讲述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灵笔回道:「你又能赚一文钱了!」 ———— 中午时,苏霄果不其然去吃了烧鸽子。 虽然祝无邀叠的是千纸鹤。 此时,苏霄已经平复了心情,之所以还要来吃烧鸽子,是因为反正也不知道该吃什么、不如来吃一顿烧鸽子! 菜还没上来。 她听到邻桌的客人,正在谈论昨日之事—— “嘿,你说那小姑娘倒霉不,偷钱居然偷到了苏管事身上!” “苏管事虽然没啥架子,但好歹是个官,也就是她初来乍到不认识,我当时就在现场,当时就说了——嘿!这小丫头好生倒霉,居然偷到了苏大人身上!” 苏霄正要饮茶,闻言愣了愣。 对啊! 周围的人都认识她,自己叫住她、让人上去抓她时,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 说不定就喊出了自己姓氏,被那个目盲耳聪的吴姑娘听着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7章 我不是骗子 邻桌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有位女子举杯道: “那个算卦的,下午在城中转了好几圈,可能是想混个眼熟,还撞着我了呢! “听说她是个小偷,我赶紧上下翻了翻,倒是没丢什么东西。 “这小贼,路上这么多人与她擦肩相撞,却唯独偷了苏大人的东西,行事难以理解。” 她摇了摇头,一副搞不懂的样子。 旁边儿有人接话道:“哈哈哈,说不定是一整天都没赚到钱,想偷一笔大的呢?喝酒喝酒!” 接下来,又讨论起其余闲事。 苏霄独身一人,坐在屏风相隔的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原来……不止撞了她一人? 若真是小偷,还能挑三拣四,不偷别人非得偷她? 正思索着,点的烧鸽子上桌,她暂且放下此事,心中对吴姑娘的印象、却有了些微妙的转变。 如果这些话由祝无邀说出来,听在耳中,总是像狡辩。 可偏偏苏霄是一时兴起、来吃烧鸽子时,从无关路人口中,听到了这些。 由于祝无邀的「拒不配合」。 再加上找不着证据。 直到李城管回府这天,苏霄都没能给祝无邀洗清冤屈。 一提起这事儿,苏霄也格外无奈。 现在不是定罪与否的问题了,而是祝无邀在了牢狱之中,一副辩无可辩的认命样子,苏霄对她简直是怒其不争。 一来二去,她心里也有火。 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倒是没想着让祝无邀赔付。 第五日李城管回府前夕,她更忙了,不仅要整理出各项事务进行汇报,各方知道李城管将要回府,纷纷宴请,想让苏霄帮忙递个话、居中转达。 十个里面,九个是巴结奉承的。 但备不住哪个是有正经事。 苏霄身居要职,免不了应酬,不说她了,就连李城管也是个作风不拘一格的,时常出去赴个宴、看看各方又打什么鬼主意。 李城管不在,这事儿却要累着府中的管事、文书。 看着递上来的几张宴帖,自然没空全去一遍,挑拣过后,苏霄看着其中一张拜帖、突然心念微动,总觉得图案似乎眼熟。 她「下意识」点了那张拜帖。 却没有意识到,这张请帖上的花纹,与祝无邀的鬼画符、略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异曲同工之处,则是差在了祝无邀作画能力上。 信达楼内。 苏霄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对面这商户,讲得是这些虚头巴脑、毫无价值的东西,她就不来了! 如今如坐针毡,听着对面墨叽,愈发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旁边儿的谈话声。 突然就精神起来、支起了耳朵。 “……我亲眼见到,青斋书坊内的虚影,正是沧浪文集掌柜的模样,与门下的无语子正在商议阴谋诡计……” 邻桌之人,正是商祈。 讲完了北玄城的所见所闻,他突然叹道: “若不是那位给我算卦的姑娘,我怕是着了那吴仓的道儿! “我此次归来,便是为了来拜访这位高人,敲门却无人,就连那一文钱换来一卦之后、被赠予的木牌也消失不见了。 “如同幻梦一场啊……” 苏霄突然精神过来,睁大了眼睛。 一文钱换来一卦,还被赠了东西,这作风……?怎么与那位吴姑娘,如此相似? 而且敲门无人…… 因何无人…… 莫不是因为,被自己抓起来、关进监狱里了! 对面宴请苏霄的商户,管她神态,还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儿上,顿时被激起了斗志,就要再吹个牛b。 可谁知,苏霄突然站了起来。 抬手抱拳道:“突然想起来了件急事,诸位,我们来日再叙。” 言罢,不等众人挽留,苏霄急匆匆就要往城管府方向去。 走出酒楼之后,她赶紧伸手、想取出那张纸条。 可装纸条的布囊,却不知何时丢了,断口整齐,似是被利器划断,竟与当日情形一般无二。 苏霄怔怔地站在酒楼门口。 身边过路人无数,皆行色匆匆,无从辨认,究竟是谁将那装纸条的布囊、认作银票偷了去,但唯独不可能,是牢房之中的吴姑娘。 她的身后觥筹交错,有无数人在侃侃而谈,苏霄却好似听到了那一声、轻到极致的—— 「苏姑娘,我不是骗子。」 这是那位吴姑娘,唯一的一句自辩,如今想来,却似乎有诸多无奈。 恍若轻叹。 牢房中。 一片漆黑之中,牢房墙壁上,有窄窄的窗,月光斜入,被铁杆切为几片。 白袍莫染尘。 祝无邀对灵笔道: “被关的这几日,是我咎由自取,可苏霄太有良心,当她发现误会了我之后,歉疚感会将我在她心中、塑造为另一种形象。 “时间、地点、人物……因缘际会,她该去奔赴下一处戏台,上演另一出戏了。” 斜入窗来的月光,落在她身前半丈。 可惜,神识能辨物形,却区分不了光暗,皎皎月光错投暗室,甚是可惜。 苏霄赶去牢房,途中又掉头转向城管府。 她歉意诚挚,想着要给错冤入狱之人,洗清污点,这就要得了文书、正大光明将人放出来才妥当,怎会料到自己只是枚棋子。 “小苏,这么晚了,怎么还未归家?” “李城管?” 城管府前厅办公,后院寝居。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苏霄有些意外,没想到李城管提前归来了。 她行至后院。 果不其然,李城管正坐在石阶上饮酒。 她连酒杯都没准备,身边只有散落的酒壶,见状,苏霄心中轻叹,百感交集。 李城管是爱酒之人,正因此,饮酒时总有诸多规矩、门道,人总是愿在所爱之物上多费心思。 苏霄上前几步,认出了这几壶酒,是再普通不过的散酒,街边胡乱买来的。 想是心中烦闷,却恰好被自己撞上了。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便听见李城管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算错卦了吗? “我只是个小小的修士,于修行一道上无甚天赋,宗门长老将这片儿托付给我,说我不一定能成为厉害的卦修,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治理者。 “小苏啊,咱们府库快被我糟蹋完了!” 苏霄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个噩耗。 她感觉自己有些眩晕。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8章 指点迷津 苏霄顾及着上下级之分,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不解,问得却委婉: “李城管,修士交易用得是灵石,俗世金银……能够用在何处?” 语气虽平和,但苏霄心里已经盘算开了,琢磨着到冬日时能怎样削减用度,哪些项目能够砍去,又有哪些合作还能推脱。 李城管不答反问: “小苏,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因为捕风抓影的卦象,却牺牲了切实的民生福祉。” 苏霄三缄其口。 其实,很早之前她便察觉到了李城管的变化,不知何时起,总是散漫浪荡的人、开始忧心忡忡。 然后便是许多,无法让旁人理解的举动。 若不是李城管多年来养富于民,名声极好,恐怕早就有怨言了,这也就是基础太好、禁得起糟蹋。 再者就是,众人对李城管的信任。 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 苏霄想了想说道: “李城管,之前许多年,在如何治理各处的决策上,你很少有失误,因此这一回,我也愿意信任你,但是——” 苏霄突然顿了下。 说刚刚这番话时,她突然想到了那张遗失的纸条,那个“信”字,到底指得是「诚信」还是「信任」呢? 等到苏霄将全部的想法说出来后,李城管点了点头。 然后随口问了句: “这么晚,来城管府作甚?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刚刚和李城管交谈时,苏霄便想起来了牢中的吴姑娘。 听到李城管此问,当即将她冤枉了「神算子」的事情如实相告,并提到这位吴姑娘,似乎有些奇异之处。 李城管若有所思。 她将酒壶放在石阶上,当即起身,理了理衣服说道: “走,我和你一起去。 “这个吴姑娘……目盲却能视物,小苏,你就没往修士的方向想?” 苏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修士少有平易近人的,更不会任由我冤枉了她、却还待在牢狱里,怕是早就大摇大摆离去了。 “若是心中有怨气,指不定还要报复在我身上。” ———— 祝无邀早就知道两人会过来。 因此,当苏霄与李城管站在牢门前时,见到的是盘膝而坐、垂眉合目的女子,似乎颇有几分高人气度。 李城管亲自上前为她打开牢门。 她至今还在炼气期,心中有数,但凡是个修士、说不定就比自己境界高。 从来不用摘星楼弟子的身份摆谱。 “这位前辈,我们小苏年轻不懂事,冒犯了你,我已备好了美酒赔罪,不如移步一叙?” 跟在李城管身后的苏霄抱拳道: “吴姑娘,这几日我已想明白了,若种种巧合撞在一起,确实令人辩无可辩,我却因这些巧合误会了你,实在过意不去。” 祝无邀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和李城管打好关系,如今,两人以礼相待,亲自来牢中放人、还备好了美酒。 她自是要顺杆儿下的。 更何况,李城管境界虽低,却是摘星楼派出的城管。 来往修士,即便境界比她高,也得给摘星楼面子。 当即起身一笑道: “这位是此地的城管吧,既有美酒,自是不可辜负的。 “我只是个江湖散修,境界不高,来此地为得是避世而居,不欲卷入纠纷。” 这略带些警惕的话说出来,反倒让李城管放下心来。 她就怕是来搞事的! 一听这位吴姑娘是来躺平的,顿时看她更顺眼了些,笑道: “我知吴姑娘无心起风波,若不然,也不会被小苏误会后,只想着息事宁人、在牢中待了许多日。” 待几人离开之后。 那位狱卒抖抖嗖嗖地关上了牢门,后怕不已,想起来这骗子、不,神算子来这里的第一天,自己还差点儿为难了她…… 现在想起来那句「别找茬,会让我难做」,狱卒才明白过来,当时到底有多危险! 与人为善……与人为善…… 祝无邀还是高估李城管了。 李城管所说的美酒,就是她回来的路上,街边儿随手打来的散酒。 也就是苏霄猜到了李城管作风。 回来的路上,顺道买了小菜。 若不然,三人坐在这石阶上头,连花生米都没得吃。 “李城管颇有雅兴啊……” 看着这么简陋的赔礼美酒,祝无邀勉强恭维了一句。 李城管却毫不在意,她之所以对这神算子如此上心,就是因为在苏霄口中,听到此人会算卦! 她此时正需要别人指点迷津。 先不说她会不会听,但多几个人指点下也是好的。 “听说吴姑娘会卦术?” 李城管眨巴着的眼睛里,有几分好奇,也不知自己这个正牌摘星楼弟子在这儿,吴姑娘还敢不敢说她会卦术。 殊不知,她面前的这位,可是差一点儿成了摘星楼亲传弟子的落叶邀秋。 祝无邀现在可是个抢手货。 她点了点头,然后反问:“李城管身为摘星楼弟子,不会卦术吗?” 这就问到点儿上了。 李城管抓了抓头发,还挺不好意思,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 “就是……这片儿、周围好几个镇子,是我的管辖之地,但不知从何时起,我突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好像在我治下之地,要发生什么灾难似的。 “似乎前景暗淡。 “可我又说不出个一二来。 “然后我费了大功夫做准备,可谁知一两年过去了,依然风平浪静,反倒是我糟蹋了不少民脂民膏。 “我都在怀疑,这预感中会发生的灾难、民生凋敝的祸源,不会是由于我过度准备带来的吧?” 苏霄在一旁认真听着。 其实,和李城管关系较近的人,都知道她的这个「预感」,可李城管自己都拿不准,别人就更不会当真了。 最重要的是—— “我曾经将这种预感上报了宗门,但回信上说,长老们给唱晓镇这片儿起了一卦,不认为会有灾难。 “合着就我一个人在疑神疑鬼。 “可我总在想啊,万一长老算错了,我这个炼气期的修士算对了呢?” 话说到这里,李城管自己也觉着好笑,连忙提起酒壶连道「喝酒喝酒」,似乎想掀过这一篇。 祝无邀却面色微凝。 摘星楼长老,居然说此地无事发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9章 我是神算子 祝无邀许多年前,曾给李城管算过一卦。 唱晓镇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摘星楼有意隐瞒。这说明,唱晓镇的灾难,可能由四宗而起,摘星楼要任由这场灾难发生。 其二,摘星楼长老……当真没算出来。 两相比较,祝无邀更希望是前者,好歹是人心筹谋、有迹可循。 若连摘星楼长老都没能算出来,那只能说明,近年来天机已乱、世事动荡,在混乱之下无人能独善其身,亦理不清条理。 祝无邀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李城管,我有个故事,倒是可以讲给你听。 “吴某游历世间,曾去过一地动频发之处,那儿有座书院,院长居安思危,常常带门下诸位弟子,进行遇灾时的避难演习。 “为此,饱受诟病。 “说这位院长不看中学业,将人力、物力,白白损耗在子虚乌有之事上,更是耽误课业,无论是学院中的先生、学子,都觉得烦不胜烦。 “李城管,你行事与这位院中有道合之处。” 李城管点了点头,眼巴巴瞅着祝无邀,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祝无邀也没继续卖关子,继续说道: “很不幸的是,地动天灾确实发生了,当地有许多人遇难,唯独书院中的学子,全部幸存。” “啊?!” 李城管是个胆小之人,也不是极为聪明。 可在这一刻,突然以袖覆面,察觉到了这则故事暗藏的悲戚之意—— 若天下太平,院长便是罪人。 若灾难当真来了,院长可护得学院中的学子,却要见苍生蒙难,于心何忍? “我岂能盼灾祸临世、以此为自己正名?! “我该盼着天下太平,盼着自己……成了那劳民伤财的罪人才对!” 苏霄心中震动。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知晓,李城管的两难之境。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 “李城管,你如此行事,是冲着当罪人、背负骂名去的。 “最稳妥的方式,莫过于装作不知,什么都不去做,灾难来了不会有人怪你,灾难不来、你依然享得太平。 “做实事的人,更容易挨骂。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李城管悲从中来,更有散酒助长了惆怅之意,这两年来,胆战心惊、畏手畏脚,既想做些什么、又怕做错了受人指摘。 所临困境,瞻前顾后的种种缘由,皆被祝无邀一番话点破,只觉这天上地下,终于有了个能理解自己的人。 就连一旁的苏霄也面露惭色。 她虽然并未反对,却从未考虑过李城管的困境。 苏霄仰头饮酒,以李城管的哭声为背景音,问道: “吴姑娘此言通透,却不知……这局何解?” 祝无邀笑了笑,她起身扶起幡旗。 夜色之中,借月光可见其上两排字—— 「江湖神算子,一卦一文钱。」 祝无邀说道:“我是神算子。” “啊?” 李城管从膝间抬起头,衣袖糊了眼泪,泪眼朦胧,听到这白袍姑娘说道: “唱晓镇将有灾祸发生,这是我算出来的一卦,你信了我的卦,所以未雨绸缪、劳民伤财。 “若真应了卦,众人感激的是你;若这一卦错了,我为你背负骂名、担这罪责。” 醉眼相看,李城管恍惚之间,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似乎曾有另外一个人,在当初自己举棋不定时,接下了可能的后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霄立刻起身道: “万万不可! “我为城管府中谋士,怎可让你担负此事?!即便要赌这一局,也该由我来舍身!” 祝无邀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修士,来此本就是避世隐居,若得了骂名,大不了一走了之。” 这是实话。 想杀她的人本就够多了,若真到那一天,即便是摘星楼的追责落下来,亦是债多了不怕愁,祝无邀能接得下来。 只是,此话却不好同李城管明说,免得横生变故。 她继续说道:“若是你预感护不住此地,说明不仅是人祸、天灾,或许是有修士作乱。 “你有热血,我便不忍见你血凉。” 「祝无邀!你最多能在此处出三千灵石!再多,便不是护城,而是引灾了!」 灵笔的提醒适时而来。 李城管自己出资、事先做防备,这是此地应有的变化,祝无邀却属于因果之外,它能够察觉得到,什么样的变数,不会被天道强力纠正。 “我这里有三千灵石,你先拿去。 “若是你私下贪了,我必不饶你。” 言罢,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了三千灵石,晃得李城管泪光发亮。 能得来这三千灵石,她不仅能轻易补下府库内的存银,亦能够将剩下的那绝大部分,用来买件法器,来护佑子民。 她站起身,紧紧拽住了这位吴姑娘的衣袖,咬牙道: “我实在胆小,若是你愿意替我背污名,我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到时若民怨沸腾、你不能食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会给你开后门,悄悄放你走,万一摘星楼问责……我、我可护不住你!” 听到这番话,祝无邀一点儿没觉得意外。 这人向来如此,她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城管;不怎么能担得起事儿,却为了子民安宁,能咬牙做出胆大之事。 ———— 三千灵石在手,半旬过去,李城管却失望而归。 这个数目……实在是太难受了! 能买来法器,却只能买来不怎么强力的辅助性法器。 像是那种大范围防护的,亦或是攻击力极强的,可不是三千灵石能够买来的。 将这些灵石,用来买丹药、符箓,倒是绰绰有余……但若面临强敌,又挡不住几下! 总不能有敌来袭,她挡几下就搬着整座城跑啊! 李城管愁眉苦脸夜访小院。 “小吴啊……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祝无邀巍然不动。 她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如今的她,心寒如铁,断不会因一时心软、引得天道纠正之力降下来。 如果给的灵石,超过了天命应允的浮动范围,说不定第二日,就有个迷路的元婴期邪修恰好路过,将刚准备好的防御法器耗损了去。 届时,莫说唱晓镇横遭劫难。 说不定祝无邀自己,也会被迫现身于世。 她当即摇头道: “没有,不借,再拿不出一点了,我的养老灵石已经尽数赠予你,让我背负污名便罢了,难不成我还要替你背负债务?”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0章 偷窃 李城管虽然有些无耻,但又添了些胆小,这两项缺点一糅合,让她像个粘人的麦芽糖。 被黏着了有点儿烦,偶尔还会耽误事儿,但有时候真带点儿甜滋味。 李谚搬了个板凳坐下,取下腰间挂的布袋子,里边儿是还热乎着的烤鸡蛋饼,刷了浓浓的酱汁儿。 “当初你拒不配合,小苏为了给你洗清污名,查了你整日的路线。 “我看你瞎晃了半天,就掏兜买了这家鸡蛋饼,正好今儿过来,给你捎俩! “小吴,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啥都没要,反倒给了我灵石,就算你是有心去撞小苏的、我也当你是好心。 “若有一日我出了意外,临死前想到你在唱晓镇,也能安心些。” 这番话说得颇有技巧。 是在故意推心置腹,轻飘飘将祝无邀的「有意为之」掀开又翻页,给她戴了高帽,又卖了可怜,虚假的套路里掺了几丝真心。 为得是,若真有那么一天,能让祝无邀更倾向于帮扶众生。 还没等祝无邀回话,李城管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偷你东西的人,抓到了吗?” 前些日子,李城管亲自送祝无邀回家。 为得就是认认门。 进来坐坐、缔结一下友谊。 可谁知,进屋之后,家徒四壁,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李城管当时都愣住了,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只当这位吴姑娘自己舍不得享受、却能够慷慨解囊赠出三千灵石。 祝无邀也愣了。 因为她被偷家了…… 如今屋里的家具之类,都是另遣人买来的。 李城管当时还特地出了个场,让左邻右舍睁大眼睛瞧瞧,小吴的朋友是自己! 听到李城管问起贼人,祝无邀吃鸡蛋烤饼的动作停了停。 偷东西的人…… “那可不少。” 她这身行头太过显眼。 苏霄被贼偷了的事,传到左邻右舍耳中,总有人能够猜到是自己,能知道如今院中无人。 与其说是一人当了贼,不如说是左邻右舍,合伙分了她家中的东西。 李谚听到这句话,当即说道: “你可千万别私下报复,都有谁家,我现在就带你去讨要回来,让各家赔钱!” 祝无邀摇了摇头。 她在牢中待了几日,东西早就变卖了出去、换成了钱紧要着用。 茶盏、桌椅、笔墨等等,多数被换成了柴火、膏药、过冬的衣服、家中的口粮。 若非神识覆下,便是找也找不到的。 见吴姑娘无意追究,李城管小坐片刻、便告辞离去。 临走前,依着吴姑娘将院门敞开。 归来这些天,祝无邀常常打开院门,但明烛却从未登门。 只因偷窃的人中,有她一个。 ———— 家中母亲视力严重受损,再做不了绣活儿,拖下去会成瞎子。 屋漏偏逢雨,家里的哥哥又在搬重物时被砸了胳膊,断了生计,若不养好以后就成了废人。 家里已经没钱买药了。 只能靠着母亲在白日里,眯缝着眼睛持针,勉强做些活儿。 可针脚歪歪斜斜,再不复以往的精妙,明烛与哥哥出门去卖,根本卖不出去。 谁都看不上一个半瞎女人做得绣品。 “你这上边儿还有黑色手印儿呢!什么东西就拿过来,当我这里是收破烂的呢?!” 被赶出来后,哥哥勉强笑着安慰明烛,说明天胳膊就能动了,先去当个跑堂的拿点儿轻物、看看有没有人要。 于是,明烛说是出去玩,实际上是翻过了院墙。 偷走了祝无邀的笔墨。 祝无邀曾教过明烛写字,甚至教过她如何辨别各种笔墨的档次,以及如何养护。 第二日,明烛支开了哥哥。 “哥,我自己去!我年纪小,别人说不定会愿意买!你在门外等我就好。” 实则,卖得是祝无邀的笔墨。 无论哥哥还是母亲,都以为那是自食其力、清清白白换来的药钱。 “阿烛真厉害!” 直到,意外翻出了明烛不舍得扔的绣品。 这才问出了一切。 一位极有自尊的母亲,知道家中孩子成了小偷、当时如何崩溃尚且不论。 自那日起,她便更努力地做活儿攒钱,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一文钱、一文钱攒着。 “咱们家虽穷,但绝对不能偷东西,我多做些卖出去,咱们攒了钱、得还给吴姑娘,得和人家说明白!” 类似的情景,李城管比祝无邀见得更多。 所以,她才害怕祝无邀私下报复。 在这里,没人能承担得了修士的愤怒。 甚至承担不了过冬的衣钱。 偷窃一事,让明烛的家中蒙上了层阴影,并且加重了这个家庭的负担。 这件事也给了祝无邀心理压力。 因为她不能高高在上地免去这笔「债务」。 祝无邀甚至尝试过,故意丢下个钱袋、让明烛和她母亲捡到,可谁知,最后竟被无耻之人冒领了去。 于是,祝无邀又抢了回来,顺道把人揍了一顿。 为了让明烛家,赶在入冬前攒够钱还给她,祝无邀甚至又用了一次「无尽相」。 绕了一个大圈子。 给明烛她哥哥找了份工作。 「就这几天了吧?」 「实在不行,你直接把事挑明,别让她们家还了。」 「我看左邻右舍,就这家有良心,其余人家跟没事儿发生似的,顶多不好意思念叨几句——哎呀呀,谁知道吴姑娘还会回来呢,要是知道,咱都是本分人,哪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呀!」 祝无邀正在练字。 听到灵笔阴阳怪气的模仿,笑了笑说道: “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人本就是动物,追求礼仪道德有悖于兽性,这种逆本能而行的事情,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支撑。 “若我在同样的环境中成长,未必能高尚到哪儿去。 “我倒是希望明烛的母亲……别这么要强……” 祝无邀长叹一声,撂下了笔,突然说道: “我选择这里居住,或许是个错误。” 门外传来了声轻笑,有人应上了这句话—— “若心中不忍,住在哪里都是错。” 听到此人的声音,祝无邀神色凝肃,她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缓缓直起身来。 转向来者。 沈安之。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1章 知命不惧 两人久别重逢。 多年未与故人相见,理应欢喜叙旧。 然而遥遥相对时、心悸一瞬,几乎是本能般,祝无邀轻声道—— “无尽相。” 意念如滚水热油翻涌,前路万千变化、似要纷呈而至。 却在即将展开的瞬间,撞入一片混沌,前路被掩盖在灰色的雾气之中,像是难以阐明真相的谜。 两者对撞时,不相上下。 祝无邀神色几经变化,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 “你……夺走了沈寻的紫气……?” “摘星楼欲将他的气运机缘拆分,为你与我、为大局铺路,一子弃、换众子生,我顺势成就元婴,有何不妥吗?” 有何不妥? 祝无邀指尖轻颤,恍若身置寒潭。 周身血液寸寸结冰、又寸寸碎去,直到觉出冰碴刺痛,才如梦惊醒。 她深吸了一口气。 将情绪平复。 祝无邀有些艰难地问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因果错杂,乱象丛生,我欲入世,让一切回归正轨,荡平沉疴旧疾,重现升平气象。” 祝无邀神情微凛。 若一个人憎恨世间,想要屠戮苍生,这便是明牌的恶人,可攻可伐。 但若无怨无恨,说是想拯救苍生,想要消泯仇恨、让世间重归和平,那么这个人的立场……便难以琢磨了。 如果都是恶人,往往后者更为棘手。 祝无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亦猜不透沈安之来意。 “沈师兄来寻我,莫非也是为了——纠错?” 沈安之抬步跨过院门,向前走去,看到祝无邀垂手欲做持剑状,似乎下一瞬、无锋剑便会显形,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吗? “你站在我面前,也似这般警惕,紧绷着心弦,随时准备着殊死一搏,面上却做足了恭谨模样。 “我近来常常想起这一幕。” 祝无邀当然记得。 那时,她初来乍到,无论沈安之看起来多么平易近人,祝无邀心中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能随时夺去自己性命。 “或许,有些人,初见时便昭示了未来。” 祝无邀平静说出了这句话,耳边传来了沈安之走向前的脚步声,她继续问道: “多年前,我曾为此地城管起过一卦,隐见来日乱象,可与你有关?” 三步之距,沈安之停下脚步。 他依然身着文人布衣,色浅,虽打理得宜,却隐有布料的褶皱,是多次清洗的痕迹。 祝无邀眉头微皱,嗅到了皂角压住的血气。 她杀过许多人,当然能闻得出来,血气被秋风冲过、散去后遗留的气息。 不仅在衣物上。 还会藏在指缝里、发丝间、皮肤的纹理中。 沈安之避而不答,摇了摇头道:“祝师妹,你对天道知之甚少。” 听到这样故弄玄虚之词,祝无邀冷嗤一声,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心念微动,强压下燃起的怒意,冷声道: “坐。” 沈安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他坐在院中石桌旁,挥手摆开茶具,拿起祝无邀刚刚写得那副字—— 「知命不惧」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苏霄的声音: “吴姑娘!我今日才想起来,还欠了你起卦的一文钱,特来送还。” 苏霄走到院中,才看见吴姑娘家中访客。 略有些诧异,随即上前见礼道: “不知吴姑娘今日有客,冒失拜访,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沈安之放下手中的那幅字,同样起身回礼道: “我是吴姑娘兄长,同姓吴,刚寻到家妹行踪。”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轻蹙眉,略有些疑惑,莫非,是她错判了沈安之来意? 沈安之的目光落在那一文钱上,停了停,突然问道: “起卦的一文钱?” “啊……这个……” 苏霄磕绊了下,看样子,吴姑娘的这位兄长,似乎不知道她在起卦? 目光悄无声息移到吴姑娘那边,突然意识到她是盲人,不能给自己眼神暗示,正在心念急转时,却见吴姑娘起身,走到了吴公子身旁。 祝无邀开口道:“苏姑娘,我与家兄久别重逢,今日先不能招待你了。” 苏霄虽然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 却不知其中弯弯绕绕。 只当吴姑娘目盲之后心灰意冷,独自离家游历江湖,刚被家中兄长找到,也许正在赌气。 也是颇为理解,笑道: “既然如此,等到我休沐时备下酒席,再请两位一叙。” 言罢,也不想继续在这里碍事,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被吴姑娘叫住: “等下,那一文钱。” 苏霄又重新转身,将藏下的一文钱重新递给了吴姑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人走之后,沈安之才开口道: “苏姑娘远道而来,未叫车马,一杯热茶都不曾饮下便被赶离,岂是待客之道?” 祝无邀将铜钱揣进钱袋中。 听到这番话,抬袖挥去,将桌面上的茶盏扫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茶盏在石板路上摔碎,声音清脆,已经舒展开的茶叶缓缓失去水分,空气中似乎氤氲着茶香。 沈安之神色未有任何变化。 他从不会因这种事气恼。 神识在院落中扫过,沈安之准确无误、寻到了那杆幡旗,他伸出手,幡旗刚要落入掌中,却被一道强劲的灵力斩碎。 “江湖神算子,一卦一文钱……” 碎去的幡旗,在雾气之中重归完整,似是碎前遗留的倒影。 他缓缓念出幡旗的字,又重复一遍: “一卦一文钱……” 似是品味、琢磨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沈安之缓缓合眸,往日种种重新浮现在眼前,是沈寻占据的那部分紫气之能。 他似乎再次见到、与祝无邀同行于街道时,那枚落入乞丐手中的铜钱。 他重复道: “从今天起……它将流转于不同人手中。 “若我的命运,与这枚铜钱息息相关……那么不知它的正反,将是我的幸运。” 祝无邀周身冷意更甚。 在这瞬间,沈安之给她带来的危机感,再不容忽视,心中早已平复多年的杀意,开始抽枝展叶,她的手指缓缓攥紧。 耳边传来了轻笑,沈安之的声音不徐不疾。 “祝姑娘,原来你的许命之物……是那枚铜钱。” 「锵——」 随着寒芒闪过,无锋剑出鞘,架在了沈安之颈前。 “沈兄,是何来意。”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2章 烛光下 面对横在颈前的剑刃,沈安之不为所动。 他略微侧头,目光垂落于剑尖之上,这柄无锋剑,终究是补上了锋芒。 抬手取来祝无邀写的那副字,纸张浮动,四个墨字展开,沈安之不答反问: “当年抛出那枚铜钱时,你道出的是「不知命」,又何来今日的「知命不惧」?” “因为我并没有那么幸运。” 祝无邀冷冷回道。 「不知命」是一种幸运,天真相信着手里的剑,相信着会有奇迹,不知则不惧。 然而她是卦修,即便闭目塞听,也总能察觉到天命运行的轨迹,可所做的一切努力,却只是水中捞月。 若知大势不可逆、天命不可违,能不惧否。 “我来此,是为了与你赌一局。” “若我拒绝?” “你等在这里,已然无法拒绝。” 自祝无邀通过明烛、窥见到沈安之来访的未来时,不可忽视的危机感便徘徊于心头,但无尽相所展示的画面,还是让她等在了这里。 她想知道沈安之身上,发生了什么。 于是,沈安之站在院门前时,她立即施用了「无尽相」,想以此判断是敌是友。 也是在这瞬间,对沈安之微不可察的担忧、瞬间崩碎。 在她意识到沈寻机缘被夺时,在她察觉到沈安之周身缭绕的血气时,在她得知此人进阶元婴时,在沈安之一语道破她的许命之物时…… 她终于确信无疑—— 这份直指自身的危机感,来自于沈安之。 更有灵笔小声在神识中提醒过: 「他很危险,他克我。」 祝无邀早知沈安之有奇异之处,却没想到,会让灵笔这样如临大敌。 现在的祝无邀,什么都差一筹。 她的境界为金丹期大圆满,窥天术近于臻境而未至,落叶剑法最后一重未彻底参透,许命之物被道破,就连眼神也落于下风。 因此,祝无邀无法分辩,当沈安之道明「来赌一局」时,她到底是痛恨更多、愤怒更多、茫然更多,还是……侥幸更多。 祝无邀当时没退避,现在走不了。 往事、故人,皆如枷锁,受制于此的是她。 「无尽相」曾展开的未来,在脑海中浮现。李城管的死讯,惶惶的城中人,流离失所的明烛……祝无邀握紧了无锋剑,下一瞬,剑芒随风散去。 她缓缓将手臂垂落于身侧,坚硬的指甲在手心中压出痕迹。 最后笑了笑,说道: “本就是避世之人、无处为家,在这里与你赌一场,又有何妨?” 在祝无邀心念急转间,沈安之已经重新摆上了茶案,闻言,持杯笑道: “祝师妹,莫不是正在心里琢磨,该如何杀我?” 祝无邀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你对我有引路之谊、救命之恩,只要未滥杀无辜,即便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总得顾念旧情。” 不知哪个字眼,让沈安之持茶盏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 无论祝无邀作何感想。 总之,这方小院有了第二个眼神不好的住户。 自从沈安之住进来之后,她便不常待在家中,总是手持旗幡、外出摆摊算卦,早出晚归,像是有意避开。 像是有意逃避赌局被点明的那一刻。 “神算子又来算卦了?” 这几日,祝无邀已经与众人混了个眼熟,听着这颇有调侃意味的话,也没生气,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价格便宜。 但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神算子」,前段时间刚因为偷窃,被苏大人抓了进去。 因此,没人愿意来找她算卦。 祝无邀并不急。 虽说她摆摊算卦,多少抱着些侥幸心理,想看看能不能赚回自己的「许命之物」,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缘分没到,她就算一天起百卦,百年也得不到。 若是缘分到了,就算她不想要,许命之物也会落到眼前。 她是个盲人。 既是盲人,当然看不见旁人眼中的揶揄与轻蔑,一如既往地过来摆摊。 又好在是个盲人,唱晓镇民风淳朴,不管暗地里是何心思,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下为难她。 不远处的说书声,一字不落地入耳。 “陈客不知自身奇异,不知访客都是修真界里、位高权重的人物,又哪里知道,赠出的那一小瓶丹药,到底有多么贵重!” “如今随手赠出,惹来祸事。” “……千钧一发之际,天外传来了声怒呵,天相子挟灵威压制,赶来拜会陈客——「宵小之辈,岂敢冒犯我天相子的救命恩人!」” 这是祝无邀写的书,她当然知道后续。 摇了摇头,收拾摊位回家去。 听书的人里,有人和身旁的朋友聊道: “你说,会不会修真者,也像陈客一样,根本没那么厉害啊,只是咱们在心里把那些人「陈客化」了?” “那你去骂李城管一句,看她会不会踹你!嘿,你咋想这些没用的,我要是陈客,知道了自己本事,非得给自己编个唬人的身份,先去各宗门骗一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人群中,有位名唤陆尤期的男子心念微动,有了想法——自己……为何不能是陈客? ———— 走到僻静无人处。 祝无邀将琐碎物件收进了储物袋里,只手持旗幡,慢悠悠向家中走去。 “走出秘境以来,我的修为毫无进益,停滞在此多时。” 灵笔跟着叹了声,说道: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的修行之路到头啦!」 「想要进境,需要天劫的,天道不为你降元婴天劫,便是不允你入元婴,这道坎儿就没办法跨过去。」 “沈安之若是想要我的命,我跑都跑不过他。” 灵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了想说道: 「夺紫气!抢机缘!乱心境!想办法把他从元婴期拽下来,然后再揍他!」 “沈安之能直接看见因果线,谁对他有所筹谋,便是与他有了因果,他能事先知晓。”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祝无邀走到了唱晓镇郊外,前方不远处便是她的居所。 她向前走去,突然皱了下眉,然后立即运行起了遁术。 眨眼之间,便来到院门外。 伸手推开院门。 烛光下,屋内的沈安之持笔蘸墨,正在认真教导着明烛识字,听到推门声,他抬头笑道: “邻家的孩子来寻你,你不在,我恰好闲着,便与她聊了几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3章 寒蝉凄切 祝无邀察觉到了沈安之的变化,却并不知道,他究竟做过些什么。 更不会想到,他就是《万卷书评》中、提到的那个邪修。 在此之前,沈安之的行事与人品,太过于温良正直,像是谁都会变,只有他会永远良善,在祝无邀这里、打下了良好的信任基础。 他曾是祝无邀最信任的人之一。 即便察觉到了来者不善,祝无邀依然以为、自己是相信他人品的,相信他不会做出卑劣之事。 可今夜。 当她看到沈安之与明烛单独相处时。 那一瞬间从心头涌起的警惕。 让祝无邀知道,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继续信任沈安之了。 她压下心中的慌乱。 若无其事地走入小院中,靠墙放好幡旗。 还未等她开口,明烛率先开口说道: “是我看到了院门敞开……”她咬了咬下唇,似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 “吴姐姐对不起,你不在家的那几天,我拿了你的笔墨去换钱买药!” 她低着头,即便知道吴姐姐被布条蒙住了眼睛,却依然不敢抬头。 明烛取下了腰间的破旧布袋,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上前将布袋塞进了祝无邀手中,磕磕绊绊地说道: “这是我们家……我们家补给……”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成了哽咽,明烛难以控制地啜泣着、泪水夺眶而出,转身向门外跑了出去,羞愧难当。 祝无邀本想要拽住她。 想与她说一声「没关系」,想让明烛以后继续过来学认字。 却想到了院子里的沈安之。 她抬起的手指停在半道儿,任凭明烛哭着跑出了院子、闯进寒冷的浓重的夜色中。 祝无邀站在原地许久。 然后,缓缓转过身,面对沈安之,问道: “院门为什么会敞开。” “她愧疚许久,心中受尽折磨,我不忍见她煎熬。” “不忍……” 祝无邀语气中似有嘲讽,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布袋,里面的铜钱硌手,彼此摩擦发出声音,仿若是谁在咬牙切齿。 沈安之抬手指向院门,指向明烛离去的方向。 “以她为赌局,你我赌一场,如何。” 祝无邀深吸了一口气,挥袖关了院门,似是想用这道薄薄的、不堪一击的木门,隔绝沈安之望向明烛的视线。 但她知道,这场赌局并不是沈安之一时兴起。 甚至早在无尽相展开时,便已有预兆。 今夜,与灵笔的交谈让她冷静下来,若此时掀桌,她没有把握牵制住沈安之。 念及此,祝无邀慢慢平静下来。 “想不到有朝一日,摘星楼最为仁善温和的大师兄,会用凡人来摆开赌局,若是从前的沈安之——” 话说到这里,却见沈安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祝师妹,想乱我心境,这种说辞是没有用处的,我既入元婴,便是已舍弃旧身、自得圆满。 “倘若心性有瑕,又如何能入元婴呢。” 祝无邀走出秘境前,曾想过巨阙派与青云门会来追杀她,曾想过摘星楼会将她舍为弃子,曾想过暴露身份后、举世皆敌的局面。 却未曾想到,第一个走到她面前,逼迫她的人,居然会是沈安之。 “既是赌局,总得有赌注。 “沈安之,你想押进来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沈安之提笔,于纸上落下一字—— 「命」 见状,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若她再次偷窃,你便来取我的命?那若她不会再次偷窃,你莫不是要押上自己的命?” 如此也好。 若今日掀桌,她落于下风,本就没什么胜算;如果能借由赌局,拖延几年,也可让她徐徐图之,不失为一种缓兵之计。 到时,即便真得输了,她也不会等死。 命摆在这里,就看沈安之能不能取走了。 想到这里,祝无邀刚要应下,却见沈安之摇了摇头,说道: “是我的命,与她的命。”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无锋剑自虚空之中、陡然现形。 瞬息化作百千剑影,在凄冷阴寒的月色之下,挟着凛然的杀机,自四方围剿而来,风声猎猎。 祝无邀手指结印,院落四周升起阵法,隐去了此地斗法波动,将所有威压与可能的波及、局于一方 一方宝鼎宛若巍峨高峰,自上方压落,宛若将倾的高山。 被摄于鼎下的沈安之轻轻合眸。 夜半浓雾四起,遮天蔽月。 剑影断裂为飞灰,恍若燃烧过后的烛芯,寸寸湮灭为灰烬,在现实与倒影的夹隙之中枯朽。 祝无邀遮目的布条随风而动。 三步之距。 在剑影溃散的瞬间收剑、持剑、起剑,寒芒乍现直指沈安之心口,却有一双神目诡谲,眼尾带笑,高悬于祝无邀身后。 她神识微晃,似乎因果回转,愕然间重回起剑之时。 依然是三步之距,祝无邀没有半分迟疑、欲向前再斩出一剑,这次,却对上了沈安之含笑的双目。 因果再动,「出剑」与「剑至」两个动作似乎被割裂,不再串联在一起。 祝无邀停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 还未来得及斩出的一剑,已然抵在了沈安之心口前,却被他抬起手指,拦了下来。 沈安之将夹于指尖的剑刃向前轻推送去。 天旋地转。 祝无邀发现自己正在斩出那一剑。 然后——她跌倒在地。 「跌倒在地」这个动作,应是接在「沈安之将剑刃向前方推送出去」 之后,可在雾气之中,因果混乱,任由沈安之随意拼接。 这就是,沈安之的元婴期。 这就是混沌无序。 浓重的夜色中,祝无邀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沈安之起身,缓缓向祝无邀走来,弯腰、伸出了手,说道: “祝师妹,想要我的命吗。” 寒蝉凄切。 吵得人心神不宁。 曾在绛霜桥救了她一命的人,如今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曾在绛霜桥停下的蝉鸣声,再次盘桓于耳边,聒噪不休。 “我想不通。 “你是为了让沈寻醒来,为了让天命重新归正,才来寻我吗。 “既然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纠纷,又何必牵扯无辜之人。” 祝无邀没想得来回答,沈安之的声音,却在静夜中传来: “你也是无辜之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4章 人该过的日子 从这一夜起,祝无邀被迫接下赌约。 双方约定以十年为期。 祝无邀与沈安之,将会在不引起天命波动的范围内,对明烛进行教导,看她未来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这是个邪恶的赌约!」 灵笔这样说道。 明烛是个很合适的孩子,她没有那么纯善、也没有那么恶劣,端看世事如何教她,她便会被塑造成什么样子。 如灵笔所言,这确实是个邪恶的赌约。 对于这一切,明烛浑然不知,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模样、正在被两方争抢塑造,她也许会成长为祝无邀想要的样子,也许会成长为沈安之想要的模样。 在明烛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性命,被拍上了赌桌,作为赌注。 祝无邀能猜到沈安之怎么想的。 若赌注是自身性命,这十年里她打不过沈安之,也总能想到办法逃离,大不了掀桌不认、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可赌注换成了明烛。 实际上,是将祝无邀挟持在了唱晓镇。 这也是为何,听到赌注是明烛性命时,祝无邀立刻持剑试探的原因。 “沈安之实在棘手,雾气所罩范围内,因果任由他摆布、拼接、组合,我怀疑……就算我死了,他也能将「死亡」这个结果抹除。 “不愧是天眷之人,他的身上,可能有天道的投影。” 修为高深还另说。 最为棘手的,就是沈安之被天道授予的能力。 祝无邀不知她被困在秘境中时,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 沈安之「认命」了。 那双神目由天道赐予,降生于世,是为应劫而来,只要他认命、选择顺天意而为,便可动用潜藏于神目中的职权,天道亦会为他的修行开路。 这是真正的天眷之人。 只是之前,沈安之不愿承接天命罢了。 “无论他是认命了,还是放弃了,都得真正说服自己,才能道心通明,凭小聪明、隐忍待发,是无法欺己欺天的。 “他得真得认。” 灵笔认同道: 「就像你那赌命一剑,即便看起来像小聪明、不着调,但你未能以剑破局时,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的,而是真得会死,这种事儿可弄虚作假不得!」 祝无邀手持幡旗,走在路上,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和不得已,既然做出了选择……便是没打算放过他自己,也没打算放过我的。” 将幡旗往铺满落叶的林间小路上一杵。 祝无邀左右看了眼,找了个僻静处坐下,立起了灵罩。 开始翻找储物袋。 别人若是想针对沈安之,他会看到因果线,事先提防,因此,祝无邀不能另找帮手。 唯有祝无邀这个界外之人,又身具灵笔,能够在沈安之面前隐匿自身因果。 她翻找出了一块莹绿墨玉,墨玉之中包裹着颗丹丸,玉上刻着的小字,记载着了用法、用量和效用。 她撑着下巴说道: “这些方法过于儿戏,未必可行。 “我如今境界,金丹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入元婴,可有办法绕过天道进境?” 灵笔也是格外无奈: 「你都问过我许多次了,可元婴需要渡天劫,是要天道来考验你!」 “天道不想弄死我吗?可以选择给我降个厉害点儿的天劫。” 祝无邀靠着粗壮的树干,抬头「望」天,但发出的降劫邀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首先!天道找不着你在哪儿!」 「其次,即使找着了你在哪儿,也根本不会让你进考场。」 「与其提升自我能力,不如降低对手实力啊,实在不行,你还可以选择赢得赌约,让沈安之将小命奉上,我看他不像是会毁约的样子。」 「而且,他既然与你定下这个赌约,必是认定未来某个节点时,明烛会再次进行偷窃。」 祝无邀接着它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沈安之认定不可改变的事,最终被改变了,那么他所信仰的天命将受到质疑,只要他不再坚信、心中有了动摇,神目的威力便会被削弱,或许有可乘之机。” 「你都知道嘛!」 “你说了,这是个邪恶的赌约。” 微风吹过,一人一笔都没了声音,归于寂静。 最后,祝无邀站起身,她捡起了块儿石头,扔在林间小径的中间。 一个人品行的塑造,离不开良师。 她固然能够教明烛些什么,但有沈安之在,总觉得不妥,若要赢得赌约,得先给明烛找位教书育人的先生。 ———— 陆尤期听过陈客的故事之后,心中始终蠢蠢欲动。 凡人皆仰望修士,不敢轻易冒犯,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冒犯了仙家威严,被夺去性命也无处叫冤。 他曾经四处游历。 不仅见过摘星楼治下景象,亦见过其余宗门治下,凡人如何过活。 尤其巨阙派。 修士横行无忌,走到哪里都趾高气扬。 如果……如果自己也是修士…… 巨阙派治下的凡人,畏缩已久,见到仙人只会唯唯诺诺、有求不应,只要一开始能震慑住那些荒僻村落处的愚昧凡人,岂不是任凭自己巧取豪夺…… 陆尤期缓缓扬起了嘴角,不由自主畅想着这美好的愿景。 “快点把碗刷了,后厨还等着用呢,大白天的咋还走神呢?今天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哎,是……” 陆尤期从幻想之中回归了现实,冰冷的井水没过手指,冻得他浑身一激灵。 他盯着腻乎乎的碗,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目光愈发幽深—— 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人长了两只手、难道就是为了给富人刷碗的,人长了两条腿、难道就是为了给修士下跪用的? 难道他没有修仙天赋,就要忍受这些? 冒充修士被发现,顶多是个死;但继续忍耐这些,他又何曾活过? 陆尤期麻木地刷着碗,胸口中的心脏却跳的越来越快,他少年时曾经走过许多地方,亦曾随着人群、跪过仙人。 直到如今,他都能回忆起仙人的模样。 自矜,淡漠,举止随意而洒脱。 他突然有些迷茫,那到底是仙人的真正模样,还是因为有了「仙人」这层身份,所以像陈客一样,无论做什么、在旁人眼中都显得格外不同?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5章 若无十万岁 北玄城中,墨痕书坊。 李复违近日来神清气爽。 每次想到青斋文集跌的大跟头,就忍不住想乐。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从那日「无语事变」发生后,青斋文集的名声一落千丈,吴仓和无语子更是人人喊打,在话本界再无立足之地。 随之而来的,则是墨痕书坊风生水起。 《万卷书评》上针对此事的文章,虽然尽力做到持笔公正,却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 「……我们仍不知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近几年来,墨痕书坊人才辈出,前有无语、有道是,后有浮浪、小叮当、画屏客……奈何,青斋书坊总在暗地里中伤,蒙蔽了诸位看客,更是让墨痕书坊有口难辩。」 「无语不想揭开身份,墨痕书坊即便自身名声受损、也要保护好书手的隐私。」 「而这‘重诺’之行,却给了青斋书坊可乘之机,竟想要李代桃僵,用假的无语、来冒充真的无语。」 「更是下了战书,挑拨舆情,在新书发售当日,迫不及待想引众人拜会‘无语’,想要一举坐实假无语的真身份。」 「谁曾料,自己挖坑自己跳,若不是无语子和吴仓得意忘形,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使暗地里的阴谋被呈现于众人面前?」 「……小聪明或许可以让人一时得意,却终究会作茧自缚;持身守正,虽然走得慢些,却也会更稳一些。」 不少看客深以为然。 尤其是当天亲眼目睹一切的人,更是将此事编出花来了。 作为始作俑者,顾朗在唉声叹气。 “祸兮福所倚?虽然没找着祝姑娘的踪迹,但这事儿居然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罗不道正在啃萝卜,它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更想知道她在哪里。” 话本界潮涨潮落。 新人层出不穷,老一辈、特指无语,却依然有一战之力。 但无语这个身份,写得都是快餐式小说,没有太多的内涵,曾被搁置的「无语和有道是谁更胜一筹」的争论,再次掀起了浪潮。 为此,无语的簇拥者开始为她找补,试图找到些内涵,尤其是最新一章—— 陈客被天相子请到宗门做客。 他以为众人的尊崇,来源于当时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会这般以礼相待,殊不知,天相子门下是真得想抱大腿。 这一日,陈客遇到了天相子门下弟子。 这位名唤金绮的姑娘正在黯然神伤,只因天赋差了一筹,便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同门。 见到陈客这位高人,金绮立刻擦了擦眼泪,在前辈的耐心询问下,终于吐露心声,问道: “难道人自生下来那刻起,便分为了三六九等? “天赋异禀者如鱼得水、可望龙门,自降世时起,地位、金银、权柄便注定了是囊中之物;而运气差些的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注定了到头来一场空吗?” 陈客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金绮好歹有灵根,可他却毫无修行天赋,近几日来借阅的典籍,他私下练过,却丝毫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 今日听到这番论调,压抑的愁闷被激为了反叛,似是自勉、似是宽慰金绮,他说道: “奇路几得真,尽数化孤坟! “若无十万岁,作甚修仙人? 他想说的是,无论修真者还是凡人,到头来都会死,重要的是生命的厚度、而非长度,只要度过了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一生,那便值得。 何必执着追求寿数呢? 反正就便是修仙者,也要死的,也不能与天地同寿,不如放宽心。 金绮怔在原地,陈客前辈居然说……居然说修真是歧路! 此诗意指当世的修行之术为错路,不过得意一时,却不能与天地同寿,按照当下的修行路数,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陈客:冤枉!我说的是奇路!不是歧路! 但金绮这位「观察者」,却已经认定了陈客所言,意指当今修真界、修行方式有误! 霎时之间,黑云席卷,闷雷作响。 天道的威压降下,陈客却毫无所觉,他因为刚这番话,自身心情也宽慰不少,依然含笑道:“居然要下雨了,若是晴时,小亭听风何其快哉?” 金绮被天道威压锁定,动弹不得,她察觉到,陈前辈那番话,似乎让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似乎为她开辟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 眼见劫云将至,她朝闻道、夕死可矣! 却突然听闻陈客此言,心中悚然一惊,在天道威压下谈笑自如,这番话……这番话莫不是在斥退劫云! 在她得出定论的瞬间,陈客所言生效。 霎时之间风卷云收,万里天晴,陈客纳闷儿道: “这天气还挺多变。” 刚感慨完这一句,愕然看见金绮向他拜谢: “多谢前辈,为我开辟另一条修仙之路!我将与当世修行者背道相驰,走上你所指出的、截然不同那条道路!” 陈客很茫然。 他摸了摸脑袋,没想到刚刚的劝慰如此见效,当即说道: “正是如此,世人所追寻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反而蒙蔽了视听,让你看不见更为广阔的天地。” 陈客:希望金绮姑娘放宽心情,修仙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能过好凡人的一生也很了不起。 金绮:前辈所言,是说天地混沌初开时,本有无数条道路,可众人却选择了用灵根吸纳灵力来修行这一种方式,放弃了其它道路! ———— 偶有修士翻开此书,见到这段,只是一笑了之。 若无灵根,怎能吐纳灵力呢? 不过看个乐子罢了。 寻常凡人看了,也不过感慨一句——对啊,虽然当不了修士,但人生有无限种可能性,亦有无数条道路摆在眼前,何必囿于不可得之物呢? 陆尤期双手颤抖。 他捧着《隐世高人》最新一期,如饥似渴地往下看着,嘴里不停念叨着: “若无十万岁,作甚修仙人……” “若无十万岁,作甚修仙人……” “仙人的修行方式,也是从无到有,也是前人创出来的,为什么非要灵根,为什么不能有其它方式……我也可以当陈客,只要我装的够真,也许有朝一日就会成真!” “若无十万岁,作甚修仙人……现在的修士,哪里有与天地同寿的。 “既然没有,仙人为何不能是错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6章 撑伞人 在陆尤期近乎疯魔的同时,祝无邀立在院中。 蒙眼的布条随风轻动。 “起风了。” 沈安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双目晦暗不明,似有雾气翻涌,抬头看向青天,若细看他瞳孔,又总觉空洞。 「轰隆——!」 顷刻之间,有黑云翻涌而来,罩在了唱晓镇的上空,闷雷作响、引而待发。 这般奇异的天象,让祝无邀微皱起眉。 “发生了什么?” 她察觉到,天地之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如同黑蝎举起了尾刺,随时要向眉间刺来,却又无从判断、这种危机感来源于何处。 沈安之的修行之道,与天道有极深的关联。 旁人难以明察的变动,他却能够看得透彻,是天道在推动量劫的到来,开辟了……另外一种跻身于上位、获得力量的方式。 但沈安之也只能察觉到这些。 他亦不知这应劫而生之人,究竟是谁,天道会庇护此人。 听见祝无邀询问,沈安之笑了笑说道: “你既闭上了双眼,想要偏安一隅,天下风云变化、又与你何干。” 未等祝无邀回话,沈安之转过身,看向明烛家中的方向,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问道: “她的命运有了轻微的浮动,是你做了什么吗?” 天象诡谲,祝无邀心中略有些不安。 今日,是她置下的因果生变时,那块林间的石头,会使一位教书先生马车陷落,明烛出门、正好能与良师相遇。 却偏逢黑云闷雷,恐怕用不了多久,暴雨将会浇下。 她可动用「天道一角」之力,来布置因果,却偏偏赶上了真正的天道生变。 这两件事赶在一起……祝无邀无暇顾及天下风云变化,她更担心明烛会遇到什么危险。 听到沈安之的询问,祝无邀敷衍回道: “小技而已,不过是赊来的因果。”言罢,便要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如今动用无尽相、以灵笔布置因果,几乎不用付出代价,但祝无邀极为克制,只会用于小事上,过去经历的种种,总让她疑心、滥用终究会付出代价。 院门蓦得合上。 沈安之令人厌烦的声音再次于耳边响起: “祝师妹,何不静观其变,一场暴雨你便要去赠伞护持,若未来再次偷窃,难不成你要以修士身份、去替她撑腰?” 手中的伞寻声激射而去。 祝无邀声音愈冷: “直说我不该过多插手她的因果便是,废话多了惹人嫌。” 伞间悠悠悬于面前一寸。 沈安之伸手将伞握住,垂放在身侧,说道:“风雨欲来,不如与我一同静观其变。” ———— 明烛坐在门口不远处的石头上。 前方的空地上,晾晒着粮食,家中只有她和幼妹,母亲和哥哥都出门了。 看见天色骤变,明烛心中有些担忧,但估算着时辰,家人应该正在唱晓镇里、还不到往家赶的时候,应该不会被雨淋在半路上。 这也许是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雨。 也许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了,再之后,便是漫长的寒冷季节。 明烛屋里屋外来回跑,将晾晒的谷物用簸箕收好,往屋里搬运,不能淋雨受潮,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万幸,在暴雨落下之前,将所有粮食收到了屋中。 因为外面的惊雷声,家中三四岁的妹妹正在哭泣,吵嚷着要娘,也许有饿肚子的原因,连哭声都有些无力。 明烛压下心底对家人的担忧,小小的身体抱住了妹妹,有几分互相寻求安慰的意味。 妹妹声音渐轻,哭累了陷入沉睡。 明烛取来家中保暖的衣物,为她砌了个巢,透露两边竖起、来挡住耳朵。 随着雨声变大,她心中越来越惊慌。 几次跑到门口眺望。 既想要见到阿娘和哥哥的身影,又担心见到那两道冒雨归来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些动静,雷声与雨声交杂,明烛无法听清,却能够隐约见到人影。 她心中一乱。 这里人烟稀少,阿娘眼睛看不清路。 明烛总是站在门口往远处看去,在这样的雷雨天,她总是在害怕,害怕家人在外出了意外,被人抬回来。 回头看了一下沉睡的妹妹,当即冒着暴雨,往那条归来的小路跑去。 祝无邀坐在家中,神识察觉到了这一切,说道: “她太小了,身体很弱,这场暴雨会让她生病。 “在这之前她家中为了给长兄买药,为了还我的钱,已经被掏空了。” 沈安之沉默不语。 如祝无邀所料,明烛与那位文人相遇了,却不是她事先谱写的剧本——在风和日丽的晴朗秋日,乡野间的贫苦农家小姑娘,好奇打量,凭借她的乡间智慧出手相助,得到马车上的文人赏识。 她们相遇在狂风暴雨中,无端连累了那位无辜的书生。 一道惊雷劈下。 明烛怔怔看着眼前被淋成落汤鸡的人,有些茫然无措,那马车上的书生,正在尝试着打开伞、狼狈地抱着怀里的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快,就近找一户人家,先撑伞……快把书挡好,遮雨布呢?” 那位书生姓崔,她勉强撑开伞,怀里的书掉落在污泥之中,连忙蹲下身去捡,发丝被打湿贴在脸侧,正在往下滴水。 油纸伞毫无用处,眼看着就要被风吹破,雨丝是斜着飘进伞下的。 抬头时,突然看见了站在暴雨中的小女孩儿。 衣着单薄,瑟瑟发抖。 在她一愣神间,看见这个小姑娘快走两步冲上前,接过了她要掉不掉的书,大喊一声: “不要打伞了,快些跑,前面就是我家、可以避雨!” 说着,一手护住手里的书,一只手拽住那位打伞的文人姑娘,用力将她往前拽去。 崔姓姑娘连忙道:“我这里有伞,你莫要淋湿、免得患病。” 突如其来地暴雨,让人心中烦闷。 她甩开旁人递上前的伞,这种无用的庇护、在暴雨之中就是累赘。 鞋里灌满了雨水,衣服被打湿,她的头发贴在脸上、正在往下滴水,张嘴说话时雨水都会灌进来,明烛心急不已,大声喊道: “伞在暴雨里是没用的!要闯出去!” 言罢,率先迈开了双腿,在暴雨中奔跑向家中。 沈安之说道: “能闯出暴雨的,或许不是撑伞之人。 “棋局布下,执棋之人亦无法算尽所有变数,能不能闯出一条路,有时得看棋子自身。 “你不是在暴雨里撑伞的人,怎见不得旁人无伞?”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7章 落叶在动 由于赌约的限制,再加上沈安之在身旁,祝无邀未曾过多插手明烛的成长。 近日来,唱晓镇流言纷纷。 先是大商户透出口风,说城管府拖欠了尾款,再加上往年来徭役都会给工钱、今年却没有,府库中无存银的消息,渐渐压不住了。 所以,祝无邀不再出门。 在外界的传言中,正如一开始谋划的那样,说是神算子吴姑娘,当日被抓进牢中,不知怎么和李城管搭上线。 做出了「唱晓镇及附近几座城镇,将在未来遇到灾难」的预言,而李城管相信了。 于是,开始挪用府库中的银钱筑高墙、换粮食。 用当下的福祉,换未来的抗灾能力。 外界流言纷纷—— “那个神算子当日身陷牢狱之灾,怕不是为了脱身,故意危言耸听的!” “李城管多好的一个人,现在听信谗言,被小人给耽误了……” “你听说没,有个商队本来想找城管府合作,想要收咱们这儿的山货,就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流言,李城管愣是咬死了不开山!” “何止啊,你这就消息不灵通了吧,记得去年城外圈了片地吗,本来城管府找好了做工的、要建个制冬衣的地儿,结果库里没钱,愣是把这事儿拖黄了。” “看着吧,咱们往上交的税还得再提!” “这不提也没办法啊,李城管把钱得糟蹋了,可不就得从咱们身上搜刮。” “……” 不出所料,李城管为了补上窟窿,果然在秋季时提了农税。 引得众人破口大骂。 由于李城管多年来励精图治,因此,治下的人对她还算宽容。 认定了她本来是个好人,是被小人蒙蔽视听,众人口中的「小人」,当然就是祝无邀了。 因此,祝无邀现在很少出门。 她经常会寻无人的山顶练剑,尝试着突破剑道的桎梏、以此冲击元婴期,外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打扰到她。 也正是流言如沸时,明烛再一次登门拜访。 岁月如梭,明烛由当时瘦弱的枝芽,抽枝展叶为身量略高挑的模样,就是家中贫寒、胳膊细的没几两肉。 衣服穿在身上,也总有些晃荡。 祝无邀能看出来,这是捡的旁人不要的旧衣,估摸是她那位教书先生的。 “你为她找的这位良师,是德才兼备的智者,且眼界开阔,颇为难得。” 沈安之这样说道。 话音刚落下,传来了敲门声。 或许是识字知礼,虽然家中贫寒、依然是瘦弱的小姑娘模样,却有了些青葱翠意的生机在身上。 “吴姐姐,我能进来吗?” 自从那日还钱之后,足足有两年、明烛绕着祝无邀走,似乎是羞愧难当,无颜相见,却始终在暗地里关注着她。 祝无邀不止一次发现,明烛为她搬走通往城中小路上的石头。 似乎是怕她这位「盲人」,会被路上突出的石头绊倒。 明烛经常悄悄跟在祝无邀身后,直到目送她进城后、才会转身离开,这也是祝无邀不再经常外出摆摊的原因。 有人跟在身后,她不方便用遁法,只能慢悠悠走到镇中…… 明烛做这些事时格外小心,她听说过盲人耳力好,所以离得远,却没想到,祝无邀能用神识辨物。 这次上门拜访,则是因为城中流言。 她不懂吴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问过先生后,先生告诉她: 「做善事,只有善心是不够的,还需要背负后果的胆量,你的那位吴姐姐,或许是个妙人,何不亲自去问她?」 明烛犹豫了许久。 或许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让她有了再次登门拜访的理由,得到院中人的回应之后,明烛再次跨进了这方小院。 祝无邀等了她很久。 又是一场秋风。 院中各处,悬着祝无邀写下的书法,簌簌作响,和当年初见时的场景,相差不多。 但这次,明烛已经识字。 她环顾四周,只见笔走龙蛇,墨字似要破纸而出,宣纸纷飞间,明烛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到了这些宣纸上书写的内容,最近的一张宣纸上,写得是——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即便她刚跟着崔先生学了三年,因天资聪颖,进益极大,这样的诗摆在面前,她已经能够领悟到其中妙处。 “好诗!” “确实是很好的诗。”沈安之笑道。 明烛这才从满院的诗词中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是来拜访吴姐姐的,却看了很久院内的诗句。 还未等她开口,祝无邀笑着说道: “许久未见,阿烛还要与我学认字否?” 明烛有些羞赧,她当然不能告诉吴姐姐,虽然未曾登门拜访,但自己始终在暗地里关切着她,只能回道: “三年前的秋天下了场暴雨,一位崔姓的书院先生马车陷进泥中、恰好来我家避雨,结下了善缘。” 祝无邀笑了笑,提议道: “技多不压身,与我学作诗,如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旁的沈安之抬眸看了过来,眸中似有雾气浮动,似乎在审视学诗之举,会不会给明烛的命运带来较大的波动。 ———— 明烛离开后。 沈安之闭目沉思。 在祝无邀与明烛的相处中,似乎学诗一事,并不会引起命数的波动,但身为卦修的直觉,却让他有些疑虑。 他伸手取过院中悬着的诗句,仔细品读,诗是好诗,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暗语卦辞」。 “祝师妹,可有在诗句中,藏了旁的东西?” “沈师兄多虑了,你颇通文典、手不释卷,若诗词之中暗藏深意,也只会是你先悟出来。” 沈安之的目光落在宣纸之上,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奇异之处,他略一思索,笑问道: “莫非与你用林中石、来摆布众生因缘际会的方式一样,在这宣纸之中,难道暗藏着你用紫气赊因果的「小技」?” 除非紫气直面相会,否则,以此来做手脚,即便是卦修也难以察觉到。 他取过另一篇—— 「瓜田不纳履,李下莫正冠。」 “又或者,在这些诗句之中,有一脉贯之的道理在,祝师妹想要悄无声息影响她的观念?” 晚风吹过,落叶簌簌作响,与宣纸抖动的声音掺杂在一起。 不知是落叶在动,还是墨字在动。 若想瞒过修士,便不能动用灵力;若想瞒过卦修,则要润物无声、以待来日厚积薄发。 沈安之,他从未握过剑。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8章 也挺好…… 第二日,明烛照常去镇上书院。 因那日善缘,再加上明烛天资聪颖,崔先生见猎心喜,允她拜师、不收束修。 明烛的母亲怕女儿在学院中被嘲笑,那年冬,用冬衣钱换了腊肉,要明烛交给崔先生。 然而贫富的差距,并不是一挂腊肉能够抹平的,吃穿用度,哪项都能看出来明烛家贫,该看不起她的人、依然瞧不上她。 节衣缩食买来的腊肉,没有换来尊严,反倒加深了家中的贫苦。 明烛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此,也早早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如今她靠抄书、帮人写信等杂活,也能赚来些钱,即便因为「抠搜穷酸」受人嘲笑,她也不会为了争面子、向家里要钱。 那串腊肉早就让她明白过来,尊严投资是个无底洞。 穷人玩不起。 好在崔先生对她颇为看重,手底下有什么事、都会叫明烛去做,也能得来些进项。 “你未来能不能做成书吏,不在于学识如何,在于一城之主如何。 “像唱晓镇上面的李城管,她有意给贫家学子晋升渠道,所以才会开考选拔,咱们那位苏大人、苏霄,才能够跻身仕途。 “若是换成旁人当成管,说不定随缘指派、亦或看谁家孝敬的多,又或者手底下早就有势力、直接带来上任用。 “即便为了应付摘星楼,开考选拔人才,次数与官位也极少,也许千百人争的、只是那两三个位置。” 崔先生摇了摇头,只余一声叹息。 若不想依附于修士,凡人能够改命的机会不多。 明烛垂下头,她知道自己能够识字、已是侥幸,未来能够凭借学识、稍微活得体面些,但如果想再上一步,难如登天。 “但是——” 崔先生合起折扇,扇柄抵在桌面上的那张宣纸上,话锋一转说道: “你比我学院中的学子们,更有机会改换阶层,这位吴姑娘,是你的机遇。” 扇柄抵住的那张宣纸上,写了句诗—— 「我今垂翅附冥鸿,它日不羞蛇作龙。」 这是昨日明烛拜访祝无邀时,很喜欢的一句诗,祝无邀见她喜欢、便赠给了她。 这不今天,便拿到了学堂里。 也许是小时候的向往,长久以来的关注,重逢时惊觉才高,明烛心中因吴姐姐的才华而有与荣焉。 听到崔先生提到吴姐姐,明烛眼睛亮了亮,她点头说道: “吴姐姐诗写得极好,能够与她学写诗,是我的机遇,我一定同她好好学作诗。” 崔先生想说的话噎了一下。 她想说的是——观此人书法,有凛然之象,必不是唱晓镇中流传的奸佞小人,李城管和她的关系,必然比想象中更为深切…… 她想说的是,这位吴姑娘怕不是个隐世高人,也许和李城管、苏霄等人相交甚笃。 她想让明烛多往吴姑娘那里跑一跑,说不定哪天,正好撞上李谚李城管、苏霄苏大人,能够混个眼熟,还不显突兀,简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良机! 之前,崔先生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她摸不清吴姑娘为人如何。 若真像唱晓镇传闻中说的那样,为了在牢狱中脱身而进谗言,她岂能为了让明烛有更好的前程、将人推到恶人身旁? 现在,看了这句诗,听到明烛背的那几句。 当真是才高之人。 但最让崔先生留意的,其实是这手书法,将腾蛇化龙的志气与傲意挥于纸上,即便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在错落洒脱的墨字中,察觉到疏朗大气。 听到明烛如此单纯。 居然真得要一门心思学作诗。 崔先生欲言又止,既想将话点破、为她指点前路,又不愿让明烛学得趋炎附势、迷失本心。 “也挺好……也挺好的……” 她勉强评价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你在吴姑娘那里,不要只学诗,诗词这东西要灵气的,勤勉压不过天赋。 “你不如去学学她这手字,书法这东西,你下了苦功是能有进益的。” 明烛笑了笑,也颇为同意,她说道: “先生说得是,吴姐姐的字也很好,尤其是她悬满了宣纸的小院,置身其中,仿若能听到刀剑鸣。” 这番形容,让崔先生也有几分心驰神往。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 “听你所言,这位吴姑娘年纪应该不大,就是这字……不仅爱用枯笔飞白,还有几分老气横秋,倒是有些意思。” “先生,那这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崔先生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由吴姑娘写来,自是极好的,但你作为初学者……去学吧,若你真能学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字确实不错,只是不太适合初学者,后边儿练习惯、写顺手,风格就不好改了,可能会被局限。 但她让明烛多去找吴姑娘请教,不仅是为了学诗练字,也存着让明烛去碰运气的想法,看看这位弟子、有没有那个造化能入李城管的眼。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南方,某处村落。 陆尤期径直走到村长家中,他身后簇拥着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极为阔气体面,腰间悬着把剑。 只见他手一挥,村长家的房门,居然燃烧起来。 “呵,果然是这里,你们村子周围的异样,就是这老贼暗地里养小鬼搞出来的。” 言罢,路由器取出了一张符箓,他迎风晃了晃,符纸无风自燃,眸中闪过了丝狠厉而自得的笑意,呵道: “死!” 有人壮着胆子进屋去看,只见发须皆白的村长,果然七窍流血而亡,腰部伸出了另外两只惨白的手臂,看着十分可怖。 村民连忙跪下,向陆尤期磕头道谢,口称“仙人”。 陆尤期耗费「灵力」过度,看起来有些困乏,他看向身后的几个跟班,说道: “你们,把这房子烧了,免得让鬼物沾生气复活。 “本仙人灵力消耗过度,先去歇歇,记得,天道有常,本仙尊虽有济世之心,但贸然插手凡尘,救了你们这些本该死去的凡人,必然会遭到反噬,为了消劫,每家都得拿出全部积蓄、方能免灾!” 言罢,陆尤期打了个哈欠,周身突然冒起烟雾。 再一睁眼,人不见了。 村民心中敬畏不已,连连磕头,生怕惹得仙人不高兴,一根手指搬来大山砸死整个村子的人。 那句「村长本来是个好人」、「村长还给我家二丫送过衣服嘞」终是被咽回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9章 明烛不够聪明 留下村民如何惶惶不论,陆尤期这里,同样够惊心动魄。 无论是燃烧的「符纸」,村外的异常,还是那裂开的房门,亦或是最后脱身时的「烟雾」,哪是什么仙人术法? 不过就是凡人戏法儿而已。 在这几年里,陆尤期已经靠招摇撞骗、搜刮来了不少钱。 即便骗术已经得心应手,可每次做这种事情,他还是会有些胆战心惊,害怕恰好有哪个修士路过,抓他个现形。 想到那七窍流血而亡的村长,他就恨得牙痒痒。 那老头…… 前些日子,他和手下的小弟小妹们,在村外装神弄鬼,本想着以仙人身份登场,村长必然三拜九叩、摆下宴席招待。 都说人老成精,面对自己的仙人身份,他居然敢质疑? 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这问那。 陆尤期险些在他面前露了破绽。 即便勉强圆上了,那老头依然起疑心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呵,坟里刨出来的那两条胳膊,往他腰间一摆,即便是死,也没人敢上前去收尸,最后一把火烧了,顺道能将那些「戏法」的痕迹毁去。 嘿嘿,到时候再说挑选仙人根苗,挑几个姑娘小伙…… 已然全身而退的陆尤期这样畅想着未来。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早就发现了,巨阙派那里的凡人最好骗,见到「仙人」都两股战战、哪还敢分辨真假。 青云门其次,但剑修装起来比较难。 太白宗都有一技之长,他这种糙人哪会这个? 至于摘星楼……那都是卦修,街头巷尾算命的本来就很多,说自己是摘星楼的人比比皆是,很难骗到什么钱。 因此,陆尤期近年来的业务范围,主要在巨阙派这边儿。 虽然村庄里面的人,但他骗得多啊! 如今行头颇为像样,手底下的人更是信服,他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可唯有一点—— 他依旧无法动用灵力! 这些年骗来的钱,他拿去换了挺多块灵石,咬牙买了本入门秘笈、一颗让人更易引气入体的丹药,却毫无用处。 想到这里,他又在盘算,这个村子里能骗来多少钱。 陆尤期取出来了一卷话本。 正是他奉为开悟之书的「隐世高人」。 后边儿的几篇却被撕了下去,只留前面的大半部分,因为,陆尤期不喜欢书中的结局。 他至今还记得开悟那日,唱晓镇里天降暴雨,那轰鸣的雷声,就像是擂起了战鼓,让他心潮澎湃。 陆尤期深信不疑,那就是上天的旨意。 是苍天要他去行骗、敛财、享受,去开辟新的修仙之路,他遵天意行恶,是要成为颠覆当今道法体系之人。 他的存在,是要证明人不该屈膝而活。 为了颠覆一切,他可以践踏一切! “陈客不该是那样的结局,我也不会是……我会亲自为这本书,谱写上我心目中的圆满结局。” ———— 唱晓镇。 昨日,见到那满院的诗词,明烛忘记了来意。 再次来访时,已是傍晚。 “吴姐姐,你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预言?” 祝无邀早知她会有此一问,昨日还在纳闷儿,怎么明烛没问出口,原来是忘了。 她眼前蒙着遮目的布条。 落笔时却极稳。 墨字落于宣纸上,分明是中正平稳的架构,在细微处、却总有些险峻求奇,给人一种巍峨高山落于眼前,似有滚石将要砸落的感受。 明烛不止一次好奇,吴姐姐到底是怎么写出这手好字的。 祝无邀搁下笔,说道: “推断出来的。 “居于小院之中,幸有一些小报上的消息,来打发闲暇。 “四宗边境摩擦不断,宗门之间的关系剧变,交好与交恶难以琢磨,暗处必有大事发生,且修士伤人事件近年来愈演愈烈,各地妖兽出没、修士作祟、暴乱频发。 “相较于往年,近几年乱象已显,更何况,小报终有避讳,只能捉一些小事来讲,窥一斑而知全豹,明面上的矛盾就这么多了,暗处又当如何? “覆巢之下无完卵,唱晓镇的灾难,或许不是个例。” 明烛到底年纪还小,没有完全听懂,但提炼出了中心思想——「近年来不会太平」。 所以,吴姐姐是在居安思危? 是想在乱象波及到唱晓镇时,唱晓镇能有一定的御灾能力? 祝无邀是直接算出来的。 只是给卦象,编了些顺理成章的理由、听着像那么回事儿。 明烛是个小女孩儿时,就很崇拜祝无邀,长大后有了眼力,更能看出这位邻居的不凡,自然是祝无邀怎么说的、她就怎么信。 “书院的崔先生说,行善不仅要有善心,更要有承担后果的胆量,这是为什么?” 祝无邀在练字,明烛陪在身旁闲聊,说过不少有关于那位崔姑娘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好奇问道:“你那位崔先生似乎很喜欢我院中的诗,何不来此一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明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崔先生说,你大概不会太喜欢她,她就不来了……吴姐姐,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崔先生?” 祝无邀听得一笑。 从明烛零碎的叙述中,她大概猜出了那位崔姑娘的想法,知道她有心让明烛在自己这里、和李城管等人混个眼熟。 这便是存了功利之心,而不纯粹是欣赏、仰慕之情。 祝无邀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人之常情罢了,她笑道: “因为你那位崔先生是个聪明人,她猜我也是个聪明人。” 崔先生是聪明人,所以忍不住会为弟子谋划前程;她觉得吴姑娘是聪明人,能看出来她的「功利心」。 所以不好意思相见,不如就这样遥遥欣赏,将一切化作不言而明,保留几分朦胧美。 不愧是她用「无尽相」算出来的最佳良师,果然是明朗有趣之人,这紫气用得值。 一旁的沈安之闻言,也笑了笑。 似是也觉得那位崔姑娘有趣。 他正看向这边,一人在持笔练字,另一人在磨墨铺纸,明烛的命运、没有任何波动,莫非,真得是多想了? 亦或是祝师妹确实做了手脚,只是明烛悟性略差,所以失败了? 沈安之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 “吴姐姐,当初我说好了要给你念话本,却没能履行承诺,不过「隐世高人」我都背下来了,你现在……还要听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0章 无语封号 祝无邀落笔的动作停了停,她是听、还是不听…… 一旁的沈安之无声笑了笑,他知道祝师妹便是无语,这是曾让明烛给她念过、亲自写出来的话本? “家兄已为我讲过了,阿烛,你觉得「隐世高人」写得怎样?” 明烛稍微有些丧气,也对,距离话本结局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她再次来到小院里、已经迟了很久。 听到吴姐姐要与她讨论书中的情节,明烛低头思索片刻,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作何评价。 ———— 「隐世高人」这个话本里,陈客身份成谜,他记忆丢失,实力不详。 旁人眼中的陈客是怎样的,他就会变成怎样的。 像是一面镜子。 无论是书中人、还是观书人,只知道陈客是从天机秘境中走出来,随着情节发展,无语才一点点揭开真相,话本里提到—— 陈客的存在,很快在修真界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语惊退天劫,言出法随、开辟出新的修行体系,世间法则任他更改,这不仅是众人的机遇,更是修士的危机。 「会不会有一天,陈客言出法随,直接将我们千百年的修行断为无用……」 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不仅令人敬畏,更令人恐惧。 于是在部分人眼中,他又成为了扰乱世间秩序的祸害,是另类的、格格不入的,于是,修士们开始接近他、探索他、想要找到他的弱点。 人们越是恐惧,陈客便愈发强大。 举手顿足间似乎总是另含深意,任何举动都会被众人解读出种种含义,这种如临大敌的阵仗,为读客们提供了不少笑料。 总之,一种名为「陈客」的恐惧,悄悄蔓延开了。 所有「有幸」接触到陈客的人,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凡人根本无法近陈客的身,无知者无畏,知道太多的人反倒畏惧。 这使得陈客更加没有弱点、无法被撼动。 人们的恐惧,造就了他的强大。 众人胆战心惊,生怕他哪天来一句「我觉得修士根本没有修为,和凡人一样。」 整个话本三分之二的内容,都是在写众人如何将陈客推上神坛、如何亲手为自己塑造出一个不可撼动的强敌的。 陈客茫然不知、自以为低调做人,众人却对他的提防警惕、大加解读,二者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其中误会重重,令人捧腹不禁。 祝无邀写书时,将前世的种种套路用在其中,拿出来亮相,自是不同凡响。 比如那句经典的「某飘零半生,未逢明主,愿拜在陈客前辈门下为走狗!」 让话本圈里想起来了无语的「好弟子」——无语子。 读客们看了俱是一笑,只道无语促狭。 只因无语子当年蹭热度的时候,就曾说过一句「愿为无语门下走狗」,和文中这两面三刀、热衷于改换门庭的龙套角色,颇有相似之处。 祝无邀:冤枉! 她写的时候,青斋文集还没来碰瓷,单纯是想玩个梗而已! 就在读客们以为陈客会这样一直无敌下去时,他的最大对手出现了。 那是话本中修真界的大智慧者。 他提出了一条毒计——「陈客的道与我们不同,那便尊他为师,赠他灵丹、仙药,让他成为我们之中的最强者,让他成为仙尊。」 ———— 明烛回想了下「隐世高人」前面的内容,说道: “前面非常诙谐有趣,尤其是无语打趣青斋文集、无语子的那段儿,直到现在都经久不衰! “不过,我有些不懂,为什么崔先生会说——「让陈客成功引气入体,这是无语的妙笔,却是陈客此生的败笔。」 “吴姐姐,其实后面我没太读懂…… “崔先生告诉我,此书恐怕不是烂尾,而是结局成为了禁忌,还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它讽刺了所有仙人。 “可这本书,前面始终在调侃仙人,仙人并没有生气,怎么陈客引气入体了,反倒成为禁书了呢?” 没错。 「隐世高人」这本书的真正结局,并未完全放出来,只留下了个语焉不详的虚假结局。 但依照故事的走向来看,陈客最终的结局,明显是败在了那位大智慧者手中,成功被去威胁化了。 这也是为何「隐世高人」走到了结局,却没有引起风波、反而逐渐归于平淡的原因,因为有修士出手了。 顾朗、李先生等人安然无恙。 墨痕书坊众人在摘星楼治下的北玄城中,而方掌门知道无语的真实身份,没有找旁人麻烦的必要。 这件事解决得很痛快,因为无语本人不在场,没办法提出反对意见。 总之,话本界众口一致的论调是—— 这书挺有意思,可惜无语烂尾了! 没错,墨痕书坊给出的说法是,无语病重了,没办法写完后续的章节了,而且这次大抵是真死了,永远不会再揭棺而起了。 远在它乡的祝无邀,在看到《万卷书评》上「无语病重垂危」的小报时,也是极为无语,她,居然在修真界里封杀了! 无语这个号已经被封了。 祝无邀虽然恼怒,但也不能羊入虎口、没办法去找方掌门要个说法。 “也不知道无语还活着吗……好想知道「隐世高人」真正的结局……” 听到明烛的感慨,祝无邀是彻底没心情练字了。 她这是被迫社会性死亡了啊! 刚想说些什么,沈安之在旁笑着说道: “也许无语并没有病逝,只是书中的故事无法落笔,她便来到了现实之中,想为故事谱写一个结局。” 明烛不太善于和这位吴哥哥相处,她总觉得吴姐姐的兄长,比吴姐姐更像神棍! 说话云里雾里,还始终在旁边坐着。 她都没办法和吴姐姐单独相处了。 也许,是担心吴姐姐是盲人,害怕自己照顾不好吴姐姐,所以不放心吧。 可毕竟自己是客人,总不能开口让小院的主人回避……因此,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吴姐姐,你觉得话本的结局,会是怎样的?”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1章 弼马温 祝无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将手中的笔递给了明烛,转移话题道: “好好学作诗。” 明烛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追问,她接过了吴姐姐递来的毛笔,看了看桌上散落的纸张,赞叹道: “吴姐姐果真博闻广知!” 「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 祝无邀笑道:“此为《萤火赋》,古典得来,讲得是有德行之人,即便是在无人处,也不会愧对本心。” 明烛在宣纸上落下字迹,点头道: “我亦要做无愧于心之人!” 一旁的沈安之神色不变,似乎并不认为这样的「教导」,能够忤逆天命,他略侧了下头,说道: “李城管和苏大人又来了,今天这小院,倒是够热闹的。” ———— 寒来暑往。 时至赌约第六年,这年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一是明烛将要参加城管府的考核。 若能榜上有名、得了前三,便能够博个职位,即便未能得到前三,若品学出众、有了摘星楼认可的功名,走到哪里都会被礼遇的,李城管手中的「授卷」位置仅余四。 第二件大事,则是陆尤期成功引气入体了。 无数金银财宝砸下去换来灵石,买来的丹药灵草,陆尤期用了六年,终于感受到了第一丝灵力。 他仰天狂笑,走到院中三次叩谢天地。 “六年,果真是六年,竟和那书中所写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我陆尤期便是天选之人,我会将仙人、凡人踩在脚下,站在巅峰之上!” 从这一天起,陆尤期有如天助。 修为攀升速度,比起修真界的天骄有过之无不及,他不断收拢各方散修,凝结为自己的势力。 在四宗彼此之间明争暗斗最激烈时,他的势力「换青天」在夹缝之间、悄无声息壮大。 直到,他得到了曾经仰望的一切。 陆尤期大摇大摆走出豪绅府邸,身后的弟子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手中握着一个卷轴,府邸的主人正在苦苦哀求: “仙人,仙人,这是我祖上传来的东西……” “滚开!” 陆尤期拿着手中的卷轴秘笈,不耐烦地抬脚踹去,那位豪绅跌撞向后,口吐鲜血。 立马有弟子上前,拿来丝绢为陆尤期擦鞋。 门口看热闹的见仙人发怒,立刻跪倒一片,周围寂静无声,陆尤期微抬下巴,不屑地目光扫视着众人,说道: “仙爷爷我受命于天,待我功成之日,尔等凡人皆可共享我肃清的新天地! “今日我在你们身上取用些什么,也是你们该奉上的,不然……我在前拼杀,尔等蝼蚁难道要坐享其成?” 陆尤期行事愈发残暴。 因为最近,他突然发现修为提升略有减缓。 ———— 小院中。 沈安之突然开口问道: “我并未看过「隐世高人」的结局,为何陈客引气入体,是他此生的败笔?” 祝无邀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她笑了笑说道: “做了弼马温的猴子,是当不了齐天大圣的。” 孙悟空是异军突起的变数,是跳出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另类,是受仙人欺压的妖族,亦是旗帜鲜明的反叛者。 当了弼马温,成为了仙人之中的一员,他不再觉得不公,不再觉得自己受欺负,甚至仙人能享受到的威风、他也能享受到了…… 他还反叛什么呢? 好在孙悟空是真正具有反叛精神的猴。 可人不一定是具有反叛精神的人。 当陈客引气入体后,他便落入了修行体系之中,于是不再超脱、不再另类,陈客便有了上限、要受到规则体系内的桎梏。 他将会本能地,去维护仙人的利益。 这也就是,为何仙人视凡人为蝼蚁、永远高高在上的原因。 当受到欺压的凡人成仙、有了力量后,便会将曾经受过的屈辱归为私仇,那是仙人和仙人之间的恩怨,复仇之后、当然就是享受。 修仙界里的人不愚蠢,所以「隐世高人」被改了结局,成了禁书,无语销声匿迹、被迫「重病垂危」。 做了弼马温的猴子,成不了齐天大圣。 再来千个万个不甘之人,亦成不了气候。 沈安之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弼马温是什么?齐天大圣是什么?猴子……妖族?” 祝无邀不答。 明烛正在参加考核,有修士监督,自然不会发生舞弊之事。 但她知道,依然不会公平,一处开考场,四方云集,更有比李城管修为更高者登门,要李谚给族中子弟安排个位置。 李谚是圆滑之人,是懦弱胆小之人,身为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其中有太多的不得已。 更何况,这六年以来,她为了在治下的各处镇子埋阵法、藏符箓,修建传送阵,手脚不算干净,挪了府库中的存银、用了摘星楼下拨的灵石,太容易被挑出错处、告上一状了。 何况,塞人进来,那些修士会给大笔灵石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开考前几天,李城管拎了酒过来,正巧遇到明烛在这里。 她看了明烛许久,喝着闷酒,最后提点了一句——「我手里职位和授卷共有七个位置,你若能入前三,我便重用你。」 到最后,四方学子「公平」竞争的,只有三个位置。 几年过去,明烛已经没那么天真了。 仅这这一句话,她便猜出了背后的门道,与李城管喝了场闷酒,便将自己关在家中备考。 喝这场酒时,祝无邀沉默不语,只是记下了李城管提到的几个人名。 待人离开,她便提了剑。 却被沈安之拦下。 只说赌约期限未至前,不能扰乱明烛的命数。 祝无邀坐在院中,神识无法侵入考场,但她的神识与紫气融合,并无限制。 在崔先生的教导下,又在祝无邀这方小院中耳濡目染,旁听过李城管与苏大人谈公事,明烛学问夯实。 她落笔如有神,所述策论皆言之有物,常年身处贫苦之中、见惯人情冷暖,又有幸得良师、在小院中开拓眼界,知晓症结所在。 “宜治天下,不宜治小镇一方。” 沈安之同样身负紫气,与祝无邀一样窥探无阻。 策论之外,填经、破题诗词,指向为「岁月变迁」,沈安之笑道: “这方悬诗小院中,有「桃花依旧笑春风」和「江畔何人初见月」两首,明烛几次提笔,欲以此为题,因自觉赶超不了而弃笔。 “没想到,又在这里遇上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只有院中三人见过,从未面世,祝师妹……你觉得她会窃诗吗?” 祝无邀笃定摇头: “她不会,我与崔姑娘将她教得很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2章 悬诗院 考院中,明烛早已破题,却迟迟未曾落笔。 她想到了悬诗小院。 在那里,吴姐姐同她兄长多年如一日,执笔、烹茶,院中悬挂着无数诗词,夕阳斜照,岁月仿若定格。 一切都没有变化。 好似只有她在不断向前奔去。 不知何时,稿纸上落下了《悬诗院》三字诗名。 沈安之在悬诗院中,看到了这三个字,笑道: “我们正在窥探的考院学生,正在落笔写你我二人。” 祝无邀并未答话。 她看到明烛提笔落下一句诗—— 「怎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揽镜人。」 院中人避世而居、逍遥似隐世神仙,看似纷扰不扰于心、无惧流年匆匆,又怎知,红尘未曾落于身上,岁月不曾流淌在发间。 “祝师妹,这两句诗倒是极好的。” 院中人静默无言,有风吹过,拂起了她发间一缕白。 沈安之凑近前,伸手挑出她青丝中那一缕白发,叹道: “一句诗而已,怎使你心境衰老?” 祝无邀抬臂挡开沈安之的手,语气淡淡,说道: “使我衰老的,不是她一语道破我心境的这句诗,而是你在此地、拦住我的六年。” 言罢,她看见明烛又提笔划去这句诗,摇了摇头,似乎是想不出下一联该如何续上,只能另转思路。 祝无邀起身,向院外走去。 沈安之并未拦住她,这些年来,祝无邀每次心中烦闷,都会去不远处的峭壁上静坐、练剑,他也识趣,不会去惹人厌烦、不会去扰人清静。 山崖之巅。 祝无邀设下灵罩,以紫气隔绝去沈安之的视线。 沈安之在这里,似乎不仅是要与她进行赌约。 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将她控制在这里,不让她参与外界的变迁。 她取出了一个木匣,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读过后指尖燃火、将其焚之一炬,重新关上了木匣。 木匣之中的纸条,是她得知外界消息的唯一来源,其中涉及到了摘星楼、巨阙派。 有四宗最为隐秘的消息。 是葛明生通过飞夺环,为她递送来的消息。 刚刚那纸条上的消息是——「巨阙派内部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祖师辈篡位、设计陷杀接位者,夺掌门权柄传承至今。」 兜兜转转,葛明生最终进了巨阙派、去当卧底,她不知道祝无邀身在何方、是否存活于世。 但每次闲暇时,总会将一些秘事通过飞夺环、单方面传送给祝无邀。 若不是上次翻找储物袋,取出那莹绿墨玉、想要给沈安之下毒,恰好翻到了这个木匣,她都忘记了葛明生手上的飞夺环。 她也未曾料到,葛明生竟会默默递送这么多的消息。 巨阙派似乎疯了。 对门下弟子残暴不仁的举动,丝毫不加约束,治下凡人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但很快,这些怨言就会消失。 因为巨阙派解决了心中怨恨的那些凡人。 尸体阻塞了河道,随后便是零散的疫病,焚村,其余三宗自顾不暇,为了所谓的「平衡、制约」,害怕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或者是其它狗屁原因,总之,谁也不敢率先出手。 而沈安之……他在此地,困住了祝无邀。 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只要祝无邀敢走,他就会对明烛出手,甚至于,她以「无尽相」看到的唱晓镇灾难,真的会出现。 祝无邀缓缓收紧了手指。 她想,自己一个避世之人,外界发生了何事、与她何干? 她想,如果没被困在这里,凭手中灵笔之威,或许能悄无声息做些什么,不至于如此受限。 祝无邀取出了灵笔。 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 「哎!我只是天道的一个小小小小角落,你又总用我影响那么那么遥远的事情,倾山之力送出去,到了巨阙派地界,不过是蚊虫嗡鸣的动静。」 「能做的事太少啦!」 「你还不如像前两年一样,用我来对付沈安之呢,万一哪次走运、成了呢?」 祝无邀听得想笑,反问道: “天道也会祈求好运吗?” 灵笔从她手中悬起,在空中转了圈,上下「点头」道: 「按照你们世界的说法,这是个嵌套结构,我的小因果关系、在天道的大因果循环之下。」 「如果你用我做的事情,正好与天道要做的事情走向一致,便可好风借力,这便是走运,不过……那是你在走运,而不是我。」 祝无邀没有阻拦灵笔撒欢,她说道: “我双目被斩伤时,曾借用过你的视野。 “料想沈安之那双「天道赐予的神目」,应与你的视野相同,能直接看穿万物间的因果联系。 “不仅针对他置下因果会被察觉…… “还记得吗,在那个雨天,明烛与崔姑娘相遇时,我做出的手脚也被他察觉到了。 “所以啊,反正在唱晓镇里置不了因果,冷却好了也没用,不如用在巨阙派身上,万一不是虚掷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灵笔不这么想。 它沉默了许久,有些郁闷地说道:「万一你输了呢,战前不做准备,他杀了你和明烛怎么办?」 祝无邀伸手握住灵笔,好笑道:“死物也会为人的生死感伤?” 灵笔摇摇头道:「我推演过很多次,万一你不小心死了,我该以什么姿态、体面地回归天道。」 都说宠物随主人。 灵笔与祝无邀一样,爱好虚假的体面。 ———— 不久之后。 城管府放出了学子参考的名次。 明烛落榜了。 她站在告示之前,目光落在那几位被仙人塞进来的学子名字上,慢慢往下移,在第八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差一位。 身旁的吵闹声、悲泣声缭绕于耳。 乘轿而来的修仙世家公子小姐,胸有成竹,甚至不屑于亲自下轿,打发来小厮,得知了名次。 这些人知道,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城管、不敢阳奉阴违。 轿辇重新被抬起。 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不愁吃穿,所谓的四宗授卷,不过是添光增彩的又一件华裳。 当夜。 明烛的母亲来了学院,她站在崔先生面前,从布袋里掏出了零散的铜钱,低声下气地说道: “再让她学几年吧,我们家里有钱,能不能再让我们家孩子考一次,她长进……” 崔姑娘目露不忍。 她想将铜钱递回,但明烛的母亲眼睛不好,推搡间零钱洒落在地。 门被推开。 明烛走了进来。 她蹲下身,将掉落在地的铜钱、逐一拾起,攥在了掌心中,明烛为母亲擦干泪水,长揖一礼道: “娘,崔先生,我不学了。” (朋友们,今天-周一请个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3章 仙人传道 榜单出来时,李城管不在唱晓镇驻地,或许是恰巧,或许是有意避开、怕被找上门。 祝无邀月夜行路。 找到了李谚。 “考卷能否让我一观?” 李谚长叹了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得来寻我,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见她落榜、我心里也不好受。” 说着,将前几位的考卷排开。 “明烛学识,与崔姑娘相比如何? “小吴,你可知一方开考,有多少书生文人赶来?如崔姑娘这般的大才、又有多少? “明烛天资聪颖,但是不够。” 祝无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翻阅着手中的考卷,看到了在公平竞争那几个名额里、压过了明烛的考生答卷。 落笔老辣,学识渊博不说,还极富可实践性,甚至还点出了李城管治下、真切的弊端所在。 其中一位,甚至敢直言李谚错处。 品性、学识、眼界,皆是上等。 而其余人……则是走后门进来的,祝无邀当时没能阻拦,现在没立场指责李谚。 轻轻放下考卷。 到底要多强的个人能力,才能冲破重重限制脱颖而出?明烛败在了学识、家世、阅历、世道之下。 穷苦人家的上升通道,几乎彻底堵死了。 李谚在旁边说道:“如明烛这样天赋异禀之人,三考必中!” 其余城管府,何时再开考,是个未知数。 明烛家里没这个闲钱。 落榜之后,明烛曾经来过悬诗小院。 她面上不见失落,语气更听不出异常,似是十分释然开阔,说道: “吴姐姐,以后我就不能经常过来了,从前家里勒紧了腰带供我读书,如今到了我回报的时候,得去赚钱养家了。 “有幸见过了龙门,没能跃过去,也不过是被打回原形、重新做回泥里的泥鳅而已。” 祝无邀不言语。 沈安之说道: “见过了天高海阔,便会不甘。 “不如从一开始,就未曾见过,野心与不甘心、也就无从折磨你,清醒的代价是痛苦。” 明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间的刺痛,笑道: “至少,我知道了自己是怎么败的。” 言罢,明烛起身拜别。 她走到院门前,回身望去,见到了随风飘舞的宣纸、墨色的诗句。 院门逐渐合拢。 那方世界,在她眼中越来越窄。 直到她被隔绝在外。 明烛从未自傲过,因此,弯下腰来格外容易,执笔的手可以用来给人写书信、帮人抄书、给店家理账,也可以用来浆洗衣物与刷碗。 有时遇到学院里的同门,迎着打量的目光来传菜,也能笑着招呼一句——「这家店某道菜可得尝尝。」 然后麻利地摆开碗筷。 崔先生的开阔,她学得很好。 直到此时,祝无邀才发现,明烛很早就在为跌回泥里做准备。 她从没摆过不知所谓的清高架子,在学院中和同门关系不错,亦从不自夸学问。 因此并没有在登高跌重后、受到太多的奚落。 借由书院里的人脉,又以做过活的各处为资源,偶尔也能接到些事少钱多的活,在夹缝之间、明烛缓慢地抽枝展叶。 一开始磕磕绊绊,逐渐变得从容。 祝无邀却知道,明烛始终没放下过学业,看书、思索,却似乎不是为了谋求功名。 祝无邀也不知道,明烛沉默翻书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某天夜里。 明烛将所有的书籍、文章,堆在院中,引火点燃。 她的兄长与妹妹上前扑火。 “这是做什么!阿烛,这可是你格外珍视的东西!” “阿姊,我去提水!” 明烛抬手按住兄长的肩膀,又将妹妹拽住,说道: “在这样的世道下,书籍无用。” 她想到了放榜那天的轿辇,想到了李城管酒后对她的「提点」,想到了仙人斗法时砸碎的桌椅,想到了崔先生无数次慨叹、还是选择避世不出。 火焰在她的眸中跳动,渐渐归于平静,直到熄灭、只余灰烬。 第二日。 明烛来到了悬诗小院。 她拜在祝无邀面前,说道: “请仙人传道于我。” 不知何时,明烛猜到了悬诗小院中的两人,不是凡辈。 沈安之摇头道: “你虽有灵根,却无甚天赋。 “我二人只是修为浅显的散修,自身亦不得长生,教不了你。” 明烛不听他言,只目光灼灼地看向祝无邀。 祝无邀静默一瞬,耳边响起了沈安之的传音—— 「祝师妹,传授道法,会使她原本的命运发生偏移,莫要忘了你我的赌约。」 她笑了笑,传音回道: 「沈师兄防得倒是紧。」 在没把握护下明烛之前,祝无邀不会节外生枝,她摇了摇头说道: “你的悟性太差了。” 无甚天赋、悟性差…… 两人的评语,给了明烛很大的打击,尤其,为她下了判词的人之一,还是她始终很尊崇的吴姐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烛听出了话里的拒绝。 知道强求无用。 她略有些黯然,但很快打起精神,抬头说道: “即便无缘仙途,吴姐姐也是我在诗词、书法一途上的引路人,亦算得上吾师。 “弟子明日再来。” 言罢,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丝毫不给祝无邀纠正她「吾师、弟子」的机会。 人走之后,沈安之评道: “善于抓住机会,不怕丢脸,行事干脆,离开学院的这些年,倒是长进了许多。” 第二日。 祝无邀早早避了出去,想要躲开明烛,顺便看看木匣中、葛明生又递送来了什么消息。 等到护罩撤下后,神识探出。 察觉到悬诗院中无人,院门大敞。 她皱了皱眉,就要往回走去,在半路被沈安之拦下,他笑着说道: “十年之期将至,祝师妹,我在院中石桌上、放了本《炼气诀》,你说她会不问自取吗?” 明烛见院门大敞,以为往日之约般,敞开院门就是在欢迎她来。 敲门无人应,她走进院中。 果不其然见到了院中石桌上的秘籍。 祝无邀嗤笑了声,说道: “引诱性测试,这可不守规矩。 “沈安之,我原本以为,你定下赌约是为了将我困住,如今看来,你似乎对她也很感兴趣? “她的命数有奇异之处?” 沈安之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 “她的命数平平无奇,将会在小院中、因偷窃被投入牢狱,此生如鱼游浅戈,困囿不得志。 “但我既然来到了此处,便说明这里将会发生的事、非比寻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4章 富贵不归乡 阿烛已经走进了悬诗院,并且察觉到了院中无人。 她看到石桌上的《炼气诀》,有些困惑地将它拿到了手里,似乎思索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祝无邀却丝毫不慌张,她说道: “明烛不会翻开的。” “你似乎对她很信任?” “我和崔姑娘将她教得很好。” 这是祝无邀第二次说这句话,但这次,说得既不是学识,也不是品行。 只见明烛将手中的《炼气诀》放回石桌上,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扬声道: “吴姐姐,你曾教我君子慎独。 “先不论我品行如何,这样明晃晃的考核,我若是上当,岂不是太愚蠢了些? “若想知我品行,也该高明些才是。” 言罢,她将手中的餐盒放在了石桌上,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祝无邀揶揄道:“听到了吗,让你高明些呢。” 两人的赌约,已经将近十年。 在明烛原本的命运中,是没有「吴姐姐」这个人存在的,因此,祝无邀不能做太多的事情。 之前种种,比如引明烛与崔姑娘相遇、教她诗词等等,沈安之未曾阻拦,是因为这些行为、无法引起明烛命数变动。 又或者说——天命难改,祝无邀做的那些手脚,沈安之并不放在眼里。 回悬诗院的路上。 沈安之突然说道:“中陵城修仙大会将至,届时,有名气的修士都会赶赴盛会,宗门强者会被调至边境、亦或护卫宗门。” 听闻此言,祝无邀想到了刚刚收到的匣中信。 「巨阙派将在中陵城修仙大会时,趁机肃清域内作乱之人。」 「我与数名修士被派遣屠城,此举天地不容,我将在老楠城设阵困杀巨阙修士,设法将无辜之人护送离城,或许无法再隐藏身份。」 「这次,我亦是无言道长。」 看来,中陵城修仙大会,巨阙派要趁机屠杀很多人。 巨阙派果然是疯了……而且疯的莫名其妙。 祝无邀身为天道无法测算的变数,若参与其中,很可能阻碍此事进程。难道,这就是沈安之定下十年之约的原因? 她现在有些担忧葛明生的安危。 可沈安之将她困在了此地。 神识中,灵笔的声音传来:「这些年,你都没用无尽相为自己筹谋过,全部用在了巨阙派那边儿。」 祝无邀用无尽相窥探前路,辅以灵笔置下因果,有一个先决条件—— 必须要有反馈未来之事的消息载体。 比如她想左右墨痕书坊之事,就需要用到《万卷书评》,灵笔置下的因果不同,无尽相展示的未来里、《万卷书评》将会报道的内容就会不同。 希望得到怎样的「果」,就要布下对应的「因」。 若没有反馈结果的消息载体,祝无邀就无法推测,不同的行为、会导向怎样的未来。 能左右巨阙派之事,有赖于葛明生递来的纸条。她能通过无尽相,看到匣中纸条未来所展示的不同内容。 并且,祝无邀非常怀疑,沈安之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陆尤期已经忘记了,这句话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 在几年前,他刚引气入体时,修为突飞猛进,不过短短时日就到了金丹初期,眼见着就要步入强者行列,结果,修为不涨了! 这总让陆尤期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上天不再眷顾他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他的故乡唱晓镇,那位李城管,修为好像也就筑基期。 陆尤期本来在巨阙地界招揽门徒、为非作歹。 他已然能够傲视、当初需要仰望的人。 陆尤期消息灵通,通过一些蛛丝马迹,隐约猜到了巨阙派似乎要搞些祸事,为了不引火烧身,他带着门下众人、回到了故乡。 其中不乏炫耀的心思。 来到唱晓镇前,他曾勒令手下众人、要约束性情,不可像在巨阙派地界时一样横行无忌。 买了宅院,等到众人安顿下来,陆尤期大摇大摆,去到了唱晓镇临近镇上的城管府,摆出了前辈的架势,李谚无奈,只能将他迎为座上宾。 赶上了修仙大会,宗门里人手不够,她现在上报也无用。 只能暂且忍耐着。 得了闲暇,李城管赶紧趁机遛出来。 她趁夜拜访各镇交好的修士,当然没有错过吴家兄妹,来到唱晓镇郊外悬诗院,却意外地没有看见小吴。 反倒是明烛,正巧在门口。 李谚还要赶往下一处,她拽过明烛,从储物袋里取出包裹,说道: “阿烛,把这个交给你吴姐姐,口信一定要送到! “就说——镇子上来了伙修士,似乎并非善类,为首那人名为陆尤期,金丹中期修士,非我能敌,本是唱晓镇中人。 “若这伙人是别的宗门派来、趁修仙大会期间闹事的,请吴姑娘持行囊中灵剑开阵,她知道阵眼在哪里! “切记!若那伙人没残害人命,让小吴能忍则忍,千万不要轻起争端!” 言罢,李谚匆匆赶往下一处城镇。 留在原地的明烛看着李城管背影愣了愣,又低头看看塞在怀里的开阵剑匣,什么修仙大会、金丹期、陆尤期、灵剑、开阵…… 虽然不解其意,但似乎极为重要。 明烛不敢自恃记忆力强,她连忙在心中默念两遍,生怕有哪里记岔了。 然后走进了小院中。 怀中行囊似乎极为重要,她不敢放在院中石桌上,若放在室内、又恐被人偷了去。 于是在悬诗院角落处,挖了个坑,将行囊埋了进去,并移了一丛花过来。 唯有熟悉小院布置的人,才会察觉到此处异样。 她不知吴姐姐有没有用仙法关注着这一切。 却不敢留下书信,害怕纸条上的内容被旁人看去、泄露了要紧的消息。 取出炭条,明烛写道——「有要紧事一叙。」 她不知此事轻重。 但小心一些总比莽撞些好,因此并未提及到李城管曾来过,害怕泄露了对方行踪。 连续很多天,吴姐姐都在避着她。 ———— 陆尤期听说有位姓崔的教书先生,给《隐世高人》做了续、写了个结局,似乎颇受文人追捧,皆言此为「真结局」。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4章 镜中人 陆尤期的储物袋里,现在还留着撕去结局的《隐世高人》,作为他的开悟之书,此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回到故乡,听到有人为《隐世高人》续作结局,还颇受文人认可,迫不及待遣人买来一观。 续作的结局很快送到了他手上。 门生为他递上茶点、点上熏香,点头哈腰地退下。 陆尤期抽出丝绢,像模像样地擦了擦手。 即便周围没人,他身为上等体面人、身为仙家的自觉,也让他摆足了架势,将书缓缓翻开,准备仔细品读。 话本中讲道—— 各种天材地宝砸下去,再加上周围人的吹捧,比如什么「陈客前辈虽与我们不同,但引气入体这样的小事、必然信手拈来」,终于让他成功引气入体。 也就是在这瞬间。 陈客从混沌无拘的状态,骤然定型。 他成为了一个修士。 踏上了无数修仙之人、争先恐后踏上的那条旧路。 从前超然物外的淡泊,渐渐散去,陈客开始关注起自身修为进益。 一开始,他颇感新奇。 天相子等人也保持着既往的崇敬之心,说什么「恩人既入仙道,必然一日千里。」 旁人的目光如同镜子,照出了陈客的模样。 于是他的修为进益果然一日千里,天资堪称修真界之最! 陆尤期满意地笑了笑。 没错!他同这陈客一样,都是天赋卓绝之人,其修为进益速度前无古人。 他继续往下看去。 文中提到,不知何时起,陈客从一个不可名状、无法被理解的「怪物」,变得越来越像修士,似乎渐渐没了那些奇异之处,和修真界中的仙人们越来越像。 陆尤期皱了下眉。 他似乎察觉到这件事有些不对,但又觉得,能够成为最厉害的几位仙人之一,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但话本里,那些对陈客十分敬畏的人,却渐渐放心下来。 因为,陈客从「未知」,变成了「可知」。 “陈客前辈,似乎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而已……” “是啊,原先觉得他捉摸不透,可能只是因为天赋太好了,又是在天机秘境里走出来的,说不定是有什么奇遇。” “我觉得你说准了!应该就是他有些奇遇,若无奇遇,陈客前辈也许和你我一样,都得从小修士一点点练起!” “真让人羡慕啊,要是这机遇给我,我是不是也能像陈客前辈一样,日进千里?” “啧……奇遇终究是身外物,陈客前辈总不能一直靠这个修行。” 陈客最近也有些苦恼。 因为他的修行速度,开始减缓了。 之前能连破几重境界,现在修为进益的速度却极为缓慢。 陆尤期睁大了眼睛,他连忙点头,没错!他也是这样的! 他连忙再翻一页,想来陈客身为主角,必然能够像无语之前话本里的角色一样,攻克所有困难、站在山巅之上笑傲天下鼠辈。 陈客很厉害。 但他却不是无敌的,因为成为修士、没了那层神秘的面纱,他似乎只是颇富传奇色彩的人物,而修真界顶尖的那几位,各个都是传奇。 人们开始相信,他曾经的神秘,来源于天机秘境中的奇遇。 而非来自于他本身。 境界的进益,有时需要心境上的顿悟。 陈客开始游历世间,开始思索自身的存在,他遍观红尘,却越来越茫然。 问我何处来?我来无何有。 直到这天,他听说修真界里,有一位通晓万事的智者,能够回答出所有的问题,于是拾步登山、轻叩柴门。 老者迎他进来。 在那样深邃的目光下,陈客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他沉默片刻,问道: “我是谁?” 老者脸上的沟壑布满岁月痕迹,目光如炬,凝视着陈客,没有任何的动摇与茫然,似乎凝为实质般,落在陈客身上,笑道: “你难道不是天机玄境中,蕴化出来的一方铜镜吗? “你就是那天机玄境中,修士所追寻的、最大奇遇!” 陈客猛然起身。 他如梦初醒,有些惊恐、有些释然,在下一瞬陡然崩碎,失去了人形,于虚空中凝为了一方青铜小镜。 老者笑了笑,伸手将青铜镜取来,归入收藏。 不知多少年后,老者弟子问道:“那陈客当真是天机玄境中的宝物化形?” 智者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谁也不知道陈客本来是什么、将要变成什么、又要给世间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他有无数种可能。 或许……翻天覆地也说不定。 但当他成为了修士,变成「可知之物」时,那份未知就变成了已知,又有什么稀奇之处? 修真者无数,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而当陈客开始动摇时,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时,便会沦为庸常之物。 因为那一刻起,他开始看见自己的模样。 ———— 「哐啷!」 陆尤期身旁的木桌碎裂,他咬紧了牙,脸上青紫不定,目光极为愤怒,似乎想要烧毁一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外随时待命的弟子连忙进来,见到室内的一片狼藉,连忙跪下不敢再说话。 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本来是要翻天覆地的人物,却最终沦为庸常,还要沦为旁人的奇遇……! 陆尤期咬牙切齿,看到书中陈客的结局,他恨不得对写书之人生啖其肉,他向来以陈客为镜,以为自己不同凡响。 此人竟敢续写出这样的结局! 荒唐,简直荒唐! 此人该死!挫骨扬灰亦不为过,不,绝对不能让此人死得太过容易…… 陆尤期突然有些惊慌。 因为此书中的陈客,和他太像了,甚至他曾听过不少传言,说无语写的这本书,原本结局就是陈客会落败。 但结局被隐去,谁也不得而知。 陆尤期始终怀揣着惴惴不安的侥幸。 而崔先生续写的这份结局,彻底戳破了他为自己塑造的谎言。 陆尤期在害怕。 他害怕一路上的经历肖似,结局也会类同。 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害怕,于是开始愤怒,开始疯狂,开始憎恶着续作结局之人。 “去把那个写书的崔先生抓过来,我要她生不如死!” 陆尤期深吸了一口气,唤回一丝清明,目光中的狠毒却愈发令人心惊,他突然扬起了嘴角,说道: “不对,把她抓到城外去,免得李谚阻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5章 假宋江藏下了真黄巢 「如果你想在北方,操纵巨阙派领地的因果,需要极度专心!」 「蝴蝶振动翅膀、掀起远方飓风,这中间涉及到的概率、巧合、因果,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若沈安之发现异常,强行摧毁灵罩,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恐怕会迎来反噬。」 灵笔忧心忡忡,悬浮在祝无邀周围。 这些年,祝无邀置下的因果,都是用来做一些小事,且是以灵笔为媒介。 当置因果之物布下后,就像那块木牌,是事先掐准时机、谱写了情节,脱手赠人之后,木牌与祝无邀的关系,便会被斩断。 祝无邀占据的这部分紫气不全。 因此精度不高。 想要影响的事情越大、距离越远、中转环节越多,成功概率越小。 想准确无误掀起远方的飓风,需要用紫气、时刻与置因果之物维持联系,相当于持棋人亲自下场、染指天道运行。 届时,若出了差错,因果反噬。 同样会有无数的「巧合」,来追溯夺取持棋人的性命。 祝无邀沉默片刻,说道: “沈安之在唱晓镇牵制我十年,他的真正目的,应是要避免我影响外界进程。 “我亦有避世之心,不想再看见世间的苦难,所以半推半就、从了他的赌约,换来这十年安稳。 “但葛明生是我曾护过的人,现在,她要去护住旁人了。 “有人黯然,总得有人明亮。” 言罢,她双手掐诀,山崖之上立起了灵罩,又以阵法屏蔽下灵力波动,一方宝鼎罩下,巍然不动。 隔绝了内外。 做出闭关破境模样。 万事、万物不得侵扰。 有一只飞鸟啄食着阵法不远的稻谷,食饱力足,振翅向远方飞去,紫气悄无声息环绕于它的羽翼上。 载着祝无邀的部分神识,飞往南方。 沈安之看到明烛走出悬诗院,灵觉略有触动,似乎有所预感,他突然抬眸看向远山,看到了祝无邀布阵悬鼎,呼吸凝滞了一瞬。 微微皱起了眉,抬头看向青天,有几分不解、又有几分恍然。 他自嘲般笑了笑。 竟不知这究竟是天意,还是纯粹的巧合。 不与天地斗巧,万物会遵循既定的轨迹,在岁月中向前,非人力可以阻挡,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即便是世外来客,落入天地牢笼中,亦不得解脱。 ———— 崔姑娘很快被修士找到。 她能够为《隐世高人》此等禁书作续,且结局能被诸多文人认可,是因为在此书未出世前,她就一直在思索相关的事情。 在这方天地,修士占据绝对强权位置。 芸芸众生绝无反抗的可能。 即便没有《隐世高人》这本书出现,或许她也会写出一册类似的话本吧…… 在动笔之前她就想过,若这本书的结局传开,也许会触怒仙人,若修士读懂了书中真意,她或许会没命吧。 可崔姑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抓她的不是名门正派四大宗。 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卑劣的恶徒。 当时,她正在学院内授课教书,门突然被撞开,闯进来一伙面目狰狞的匪徒,上来就问「谁是姓崔的?!」 学子惊慌失措,崔姑娘也心慌一瞬,却很快镇定下来,上前说道: “我就是崔蘅。” 为首的大汉狞笑一声,三步上前,举起手掌掐住了她肩膀,如同擒鸡般将她拽了过来,说道: “写《隐世高人》结局的崔蘅是吧,跟我等走一趟吧,你有福了,仙人老爷要见你!” 学子看出来者不善,有人想要上前拦下。 崔蘅肩膀似乎被捏碎,她额头渗出冷汗,抬手拦下学子,不欲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说道: “想来是仙人老爷要我去着书的,莫要惊慌,都坐回去,我去去就回。” 陆尤期座下门生得了吩咐,知道不能闹得太大、以免李谚出手阻拦。 现在,陆尤期正在另一处城镇的城管府里,和李谚谈仙论道,他们几人过来,把崔先生请出城门外,是先要给她个「见面礼」的。 见她识趣,为首之人大笑几声,冷冷道: “当然,我们会把崔先生送回来的。” 就是不知是何种模样罢了。 若这个崔姑娘识趣,跪着给仙人老爷们磕几个头、知道讨好,说不定断两条腿、留半口气;若是那不识趣的,说不准得削成个棍子、玩够了再送回来。 不过,怎么着也得留口气,等着陆尤期过去,亲自处置。 崔蘅被堵住了嘴,塞进木桶里,运出城外。 同一时间,明烛进城。 她要去找崔先生。 想要隐晦地去提醒崔先生,今日城中恐有变故,应尽早出城避难。 还想和崔先生聊聊,这世道下读书无用,想去寻一个答案,问问凡人的出路究竟在何处;仙人视凡人如蝼蚁,千万年如此,凡人的愤怒究竟有何用? 她们擦肩而过。 颠簸的驴车上载着脏污的木桶出城去,贫寒的学子正在往城里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天上的飞鸟,正在目视南方,振翅向前飞去,它吃饱了稻谷,体力更为充足,于是翱翔的距离更长,正巧被策马游玩的世家公子看见。 弓满弦张,蓄势待发。 一支飞箭险之又险擦过飞鸟的羽翼,惊起鸣叫,它连忙扇动羽翼逃离。 附着在它身上的紫气,在飞鸟和箭羽擦身的瞬间,悄无声息转变了宿主,寄附在了飞箭身上。 天空之下的世家子弟射空了这一箭,皆是唏嘘。 而那柄飞箭,在空中划出了抛物线。 它向下坠落着。 正巧落在了整装待发的镖局队伍中,神驹受惊扬起前蹄,发出了一阵嘶鸣,引起了场不大不小的混乱,全员无伤,只是马蹄落下时,磕松了篆刻着符箓的马蹄钉而已。 镖局队伍的领头怒骂一声。 临出行前的这场小动乱,让他感到了紧张,但作为筑基后期的修士,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他扬声道:“都打起精神来,今夜奔袭千里,来日灵石滚滚!” 言罢,他将灵力注入手中晶状法器,随着光芒亮起,队伍中神驹足下的铭文展开一个个巴掌大的纹路。 护镖队向南行进。 在远方的高山之上,平河鼎下祝无邀神情肃穆,集中了精神。 沈安之缓缓抬起手,接住了飘落的雨丝,衣衫随风飘扬,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暴雨,是天道在为她遮掩。 好风借力,假宋江藏下了真黄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6章 唱晓镇与黎城 灵笔曾对祝无邀讲过—— 它置下的小因果,嵌套于天命之下。 如果若两者走向一致,可以事半功倍、好风借力。 那场暴雨中,或许故事的走向不同,但崔蘅与明烛总会相遇。 天道在为应劫之人遮掩,所以那场暴雨中,相隔不远的陆尤期同时在悟道,引起了祝、沈两人的注意,即便没有《隐世高人》,也会有别的话本、别的故事使他顿悟。 若只是明烛与陆尤期两人天命混淆,沈安之不一定会看错。 可偏偏……祝无邀也用紫气置下了一块石头,与天道一同、拦下了崔蘅的马车。 沈安之以为,崔蘅与明烛的相遇,是祝无邀做的手脚。 于是,他猜错了天命。 只是凭借着直觉,留在此处,看住了祝无邀,不让她继续增添变数。 祝无邀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以为明烛命数中微小的波动,是由自己引起的,让彼时还不知名的假宋江、藏下了这真黄巢。 当明烛在悬诗院中埋下灵剑时,沈安之曾担心过,祝无邀会不会横插一手,再次拦截下天命运转、阻碍天道运转。 可他万万没想到,祝无邀居然闭关了。 沈安之甚至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天意、还是巧合。 如果闭关中的祝无邀知道了这一切,大概会说——这是必然。 有沈安之拦阻,她想去帮明烛会被拖住,这不是两难选项,而是能救下谁、就去救谁的必然。 ———— 明烛沿着熟悉的路,走到了唱晓镇中的学院。 她刚进门,就看到学子们乱作一团,说着什么「这可如何是好」、「那些都是什么人」、「崔先生是要给仙人写书去了吗」…… 再看到破裂的门和歪斜倾倒的桌案,心中顿觉不妙。 李城管昨日嘱咐的话,在耳边响起—— 「镇上来了伙修士,并非善类。」 她瞳孔微缩,心跳骤然加快,拽住学堂里的学子,连忙问道: “发生了什么,崔先生去了哪里?” 被拽住的学子认得明烛,当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道来,最后说道: “我看他们的架势,不是来请崔先生去写书的,哎——明烛你要去哪里?” 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明烛转身离开学院,就近去到城管府。 路上遇到了从城管府、匆匆赶回书院的学子,她连忙上前拦下问道: “李城管怎么说的?” “城管不在这里,好像是说……在其它镇设宴招待修士?也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只有明烛在昨夜见到了李城管,知道那些修士并非善类,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其余学子虽心中有些不安,却不觉得崔先生会没命。 明烛强行按捺下慌乱,目光冷肃,开始分析这些事情。 李城管已经知道这些修士来者不善,为了维护城内安定,故而设宴拖住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不让他们来镇中作乱。 同时,李城管自身也被他们拖住了。 所以才会趁夜来找吴姐姐、又匆匆离去。她还不知道那些修士手下的人,将崔先生抓走的事…… 明烛与崔蘅相交多年,若那些人提到了写书、且来者不善,估计是崔先生写了什么东西、冒犯了仙人。 若只是如此,应该不至于非死不可。 必然有转圜余地。 明烛转身向城管府走去,敲门入内,找到了交情不错的苏霄。 刚一看到苏大人,明烛便弯下了膝盖、跪在苏霄面前,她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尽量平稳清晰地将事情说明白: “苏大人,求你去找李城管,书院崔蘅崔先生被抓走了,应是因文获罪、惹了修士不快,恐有性命之危,请李城管从中斡旋、救我师一命!” 在明烛跪下的瞬间,苏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到底有多么严重。 她赶紧将明烛扶起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 “我现在就去,明烛,千万别冲动! “天大的事情也等李城管回来再说,知道了吗?!” 言罢,不等明烛回复,苏霄立刻转身去马厩之中。 明烛见状,丝毫不耽搁,立刻转身离开,奔往下一处地点,她当然要冷静,若她慌乱……若她也在慌乱,崔先生恐怕会没有生机,她必须要冷静,不能冲动,否则即使送进了自己的性命、也换不回崔先生。 ———— 距离唱晓镇很远的南方。 黎城中。 葛明生身穿巨阙派修士服饰,头发竖起缠金带,脚踏织锦登云靴,身边跟着几位和她修为不相上下的同门。 这些年,她在巨阙派内行事谨慎、九死一生,终于得到了信任。 若这次事情办妥,葛明生将会开始接触到巨阙派权力核心。 “师妹,长老有意收你做亲传弟子,以后你可风光了啊!” 巨阙派处处明争暗斗,听了这句话,葛明生不冷不热地回道: “自然,以后我会多多提携你,定不会让你受了冷落,若是王师姐以后被欺负了,只管来告诉我,师妹我替你主持公道。” 那位主动搭话的王师姐,听出了这话里的夹枪带棒,当即冷笑一声,策马先行上前。 身后的葛明生握紧了缰绳。 她的掌心中布满剑茧,早已察觉不到缰绳的粗糙。 这次巨阙派下发的「任务」,若能完成,她回到宗门后就可以接触到真正的核心机密,说不定能找到巨阙派的镇宗之物、天道一角。 只可惜…… 可惜这次的任务,她完不成了,看来她的奸细生涯,也到此为止了。 夜。 巨阙派修士已经歇下。 葛明生悄悄潜行,来到了白日里,众人布下的阵法处,开始改写符文、使杀阵为自己所用。 如此,才能在明日巨阙派弟子屠城时,借助阵法之威,杀死那几个和她修为不相上下的修士,护下全城百姓的性命。 她呼吸放缓,直到符文灵光渐渐黯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突然浑身一僵,抬头看见了从夜色中走出的王师姐等人,还未等葛明生开口辩解,王姓修士笑道: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这么沉不住气,长老让我等在此行中、顺道考察你有无异心,我还以为是爷爷多虑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咱们巨阙派居然出了个圣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7章 仙人 听到那位王姓师姐,将自己即将拜师的长老称为「爷爷」,葛明生立刻明悟了一切。 能在巨阙派这种蛇鼠一窝之地,登上长老之位的人,心机深沉难以想象。 哪怕她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数次身临险境时未暴露疑点,多疑之人也永远都不会放下警惕之心。 而这次的屠城任务,长老派出孙辈随行,同样也是对她的又一次考核。 葛明生立刻意识到中计了。 她二话不说,当即就要启动杀阵、拔剑杀出一条血路来,可体内灵力运转突然凝滞,下一瞬,支撑灵力运行的静脉似乎阻塞。 只见王师姐手持蛊盅,眼底的讽意显而易见。 “师妹啊,爷爷早就给你下了巫族得来的蛊虫,若你对他忠诚,自会安然无恙,可若是你不老实……” 王师姐指尖点上了蛊盅上的铭文,看着葛明生脸色泛白,因痛苦蜷缩在地,她狂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 “你能救得了谁?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要救下全城的逆贼?! “你辜负师恩,该死;城中人得巨阙派庇护,却胆敢怨恨巨阙派、甚至想要封城脱离巨阙派,同样该死! “今夜,大阵就会启动,你动用不了灵力,将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样,被此阵祭杀,成就我的万鬼骨链。 “呵,爷爷送给我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葛明生浑身剧痛,她死死咬着唇,心中的恨意从眼神中迸发,目光落在了王师姐腕间的莹白骨链上。 随着手臂晃动,腕间手链坠下的珠子轻动。 洁白无瑕、罪恶滔天。 葛明生攥紧了拳头,她想起来了,似乎有人在恭维间提起过,王师姐的生辰就在这几日…… 她不断用灵力冲撞着经脉、想要重新夺回修为,葛明生想要去拔剑,却被人抬鞋踩到了手背上。 王师姐已经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心情极好,随口吩咐道: “别把人玩废了,我还想看她在杀阵中,如何挣扎呢!” 她才不会和葛明生去争夺什么亲传弟子之位。 长老就是她的爷爷,葛明生千辛万苦往上爬、苦苦求来的一切,都是她理所应当拥有的,谁叫她命好呢! ———— 明烛一路疾行,来到了郊外。 李城管不在,她唯一认识的修士、就是悬诗院中的两人。 明烛不知道吴家二人修为如何、实力如何,但这些邪修里,真正厉害的人物,全被李城管拖在了城管府里设宴款待。 来抓崔先生的那些人,即便是修士,应该也是修真界里、极不起眼的人物。 明烛将身上的所有钱换成了马匹,因为家贫,她之前从未学过策马。 即使心中慌乱,她也在尽量控制着马匹速度,尽量冷静地配合着马匹奔跑节奏、攥紧缰绳。 细雨绵绵,轻拂过她的衣角、发丝。 明烛策马闯进郊外林中。 在细雨如丝之中,她突然听到了叫骂声、以及带着痛楚的女子声音。 明烛呼吸几乎停止。 郊外的这条小路,是来往必经处,是她与崔先生相遇的地点,她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相距很远的地方,树叶遮掩处,极低矮的位置,明烛对上了一双眼睛。 “臭教书的,惹了我们老大不痛快算你倒霉!” “我看你这双手也别想要了,仙人的事情,你一个卑贱的凡人居然敢指手画脚,让你写!让你写!” “……” 声音隐约传来,那双眼睛似乎看到了明烛。 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别来救我。 下一瞬,被鞋底重重踹倒,重新落入了低矮的草丛中。 明烛压下心中的怒气,别过头去,牙缝中挤出了一个「驾」字,拽动缰绳,让马匹加快速度向前。 马匹敞开了四蹄奔跑,明烛的双手因愤怒在发抖。 要冷静……要冷静! 很快来到了悬诗院门前,她跌落下马,马匹扬蹄嘶鸣,明烛的脚腕被马镫别到,步伐踉跄着推开悬诗院院门。 细雨不足以浸湿土地。 土壤是蓬松的、潮湿的,沾在手掌上如同颗粒分明的蚂蚁。 院中有人回来过,在雨势变大之前、将院中的诗篇收了起来,免受雨水侵袭。 意识到这一点,明烛的眸中迸发出了光彩,似乎被点燃了希望,吴姐姐一定就在附近! 她跪在泥土之中、万般恳求: “吴姐姐,我不拜师了,求你出手……救一救崔蘅崔先生! “你们二人惺惺相惜,虽未曾见过面,却将彼此引为知己,她如今有难,吴姐姐,求你看在过往的情谊上出手相助! “我愿肝脑涂地、豁出性命相报!只求吴姐姐……不,吴仙人出手相助!” …… 远方的山崖之巅。 在隔绝内外的阵法内、宝鼎下,祝无邀盘膝静坐。 她什么也没听到。 ———— 黎城的祭杀大阵开启了。 王师姐也不明白宗门为何这样做,虽说祭炼法器需要人祭,但作为四大派之一,即便有需要,平常也是私下去做,从未这样光明正大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坐在黎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顶楼,持杯饮酒。 耳边传来的哀嚎声不绝如缕,居高临下俯瞰向街巷中痛苦嘶喊的凡人。 王师姐突然微眯双眼。 看到那失去灵力的葛明生,居然还在试图持剑破阵,嗤笑一声,再次拿出了蛊盅。 葛明生用剑支撑着身体,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无法冲破灵力封堵,耳边不断传来众生的惨呼,仿若炼狱。 她无能为力地看到身旁的凡人们倒下。 这里,将变成一座空城。 星点的血液喷落在地,葛明生的灵力似乎正在大阵中,慢慢被化去……她将会同众生一起沉眠,成为长老孙女腕间的生辰礼吗…… 葛明生艰难地抬头看向天边,似乎想再看一眼人间。 突然,瞳孔微缩,在遥远的天边似乎有一片黑影在迅速靠近。 不多时,便接近了黎城。 成群结队的妖兽扇动羽翼,目露凶光,正在嘶鸣着破阵,似乎发狂,为首的大鸟怒气冲天、展翅间无数羽箭扎入大阵。 在葛明生怔愣的目光下,仿若天降援兵般,阵法寸寸裂去。 黎城最高处,王师姐惊逢巨变,怒问道: “缘炽鸟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王师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巨阙派虽然对妖兽是放任状态、各处都有妖兽踞山吃人,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缘炽鸟!”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8章 所以,我输了。 缘炽鸟发狂般攻击着黎城的祭杀阵法。 妖兽比凡人更有价值,所以巨阙派各驻地弟子,并不会经常到各处巡逻、消灭妖兽。而是会放任妖兽进阶,等到境界足够高时,再杀之取丹剥皮。 这就导致巨阙派辖地内,妖兽横行。 王师姐又惊又怒,呵道:“修复阵法!将这些缘炽鸟绞杀在此! “动作都快些!” 她想到了,是路上遇到的兽巢、拿走的那颗兽蛋,此妖兽格外记仇,凡是伤害了幼崽、兽蛋的人,都会招致它们的疯狂报复。 该死…… 早知这是缘炽鸟,早知会引来兽潮,昨夜就留下那颗兽蛋了! 巨鸟在空中盘旋,眸中燃起熊熊烈火,随着一声震天的嘶鸣,阵法摇摇欲坠、最终被毁,它们能够看到所有修士的灵力波动。 缘炽鸟从空中翱翔,尖喙与鸟爪、翅羽格外强悍,俯冲而下。 展开了疯狂的复仇。 而因为中蛊、无法运转灵力的葛明生,痴愣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到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巨阙派修士,节节败退,看到灵力术法、法器破损的灵芒闪烁,看到了将屠尽全城的阵法变得残缺,打开了生门。 凡人们惊恐地向城外逃去。 有人壮起胆子,捡起了修士掉落的法器,目光中充斥着恨意。 她看到,王师姐被一只缘炽鸟抓到空中,她听到了巨阙派修士惊恐的呼声。 「哐当——」 有样东西掉落在了葛明生面前。 她呼吸静止了一瞬,如同身处梦中般恍然,缓缓弯下腰去,指尖有些颤抖、抓紧了眼前那件物品。 这是……控制她灵力运转的蛊盅。 混乱的黎城之中,有人绝路逢生,恍见神迹。 有人明亮,便有人黯然。 唱晓镇悬诗院中,不多时便暴雨如瀑,明烛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侧,狼狈不堪,她没有得到仙人的回应,也没有见到任何奇迹。 黑云压顶,天色变得昏沉。 明烛声音开始变得嘶哑,泪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电闪雷鸣中,她想——自己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于是变得哽咽、绝望。 她的手指撑在泥泞中,缓慢而艰难地爬了起来。 在远处的山崖处,那巍然不动的宝鼎开始颤动,雷光不断汇聚、击落下来。 被护在鼎中的祝无邀吐出一口鲜血,她抬袖擦去,气息有些紊乱。 「你最后的因果衔接太生硬了,简直是在无中生有!」 「那个镖队马匹受惊引走缘炽鸟、最终有惊无险脱身也就罢了,但你——」 “无妨,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难免急躁了些。 “好在最后赶上了。” 「缘炽鸟把那个姓王的抓起来,蛊盅正好掉落在葛明生面前……怪不得你被雷劈了。」 “多谢你出手相助了,若非你及时切断因果关联,说不定会引来怎样的反噬。” 祝无邀挥手收回平河鼎,撤去阵法。 她看见,沈安之就站在不远处。 “祝师妹,这天雷究竟是要来劈你的,还是——”他抬手指向了悬诗院中的明烛,继续说道:“要去劈她的。” 祝无邀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这是怎么回事?!” 沈安之不答,反问道:“她的崔先生遇难,悬诗院中有一把武器,你说,她会拿走吗。” “我和崔姑娘将她教得很好,所以……我输了。” 祝无邀的脸色陡然凝重。 这是她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第一次,是在考院中,沈安之问她、明烛是否会窃诗。 祝无邀说不会,因为她和崔姑娘将她教得很好,以明烛的学识不需窃诗。 第二次,是明烛拜师后,沈安之问她、明烛是否会不问自取、拿走院中的《炼气诀》。 祝无邀说不会,因为她和崔姑娘将她教得很好,以明烛的聪谨能察觉到不对。 暴雨中,明烛跪在悬诗院的角落处,手指深陷于泥泞中,正在疯狂地挖着埋进去的东西,浑身被雨水浸透,沾满了泥污。 雷光明闪之中,恍若厉鬼,双目中是对那些修士的愤恨。目光坚毅,似乎要义无反顾地走向死路,却又在叫嚣着不甘。 不知为何,当明烛真的「偷」了东西时,沈安之反倒不用这个字眼了。 祝无邀想说些什么,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让驳杂的、混乱的神识平静下来。 「你过载了。」 灵笔诊断出了她的症状。 明烛抬手,将被雨水浸湿的发丝向后捋去,不让它遮挡视线,从泥坑中取出了李谚让她转交给吴姐姐的东西。 她打开了包裹,取出里面的灵剑。 明烛不是修士无法动用灵力,更不知道怎样利用阵法、来对付那些修士。 但至少,至少她有了一把坚实的剑。 将灵剑拔出了剑鞘,雨水砸落在剑刃上,她用衣袖将灵剑上的雨滴擦去,于是灵剑也沾满了泥水,变得和她一样狼狈。 剑刃反射出来的光芒让她迅速冷静下来,明烛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拿着这把剑,杀了那些修士。 她撑起身,推开门,持剑闯入了暴雨之中。 当意识到包裹之中的物品,是一把灵剑时,祝无邀的呼吸微微变快,很快恢复如常,她对沈安之说道: “赌约是我输了,但是,你想要取走她的性命,绝无可能。 “沈安之,何不移步同我一战。” 沈安之正在看向明烛,似乎有些失神,听到祝无邀说的话,他无意识重复了句:“取走她的性命……” 然后恍然回神。 他转身看向祝无邀,如同初见时书生般行了一礼,似乎略有歉意般说道: “正是如此,依照赌约,你输了、我便要取走她的性命。 “若祝师妹执意拦我,还请移步一战,待我取走你的性命之后,再去拿走她的性命。” ———— 雨水打落在林叶上,凝结为更大的雨滴,重重砸落下来。 混合着血污,狼藉一片。 “行了,别把人整死了,咱们老大还得见她。” “赶紧把人装桶里,雨大了,找个房子先避避雨。” 暴雨之下,修士也变得不耐烦,抬脚踹了下进气多、出气少的崔蘅,他刚要把人拎起来,突然抬头看向树林—— “什么人?!” 有人提剑而来,崔蘅突然开始挣扎、摇头。 明烛从树林中走来,站在几人面前,声音中压抑着愤怒,说道: “来杀你们的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9章 成千上万无数次 沈安之立于河边。 暴雨不过顷刻,河水还未变得湍急,乌云下压下来,水流如同墨汁,从建造十数年的桥推搡涌去。 这里离唱晓镇有些距离。 桥对面再走段距离,才是人家,雨天不会有人来此。 祝无邀飞身而至,落在沈安之身后不远处,缓缓提剑、剑尖指向临水而立之人,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什么都差了一筹。 “窥天术最后一式不过勉强凑数,落叶剑法最后一重境界未至臻,境界十年未进一步,卦修的许命之物没有寻到…… “却要为她与我厮杀,这是为何?” 雾气在雨天中蔓延开来,如同升腾的水气飘散漫离,雨滴静止在半空中,似是颗颗透明的结晶体。 沈安之的心法、术法、武器,是遮天蔽日的浓雾,高悬的神目,与破旧的灵幡。 祝无邀握紧了剑柄,雨水将衣角打湿,遮目的布条却在疾风中、随着她冲杀向前的动作,向后飞扬。 停滞在半空中的雨滴在两种威压下,愈发不堪重负。 随着剑影穿梭而破碎、迸射。 “十年间,她曾为我搬走两百零三块拦路的石头。” 在近身的瞬间,无锋剑骤然化作千道剑影,从四面八方向沈安之激射而来,划破了定格的雨幕。 祝无邀手中的无锋剑直斩向沈安之,在瞬间凝聚起肃杀寂灭的剑意,竖劈下去。 沈安之轻阖双眸,高悬的神目睁开眼来。 雾气之中的一切,仿佛可以按照时间轴随意剪裁、拼接的录像带,因果关系彻底混乱,仿佛失去了自身的定义,坠入茫茫的灰色。 于是,在祝无邀的神识中,沈安之突然消失不见。 肩头被指尖轻点。 她本能转身退步向后,挥斩出一剑。 就在祝无邀退后,站到沈安之刚刚所处的剑气中心位置时,那消失的千道剑影,再一次显形在雨幕中。 她呼吸微滞,无锋剑回转,将雨中千道剑气收回。 灵笔的声音是时在神识中响起: 「斩向剑气中心!」 祝无邀毫不犹豫,当即聚起剑气斩下,下一瞬,沈安之果不其然出现在此处,他的身形在剑落的瞬间闪烁两次之后、彻底消失。 「其中一次消失,是绕至你身后点向你的肩头,这个片段已经出现过!」 神识的沟通传送速度极快,祝无邀在灵笔将消息送达的瞬间理解了话意。 一人一笔,曾在山巅之上,推演过无数次沈安之的神目术法如何拼接因果,又该怎样配合作战。 下一刻,无锋剑斩空。 沈安之的身影出现在空中,他突然抬眸看向远方、看向了唱晓镇郊外的方向。 似乎有什么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也许是第二次消失,斩向前!」 在沈安之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面前的同时,祝无邀手持斩空的无锋剑上挑,沈安之却突然笑了下。 祝无邀正在向后跌去。 她意识到因果再次被拼接。 反手用无锋剑撑在地上,止住了后退的趋势,嘴角溢出鲜血。 沈安之的身影消失,出现在她刚刚所站位置的右侧,抬手推出了一道强劲的灵力。 随后,再次出现在刚刚的位置,笑意淡去,再次消失。 静止的雨水开始下坠、砸落,大颗的水滴将泥泞的地面砸出水坑,泥浆迸溅,雨声喋喋不休,吵得人心烦意乱,沈安之的声音穿透了神识中传来的嗡鸣,落入耳中: “结局已经注定,你的每一次反抗与挣扎,都是在走向落败的终末。” 祝无邀擦去嘴角的血迹,与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沈安之一起,抬头望向唱晓镇郊外。 那里,正在发生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 电闪雷鸣之下,手持利剑,身沾泥泞,恍若厉鬼寻仇。 明烛的出现让这些人怔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饱含轻蔑,不屑道: “想要你爷爷我的命,就凭你?哈哈哈哈哈!” “老子正好还没玩够呢,居然还有个主动送上门来的,还想来杀我,你一个凡人想杀我?哈哈哈哈哈哈!” 他将手里拎着的崔蘅,重新扔回了泥水之中,狞笑着向前走去。 明烛死死盯住了走上前来的大汉,愤怒与不甘、仇恨,让她站在了这里,想做任何事,都有代价。 她一定会死。 宁鸣而死。 “走……”崔蘅从泥泞中艰难抬起头来,声音嘶哑而绝望,似乎想要抬起手,拽住施害者的裤脚、阻拦他的步伐。 可她的手早已被折断。 明烛将剑握得更紧。 “呦呵,你和这个臭写书的认识?怪不得你一个小小蝼蚁,还敢来冒犯我等仙人,找死……!” 说着,大汉手掌正在凝聚起炼气期的灵力,满脸狠厉之色,抬起胳膊、一巴掌向明烛的脑袋拍过去。 明烛看到了他的手臂青筋毕露,肌肉正在鼓动,看到了大汉轻蔑的笑意。 周围的修士在笑,在等着她血浆四溅的惨状。 明烛听到了崔蘅的悲泣。 在嘈杂的雨水中,这是被遗弃的、红尘的角落,不会有任何神迹降临,这里正在发生的,是屡见不鲜的故事。 狞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悲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这样的故事,成千上万无数次上演着、重复着。 明烛举起了剑,如同成千上万无数次、做出这样的动作般,那样熟练地举起了手里的剑,剑刃运行的轨迹清晰地展现在面前。 悬诗小院无数日夜,纸张随风作响,如同落叶飒飒声。 她提起毛笔、落在纸张上。 她举起了剑,向眼前的敌人斩去。 风吹过时,砚台掉落在地,墨汁迸溅在衣裙上。 雨落下时,头颅滚落在地,血液迸溅在她脸上。 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声音终于静止了。 这是——被祝无邀藏在书法之中的,落叶剑法。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哭声停止了,明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呼吸着,有一种力量传遍了四肢,明烛缓缓抬头望去。 无比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怎么炼气三层了!” “和老陶一样,都是炼气三层,不可能、不可能,她……她夺走了老陶的修为?!这是邪术!” 「轰隆!」 惊雷炸开,恍若天罚。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0章 谁的天道 察觉到这一幕,祝无邀立刻警惕起沈安之的动作,却发现,他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祝无邀有些不解。 如此天象,仿佛天道在震怒,沈安之身代天行、行走于世间,目的是纠正一切,他为何不想对明烛出手? 她这么想的,也这样问了: “明烛手刃修士,夺其修为,与当今修行体系截然不同,你……” “我为何不出手吗。” 沈安之立于空中,转身看向祝无邀,说道: “我曾说过,你对天道知之甚少。” 祝无邀微微皱眉,似乎不满于他这样打哑谜的方式,与沈安之拉开些距离,冷声道: “有话直说。” “祝师妹,天道是谁的天道?” “天道当然是……” 祝无邀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呼吸急促了一瞬,似乎豁然明悟了些什么。 天道,难道只是修士的天道? “那是众生的天道。” 沈安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所以,苍生的愤怒,便是天道的愤怒;芸芸众生的不满,便是天道的不满;若凡人的苦难足够深重,哭声足够嘹亮,便可以使天道改变原本的规则、另开生路。 天道不站在正义阵营,它只代表多数人的利益。 所以当一人利益,与能够维护多数人利益的「天道运行体系」相悖时,无论这个人多么无辜、凄惨,天道都不会为了这一人的公正,而网开一面。 因为天命运行出错,将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祝无邀总是为了救一个人,与代表多数人利益的天道运行规则抗衡。 她是正义的,她是善良的,她在为凡人主持公道,同时,也在化解凡人与修士的矛盾、消弭众生的愤怒、给人们活路。 由她而起的变数,使愤怒的声音变小了。 于是量劫的到来被推迟。 于是为凡人开辟的「新道路」很晚才出现。 再回顾量劫的说辞、巨阙派近乎疯狂的所作所为,以及各派袖手旁观的态度,也就都有了解释—— 由葛明生传来的纸条可知,巨阙派曾有任宗主篡位夺权,所以对于「量劫」的理解不够完整。 只知道因果冗杂、天道不堪重负时,会降下天灾人祸,以很多人殒命为代价、来减少变数进行清理。 却忽略了,天道所为、是众生所盼。 也不知道量劫的到来,可以只是灾难,同时也可以伴随着天地秩序的重构、运行规则的颠覆。 所以,巨阙派一直以来都没有「敬畏」。 他们不害怕凡人的声音。 为自身的力量洋洋自得,继而横行无忌、滥杀无辜。 从不对门下弟子的行为进行约束,对欺压凡人的行为熟视无睹,若不是为了维护名门正派的体面,恐怕会更加残暴。 当宗主、长老们开始意识到量劫的真正意义时,已经太晚了。 巨阙派辖地内的凡人,已经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于是,屠城开始。 他们要赶在有利于凡人的「新道路」出现前,将有生力量清除,期待着能先一步清除冗杂,在量劫之中平安渡过。 而其余三宗,开始时根本没意识到巨阙派、对于量劫的理解传承不全。 当各宗的宗主意识到这件事时,两个选择摆在了面前—— 一、分出门派内的力量,去化解巨阙派辖地内的积怨与愤怒,维持原状,四宗依然是四宗。 二、作壁上观,等待矛盾加深,等待天道为凡人开辟新的道路,毁去巨阙派。 前者也许更符合修士的利益,但后者更符合人的利益。 这是种仁慈,也是种残忍。 这不是温和的良药,而是伴随着无数血与泪的颠覆,却能够真正威慑残暴不仁的修士,让凡人掌握力量。 黎城中。 有人壮起胆子,捡起了掉落在地的法器,他看到了被缘炽鸟扔下来的、奄奄一息的修士。 咽了下口水。 手臂发抖,眼神中充满憎恨,一步步挪到巨阙派修士身边,举起了灵剑,倾泻着愤怒与惧怕,胡乱挥砍。 他在为自己复仇。 城管府。 苏霄策马而至,以公务名义遣人将李谚唤出宴席,她上气不接下气,将明烛托付的崔蘅一事尽数托出。 李谚咬了咬牙,看向宴厅,眼神中闪过犹豫和挣扎,最后低声说道: “走!去救人! “我布局十数年,难不成还对付不了几个修士!” 陆尤期几人好酒好肉下肚,久等不见人影,不知李谚去做了什么。 又过半刻钟,陆尤期突然有些心中不安,他问向身边的人: “去抓写书的那几个人,还没过来回话?”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沉凝片刻,突然站起了身,目光惊疑不定,说道: “不对!那李谚怕不是要去救人了,你们几个都别吃了,随我速去唱晓镇! “好你个李谚,居然想对我的人出手!” 唱晓镇的郊外。 仅剩一个残存着气息的大汉,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看向暴雨之中、持剑站立的明烛,目露惊恐,大汉已经没了逃跑的能力。 明烛却没有杀他。 而是转过身,扶起了气息衰弱的崔蘅。 将手中的灵剑,塞到了崔蘅因被打折手腕、而无力垂下的手中,按住她的手指,让崔蘅抓紧了剑柄。 唤回了她的意识,明烛沉声道: “杀了他,为自己复仇。” 是的,复仇。 当仙人残暴无道时,若能以凡人之身、杀死修士复仇,就可以夺走对方的修为。 明烛将那个大汉拽了过来,崔蘅的手握紧了剑,明烛则握住了她无力垂落的手,狠狠将剑刃捅进了修士的心脏。 ———— 河水旁。 祝无邀静默很久,抬头与沈安之对「望」,说道: “所以,你不是来杀她的,而是来杀我的。” “祝师妹,你未曾做错什么,但身为异世来客,你的存在,便是一种错误,何况……还有那天道一角需要交还。” 祝无邀低头笑了笑。 需要天命之外的变数存在时,自己是一颗出其不意的妙棋;失去利用价值时,她的存在,便成了一种过错。 “沈师兄,杀一人而利万人,可为否?” 如同多年前,在摘星楼小院中,两人午后闲谈时一样,沈安之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可为。 “死一身而利万民者,为豪杰;我杀了义士,当为其偿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1章 修桥补路无尸骸 冷寂的雨夜,浓雾从四方围罩而来,生长的草叶脆如冰,边缘处锯齿锋锐,河水沉默奔涌向前,夹杂着泥沙,滔滔不绝。 在河边、桥边,如同当年来救她时一样,沈安之要来杀她。 祝无邀走了很远的路,已经学会如何在雨夜中、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纵有千百条应该去死的理由。 “可我还不甘心,到此为止。” 浓雾中有剑光乍明。 黑沉的阔剑、划破了更为浓重的夜色,斩破雨幕杀来,当她出现在不知何处的角落时,当因果变得难明时,便再一次提剑斩下。 百次千次,无论因果被如何切割,每一个段落的祝无邀,都在诉诸着杀意。 沈安之的身影出现在哪里,剑气便绞杀至何处。 直到落叶剑意激荡在雾气中的每个角落。 「祝无邀!你疯了吗?!」 枯寂的剑意与混沌的雾气交织。 纵使总有一剑能斩到沈安之身上,可更多的攻势,却在他的调转因果之下,落到了祝无邀身上。 雾气与剑意难解难分,沈安之与祝无邀同处其中,即便是两败俱伤,也总有伤得更重的那个。 灵笔强大的算力,能将被拆分至破碎的因果进行整合,拼出正确的时间线,区分已经出现的片段、找到还未出现的片段。 它通过神识间的联系,向祝无邀叙述着一切。 直到,突然沉默。 故事过去大半,暴力穷举推演的尽头,已有结果。 只是祝无邀依然执拗。 “有那支灵笔,你应当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无论雾气中的因果如何混乱,都是在一个前提下进行的——对注定发生的事情进行裁剪,只是上演的顺序改变而已。 当他站在尽头时,已经望到了结局。 看似曾有无数种可能,但只有那清晰无比的一条路,通往既定未来,这既是神目的职权,也是紫气的威能。 祝无邀猜到了结局。 她失败的结局或许已经上演,只是还未被「播放」出来。 只是,这样的境遇,她并不陌生。 或者说,再熟悉不过。 所起的每一卦,都在昭示着既定的结局,南离的洪水注定发生,葛明生进入巨阙派注定发生,明烛“偷”走东西注定发生…… 只是很多时候,她无暇多想,只能向前走去。 无论是走向好的结局、还是坏的结局,或许闯出一条生路来,或许身死道消。 “你觉得,我还会怕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雾气开始翻涌流动,以祝无邀为中心点,如同水墨被一笔搅动。 神目狞笑,如神似魔。 她被定格于其中,成为了凝固的墨点,所有落败的结局,在瞬息之间上演,祝无邀甚至分辨不出,哪一次失败、接在哪次出击之后—— 她从高空中被砸落在地、她被一掌震出很远、剑气落在了身上、伤口血流如注、周身灵力被雾气蚕食、所有的剑意瞬间消泯…… 下坠的趋势骤然停止。 一切仿佛在倒放般,她突然向上升去。 祝无邀被拽在沈安之身前。 在她提剑之前,雾气缠绕住了四肢。 “祝无邀,你不怕走向死亡,却害怕睁开眼睛。 “你选择了遗忘、逃避,如同浮木漂泊在江水之上,在角落处被红尘侵蚀,心境衰老,日复一日。 “怎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揽镜人。 “现在的挣扎又有何意义,只是你求生的本能在作祟而已,你的挣扎只是惯性使然。 “祝无邀,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在等待死亡降临。 “从始至终,皆是如此。” 沈安之松开了她,在祝无邀坠下的刹那,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两人之间,迸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向四周荡去,雾气被扫荡一空,倒放的情节开始正序上演,她向下跌落。 眉心侵入的灵力,带来了混乱与无序。 撕扯着祝无邀的神识,将其寸寸绞灭殆尽。 天地蒙蒙,混沌不开。 她头疼欲裂,神识再不能外放出一丝,祝无邀彻底失去了辨物能力,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跌入无尽的虚无之中。 巨大的恐慌从心底升起。 她握住手中的无锋剑,撑坐起身,向后挪去,冷脆的草叶划过手臂,带来轻微的刺痛,后背抵上了一块巨石。 这些知觉唤回了祝无邀的感知能力,让她判断出来,这是桥边竖立的那块巨石。 她知道了自己身在何方。 本能地想要持剑撑起身,四肢百骸蔓延来的疼痛让她无法再有动作。 有剑气斩至的外伤,有雾气侵蚀的溃处,也有那混沌灵力带来的内伤,有跌落带来的骨断、神识破碎传来的剧痛……她体内的灵力依然在顽强的运转,尝试着修复残躯、维系着生机。 如同沈安之说的那样——本能地,求生。 灵笔的聒噪停了下来,她突然陷入寂静,后知后觉感到了疲惫。 祝无邀清醒地认知到,如今的自己,真得打不过沈安之了,双目彻底失明,神识受损严重,甚至找不到他在何方、甚至提不起剑。 于是,她向后挪了挪,让自己靠在巨石之上。 手臂无力垂落,气息变得衰弱,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在这瞬间,由于神识破碎传来的剧痛,她甚至什么都不能思索。 下垂的手臂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石头上的刻字。 祝无邀用指腹触碰着坚硬的石头,像是在转移注意力般,想为茫然无措的思绪找到一个支点。 她仔细辨认着这行字——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呵…… 祝无邀自嘲般笑了笑,心中满是悲怆之意,行路至此,若此处便是终点,河边的这块石头,倒是如谶语般,能给她的坟墓当做墓碑。 混乱的灵力四处冲撞。 仿佛要应上这句谶语,下一刻就要将她的血肉搅碎,尸骨无存,让她长眠至此。 就在这时,祝无邀的指尖突然顿了下。 在这句之后,似乎还有字,她触碰着、分辨着、默念道: “……可我偏不信,行善事者当百岁无忧、快意人间……今朝修桥补路……” 她突然哽咽,泣不成声。 巨石刻着一行字,写得是—— 「今朝修桥补路,来年杨柳垂岸,何日与阿邀同游。」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2章 桂花如碎金 虚无的黑暗里,无尽的寂静与缄默之中,万念俱灰、黯然无望时。 有人为她燃起点点星火。 祝无邀眉间,绽出光明万丈,她看到了那席白裙,见到了那抹浅笑。 「偶遇水中恶蛟,乘舟踏浪,试擒龙缚蛟去,此地鲈鱼肥美,何日与阿邀同游。」 「听闻山匪啸聚山林,为害一方,今拔寨灭营,来年渔樵耕种、安乐无忧,何日与阿邀同游。」 「此地怨气深重,后知其灭门惨案,三十年冤情今朝昭雪,鸣不平、解煞气,若有来生,当逢盛世无忧,何日与阿邀同游。」 「城门紧闭,欲困杀患疫之人,骗来医修一位,赔偿灵石三万,听闻城中特产稻花糕,何日与阿邀同游。」 「宿于林中,遇天涯落魄客,共饮美酒,思故友,何日与阿邀同游。」 「妖族密谋作乱,护送信人千里奔袭,得盛宴款待、被奉为上宾,何日与阿邀同游。」 「地动山摇,虽有搬山符,然人力有尽时,得来咒骂怨憎、恨我未救下其亲眷,近来灾事频发,我心中忧虑不安,何日与阿邀同游……」 …… 在她沉寂无声的十年里,有人以无言道长之名,将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看遍了世间的喜乐哀愁。 以眉心一点为引,石上刻字作牵,祝无邀看到了、季月章所见的红尘。 她的耳边传来了祈祷声。 若世间有真仙,请让无言道长成仙。 无数凡人将她或她拜做神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与她行走在江湖中、尘世里,在她沉寂的岁月里,她在行走。 无关于因果。 角落处传来了呢喃祈祷。 无数人默念着一声声平安。 细小的声音开始汇聚,如同祝祷声、颂念声,从四面八方飘来,汇聚成小小的河流。 人们托举着、将这一副垂死的身躯托举起来,穿过了重重桎梏,越过了尘埃与雾气,挡住了暴雨和寒风,在滚滚红尘之中,在无数啼哭与欢笑声中,托出了心中的真神。 天道,是众生的天道。 可入元婴否? 若众生应允,天地自当成全。 祝无邀凝固许久的境界,桎梏开始松动,以天地秩序变动的初始作为契机,无数声祝祷悄然汇聚,撬动了规则的一角。 避世十年,人间的苦难激荡不休,如同沧海掀起狂涛。 她半推半就随波逐流,避世而居,不敢见苍生,愧对旧友,她不敢睁眼看的众生疾苦,季月章去见了。 南离城中,女子笑意浅浅,肩头落花。 桂花如碎金,为她镀就金身。 “阿邀,南离桂花落,何日携手同游……” 祝无邀遮目的布条断开,随风飘落去。 劫雷九重淬金丹,脱胎换骨造元婴,窥天术开始运转,她的体内生机勃发,四周的灵气海灌入体,修补着重伤的身躯、修复着她的神识。 在远处、更远处,有人察觉到了此处修士渡劫,见到了天地异象。 纷纷投来了视线。 “剑气鸣啸,秋水不竭,落叶随风,红尘颂声,是谁?” “是她。” “落叶邀秋没有死。” “是祝无邀!” “她在何方?” “只知她在北方,被万丈红尘俗事所掩,身周嘈杂不休,难辨具体方位,速速去寻!” …… 祝无邀缓缓睁开了双眼,恍若大梦初醒,醒时正值秋夜月明。 暴雨之后,天地净无尘秽。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遮挡着眼睛,适应着月华流照,迷蒙之中、似见故人身影,在十数年前,在她来到这里前—— 季月章曾经站在此处,与此时的她身影交叠。 造出了连通两岸的石桥。 或许她曾走过的地方,季月章也曾造访,若时空交叠,她们或许重逢过无数次、道别过无数次,在岁月的两端对望。 河水奔涌,月影跌入其中。 是幻亦是真。 若将天地颠倒过来,谁又是谁的倒影。 祝无邀左手印下金色桂花痕,从河水中掬起来一轮明月影。 她将怀中月向上捧去,月光轰然决堤、倾泻而下,交织辉映,随着光华流转,照出了祝无邀无尽的倒影,那是此界之中,做出不同选择、不同时间线下的祝无邀,是「水中捞月」的代价。 世间没有真正的无中生有,每个倒影消失,都代表着一种「不可知」的变数湮灭。 直至独留此身,被因果天命彻底束缚,纵使此界有无数种走向,她的结局却再也无法更改,只有既定的、不可改变的唯一未来。 是在用自身未来的无数可能性,来换取满意的结果。 暂就山河赊月色,且将幻世赠此生。 祝无邀悬于半空之中,千江水有千江月,她的身下亦有无数倒影交叠,祝无邀看向沈安之,说道: “你既有意让我入元婴,现在离去,你我恩仇两消。” 无论是临河桥边的决战之地,亦或是恰逢天道运转剧变的良机,还是眉心一点,祝无邀猜想,沈安之曾见过季月章,他有意为之、要让自己成就元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若能止戈,故人何必生死厮杀。 可出乎意料的是,沈安之依然摇了摇头,他说道: “祝师妹,我心未改。” 他依然要杀祝无邀。 浓雾翻涌,再一次悬起神目,直到这时祝无邀才发现,沈安之的容貌同样覆上了倦色,在这十年之中,红尘不止落在了她身上。 同时,有一种决绝的神色,即便隔着重重雾气、也不容忽视。 让祝无邀知道,沈安之想杀她不是玩笑,会为她偿命也不是玩笑。 他是真得不想活了。 也是真的……想在临死之前,让祝无邀一同赴死。 缓缓举起了无锋剑,无数倒影亦同时持剑,指向了沈安之,指向了这个冥顽不灵之人,祝无邀说道: “你不解释,我当你没有理由,只是要来杀我。” 随着话音落下,祝无邀与无数倒影闯入雾气中,从不同的方位、以不同角度出剑,这一次,沈安之亦未曾留手。 神目怒象,若天罚叱斥。 祝无邀神魂不稳,灵与体似有分离之危,因果被切分,在之后斩出的剑意此时出现,她一剑斩空,雾气趁机缠绕,落于下风。 可无数出剑的倒影之中,却有正好斩在沈安之出现方位的倒影。 于是祝无邀当机立断,舍弃旧身,被神目摄住、斩空一剑的倒影瞬间湮灭。 在斩中沈安之的倒影上空,再次出现,真幻颠倒。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3章 肃之一清 沈安之只能将既定发生的事情,进行因果切分。 祝无邀的倒影,却是不既定的未来,是无数可能性之一,只有真身出现的位置,才是坍缩的现实。 这一剑转幻为真,刺中了沈安之的肩膀,此时的祝无邀则站在了可被切分的、既定现实之中,在她持剑下切的同时,沈安之再一次消失在雾气之中。 身后一掌突兀出现,她回神躲开。 可身下的倒影却有被这一掌击中、随之被雾气缠绕,以不同落败方式湮灭的。 “沈安之,还不祭出你的灵幡?” 她牵动剑意,落叶剑法凝势待发。 所有躲过了那一掌的倒影举起剑,寂灭、枯朽的剑意凝聚,在举剑的同时又有数个倒影在不同袭击之下湮灭。 可在无限可能之中,却有更多的祝无邀成功凝聚了剑势,向四周的雾气斩下。 如同被截断的瀑布,被切割,雾气震荡向两侧翻涌。 剑意与雾气彼此蚕食,混沌归于寂静,亦或寂静被混沌充斥,其中一个方位,正好现出了沈安之的身影。 于是无数身处此方位的倒影,同时举起剑向前冲杀。 祝无邀的真身现于倒影上空。 伴随着几次虚实转化,不知多少倒影消散于半路上,剑刃刺进了沈安之心口。 剑气瞬间搅进他的经脉之中。 枯寂的剑意崩而待发,只需刹那就可以让沈安之形神俱灭,祝无邀握紧了剑鞘,不会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 “给我理由,说你想活下去。” 在祝无邀的身下,有无数的倒影持剑钳制住了沈安之。 只要在无尽的可能性之中,沈安之有一次,说出了理由、说出他想活下去,祝无邀就可以让那个世界转幻为真。 沈安之的衣衫被血色浸透,他没有尝试挣扎。 剑修近身、剑刃刺入心口,只需转念就可让人身死道消。 随着血液涌出,脸色很快苍白如纸。 沈安之笑了,他说道: “自我下山,寻你旧路至此……你沿途救下的人,被我杀了半数,凡人的苦难,我是其中之一,仙凡矛盾激化至此,我亦是推手……” 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曾做过的事情,说出了祝无邀并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之间陷入了静默。 祝无邀将剑握得很稳,将剑刃完整地送进了他的胸腔,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剑尖染血,从他的背后穿出。 枯寂湮灭的剑意瞬间迸发,断去了他所有生机,使其神识尽灭,连带着躯体一同散作飞灰。 有风吹过,他的存在被抹除。 剑鞘上、指缝中的血液变得黏腻。 祝无邀怔然悬于半空中,眼睛发干,突然说道: “我的落叶剑法,大成了。” 「你好像不开心?」 灵笔天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残忍的好奇,继续问道: 「既然会不开心,为什么还要杀他?」 「你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另有隐情,为什么不让他活下来呢?」 祝无邀像是在回答灵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谁都有苦衷。 “四宗有苦衷,方掌门有苦衷,顾亦观有苦衷,鹊山氏族有苦衷,沈寻有苦衷,妖族有苦衷,就连天道也有苦衷。 “他来找我赌这一局,就是没打算放过我,也没打算放过他自己的。” 最让祝无邀不痛快的是—— 他居然死而无悔。 甚至临死前都没有祭出灵幡,只用了六成实力和自己打,死得那么轻而易举。 他居然像一个正派人物般,格外释然地赴死。 于是祝无邀有些后悔,后悔让他神形俱灭,走得过于干脆。 “他不会复活吧?” 灵笔给出了否定的判断——「放心,他死得格外彻底,永远不会掀棺而起。」 “那就好。” 祝无邀重复道:“那就好。” ———— 在崔蘅拥有灵力、缓慢恢复生机时,李城管赶来了,她见到了满地的尸首,庆幸没来迟、又害怕迎来报复。 正赶到修仙大会,她就是想要求援、都找不到空闲的修士。 幸好在之前十年里,她始终在兢兢业业加强治下城镇的武装。 当看到明烛与崔蘅都成了修士之后,她虽然有些懵,但直觉告诉她别多问,李谚让两人迅速赶去鸡冠山,将陆尤期等人引去那里。 在鸡冠山上、陆尤期等人过来之前,李谚看到了远处的异象,看到了修士进阶元婴时的天劫。 当即连道了好几声“我滴个乖乖”,吓得有些腿软。 这个世界,似乎趁她不在时,发生了许多神奇的事情,李谚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 “悬诗院里的吴姑娘不在……?” “李城管,吴师不知所踪,那边的天地异象可是由她而起?” “我……我也不知道哈。” 李谚心里有些犯嘀咕,开始怀疑是不是把这块儿治理的太好了,才有这么多修士爱在附近隐居。 更让她有些犯嘀咕的是,这异象总能让她联想到另一人…… 整夜暴雨,山河肃之一清。 将血液清洗干净。 鸡冠山,黎城,唱晓镇,都迎来了新的一天。 崔蘅已经昏迷,李城管受了点儿小伤,她几次抬头看向明烛。 如今的明烛,杀完陆尤期后,已经到了金丹期,李城管忍不住说道: “你的修为怎么回事,我身为卦修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不该问。 “但你这个剑法……它是哪里来的?” 明烛并没有答话,她亦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剑法从悬诗院中得来,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还没等她搪塞,就听到李城管继续说道: “明烛啊,你要是再去悬诗院,记得帮我传个话,就说——昨晚异象太明显,若有前辈来问,我说不定得把附近修士全供出来。”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悬诗院中人的,更是说给明烛听的。 昨日那些邪修,明摆着是要一不做二不休、打得说不定是干脆屠城的心思,是群心狠手辣、惯于杀戮的人。 可明烛的进阶方式,让她有点发怵…… 再加上悬诗院的那位,李谚觉得,她这么个筑基期的小人物,已经兜不住这么大事儿了。 英勇之后,她的瑟缩重新占据上风。 李城管也有苦衷。 明烛能够理解,她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悬诗院中。”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4章 误世之人 祝无邀回到了悬诗院中。 这里被暴雨冲洗之后,石桌上残余着未干的雨水,院里的草木狼藉倒伏,叶瓣上盛着晶莹的水珠。 悬吊在院中的诗篇,已经被收好、放进了屋子中。 常用的茶具却被狂风扫落。 碎片混杂着泥水。 她将石椅上的雨水拂去,坐在院中桌旁、取出了擦剑的布绢,一遍遍将无锋剑擦拭干净。 明烛就是在这时来的。 见到吴姐姐遮目的布条消失,她愣了下,然后上前道: “多谢恩师赠剑之恩,悬诗院十年,吴姐姐暗中传授剑法,只可惜我天资愚钝,直到拿起剑的那一刻、才知道该如何用剑。” 祝无邀曾对明烛做出过「悟性太差」的评价。 唯有悟性差,才能瞒过沈安之。 在拿起剑之前,明烛无法从书法之中、无端悟出剑法,也就不会引起命数的变动。 沈安之曾说过——在暴雨中走出来,靠得不是挡雨的伞。 祝无邀听进去了。 所以将暗中的庇护、换成了传授剑法。 她对明烛说道: “我名为祝无邀,出身摘星楼,江湖人称「落叶邀秋」。 “在我目盲时,你曾帮我搬去拦路的石头、暗中送我来往于唱晓镇,此心可贵,赠剑法只是为了还赠善缘。” 听到吴姐姐将本来名姓道出,明烛急忙问道: “吴姐姐,你要走了吗?” 祝无邀擦剑的动作停了停。 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里面是一些灵石,还有些基础的符箓灵丹。 并不贵重。 然后继续说道: “你承接天命,为应劫之人,未来自有一番成就。 “这样的修行方式,不会长久维持现状,只是天地剧变产生动荡时、被你抓到了机遇,才能多次进阶。 “随着秩序的建立,最终将趋于平衡。 “巨阙派残暴无道,天人共伐,若你想建功立业,可向南行。” 明烛在考院中的答卷,可治天下,却无法治一小镇。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要将这跌回泥里的泥鳅,重新推过龙门,要让她乘风而起。 这一路注定坎坷。 或许会失败,或许会有另外一个天之骄子现世,对她取而代之。 祝无邀取出了个木匣,连同匣中的飞夺环,一起推给明烛,大致介绍了此物的作用。 想起往事,笑了笑说道: “此人曾立志,要屠尽天下仙人。” 祝无邀突然沉默下来,她想到,沈安之曾经说过,若非是她这个变数插手世事,或许量劫的到来会更早。 或许会有其它的应劫之人。 或许天道会另外开辟新的道路。 她抬手轻搭在额头上,似是叹了一声,心中无端升起了四个字——误世之人。 得到神迹的人,是无法承接天命的。 与《七杀碑》中的故事何其相似。 她秉本心行事,可在谜底被揭开前,永远难辩是非对错。 祝无邀接着交代下去: “此人立志毁去巨阙派,若你能够找到她,或可勠力同心、让南方天翻地覆。 “唯有一事,我要你起道誓,即便未来同室操戈,也不可借我赠你之物,不可借匣中得来的消息加害于她。” 明烛观吴姐姐神色,知此事分量之重,当即指天立誓。 然后又问:“吴姐姐,你要去往何处,可有我能帮得上的?” 祝无邀不答。 又或者,她也没想好。 昨夜破境元婴期,声势浩大,或许有人能凭借天地异象、猜到是自己。 四宗说不定正马不停蹄地赶来,想抢占先机、找到自己,找到她身上的天道一角。 她虽身为元婴期。 可化神不出,各宗比的就是元婴期数量多少。 所以祝无邀没办法与明烛同行。 甚至,明烛或许也会被追杀,她想了想,像一个俯瞰棋局的持子之人般,像方掌门、顾亦观那样说道: “远交近攻,巨阙派若败,青云、太白两宗与其领土相邻,必会趁机抢占新势力地盘。 “为了不让自身沦为最弱,摘星楼必然会扶持在巨阙之上建起的新势力,达成制衡。 “关于你家人的安置……若你不想受到钳制,便要冒着极大风险与家人一同逃亡;若你想要合作,摘星楼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选择。 “但新一任摘星楼掌门,冷情重利、非等闲之辈,到最后你也许玩不过她。 “不要轻易将自己的把柄交出去。 “此中利弊,你要自己权衡好。” 明烛点了点头,她看出了吴姐姐破境之后、似乎有些疲惫,想为她添一杯茶,这才察觉到石桌上的茶盏已经摔碎、落入泥泞中。 她这才意识到,坐在另一个石凳上的人,这次没在。 “吴姐姐,您的兄长先行一步了吗?” 祝无邀沉默片刻,说道: “他是我的师兄。 “你先去吧,让我自己坐会儿,以后有缘再相见。” 明烛认真地看了祝无邀许久,似乎想要记住她的样子,然后转身、轻轻合上了院门,在院门外拜了三拜。 等到明烛离开后。 祝无邀起身回到了屋子里。 打算收拾好行囊,离开这里、躲避四宗的追寻。 收拾行李很简单,祝无邀是修仙者,俗世之物于她无甚用处,也没有太多物件要拿走。 屋子里的木桌上,诗稿被整理好、叠放在一起,练字所用,所以很多诗稿是重复的。 沈安之很欣赏这些异世的诗句。 她走到木桌前,翻阅着仔细理好的诗稿,似乎要将这避世十年逐页翻阅,与之道别。 祝无邀停在某一篇很久。 直到手中的诗篇散落,铺了满地的白纸与墨字。 黎明时分,离人轻装简行,闯进了还未散尽的晨雾中。 小院依然静静伫立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悬诗院中、不再悬起随风作响的诗篇,也没有一个目盲的卦师,没有一个饮茶翻书的书生。 探出篱墙的枝叶,带着朝露、在秋日里最后一次生机勃勃,不久后便会进入长眠。 等待来年春时,再一次抽枝展叶。 枝叶遮掩间,隐约挡住了院门两侧、离人新刻的两句旧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5章 推心置腹摘星楼 第二日傍晚。 摘星楼有人赶来,是顾亦观与叶小舟。 李城管急匆匆上前拜见,要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 却听为首的师姐说道: “近处可立有新坟?”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李城管反应了会儿才说道: “这里……似乎、好像没有新坟?” 顾亦观捏了捏眉心,听完了李谚上报的详情。 直到李城管离开之后,始终沉默不语的叶小舟才抬眸看向顾亦观,语气中似乎有几分讽意,问道: “当日,你们放任沈安之下山时,可曾料到他会尸骨无存?” “叶小舟,你独身闯荡江湖、到处找死的时候,我们也在担忧,某一天会收到你的死讯。” “哈!担忧我会死,真稀奇!” 两人都不擅于悲伤。 于是它被表现为愤怒、压抑、讥讽。 她们都能够理解祝无邀的抉择。 对于顾亦观而言,这是很合理的选择——以沈安之当初做出的回答,他会为祝无邀偿命,那么到底是两个一起死,还是只死一个。 结论毋庸置疑。 对于叶小舟而言,有人想要杀她,不反杀难道等死吗? 沈安之活该。 所以,沈安之的殒命,并没有可以作为复仇对象的人,意识到这件事后,更是让两人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 根据李城管所言,两人找到了祝无邀与沈安之共处十年的小院。 看到了院门前、无锋剑新刻的那两句旧诗。 也找到了二人决战时的河边。 叶小舟仔细勘察着战场的残余痕迹,说道: “沈安之未尽全力。 “我与他妖族相逢时,单打独斗的情形下,他可以胜过我,此地并没有黄泉道引的痕迹。 “不过祝无邀突破元婴后,究竟是怎样的实力,也未可知。” 她刚刚站起身,突然抬眸看向了某处,眉间凝着一抹戾气,说道: “又来一个。 “四宗还真是无甚区别。 “落叶邀秋出现,真是惊起了好大的水花,连你这样的人都亲至此地,更遑论旁人。” 叶小舟并不认为顾亦观此行,有多少真心,与其说是悼念亡者,不如说是追踪索迹,想找到祝无邀的去处。 为此而来的四宗之人,有很多。 更有元婴期长老,亲自出马。 可以说,顾亦观此行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身为各宗皆知的摘星楼接班人,在四宗关系格外紧张的现下,这是个截杀下任掌门的好时机。 顾亦观解释道: “我是为沈安之而来,也是为你而来。 “叶小舟,该为你自己谋划退路了,天道秩序混乱,你或许有一线生机,不必永远这样在江湖厮杀。 “我不想登上掌门之位时,身旁空无一人。” 叶小舟并非界外之人。 却能够逃脱此界的天命,让天道对她视而不见。 付出的代价远比祝无邀更大。 其一,是因为她只杀不救,不会为此方天地新增变数,其二则是因为—— 她的活法儿,就是冲着找死去的。 只是足够侥幸,每次都活下来了而已。 正因为这样的性情,所以才会被天道放任。 叶小舟找了祝无邀十年。 从她遇到沈安之那刻开始,卦修的灵觉便让她预感到了这场厮杀。 可惜。 两个人少了些缘份,怎么着都遇不上,她去了中陵城的修仙大会,以为祝无邀会去凑热闹。 却错过了赶来的好时机。 方掌门将事务移交给顾亦观后,已经出了莫桑大陆,去其它地域的古族之中、寻觅其余的天道碎片。 其余不知内情的人,即便恰好看到了元婴破镜的异象,也会避开很远。 宗门内有实力的长老更不可能轻易出山,谁知这是不是其余三宗,趁修仙大会时、调虎离山的计策。 当发现是修士斗法时,尤其是两个实力极强的元婴期修士在厮杀,只有远远避开的、没有上赶着被波及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叶小舟来晚一步。 再次失去了祝无邀的踪迹,永远失去了沈安之。 面对顾亦观迟来的同门情,她懒得去分辨真假,更不想去思索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算计。 于是她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师姐,找错人了吧。 “咱们几个里,最适合推心置腹、畅谈同门之谊的人是沈安之啊!其次是祝无邀,唐辛和章知寒也不错。 “当然,我还是排在宋柯子前面的。” 不同于祝无邀的态度,叶小舟始终很喜欢宋柯子。 因为打起交道来非常轻松。 无论对他做什么,他一定会记恨你;更不用去揣测他怎么想的,他必然没什么好心思。 换而言之,怎么对他都没关系,结果不会有差别。 叶小舟和宋柯子很能玩到一块儿去。 “还是让我们讨论一下,唱晓镇里各宗之人,哪些适合杀,哪些杀了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叶小舟缓缓拔出了两把弯刀。 杀意迸发的瞬间,她说道:“时不我待,这就跑了两个啊!” 顾亦观静静地看向她,然后说道: “无不可杀之人。” 可惜祝无邀早走了一步。 错过了摘星楼的「同门情谊」。 其实方掌门挑选亲传弟子时,多少有几分看管收容物的感觉,挑得是命数奇异之人。 这些人若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说不定天命变动时,会引来什么样的乱子。 所以,亲传弟子之间,关系虽然紧密、彼此甚为了解,但所谓的「同门之谊」,却是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存在的。 ———— 祝无邀已经踏上了新的旅程。 「你的水中捞月大成,每消失一道倒影,就可以为一人改命。」 「只可惜啊!这个法子最好不要多用。」 「不然的话,你在此方天地中,就会逐渐被命运束缚,纵使有无数平行世界的存在,你的未来却只有一个。」 「你就再也挣脱不了天命了!」 祝无邀埋头赶路,听到灵笔念念叨叨,她笑了笑说道: “最大的一桩因果,已经落在我身上了。” 灵笔难得茫然。 它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将祝无邀浑身上下检查了遍,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是天道一角,你什么样的因果,我能不知道吗!」 「说起来,你打算怎么把我还给天道,咱们俩关系太紧密了,这样不妥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6章 还不伏诛 祝无邀一路向北行。 想要冒险将沈安之留在院中的遗物送回去。 正好,也试探一下如今摘星楼、对她态度如何。 若摘星楼对她显露恶意,凭如今元婴期的修为,想要逃走、没几个能拦住她的。 顾亦观不一定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方掌门早已寻到了许命之物,因果自得圆满,知晓万事,根据以往经历推测,方掌门对自己的去向、始终一清二楚。 她与沈安之在唱晓镇十年,掌门要想抓她、早就去了。 再怎么说,沈安之死在自己手里,总得和摘星楼说一声。 在顾、叶两人到唱晓镇时,祝无邀恰好与她们擦肩而过,回到了摘星楼。 她此行不仅是来送沈安之骨灰的,还想来见一见方掌门,问清楚自己身上的灵笔,有什么分离方式。 站在护宗大阵前。 祝无邀取出了自己的弟子令牌。 深吸了一口气,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随着刷卡传来的「嘀」声,她刚要跨过山门、进入摘星楼地界,护宗大阵突然变了颜色,成为了诡异而紧张的红色。 这样的异象将祝无邀惊退一步。 摘星楼内弟子更是茫然。 唯独—— “嘿!不枉费我宋柯子天天许愿,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方掌门和顾亦观都不在,摘星楼内我当家,祝无邀啊祝无邀,你算是来着了、赶到好时候了!” 祝无邀不在的日子里,宋柯子始终惦记着啸天宗时、那一剑之仇。 虽然无法禁止祝无邀跨入宗门,却在暗地里将祝无邀的身份识别,做出了独特的特效! 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巧,门派里最厉害的人都出去了,摘星楼里谁称霸王?我宋柯子称霸王! 在护宗大阵闪烁起红色特效时,他立刻取出了飞行法器,来到宗门前,先声夺人颠倒黑白道: “大胆!竟敢来犯我摘星楼! “原来是叛宗之人祝无邀,你还有脸回摘星楼,还不快快伏诛,持剑自裁?! “再向前一步,我摘星楼长老、弟子,绝不饶你!” 祝无邀看到摘星楼护宗大阵闪出红芒,心中一沉,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进出宗门,却并没有受到阻碍。 正琢磨着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摘星楼弟子好奇围了过来、似乎也格外茫然,等看到宋柯子、听见他一番话后…… 祝无邀当即被气笑了。 谁伏诛?谁自裁? 我吗? 与宋柯子隔着山门相望,祝无邀眸光微闪——宗门内到底是什么情形,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会轮到宋柯子出来逞威风? 莫非是顾亦观,假借宋柯子之举,来让自己知难而退。 如此,既能让自己心里有数、知道摘星楼不欢迎的态度,又不至于彻底撕破脸…… 她察觉到宗门内,元婴期长老落在自己身上、略有些警惕的神识,也看到了山门内的弟子,迟疑着取出武器。 又将目光重新移到了宋柯子身上。 顾亦观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自己元婴期了,还是给自己送来的……人质?? 心中思绪万千,祝无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泰然自若地抬步跨过山门,再一眨眼,与宋柯子「搭肩勾背」,手臂搭在了宋柯子脖颈周围,对他友善地笑了笑,传音道—— 「我元婴期了,就算顾亦观出手,也不一定能救下来你,你老实点儿。」 宋柯子浑身一僵。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祝无邀,连忙点头,接着赶紧解释道: “这是我特地为祝师妹回宗门、准备的欢迎仪式,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生怕晚一步,引起摘星楼内的长老们误会,若两边打起来,他怕是得第一个祭天。 摘星楼内不少人认识祝无邀。 祝无邀身携天道一角,此事关系着四宗隐秘,故而知晓详情的人不多。 在普通弟子眼里,祝无邀就是多年云游归来而已;而门内的各位隐世长老,轻易不会露面,以免暴露宗门底蕴。 “此番我云游归来,未料到宋师兄准备了这样的惊喜,倒是叨扰了诸位。 “我先和宋师兄去拜会方掌门。” 宋柯子再次浑身一僵。 倒是下方有人,好心提醒道:“祝师姐,方掌门云游江湖去了!” “哦?”祝无邀看了眼宋柯子,继续说道:“无妨,我去拜会顾师姐。” 宋柯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急事,想要转走一步,却被祝无邀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半分。 “祝师姐,顾师姐去修仙大会了!” “哦?” 祝无邀轻笑了声,抬掌拍了拍宋柯子的肩膀,说道:“那我和宋师兄叙叙旧。”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只要不做出有损于摘星楼的事,触发阵法、引出长老,摘星楼内……似乎她来去自如了? 当然,她来到摘星楼的消息,应该已经通过传讯符,告知给顾亦观了,从中陵城传送到北玄城、再从北玄城到摘星楼,最多一个时辰而已。 若想要做什么,最好速战速决。 她按住宋柯子的肩膀,低声问道: “沈寻在哪里?” “你要趁她们不在、去杀人?”宋柯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引路道:“师妹这边走!”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沈寻所在的院落,见到了地方,宋柯子想要趁机逃跑,抓住了门框说道: “祝师妹,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在外边儿待着就好!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哎——哎哎!” 祝无邀可不想让宋柯子脱离视线,强行将他拽进门来,指尖制住了他的穴位,将人控制住。 沈寻那部分紫气,被沈安之夺走。 沈安之殒命后,她则占据了全部的紫气,如今的「无尽相」,可以勘破前尘往事、无尽未来。 神识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她于虚空之中捞出了缕月光,随着倒影的破灭,房间内一切恢复如常,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宋柯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想瞧出来端倪。 眼珠一转,心眼蔫坏地说道:“哎呀这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祝无邀掐住了脖子,她笑了笑,对宋柯子说道: “别捣乱,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再这么不懂事,容易没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7章 她垂涎我 祝无邀刚刚掐住宋柯子的脖子,就察觉到落在身上、略含警告意味的神识。 化神不出,此界的修为顶头便是元婴期。 四宗内元婴期的数量,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底蕴实力,配合上法器、阵法,即便是青云门的陆迢迢来了,也得被留下。 祝无邀虽有一拼之力,但没到那个份儿上,她可不想让宋柯子奸计得逞。 也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 笑了笑,松开手,对四方言道: “我此行无意惹是生非,令牌能够进来,说明方掌门承认我摘星楼弟子的身份、顾亦观认我这个师妹。 “此人挑拨离间、欲借刀杀人,我不过教训一二,诸位长老何必如此警惕。” 她转头看向门口,白长老的身影显现。 一见到有人来,宋柯子连忙想跑过去、躲到白长老身后,却被祝无邀拽住了后脖领,下一瞬,被威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长老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看到宋柯子挣扎,也只是瞥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他走上前,看向沉睡的沈寻,转头对祝无邀说道: “你破境元婴,看来,是沈安之败了。” 祝无邀抬手取出平河鼎,将宋柯子镇在鼎下、使其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然后才反问道: “为何要放任他下山,摘星楼利用完我界外之人的特殊处,还想赶尽杀绝吗?” 白长老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只有方掌门一人,知晓全部前因后果,我们只能信她、选得那条路是对的。 “彼时,我们都不知他下山要做什么。 “甚至无法分辩,除却天道意志外,他的自我意志是否还存在。” 祝无邀没再多说什么。 甚至,这一句话都没有问的必要。 因为摘星楼总有道理,四宗总有道理,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有理由。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取出储物袋里的木匣,用灵力托到白长老面前,祝无邀说道: “沈安之要杀我,我心中对他有怨,不想将这几样遗物带在身上,故归还摘星楼。 “至于沈寻…… “我与他恩怨难解、算不清的糊涂债,命数已然归还,但我将其运势压后百年,等他醒来之后,继续做他的天骄。” 祝无邀看向他的目光复杂至极。 他是老乞丐的孙子,是沈安之养大的孩子,凭这两点,祝无邀就不可能让他死。 可她又在想,沈安之来杀自己,会不会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沈寻,于是本就厌恶、再添一份迁怒。 “等沈寻苏醒时,一切尘埃落定,纵使他鸿运齐天,可结局已定,他再也更改不了一笔。 “我祝愿他……寻仇无路,报恩无门。” 话说到最后,有几分咬牙切齿,等到平复好情绪,祝无邀才继续问道: “可有方法,将天道碎片、从我体内取出。” 白长老亦不知。 他摇头道:“或许,方掌门知道,可她独身去往其它大陆,我亦不知其行踪。 “或许,等你寻到了卦修的许命之物,能够找到解决方式。 “时间不多了,天道秩序开始重构,必须在这之前,将所有的天道碎片归还,这是无尽岁月中、修复天道的最佳良机。” 言外之意—— 为了一劳永逸,在天道秩序彻底稳固前,祝无邀必须找到方式、将灵笔与自身分离。 否则,各宗为了修复天道,不会顾及她一人生死。 拿到沈安之遗物、说完这些话之后,白长老的身影如水纹波动,消失不见。 静立片刻,祝无邀收回了平河鼎。 抬手拽过了宋柯子,离开了沈安之的小院。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华影停的小院,院门紧闭,似乎许久没有飘出过草药香气。 曾经门庭若市,如今尘封许久。 宋柯子看着她的神情,小心说道: “华影停和徐三儿游历江湖去了,两人一定平平安安。” 为了自己的小命,宋柯子违心送出了祝福。 祝无邀「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她转身走向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院落,风景依旧,即便多年未归,摘星楼依然将它留存着。 抬手推开门。 不知是谁,始终给她院中的聚灵阵续费,院中灵气盎然,许多年前种下的灵草横七竖八,长势不错,已有许多年头了。 正是收割的好时节。 现在拿去事务堂,能换来不少贡献值。 只看了一眼,她便重新关上了门。 转身离去。 “章知寒在哪里?” 宋柯子连忙回道:“大鹅也下山了,掌门说巨阙派那边、好像能用得着他。” “叶小舟呢?” 听到祝无邀问起刚离开宗门的叶小舟,宋柯子眼珠一转、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被拎到高空之中、重重砸落在地。 宋柯子从坑底爬出来,眼底的怨毒之色还未消去,身体猛地被吸附向前,被祝无邀拽住了领口,他连忙改口说道: “我!不!知!道!” 祝无邀皱了下眉,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大呼小叫什么?” 她上下打量了宋柯子一眼。 越想越觉得奇怪。 方掌门若知晓万事,这时候正好不在宗门,难不成是为了避开自己? 那宋柯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方掌门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创造出了这样的良机,让她逮住宋柯子发泄怒火,免得迁怒到旁人? “你……你看我做什么?! “祝无邀我告诉你,我可是摘星楼掌门亲传三弟子,你要是敢动我,摘星楼饶不了你! “救命啊! “长老救命啊!! “祝无邀她走火入魔,她盯着我不放、她垂涎我、她对我意图不轨! “啊啊啊啊!” 宋柯子正在手舞足蹈,四肢并用表示着抗拒,想要重新缩回角落、阴暗注视着世人。 随着他高声求救,落在祝无邀身上的神识络绎不绝。 又匆匆而过。 祝无邀皱着眉看他扑腾,心中满是疑惑,升起了一个个猜测,随着宋柯子大声呼救、胡言乱语,她突然眸光微闪,升起了趁机将人掳走的念头—— 宋柯子这个东西,说不定在某些时候、能有奇用,就是有些太不老实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8章 超绝气泡音 祝无邀将宋柯子安稳地放在地上,想伸手帮他整理好领口。 谁知,还没碰到他,宋柯子就顺滑地跌倒在地,做出了碰瓷的样子,上前保住了祝无邀的腿说道: “呜呜呜祝师妹你别杀我,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祝福你! “如果不是我,你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祝无邀将他拎起来,友善笑笑,说道: “看时辰,顾亦观快要回来了,我也该走了,既然日夜都在祝福我,你又怕什么呢?” 话音落下,她不顾宋柯子的抗拒,抓住他的手臂,往山门走去,继续说道: “走吧,万一有人想拦住我,你也能给我当个挡箭牌。” 宋柯子明白过来,祝无邀这是要将他当成人质。 但受制于人,他也只能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地被钳制住,往山门走去。 两人路过了摘星楼本楼。 两人又回到了摘星楼前方。 祝无邀仰头看向楼顶变化不定的紫气,突然微眯了下眼睛。 她的「无尽相」需要依靠紫气、才能施展出天道一角的全部算力,推衍出无尽的未来。 现在没和摘星楼彻底翻脸,所以她的使用权限、始终没被移除。 可是……这种关键技术,怎么能放在别人手里呢? 若关键时候,摘星楼突然用了什么方式,禁止她联网,岂不是掐住了她命运的喉咙? 「夺走它!夺走它!」 灵笔正在神识中为她加油鼓劲。 祝无邀想起了在离泉界矿场时,叶小舟取来的一瓢紫气,正是这天道之力的外溢,才能够打开离泉界通往外界的通道。 重点是——紫气真得可以被夺走。 她仅仅看了一瞬间。 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 好像刚刚抬头看的那一眼,仅仅是在怀念过往岁月,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却在走向前时,不小心掉落了块灵石。 往前复走数十步,摘星楼前方空地前、有弟子发现了这份小惊喜,左右看了眼、悄悄走过去想要将灵石捡起来。 就在这个弟子弯腰捡灵石的瞬间。 祝无邀突然将宋柯子带至半空之中,抬脚踹去,一道强横地灵力撞在宋柯子腰间,使他高高飞起、惨叫着向山门之外飞去。 在宋柯子往山门外飞去的瞬间,长老们的神识立刻察觉到这一切,紧密关切着宋柯子、以免他殒命。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祝无邀在虚空之中捞取无数月光,许多倒影平铺在摘星楼前。 谁也没有料到,祝无邀会突然出手。 她向摘星楼的楼顶跃去,身下的无数倒影,从不同方向、以不同的方式跃向紫气。 手中更是拿出了不同的器皿。 “祝无邀!尔敢!” 有一道怒喝从虚空中传来。 威压紧随而至,锁定了跃至摘星楼楼顶的祝无邀,她一碗盛空,数十道元婴期威压临身。 虚空中各式攻击锁定了她,大阵轰然升起。 将她牢牢束缚住。 祝无邀一言不发,随着攻击落下,身影陡然消失,与之对应的倒影随之破灭。 然后在无尽的可能之中。 她的其中一个倒影,用砚台盛到了紫气,于是瞬息间转虚为实,成为无数可能之中、唯一坍缩的现实。 祝无邀险之又险避开各种攻击。 身影闪灭近百次,在风火雷电、阵符剑枷的夹缝之间落地,正好落在了弯腰捡灵石的弟子身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捡灵石的弟子甚至还没直起腰来,祝无邀在数百次失败之中,在长老们眼中、则是「巧之又巧」地避开所有攻势,成功落地。 还正好落到了个捡灵石的弟子身旁。 于是各种攻势本能地稍一停顿,正如祝无邀在无尽相中看到的那样。 她再捞月光。 无数倒影向宋柯子飞去的山门方向跃起,以不同的路线,将砚台中的紫气牵引而去。 “啊啊啊啊!!” 宋柯子还未落地,他还在嚎叫。 “速关山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祝无邀赶至、以手中令牌打开山门,回手拽住宋柯子,将他一起拽出了山门之外。 她祭出平河鼎,将宋柯子收入其中。 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哦吼~!刺激!祝无邀你死了四百二十八次哎!」 「哎呀你又被打中了、追上了、围攻了,四百二十九个时间线下的你死掉了!」 祝无邀没空回话。 想闯入摘星楼、夺走紫气的最大阻碍,是一个元婴期修士该如何闯进山门。 而她手持令牌,畅通无阻。 甚至夺走紫气的举动,都是激情作案、事先没有任何预兆。 最主要的是,她身为卦修,正克卦修……身为起卦绝缘体,摘星楼在事先根本算不出来这场劫难,以往的经验、在她身上不起作用。 能够百次千次试错,总有一种方式能够成功盗取紫气。 若是寻常元婴期修士,还未曾来盗取、就会被摘星楼事先预知。 没办法闯进摘星楼不说,即便闯进去了也得死个几百次。 身后的各种攻势接踵而至。 又在某个瞬间齐齐哑火。 如她在路过紫气瞬间、无尽相展开时的情景一样,白长老出面,放任了她掳走宋柯子、夺走紫气,逃出摘星楼。 从此,摘星楼和落叶邀秋,彻底在明面上割席了。 ———— 月明星稀。 一艘渔船上。 祝无邀仰头看着月亮,手持酒囊,放任自己飘荡在江心,身旁的宋柯子正在殷勤地帮她捏着肩膀。 捏着捏着、就控制不住地往她脖颈处瞧。 似乎咬牙切齿,想要把祝无邀掐死,摆脱这可怕的厄运。 祝无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宋柯子立刻哀嚎了起来—— “呜呜呜!祝无邀你罔顾同门之谊,谋杀师兄,你杀了一个还不够,还要杀第二个!咕噜咕噜咕噜—— “你会得到报应的!! 他头朝下,脚朝上,被灵力按在了水里。 发出了超绝的气泡音。 “啊我——咕噜咕噜——呸呸呸!错了!呜呜呜……” 祝无邀再打了下响指,坐起身,与倒吊着的宋柯子四目相对,笑道: “我这不正在发扬摘星楼「和谐友爱」的同门之谊吗?”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9章 她在做什么呢 对于宋柯子的谩骂,祝无邀根本不过耳。 她在这江心小船,并不只是为了折腾宋柯子,主要原因是,在等灵笔吞噬紫气。 能在摘星楼中,用一方砚台将全部紫气抢走,多亏了灵笔进行牵引。 若说之前还对灵笔怀有警惕之心,在它本性暴露之后,祝无邀算是放下了心——灵笔身为天道一角,根本不屑于俗世修士之间的争斗,颇有几分随遇而安的状态。 即便是面对自身意志消亡,也是敞开怀抱接纳的态度。 灵笔并不困于生死。 在很多事情上,表现得格外积极,多是「来都来了、不如找点乐子」的心态。 大道无情,天地不仁,在灵笔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祝无邀不知自身的许命之物在何方。 “呜呜呜祝师妹,我错了,你这么善良温和的人,我怎么能那样说你呢! “咕噜咕噜咕噜——” 纵使她破境为元婴,凭借窥天术的三式术法,再辅以无尽相,可居于一方、左右天下大局,近乎可以随意布置因果。 可许命之物这种东西,与天地无关、与旁人无益,只有在落入她手中那刻才有价值。 所以无法借助卦修的手段寻得。 “祝无邀!我诅咒你——” 宋柯子被封住了嘴。 祝无邀取出了她「一卦一文钱」的幡旗,猜测铜钱用于交易,应当像她初至修仙界时,给那小孩起的一卦相似,非得发生点儿什么事,让她醍醐灌顶、棒喝当头才对。 就像她过往经历的那些事一样。 总之,不会轻松得来。 「啊——神清气爽,上次有这种舒服到想要回归于天地的念头,还是吃完陆迢迢之后了。」 灵笔再次满血复活。 「让我来看看,都是谁占用了我的算力,连接上了我的热点……」 「嗯?居然没有方知悔!」 听到灵笔连名带姓直唤方掌门,祝无邀还是有些不适应。 「得到许命之物的卦修就是厉害啊,都不屑于连上我的热点!」 听到灵笔将她前世的事情,这么顺口道出,祝无邀既觉得怀念、又觉得画风不符,好一个AI修仙啊! 她连忙传音道:“快看看都有谁。” 「这个兵道的是你那个大鹅师兄章知寒,你猜猜他在做什么呢?」 “别卖关子!” “呜呜呜祝师妹我没卖关子啊,我想吃葡萄,你别给我吃完了……”宋柯子眼泪叭嚓地说道。 “没说你,闭嘴。” 「他正在巨阙派那边儿的地底,训练鸡鸭鹅鸟鼠……」 祝无邀心中默道:厉害…… 「要把他移出去吗?」 祝无邀抬手捂住了额头,连忙以神识说道: “摘星楼几个亲传弟子里,就他一个在做正事儿的,给他关什么热点,给他开着啊!” 「然后就是几个长老,什么小白啊、小池啊、小吴啊、小蘅啊……」 「再就是顾亦观。」 “嘿!” 祝无邀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顾亦观有一天会受制于自己! 笑的宋柯子浑身一嘚瑟。 “她现在做什么呢?” 「嘿!」灵笔也发现了高兴的事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它在神识中继续说道—— 「顾亦观在唱晓镇郊外的悬诗院中,旁边桌子上摆了张宣纸,宣纸上写了行字——」 「“不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祝无邀:…… 不愧是顾亦观,这种受制于人的境地下,居然也能极限求生。 甚至在接到传讯符上的消息后,还能坐得住,没有立即赶回摘星楼。 她抬头看了眼倒悬着、双手自然下垂,正在红掌拨清波的宋柯子,说道: “你顾师姐不要你了。” 宋柯子猛地抬起头,说道: “太好了!” ……祝无邀这才意识到,宋柯子在顾亦观手里似乎更不好过,动不动就会被电。 自己似乎救他脱离苦海了。 想到这里,祝无邀略有些懊恼,甚至有些想要退货。 宋柯子敏锐地察觉到了祝无邀态度变化,当即软下声音,泫而欲泣道: “祝师妹,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双亲,又不讨人喜欢,走到哪里都会被欺负。 “从前没有机会,可现在你来了,我想做一个——咕噜咕噜咕噜……” 祝无邀抬了抬手指,将宋柯子拽离水面,将人烘干,以免脏了自己船舱,然后才把他放下。 宋柯子趴在桌案上,似乎也被折腾累了,正在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葡萄吃,眼睛有些泛红,整个儿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但凡这船舱上有第二个人,都得痛斥祝无邀毫无怜悯之心、欺凌弱小。 只可惜,船舱上没有第二个人,只有一支灵笔、在祝无邀神识中对他冷嘲热讽,说道: 「祝无邀你快看,他在装可怜哎!」 「你猜他心里在琢磨什么?」 “心里琢磨什么呢?” 祝无邀直接出声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看见宋柯子眨了眨眼睛,咽下葡萄,展开了一个温和乖巧的笑容,说道: “我在想,沈安之从前对你很好吧,他帮了你那么多次,只是做错了一件事,你怎么不能饶他一命呢? “你亲手杀了沈安之,手感怎么样,他有反抗吗,涌出来的血液是怎样的温度。 “怎么没杀沈寻呢,你看他很不顺眼吧,是因为心中有愧吗? “祝师妹,你好厉害啊,你破境元婴之后,不会是拿沈安之祭的剑吧!第二个祭剑之人,不会是我吧,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呢,要不要把章知寒、叶小舟全部杀掉啊? “沈安之死了,你怎么还能笑出声呢?” 祝无邀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继续把他泡在河里来回洗涮,直到他彻底漫进江水里,脸上的笑意才消失不见,以神识对灵笔说道: “无尽相看不穿他的未来。 “你有什么想法吗?” 灵笔长叹了一声,说道: 「我是想法太多了,尤其通过你的记忆、学习过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后,可能性更多了。」 「生死之间,他或许是已死之人、被强行续命的存在;纬度层面,他也许是异世来客,只是自己不知道,我与他版本不兼容,你不能拿此界的灵笔、去解析其它世界的文件。」 「天道的倒影,故而不可自照;一体两念遮其本心,我所见非他本来命运;叠加态使算力过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0章 笔友 「不说其它可能性,就比如你。」 「你在使用水中捞月时,便处于无法推测的状态,只有当你确定下唯一现实时,才能成为定值。」 「这还不算什么高维观测者、投入此界的特殊计算节点,此类较为科幻的推论……」 「总之,我并没有那么万能,有许多方式可以规避天道的推衍。」 「不然的话,你怎么能在元婴期之前、就给人改命呢,若是没有一点容错率,你们卦修一定先绝种了!」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强行探索宋柯子并不是明智之举,万一灵笔没有安全中断机制,被感染了怎么办? 到时候没了计算机,她总不能靠笔算。 手指往上一抬,将宋柯子捞了出来,他趴在船舱上咳嗽,小船则悠然划破江边、向岸边靠去。 祝无邀说道: “宋柯子,以后咱们两个行走江湖,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块骨头啃。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边儿呢。” 宋柯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头看向祝无邀的背影,眸中的怨毒向外满溢。 下一瞬,被灵力掀翻下船,呛了好大一口江水咽下去,被拎上船后,耳边传来了祝无邀的声音: “管好你的眼神。” 宋柯子充满怨恨的双眸,瞬间春风化雨,变得和煦而温暖,笑着点头道:“好的好的!” ———— 话分两头。 在祝无邀闯出摘星楼、掳走宋柯子、抢来紫气时,葛明生正在冒险赶回巨阙派。 黎城发生的一切,并无人为痕迹。 如此数量的缘炽鸟、正好赶在屠城时破阵,就算葛明生上赶着背锅,巨阙派都不一定会相信。 此事早晚会传到巨阙派中。 不仅缘炽鸟破城而入的消息会传至,还有那诡异的修道方式…… 葛明生微微皱起眉,眸中有些困惑不解,当时,那个凡人捡起掉落在地的灵剑,杀死重伤垂亡的巨阙派修士之后,居然瞬间破境。 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多次确认后,才敢肯定。 就是不知,是黎城一处,在天时地利的加持下,比如阵法混乱产生的奇特反应,才引发如此变数,还是其它地方,皆出现了类似现象。 她将这桩奇事写在纸条上,通过飞夺环传送给无言道长。 由于当日之事过于奇异,葛明生根本没敢往无言道长身上想。 葛明生正在慢慢赶回巨阙派,如今,她要「拜师」的那位长老,失去了孙女,或许是个趁虚而入的良机。 风险与之并存。 那位长老疑心颇重,若在悲痛之下,平等地怀疑所有人,自己怕不是第一个被开刀的。 成败在此一举。 葛明生向来胆大心细,这次也是豁出去、赌这一把了。 若是能够成功,她就能一举进入巨阙派掌权阶层,距离镇宗秘宝也就更近了一步。 如果失败,她虽有憾、却无悔。 ———— 明烛与崔蘅等人正在赶往南方。 她们并未按照北玄、中陵、南离的路线行进,而是绕了个较大的圈子。 崔蘅伤势恢复得很快,对凡人而言的致命伤,对修士而言却不怎么要命,再加上祝无邀所赠之物,对于刚入修真界的明烛、崔蘅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祝无邀吸取过往教训,不想过多掺手明烛的道路,因此所赠之物不多。 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飞夺环。 明烛境界虽高,对修真界之事却两眼摸黑,葛明生偶尔递送来的纸条、提及的隐事秘辛,堪称金手指。 「……凡人手刃修士,得来修为,惊世骇俗;境界提升之快,亘古未有。」 见对面传信之人提及此事,明烛有些说不清的紧张,她连忙往下看去,心中莫名有些在意对面态度—— 「若能早一二十年,教修士心中敬畏,何至于我双亲丧命。」 她笔锋一转:「又想到,若此事传开,修士为了不被寻仇,对其血缘、亲朋赶尽杀绝,又当如何?修士为了让自家小辈走捷径,故意制造仇怨、以行夺取机缘之实,又会酿就多少惨事?」 「不过,终究是好事一桩,至少给了世人反抗的可能。」 「若有胆以凡人之身,持剑斩向修士,无论今日我、还是旧时我,心中皆是敬佩。」 不知不觉间,明烛嘴角向上扬起,对于这只见其信、不识其人、无法回信的笔友,更有了几分惴惴不安的期待。 观其书信,此人看待问题面面俱到,并不偏颇。 多数时候语句精简、干脆利落,刚刚那少见的长信,让明烛知晓了这位笔友旧事,也不知道到时候见面挑明,她会不会生气…… 明烛觉得,她这个未曾谋面的笔友,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 将纸条上有用的消息默记在心中,计算着各宗可能会封路的时日,明烛将纸条燃去灭迹,重新将飞夺环放入木匣中。 ———— 叶小舟在收到传讯符时,便立刻离开唱晓镇、往摘星楼赶去。 顾亦观不知祝无邀何时会想到紫气的事,只能静坐于悬诗院中,在桌上摆开宣纸,闭目养神。 周围不知分寸的旁宗修士,已经被叶小舟斩杀殆尽,唱晓镇很安全,至少,不会有能威胁到顾亦观的事情发生。 她难得清闲。 直到李城管敲门再至。 顾亦观睁开双眸,将院门敞开,迎李谚进来: “坐。” 李谚连道不敢,站定在一定距离外,开始絮絮叨叨、念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看起来像是在没话找话。 顾亦观听了几句,就猜出了她此行为何,这是提心吊胆、害怕被抓着错处做文章。 “库银何在。” 随着顾亦观将这桩事问出口,李城管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当即开始诉苦、诉难,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念出,顾亦观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 其实,李谚此人她很放心。 安慰了她几句,表明了摘星楼态度,顾亦观问道: “这十年间,院中二人是如何度过的?” “啊……顾师姐,其实那位吴姑娘是个挺好的人,她还想帮我顶罪来着……” 李谚猜到了「吴姑娘」的真实身份,却不敢挑明,只能挑拣着能说的,将十年春秋的俗常道来。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1章 缘份的开端 章知寒下山不过两年而已。 他本来以为,组建一支队伍是件艰难的事情。 虽然精通于排兵列阵,也懂得许多兵家谋略,可如何与「人」进行沟通,对章知寒而言是个天大的难题。 这是根据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他似乎无法与人畅通无阻地进行交流。 比如,章知寒在摘星楼里的人缘,远远比不过宋柯子,无论向旁人强调多少遍、宋柯子是个坏人,别人总以为他在开玩笑。 所以,当方掌门离开摘星楼前,将章知寒叫到悟道堂时,发生了如下对话—— “掌门,我误入兵道良久,连宋柯子一人都应对不了,如何去捭阖天下局势?” “此言谬矣,若刀兵相见、他非你一合之敌;可若是将他放在千人之中,任其作为,千人将分崩离析、弃你而去。” 章知寒点了点头,颇为认可,他说道: “掌门,那你能赠我一支傀儡骑兵吗,以我之能,可同时操纵三千五百人突围攻杀,到时必能成为一队奇兵。” 掌门:? 方掌门问道:“你说的是,那种三千灵石起步、一万灵石能用、三万灵石如真正修士的傀儡吗?” “没错,掌门,我要的就是这个。” “还要三千五百个?!” “是的,我们摘星楼没钱了吗?不是四宗之一吗?” 方掌门捂着心口坐在了椅子上,她说道:“其实此次量劫之后,咱们摘星楼打算继续活下去的。” “哦。” 章知寒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我下山了。” 说完,抱着怀里的大鹅,转身就要离开,身后传来了方掌门的声音—— “到了南方之后,一切自见分晓,那里有支意料之外的奇兵,在等着你。” 即便对于方掌门而言,这支鸡鸭鹅鸟鼠也是够出乎意料的。 像是不知何时,冲刷出的一条支流。 像是主河道奔涌向前时,有些水流一时兴起,突然决定转变方向,向前路不明的方向、做出了尝试。 是的,哪怕是墨痕书坊的李复违和周发两人,都不知道,他们放出去的那些小动物,究竟会有何用。 可巨阙派一日不倒,两人就「贼心不死」。 就会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去给巨阙派添麻烦,今天驯好了一只云雀、便去巨阙派附近放出一只云雀,明日逮着个鼹鼠,驯好之后就放个鼹鼠去。 两人很快发现,这些体型较小的生物,哪怕被投喂了多次改良后的丹药,开启的灵智也是有限的。 这受制于天赋,简而言之——脑仁儿太小。 可大体型的生物,比如一只狗,贸然放到巨阙派附近,又担心会被巨阙派注意到「动物」的危机。 所以,两人深觉这条路前景暗淡。 之所以始终在往巨阙派周围、放生小型动物,多少有点儿沉没成本的原因。 要是不坚持下去,之前那些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哎,老周啊,小叮当写的那本《假千金》,可真是害苦咱俩了!” “是啊,与灵兽定下契约、使自身获得灵兽加持,这条路似乎根本走不通,不过……咱俩本来就是试试而已。” 李复违放生了一只小耗子,看到它颇为灵动的钻进了角落,长叹道: “是因为,咱俩两个,也没别的能做的事情了,哪怕知道这法子没用,还是瞎执着。” “走吧,巨阙派倒塌时,哪怕只起到了雪花般的重量,也是不错的。” ———— “嗯?又来了一个?” 章知寒在距离巨阙派不远的地底。 他没有在洞府里,因为洞府都被别人占了,而且都不愿与旁人共享。 无奈,他只能往地底挖洞、尝试着找到一处容身之地,正是在挖掘的过程中,他碰到了窝鼹鼠。 那是缘分的开端。 章知寒宿居于多地,他现在正在地底的窝点,闭着眼睛,听着汇报。 眼前是一条小蛇。 章知寒之所以闭上眼睛,并不是害怕蛇,而是因为密集恐惧症。 前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好多窟窿,供各种小型动物钻进钻出,无时无刻,小洞里都有正在探头探脑的生物。 也许它们分开之后,都很可爱。 但聚在一起,就会令人有些窒息。 在碰到那只鼹鼠之后,章知寒就开始格外关注起巨阙派周围的动物,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鼹鼠的异常。 只是将其当做人类与傀儡的替代品。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有些小体型动物,似乎自身就有独特之处,对于他下达的「命令」理解程度极高。 而这种差异,如果不是他贫穷之下、实在找不到傀儡,只能尝试着控制动物,是绝对不会察觉到的。 他知道了离开宗门前,方掌门所指的「意料之外的奇兵」,究竟是什么了。 对于目前的这种状态,章知寒做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天作之合。 不用和人进行交流。 没有人类思绪那么驳杂。 更不会被旁人蛊惑动摇。 数量极多。 最重要的是——不用死人,就不会助长他体内的兵煞之气,他的神智就能维持清醒、不会因此入魔,甚至由于动物的思绪简单,能够同时控制的数量巅峰时期可达上万。 但最近,章知寒有些不满意。 因为那两个来送货的人类,来的频率似乎降低了,每次送来的小动物也少了。 他来到了三号据点。 是一处山顶,抬笔写下了张纸条,唤来了只鸟雀。 ———— 为了不引起巨阙派的注意,两人极为低调,并没有使用遁法。 身后传来了鸟鸣声,和两只鸟扇动翅膀的声音,李复违以为是云雀恋恋不舍、要来和他道别,心中有些触动,转头看去。 突然,落下来了张纸条。 一只小鸟落在纸条上看着李复违,另一只小鸟叽叽喳喳绕着他飞。 在这瞬间,种种猜测在脑海中上演—— 巨阙派发现了,正在警告他俩;有只灵兽会写字了,要和他讲条件。 打开一看,上书三个大字——「多送点」 李复违和周发面面相觑,看着两只小鸟远去,心中惊疑不定。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2章 据悉 章知寒之所以能确定,这两个人对巨阙派心怀恶意,是因为当他控制住那些鸟兽之后,总结出的行为习惯规律、皆有损于巨阙派。 于是,在他心中,这两位神秘的、不规律刷新出鸟兽的修士,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朋友。 虽然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两个神秘人,不声不响、持之以恒、即便收不到任何反馈依然坚持多年。 若是等不来自己,这些鸟兽乌泱一片,或许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章知寒将鸟兽收编的举动,也有利于减少异动、不引起巨阙派怀疑。 就是想做什么事的话,速度上太慢了些而已。 当李复违和周发收到纸条后,也是怔了怔,回到墨痕书坊后、两人讨论了半晌,最终也得出了结论—— 是友非敌。 能够准确无误在两人放出云雀后,将他们二人锁定、并遣来小鸟送信,此人必定在巨阙派周围经营数年。 并且不是巨阙派中人。 否则,必然能够认出来李复违、周发,两个叛宗而逃之人。 如果认出了两人,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交流方式,直接让宗门抓住他们就可以了。 推断出这个结论之后,两个人在墨痕书坊里、激动地转了很久。 “老周,此人似乎真的会御兽,似乎将咱们过往数年、放到巨阙派附近的生灵,进行了整合!” “世间居然会有这般巧合之事,而且,看样子他也是想做些什么,否则不会一直潜藏于巨阙派附近。” “我们怎样才能确定,此人对巨阙派的态度呢……若是对方不想与我们交流,又该如何?” 周发沉吟片刻,说道: “能够避世而居许久,此人或许不喜与人打交道,我们慢慢来,比如……先问问对方想要什么类型的动物,如此,也能根据其需求、推断出对方要做的事情。” ———— 距离祝无邀掳走宋柯子、夺走紫气,已经有了段时间。 那场让祝无邀「死」去多次的追杀,虽然最终被叫停,可众多元婴期长老共同出手、声势属实不小。 再加上前两天,她破境至元婴期,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此事瞒是瞒不住了。 《万卷书评》小报上,关于修真界的消息,总是要慢上一步、等上一等,直到某事传得沸沸扬扬,再无隐瞒必要,墨痕书坊的笔者才会落笔。 将修真界的趣事,讲给凡人听。 多年下来,墨痕书坊对于其中分寸的把握,已经炉火纯青。 祝无邀和宋柯子两人,已经到了南方。 来到了巨阙派的势力范围内。 要不怎么说墨痕书坊知道分寸,这《万卷书评》上,她「落叶邀秋」闯宗门的事情被大写特写,而巨阙派屠城之事,却讳莫如深。 不过,这件事情也很合理。 墨痕书坊写书的多是凡人,真要写了「巨阙派屠城」,顾朗等经营者说不定能收到宁折不弯、文人风骨的好评,底下的凡人却要承接巨阙派的报复。 顾朗没什么怕的,甚至李复违等人也不怕。 他们不能为了成全自己的意气、骨气,去大骂巨阙派,让处于南方墨痕书坊里、没有反抗之力的凡人遭罪。 所以,祝无邀对于自己是头条、并没有什么意见。 客栈内。 宋柯子也在看报。 「……落叶邀秋祝无邀重出江湖,破境为元婴,声势浩大,却不知为何,竟与摘星楼反目成仇……」 「据悉,她闯入摘星楼,摘星楼弟子皆持兵器、严阵以待……」 “这不对啊,你啥时候闯进摘星楼了,你分明是凭借手中的弟子令牌,大摇大摆走进去的,还在里面转悠了半天、和小白长老进行了亲切交谈啊!” 闻言,祝无邀嗤笑一声道: “还不是托你的福,为我进入摘星楼、增添了特别效果。” 所以,在外人看来,还真是摘星楼弟子与她兵戎相见。 「……据笔者所知,祝无邀抢走了摘星楼某件秘宝,还掳走了摘星楼掌门亲传弟子,最终竟在摘星楼多位强者的追杀下全身而退。」 「实力骇人听闻。」 “啊?啊??我连名字都没有!” 「有人推测,祝无邀之所以与摘星楼反目成仇,正是因为那位被掳走的弟子从中作梗,而她这次强闯摘星楼,正是要去复仇的。」 「原因如下—— 「其一,被掳弟子在祝无邀出现时,先声夺人,欲借摘星楼之威斩杀祝无邀,或是心虚、以求自保之举。」 「其二,祝无邀闯入摘星楼后,立刻钳制住被掳弟子,并在宗门内对此人进行了教训殴打,两人应是素有旧怨。」 「其三,夺走秘宝,在追杀之下,祝无邀宁可给自己多增负担、也要将此累赘带在身旁。」 「其四,摘星楼长老的态度奇怪,追杀似乎并未进行到底,或许是默认了祝无邀复仇的举动,允可了她向被掳弟子复仇……」 宋柯子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怒道: “造谣!这是造谣!!!” 他指着《万卷书评》说道: “你快看它,它居然说你掳走我是为了复仇,分明是你当初在啸天宗斩了我一剑! “你分明是为了救我脱离苦海,所以才把我掳走的!” 祝无邀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反问道: “你这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掳走?” 宋柯子见到自己目的被揭穿,当下也不再隐瞒,连忙点头,好奇地托着下巴,看向祝无邀,等待着回答。 其实……祝无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掳走。 实在是当时,天时地利人和,宋柯子正好在眼前蹦跶,她又对摘星楼气不过,想给摘星楼找点儿麻烦。 可以说是率性为之。 她在宋柯子期待的目光下,开口说道: “我看你在摘星楼的日子有点好过,想给你点苦头尝尝。” 宋柯子立刻低落下来,额头贴在桌子上,语气郁闷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讨喜、可爱、机灵又活泼,喜欢我、才把我带走的呢…… “真得没有特别原因吗,我还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呢……” (朋友们今天-周六请个假~)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3章 小笼包 怪不得宋柯子在摘星楼里混得如鱼得水,哄起人来能说会道。 祝无邀知道他真面目,宋柯子照样能装的下去,在不知真相的人面前,他这副讨巧卖乖的样子、大概很有欺骗性。 只可惜,在这里没人上他的当。 祝无邀手持幡旗,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另一只手把宋柯子从桌上拎起来,说道: “走,去摆摊算卦。” “又要去啊……咱们都是修士,手里不缺金银,就不能享受一下凡人生活吗?” 宋柯子不情不愿地跟在祝无邀身后,跟着她往街上走去,眼睛盯着那「一卦一文钱」的幡旗,开始了思索。 直觉告诉他,祝无邀天天出门算卦,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 但他暂时还没想明白。 由于价钱便宜,祝无邀很快迎来了第一位客人,这位男子面带愁容,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扰。 来到祝无邀这位江湖神算子面前,似乎不抱希望地说道: “道长,我想起一卦。” “为何事?” 男子抬头看了祝无邀一眼,见她身为卦士、居然不能一言道出、他要算的事情是什么,不由得心下暗叹——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一文钱的卦士,就是没什么本事。 不过,他也没抱什么期待,天下人都知道摘星楼里才有顶尖的卦师,但自己身为凡人,哪里能有幸得见卦修真容呢? 当即就要开口道来。 宋柯子却始终在默默观察着男子的神色,他擅析人心不说,而且还颇通人性。 脑筋一转,就能将他心中如何做想,猜出来个七七八八,当即打断男子、对祝无邀说道: “别给他算,这人根本不信你,还想让你帮他寻心上人下落。” 然后看向男子,笑嘻嘻说道:“你家男人……他跟别人跑了!” 男子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摆手,左右看了看、羞恼交加道:“休得胡言!休得胡言!” 宋柯子往祝无邀身后退了一步,立正站好,浑然不惧地说道: “哈!我师妹愿意给你起卦、那是你的荣幸,不跪下磕头谢恩就罢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不想算就滚开、别挡了爷去路,我看你也别找了,不如你和他——啊!疼疼疼……” 在宋柯子即将说出一些「诅咒」之前,祝无邀捏住了他肩膀,掌心涌出的灵力让宋柯子疼出了冷汗。 他连忙示弱求饶,刚刚威风的样子瞬间荡然无存,变回了低声下气的模样。 男子脸上青白交加,未曾料会受到此等侮辱。 僵在原地,抬手指向宋柯子、咬牙切齿,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要愤而离去,看到那位卦士将人按住,强行让他对自己鞠了一躬致歉。 祝无邀问道:“还要算卦吗?” 男子愤而甩袖离去,只留下了个背影。 宋柯子被松开,伸手揉着自己脖颈,心中恨不得将祝无邀千刀万剐、切碎成肉糜喂狗,面上却笑嘻嘻地说道: “师妹,他在心里骂你,你怎么能为了外人这样对我呢,我好伤心啊,能给我买小笼包吃吗,我一定不乱说话了!” “在想什么呢。” “啊,我在想如果把你做成小笼包,一个一文钱呢~” 祝无邀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反倒真找了个角落处、将幡旗收起来,带着宋柯子去卖小笼包的摊位了。 看着宋柯子大快朵颐的样子,灵笔有些不解,问道: 「你为什么要奖励他?」 祝无邀静静看向宋柯子,他偶尔抬眸、似乎略有些挑衅,故意吃得很香的样子。 听到灵笔的询问,祝无邀在神识中反问道: “你曾说过,他被恶意充斥,却容易行恶事得善果,对吗?” 灵笔回道:「可他刚刚是纯粹的恶意,没有巧合之下以恶念、不小心说了善谶的意思吧……」 没有吗? “虽然听起来恶毒,但只是牺牲部分肢体,就可以得来许命之物,难道不是很赚吗?” 「啊?」灵笔似乎停顿了下,然后说道:「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人类,但你刚刚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嗯,不符合正常人类的行为逻辑?」 祝无邀看着宋柯子,长叹了声。 吓得他包子差点儿掉地上。 其实这件事,最难之处在于——卦修的许命之物,似乎不受卦修手段影响,所以起卦算不出来,谶语这类……或许也影响不了呢? 否则,只是牺牲部分肢体,像前世佛祖割肉喂鹰,就能够获得许命之物,简直是赚大了。 灵笔的声音再次于神识中响起: 「我判断了一下,如果仅是如此,就可以得到许命之物,真得很赚哎!」 「看你这一路上经历的事情,相比之下,如果宋柯子说的话果然成真,确实是种回报率很高的方式!」 许命之物必然伴随着遗憾、痛苦、悔恨。 祝无邀当日轻易许诺出自身命运时,并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发生。 也不像顾亦观一样,意识到那是许命之物时、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失去与错过」。 当初,她很侥幸地在许愿池秘境中,翻阅过自己的过往经历,明辨析微,算是硬把许命之物翻出来了。 那么许命、知命时没落在身上的,说不定会在得命时落下。 她看向宋柯子的目光越发幽邃,诚心诚意地期待着、他所言成真,这才不辜负今日的两屉小笼包。 即便不是部分肢体,而是更为要紧的部分,也没什么关系。 依据经验来看,得到许命之物,只会让她伤,却不会让她死,既然如此,只要能将许命之物换来,她就能够和方掌门一样厉害,部分情况时天下无敌……想着想着,祝无邀缓缓勾起了嘴角。 「啪嗒——」 宋柯子的小笼包掉落在地,他在祝无邀微笑的注视下坐立难安、心中有些惶恐,勉强笑了笑,说道: “你也吃,你也吃……” 祝无邀心情愉悦,无敌的未来似乎在眼前展开,拿起了个小笼包,说道: “别浪费粮食,这世道,很多人还吃不起饭呢。” 宋柯子连忙应了声,钻到桌子下面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小笼包,一边抬头看着她脸色,一边小口小口往下咽。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4章 又一文钱 事实证明,宋柯子虽然恶劣,但他也很懂得欺软怕硬。 当旁人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时,他就会立刻变得懂礼貌、知分寸, 尤其祝无邀笑着看向他、吃小笼包的样子,让宋柯子有些胆战心惊,总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收拾了。 所以,小笼包真得堵上了他的嘴。 接下来,宋柯子都没乱说话。 两人在城镇中游荡,又起了两卦,正要往城外走、前往下一处时,祝无邀突然停下了步伐,不多时,有人匆匆赶来。 正是那个愤而离去的男子。 他上前一礼,对祝无邀说道:“道长,可否为我起一卦。” 早些时候,宋柯子那番话虽然恶劣,却也暴露了两人有真本事,男子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急匆匆寻人,终于打听到了两人下去,赶紧追了过来。 宋柯子看到他眸中紧张不安、略带忐忑的神色,也察觉到了他那份隐约的期待,顿时明悟了什么,当即笑了起来,似乎遇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 “祝无邀,你快给他算一卦!快、给他算一卦!哈哈哈哈哈哈!” 宋柯子笑得前仰后俯,让祝无邀略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向这位紧张不安的男子,递过宣纸与炭条,说道: “随便写一个字。” 男子攥了攥手指,谨慎地写下了个「贵」字,递还给祝无邀的同时,说道: “道长,我要算前途富贵。” 祝无邀接过纸条的动作顿了下,耳边,宋柯子的笑声尤未停止,于是她皱了下眉,也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 窥天术运转,灵力流经过这个「贵」字。 男子目光迸发出期待的光芒,似乎有几分惴惴不安,这个「贵」字,便是他对未来的最大期许,他期盼着富贵、期盼着功成名就、高人一等。 “贵,字源为双手上捧、持农具作耕,你这个字选的不错,勤劳本分、就能够以双手创造财富。” 男子不可置信地抢过那张纸条,说道: “不可能!你这个假道士,怎么在骗人!” 他一下子生起气来,翻脸如翻书,似乎刚刚的诚挚烟消云散,脸色涨红,比白日里、面对宋柯子时更为愤怒。 祝无邀实话实说,竟比宋柯子的恶意咒骂,更让他气愤。 她目光变冷,看着男子大喊大叫的模样,淡淡说道: “给钱吧。” “臭道士,算得根本就不准,我凭什么给你钱,赶紧滚!” 宋柯子不知何时,盘膝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幕好戏,他托着下巴,看到男子欲拂袖而去,看到那张纸条无风自燃。 他看到男子脸上浮现出了惊骇之色,在意识到道士是修士后,一下子变得温文有礼,讨好地取出了钱袋,双手捧着上交到祝无邀面前。 宋柯子看到祝无邀取回了一文卦钱。 看到男子连滚带爬进了城门。 他笑道: “祝无邀,我早就说了,他该和他男人一起死啊,活着也是祸害嘛! “这也就是碰上了你,如果是旁人遇到这种事呢、可没有要回卦钱的实力啊……哎呀呀呀,落叶邀秋居然这么天真,刚刚你为什么会停步等他? “难不成,你以为他惦记着自己相好的,惦记着旁人的安危吗?哈哈哈哈哈! “你居然还停了下来,你居然上赶着找骂!” 祝无邀等他笑够了之后,说道: “走吧。” 宋柯子极擅动摇人心,非顾亦观、祝无邀此类已然遍观世事者,皆易受其蛊惑,因为他偶尔是对的。 祝无邀并没有教导他回头是岸的伟念。 先不说宋柯子恶念天生,只看他与顾亦观同行多年,依然是这副样子,就知道没戏。 祝无邀认可人心中有恶的部分,关于「人性本恶」和「人心本善」的争端,在她前世时曾经看到过一个客观的评价—— 人性本私。 她与宋柯子向城郊走去,赶往下一处目的地。 而宋柯子则低头赶路,正在心中琢磨着祝无邀起卦的原因,他再次认定,这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原由—— 今日,男子前来算卦时,自己出言咒骂,搅乱了祝无邀的买卖,她并没有生气。 不能排除她知晓男子会回来的可能,但「有明确目的为某人起卦」这个可能性,还是大幅度降低。 这种随缘的行为,像是在赌运气……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 祝无邀正在和灵笔交流。 “章知寒在做什么呢?” 灵笔调出了监控摄像头,只见章知寒正在穷乡僻壤处种地,辛勤而本分,有只大白鹅正在帮忙、前后来回跑。 无尽相展开。 有关于章知寒、不同的未来于神识中浮现。 她凭借无尽相布置因果的行为,需要有反馈「结果」之物。 自从那个木匣被递出之后,祝无邀无法再得到葛明生的消息,更因为没有得到反馈的方式,无法知晓明烛近状。 直到她抢夺来紫气、发现章知寒之后,才有了得来巨阙派近处消息的途径。 通过章知寒,也能尝试着得到葛明生、明烛的消息。 片刻之后,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果树。 在宋柯子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一掌拍出,果实簌簌落下。 宋柯子有些茫然,但还是快乐地跑了过去,将掉落在地的果实全部捡起来、收进储物袋里,他高兴地一口咬下,脸色剧变。 “有……有毒!你要害我! “水在哪里,水在哪里!好酸好酸!” 祝无邀看着宋柯子上蹿下跳,有些了然,这野果连修士都能攻击到,怪不得会让不久后停留在此的游侠、气恼之下将剑砍出豁口。 而现在,果实被宋柯子捡走,未来途经此地的游侠、离去时剑刃锋利。 细微的改变之处,不会使任何人命运的关键节点变动,不会引来天道纠正,却能在最终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使章知寒与葛明生,走向相识的那个未来。 「咕嘟咕嘟——」 宋柯子仰头喝水,然后气愤地看向祝无邀,说道: “我就知道你在生气,故意找了个很酸的果树,引我去捡来吃,就是想要报复我! “你心眼儿太坏了!” 宋柯子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人。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5章 给我算一卦 一路南行,周围的风光从繁荣至荒芜,偶尔会途经多年前便搬空的村庄,房屋早已倒塌,野草蔓延,草木鸟兽将人类的踪迹取代。 祝无邀和宋柯子来到了黎城。 这里发生的事情,被定性为邪修作祟,人们不敢不信、也只能相信。 街上来往行人死气沉沉,木板车来往、骡马喘气扬蹄时,似乎也带着些丧气,偶尔能够看到长长的车队。 是富人在搬离。 随着高头大马拉走轿辇,金银、家当、细软在镖局的护送下离去,宅院被贱卖或空置,牌匾被摘下,带走了此地最后一点繁荣。 留下来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此地败落。 无力远迁,亦或心存侥幸,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未来的命运。 “祝无邀,你在这里可赚不着铜钱啊!” 宋柯子笑得很开心,在死气沉沉的城镇中,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格外刺眼。 令人憎恨。 他享受着周围行人对自己的憎恶,笑得更加开心了,故意取出了上个城镇买来的肉饼,大口咀嚼。 “啊,好香,好吃!” 随着微风吹过,宋柯子有意用灵力加热的肉饼,香气扑鼻。 在破败的城镇中,在灰尘与阴霾之中,这一点肉香味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暗处有盯着他、虎视眈眈的目光。 倒不一定是眼馋他手中的肉饼,或许是单纯看不惯宋柯子的做派,看不惯他这样的得意。 似乎在衡量、揣摩。 然后,转为对祝无邀与宋柯子两人的忌惮。 能在这种世道来到黎城、如此姿态,必然有自保之力。 刚刚经逢一场大难,黎城中有些人被吓破了胆,有些人则被逼到了绝路、激起了血性。 但不代表着上去找死。 于是野狼般凶狠的目光又逐一暗下,悄悄地移开了视线,察觉到这一点,感受着众人的憎恨与无能为力,宋柯子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恶吗?」 灵笔懵懂的声音响起。 祝无邀在神识中回道:“这是一种极大的恶意。” 幡旗随风飘扬,展开了「一卦一文钱」的大字,两人穿行于市井中,祝无邀似乎有意放任着宋柯子树敌。 直到有一位大汉走到两人面前。 他充满了恶意的目光落在宋柯子身上,眸中似乎有些癫狂、死死盯着宋柯子嘴边的笑意。 宋柯子当然察觉到了这份恶意。 他眨了眨眼睛,咬了口手里的肉饼,故作夸张地说道:“哎呀,怎么有沙子,难吃!” 随后,将手里用油纸包好的肉饼扔在地上,下一瞬,便被一对母子捡走,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生怕被旁人抢走。 “哈哈哈哈哈!祝无邀你快看,她不嫌脏!” 大汉看到这一幕,听着宋柯子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掏出了一文钱,对祝无邀说道: “你是卦师吗,我要起一卦。” 祝无邀点了点头,递过纸笔,说道:“随便写一个字。” 大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学过写字,也不认识字。” 他盯紧了祝无邀,似乎随时会暴起、会拼上性命出手。 “那你随便递给我一样东西,不拘何物。” 大汉缓缓从腰间解下了个布条,递向前,说道: “我媳妇和她肚里的孩子都死了,听说这样死的人凶气重、怨念深,得拉亲近的人一起走、才能瞑目。 “可她心善,这么多天了还不来找我。” 祝无邀接下大汉递来的布条,窥天术运转,听到大汉说道: “你算一卦,就算……” 话音落下,大汉猛然暴起,从腰后抽出了一把菜刀,脸上狰狞、双目发红,发疯般对着祝无邀身旁的宋柯子砍了过去。 “你们俩啥时候会死……!” 似乎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再拉一个修士偿命。 宋柯子笑嘻嘻地给自己布上灵罩,阻挡下了菜刀近身,他看着大汉发疯、嘶吼、崩溃。 直到祝无邀手指轻扬,宋柯子的护罩瞬间破碎,大汉的菜刀突然砍了下去。 他每一刀都拼尽全力。 所以这一刀也没有例外,直冲宋柯子头顶砍了下来,变故猝不及防,他用脑袋接了这一刀,竟然受伤流血了。 祝无邀冷眼旁观,看到大汉将宋柯子扑倒在地,看到周围出现了更多的身影。 “啊啊啊!我死了!” 宋柯子惊呼一声,抬脚将大汉踹出老远,他左右看了看,对那些想要趁机下手的人挑衅地笑了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 他早就知道,祝无邀根本不会杀他,所以根本不害怕。 祝无邀并没有搭理宋柯子,而是走到了大汉面前,在他憎恨的目光下伸出手、从虚空中捞出了一缕月光。 身下的倒影陡然破灭。 灵笔的声音从神识中响起: 「啊啊啊你不能乱用水中捞月啊,你用幻世身替他承接劫难、改天换命,相当于在不断和天道交易。」 「当关键节点到来时,当天道秩序重构完成,无尽可能性收束归一时,所有赊欠的债、都是需要偿还的。」 “我没有乱用。 “没看到吗,他今天敢砍宋柯子,明天就敢砍巨阙派长老。 “而且,从摘星楼里闯过一圈,就牺牲了五百七十一次幻世身,为了杀沈安之,更是不知数目,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在下次大战时、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十万分之一的生还率,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分之一的生还率,实在没区别。 更何况,还有许命之物托底。 只要找回了许命之物,因果自成,天道就管不着她了,那些所谓的「债务」,也只能一笔勾销。 月光泯灭,她看向摸刀要再冲过来的大汉,抬手以灵力制止了他持刀的动作,使其动弹不得,在他憎恨的目光中说道: “我与他的死期,暂且未知。 “但今日不是你的死期。 “继续往前走,你的伙伴们在未来,即便早晚会死,也要多杀几个、才能赚回本。” 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的宋柯子、正往这边看过来,虽然听不见两人说得是什么,但他摸着下巴,也渐渐回过味儿来。 自己成了鱼饵啊!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6章 众生平等 已知,宋柯子是坏人。 那么看宋柯子不顺眼的,大概率有可取之处。 虽说一场大战中,死去幻世身成百上千,但不代表她想将自己的小命撒着玩儿。 总不能看到一个可怜的,她便以「水中捞月」替对方承接劫难、换天改命,若是如此,现下黎城中有几个不可怜的? 她得让自己欠的那笔债,性价比高一些。 祝无邀取出大汉递来的布条,蹲在他身旁,给他重新系回了腰间。 “媳妇束发的布条,自己留着吧。” 这个布条上,以无尽相置下了因果,会将此人引向与明烛相识。 那是另外一条死路。 祝无邀终究不是天道,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只能在可更改的范围内改笔、添笔,还要冒着改动过大、会被天道纠正的风险。 他的未来,祝无邀看过了。 这已经是力所能及范围内,最有价值的一条路,因为大汉就是抱着找死的念头活下去的,他给自己圈定的未来里,只有求仁得仁。 人只要找死,就必然会死。 在有限的选项中,祝无邀也无能为力。 站起身的瞬间—— 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带着杀意的灵力,祝无邀微微侧头,抬手将这道灵力碾碎,回头看去,空无一人。 宋柯子看到了这幕,反应极快地给自己套上护罩,保护好自己。 “啊!有人要杀你!” 祝无邀的身影陡然消失,再出现时,拦住了一个小修士的去路。 上下打量过此人,只见他目光警惕,暗暗运转起灵力,看向祝无邀的眼神中满含恨意,他憎恨的是所有修士。 修为很是不错,金丹初期。 可对灵力的运用却极为生疏。 找到了。 这就是黎城之中,以凡人之身、手刃巨阙派修士,夺来了修为的那个人。 祝无邀要找的就是他。 元婴期的威压轰然放出,在这窄巷之中,更令人感到挤压、窒息,面前的修士神情剧变,手中握着的、捡来的巨阙派灵剑在嗡鸣,他咬牙以灵力抗衡着祝无邀的威压。 “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由于不愿意屈服,他执拗地执剑向前,骨骼咯吱作响。 在祝无邀面前,他似乎又回到了凡人时期,面对修士时是那样的无力,这样的无力感让他双眼充血。 「嗡——」 无锋剑出鞘,直插在祝无邀面前,剑刃没入泥土,在紧迫的窄巷中发出嗡鸣,迸发出尖锐、冷厉的剑气。 明烛最后来到悬诗院时,祝无邀心神皆乱,没有闲心去琢磨凡人新的修仙之路。 来到黎城,就是为了让宋柯子将这条鱼钓出来,看看他的斤两。 剑气被压抑于窄巷中,即便有祝无邀的约束,依然在两侧泥墙上、划出了许多细小的痕迹。 直面剑意的修士更是狼狈。 他咬紧牙关,用手中灵剑胡乱着剑意,丹田内灵力翻涌,在威压下愈发沸腾,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迸发出来。 在这窄巷之中,修士寸步难行。 他愤怒吼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身为修士向凡人出手……我看你也没什么能耐!” 祝无邀微微皱眉。 她发现,这个修士的金丹期,水分实在有些大。 十成修为,由于不懂得如何利用,居然只能动用其中的一二分。 最重要的是,他周身经脉未曾开拓、根本不适合灵力流动,在她的威压之下,更是如同拧紧了阀门的水龙头,几乎一点灵力都无法调用。 这让祝无邀有些担忧明烛。 她当日心神皆乱,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明烛虽然习得了自己的落叶剑,能比眼前这个修士好一些,但她的境界与修为可利用率,终究比不上稳打稳扎的修士。 平静站在巷口,祝无邀如同反派般,故意抱臂笑道: “敢对我出手,放心,待我屠完了全城,最后一个杀你。” 言罢,听着耳边的怒吼,祝无邀逍遥离去。 她打算找个视角好的地方,仔细观察一下这个修士的灵力运转状态,可刚走出窄巷,突然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事情—— 宋柯子自己去玩了。 微眯了下眼睛,以神识感受着留在他身上的灵力印记,很快找到了宋柯子的踪迹。 他正躲在一棵树上,似乎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什么,祝无邀的神识往下探去,看到了几个小孩,正在踢踹着一条狗。 被围在中间的小狗哀嚎着、一次次被踹翻在地,周围小孩的笑声清脆,不知忧愁。 说来也奇怪,宋柯子似乎总能找到这些黑暗之下、更为黑暗的角落。 这些小孩子们的笑声,甚至比黎城街道上、那些绝望麻木,更为触目惊心。 祝无邀轻叹一声,刚想伸手把那条小狗拎过来,突然看到宋柯子手持几个石子,没用灵力、恶作剧般扔向那几个小孩,正中脑门。 然后从树上一跃而下,随脚把狗踹到了旁边,给自己腾出位置。 小狗夹着尾巴、哀嚎着消失无影。 他一脚一个小朋友,直到所有孩子都哭了起来,才像刚刚那些孩子般笑嘻嘻地说道: “都别哭,接下来、我要选择一个跑得最慢的小孩儿,再踹他一脚!” 修士欺压凡人,凡人欺压弱者,弱者则去欺负更弱者。 祝无邀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对灵笔说道: “甚至有种诡异的众生平等。” 在他眼里,那个大汉、那对母子、眼前的这些孩子、还有刚刚踹了一脚的狗,似乎是完全平等的。 除非像祝无邀一样,时不时欺负他,否则,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均等的可恶、可憎,不会有什么例外。 甚至,他的逻辑似乎也很自洽——所有比他弱的人,被他欺负都是活该的;所以比他强的人想要欺负他,也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道无高下之分、甚至没有对错之别,不过是以力证之;只要贯彻始终、念头通达,修行之路就不会受到阻碍。 那么他的境界至今还在筑基期,就有些可疑了。 祝无邀突然有了些危机感。 她似乎在方掌门、顾亦观的手里,接过来了一个大麻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7章 穿针引线 小孩子做鸟兽散,哭着跑回家,宋柯子说到做到,一脚踹向跑得最慢的那个,看着小孩摔倒在地嗷嚎大哭,宋柯子乐得不行。 祝无邀见不得宋柯子这么得意。 当即闪现在他身后,一脚把他踹飞,宋柯子翻了两个跟头坐起身,抬头看见祝无邀,当即笑道: “祝无邀,你到处给人起卦,不会是为了搜集卦钱吧,它们有什么用处? “要不要我帮你啊!” 听到宋柯子一言道出她起卦目的,祝无邀并不觉得意外。 宋柯子善于揣度人心,与她相伴同行许久,明里暗里试探过许多次,早晚能猜出来自己起卦、是为了起卦钱。 不过听这意思,还是猜错了。 宋柯子以为自己是在搜集铜钱,估计以为这些「卦钱」,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用来布阵、施法,亦或是独门秘法、修行必需之类。 她和以往一样,并没有给出反馈,反问道: “你的境界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伸手将宋柯子摄来,手指抵住他的经脉,一道灵力涌入。 宋柯子没有乱动,他笑着说道: “之前掌门压住了我的境界,她怕我神功大成,抢走她的宝座! “啸天宗之事过后,才给我解开的。” 祝无邀微微皱眉。 宋柯子,根本没有灵根,也没有办法修炼,能到筑基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他的筑基期、都比不上同境界修士。 只能在凡人面前逞威风罢了,说不定厉害点儿的炼气大圆满修士、都能打得过他。 看灵力的运转方式,也从未修行过任何心法,祝无邀也没见过宋柯子用术法、武器。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得很弱。 宋柯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有些垂下眸、低落地说道: “摘星楼里人人都能欺负我,为了保护自己,我只能让竖起刺,让别人都害怕我,我已经习惯了这副样子。 “祝无邀,你对我真好,我想吃什么、你都会给我买,和你出来玩其实挺开心的。 “虽然你也总是打我,但我知道,都是我控制不住恶意、先做错了事,我——” 宋柯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掰断的手臂,骨骼在皮肤下断开、错位,微微拱起。 宋柯子目光幽暗、有如浓黑的墨汁,盯着祝无邀刚刚按着的位置看了很久,然后低低笑道: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可万一、我说得是真话呢?” 抬眸看向祝无邀,居然有几分认真、诚挚、惴惴不安,似乎在期待着些什么。 “虽然我和顾亦观合不来,但我相信她在某些事情上的判断,尤其牵扯到利益——如果你真得能被驯化,轮不到我。 “所以,别演。” 宋柯子沉默片刻,十分诚恳地说道:“你和顾亦观不一样。” 还未等祝无邀回话,他又重新笑了起来,换回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黎城很有意思,我们多待几天吧!” 像是难得的诚挚得不到回应,只能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反倒增强了刚刚那番话的可信度。 祝无邀不得不承认,宋柯子在攻破旁人心防这方面、确实很有一套,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几乎将自己性情摸透了。 怪不得只有顾亦观和宋柯子外出游历过。 但凡换成旁人,都得被他忽悠的找不着北,当然,章知寒是个另类,居然能直接看出来宋柯子满肚子坏水。 她拍了拍宋柯子的肩膀,鼓励道: “这种方式对我有用,如果某一天,你突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个人,不小心被我发现,我就会因为误会你而愧疚,觉着之前错怪你了。 “继续努力,照着这个路线走下去。” 言罢,侧头看向窄巷方位,再次消失无踪。 她来到窄巷里,看到修士有些狼狈,守在无锋剑旁边儿等候,精神头倒是不错,明显大有进益。 修士从剑气里走出、看到黎城无恙,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所以才守在无锋剑周围等待。 看到祝无邀过来,当即起身行礼道: “多谢前辈指点!” 从剑气与威压中,尝试着运用灵力突围,若非拼命想闯出来、愿意强行动用修为,祝无邀也帮不了他什么。 将无锋剑收回,祝无邀提醒道: “凡人杀死结下仇怨的修士夺来修为,只是入道的初始方式,却不是长久的修行之计,凭你一人护不住黎城。 “纵使一时安稳,也不过梦幻泡影。” 言罢,转身就要离去,却被修士在身后叫住—— “前辈!黎城的劫难,真得是……真得是巨阙派所为吗?” 祝无邀说道:“你可以把自身性命、全城安危寄托于巨阙派的良心上,当然,你也可以尝试去撼动大山。” 她多说了几句,因为黎城是个很好的据点。 处于巨阙派领域的腹地,经逢大难,城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成了一盘散沙,正待整合,甚至不再信任上头的宗门。 最重要的是——此地偶有修士往来。 又因其地理位置,来此的少有外人,多是巨阙派修士。 若操作得当,等到巨阙修士逞威风、与凡人结下仇怨后,他与旁人暗中合力将其擒下,也许能够批量让凡人转为修士,增加盟友。 明烛通过飞夺环传来的纸条,应当知道了黎城中发生的变故。 祝无邀先一步来到黎城,找到这个修士,此人从剑气中挣扎多时、受益颇多,能够认出来落叶剑法。 而明烛修习的正是落叶剑。 她此举并非为了匡扶明烛一人。 处处落棋、穿针引线,更多是为了将所有的反叛之人整合起来,若明烛身死道消,亦有后继之人。 ———— 从黎城离去。 出乎宋柯子预料得是,祝无邀居然没继续向南行,反倒是往北去、往巨阙派方向走。 这让宋柯子有些不安。 “祝无邀,巨阙派可在找你呢,你要是去送死的话、先告诉我一声,我先跑远点儿。” 这可不像闯摘星楼那么容易。 祝无邀之所以能在摘星楼里闯出来,最重要的原因是—— 她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没人要拦她。 再加上身携灵笔,才能轻易盗取紫气,并且她自身特殊之处正克卦修,逃跑的时候,身后的追杀又被白长老制止。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8章 故人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是实力加上运气的结果,绝对不可复制,倒是让「落叶邀秋」之名,再次传遍四方。 宋柯子害怕祝无邀想不开。 又害怕她想开了。 再搞出什么蜉蝣撼树、可歌可泣的戏码,凭她一己之力,尝试着去闯巨阙派、追逐心中正义。 宋柯子一点都不想在这样的故事里出现。 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害怕自己未能证道「配角果位」,先成了无名无姓的遇难者甲乙丙丁。 “祝无邀,咱们还是另辟蹊径比较好吧……比如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我凭神功大展其威,每天咒巨阙派八百遍! “巨阙派分崩离析,巨阙派宝库里的灵石全被偷了……巨阙派掌门突然愧对苍生自刎而亡,巨阙派周围突然出现一堆兔子啃了护宗大镇……” 祝无邀当然不是要去单挑巨阙派。 可听着宋柯子胡言乱语,开始诅咒巨阙派,她突然眉头一挑,在神识内说道: “看看章知寒在做什么。” 灵笔很快调出了实时监控,章知寒如同童话里的公主,身旁围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这场景看来有些……呃,诡异。 邪恶的蝙蝠、鼹鼠、黄鼠狼们围在一起。 祝无邀认出了这是小型哺乳动物据点。 章知寒弯下腰,正友好地和它们握手,神情慈祥而温和。 给祝无邀看沉默了。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小白兔双眸血红,三瓣嘴微动,在各种动物之间,看起来是那样的弱小可爱。 但章知寒没有落下它,提起它的爪子上下晃动,鼓励道: “你也很棒。” 兔子鲜红的眼睛看向他,耳朵微动,牙齿磨合着,似乎格外温顺,又似乎有些诡异。 看到这一幕,祝无邀彻底沉默了。 宋柯子心里咯噔一下,注意到了她欲言又止,想要骂人、又在拼命说服自己的神态,于是,他开始脑筋急转,想找出哪里做错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 他怎么能假设祝无邀立场呢! 若祝无邀心性大变,想要报复所有人,站在了巨阙派这边呢?! “话又说回来,巨阙派万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宋柯子被拍了一掌,从马上滚落下来,在草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仰面躺平看向蓝天,微风不燥、草叶纤动。 他取出了一条毯子,将养好的手臂枕在脑后,突然微眯双眼,幸福地感慨道: “要是这时候突然天降暴雨,把所有人都劈死就好了……” 下一瞬。 天边有乌云翻涌,不过顷刻之间,半边天阴沉下来,宋柯子抱着毯子一跃而起,手舞足蹈道: “啊啊啊!下雨了下雨了!祝无邀我们快跑啊!快去躲雨啊!” 祝无邀看着他在草地上撒欢,又抬头看向天边,春雷阵阵,今年或许会有个好收成,只可惜,乱世之下、无法休养生息。 她不紧不慢策马向前,继续对灵笔说道: “看看顾亦观在做什么。” 神识中画面转换。 摘星楼悟道堂,案牍劳形,顾亦观眉头紧皱,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多时,唐辛走了进来,祝无邀听见顾亦观问道: “这是第几次,分派到你手中的事务出了差错?” “师姐……昨夜阵法没有差错……” “下山去吧。” 唐辛诧异抬眸,顾亦观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你还学不会在宗门中保全自身,你身为亲传弟子,做事何必如此束手束脚。 “山下虽不太平,也好过在宗门内消磨岁月。” …… 看来顾亦观心里清楚,唐辛是冤枉的,只是,她没办法天天围着一个师妹转,整日里替她查案、明辨是非。 祝无邀的目光落在了高垒的公犊上。 看到顾亦观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日子过得也不轻松,她就放心了。 ———— 几日后,祝无邀和宋柯子两人来到了南离城。 城门不远处,宋柯子明显有些徘徊,磨磨蹭蹭、速度越来越慢,不想进去。 好在祝无邀也没有催促他。 竟然也同他一起,缓慢地骑马前行,看起来并不急切的样子。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自从黎城事发后,这座主城的防备更为周全,巨阙修士仔细审查着来往修士。 更有高手坐镇。 如祝无邀这样的元婴期修士进去,都不一定能藏匿行踪,若是动手,更是有去无回。 更何况,巨阙派在发疯,而且暗地里始终在搜寻祝无邀的下落,宋柯子害怕被身旁的通缉犯连累。 或者,祝无邀独战巨阙派不成,落败垂死前拉自己垫背…… 所以他格外不想进城,害怕有命进没命出。 再者说,他实在想不通、祝无邀为什么要来南离城。 可让宋柯子没想到的是—— 祝无邀在南离城外驻足,静静的凝视了许久,居然又回来了,似乎并没有进城的打算。 好像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只是为了远远看南离城一眼。 “走吧。” 祝无邀回身上马,对宋柯子说道。 言罢,调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行去,宋柯子摸不着头脑,心里纳闷儿,不知道祝无邀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是策马快行几步,与祝无邀并行,嘲笑道: “嘿!原来你还知道害怕啊!” 祝无邀当然会害怕,怕的却不是南离城中、巨阙派修士。 灵笔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 「只是站在城门外,用无尽相看一眼吗?」 “嗯,看到她能平安出城,就足够了。” 「她说不定在等你。」 祝无邀沉默不语,没再回这句话。 又往前行进了许久,直到城门再也看不见,南离被遥遥坠在身后很远,这里已经远离了修士的神识覆盖范围。 宋柯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远离了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祝无邀突然勒停了缰绳。 她取出平河鼎,在宋柯子毫无防备下、将他收入鼎中,然后再次调转马头,往南离城方向去。 千相改换了她的容貌,祝无邀隐藏起修为,取出早已准备好、却不知能不能用得上的通行凭证,递给城门口的守卫,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南离城。 这是阔别多年的故地。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9章 莫出场 黄昏。 祝无邀从南离城中走了出来,她取出平河鼎、将宋柯子放出来。 宋柯子周身缠绕的怨气、几乎要满溢出来,因为……平河鼎被封锁时,其中空间有限,根本不适合活物生存,他要窒息了!!!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大致判断出、这里是巨阙城外。 深呼吸了两下,跳起来说道: “你就算进城也别把我放鼎里啊,万一你死了,谁把我放出来!!! “我可不想给你殉葬……!” 意外的是,祝无邀似乎心情不错,居然没有揍他,宋柯子跑了两步凑上前,说道: “南离城中有你在意的东西啊。” 祝无邀没有回应。 哪怕知道宋柯子心虽坏、但总能驱使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但祝无邀依然十分警惕,绝不可能让他知道季月章的存在。 当初,宋柯子在中陵城修仙大会前,一语道出叶小舟会遇到危险。 虽说最后兜兜转转,确实化解了那桩因果、让叶小舟在离泉界彻底拔除了后顾之忧,但其中危险堪称步步杀机,更别说叶小舟跌落的境界。 稍有不慎,就会让她们两人尸骨无存。 另外就是沈寻之事。 沈寻保全了性命,甚至被归还了「气运」,能够从勾心斗角的旋涡中抽身,安然沉睡到量劫平息之后。 这是不错的结果,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 倒是很符合宋柯子风格。 以颇具「恶意」的方式,使事情达成还算「圆满」的结果。 “你去南离城,是寻访故地、还是拜访故人啊?” 宋柯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询问着,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似乎伺机想要找到祝无邀在意的东西,狠狠报复回去。 见祝无邀不回答,他突然笑道: “我知道了! “一定是从前和你同游江湖的好友吧,否则,你不让我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自己也只敢看一眼、就出了南离城呢? “啊!我知道了,你是个灾星,所有和你离得近的人,都会倒霉! “你害怕重视的人,会在你的故事里出场。 “你害怕连累朋友,所以不敢相见。 “哈哈哈哈哈,祝无邀,你以为你不去见,你的朋友就能——” 「轰——!」 宋柯子向后飞出了数百米,还未落地,祝无邀突然现于上空,用剑柄重重砸在他的胸口,灰尘弥漫,宋柯子呛出鲜血。 地面凹陷,祝无邀按住宋柯子,无锋剑出鞘,横在了他的脖颈处,已经压出了血痕。 宋柯子与祝无邀对视,看到了再清晰不过的杀意。 她是真的在权衡。 “哈哈哈……祝无邀,你不去见,可……” 可若身为挚友,难道不会主动来找你吗? 祝无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从摘星楼闯出来之后,和宋柯子同行的这一路,祝无邀第一次对他展露杀意。 此人无法驯服,更不会心怀畏惧,所以打不怕。 若是下手狠了,只会心怀恶意、伺机报复,记仇不记恩。 既然今天没忍住杀意,如果放了他,就会被宋柯子寻到破绽、后患无穷,所以……杀了他,斩草除根,才是最优解。 「祝无邀,他死之后可能会引发其它变故!」 “那就试一试,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祝无邀盯紧了他的眼睛,缓缓收紧手指。 在这瞬间,祝无邀突然意识到,宋柯子这个人非常容易死—— 他心怀恶意,很容易激起旁人对他的杀心,更重要的是他并无自保之力,若无摘星楼庇护,他在江湖之中,早就死了许多次。 就好像……宋柯子降生于世,就是等着旁人来杀的。 若像灵笔所言,他与沈安之是截然不同的相反面,一个善念恶果,一个恶念善果,沈安之的天命已然揭示、是要行走于世间推动量劫,那宋柯子又是来做什么的? 灵笔时刻监测着变化。 宋柯子濒死的瞬间,它突然说道: 「祝无邀,他死亡之后,恶念流窜,将会污染所有留存于世间的天道碎片,他本身就是一个容器!」 「届时,所有与天道碎片有联系的人,都会成为量劫的推动者,开始在恶念的驱使下,摧毁世间一切秩序、法理,进行大清洗。」 「根据我的推测,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只不过之前投放的污染源,或许被四宗妥善处置了。」 「这是天道落下的一子。」 祝无邀下手的动作停了停。 能够接触到各宗隐秘之事、与天道碎片建立联系的人,必然位高权重。 若是顾亦观这种人意图祸乱天下……建设或许艰难,可摧毁却极为容易,到时,真得会引起四宗大洗牌,那将是从废墟之上、建立的新世界。 怪不得……方掌门和紫气没有联系。 她缓缓松开了手,宋柯子猛烈地咳嗽着、深吸了几口气。 就在祝无邀想要起身的瞬间,宋柯子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按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讽笑道: “祝无邀,杀了我…… “如果你今天不动手,我可就当你不敢杀我了。 “我果然有特殊之处,对吧?” 宋柯子在试探。 祝无邀在神识中问道:“让他变哑,如何。” 「如果他和沈安之一样是天眷者,恐怕被废了某样能力之后,立刻会重新拥有新能力。」 「最重要的是,若他与沈安之全部成为了废子、未发挥作用,恐怕天道会自动生成新的量劫推动者,到时……可就不受控了。」 祝无邀有些生气了。 这么危险的东西,方掌门怎么不看好,这是收为亲传弟子、时刻放在眼睛下就能行的吗?不应该时刻放在身边带着吗?! 祝无邀十分怀疑,恐怕顾亦观也不知道、宋柯子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否则,凭她与紫气的联系,一定会把宋柯子看管得极严。 自己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把这种危险品、从摘星楼里偷走。 她眸色明暗不定,在神识中问道: “所以,我取走了紫气,可以随时断去顾亦观等人、与天道碎片的联系?” 「是的!」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也许又被方掌门算计了。 这是在让她,在不得不杀宋柯子之前,先将顾亦观等人与紫气切断联系,再启动这个大杀器。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0章 生意 还真是信任自己…… 祝无邀看向宋柯子,只见他目光中有些挑衅,明闪不定的精光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这是想要试探自己对他的底线。 她拍了拍宋柯子的脸侧,说道: “起来,上路。”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不敢杀我,祝无邀,你就这么轻而易举,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宋柯子没有起来,而是手肘撑地、上身抬起,好整以暇地看向祝无邀,他抬袖擦去了嘴边的血液,眸中闪烁着光彩、似乎是拿定了祝无邀不敢。 祝无邀认真思索了一下—— 如果宋柯子死了,她自己与灵笔深度绑定,会受到影响,除此以外,还有太白宗、巨阙派的一些人,以及其它大陆的古族、妖族会受到影响。 太白宗的门风平和,颇有些逍遥无羁之感,单看阮阿遥,便能一窥门内风貌。 在还道于天这件事上,应该是谨慎配合的态度。 应该已经在尝试着,不再依赖于天道碎片、慢慢脱离联系,摆脱依赖。 妖族始终想还道于天,因为它们觉得将飞度河还回去,就能让妖族气运流转,妖族就会崛起。 而方掌门已经去了其它大陆,门内事务尽数交给了顾亦观,这是宁可舍己一身,也会全力出手、对付各种隐世古族的态度。 凭方掌门的能力,有豁出命去的觉悟,此事必成。 唯独巨阙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果真到了灭门之灾的地步,凭其底蕴积累,怕是会尝试着拽上其它三宗同生共死,就算是死,也会尝试报复、重创其余宗门。 就像前世,如果大国受到致命打击,很可能会拉上世界陪葬,重要的是——巨阙派很可能真有能力。 摧毁总是更容易。 但三宗也不至于这么垃圾。 想到这里,祝无邀对宋柯子点头承认道: “没错,我确实不会轻易杀你。”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我刚刚想了一下,若有必要,也不是不行。” 巨阙派早就疯了,绝不会交出天道碎片,它少疯一点、多疯一点,于大局没有什么影响,顶多再搭上自己。 她伸手,拽住宋柯子的衣领,把人拎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说道: “我知道你聪明,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所言是真是假?” 宋柯子不好骗。 所以,祝无邀从不和他玩游戏,更不会尝试对他进行误导、欺骗,这是宋柯子擅长的领域,她想班门弄斧、很可能弄巧成拙,反倒被宋柯子抽丝剥茧,找到破绽,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刚刚想杀他是真的。 杀了他会有麻烦是真的。 若是真有必要,杀了他也行,这也是真的。 宋柯子意识到了这点,他明智且顺滑地转移了话题,说道: “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既然你现在还不想杀我,那就快给我疗伤啊,我感觉自己肋骨断了,啊……疼! “啊!嗓子也疼!咳咳!” 他垂下了脑袋,看起来有些丧气。 接下来要去哪里,祝无邀已经打算好了,她会在南方游荡,一边寻找许命之物,一边寻找对巨阙派心怀恨意之人。 凡人能够获得修为、掌握灵力,拥有对抗修士的力量,这是千古未有之大变局。 尤其在巨阙派治下,修士与凡人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转圜。 必然一生一死,方可罢休。 ———— 桃花凋谢又重开,故人不再来,几度春秋。 修士生逢乱世,在动荡与危机之中,总会有更多机缘,南方成为了「宝地」。 因为这里失去了秩序,成为了文明的荒野。 于是很多不光彩的勾当,在这里毫无避讳地上演。 一处破败的村落。 许多营帐。 这里关押着上百个孩童,都是从各地劫掠而来的,有需求的修士,可将其用于祭炼法器,虽说这里的秩序已经完全崩塌,可若是没有门路、也找不来这里。 黄丰和几个「伙伴」被带了出来。 迎接着命运。 “看看这几个,虽然吃不饱、看着瘦弱,可骨壮气足,就是都不知道生辰八字。 “你想要有灵根的 ,这里可找不着,早就被上头的人挑走了,咱们这儿剩下的,都是这种档次的货。” 黄丰有些惶恐不安,他知道,今天轮到自己被挑选了。 逃不走。 就算跑出了这里,他也会被别人抓走,也会被饿死,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自出生时起,他的命,就已经既定。 “你这儿的货也不行啊,好歹喂点粮食,这都饿的气血两空了,爷买回去还得自己养。 “这少说爷得养两个月才行,爷还急着用呢!” 黄丰眸中有了些光彩。 不是因为被挑剔、可能不会买他,而是因为那句「喂点粮食,少说养俩月」。 看管营地的修士耐着性子说道: “这周围树皮都快被啃没了,我去哪儿给这些崽子整粮食喂。” 这里是南方最乱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有这种买卖,不是舍不得那点银子、给货物提个档次,实在是粮食充足的地方太远,一来一回麻烦。 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种地方,莫说凡人了,就连修士都会遇到危险。 不过眼前这位是老主顾,来买过许多次,前前后后怎么说也得百十来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分这么多批次。 买家的事儿,他也犯不着打听。 “看中哪几个了?” “你等会儿,爷先算一卦。” 黄丰看到那个胖子,似乎取出来了一样东西,很虔诚的在手里摇了摇,似乎在念叨着: “六点……六点……” 看管营地的修士每次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非常滑稽,这个老主顾,每次买几个居然要让骰子来决定。 不过还挺稀奇。 就他这样的修为,居然能来往南方乱地这么多次、还不被截杀抢夺。 “六点!” 听到那胖子喊出了点数,看管营地的修士轻门熟路拽了下绳子,说道:“全要呗?” “没错,全绑起来!” “行,交灵石吧。” 胖子的动作突然变得极为缓慢,他恋恋不舍地掏出了灵石,黄丰看见,他的眼角似乎都有些不舍的泪光。 “买这么多次了,再给便宜点儿行吗?” 他把灵石紧紧攥在了手里,怎么着都不愿意松手,修士早知道他这德性,直接上手去抠,说道: “行了行了,我都给你便宜多少了!”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1章 就像一场美梦 徐三儿心疼、肝也疼,却只能看着灵石离他远去。 这把赌得是此行平安顺遂否,掷出六点,他有很大几率、能将这几个孩子带离南方乱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能把孩子们买走,徐三儿很高兴。 灵石离自己而去,徐三儿很不高兴。 这种百感交集的心态言溢于表,所以每次看到买来的孩子,都很不顺眼,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反倒能够成功骗过看管营地的修士。 他接过绳子,语气不善地说道: “你们这些小崽子,爷的钱全搭进去了。” 徐三儿故意做出了心狠手辣、桀骜奸猾的邪修模样,牵着一串孩子、往营地外面走去。 身后传来营地修士的声音:“你买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啊?” 徐三儿早年间就走南闯北,后来进了摘星楼,更是见过风浪,面不改色地冷哼道:“还能做什么,炼丹呗!” “呦,您还炼丹呢?” 修士上下扫视过徐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意思是——看来水平不咋样啊,多少炉了还不成? 不过也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丹药,都是威力大、却很难成丹的。 “行,要是你炼成了,到时候跟我这儿讲讲,说不准我也得找你买一颗。” “那你还不给爷便宜点儿,就几个小崽子管我要这么多灵石!” 徐三儿身为商人,插科打诨的功夫可是到位的,即便身临险地,也绝不会被人瞧出端倪,当即就要转身,继续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杀价。 修士见状,连忙把阵法升起来,赶紧说道: “不送!” 徐三儿啐了一口,拽了下绳子,跟后边儿孩子们怒道:“赶紧走,谁要是想跑,爷活吞了你们!” 金元宝徐三儿今年也在做买卖。 做得却是散财生意。 买来的则是人命。 看到灵石源源不断从手指缝里流出去,徐三儿心如刀割,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 因此,这一路上,黄丰都胆战心惊。 瞧着前头那位修士的脸色,看到这位胖爷面黑如铁,似乎对手底下的孩子们极为不喜,视线每每向后扫过时、眼神都很复杂。 黄丰不敢出声。 如同鹌鹑般低头赶路。 他心里还在想着,这个胖爷跟修士说的话,说要用粮食养两个月。想到这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又开始叫唤了。 “啊!” 黄丰前面的小孩摔倒了,嘴一瘪、因为害怕,就要开始开始哭,他连忙上前想要把人扶起来。 生怕前头那个胖爷生气,在半路把他们活吞了。 刚上前一步,就看到胖爷回头看过来。 黄丰连忙缩回手,开始浑身发抖,僵直地站在原地,不仅是他,身旁的孩子也都像被扼住喉咙的鹌鹑,一声不敢吭。 可那个胖爷,却只是伸手,把摔倒的小孩拎了起来,让他站稳。 “好好走!” 黄丰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 整整一天,前头那个胖爷始终是那副恶狠狠的样子,中途却给所有孩子都分了水和饼。 直到,走到了某个地方。 黄丰头昏脑涨,就要摇摇欲坠倒下去,路途遥远,他甚至觉得自己走不出去了,前方的胖爷,却好像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胖爷找了个荒僻无人处,一下子坐在地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然后变出来了粮食和水,还有一个黑色木头做成的大马,将带轮子的车挂在了马身后,又取出了些衣物,说道: “赶紧吃,吃完换上衣服。” 黄丰一把抓过递到面前的油饼,里边儿还有肉馅,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等到都换上衣服,黄丰等人被赶上了后面的带轮车,好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可谁都不敢出声抱怨。 一路疾驰。 黄丰看到了荒村、经过了丛林,那匹神奇的大马拐进了山里,即将闯进瘴气前,车和马突然亮起了光芒,笼罩住所有人。 他看到了横行的蛇虫,周围是弥漫的毒气,迷幻的植物色彩绚丽。 恍若梦境。 胖爷骑着大马,带着车左拐右拐,后面的孩子们传来小声的惊呼,这一路的见闻,似乎让孩子们的眼睛里、带上了别样的光彩。 闯过了一看就布满毒气的密林,前方来到了悬崖。 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下方迷雾滚滚,荆棘攀在岩石上,蔓延着诡异的紫色雾气,就像是故事里、可怕的邪魔居住之地。 胖爷却未停下,他驾着马车一跃而下。 “啊啊啊!” 孩子们发出了惊叫,颠簸着险些被甩出车外,却撞上了那团柔软的光芒。 大马开始延伸、变幻,一双翅膀豁然展开,向崖底翱翔而下,平稳地落在了悬崖峭壁中间的山洞中。 黄丰惊魂未定。 他看到胖爷下了大马,洞口被封住。 赶紧下车,被喂了一颗「毒药」,也许是毒药,然后跟着胖爷往里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胖爷手里拿着火把,是山洞里唯一的光,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众人来到了最终目的地—— 黄丰看到了许多的花草。 在透明的光膜之后缠绕交织。 正中间,花团锦簇处,那里静静沉睡着一个仙人,亦或是巫女,也可能是邪恶的、会吃孩子的邪魔。 她睡容恬静,静卧于花丛之中,似乎陷入了美梦。 黄丰惊惧交加,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在这道光膜之后,那些巨大的植物里,还有很多很多、数百的孩子在沉睡。 “进去吧,等你们睡醒,外边儿的世道就变好了,到时候给你们买糖吃。” 黄丰看到了那些沉睡的孩子、脸上带笑,安静的呼吸,似乎很幸福。 于是,鬼使神差的,在周围孩子惊恐的哭声中,向前走了一步,他伸手触碰光膜,发现可以穿透。 当黄丰走进去之后,突然有一根花藤,将他缠绕起来。 他惊呼一声。 但睡意很快袭来。 黄丰惊恐的、不安的、有些解脱地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之后,突然对上了几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他猛地坐起来,惊恐往后退去,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身处柔软的花丛里,黄丰听到了鸟鸣、花香,听到了溪水潺潺、孩童们的笑声。 就像一场美梦。 是的,就像一场美梦。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2章 欺因果,瞒天命 “睡醒了?今天做的是荷叶糕,要不要来吃一些?”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黄丰转头看去。 是那个沉睡在花丛中的大姐姐,她正端着一笼好看的糕点,走到了自己面前,纤长的手指取出一块花糕递来。 指甲由花草汁染为淡粉,上面镶嵌着好看的纹样。 黄丰看到了她的笑容,目光柔和,乌黑的发丝盘起,点缀着花草,他咬住花糕,尝到了甜味儿。 于是,突然有些想哭。 却又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害怕这是一场梦,哭声大了会醒来。 “华姐姐,华姐姐,快看!这是我编的小兔子!” “我今天写了两幅字!” 身边小孩子叽叽喳喳,这里是无忧之地。 没有战乱、饥饿、荒芜、哭声,只有生机旺盛的花草,四季如春的气候,永恒不变的星辰,欢声笑语。 还有,沉睡的花中仙。 ———— 将所有小孩儿都送了进去。 徐三儿坐在光膜外,长叹了一声。 他静静看向漆黑的山洞中,在花草簇拥下、沉睡着的华影停,以及散落在各处、安眠的数百个孩子。 凄清,寂静。 与梦中的繁华不同,梦外总是冰冷。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当初,徐三儿揣摩着世道将乱,于是撺掇着华影停下山游历,彼此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华影停修成了大罗天,也需历练。 更何况,山下修士争斗不休,她身为丹修,正是赚灵石的好时机。 两人都畅想着,在乱世之中建功立业,闯出自己的名声,抢夺机缘、大发横财,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 可山下太苦了。 南方乱地,种种惨绝人寰之事,堪称触目惊心。 两人救下了第一个孩子。 可很快,华影停和徐三儿就发现,这个小孩似乎注定会死,一场急热,华影停身为医修、却无论如何都夺不回她的性命。 小小的孩子喊着姐姐、哥哥,说着谢谢,说着花糕真好吃。 渐渐失去了温度。 华影停和徐三儿都红了眼眶。 两人终于意识到,南方无数的苦难,既是人祸、也是天命。 业火无休无止,要南方乱地充满哭声、容不下欢笑,将所有人推向绝路——只有生不如死,凡人才不会怕死。 于是,华影停和徐三儿也成了故事里的主角,知道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开始了征程。 大罗天,它不只是梦境。 那是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夹缝,甚至能够能窥见不同故事线的可能性,是天命之外、幻中之真。 所有处于「大罗天」中的人,都在真幻之间。 孩子们能尝到糕点的甜味,能够闻到花香,能够感受到微风的温度。 即便是天道,也找寻不到这些人的存在。 于是在这小小的角落处,有了座安全屋,所有乘坐马车,闯过毒瘴、蛇虫、迷雾、跃下悬崖的孩子们,都会来到无忧之地。 徐三儿坐了很久。 本来是要下山赚灵石、寻机缘的,结果,他每天都在赔进去灵石,华影停陷入了沉睡。 他想到了闯山门时,在水镜中的一幕幕,倒真像一语成谶,敲定了命数,他做起了买卖人命的勾当,华影停以自身挡住了劫运。 欺因果,瞒天命,缘中定,命里无。 一个散尽家财,一个深陷梦中。 哎! 他与华影停联手,居然真得能欺瞒天道,把这些命不好的小崽子们,从南方乱地暗度陈仓,然后交给华影停、藏在了天道看不见的地方。 倒了八辈子霉。 此事还无法与外人言,恐天道有耳。 徐三儿最害怕的是,自己来往于南方乱地,哪天栽了跟头、噶蹦死了,钱没花完不说,华影停无人唤醒,直到寿元消尽。 一切转瞬成空。 他站起身,走到光罩前,看向沉睡的华影停,说道: “外边儿的那些毒瘴都还在,你种下的花草长势极好,没人能闯进来。 “华姐姐,你安心睡着,外边儿已经乱得不行俩,据说黎城那边儿有伙修士,与巨阙派割地而治了。 “那伙人各个不要命的,前段时间甚至陷杀了个巨阙派元婴期修士,成气候了。 “祝姐姐这些年偶有消息传来,她也很不容易,只要冒头,就会有一堆人云涌而至、去劫杀她。 “据说她手里有了不得的东西,能左右天下大势。 “不过祝姐姐厉害着呢,你不用担心。 “还记得咱们入摘星楼前,听过的卦修传闻吗,据说能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祝姐姐还真成了。 “记得有个元婴期散修想对她下黑手,联合了挺多修士,结果祝姐姐逃了,三个月之后,那个元婴期修士好端端去别人家做客,结果在各种巧合之下、极为荒谬地死了! “外人都传是「落叶邀秋」杀的。 “你猜怎么着,祝姐姐当初在三座城外揍宋师兄呢,正好被人遇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 “啊啊啊!祝无邀,你以后别在大庭广众下对我动手!” “可恶的万卷书评,太可恶了!” 宋柯子义愤填膺。 他下巴搁在桌子上,双手摊直,面前正摆着新一期「万卷书评」,感觉人生无望。 不过别担心,即便是人生无望,他也绝不会轻易去死的! 祝无邀在客栈中打开窗户,认真观察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她又屡屡得胜脱身,关于她「身具左右天下大势的秘宝」传闻,也愈发甚嚣尘上。 不过,她可以证明,传闻是真的。 有可作为镇宗之物的天道一角、灵笔与紫气,更有宋柯子这个玉石俱焚的大杀器。 也正因此,摘星楼镇宗之物丢失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但令修真界奇怪的是,左右两边的青云门、太白宗,居然都没趁机落井下石。 于是,关于四宗镇宗之物尽数遗失的消息,开始流传。 流言直指祝无邀——据说,四宗的镇宗之物,都在她身上。 祝无邀:…… 她承认,青云门的陆迢迢,确实是被自己的灵笔吃了,可太白宗的镇宗之物,她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更别提巨阙派镇宗之物。 但是,这传言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假的就会很有可信度。 祝无邀。 一个令所有修士争夺的人,所有宗门都想将落叶邀秋据为己有。 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